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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孑与2     唐砖txt下载     唐砖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六节远航

    

    书院为这一次远航已经准备了足足两年,从人力到船只到最后的科考人员,都已经有了详细的调配,这一次往南走的船只,会由希帕蒂亚带队,而往北走的船则会由无色的儿子鲜于驮带队,这是大唐第一次准备全面的,完整的了解一下自己所在的世界,当然,这里面还有李二渺茫的神仙信息。

    为此,云烨狠狠的敲诈了皇帝,从内库里调拨了钱粮,还从天知道那里招来了百十个身手高强的不像话的家伙,十四艘刚刚服役不久就被勒令退役的战舰被平均的分配给了两只船队,在从李二手里得到最高权力只能来自船长而不是某一个太监的以后,云烨这才命李容全面准备征召岭南水师退役的船长和将士,准备进行这样一场史无前例的探索。

    名头被李二冠上了皇后的名头,对外就说这是皇后娘娘打算要海外的奇花异草而进行的一场采花活动。

    李家人就是这个德行,明明是他家的胖儿子抓耳挠腮上蹿下跳的问自己老爹要橡胶,明明是工部雄心勃勃的打算重新测绘一下这个世界,好为将来就要进行的大规模抢劫做准备,现在从李二嘴里说出来,就成了给自己老婆找几朵奇花异草养养眼的爱妻行动。

    有房玄龄,杜如晦这样的大头自动的往进钻,云烨求之不得,远航需要的人力财力不是一般的大,更何况那是两支舰队,说白了这一次的行动没有产出。只有无限的投入。

    “你儿子为什么不去啊?”房玄龄终于问出来最重要的问题。

    云烨瞅了一眼房玄龄说:“容儿是我的亲儿子!”

    “确实是这个理,亲儿子自然不能往虎口里送,送别人家的儿子就容易多了,你说我房家派谁去好一些,你先给我说说危险性有多大。”

    这就是一个奸猾的,如果万无一失就送亲儿子过去,如果只有一般性的危险就派子侄过去,如果非常的危险,就派不怕死的而且想送死的过去就好,总之房家不能缺席这样庞大的行动。绝对不能少。至少将来的奖励名单或者抚恤名单里必须有房家人的名字。

    云烨只要想起后世历史上那些伟大航海家的悲催命运,心头就打鼓,此时远航,要比大航海时代更加的危险。一个人开创出来的文明和人类自己有意识开发出来的文明两者没有可比性。大唐此时要进行的确实是一场冒险。

    “书院在确定本初子午线的时候。发现大地是呈圆弧形存在的,又在测量日经的时候发现同一时间各地太阳距离水平线的距离各不相同,按照这些圆弧的弧长。他们大致测算出一个结果,所以他们猜想,我们是住在一个巨大的圆球上,而且这个圆球还是在滚动的,甚至是一边在虚空里飞行一边滚动,所以才有黑白交替,春夏秋冬,至于为什么这个球在滚动的时候我们没有掉下去,希帕蒂亚猜想,是因为有一种力在禁锢这一且。从而不让我们掉进虚空。

    这一次的航行,就是打算证实这个猜想,如果大地真的是圆弧形的,那么一直向南航行,最终他们会回到原点,至于危险性,您自己估测,这一趟不知道要去多少未知的地方,多少从未有人到过的地方,老天才知道他们到底会遇见什么,遭到什么样的攻击。”

    杜如晦点头道:“明白了,就是把脑袋拴在裤裆里看老天爷的意思活命是吧?既然这样,杜家还有几个喜爱危险生活的子弟,把他们送去就好。”

    老家伙现在和云烨说话根本就不避讳,有什么说什么,这已经是把云烨当成和自己一个等级的人来相交,家主的意思都差不多,程家派去的也是那种随时打算拿命去换功名的人。至于牛进达根本就没有那个打算。

    三个人说的正高兴,就听轰的一声巨响,一支粗大的马槊钉进了假山,随后就传来程咬金的大笑声,还有薛万彻的叫好声。

    “明明是气力不济,枪把子脱手飞了,还有脸说是故意而为之,当老夫眼瞎不成?”

    这声音一听就是尉迟恭的,作为一代猛将,他最鄙视的就是程咬金这种喜欢吹牛皮的家伙,因为武功这东西,对他来说就是他的一切,容不得有半点的亵渎。

    厅堂里乒乒乓乓的打了起来,早就见怪不怪的房玄龄杜如晦朝云烨摆摆手,就背着手离开了程家,这也是按照惯例来的,只要打起来,文官们就会退场。

    云烨没办法逃掉,羡慕的送走了两个老头子,自己又回到了大厅,这一回不错,程咬金很克制的就把菜碗扔了过去,然后尉迟恭的酒壶就飞了过来,现在俩人面前的桌子上什么都没有,唯有坐在云烨桌子上的卢照邻被淋了一身的菜汤,被吓得脸色青白。

    “傻啊,老爷子打起来了,为什么不跑?”云烨小声的对卢照邻说。

    这孩子一看就是一个老实孩子,要是给云寿,云欢他们早就跑的没影了。

    “中途离席是为失礼!”卢照邻擦掉脸上的菜汤对云烨说。

    “你以后参加这样的宴会次数还多,记住了,只要那些长辈动了兵刃,你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快跑,就你这鸡仔一样的身体,不够那些老将们一把抓的,咱们家是将门,不是那些文官,第二天绝对不会有长辈因为这事责怪你。”

    听了云烨的话,卢照邻立刻就撒腿跑了,到底是一个知道利害的小子,逃跑的动作很熟练。

    老头子打架就没办法劝,只有等他们打累了自然就会停止,如果这个时候跑上去劝架,两个人会合起伙来揍你,程处默以前没少挨揍,导致的结果就是他老爹宴客,他从不参与。

    云烨往外走的时候发现杜如晦桌子上的那尊犀角杯样式新颖,已经被摩挲的油光发亮,立刻就抓起来放进怀里,然后就出了侧门,去了程处默的院子。

    云烨进程家仆人都喊他为少爷的,所以家里的女眷也从不避讳,走进程处默的院子就发现这个家伙又在用一对巨大的石锁来消耗自己多余的精力。

    看见旁边有一把躺椅,很自然的走过去躺在上面,程处默的小老婆九衣立刻就端过来一个茶壶,云烨单手接过,轻啜一口茶水,瞅着光着膀子的程处默将俩个石锁耍的上下翻飞。

    九衣小心的凑近云烨说:“叔叔今日过来可是参加爷爷的酒宴?”

    云烨很奇怪九衣这种没话找话的行为,平日里她不是这样的,于是转过头去说:“没错,老爷子喊我过来,我敢不过来么?”

    “花花就要嫁到云家,还请叔叔多加管教!妾身这里有一枚银簪子,原本是一对儿,大女儿出嫁给了一支,这一枚就给花花吧。”

    云烨皱着眉头说:“花花是你生的,虽然放在公主的膝下,这也改变不了什么,你直接给她去,那个孩子不会给你脸色看的。”

    九衣的眼睛立刻就湿润了,小声说:“那不行啊,人家会笑话花花是小妾所出,更何况妾身还是一个歌妓,传出去对花花的闺誉不好。”

    云烨笑道:“没用的,花花出门的时候不但要拜辞清河,同样要拜辞你,都是母亲,绝对不会厚此薄彼的。云家的媳妇用不着管别人家的眼色。”

    程处默扔下石锁,抖着一身腱子肉走了过来,九衣来不及多说话,赶紧上前用毛巾给程处默擦拭身体上的汗珠,擦干之后给丈夫披上外袍,就匆匆离开,临走前还非常感激的看了云烨一眼。

    程处默一口气喝干一壶茶抖抖胸肌问云烨:“你和我老婆眉来眼去的干什么?”

    云烨吐掉嘴里的茶叶梗子咧咧嘴说:“以后说话的时候斟酌一下再说,要是被别人听见成何体统!你自己就感觉不到寒颤?”

    “那有什么,兄弟如手足,老婆如衣服,没了再换就是了。”

    “少来,我老婆金贵着呢,你也知道我是一个见色忘义的人,所以不要指望我会像你这么干。你老婆给了我一根簪子!”云烨挑挑眉毛说。

    “哦,那就没关系了,两情相悦就好,你什么时候要,今晚就给你送过去?就是有点老,你将就着用。”程处默顿时来了兴致,同样挑着眉毛对云烨说。

    “滚!越说越恶心,说说,花花嫁过来怎么个章程,先跟你说好,辞别的时候别忘了九衣,她也算是我的故人。”

    程处默抓抓脑袋,为难地说:“你也知道我老娘的性子,你也清楚清河是个什么脾气,九衣这些年要不是我护着,早就没命八十回了。

    和你家结亲,是我老娘一直想干的事情,他还盼着能从你家嫁过来一个闺女,程家这些年尽出夯货,你的姐妹就算了,但是你的闺女,我娘可是垂涎已久了,清河没有闺女,所以花花从一出生就放在清河的身边,这也是我老娘安排好的,就等着嫁给你儿子。

    嫁给寿儿不可能,我娘自己也清楚,所以才会把花花嫁给欢儿,那孩子嫁到你家算是最好的结果了,所以我非常的高兴。九衣也开心,所以你不要破坏我们的好心情,这事情我早就给九衣打过招呼了,花花成亲的时候她会住到城里去。”

第十七节游戏

    进了程家知道走不掉,于是云烨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准备洗漱一下就睡觉,正在洗脸的时候婶婶来了,伺候着云烨洗了脸之后,就喜孜孜的拉着他去了后厅。

    程咬金躺在软榻上呻唤,脑袋上缠着一条毛巾,估计他的头一定很疼。明知道这一批新酒的酒劲大,喝起来还是没个节制吗,这非常的让人发愁。

    程咬金见到云烨进来,哼唧两声有气无力的说:“花花嫁过去你打算怎么个章程?过于寒酸了可不行,你大儿子二儿子成亲就寒酸的厉害,欢儿成亲你总要热闹一下?”

    云烨笑道:“看样子您老已经有了章程,不如说说,小子听着就是。”

    程咬金裂开嘴笑了,拍着扶手说:“老夫这一辈子光顾着提拔后进了,真正起来的却只有你一个人,别的都是棒槌,就拿今天这个卢照邻来说,老夫的脸几乎被丢尽了,好些人不是老夫推一把就能上去的,这得看本事,就像你轻轻地推一下,就直上青云,卢照邻长了一副文人的肝胆,偏偏是个在世俗上不开窍的,你以后不要在他身上费力气了。

    至于花花的婚事你自己看着办,哪怕不办酒宴,一顶轿子过来把人抬走老夫也没话说,云家现在不招摇,老夫明白,陛下现在为了活的轻生,特意把你推出来和长孙无忌打擂台,推出来了还不帮着你,这就有些过了。”

    程夫人怵然一惊,好好地说孩子的婚事怎么就扯到皇帝身上去了,连忙走出房门,担心的朝外面看,万一家里面有都水监的人。还不知道这些话会被传成什么样子。

    程咬金嘿嘿笑着对程夫人说:“没必要害怕,朝堂已经形成南北对峙的局面,长孙无忌在北,云家在南,陛下居中,自古以来都是从北向南征战才能统一这个国家。从来没有南方战胜北方的,陛下看得明白,我们也看得明白,所以只要陛下的力量往那一边稍微倾斜一下,对手立刻就会迎来飞灰湮灭的下场。

    所以啊,云烨,你一定要记住,一旦长孙无忌败亡,立刻就会是你末ri的来临。千万千万莫要贪恋什么权势,抽身而走才是最完美的落幕。”

    云烨点点头,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的时候其实是最危险的,这一点知道的人很多,但是,真正能做到的却没有几个。

    程咬金闭上眼睛想了一会又说:“你是一个聪明人,两支舰队出发去寻找新的世界。这一下子把所有人的目光转移到这件事情上,谁都想从这次的壮举中获得好处。至少给你争取了三年的时间,老夫不知道你打算怎么对付长孙无忌,也没有看出什么端倪来,可是老夫总能从你身上闻到一股子yin谋的味道,你一定有后手。”

    程咬金见云烨准备向自己解释,摆手说道:“不必告诉老夫。既然有把握在三年时间里干掉长孙无忌,老夫拭目以待就好,不必知道根苗。”

    云烨笑到:“其实也没有什么法子,也不是见不得人,只不过是司马懿的故智而已。诸葛亮一生勤勉,几乎前无古人,但是司马懿在得知他每天只睡很短世间的觉,进饭也只有一盅,就知道他命不久矣。

    既然赵公喜欢处理国家大事,小子就尽量的满足他的这个嗜好就好,就算赵公自己知道这是计谋,他也只能接受,生生的熬下去。”

    程咬金长叹了一口气说:“人世间最难以堪破的就是名利二字,长孙无忌也是聪明人,却看不破这个简单的计谋,他会自以为是的被你这架磨盘慢慢的磨成一堆碎肉。这样的死法对长孙无忌来说可能是最好的死法。”

    云烨笑着说:“您看着这一次大航海,长孙无忌断然不会放过,小子估计他很可能会接手北面的那条航线,只有这样他才会更加的忙碌,一支舰队从无到有会是一项非常复杂的工作,这件事还必须他亲自出面组织才行,因为水军不是长孙家的长处。”

    程咬金和云烨相视一笑,就不再提大航海的事情,专门开始讨论起云欢和花花的婚事,拟定请帖,确定宴会嘉宾,就是一项非常麻烦的事情。

    皇后不请不行,她现在最喜欢参加别人家的婚丧嫁娶了,尤其是喜欢看着晚辈成亲,今天送一朵宫花,明天送一支簪子,后天再赏赐给别人家小媳妇锦袍一袭,这对勋贵们来说都是大喜事,唯一不好的一点就是长孙走到哪里就会拖着大傻子李治走到哪里,并且会大肆的宣扬自己赞助的寻花之旅,大力邀约诸位勋贵们一起投入到这项美妙的社会活动中来,为此不惜血本的将皇家的在这两支舰队的份额减少到最低程度。

    大家都知道长孙这是代替李治变着法的给大家伙道歉,所以,好多在兵变时期遭受损失的人家也只能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咽,只好接受长孙蛮横的道歉,并且把自家的儿郎和钱财送去那俩支神秘莫测的舰队。

    如今这两支舰队一支停泊在登州,一支停泊在泉州,书院的先生和学生已经早早的上了船,开始对这两支舰队做最后的测试和评估,只要万事俱备,就能立即起航。

    然而事情到底还是如同云烨所预料的那样,两支舰队的首领人选,在朝堂上起了极大的争执,褚遂良竭尽全力的从云烨手里抢走了向北航行舰队的指挥官人选。

    都说南船北马,不知道关陇勋贵从哪里找合格的水师统领人选,要知道最好的水师指挥官几乎都是出自云烨一脉,即便是冯盎手里有一点,他也不会把人交给长孙无忌,因为这些人才都是冯家在遭受了无数打击之后才用人命教出来jing英子弟。

    不过,长孙无忌依然有办法,他发现张亮在辽东手脚很不干净,纵兵抢劫,或者让水师假冒海盗袭击倭国商船,贩卖人口,几乎是恶事做尽,这样的人存在朝堂中,乃是士大夫的耻辱,于是一封呵斥信就远去了登州。

    长孙无忌收到了张亮的回答,可以给长孙家调用一千四百名水军兵卒,但是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必须得到陛下的首肯和兵部的批文,否则他宁愿被押解回京,也不会有一兵一卒给他,这是预料之中的事情,不过至少说明张亮对长孙家没有敌意,只想按照正常的程序走,至于高丽人,新罗人遭受的那点苦难,长孙无忌从没有放在心上。

    谁家都需要有一个安全的环境用来发展壮大,如果成为了靶子,还说什么发展,长孙无忌非常的清楚,整ri里没完没了的掐架,这根本就是和自己过不去。

    云烨看样子没有和自己一争高下的打算,现在国事繁杂,安静一些对谁都好,想到时间问题的时候,长孙无忌就一阵阵的伤心,每天看到云烨那张年轻的面孔长孙无忌的心就像针扎一样难受,强大的无力感有时候会弥漫他的全身。

    年龄这一关,云烨的优势太大了……

    探险啊,太随心所yu了,远去蛮荒寻找一棵树,这都是干什么啊?

    同样的问题云寿也在问皇帝,因为今天皇帝的心情很好,特意喊了给他在大门口站岗的云寿一起散步。

    李二听到云寿这么问,叹了口气说:“到底还是不如你爹,这事你问错人了,你该去问你爹和魏王,哪怕是问你皇后nǎinǎi也比问朕强,这么跟你说,这两支舰队其实就是大唐放出去的两只眼睛,通过他们来看清我们所处的这个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子,咱们看清楚这个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子之后才好下手切割。

    你魏王舅舅研究的那个会自己跑的船,现在有了很大的进展,可就是因为密封不好到处漏气,用别的东西又堵不上,听你爹爹说黄金之国有一种橡胶树,能够解决这个问题,所以向北的舰队需要寻找到这东西,至于向南的舰队,不过是希帕蒂亚想要风光回家的一个大排场。”

    “不是这样的?听说希帕蒂亚舅母其实想证明我们住在一个大圆球上,所以才会专门走南线。”云寿小心的站在李二的内侧,免得李二说到得意之处掉进太液池。

    “你懂个屁,都已经是当父亲的人了,怎么想事情还是这么简单?你爹爹现在做事情没有大好处从不肯轻易动手,回去告诉你爹,不要把无忌欺负的太狠,我总觉得这里面有问题,你爹爹绝对没有安什么好心。

    一南一北两支舰队?让无忌这样一个只会骑马的人去cāo舟?简直就是笑话,如果不是朕命张亮拨给他人手,他只能对着大海跳脚!”

    云寿连忙说:“皇爷爷,我爹也很可怜啊,整天茶不思饭不想的cāo持国事,您只是看到我舅爷的可怜,却看不到我爹的可怜之处。”

    李二呵呵笑着在云寿的后脑勺上拍了一巴掌说:“别以为朕不知道你爹爹耍的什么把戏,不就是想把无忌生生的累死吗?

    知道爷爷是怎么发现不对头的吗?”。

    云寿呆滞的摇摇头。

    “因为朕发现有八成的大唐官员的奏折上有无忌的批阅和总结,朕让人整理了一下半年来的奏折,发现无忌几乎在不眠不休的cāo劳。而你爹爹最大的cāo劳就是让你小娘小苗的肚子大了起来。”

    ps:第一章,去赶飞机回家,再也不出门了。

第十八节枉凝眉

    云寿知道皇帝的话必须一字不落的告诉父亲,虽然说最后一句的时候,发现父亲的脸上很明显的抽搐了一下,他还是坚持把话说完。

    “臭小子,这就是jing告啊,陛下的身体这两年垮的很厉害,听孙先生说陛下的气血非常的旺盛,如果是年轻人有这样的脉象,那就一定是好事,但是放在陛下的身上就是坏事了,气血旺盛其实都是被那些药物堆出来的,年轻人在早晨流点鼻血不要紧,老年人出现这样的症状就要命了,更何况他还有风疾。

    所以他非常的主意这些事情,从不会让自己过于cāo劳,可是这样下去迟早会出问题的,爹爹估计陛下的身子已经亏损的厉害了,这些年再也没有诞育一位王子和公主就很说明问题。

    这些事你心里有数就好,好好地在宫里当差,咱们家里啊,你其实就是人质,陛下已经没有了早年的雄心壮志,所以才会把你从兵部调去宫里当千牛卫的郎将,人心就是这个样子,现在陛下只能用那些虎狼之药来维持自己的赫赫天威。

    所以啊,不要触怒他,顺着他,什么好听就说什么,他这时候最需要的是安慰,不是忠心,你看看最近提拔的一些人,其中有三个文章写的好就获得越级升迁,而这些文章无一不是赞颂陛下英明神武的文章。

    这样的东西早年间许敬宗非常的擅长,李义府也是写这种文体的高手,他们两个人现在从不写这样的文章知道是什么缘故吗?”

    云寿回答道:“难道说他们也会顾及脸面?”

    “脸面这种东西在许敬宗和李义府的身上你不可能会看到,他们是纯粹的政治动物,他们是在为将来做考虑,一旦新皇登基,那些马屁文人不管是不是有才能,都会被打上一个人幸进的标签,将永无出头之ri,用短暂的辉煌去换取ri后的落寞他们是不愿意的。打算走长路的人都会是这个样子,你看着,一旦陛下知道自己寿数将尽,爹爹一定会被陛下夺官去职,等承乾继位之后,爹爹才会有复出的可能,这就叫做恩出于上,不过爹爹不打算出来了,以后云家就要靠你们兄弟来支撑,为了让承乾安心,我还不能去远方,只能在玉山书院做一个先生。

    云家将来的事情爹爹已经安排好了,你们三兄弟爹爹不担心,唯一担心的就是小暮,这孩子的xing格多变,耳根子又软,既没有继承她母亲的坚韧,也没有继承爹爹的聪慧,现在最让爹爹担心的就是她。”

    云寿笑着说:“爹爹多虑了,小暮虽然缺点良多,但是生xing却非常的善良,老祖宗这些ri子正在对她进行耳提面命,想必会有大长进。”

    云烨摇摇头说:“元章先生前些ri子邀请我去书院讲学,估计是他已经看出来朝堂有些不妥了,老先生历经风雨,一双眼睛从未看错过人,爹爹和长孙无忌的纷争总有一个需要退让的,爹爹已经在将所有的公务往长孙一系倾斜,说到底除了兵部,没有什么是不能放弃的。

    这个时候,你要看好小暮,不能在这个时候出任何事情,李象不是一个良配,爹爹发现他正在走李治的老路,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你从现在起,就不要和李象有任何纠结了,很危险,李怀仁就是前车之鉴。”

    云寿惊愕的道:“他凭什么?李治好歹还有晋阳做基础,他有什么?长孙家应该不会再像前一次那样冒天下之大不韪了吧?那样的把戏耍一次都嫌多,还来?”

    云烨撇撇撇嘴说道:“一个办法只要好用,就会继续用下去,你看看渔翁就知道,他们总是能或多或少的钓上鱼来,长孙家就是渔翁,李家的子弟就是河里的鱼,总有贪心想要咬鱼饵的家伙,上一次是李治,这一次很有可能就是李象!”

    “他有什么样的本事孩儿很清楚,再说了继承皇位的是太子殿下,不是他,他现在下手有些太早了吧?”

    云烨拍拍儿子的肩膀说:“自从出了李治的事情之后,爹爹痛定思痛之下,不吝将人心想的更坏一些,放心吧,我已经告诉太子,要他注意一下自己的儿子。”

    辛月见父子二人的谈话结束了,就从门外走了进来笑着说:“还有三天就到了中秋,咱家今年喜事多,不如热闹一下如何?”

    云烨笑道:“你不说我几乎忘记了,家里中秋的赏赐准备好了吗?今年有些老人的礼物我需要亲自送过去,酒坊里的老人手,今年的份额加倍,如果有愿意去岳州或者邕州的,尽管放行就是了,另外我打算将小暮送去岳州住一段时间,她已经不宜留在长安了。”

    “因为李象?”

    “是的,那个傻丫头的皇后梦也不知道清醒了没有,还有啊,告诉小武,她要是再敢蛊惑小暮,我会打断她的腿!”

    辛月疑惑的看看丈夫的脸,这还是夫君第一次真的对小武动怒。

    晚饭的时候云暮没有出来,她一个人留在闺房里细细的思量哥哥说的那些话,想到最后苦笑了一声,解开自己的头发,取出古筝开始调试音阶,自己不知道多长时间没有动过这东西了?

    “归去来兮!请息交以绝游。世与我而相违,复驾言兮焉求?悦亲戚之情话,乐琴书以消忧。农人告余以chun及,将有事于西畴。或命巾车,或棹孤舟。既窈窕以寻壑,亦崎岖而经丘。木欣欣以向荣,泉涓涓而始流。善万物之得时,感吾生之行休。”

    云烨刚刚吃完饭,正在院子里散步,忽然听到闺女在唱这首《归去来兮》不由得怵然一惊,小小年纪怎么会有这样的心思?那是陶渊明的东西,是一个小女子能吟唱的东西吗?

    匆匆走上楼,见闺女正在歌唱,还唱的非常地投入,眼泪都流下来了,本来想上去训斥一下,忽然脑子里转了一圈子开口唱道:“一个是阆苑仙葩。

    一个是美玉无瑕,

    若说……

    想眼中

    能有多少泪珠儿

    怎经得秋流到冬尽

    chun流到夏……

    云烨见闺女的注意力被自己转移过来了,故意把最后几句夸张的多唱了两遍,最后才用咏叹调结束了全部的歌唱。

    云暮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云烨这才走近闺女身边,掏出手帕帮着这孩子擦干了眼泪拍拍她的小脸说:“爹爹唱的好不好?比陶渊明唱的好多了,一个糟老头子怎么跟一对痴男怨女比,就算是有“云无心以出岫,鸟倦飞而知还”这样洒脱的句子,还是没有少年男女的情丝让人牵肠挂肚。喜不喜欢?喜欢的话,我就把名声传出去,就说是我闺女写的。”

    云暮点头说:“这首歌美极了,孩儿却不要这个名声,咱们云家门风严正,要是孩儿唱出这样的一首歌,让别人以为咱家的家风有问题,爹爹,您不用担心,女儿就是有些胡思乱想,您不用担心李象,那个人孩儿还没放在心上,只是觉得有些委屈。”

    说完话就一头扎进云烨的怀里放声大哭,二哥云寿今天告诉她的话,让她心里背负了非常沉重的负担。

    ”你二哥就是一个蠢货,让她拐弯抹角的告诉你,他竟然胡说八道,伤我闺女的心,回头爹爹揍他,你现在就瞪大了眼睛看着长安城有什么出挑的好孩子没有,如果长安没有,那就去看看岳州有没有,要是再没有,那就去邕州看看,总要给我闺女找一个好夫君才行。”

    云暮抬起满是泪水的脸问父亲:“皇家的人不成是不是?”

    “不是不成,而是爹爹没发现一个好的,你青雀叔叔算是最好的一个人,可是皇家里面只要是好人就会吃亏,所以咱们不嫁给皇家。”

    “小武说,我如果嫁给那个皇子,那个皇子就能成为皇帝,真的么?”

    “她是在偏你,小武这个丫头现在学坏了,总想着掌控天下,那是她的理想,不是你的,你是一个纯净的好孩子,不像小武从小就长着一副男人的心肝,不过她现在没办法当皇后了,因为爹爹把她许给了小杰,所以啊,只能怂恿你去当皇后。”

    云烨和闺女说了很久的话,也讲了很多的故事,直到月亮升到头顶,云暮才趴在父亲的怀里听着故事睡着了。

    “那个喜欢钻女人堆的败家子最后剃了头发……”

    云烨见闺女睡着了,也就停下讲故事,轻轻地把闺女抱起来,放到床上,给她盖好了被子这才蹑手蹑脚的打算出去,却不防云暮在后面小声说:“您是天底下最好的爹爹!”

    云烨嘿然一笑,就满怀幸福的给闺女掩上门走了出去,能得到自己孩子的认可,比皇帝的认可更加的让云烨舒坦。

    出了绣楼云烨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这年头当老子真是越来越幸苦了,到底是年岁到了,以前抱着辛月看一晚上月亮都不会腰酸背疼,现在抱了一会孩子,就已经困倦不堪,不知不觉的自己居然已经衰弱到了这种地步。

第十九节家事和退路

    

    “您这是纵欲过度!”辛月毫不留情的揭穿了云烨的虚假面目。

    “我不就是抱怨了一句腰酸背疼而已,怎么就扯到这上面么来了?”

    辛月一边帮着丈夫按着腰眼一边说:“您总是这样宁愿亏欠自己也不愿意让自己在意的人伤心,小苗想要一个孩子,您就算是拼命了,马上四十岁的人了,身体已经在走下坡路,怎么经得起旦旦而伐?”

    辛月的按摩功夫见涨,云烨舒服的呻吟出声,她说的没错,云烨总觉得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其实就是来享福的,这个世界没有人对不起自己,从皇帝到庄户都是一样,哪怕是李怀仁估计在伤害了自己之后痛苦也比欢乐多,长孙冲每回见到自己眼睛里都有莫名的光彩在流动。

    皇帝对自己的信任几乎是达到了一个帝王能够做到的极限,几位长辈对自己也像对待亲儿子一样,更不要说颜老先生和李纲这样的智者。

    既然享受了所有人赋予自己的好意,那就要全心全意的对待,小苗为了自己在漠北苦战一年,现在不过是想要一个孩子而已,算不得过份的要求。

    “娶了你们几个,其实是我的福份啊,作为女人没有孩子,她的一生是不完整的,你看看小苗这些天快活的样子,我就算再累些也心甘,不过说回来了,这种事情我也很喜欢!”云烨嘿嘿笑着回答了辛月的话。

    辛月没好气的在云烨的光脊梁上拍了一巴掌说:“就是一个滥好人而已,您啊,最好活的长长的,把好人做到底,等妾身几个都死光了,一个个都笑着闭了眼。您再来地府找我们继续当好人,如果下辈子妾身还能做女人,还打算嫁给您,最好所有的轮回都这样进行下去,和您过日子,一千年都不会厌倦。”

    云烨摇头说:“不成。下辈子我打算当一头猪,混吃等死,一年就是一辈子,骨肉毛皮都拿去还债,这样不管我这辈子造了什么孽都会还清楚。”

    “您才没有造过孽,您是好人。”

    “我是好人?高丽人大概不这么看,突厥人大概不会这么看,吐蕃人也不会这么看,大食人更不会这样看。你不知道,也没有见过大军到处寸草不生的场景,程处默的大军在前面开路,只要是会动的东西,都在他的清除之列,还有南洋的那些土人恐怕也不会同意你的看法,其实按照我以前的相法,不管杀的是谁都不会让我感到快乐。谁知道我竟然杀了那么多的人。”

    辛月帮云峥披上睡衣,躺在他的身边握着他的手叹息一声。无话可说,一位将军不可能不杀人,也只有杀的人多了才会成名将,杀光了所有对手才会被称之为战神,自己的夫君就是这样,少年的时候狂放不羁。人到中年却忽然变得沉稳,到了老年一定会变得非常睿智,这是一个令人满意地变化,也是一个女人最可靠的依仗。

    天上的月亮马上就要变得圆起来,透过玻璃窗。清冷的光辉洒进屋子,辛月很大方的搂抱着自己的丈夫,还把腿也压在丈夫的腰间,每到这个时候,丈夫就完全是属于她自己一个人的,很可惜,这样好的男人却有五个老婆……下辈子不许再这样……

    天很快就亮了,云暮是全家起的最早的一个,一大早就学着大娘的样子开始安排家务,爹爹昨晚说了,一个女人要是不会安排自家的事情,就是一个失败的女人,从今天起,内宅的事物都是自己说了算。

    小苗起来的也很早,她摩挲着兵器架子上的长枪有些舍不得,夫君已经严厉的告诫自己不许再碰这些武器,这段时间只能好好的养胎。

    摸着自己的扁扁的肚皮,小苗非常的欢喜,她能感受到肚子里有一个小小的生命正在成长,她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自己的孩子到底是什么样子,如果是男孩会不会像夫君一样聪慧,如果是女儿不知道会不会像那日暮一样的漂亮。性格最好像铃铛,柔柔的,女孩子就该是这样。

    如果上天可怜自己给自己一个儿子,小苗看着手上的长枪露出骄傲的笑容。

    孕妇在云家永远是最金贵的,云暮特意按照家里照顾孕妇的配方,做了和别人不同的早餐,云家的早餐都是挤在一起吃的,看着全家人都出来到了饭厅,

    云暮就非常的骄傲,连从不出门的老祖宗都在丫鬟的搀扶下来到饭厅,笑眯眯的看着自己指挥家里的丫鬟和仆役。

    “老祖宗,您看看,咱家的闺女当起主妇来也没有问题,每一样都考虑的很周到,哟,小苗的养身子的粥汤都想到了,不错,不错,今天的小米粥实在是不错,老祖宗您还是多用一碗才是。”

    辛月里外看过之后就对云暮的表现赞不绝口,虽然丫鬟和仆役们被指挥的很乱,她就当看不见,闺女第一次管家,总要给点奖励才好。

    李烟容正在哺乳,所以她的餐盘里面的食物非常的丰盛,但是云寿的盘子就可怜了,只有一片小小的馒头,云寿刚要抗议一下,云暮就指指他身上的肥肉,表示他需要减肥。

    那日暮今天的表现好极了,坐在一边小心的喂小闺女吃饭,就是偶尔抬起头瞅一眼大闺女,再看看夫君,一脸的迷惑,自己的闺女就不是一个好的管家婆。

    老钱一脸感动的看着云暮,转过头对辛月说:“时间过得真快,前些年那个还骑在老奴肩头骑大马的闺女转眼间就能操持家务了,真是让人感慨。”

    辛月瞅了云暮一会说:“小鸟也长出翅膀了,您是家里的老人,平日多教教这孩子,大家族里的日子没有那么简单,咱家没有那些破烂事情,别人家人头打成猪头的事情可是非常地多。”

    “那是自然,不过咱家的小娘子没必要学那些龌龊心思,就这样嫁过去,我就不信还有谁敢对小暮不敬!”李烟容见丈夫可怜,就把自己盘子里的俩个包子夹给丈夫,在一边帮着小姑子涨气势。她在东宫管家的时候可是出了名的严厉,杖毙的奴才也不是一个两个,所以云家的仆役丫鬟最害怕的人却是这位当家的少奶奶。

    辛月现在不太管家里的事情,商队以及店铺里的事情都是李烟容在管辖,除了几位老家臣,李烟容能处罚其它所有人。

    吃过了早饭,老钱陪着云烨去了酒坊,刘进宝赶着马车,

    上面装满了礼物,今日就是云家感谢家臣的好日子,酒坊里的人都在等家主的到来。

    家臣拜见家主的礼仪被一丝不苟的完成,

    老钱又拿来一个名单请家住过目,这是今年新晋的家臣,岭南的老孙,岳州的老赵,再加上刘进宝,还有一些对云家做出非常重要贡献的老掌柜也加入了进来,魔姬就站在一边,手指微弹,一些淡黄色的粉末就被弹进新晋家臣的鼻子,这一关是必须要要经过的,是所有家臣在参详了魔姬的主意之后做的决定,忠诚,永远是最重要的话题,魔姬的蘑菇粉能让人在恍恍惚惚间回答最隐秘的问题……

    回到家,辛月又开始帮着云烨包扎腕子上的伤口,每三年丈夫的手腕子就会被割破一回,歃血为盟这回事,现在已经成了云家的传统,别人家征召家臣家主可不会割手腕子。只需要接受家臣的效忠就好,再说几句勉励的话就完成了这个仪式。所以云家的家臣从来都看不起别人家的家臣,忠诚向来都是相对的,自己对家主忠诚,同时家主也需要对自己忠诚,也只有这样大家才会相互扶持着在这个世界上生活,前进。

    云家现在正在大肆的整顿家里的事情,和其他家族的纠葛正在逐步的解开,有时候船太大了,就不好掉头了,云家现在需要一个灵活的反应。

    家臣才是一个家族的根基,李二夹袋里从不缺少可以信任的人才,就是因为李家的家臣群体非常的庞大,云家也必须做到这一点,这几年,云烨有目的的将狗子,人熊,冬鱼,还有家臣的第二代全部安插进了长安城的要害岗位,比如狗子,现在就是镇守延平门的大将,这道门离兴化坊最近了,就是为了以防万一。

    人熊现在是万年县下辖的武侯头子,有时候最敏感的信息来自于这些不起眼的人。冬鱼常年驻扎在灞河上,带领一支小小的河内舰队负责稽查水运事宜,只要云家上了战舰,就能在最短的时间里离开长安,云烨从不允许自己没有一条可靠地退路。

    这样的退路云烨安排了三条之多,甚至有一条可以直接遁入秦岭,沿着一条从未有人走过的道路直通金牛道,最后辗转到达汉中,最后沿着汉水直抵岳州。

    只有确定自己没有后顾之忧,云烨才能放手一搏,每一个家族相信都会有这样的准备,就是不知道他们的打算是什么。

    PS:

    第二节

第二十节母性

    朝堂上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云烨现在不太折腾长孙冲了,主要是没有必要,除了能显示自己心胸狭窄之外收不到任何的效果,压制一时,可以说是在立威,大家都会理解,这是驭下的手段,几乎每个上官都会这么做,年轻人嘛,总是需要磨练一下,打磨掉棱角之后用起来才会得心应手。

    云烨这么年轻的上官比较少见,原本有这样升无可升的年轻上官是属下的噩梦,但是在兵部却不是这样,兵部的郎中,司马,侍郎永远都在走马灯一样的更换,唯一不挪窝的就是云烨这个兵部尚书加光禄大夫。

    兵部的茶房甚至已经对云烨熟悉到知道他何时会要何种温度的水的地步,现在就是这样,青衣小帽的茶房,轻轻地敲开云烨的大堂,今年的的冷天气来的比往年早一些,所以大堂的四扇大门被严严的关着。

    云烨坐在炉子边上拿着一卷书慢慢的品味,李义府确实是一个人才,《隋书》手稿里的纪年体都能被他用优美的文字著述出来,尤其是这一段对隋炀帝的评价确实算得上中肯。

    “四年七月,高祖崩,上即皇帝位于仁寿宫。......十一月已末,幸洛阳。癸丑,诏ri:......然洛邑自古之都,王畿之内,天地之所合,yin阳之所和。控以三河,固以四塞,水陆通,贡赋等。故汉祖曰:‘吾行天下之多矣,唯见洛阳。”

    不管隋炀帝造了多少孽,这条大运河却成了沟通南北的一条命脉,对国家的统一有着无法取代的意义,正真算起来,前隋的灭亡。最大的祸患不是农民起义,瓦岗寨这种小毛贼,如果没有李密这样的枭雄加入,终究是成不了气候的,十八路反王,七十二股烟尘不知道有多少人是世家大族的代言人。

    王薄就写了一首《无向辽东浪死歌》之后就变得籍籍无名。遇到张须陀就被人家杀的四处逃窜,最后死于仇家之手,而后粉墨登场的就是数不尽的世家大族,比如关陇李家,一个星期的时间就平定关中,要说李二家没有在事前做了大量地准备,云烨打死都不相信。

    习惯xing的掀开茶壶的盖子,茶房给尚书大人斟满了热水又躬身退下,临走的时候还掩好了房门。茶房乃是出自云家,自然知道侯爷很怕冷,所以非常的小心。

    云烨刚刚翻了一页书,就听得大门咣当一声被推开了,寒风卷集着落叶随着进门的人一起闯了进来。

    不用看,能这样进云烨房间的人除了李泰没别人,这家伙休养了半年之后又成了一个胖子,鼻子里喘着粗气。呼哧呼哧的把硕大的臀部塞进椅子里,顺手抄起云烨的茶壶美美的喝了一口说:“希帕蒂亚要去西边。你有把握保证她的安全么?”

    云烨的眼睛没有离开书本,张嘴就说:“当年出远海的时候可不光是我一个人,你不是也去了么?咱们兄弟都差点被火山烧成飞灰,大海上什么怪事都会出,谁敢保证她的安全,这个婆娘就不能消停点?自己跑去陛下面前要求当南下舰队的首席学者。偏偏她还有这个资格,陛下答应了,这事就板上钉钉了,没办法更改,除非你有本事劝她放弃。否则她是一定要走一遭的。”

    李泰探手从云烨的手里夺过书本重重的拍在桌子上说:“她想回家,谁拿她有办法,还说要把自己的学问在埃及要留下一些母本,算是回报历代希帕蒂亚的恩德,现在整个人都处在一种亢奋的状态,谁劝她,她就骂谁,已经在大唐收购了很多的书籍,当然,她还算是清醒,知道玉山书院的藏书不能碰,现在凭着自己的记忆在疯狂的复述。”

    云烨摇头道:“没用的,玉山书院这些年的研究成果,不是她一个人能记忆的了得,累死她也写不完千分之一,再加上她是研究物理学的,前些年一门心思的在研究各种力,后来见你可怜,又帮着你研究飞机,这些理论上的东西就算她拿到埃及,也没有人能看得懂。

    学问研究需要的是人数和大量的中坚力量,量变才能产生质变,一个希帕蒂亚在埃及只会被当成疯子,那个国度现在正在打仗,听说罗马人和大食人正在那一带打仗,好在大唐的海上力量是无敌的,只要提防一下红海里的海盗就能在大海上畅通无阻,所以你不用担心她会留在埃及不回来,那里已经没有她生存的土壤了。”

    李泰摇头说:“希帕蒂亚不会留在埃及,夫妻多年,这点信心我还是有的,我只是不愿意徽儿的母亲在海上出意外。那样的话,人生就会非常的无趣。”

    云烨奇怪的看了李泰一眼说:“这种重情重义的话,我还是第一次从皇族的嘴里听说,你现在很不像一个皇族。”

    李泰苦笑一下说:“我是亲王,还是王爵之下第一等的魏王,自从我父皇当过秦王之后,魏王就是最尊贵的头衔,我哪里不像是皇族了?难道皇家都应该是些薄情寡义的人不成?你看看小佑和小黯,一人守着一个老婆把自己的ri子过的风生水起,你妹子小丫又不是什么人间绝sè,小黯找了一个歌姬厮混了两天还被你大徒弟痛殴了一顿,虽然那个歌姬被她接进了蜀王府,老天爷才知道那个女人的尸骨是不是都已经化成泥了。”

    云烨笑道:“云家的女人不好娶,他们早就该有心理准备才是,现在后悔,晚了!”说着话从文海里抽出一张巨大的海图铺在桌子上对李泰说:“你看看,其实从南海向西航行,要比从东海向东航行要安全的多,南海的商道最远已经到了埃及,有些不要命的人还一路航行到昆仑奴的祖地,现在贩卖的那些昆仑奴,就是来自那一带,不过他们走到风暴海就没有继续往前走了,听说那里的海面风大浪急,好些人都说那里已经是天的尽头。”

    说道这里云烨诡异的对李泰笑了一下说:“其实那是一个错觉,只要他们有胆子穿越那片风暴海,就能走到昆仑奴祖地的另外一边,那里有一个全新的世界,穿越风暴海是整个南海舰队最大的考验,过了那里,就会风平浪静。”

    李泰颓废的坐在椅子上说:“那就是很危险喽?”

    “当然危险,如果你能给希帕蒂亚弄一个使节的名号,她就必须留在埃及和罗马人打交道,以我大唐水军的赫赫军威,罗马人一定会给与希帕蒂亚极高的礼遇,去年那个罗马使节不就来大唐,希望能和大唐东西夹击大食人,他到现在都没有离开,我们许一个口头的承诺就是了,希帕蒂亚去了埃及,这家伙正好用上,用他的嘴向那么人传播大唐的富庶和强大,这样一来,希帕蒂亚只要从陆地上穿越埃及,就能在陆地的对面等待南海的舰队,这样一来,你老婆就有八成的机会活着回来。”

    李泰点点头无所谓地说:“答应罗马人东西夹击不算大事,给希帕蒂亚一封国书也不算什么事情,我这就去搞定,我还需要你找一些熟悉火器的将士陪同希帕蒂亚一同去,要不然我放心不下,那些狗ri的埃及人,居然想让希帕蒂亚和狮子打架,对了,你们兵部难道就没有远征埃及的计划?如果有,你最好现在就展开,把埃及打下来,希帕蒂亚去就没有危险了,那样一来,她不管去那里都是大唐的治下。”

    云烨白了李泰一眼,和这个军事白痴没办法说话,也不看看埃及距离大唐有多远,就算皇帝脑子抽风同意派兵去攻打,云烨也会极力的反对,劳师远征,那是取死之道!

    看看兵部也没有别的事情,云烨就和李泰一起出了兵部,去给长孙请安,皇后最近偶感风寒,身子有些不妥当,正好一起去探望一下。

    在两仪殿见到长孙的时候,她正拥着被子坐在床上,以前的时候云烨可看不到长孙的内宫,宫里面的讲究很多,现在随着长孙的年岁渐长,已经五十一岁了,所以那些规矩对皇后的约束力几乎没有了,这才有云烨直趋内宫而无忌讳的事情发生。

    每回看到李治趴在皇后床榻前面玩皮球的样子,李泰的心情就不会太好,尤其是看到长孙坐在床上,一边轻轻地咳嗽,一边有一句没一句的陪着李治说着废话,他就很想一脚把李治踢飞。

    “不喜欢看见小治就给我滚出去!”长孙刚刚腻声回答完李治的无聊问题,就恶狠狠地对李泰和云烨发起脾气来。

    就是这个样子,母亲对自己最弱小的儿子总是维护的厉害。很么多时候,母亲的生命力的强弱取决于儿孙的强大程度,如果心里没有牵挂,会死的很容易,如果心里有了牵挂,她们的生命力就会强悍的令人吃惊。。)

    ps:第一章

第二十一节三省吾身

    只要说起李治的事情事情,长孙就会抹眼泪,这一年多云烨见到长孙流泪比前面二十几年加起来都多,这是长孙最后的法宝,儿子们越来越大,再也不是自己随意的呵斥几声就能让他们改变主意的时候了,很多时候,孩子大了以后,

    反而让做父母的变得更加的艰难。

    “你们一个个都有自己的主意,也都有自己的朋友,知道在危难的时候提点一下,不至于行差踏错,可怜的治儿从小就只有自己一个人,什么事情都是自己拿主意,手下又是一群没用的,什么都帮不上忙,起了不该起的心思的时候,怎么就不见你们言语一声?如今变得懵懵懂懂的,我死了之后,这个孩子还不知道会不会被你们砍成肉泥。”

    长孙一边哭泣一边说着诛心的话语,听得李泰和云烨一脸的铁青sè,担心长孙哭坏了身子,李泰赶紧搀扶着母亲躺下,温言道:“放心,您的身子康健着哪,只是偶感风寒而已,休息两天多喝点水就会好,您已经发话了,就没人敢再对小治下手,我大哥不会,我也不会,云烨也不会伤害小治的,只要我们不伤害小治,天底下就没人敢伤害他,不管到了什么时候,我们俩个都会保护小治周全,断不会让他没了下场。”

    长孙停止哭泣,抬起头问李泰和云烨:“你们说的是真的?”

    云烨和李泰赶紧回答说:“真的,绝对是真的。”

    这一番对话,已经不知道重复了多少次,每回见到长孙就会重复一遍这样的誓言,已经让李泰和云烨形成条件反shè了。

    “这就好,我就算是死了,也能闭上眼睛,你们是做哥哥的,弟弟犯了错,不要光想着一棒子打死,他犯错,你们也有责任,没有尽到教导的职责就是一例,他现在这幅样子你们也看见了,比死好不到那里去,就算是有错,也已经偿还了,就让他憨憨的过完自己的寿数,有吃的,有穿的就给他一块饼子,一件衣衫,不要求大鱼大肉,也不要求绫罗绸缎,只是莫要让他冻饿而死就成,将来我就算是在地下也会感谢你们的。”

    今天怎么了?长孙的话怎么越说越重,李泰和云烨立刻跪倒,重新发誓赌咒说有自己一口吃的断然不会短少李治的那份。

    长孙叹了口气说:“我活的很累啊,有时候就想这样一睡不起,可是你父皇让人担心,你弟弟让人担心,就连承乾也让人担心,活了一辈子,cāo不完的心思,都说皇后荣耀无比,只有你们的母后我一生活的坎坷艰难。

    你父皇在外征战的时候我满心的惶恐,生怕他出什么意外,你父皇回到长安,又怕他中了人家的暗算,建成家的一口酒喝下去,就呕血三升,你们知道母后当时是何等的恐惧,一旦你父皇没有了,秦王府的上下三千余口,不会有一人活着。

    玄武门大战的时候,母后我抱着承乾和青雀在银安殿瑟瑟发抖的时候,青雀你可有记忆?那一夜血火浸透了长安,人头滚滚,血流成河,你父皇将自己面对敌人时才有的凶悍全部用在了对付自己兄弟的身上。

    建成死了,元吉也被尉迟恭一箭shè死了,大势底定,你父皇面对皇城却不敢挥兵进入,不得已,母后我只好披上战甲第一个进入皇城,亲自率兵清理了皇城之后,才会有尉迟恭三步逼迫太祖皇帝禅位的事情发生。

    颜家可怜我是一个妇道人家,用chun秋笔法替我文过饰非,但是,发生了的事情终究是事实,史书上没有记载,但是他会记载在人心上,你父皇杀光了那些知道我在皇城行凶的人,但是我心里却记得清清楚楚的,人老了,就是这样,总是能想起以前的事情,午夜梦回时,我甚至能听见先帝宠妃们无助的惨叫声……”

    听到长孙说起这些,云烨豁然起身,站起来对一脸伤感的李泰说:“母后不适宜再住在皇宫,她必须搬去玉山,再这样下去,心神的损耗就再也弥补不会来,这里空旷的大殿对她的身体有百害而无一利,住在玉山书院,就住在你的宿舍里,那里虽然小,却极为温馨。

    长孙眼看着云烨和李泰大呼小叫着要宫女太监们准备銮驾,这就要启程立刻去玉山书院,不管是从鬼神只说上看,还是从心理安慰的角度上看,玉山书院都属于长孙最后的心灵安抚之地。

    儿大不由娘,长孙也觉得自己最近不太对劲,也就不加以反对,只是让梅姑去给皇帝禀报一声,自己打算去玉山书院住一阵子,将养一段时间。

    不大工夫,李二就匆匆的赶过来,握着长孙的手一脸的担心。

    “陛下,妾身刚才有片刻的失神,云烨和青雀就让妾身去玉山书院修养,您看如何?”

    李二回头直接问云烨:“皇后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偶感风寒吗?”

    云烨躬身回答:“这些ri子里娘娘的心神不定,刚才已经有失守的症状,这不行,空旷的皇宫不适宜娘娘养病,所以微臣才会建议娘娘去玉山书院修养一阵子,小治不必跟过去,否则娘娘的病情会加重,最后会形成抑郁症。”

    李二点点头对长孙说:“这些天就让小治跟着朕,你不用担心,安心养病就好。”

    “不成,小治必须跟着我,他要是不在妾身的身边,妾身就没办法睡觉。”对于这件事长孙固执的厉害,第一次直接的否定皇帝的建议。

    李二又看着云烨,想看看他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那好吧,小治就跟着娘娘,不过微臣也会去玉山书院,至于兵部的事情还请陛下委以贤明。只要不是长孙冲,换谁都行。”

    李二翻了一下眼睛哼了一声道:“你倒是直接,什么话都敢说了,好吧,看在你一片孝心的份上,你不在的时间里,就让程咬金暂时替代你一阵子,以前给你差事你忙着推脱,现在也知道争权夺利了,还真是长成年了。”

    云烨只好报以两声干笑,现在不争权夺利不成了,要是再退让下去,云家或许没事,但是跟着自己的一大批人就会成为刀俎之肉,任由人家宰割,这个道理李二岂有不明白的道理,说到底云烨的争权夺利都是被现实所迫。

    李泰和云烨护送着长孙的銮驾一路直奔玉山书院,长孙无忌匆匆的过来打探消息,但是长孙却不愿意见到自己的哥哥,李治的事情,让长孙对长孙无忌失望到了极点。

    站在宫门前寒风里的长孙无忌,被漫天的黄叶簇拥着缓缓地走进了皇城,不能想的太多,东去的舰队如今事务繁杂,千头万绪的还没有理清楚,自己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妹妹这几年一直不见自己,想来也是因为李治的事情,长孙无忌怎么会不清楚,想起这件事情,嘴里就苦涩的厉害,不是自己非要陷害李治,而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自己原本想着全力的辅佐李治,打击李承乾,最后慢慢的形成一种态势,逼迫皇帝废除太子,重新立李治为太子,不管如何,将来的皇didu是自己的亲外甥,这样对皇后的打击也要小得多,更何况李治要比承乾好打交道得多。

    自己机关算尽,还是低估了李治的耐心,和野心,在他发现自己的力量足以颠覆皇权的时候,就匆匆发动,李治会以为十六卫的官兵会听从自己的命令,长孙无忌作为皇帝多年的挚友如何会不知道李治的动静已经引起了皇帝的疑心,故意给了李治一个机会,就像以前故意给承乾机会一样。

    只不过承乾只身押运着粮草去了辽东,把自己从漩涡里解救出来,太子的位置稳如泰山,而李治选择的却是直接发动,长孙无忌不愿意成为侯君集第二,所以只好先发制人将李治抢先一步送进深渊,这些苦楚长孙无忌无法对旁人诉说,只能憋在心里默默地忍受。

    一阵寒风吹来,长孙无忌感到一阵阵的晕眩,拿手扶住宫墙,休息了良久,才一步一挪的往自己的大堂走去,他需要尽快的换衣服,刚才的一阵心悸,已经让汗水浸透了身上的棉衣……

    车辚辚,马萧萧,皇后出行虽然依仗已经一减再减,但是三千人的庞大队伍依然无法避免,长孙穿着厚厚的白熊皮裘,掀开銮驾的帘子往外看。

    大地已是一片萧瑟,只要起风,树林间就有无数红的,黄的叶片从树上掉下来,如果遇到小的旋风,卷集着树叶就像是一条sè彩斑斓的飞龙在天空飞舞,这里确实比皇宫漂亮得多。

    长孙拿手轻轻地拍着已经睡着的李治,冲着窗外担忧的看着自己的李泰笑了一下,心头有些得意,天下间最聪明的两个人还不是要吃老娘的洗脚水。

    什么心神失守,老娘在陛下造反的时候没有失守,在小治造反的时候没有失守,怎么可能现在就失守?一个个年纪大了之后就不太听老娘的话,吓你们一下看看你们的心肠到底是不是铁石做的,现在看起来,效果不错,他们俩个人的脸都吓白了,知道害怕就好,这样我的小治将来就能好好的活下去。

    走进了书院,长孙就更加的满意了,因为那里的学生正在吟诵《论语》:““吾ri三省吾身:为人谋而不忠乎?与朋友交而不信乎?传不习乎?”

第二十二节痴情的李泰

    

    李泰的宿舍里,长孙稳稳的坐在床上,脚下趴着一只聪明的熊猫当垫脚,手里端着一个小巧的茶壶,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李治已经在外间呼呼大睡,这家伙现在一天需要睡很久才行。

    这间房子的地理位置极好,坐北朝东,阳光被玻璃窗过滤掉寒气之后暖暖的照进来,不用点火,屋子里也暖洋洋的。

    长孙伸长脖子看看正在外面忙绿着安排守卫的云烨和李泰,打了一个哈欠,哭了一上午,确实有些劳累了,梅姑帮着打散了皇后的长发,扶着她躺下,小声说:“娘娘好福气,魏王殿下和云侯现在被吓坏了,正在外面商讨着如何让您开心起来。”

    “现在知道害怕,早干什么去了……”长孙嘀咕一声就闭上眼睛睡觉。

    头一回在坚强无比的长孙身上发现这样的状况,云烨和李泰两个人确实乱了手脚,红拂女的病情云烨是知道的,直到现在,自己还需要去李靖家里给红拂请安,虽说红拂的病情已经好了很多,但是这种精神上的疾病折磨了红拂整整一生。

    在大唐,长孙几乎是云烨除了自家人之外,最在乎的一个人,一想到长孙有可能变得疯疯傻傻的,云烨就想提刀子砍人。

    李泰的表情同样的难看,俩个人现在都是一副生人莫近的模样在院子里转圈子。梅姑从里面出来告诉云烨和李泰,皇后已经睡着了,他们这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不成,李治现在成了娘娘的心魔,不安置好他,娘娘迟早会把自己逼疯的。虽说现在没有大碍,将来就难说了,五十岁的女人本来就是性格发生大变的时候,这个时候如果受到严重的刺激,说不定就会崩溃,这一点连娘娘自己恐怕都没有察觉吧?

    这一年里娘娘的做的事情非常的偏执。生活中所有的目的都是在围着李治转圈,甚至在兕子去了她师父那里的事情,娘娘都没有多加关注,这已经不太正常了。”

    李泰点点头说:“确实如此,母后现在精力全部放在小治的身上,内府的事情已经不太过问了,全权交给我大哥处置,你说如何安置小治?交给谁母后都不会放心的。”

    “这样的人当然有,陛下早就做了安排。小治去了哪里就会绝对的安全,就算有人想要行刺,也不可能得逞,因为那个地方不是人间,而是神仙地。

    老道士收了陛下的黄金,收了娘娘的黄金,顺便把我的黄金也给收走了,这个世界上哪来这么便宜的事情。”

    “你是说袁守城的西王母神宫?那个老骗子的话能相信吗?”

    云烨笑道:“他有本事骗骗陛下。娘娘,和我试试。扒不了他的那张老皮!这原本就是陛下和娘娘的打算,现在执行一下有什么不妥。”

    身后的窗户忽然开了,长孙披散着头发出现在窗前,看着李泰和云烨问:“你们打算派谁去送小治走一趟昆仑山?

    青雀你是不成的,云烨你也不行,派别人去又形不成对袁守城的威压。再说别人我也不放心!路上如果出了什么事,我就没法活了。”

    云烨冲着长孙笑着说:“您不要担心,实在不行,我走一趟没什么关系,不过微臣认为长孙冲才是最佳的人选!”

    听到云烨的提名。长孙的眉头立刻就拧了起来,她明白云烨的意思,使功不如使过,现在给长孙冲一万个胆子他也不敢伤害李治。但是长孙无忌和云烨之间的积怨太深,她非常的担心云烨会借用李治来打击长孙无忌。

    “微臣打算和长孙冲和谈,这样别扭下去终究对大唐非常的不利,都是同殿为臣,有力气不用在外面,自己人内耗,实在是无趣,而且这一次护送小治去昆仑山的人选,微臣认为断鸿可以算一个,刘进宝也去,青雀的侍卫长也去,太子那里也需要派出人选,只要您认为是有可能对小治不利的勋贵,都需要派人,最后形成一个大杂烩的护卫团,这个护卫团的首领就是长孙冲,而断鸿是贴身守护小治的人,伺候小治的人由娘娘自己指派,然后再从千牛卫里抽调一千军卒,随长孙冲远赴大漠,送小治上昆仑山之后就立刻返回,不得逗留。”

    长孙点点头说:“这个法子倒是稳妥。只要小治出事,护送的人没有一人能够逃脱罪责,本宫这就去拟定名单,此事宜早不宜迟,小治最近总是在昏睡,我很担心,但愿到了神宫,能得到西王母的庇佑。但有好转,他就一辈子不必下山了,只要知道他活着,我也就心安了。”

    帮着皇后掩上窗户,云烨李泰就在小径上漫步,李泰沉默了良久之后才问:“你想把长孙冲支开,对付我舅舅?”

    云烨摇头说:“早就开始对付你舅舅了,要下杀手也不会是在这个时候,你现在有病啊,怎么把我也想成阴谋家了。

    ”本来就非常的可疑!”李泰不依不饶。

    “有什么可疑的,我马上就要去岳州洞庭湖检校水军,顺便看看南下的舰队准备好了没有,关庭珑老夫子已经病故了,他的坟头也需去看看,别忘了,岳州刺史的帽子我还戴着呢。”

    “这就是了,你要去岳州,所以就把长孙冲一竿子捅到昆仑山,你也太狠了,你去岳州三两个月就回来了,长孙冲去昆仑,最少需要一年,这笔账我算的过来,你还是那副小心眼,自己不是舒服也绝对不会让别人舒坦的。”

    被人家揭穿了,云烨也就嘿嘿一笑,来到自己在书院的房间,泡了一壶茶,打算和李泰好好说说关于蒸汽机的事情。

    谁知道刚刚张嘴,就被李泰鄙视了:“这是新事物,你懂什么?忙着在朝堂里争权夺利去吧,蒸汽机的事情你少管,我带的学生正在夜以继日的研制,蒸汽机已经更新到第三代了,现在推动磨盘已经没有半点问题,以后磨面粉,舂米,就用不着驴子转圈了。”说完得意的喝了一口茶,斜着眼睛瞅着云烨等着接受恭维。

    云烨很想骂娘,但是考虑到长孙就住在不远的地方,也就不敢张嘴,一个傻瓜拿着最原始的茶壶式蒸汽机,在自己这个见识过跑车,军舰,飞机,火箭的人面前装大爷,这明显就是自己把脸凑过来找抽,正要鄙视一下,就听李泰感慨地说:“很不容易啊,从浩如烟海的典籍里找到前人关于机关之术的见解,又根据书院新发现的理论一遍又一遍的重新校正这些机关,最后设计出图纸,旱塬上的铁厂铸造,最后打磨,安装,现在终于实现不用人力,牲口,水流,风,就能让磨盘自己转动,就是非常的耗费石炭,磨一口袋麦粉,耗费的石炭比麦粉都值钱,我有时候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干这样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一句话就让云烨无言以对了,说的没错,现在是大唐的贞观年间,不是自己的那个汽车遍地跑的世界,好多地方还处在刀耕火种的地步,欧洲的文明现在正处在最黑暗的蒙昧时期,机械文明的出现,本来就值得在人类发展史上大书特书的一件事。

    凭空造出一艘能自己跑的船,能自己转动的磨,能自己飞翔起来的飞机,这就是一场伟大的革命,所以啊,李泰确实值得夸赞,他即使表现的再骄傲一些也是理所当然的。

    拍拍李泰的肩膀表示钦佩。

    “希帕蒂亚要走了,我非常的舍不得,烨子,听到你要去岳州,我有些失态了,不是因为长孙冲,而是因为希帕蒂亚,你到岳州就说明舰队已经做好了准备,一旦你批准之后,这支舰队就要远赴遥远的天边,这样一来,我的心也就被带走了,我宁愿她留下来每天和我拌嘴,发脾气,也不愿意她去遥远的天边冒险。

    昨晚希帕蒂亚对我说,人生原本就是一场伟大的冒险,没有经历过冒险的人是傻瓜,看不到最美的风景,也享受不到最大的快乐,她还说如果没有她冒险东来,就不会遇到我,就不会收割自己的爱情,也不会有这样辉煌的学术成就,在长安住了这么多年,她发现自己没了激情,所以想通过冒险来重新获得幸福和快乐。你说,她后面还会遇到谁?还有谁会比我更好?”

    前面说的很痴情,后面说的话就很不要脸了,李泰是聪明人,所以他不需要别人给自己建议,他只是需要一个有资格倾听自己说话的人而已,云烨不管从哪一方面来说都是合格的。

    “我派了一队护卫,还有四个会武功的宫女去伺候她,那四个宫女的第一条任务就是杀人,只要是讨好希帕蒂亚的男人,他们,她们就能下手,书院里专门研究炼丹术的华先生最近发现了一种毒物见血封喉,芥子大的一点就能把人活活的毒死,甚至毒死一头骆驼都没有什么问题,我给四个宫女准备了一瓶子……”

    “你干脆把希帕蒂亚毒死算了,你老婆已经长成了肉包子的模样,被野狗追逐那是正常的!”云烨实在是受不了了,出言反驳。

    PS:

    第一节

第二十四节三个倒霉蛋

    

    有生之年不一定能看到铁甲舰在海面上奔驰,但是有这个苗头就非常的好,以前也认为工业文明是在伤害自己赖以为生的世界,现在站立的角度不同了,对这个问题就有了一种新的看法。

    人类的身体过于脆弱,面对自然世界的原始物质,我们身体脆弱的不堪一击,好在天无绝人之路,我们懂得制造工具,知道披上甲胄就能获得更强的抵抗力,不管是铁甲舰,还是铠甲,他们最原始的出发点都是一致的,就是保护我们的身体。

    征服自然,改造自然,说起来容易,想要前进一步,都需要付出极大地努力,人类最终的理想就是投入到星辰大海的怀抱里,今日的一小步,可以奠定将来的万世基业,也能让我们的脚步走的更远。

    一遍遍的拍着李纲的墓碑,喋喋不休的诉说着自己的心里话,和亡灵说话要比和活人交流要真诚的多,这个时候,云烨发现自己就像是一个圣人。

    繁琐的家事,和朝堂的纷争全部都在这一刻消失的不见踪影,唯有发自内心的喜悦充溢胸怀,这个时候自己看到的人都已经不再是具体的某一个特例,而是模糊了面容之后,变得极为大众化,他们只有一个名字,叫做人。

    都说一撇一捺站稳了才能立于天地间,云烨幻想着有一天给这个字加上坚不可摧的铠甲,让他真正地可以立在天地间,疑惑宇宙中。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云烨骑在墓碑旁的那只文龟的背上,很是豪迈的念出了这两句诗。

    “先生,我们现在走的路我曾经见识过。这里面的错事太多,这些年我之所以抛下学问的研究,而是专注于杀人,到了现在更是和别的官僚一样整日里争权夺利,其原因就在于我想守护这些成果,牺牲我一个人的名誉和力量。可以让现代科学这个新生儿获得更多的一些时间成长,等到他已经长大,能够自保的时候,就是我回归书院之时,现在,到了最关键的时候,我不会放弃的,如果帝位能够顺利交接,那就万事大吉。如果不能,这一次我不会再有任何的心慈手软,所有阻挠我计划的人,都会一次铲除,我要让他们从骨子里感到恐惧。

    李家的子孙大部分都是记吃不记打的滚刀肉,如果不能把这种恐惧深深地植入他们的骨髓里,他们还会为了那个无聊的位置厮杀的你死我活,野蛮人的血脉到现在依然在统御他们的心灵。

    所以。到时候如果不小心在您的坟墓上沾上了血,还请您原谅。等到我去了那个世界,千万别看不起我……”

    这一夜的对话,对云烨来说就是一个自我救赎的过程,大唐的朝廷现在看起来风波不兴,但是有谁会知道平静的海面下已经是暗流在涌动。

    云欢到底还是遵从父命娶了花花,场面非常的宏大。和长子云寿低调的婚事比起来,云欢的婚事几乎让长安城万人空巷。

    送亲的队伍绵延五里之长,车马从道路上碾过,就如同雷鸣一般,随手撒入街市的铜子。就像雨点般往下落,卢国公嫁孙女气派怎么能弱?

    站在府门口的老程豪迈的笑声从不断绝,面对诸位老友的祝贺,心情更是愉快。整个程家张灯结彩,宴客的规模甚至超越了娶亲的云家。

    长孙无忌站在阁楼上看着绵延不绝的送亲队伍,眉心都要拧起来了,如果只是程家这样大张旗鼓,长孙无忌会习以为常,毕竟老程家张扬惯了,但是向来低调的云家这一次也倾尽全力的在筹备婚事,这就奇怪了,难道说这里面还有自己不知道的隐秘?

    褚遂良也在云家宴客的名单上,如今站在长孙无忌的身边说:“赵公,不如我去看看吧,只要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定然难逃我的双眼。”

    长孙无忌摇头说:“云家是在造势,云欢是云烨的次子,按理说他大婚的规格不可能超越他的哥哥云寿,云家这样做,既不合情理,也不合规矩,所以说他们就是在造势,都说扮猪吃老虎才是对的,但是装扮出来的猪如果不吃老虎的话,人家就会一位你真的是一头猪。

    云家不要去了,你如果去了,会让云家的气焰更加的嚣张,对我没好处,登善,你是钱塘人,在杭州哪里还有心腹家人存在么?”

    褚遂良点点头说:“有,三位族兄都是一时之选。”

    长孙无忌捋着胡须说:“那就让他们出山做官吧,我们对南方几乎一无所知,只要我们的商队或者官员进入长江以南,就会遭受重重地阻碍,所以,这一次老夫打算启用一下本地人,不再往南方派遣人了,这样说不定能收到奇效。”

    长孙无忌说完,就感觉心口痛了一下,闷哼一声道:“冲儿去了沙漠,来回需要一年,但是我的身体却很差,这两年的时间里,被案牍劳形,已经感觉要顶不住了,很想休整一段时间,可是云烨的动作不断,岭南那里传来邸报,冯盎的次子已经率领船队抵达了东夷岛,三国时期那座岛上就有人居住,这是冯家的一个新的动向,据说云烨也为冯家的这次行动出力不少,所以朝廷必须尽快的要派驻官员上岛,在那里开府建牙,只有这样,冯家才不能名正言顺的在东夷岛当土皇帝,登善,这些事都需要你尽快的去处理。我们握着朝廷大义,冯盎不敢违抗的。

    陛下对岭南也不是很放心,玄甲军已经挺进到了梅山,人数也从六千变成了一万二,拥有了火器的玄甲军,就像插上翅膀的猛虎,火力之猛除了岭南舰队能够比拟之外,余者不足论。有玄甲军在,现在是我们挺进岭南最好的机会了,听说那里现在已经是瓜果飘香的桃源仙境,不再是烟瘴处处的荒蛮之地,云烨在治理地方上确实有一手。”

    褚遂良走了之后,长孙无忌扶着桌案的手一松,就跌坐在软榻上,短短的时间里,他就觉得天旋地转,闭目养神之后,感觉好了一些,伸出一只手,丫鬟胆战心惊的涅破一颗蜡丸,放在长孙无忌的手里,这是孙思邈特制的清心丸,一口吞下去之后,就昏昏沉沉的睡着了,现在没有这东西的帮助,长孙无忌很难睡一个安稳觉。

    难过的不知是云烨,长孙无忌,李二现在也是一夜夜的睡不着,身边的年轻妃子早就睡的香甜,而自己依旧睁大了眼睛看着帷幕清醒的令人憎恶。

    只有屏风上的那一幅天下图才能让他的心里感到一丝温暖,按理说没有什么可发愁的,天下事依旧在自己的掌握中,云烨和长孙无忌的斗争也被克制在一个可以控制的范围内,自己依旧是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帝王。

    想起来了,云烨以前说过一个词语,叫做空虚,没错,李二现在就感到自己浑身空洞的可以当鼓敲,于是他抬起手在自己的胸膛上敲击了两下,果然非常的空洞,发出蓬蓬的响声。

    李二一惊翻身坐起,那个侍寝的年轻妃子随即醒了过来,不顾自己赤裸的身体,帮着李二披上睡袍,李二厌恶的看了一眼这个女人,然后说:“回你的紫薇阁去吧。”然后就坐在床上习惯性的操起茶壶喝水。

    随着李二的吩咐,立刻就有太监过来,用毯子将那名妃子卷了起来,扛着送回紫薇阁。

    喝了一口茶李二才想起孙思邈说过睡觉的时候不能喝茶,否则会睡不着,果然如此啊,李二很想闭上眼睛,却无济于事,好不容易挨到天明时份倦意才像潮水般淹没了他,“明日就把皇后接回来,她不在,宫里太安静了!”李二嘟囔了一句就进入了梦乡。

    正在睡觉的云烨被皇后派人硬是从被窝里揪了起来,他在大发了一阵雷霆之怒之后,还是无奈的起了床,狠狠地用冰水洗了一把脸,红着眼睛去见皇后。

    长孙正在吃饭,自从李治被送走之后,她的心情非常的好,胃口大开,书院的饭菜算不得精致,但是皇后却拒绝了御厨和云家的厨娘,坚持要吃书院的大灶,这两天皇后正在处理两只巨大的蝎子的标本,她亲自给这种新培育出来的蝎子命了名字,叫做“王蝎。”

    云烨和李泰两个人无精打采的一人吞了一碗稀粥就推开餐盘,不再吃了,长孙怒道:“看看你们两个人的德行,青雀是要和希帕蒂亚告别,疲倦一些乃是人之长情,云烨你怎么也是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云烨见李泰老脸一红,也不好说他,只好如实的对长孙说:“您不知道,李纲先生故去的时候,曾经给我说,如果他发现另一个世界如果很精彩的话,就会托梦给我,结果现在都一年多了,他还是没有托梦,所以,微臣昨晚就去先生的墓前催促一下。”

第二十五节不见尘嚣

    

    云烨难得的迎来了自己的假期,整日里陪同皇后在玉山闲逛,有时候会去听听课业,有时候会去黄鼠家的馆子里用餐,不光是云烨喜欢在黄鼠家开的澡堂洗泡澡,皇后也喜欢,主要是这里的池子够大,人数够多。

    不知道长孙这么尊贵的人为什么喜欢在大澡堂洗澡,反正云烨和李泰觉得满澡堂都是光溜溜的学生和先生,非常的有趣。每到这个时候云烨都会引吭高歌一曲,一首《北方的狼》引来无数学生的崇拜而恐惧的眼神,李泰到了这个时候都会离云烨远远地。

    骊山有皇家的温泉池子不去,非要挤到大澡堂子,云烨心里已经觉得长孙可能有点变态了,不知道她老人家在看着那些年轻的身体,会不会自行惭秽?

    “胡说八道!”辛月在云烨面前讲话的时候总是这么长气:“那里的陈设很好啊,一人一个木头阁子,里面有一个很大的木桶,木桶里还有一个横格子,人躺在上面舒服着呢,娘娘用的桶子都是用新松木才箍好的,热水一泡,不用放香精,就有一股子松木的清香,然后耳朵里在听着书院里那些傻丫头的悄悄话,确实比骊山那里的池子要好的太多了。”

    原来是去听人家的悄悄话啊,云烨觉得已经能够理解长孙了,听着小姑娘的悄悄话,顺便回忆一下自己是怎么被李二骗的,两相印证之下,定会收获不浅。这一幕一定让长孙非常的痴迷,以至于李二要她回宫的话,她都置之脑后,还全力邀请李二也过来散心。

    辛月手里拿着一把小刀子,正在帮云烨清理脚底板的上的死皮。这些天走路走的太多,以至于脚底板上有一层厚厚的老皮。

    辛月的手法非常的老道,刀子锋利,轻轻地一刀,一大片半透明的老皮就削了下来,非常有成就感的让云烨欣赏一下。又一脸烦恶的赶紧扔掉,似乎那东西很脏。

    这活只有辛月能干,那日暮来干的话,会让云烨的脚上不满伤口,铃铛会犹豫好久不敢下刀子,至于小苗,还是算了,一刀下去,脚丫子在不在还俩说。

    “今晚就不回去了。陪陪我。”云烨小声的对辛月说,今天白天陪着长孙爬了一躺鹰嘴崖,浑身都感到不舒服,严重的需要老婆照顾一下。

    辛月左右瞅瞅,见丫鬟们都在屋外,就红着脸点点头,云烨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都已经是老夫老妻的了。怎么还这么怕羞?

    “夫君这是多久没有这样松快过了?自从接了那个兵部尚书的职衔,咱家就过得很不开心。外面的人见了妾身也是尽量的赔着小心说话,何邵的夫人过来就差磕头了,以前的时候可不是这样,都是以姐妹相交的,现在左一个云夫人,右一个国夫人的叫的人心里不舒坦。什么时候咱们两家生疏到这种地步了?”

    云烨苦笑一声说:“还能是因为什么,都是权势造的孽,以前的时候云家和何家那算得上相濡以沫的共生关系,现在不同了,一百个何家也比不上云家。所以何家人就认为自己已经没了和咱家平等对话的权力,赔着小心也就顺理成章了,你越是对她客气,她就会越发的惶恐,所以,咱们两家的交情只能在云家没落之后才会有可能重续,这就是人心啊!”

    辛月也有些伤感,现在只要有妇人的聚会,她已经是坐在上首的人物了,和一群头发花白的老夫人,老奶奶坐在一起,端着架子训斥,指责一下其余的妇人,并且训斥的理直气壮,别人也认可,再也不会有那个妇人在她面前显摆自己的首饰,或者夫君了,这样的生活辛月以前非常的喜欢,但是经历的多了,也就不在乎了,渐渐地那些聚会也就不去了,现在她最喜欢的就是能和丈夫单独在一起,哪怕是一夜也是好的。

    辛月的腰肢已经不像以前那样纤细了,甚至还有些赘肉,辛月只要看一眼自己的身体就叹息一声,这一点上,自己和那日暮几乎就没办法比,那个妖精明明和自己一样生了两个孩子,那个腰肢还是和小姑娘的一样纤细玲珑。

    “娶妻娶才,纳妾纳色您说是不是啊,夫君?”辛月穿着纱衣靠在云烨的背上小声问道。

    “你本来就很美,从见你那一天起到现在从来就没有变过。”

    “可是妾身的腰身变粗了。”

    “那又怎么样?还是一样的美,过几年那日暮那种妖精一样的身材就不吃香了,大家都喜欢胖胖的妇人,而且越胖越好,你现在胖的还远远不够。”

    “真的?”

    “当然如此,其实是阎立本,大小尉迟他们喜欢胖女人,所以画了好多的胖胖的女人,这是在引领人们的审美习惯,现在谁都知道阎立本他们的画值钱,所以也就照着画里的样子找女人,你不是经常去参加妇人的聚会吗?难道就没有发现胖子越来越多吗?”

    辛月趴在云烨的背上翻着眼睛使劲的想,她已经有好一阵子没有参加过那种聚会了,现在听丈夫一说,好像真的是那么回事,不但妇人越来越胖大,她们身上的衣衫也变得越来越少,现在非常流行露出大半个胸脯的那种装扮。

    “是啊!夫君,妾身以前总是认为现在大家日子都好过了,干活少了,吃饭多了才会出现胖子,原来是因为这个缘故啊?怪不得史书上说:楚王好细腰,后宫多饿死这样的话,现在男人开始喜欢胖子了?”

    辛月到了丈夫身边一般情况下就不带脑子,发现丈夫说的很有道理,立刻就笑的咯咯的,怪不得夫君总是喜欢往自己这里跑,那日暮打扮成一朵花,夫君也不太去。

    夫妻并排躺在床上,总要摸摸捏捏的,没几下子就让人口干舌燥,火被点起来了,那就要管理,所以当两个人满身汗水的拥抱着躺好之后,就觉得很有趣,辛月拿头发捂着脸嗤嗤的笑,这样的感觉就像是偷情,不管是身体还是心理都能得到最大的满足。

    第二天不到中午李二也来到了书院,估计一个人待在空旷的皇宫里也觉得无趣,都说少年夫妻老来伴,到了他这个地步,对感情的需求,远比对肉欲的追求要强烈的太多了。

    “蝎子啊!这么大的确实少见,哦?王蝎?如此大的体型确实当得起王者。”李二进到长孙的工作室,一眼就看到被固定在架子上的两只巨大的蝎子,现在这两只已经取完毒液的蝎子还不够干,所以只能继续等着它慢慢的风干,但是它狰狞的样子依然让人不寒而栗。

    长孙冲这皇帝笑了一下,就继续拿着一把软毛的刷子继续整理蝎子大鳌上已经有些散乱的绒毛,因为皇帝要来,长孙特意在蝎子的尾钩上加了两个套子,免得不小心伤了皇帝。

    李二觉得干这个活计很有意思,于是也拿起一把刷子,学着长孙的样子重新整理蝎子的绒毛,或许觉得蝎子现在的动作不够威武,就用手想要整理一下蝎子大鳌的位置,结果用力稍微猛了一些不小心把钳子给掰了下来,拿在手里有点不好意思。

    长孙再也忍不住了,哈哈大笑起来,李二愣了一下,把钳子放在桌子上也笑了一声。

    “陛下,这只蝎子已经快被风干了,那里经得起您这样掰扯,不过现在还有办法。”长孙说着话,就拿起俩根细针一头扎进钳子里,一头扎进蝎子大鳌的断裂处,直到完全固定好只好,这才松手,那只残缺的蝎子又变的威风凛凛。

    “有意思,观音婢,今天不干别的,就是摆弄这些小东西,很有意思啊。”说着话,见到巨大的案子上还有一个箱子,打开后发现里面都是些奇奇怪怪的虫子,这些都是长孙打算做成标本的东西,现在唯一欠缺的就是往底下的标签里填筑这些虫子的来历和名称,以及它们的分类。

    生物学如今在书院已经分成了两类,一种是微观生物学,一种是宏观生物学,研究微观生物学的家伙都被云烨弄去了秦岭深处的城池里,书院现在的生物学研究,其实就是对现有的物种进行编篡和分类,不管是人还是动物,只要生活在大唐的领土上,都必须对它们有一个确实的认知。

    李二的硬笔书法也不错,由于书院对这些标签的要求必须用硬笔填写,所以李二就用一根鹅毛笔,蘸上墨汁,写的很是认真。

    此时的李二什么都不想,一会翻翻书院制定的动物年鉴,一会参考一下动物的产地和习惯,最后才开始动笔摘录,干活干的非常的认真。

    直到李泰送来饭菜的时候,李二才发现天上的太阳已经走到正中了。

    洗了手之后,用勺子挖着自己盘子里的盖浇饭,朝对面的长孙说:“很有意思,刚才朕的心里平静无比,一门心思的钻进书本里。想的全是这种螳螂的生活习性,现在才知道原来螳螂生儿育女之后,为了保证后代的雄壮,雌螳螂会把公螳螂当做食物吃掉。”

    PS:

第二十六节讲课啊!

    

    长孙幽怨的看了李二一眼说:“您从虫子的习性里都能看到生命的残酷性,您的视角还真是让人惊讶。”

    李二嘿嘿笑道:“不同,不同,大不同啊,朕刚才关注的就是学问本身不是他残酷不残酷的问题,动物学其实由来已久,庄周能从蝴蝶破茧悟出空灵,又陷入迷茫,分不清是自己变成了蝴蝶,还是蝴蝶变成了自己,李家的老祖宗又说师法自然,无为最好,书院的生物学朕怎么看都有一股子道家学问的劲头。”

    长孙佩服的点点头对李二说:“您要不是皇帝,专门去钻研学问也必定是一代宗师。”

    “朕从不怀疑这一点。”有了长孙的话佐饭,简陋的饭食李二吃的甚为香甜,吃完盘子里的米饭,又把旁边小碟子里的两瓣梨子,几片橘子一起吃完,推开盘子满意地说:“书院的伙食不错,朕吃的很是舒坦。”

    长孙帮着李二收拾走餐盘,对李二说:“您最近的气色很不好,不如就在书院休息几天,朝堂上的事情先不理会,翻不了天的,进了书院咱们就专心的钻研学问,别的不要想,等回到宫里您再去烦恼朝堂上的麻烦不迟!”

    李二笑着说:“几天时间还不要紧,就依皇后意见,咱们不去想烦心事,钻研学问,朕无论如何也要把这多足纲这一类的学问掌握了才行。”

    皇帝想要做学问就是不务正业了,不过用自己一点零敲碎打的时间装扮一下门面还是不错的,至少李二的治学态度非常的严谨,只要云烨看到李二鼻子上架着老花镜,站在图书馆的梯子上从巨大的书架上这个时候的找书的时候就想发笑,因为他的样子非常的像一个老学究。尤其是当其他先生也靠在梯子上找书的时候,一群老头子小声谈话的样子更加的让人发笑。

    长安城最牛的纨绔也不敢在玉山书院的图书馆里造次,天知道躲在某个角落看书的糟老头会不会是一位国公,至少房玄龄和杜如晦几乎就是这里的常客,所以李二的日子过的充实极了。

    “陛下,这金石一道可是一门大学问啊。主要研究对象为前朝的铜器和碑石,特别是其上的文字铭刻及拓片;广义上还包括竹简、甲骨、玉器、砖瓦、封泥、兵符、等物品,微臣独独对酒器情有独钟,陛下如果有暇,微臣请您去点评一下微臣收集的酒器,总数不下三百四十四种,原本有还有一种比较罕见的犀角杯,乃是春秋之物,在程家参加了一次酒宴。竟然不翼而飞,现在的勋贵已经失去了原有的节操。”

    “这道要见识一下,爱卿将内府的藏宝库都翻遍了,就是为了找这东西?难得你竟然收集了这么多,朕很想见识一下。”

    李二对杜如晦的退休生活非常的好奇,放下手里的书本就随着杜如晦去了他在书院的办公室,现在书院的杂课很多,其中金石就是其中的一类。历史学院的主办金竹先生特意邀请杜如晦过来宣讲他在金石一道上的发现,学生也非常的给老头子面子。来听他的课业的人很多。

    李二和杜如晦,房玄龄看遍了杜如晦的藏珍,赞不绝口,杜如晦特意将一尊上面有铭文的青铜尊送给了皇帝当做礼物。

    三个人就在房玄龄的屋子里问厨房要了几个小菜,开始喝酒品鉴刚到手的这尊青铜酒杯。这是一尊礼器,清洗干净铜锈之后。才能看到上面的铭文。李二是历史上的大行家,看到黄泉二字,以及上面的图案就知道这个酒樽的来历了。

    ”不到黄泉不得相见!郑庄公一句绝情话将自己陷于不义的地步,这个酒樽恐怕就是为了纪念这段史实所铸造的,以管窥豹。金石一道确实不凡。“

    “陛下以前就说过,以铜为鉴可正衣冠,以人为鉴可知得失,现在人镜已然故去,臣等也是白发苍苍,只想着苟延残喘的渡过余生,人老了,就好为人师,在书院里讲授一些往日的心得,确实老怀大慰,陛下天纵之才,何不将这些年的执政得失编篡成册,用来教育子孙后世岂不妙哉?”

    房玄龄忽然突发奇想,将自己的这个想法告诉了皇帝。

    “你说朕也可以去讲学?”

    “为何不可?这些学生将来有三成的人是要成为我大唐官吏的,三成注定要成为各行业的精英,其余三成会成为技术性的官吏,至于剩下的一成会充实到各地的书院成为教谕,不管是他们成为官员也好,官吏也罢,甚至商贾,教谕,他们的地位都是不能小觑的,陛下学贯古今,如果在这里开堂授课,必定人头涌涌,就算不能学到陛下学问的精髓,也能从道义等各方面受到教益,如此一来,陛下当为从古至今开堂授课的第一位君王,有何不好?”

    听了杜如晦和房玄龄的蛊惑,李二心中立刻就掀起了风暴,确实如此啊,书院的这些人说到底还是要为自己所用的,说学问没这个必要,书院里的大儒已经多的数不胜数,只要看书院的小型楼房都已经快要建到秦岭里去了,就知道这里人才济济的厉害,但是作为皇帝,自己有必要亲口告诉这些学生帝国到底需要什么样的管理者,旧有的体制,已经在贞观年间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帝国强盛的就如同烈日,那么就需要它的管理者也要具有相应的品德和才华。

    如今帝国正在平稳的发展,对官员的品德要求就要超越对他的才华要求,现在不是三国混战时期,曹魏唯才是举的方法不适用于现在。

    回到房间的李二将自己的想法说给了长孙听,长孙特意整理了仪容盈盈下拜,祝贺皇帝开万世之先例,可谓万世师表。

    李二还有些不好意思将这个想法告诉云烨和李泰,因为这样做多少有点沽名钓誉的感觉,还是长孙把皇帝的意思转达给了云烨李泰,以及元章先生。

    这是一件大好事,学生有机会面对面的和帝国的帝王见面,只要是学生就会趋之若鹜,元章先生也非常的同意皇帝这样做,但是,有一个问题,皇帝没有讲过课,从来没有,他在朝堂上可以对着底下的官员赞扬也好,训斥也罢,不管是雷霆还是雨露都是君恩,底下的人就只能受着,你在书院讲课可就不是这样了,你只能说自己的道理,不能动粗,这里没有廷杖,没有抓人的武士,也不会给你准备刽子手,元章先生非常的担心皇帝讲不好课留下笑柄,这对书院并没有好处。

    李二见元章先生还能保持自己一贯的礼贤下士的姿态,当元章先生告辞出门以后,李二立刻就变成了那个高高在上的帝王。

    “讲课而已,算不得什么事,不过,你们两个都是讲过课的,给朕说说朕都该准备些什么?”

    李泰焦躁的对皇帝说:“父皇,您千万不要小看一堂课,和您驾驭朝堂的难度没有多少区别,孩儿虽然不知道您要讲什么,但是一定要言之有物,如果您要讲人品,那就要准备这方面的讲义,还要知道自己在一个时辰里能说多少话,还要讲的生动,当然,这一条您没有必要去管,儿臣认为,只要您把一个时辰坚持下来,就可以了。”

    这话就是挨揍的话,果不其然,李泰刚刚说完,后脖梗子就被李二狠狠地抽了一巴掌。

    “怎么说话的,你父皇不知道怎么讲吗?朕是这个帝国的主宰,言出法随,讲什么所有人都必须低下头去听,不论好坏!”

    云烨不得不佩服李二说的太他娘的有道理了,赶紧凑上前说:“这样也好。陛下随心所欲的说,底下人全神贯注的听,都是子民,不管您说的什么,微臣等一定洗耳恭听。”

    李二诡异的笑了一下,嘿嘿的笑了两声就进了里屋,估计是要去准备自己的讲稿。李泰很发愁,但是云烨却对李二信心百倍,他本来就是一个人格魅力非常强的皇帝,根本就不会有怯场的说法,所以这一堂课,必定会被载入史册,一个帝王的智慧,尤其是李二的智慧火花,必定是璀璨无比的。

    皇帝要亲自讲课的消息不胫而走,沸腾的不光是玉山书院,国子监,弘文馆的监院红着眼睛向元章先生咆哮,届时一定要给他们留下足够的座位。否则国子监和弘文馆就会和玉山书院老死不相往来。

    想要进入玉山书院听课的可不光是学子,还有许多的大佬也纷纷提出听课的要求,长孙无忌的要求还不是玉山书院能够拒绝的了的。

    至于那些商贾,为了让自己有一个能在皇帝面前露脸的机会,前排的座位价格已经被炒到了百金的地步,即便如此,依然有价无市。

    许敬宗感到自己连气都喘不过来,他虽然已经走进了宰相的行列,但是玉山书院院判的差事他这辈子不打算从自己身上解开,看着桌案上高高的书信,只想一头撞破窗户落荒而逃,因为,云烨把分配座位的差事推给了他。

    PS:

    第二节

第二十七节揭疮疤

    书院的大礼堂里至少能容纳千人,半圆形的穹顶,和回音壁式的墙壁设计,让整个礼堂里不需要高声说话,就能让最后一排的人可以听得清清楚楚。

    没有人知道皇帝会讲些什么,包括长孙都不知道,前来听课的人熙熙攘攘,朝中的大佬几乎是空群出动,但是谁的脸面都不给的元章,执意要将其中六百个座位分给学生,这六百个座位是按照三家书院的人数比例给的,这样一来,就让国子监和弘文馆无话可说。

    长孙无忌坐在第一排的最中间,正在闭目养神,其实他是不愿意过来的,皇帝的讲话而已,没必要特意放下政务来听,但是褚遂良却再三的要求长孙无忌必须到场,皇帝的这一次授课,他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总感到皇帝嘴角似乎带着丝丝的嘲讽。

    他是天下至尊,不管说什么,全天下的人都只能侧耳倾听,整整一个时辰的授课,绝对需要大量的话语来支撑,所谓言多必失,想从平日里惜语如金皇帝嘴里知道他的打算,这该是最好的时机。

    云烨靠在柱子上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当他看到尉迟恭和程咬金联袂到来的时候,不由得想发笑,来听课没问题,但是他们两个穿上文士衣衫,怎么看怎么别扭,现在外面天寒地冻的手里拿把折扇,不知要要干什么。

    所有的人都绕着他们两个走,长孙无忌忍耐了好久才没有出言训斥他们俩个,他如今掌管门下省,有监督百官衣冠的权利。

    “我们兄弟离近点,等一会陛下讲到妙处,也好听的清楚明白。剩下的日子里就靠着陛下这次的讲话活人呢,必须听仔细了。”

    尉迟恭说完这句话,就把褚遂良提溜起来放到后面,自己跨过椅子安稳的坐在长孙无忌身边,褚遂良刚要大声的喝骂,见后面的学生开始鱼贯入场,只好脸红脖子粗的坐了下来。程咬金嘿嘿笑着对褚遂良说:“黑炭头就是一个憨货,看谁都不服气,上一会差点把李道宗的眼睛打瞎,你不是不知道,忍忍,忍忍就好了。”

    褚遂良哼了一声就扭过头,恨恨的看着尉迟恭的背影。

    长孙无忌叹了口气对尉迟恭说:“你想到前面来,就不能好好说话,非要把人家拎出去?都是年纪一大把的人,留点颜面不好吗?”

    尉迟恭呲着自己的大白牙笑着说:“下一回,下一回一定讲道理。”

    听了尉迟恭的无赖话,长孙无忌又闭上眼睛养神,今天这里的氛围让他非常的不安,他总觉得今天好像要发生什么事情。

    两个青衣小帽的书院小吏,抬着一个硕大的牌子走了出来,这是一块可以移动的黑板,上面用白粉写着,大唐皇帝陛下李世民专场演说。

    长孙无忌大怒,将皇帝的名讳直接说出来,这是大不敬!才站起来,坐在他身边的杜如晦就拉住他说:“别发火,看仔细了,那行字可是陛下亲手写的,没人不遵守规矩。”

    长孙无忌仔细看了两遍之后,这才肯定这行字就是出自皇帝的手笔,不由得烦躁的问杜如晦:“陛下这是要干什么?”

    “讲课!没有什么事情发生,陛下就是想讲一堂课。”

    杜如晦呵呵笑着,搀扶着长孙无忌坐了下来,他的年纪比长孙无忌为长,但是论起身体素质,可比他强的太多了。

    长孙无忌坐定之后,谢过杜如晦,感慨地说:“杜相自从交卸了差事,眼看着容光焕发,真是令人羡慕。”

    “你我都是朝堂上打滚多年的人,你如何会不知道朝堂就是一架血肉磨盘,不管你多么精壮的身子,投入到朝堂上,用不了几年,你的精气神都会被那架磨盘一点点的消磨殆尽,老夫比较惜命,所以早日从那里逃了出来,辅机!你的身体怎么会差到这个地步,想当年你可是能文能武的悍将啊!征讨薛举的时候,你三天三夜没有睡觉,也没有衰弱成这幅样子。”

    长孙无忌苦笑着摇摇手对杜如晦说:“好汉不提当年勇,老夫把这一生献给了大唐,如今看来真的是要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了……”

    就在俩人轻声交谈的时候,云烨敲响了案子上的金钟,只听得一声铮鸣,整个大礼堂顿时就鸦雀无声。

    云烨抱拳作揖道:“今日乃是陛下亲自给天下人授课的时间,且容云某在这里做一个小节。以及说明一下陛下讲课之时的课堂纪律。

    全堂讲课,陛下只讲,不接受询问,讲课之时,不得交头接耳,不得随意走动,务必保持课堂的安静。

    以上,就是课堂的纪律,至于陛下要讲什么。不知!陛下打算讲多久,不知!陛下会不会提问,不知!现在就让我们欢迎大唐皇帝陛下李世民。”

    随着全体起立,李二笑吟吟的从后台走了出来,皇帝今天的打扮很随意,身上就穿着一袭书院的青衫,手里抱着一叠纸张,光着头,发髻上只插着一支白玉簪子,随意的向台下点点头,儒雅的打扮依旧遮不住李二顾盼自雄的气质。

    众人落座后,云烨想要接着介绍李二的生平,以及他的辉煌的战绩,却不料李二走到桌子后面,推开云烨笑着对所有人说:“还是朕自己来吧!”

    云烨向皇帝鞠躬之后就退了下去,径直走到安静的坐在椅子上准备听丈夫讲课的长孙背后,和李承乾,李泰,一起等候皇帝开口讲话。

    李二久久的没有开口,而是一遍遍的扫视了一下下面黑压压的人头,等他觉得满意了,这才张口说道:“朕,就是李世民,李世民即朕,你们的帝王,你们的父兄,你们的晚辈,你们的儿郎。

    朕今天要讲述的不是什么上古的典章,也不是什么治国的心得,朕只想借着这个地方,向朕的子民亲口讲述一个真正的皇帝,一个真正的李世民,万古之下,我为尊!既然是皇帝,那就说皇帝的事情,而这一切都要从玄武门说起。

    玄武门,玄武门!在天下人眼里,它不过是都城长安的众多城门之一。在我眼里,它就是天下!

    武德九年六月四日,我、建成、元吉之间的恩怨,终于以血腥的方式画上了句号,坊间有无数的猜测,哈哈,朕来告诉你们,你们猜的没错,他们就是死在这场动乱之中的。

    一直到死为止,建成都没想明白,朕和他最大的差别,是在于朕不出手便罢,一旦出手,朕只有一个目标,最关键的目标,制敌死命的目标,心无旁骛,如此而已,这,是朕十几年来纵横天下克敌制胜的不二法门。”

    “不!陛下,这些都是微臣,以及尉迟恭,秦琼,牛进达,殷开山等人的做的,与陛下无关,史书已有定论,此事不可再提!”

    长孙无忌的惊骇简直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早些年,这些事情还是谁知道砍谁头的事情,怎么到了现在,就变成了可以在大庭广众下可以随便提及的事情了?

    李二呵呵笑着安抚了长孙无忌,要他坐下来,然后接着说:“这些事情都是陈年的旧疮疤,朕为何还要提起,唯一的原因就是由于疮疤下面还有脓血,脓血挤不出来,这道恒垣在我大唐躯体上的暗伤永远都不会愈合。

    自从王薄在齐地的长白山唱响了那首《无向辽东浪死歌》之后,天下鼎沸,已经被大运河工事劳役的精疲力竭的百姓,又要面对了无休止的征辽,这是在竭泽而渔啊!

    于是便有了天下无数的反王,他们或者割据一州,或者割据数县,一时间群龙并起,天下熙熙,朕若不出,天下间还不知道会有几人称王,几人死难。

    前隋完蛋了,朕在仔细的研究了前隋的执政得失后骇然发现,真正能左右天下大势的是百姓,真正可以决定皇朝更替的也是百姓,所以朕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打了多年的仗,朕百战百胜,百骑破万这样的阵势都没有将朕难住,自夸为绝世名将,应该没有人反对吧?

    可是在贞观二年,朕看着天下民册田亩几乎欲哭无泪,无他,多年征战,天下已经困顿不堪,可就在这个时候,颉利又趁火打劫,清空了大唐的国库,让朕的江山变得摇摇欲坠!

    现在说起来简直就是一个大笑话,当时我大唐的岁入只有区区一百六十万贯,如果放到现在,也就是长安城半年多的赋税,那点钱够干什么的?朔方还有叛乱未平,河西之地又有人不安稳,处处和朕作对,朝堂上的大将东征西讨的没有一日安闲。

    好在,朕熬了过来,房玄龄,杜如晦,魏征,王珪,他们都是一时的豪杰,硬是用微博的岁入,保证了大唐朝政的艰难运转,说到那个艰难的时期,皇后连拖地的裙子都没有。

    莫笑啊,真的如此,贞观三年的一个晚上,朕已经安寝了,就在这个时候,有红翎急使到了长安,说是有陇右的急报,朕当时想不通陇右会有什么急事,难道说程咬金连几个叛乱的羌人都打不过吗……

第二十八节开胸怀

    程咬金在急报里说有一种能够亩产五十石的粮食,朕当时就火冒三丈,以为这是在胡说八道,他竟然敢在军报里和朕开玩笑,真是不可原谅。

    皇后说不大可能,因为牛进达也在文书上签了字,不可能有假。朕当时的心情复杂至极,一夜再无睡意,只盼着着这封军报确实可信……

    后来,大家也都就知道了,我们没有计划的乱种,结果土豆这东西多的吃不完……云烨在朕面前气急败坏的样子朕到现在都记忆犹新,哈哈,这也是朕第一次对盛世的来临充满了信心。”

    皇帝说到这里的时候,底下不管是官员还是学生,都跟着皇帝大笑起来,四处张望的长孙无忌奇怪地发现,没人关心皇帝是不是杀死了自己的兄弟,囚禁了自己的父亲,他们对皇帝所说的帝国经历过的一些不为人知的历史更加的感兴趣。

    李二哈哈笑着按了一下手,下面的笑声逐渐平息,只听他继续说:“云烨背地里笑话朕是个土包子,不就多收了三五斗粮食吗,至于高兴地睡不着觉,还说这只是一个开始。”有了后面的那句话,朕就忘记了他的大不敬。

    他一个少年人哪里知道朕的心思,贞观四年,我们举全国之力才平灭了东突厥,那一站艰苦绝伦,将士们缺衣少食的在冰雪里坚持,最后终于将颉利生擒活捉,别的战报朕几乎忘记了,唯有孙思邈道长给朕的信里说的一句话,朕到现在都没有忘记,信里说他和云烨两个人拿剪刀剪下来将士们冻伤的脚趾,手指足足有三大箩筐!

    每每想到这里朕就捶胸顿足,这都是朕的过错啊,如果多一些粮食,多一些皮裘,将士们决计不会受这样的苦楚,云烨嘴里的多收了三五斗对我大唐至关重要。

    建国之初,无数的征战,使得咸阳桥上征尘不断,哭声不绝,不是朕好大喜功啊,绝对不是啊,朕做梦都想安静的过几年平安的ri子,轻徭薄赋,休养生息,可是,你看看,大唐的四周,吐谷浑,薛延陀,西突厥,靺鞨,高丽,他们每一刻都想着入侵中原,打不跑这些饿狼,大唐建立的繁华,和安宁终究只会是沙子建成的城池!”

    “杀光他们,杀光他们!”一个年轻的学生站了起来,挥舞着拳头大声的叫喊。但是没有人附和,都用一种看傻子的目光看着他,玉山书院的山长元章怒冲冲的看着这个热血上头的傻子喊了一声道:“杀谁?他们在哪?”

    那个学生这才醒悟过来,双手作揖羞愧的把脑袋塞进裤裆里不敢抬头。

    李二不以为杵,呵呵的笑着说:“现在当然找不到了,这片土地的主人是我们,都以为朕才是这是这个国家的主人,殊不知,你们也是这片土地的主人,我们生于斯长于斯,每一寸土地都是祖先留给我们的,即使不是也是我们用血肉抢夺回来的,朕,不打算再把这片土地给人,告诉朕,你们认为这片土地还能交给别人吗?”

    李二提气大声的喝问,这一次不但学生站了起来,那些老将也站了起来,疯狂的喊叫着:“不给,谁都不给!”尉迟恭将胸口擂的咚咚作响。

    长孙无忌看着疯狂的场面,他做梦都想不到皇帝的一番话竟然能让这些人变得癫狂,如果这个时侯有人胆敢做出相反的回答,礼堂里面的这些狂热的人,一定会把他撕成碎片。

    等到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李二这才接着说:“江山,朕给你们打下来了,那些老将,老臣,一个个该流的血流了,该流的汗水,也流了,甚至该流的眼泪也流了,剩下的,就要看你们的了,朕已经老了,昨ri里试着上马,都感到困难,提不动铁枪,舞不动马槊,想要开疆,想要拓土,这已经是你们的事情了。

    书院通过多年的研究,总结了历朝历代的得失之后发现,导致朝代的更替的根源就在土地上,每一个朝代都会经历开创,繁荣最后衰败这样一个周期。

    建国之初,百废待兴,每一个帝王都战战兢兢,轻徭薄赋,休养生息,可是到了后期,帝王虽然会骄奢yin逸,变得昏聩,可是这不是最根本的原因,最根本的原因是百姓失去了赖以为生的土地,活不下去了,只有造反,这事要是落在朕的身上,一样造反没商量。反正都要死,不如反抗一下再死。

    说到这里我们不由的想问:土地又不会跑,他去了那里?问得好啊,土地去了那里,朕在这里给你们说道说道,本朝执行的是均田制,每个人都要有足够的土地以保证男有所耕,女有所织,可是大唐从贞观二年的两百九十万户,到现在已经增长到了六百四十五万户,人口一下子多了一倍多,关中的土地早就划分殆尽,如果朝廷没有适时的开发两湖,开发岭南,多出来的人是没有办法安置的,所以,为了朝廷的长治久安,我们就要不断地开发新的土地,以保证ri益增多的人口能够获得足够活命的田土。”

    说到这里,李二得意的仰天大笑道:“朕已经为百姓准备了足够开垦百年之久的土地,至于以后的土地,你们的子孙自然会向你们索要,这一点朕丝毫不担心。

    如今,我大唐的铁甲大军威镇当世,犹如割鹿刀一般,想要哪里我们的割鹿刀就会从哪里下手,不管是陆地,还是海洋,任我予取予夺!记住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李二说完这些话,底下的所有人立刻拱手称喏!这就是一个指导xing的语言,李二将自己的野心通过话语灌输给了满座的朝臣和学子。

    “举世攻唐成为笑柄,成为我大唐予取予求的借口,放眼整个世界,朕何其的寂寞!哪怕已经年老力衰,举目四望,也找不到一个敌手,有时候朕困局万民宫,常常在想,那些已经死掉的对手是不是还能复活?朕不愿他们得到安宁,真切的希望他们能够再一次站起来,和朕作战。

    有时候午夜梦回的时候,朕会想起王世充,窦建德,回想起洛阳之战,回想起虎牢关大战,甚至会想起薛举的无敌,人生真是寂寞如雪啊,看着自己头发逐渐变的花白,就恨不得挂长绳于青天系此西飞之白ri。

    美人迟暮,将军白头原本就是人间的两大憾事,没有长生不老这回事,尽管朕很希望他真的存在。

    小子们,朕老了,这个世界会是你们的,给你们一个忠告,不管将来做官也还,做商贾也好,甚至为人师表也还好,抓紧时间啊,抓紧时间建功立业啊!时不我待,不要把短暂的享受放在第一位,那是愚蠢的,当你在建功立业的时候就会感激你此刻的辛劳。

    什么样的喜悦都比不过成功带来的喜悦……”

    李二说到动情处,眼眶在变得湿润,底下的臣子和学生也跟着潸然泪下,皇帝这是在向所有人讲述他的一生功业,这里面不但有自己成功的地方,也有自己失败的地方,甚至对自己最**的篡位也没有做任何的粉饰。

    云烨把身子靠在柱子上,拿脑袋轻轻地磕着柱子,李泰和李承乾以及长孙早就泪流满面,房玄龄,杜如晦,抖动着白须沉浸在往ri的辉煌之中不可自拔。尉迟恭黝黑的面庞上满是泪痕,皇帝当着所有人的面替自己背下来了所有的黑锅,这份情谊他恨不得以死相报。

    此刻的李二强大无匹,也自信无匹,古往今来他是第一个将自己**裸的呈现在人前的帝王,这样的展示不是历史对他的批判,而是自己光明正大的走到太阳底下,接受万民的检阅,这需要何等强大的气魄和胆识。

    说到郭孝恪的时候皇帝会感到伤感,场下的听众也会感同身受,说到云烨鏖战突厥,吐蕃联军的时候众人又会随着皇帝的声音变得激昂起来,这个时候,天地间就剩下了一个声音,一种思想,那就是李二的声音,李二的思想,这一切都来自大唐帝国的皇帝。

    天知道皇帝讲了多久,反正后来云烨给李二送上椅子的时候,李二已经喝干了三壶茶,他个人的气场已经形成,台上台下的人都不会感到疲惫的。

    知道长孙无忌心力交瘁昏过去的时候,李二才停止了讲述,派人将长孙无忌送去孙思邈的窑炉。

    这一次讲课,其实是杂乱无章的,甚至可以说是一次闲聊,但是这是一次皇帝和臣子,百姓之间真正意义上的闲聊,掀开皇城的面纱之后,还给了世人一个有血有肉的帝王。

    而皇帝也从他们的身上汲取了无穷的力量,也正式标志着一个新的阶层诞生了,那就是真正的士人阶层,这个阶层的含义很广,不再是单纯的读书人,他们还包括了商贾,以及高明的工匠,这已经将大唐各阶层的jing英一网打尽了。

第二十九节巡城

    长孙无忌担忧的剧变没有发生,整个大唐都风平浪静,书院将皇帝的讲话编篡成册,刊印天下,皇帝已经表示过,没有什么是不能说的。

    只有自信到极点的人才会说出这样的话,长孙无忌最担心人们议论,或者非议皇帝杀兄,杀弟,囚父,这样的的事情,或者说,他非常的期盼人们会议论这些事。

    但是,他的愿望落空了,人们谈论最多的却是关于理想的话题,关于土地的问题,关于后世子孙的问题,以及自己将在这个盛世里占据的位置,至于皇帝亲口说自己干掉了自己的哥哥之类的话题被人们完全忽视了,什么样的恐惧都没有乱世来临来的可怕。

    书院刊发的李二讲话稿子里,还有他对玄武门事变的讲述,等到书院的文稿到了地方上,那些印书坊自动的就把最前面那一段忽略掉了,没人爱看那些话,yin暗的事情放在整篇昂扬向上的文章里非常的难看。

    有些人想要故意的传播这些东西,可是当他一张嘴说起来,周围的人就鄙视的看着他说:“闭嘴,为君父遮掩一下不成么?你当我们不知道还是怎么的?就你聪明?”

    谣言还没有起来,就被无数的口水淹没掉了,当老百姓自发的为一个皇帝遮掩丑事的时候,这件丑事就会成为成为这个帝王的无上荣光。

    “我管陛下干了什么坏事,我只知道盛世来了,死多人都求不来的盛世来了,我家的粮仓是满的,褡裢里有银钱,老婆刚刚生了娃,我的!多给娃娃弄点钱存起来,也比在这里嚼陛下的舌头根子强……”

    一身青衫的李二听到这样的话,笑的合不拢嘴,这一回算是真正的放下了,不管建成,元吉的幽灵如何的在皇宫里回荡,都不过是两道虚无缥缈的怨念而已。

    云烨气的浑身哆嗦,手里的凉粉碗很想扣在那个狗ri的店家头上,他在称颂皇帝的时候还不忘记损一下云家,什么叫做云家光出棒槌?

    老子好歹有新一代战神的美誉,云寿的一首《兵车行》充满了对战争的厌恶,和对战后建设的思考,不管从哪一方面来看,这首诗都具有极高的审美价值和人文价值。

    “车辚辚,马萧萧,行人弓箭各在腰。爷娘妻子走相送,

    尘埃不见咸阳桥。牵衣顿足拦道哭,哭声直上干云霄。道傍过者问行人,

    行人但云点行频。或从十五北防河,便至四十西营田。去时里正与裹头,

    归来头白还戍边。边庭流血成海水,吾皇开边意未已。君不闻汉家山东二百州,

    千村万落生荆杞。纵有健妇把锄犁,禾生陇亩无东西。况复秦兵耐苦战,

    被驱不异犬与鸡。长者虽有问,役夫敢申恨?且如今年冬……”

    李二念完了整首诗,回头问云烨:“没这么惨吧?你是一个带兵打仗的,寿儿也不是没见过兵事,怎么会写出这样的诗来?

    尤其是君不闻汉家山东二百州,千村万落生荆杞。纵有健妇把锄犁,禾生陇亩无东西。况复秦兵耐苦战,被驱不异犬与鸡。长者虽有问,役夫敢申恨?且如今年冬……这几句,说的朕心里酸酸的,不过山东已经有快十年没有征用过了吧?怎么就会千村万落生荆杞?为了作诗而作诗,与事实不符,人家说你云家光出棒槌有什么不对?”

    李二鄙夷的看了云烨一眼,继续听凉粉店老板吹捧自己,贬低云家,龙颜大悦了一整天了。

    “就不是这么回事,娘娘说,打仗终归不好,万一打输了,那就要接着打,到时候也不知道天下是一副怎样的光景,然后小寿就吟了这首诗,娘娘还说写的真好。情景交融,有议有论的比微臣写的那些点缀富贵的诗歌要来的有力道,这样的诗歌就该让所有人知道,为后来者戒!”

    李二点点头说:“这样就对了,都说国虽大好战必亡!不过大唐就是从百战里崛起的,这句话现在看已经有点不合时宜了。

    朕的将士在四处征战,然后带回来无数的财富,和土地,用很小的代价就获得丰饶的回报,这样的仗多打几场也没有关系啊。”

    已经尝到做强盗甜头的李二见店家已经开始认真做生意了,不再吹捧自己,有点失落,放下吃了一半的凉粉,在云烨和李泰的陪同下继续在玉山的集市上游览。

    人多了就会出现集市,尤其玉山上现在到处都是人,整座城池的围墙已经合拢,高大的关墙正在进行最后的修饰,东边装一个麒麟,西面画一个文虎,最高处按一个龙头,怎么狰狞怎么描绘,以至于龙嘴里都已经被安上了两颗巨大的野猪獠牙。

    李二站在城关上,满意的拍着龙头,尤其对工匠创造xing的给龙头上安牙的举措非常的高兴,一抬手就赏赐了工匠一百个银币,云烨和李泰翻遍了口袋也没有凑出这个数,在玉山里闲逛,谁会没事干装着钱。

    不过侍卫们就不这么想了,有一个家伙送上来一枚金币,让皇帝非常高兴,回头就让侍卫回去之后找管事的领十个金币的赏赐。

    “统万城修筑的时候有一个规矩,那就是让工匠和力士互相监督,力士用巨锤如果不能将夯好的城墙砸出一个一寸的坑,就杀力士,相反,就杀工匠,不知道这座文城的修筑有没有这么坚固,万世基业,需要坚固一些才好。”

    李二站在寒风里,看着灰sè的城墙又对云烨显摆自己的博学。

    “陛下可以找力士来,比如刚才受到奖赏的侍卫就不错,让他拿着巨锤砸一下城墙时时,微臣保证他死的干脆利落。”

    “小气!不过信心不小啊。”

    “这座城墙根本就是巨石加上水泥浇筑成的,投石机都拿他没办法,巨锤上来自然只有死路一条。陛下,您看这座城已经修筑好了,您是不是该派千牛卫过来守卫了,瓮城那里的军营也已经修筑好了,您最好在这里设置提辖官,统领他们才好。”

    城墙实在是太长了,其中一大半的位置是在崇山峻岭之间,想要走一圈,爬高爬低的会非常的劳累,李二走了不到一半,就放弃了这个想法,叹息着说:“朕终究是老了,这样的坚城,朕本来应该亲自走一圈的,评估一下他的防御功能,现在走不动了。”

    云烨招招手,头顶上的的粗大钢丝绳上立刻就滑过来一个大吊篮,这是为了能够快速运输武备特意竖起来的滑道,只要两边的军士摇动转盘,就会将吊篮输送到城墙的任何一个角落。

    看到吊篮,李二抬手就想打人,不过还是放下了手臂,率先跨进了吊篮,等云烨和李泰都上来之后,吊篮就缓缓地沿着城墙兜转,最后停在了后门上。

    这里的地势极为险峻,只有一条天生桥横跨在城门和对面的山顶之间,底下就是数十丈深的悬崖峭壁,李二看着对面那个有着星星点点火光的隧洞说:“后面就是通往秦岭深处的那条道路吧,你们这样安排,设置层层障碍,会不会引起基地的那些人的不满?”

    “不会的,他们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研制的东西有多么的可怕,他们如果想要从山里出来,必须提前一个月上报,而后进入隔离区生活一个月,最后经过全身消毒之后不能携带任何东西从隔离区出来,只有经过这样的程序,他们才能进入书院以及进入长安,当然,这必须是在防卫人员的陪同下才行。”

    李二点点头,又坐着另外一条揽道,绕过鹰嘴崖回到了正门,下了吊篮之后才对云烨说:“准了,准许千牛卫进驻,提辖的人选朕深思过之后自然会派过来。”

    李泰路上一眼不会发,原因是他跟父亲说不要派希帕蒂亚去南边,却被李二训斥了一顿,现在怏怏不乐中。

    李二还是对自己的胖儿子另眼相看,没好气的解释道:“触龙说赵太后的故事你是知道的,你儿子李徽相貌奇异,这在朝中已经有了非议,所以你的王世子是李欣,李徽以后想要活得自在,必须要有拿得出手的功绩,孩子现在还小,所以脸面就需要做父母的去给他挣,希帕蒂亚其实就是奔着这个目标去的,父母为孩子牺牲这是天经地义的,你以为希帕蒂亚是用什么理由说服朕的,能为孩子考虑的母亲,就是一个好母亲,父皇没有任何理由阻止她去埃及,顺便回归故乡没有什么不好的,她亲人的坟墓估计都已经被风沙掩埋掉了吧,你做人不能这么自私。”

    李泰伤感的叹口气,还是一言不发,谁都能看的出来他已经同意希帕蒂亚去埃及了。

    “你什么时候动身?三月的时候季风就会吹起,海浪就会平息,不能再拖延了,决心既然已经下了,那就去做,不要有顾忌,你说过的,我们都是在摸着石头过河。”

第三十节仁慈的国度

    因为没有范例在前,所以所有的事情都需要自己摸索,摸着石头过河其实是一个非常可怕的现象,有时候会走错路,有时候会遇到陷阱遭受灭顶之灾。

    只要在陆地上一切都好说,大唐如今国力雄厚,偶尔失败个一两次不算什么事情,如今在大唐的很多州县,都有书院的学生在尝试一些新的国策,有的成功了,而有的却失败了,李二非常的大度,他允许这些小官吏在合理的范围内做一些试探,但是这些试探一旦成功或者失败,就必须上报,由言官组成的巡阅大使不断地在大唐的土地上巡阅,经年不息。

    当云烨来到汉水,乘舟南下的时候,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被装在槛车里,正在准备搭上一艘船,去遥远的南方,身后跟着一队妇孺,扶着老的,拖着小的,情形惨不忍睹。

    云烨从船上下来,走到槛车边上,看着须发虬结的王玄策道:“你的目的地是那里?”

    “交州!”

    “你的罪过不是发配交州就能洗清的,现在你被征招入伍,成为死士,随我去岳州,而后随南方的探险舰队,去遥远的天边,如果能活着回来,会洗清你所有的罪过,因为你已被征召入伍,你的家人将会释放,除非你半路逃遁。否则他们会好好地活下去。”

    云烨的语气非常的严厉,从押解的官员手里要过文书,做了签押,加盖了自己的印绶,好让他们回去向刑部交差。

    这就是做兵部尚书的好处之一,帝国的律法里写的很明白,作死士可以赎罪。而让什么人成为死士,就在兵部尚书的一念之间。

    “先生!”王玄策干涩的眼眶里涌出大滴的泪水,李治失败后,他就被刑部官员从南诏押解回了京师,原来以为必死,但是因为皇后一心想要保住李治的命。顺带着他们的xing命也被保住了,虽说罪减一等,可是刑部的那些人却没有放过王玄策他们的打算,这一次全家发配交州,其实就是在变相的想要杀光他们全家。

    押解的官员打开了槛车,王玄策委顿在地,抱着云烨的双腿嚎啕大哭,哭声里,既有惭愧。也有说不出的委屈,两年来时时刻刻的担忧,终于在这一刻全部化解了。

    ”吃一堑,长一智,你原本是书院的骄傲,可是后来却变成了书院的耻辱,君子当知耻而后勇,去最困难的地方磨练一下心智。向世人宣告,书院不可能教授出狼子野心的yin谋家。将你的智慧用在该用的地方上,你今年只有三十二岁,还有重新来过的机会。”

    王玄策只是抱着云烨的腿大哭,虽然还能不断地点头,整个人其实已经处在崩溃的边缘。云烨命人带着他们全家去了舱房,长安是回不去了。只能在岳州给他们找一个安身之所。

    冬ri里的汉中,漫山遍野长满了油菜,现在还不到开花的时节,只是绿油油的铺满了山坡,寒雾笼罩着江面。让所有的景致变得模糊起来。

    希帕蒂亚痴痴地的望着岸边,李泰的身子还能看见,他在一块巨大的石头上大声的呼唤,谁能想到,说好了只送到山口的,结果,他一直送到了汉中!如果不是云烨苦劝的话,他一定会把希帕蒂亚送到泉州,哪怕陪着走一遭埃及也不是不可能。

    “这是我最后一次出远门,到了埃及,我就不参加航海了,而是折返回来陪着我的男人,您说陛下会不会砍我的头?”

    希帕蒂亚擦干脸上的泪水,笑着问云烨。

    “应该不会,你知道的,陛下这几年一直在吃素,不太杀人了,尤其你是他的儿媳妇,估计下手的可能xing会更加的低。”云烨很不负责任的说道。

    “我喜欢这个宽容的国度,云烨,你刚才不是也宽容了一个罪人吗?我有时候非常的不喜欢冷冰冰的律法,他太无情,太残酷,无论是你,还是青雀,或者是那个疯子一样不顾一切也要护住自己孩子的皇后娘娘,你们做的事情都让我的心里感到温暖。

    你看啊,我的男人还在大叫,我几乎听不清他在喊什么,但是我能感受到他的爱意,真正无情的人是我,如果我还有一点人的感情的话,这时候我就该跳下河,游到我的男人那里,匍匐在他的脚下,祈求他的原谅……”

    “不用游泳,我这里有小船,可以送你去。”

    云烨烦躁的说了一句,最讨厌李泰和希帕蒂亚之间黏黏糊糊的感情,一会像个疯子,一会又像个狗屁的诗人,说出来的话,让人的心里非常的不舒服。

    希帕蒂亚终究没有问云烨要小船,而是下到舱房里去哭泣,云烨大声的朝李泰所在方向喊道:“滚回长安,我会照顾好你老婆的!”

    隐约听见李泰在骂自己是王八蛋,云烨抠抠耳朵,就下令扬起主帆快速的向长江进发……

    告辞了汉水座舟就进了长江,长江的水师统领杨明月来到江口迎接兵部尚书,见了自己昔ri的老部下,云烨没有多余的话,只是告诉他,将来有一天会需要他封锁长江。

    “大帅,用不着那么费事,末将发现只要是能在水面上漂的,好像都是咱们的人,也就张亮碍眼一些,如果将来有变,没人能从长江上过去。”

    云烨笑着说:“我们没有别的心思,就是自保而已,谁都是从大头兵起来的,厮杀了一辈子才混到目前的地位,没有必要的话,兄弟们每个人最好都富贵一辈子,或者好几辈子,我是一个胸无大志的人,却又是一个小气的人,束手就戮的傻事情我是干不出来,所以给弟兄们找一条后路就是我这个做大帅的人的天职。”

    “这是自然啊大帅,弟兄们这些年跟着大帅吃香的喝辣的,谁都想把好ri子继续过下去,如果实在是没得过了,咱们就走,大海上才是我们的天下。”

    “看情况而定,最多三五年一定会有大变化,其实我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承乾这家伙活不过陛下啊,这简直太糟糕了,听人说陛下现在还能ri御三女,倒是承乾这家伙好像整天都在咳嗽,如果不是孙道长发现的早,这家伙早就成了肺痨,现在整天躲在东宫将养身体,怕死,怕的要命,这才是让我担心的事情。”

    杨月明嘿嘿的笑道:“大帅过虑了,有孙道长这样的陆地神仙在,太子殿下一定会安然无恙的,就算是有事,您认为谁能接替皇位?太子的儿子还是其他的王子?”

    云烨看了杨月明一眼说:“这些事情还太早,你还是安心看好长江为好,不要想着做投机的事情,朝堂上一ri三变,不是你这样的粗人能驾驭得了的。”

    说到这里,云烨又看了杨月明一眼说:“前些时间衡山王去了岳州,你不会是和他有什么纠葛?这个愚蠢的念头赶紧打消掉,跟着他你会死无葬身之地的,船舱里的王玄策就是例子,晋王谋反,所有人都没了好下场,不要被虚幻的未来蒙蔽了眼睛,我不想亲自带兵来剿灭你。”

    杨月明翻身跪倒说:“大帅,末将绝无二心,只是衡山王说,他已经打算迎娶大娘子了,末将还以为,您会在他的身上下注。”

    云烨的面sè缓和了下来,瞅着船舷外的悠悠江水说:“没有的事情,云暮不会嫁给一个野心家,我在大唐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帝国的平安喜乐,而不是什么个人的得失,做好你的事情,不要想的太多,你们的心思都简单,想得多,错的就多,只要认准了效忠皇帝就好。这个皇帝必须是正式登基以后的皇帝。”

    杨月明是自己的老部下,云烨对他能做到什么程度很清楚,所以也就不再嘱咐他,而是告诉他一些注意事项,自己做出判断。

    船进了洞庭湖,这里的水师首领就变成了杨月礼,相比杨月明,杨月礼更加的稳重一些,他的水军大寨就屯驻在君山海螺湾。

    出海的水师已经全部做好了准备,就在岳阳楼下的湖湾里,等候云烨的检阅,来不及进城,东风已经吹起等到chun风吹到海边,信风就会吹起,南下的舰队必须乘风南下,错过这场季风,想要南下,只有再等一年。于是云烨在洞庭湖上就敲响了聚将鼓……

    岳州的百姓看到了一场前所未有的舟船盛况,站在新修建的拦湖大坝上,就能看到无数的战舰在烟波浩渺的洞庭湖上来回的穿梭,那些载着歌舞伎的画舫全部被军舰从岳阳楼附近撵走,只有一支全部由狭长的海船组成的舰队留在原地不动。

    云烨眯着眼睛清点了战舰,六艘补给船,十艘海鹄级崭新的军舰,静静地停泊在这里,云烨挥挥手,传令官手里的旗子挥舞了起来,十六艘战舰也开始动作,不断地随着云烨发出的指令组成各种战阵,当最后的那面红sè旗子挂起来之后,战舰上传来了呐喊声,无数的弩炮被推了出来,在传令官的指挥下,远处的靶船上,腾起了股股黑烟……。)

    ps:第二节

第三十一节南方舰队的使命

    “齐宣王创办稷下书院,汇集各派学者的同时,柏拉图也在地中海的雅典办了一个学院,亚里士多德就在那里学习。所以,那里依然是一片被智慧统治的土地,现在,他们只是一时被宗教的yin云笼盖住了。这需要我们去打破那里的平衡,让那里的人见识一下来自东方的伟大成就。这样对你的国家和民族也是一个促进,虽然在短时间里他们会忍受一些痛苦。不过从长远来说,这是利大于弊的。”

    云峥站在岳阳楼上,向身边的希帕蒂亚解释,为什么大唐的使节一定要拥有强大武力的原因:“大唐人从不把自己的命运交给别人来守护,我们有能力守护自己的命运,想要一位大唐的武士放下刀剑,除非他的敌人都已经死光。”

    希帕蒂亚看着湖面上厮杀的热火朝天的战舰,艰难的说:“难道你非要用坚船利炮来打开愚昧的人的心灵吗?”

    云烨坐下,吃了一颗鲜美的菱角,也不知道那些人是怎么把这东西存放到现在的。虽然在大冬天吃这东西显得很奇异,周围的人却没有感到半点的惊讶,云家的掌柜的,自然知道自家的家主喜欢吃什么东西。

    “我是一个将军,能用的办法自然就算是军事手段,好好地保重自己,如果埃及的那些蠢货依然把你弄去和狮子搏斗,我相信我很有可能会亲自走一趟埃及,为你复仇,青雀那时候一定会疯狂,你也知道,青雀的要求我很难拒绝。”

    “那里太远,你的大军到不了埃及。”希帕蒂亚在大唐见过太多的亡国之君,所以现在非常的庆幸自己的国家处在大地的另一边。

    “不一定,选一偏师,沿海突袭,勇往直前之下,用闪电般的速度推进到你们的国都擒王杀将还是能做到的,只是你的国家已经没有了君王,他们都处在罗马人的统治之下,以后或许还要接受大食人的统治,他们既然已经习惯了屈服,在大唐的强悍武力下再屈服一次也算不得什么事,你说是不是这样?”

    希帕蒂亚扭头就走,虽然她现在认为自己是大唐人的媳妇,依然磨灭不掉的是她对那片土地的深深眷恋。

    看着希帕蒂亚走了之后,云烨本来带着笑容的面庞立刻就变的棱角分明,无他,笑容消失咬紧了牙关的缘故。

    没有人会知道此刻云烨的心里想的是什么,或许他的眼眸里飘过了一支不所谓的舰队,大唐人从不知道他的存在,但是云烨知道他曾经真正的存在过。

    一支十五世纪全世界无与伦比的庞大的船队,乘著强劲的东北季候风,浩浩荡荡离开福建五虎门,在历史给予的大选择前,率先驶向了太平洋。一直到后世,人们还在对这支船队的远航目的猜测纷纭。

    由郑和率领的这支船队,前后二十八年中,七下西洋,足迹遍于东南亚和南亚,又横渡印度洋,航程远达阿拉伯和东非海岸。

    然而,人类历史还不曾有过这样一次毫无经济目的的大规模航海活动。它是一次几乎纯而又纯的政治游行,它要施恩于海外诸国,以表达中国皇帝对它们名义上的最高宗主权。多么慷慨温和的君子国行为呵。

    黑格尔说,大海邀请人类从事征服和贸易。可是,太平洋邀请来的中国人,竟是所谓‘正其谊而不谋其利‘的谦谦君子。

    中国人即使来到海上也还是不能超越陆地上那种有限的思想和行动和圈子。历史选择了中国人,而中国人却不能选择历史。仅仅几十年后,代表著弱小的资本主义的四艘小帆船,葡萄牙人达迦马的率领下,为寻找财富和市场驶入了印度洋。那时,庞大的郑和船队已经从太平洋和印度洋上消失的无影无踪了。而欧洲人却开始了地理大发现的伟大探险。

    这是不可原谅的,云烨的手握紧了椅子的扶手,青筋毕露,自己绝对不会犯这样的错误,绝不!既然黄土上的人群有了一次新的选择,那么就由自己开始。

    这支舰队的后面将会有无数的商船紧紧跟随,不管用什么方法,舰队的作用就是掠夺和发现,在云烨看来,打开商道,比起环球旅行更加的有意义。

    刀剑不能开拓商道,那就用火药,总之,这一次的远行,必须要达到自己早就制定好的期望和目的。

    不必为长孙无忌的北方航线cāo心,他比云烨更加的清楚利益是怎么回事,这一次,云烨没有在北方舰队的武器补给上设置任何障碍,他知道,那些将士需要这些武器,太阳神国的武士还是非常骁勇的,只用冷兵器恐怕会大大的拖延他们前进的步伐,而李泰现在非常的需要橡胶树。

    这一趟任务,其实北方舰队获胜的可能xing更大,因为他们不用转悠大半个地球,在能到达南美洲,而云烨的舰队需要走太平洋,印度洋,最后到达大西洋,然后才能跑到南美洲的另一面。

    云烨不在乎这一次大发现的功劳到底归属于谁,他只在乎南方舰队的这一次航行能否将所有西方的国家和民族见识个遍。这样的发现,远比发现不毛之地要强一百倍。

    王玄策站在云烨的身后,他发现云烨的身姿从散漫的姿态慢慢的变得如同一只标枪,就明白这位大唐的传奇人物心中已经有了计较,谦卑的躬下身子等候命令。

    “此次西去,绘制地图,海图为第一要务,至于你们能不能寻找到太阳神国,其实不重要,他们就在那里,这一次找不到下一回再去找,迟早会找到的,我需要的是西方局势的报告,需要的是大唐对整个世界的认知,现在我们是最强者,所以就有重新划分世界的权利,制定规则的权利必须握在大唐的手中。”

    “如果遇到阻碍?”

    “杀之!”

    简短的对话之后,云烨就下令停止了这场意义不大的演习,船上的人都是自己jing挑细选的悍将,赖传峰为了利用这最后的机会为子孙搏一个光明的前程,年届五旬,依然挎上自己的战刀站在了最前列。

    “此去生死未卜,福祸难料,你真的想好了?”云烨在检阅将士的时候特意在赖传峰的面前停了下来,他是这一支舰队上所有武士的统领。

    “卑职就是一个没出息的,您给了卑职无数次机会,但是卑职到现在也没有混上一个真正的爵位,有一个爵位,还只是勋爵,不可能一代代的往下传,所以卑职打算利用这最后的机会,搏一把,看看能否混个子爵。”赖传峰干涩的朝云烨笑了一下说,岭南水师在经过一次大换血之后,粗通文墨的赖传峰无法适应那些苛刻的条款,为了不给云烨丢人,也为了不拖岭南水师的后腿,毅然决然的选择了回到长安,因为他代表着老式的岭南水师的军人,他不后退,刘仁愿根本就没有办法重新整顿整支舰队。

    “不是给你上报了爵位了么?小小的子爵陛下还是会卖我这个面子,会批下来的,今年就差不多了。按照你的功勋,没什么问题的。”云烨有些头疼,总希望自己身边的老人能够快活的活着,赖传峰这样不顾xing命的蛮干,很是让人难做。

    “大帅,谢了,您不用这么做,没必要为了赖传峰向任何人低头,卑职清楚,门下省和您不和,总是有小人作祟,不过没关系,如果卑职这一次又立下大功,他们就再也没有任何借口阻碍我的升迁,陛下会看到我的功绩。”

    云烨听了赖传峰的话,心里苦涩极了,自己在对付王孝杰的时候,长孙无忌也在对付赖传峰,这在政治上是极为公平的,既然长孙家没有使用暗地里的力量对付赖传峰,云烨就只能遵循这个规矩好好地走正规渠道。

    算起来,是云烨亏欠了赖传峰,本来以他的功绩,成为帝国的子爵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而且兵部的文书都已经发出去了,但是却被门下省在复核的时候生生的给取消了。

    “这一趟很危险啊,我不赞成你去,如果你愿意,去明州当一个守将,还是没问题的,为何要这样轻贱自己,这对我也是一种煎熬。”云烨苦口婆心的劝解,希望赖传峰能够回心转意。

    “大帅,卑职在长安快要憋死了,去了明州和在长安有什么区别,午夜梦回的时候我总是幻想着自己依然在战舰上作战,在家里根本就睡不着,只有回到战舰上,躺在吊床上,卑职才能睡的香甜,这是我的命,老天爷都希望我生活在船上,这辈子就这样了。趁着还能抡得动刀子,再征战一次,就算是死了,也比死在床榻上来的舒心。”

    不知不觉的都老了,生活也越发的没了意义,赖传峰是一个武士,武士的归宿就该是沙场,而不是床榻,在这一点上,他比杨月明,杨月礼他们都要来的纯粹。

    舰队的指挥官是程处亮,这个被云烨亲自送进岭南水师的少年人,终于长成一位经验丰富的水上悍将,这一次程家算是出了血本,看着当年站在鹰嘴崖上流鼻涕的少年,云烨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好,派他去,纯粹就是程咬金的主意。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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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砖介绍:
云烨一直以为自己是一个超级极恋家的人,哪怕把自己放在火星,也会绑架火星人让他们送自己地球。现在麻烦了,自己如何才能从贞观二年回到公元两千一零年?唐砖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唐砖,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唐砖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