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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孑与2     唐砖txt下载     唐砖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节 家

    拜别老夫人,云烨迈步进入大营,一一查点了所运输的物资,分门别类做好账目,核查一遍后见没有大的出入。就抱着账本来到节堂。他本不是一个细心的人,也不是一个能克制yù望的道学士。只是借着清理账目的机会来平静一下杂乱的心思,就在刚才,老夫人抱着他一会儿哭诉云家的苦难,一会儿又感谢苍天的仁慈,那一瞬间,这个可怜的妇人确确实实的认为自己就是云家所剩的唯一苗裔,心安理得的发泄十五年来的悲欢喜乐。云烨贪婪的享受着亲情的温暖,一面又遭受着心灵的鞭笞。好在自己也姓云,也曾祭拜过祖祠,就连自己也不相信血脉在绵延一千四百年后还有多少相似程度。不管了,云烨一向是个豁达的人,既然命运这么安排,就有这么安排的道理。老天最大吗,没见老夫人在感谢苍天把孙子还给自己,理论上讲自己还真是老天给扔到唐朝的。既来之。则安之。想通之后脚步快了几分。

    节堂,这是云烨的称呼,事实上他叫议事堂,老程坐上首主位,案几上插满令箭,一把仪剑放在剑座上,以示威严,旁边黄sè锦盒里有半面虎符,这是调兵遣将的权利象征。这次陇右之行属于军事调动,意在威慑,不在征伐,所以老程只有半面虎符,以督军事,要不然自己就要称呼老程为某某总管,军政一手抓,权势熏天,像兰州这种小城早就战战兢兢任由大军出入,哪敢像前几月跋扈嚣张。老牛坐在左手第一位,黄志恩坐在老牛背后,桌案上摆着笔墨纸砚他是作为书记官才有座位的,剩下的将校全都披挂整齐肃立两厢。

    云烨报名入内,不敢不报,否则要杀头的。

    “左武卫粮草都督事,蓝田侯云烨拜见大将军。”一个军中单腿屈膝礼拜了下去。没办法,李唐为了表现主将的威严,不论是谁,只要是你是大将军属下,在这议事堂就必须正规行礼,稍有差错,轻则军棍,重则要命。

    “本帅命你督运粮草,可有差池?”头一回听见老程语音里的金属意味。

    “回禀大将军,左武卫粮食共计十万零六百石,足以供应大军十五个月。另有马粮一千八百担,食草五万束,盐五百担,肉干两万三千斤,其余杂粮七百石,现已全部抵达大营,请大将军查验。”说完双手递上账簿。亲兵接过账簿放在老程案几上。老程只是说声知道了,就挥手让云烨退下。

    看来云烨是最后一个向大将军缴令的将官。

    “老夫已向兵部缴令,后rì大朝会,凡我左武卫六品将官都需上朝觐见陛下,不得失礼,不得逾矩,有违者重责。诸位两年未曾归家,老夫也不是不近人情之人,特许尔等两rì假期与家人团聚。两rì后的此时老夫聚将。无故不到者按军律处置,不得容情。现在散去吧。“众将齐声到诺,遂鱼贯出营。云烨刚要出去,被老程叫住,抛过来一个布袋云烨接住打开看却是一布袋宝石,花花绿绿的乱晃人眼。

    “这是老夫与你牛伯伯一点心意,你身无长物,与亲人相聚总的有拿得出手的礼物,你老师的遗物不许分给弟妹,老夫还要用它为你求一门好亲事,记住了。”早就不怕老程给自己找老婆这回事了,能怎么样?自己的爱情早被老婆那走了,现在就剩下一个躯壳,传宗接代是必须要考虑的事,只有不是太难以接受,管他是谁呢。

    恭恭敬敬的拜谢了两位老帅,结果被踹出议事厅,变态狂一样眉开眼笑的找到旺财和亲兵。自己要回家,这些有家的亲兵每人发十贯钱回家,等到回封地的时候一起再走。剩下十一位天地不收的光棍汉则随云烨到云府休息。

    朝廷把早年间发卖的云氏老宅又收回来,并装潢一新,特地请老夫人看过,连里面的家具,瓷器,古玩,一应生活用具都配备齐全,这让老夫人又哭了一鼻子。

    十三个人,十四匹马,快速穿过金光门,进到长安城,城关已闭,要不是老程向兵马司求来特许,就只有明天rì出时再进长安。云府新晋侍卫头头庄三停似乎知道侯爷的心思,一路快马领路穿过聚德坊,西市,延寿坊,最后来到云家所在的永安坊。云烨没心思看长安夜景,只觉得人来人往,甚是繁华,西市甚至尚未关闭,灯火通明买卖红火。

    一个站在永安坊门口的下人看到十几匹马在宽阔的长安大道上飞驰且全身甲胄,就知道正主来了。撒丫子往回跑,边跑边喊:“侯爷回府了,侯爷回府了!”引得路人侧目,也不知道是个什么侯爷这么大谱?

    云府新修的高大门楼上挂着四个硕大的红灯笼,用黑笔上书巨大的云字甚为嚣张,红sè西域毛毡铺在门口,也不管才停的大雪,府中大大小小的女人带着三四十个全身素净青衣的仆人眺望坊门,路对面站着坊官,也就是居委会主任,全部恭敬地看着疾驰来的十几匹战马。云烨在府门勒住战马,就见云府中门大开,老夫人穿着诰命贵妇官服站在大门内泪眼盈盈的看着全身铠甲的云烨,这个祖母什么都好,就是太爱流眼泪了。

    云烨幸福的腹诽着下了战马,其余战马都被仆人带去马厩,唯有旺财谁拉咬谁,固执的跟在云烨身后不离开。庄三停知道旺财在侯爷心里的地位,阻止了要强拉的仆人。

    众人看着云烨跨过火盆,全身铠甲哗哗作响,威风凛凛的给老夫人行礼。老夫人旁边站着七八位三四十岁的妇人随着老夫人一声“卸甲”就齐齐上来,摘盔的摘盔,卸甲的卸甲,还有拿着碗往头上撒米的,待云烨卸去甲胄,全身锦袍,头发也被挽成髻,插一只白玉簪,到也有几分侯爷的风采。

    在大堂坐定,全家同辈的十三个姐妹齐齐跪拜,口称兄弟为国征战劳苦功高幸苦了,慌得云烨连忙起身就要扶起来,老夫人阻止了他无谓的行动,说这是关中千年以来的规矩。出征的将士归家,都会受到家人大礼参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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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节欢宴

    云烨泡在木桶内,水里夹杂的柏树叶子散发出一股松节油的味道,很不舒服,只有为增加摩擦力拖拉机皮带才加松节油,难道我早早就没了活力?不能拒绝,只要一说不,老太太眼中就泛泪花,旁边跟随的几个小丫头也做出大哭一场的准备。府中其余亲眷也战战兢兢的怕惹云烨不高兴,这不是正常的家庭气氛。为了不让她们拘束,云烨干脆听之任之,你叫干什么就干什么,别说弄成松节油,你就是给我弄成润滑油也随你。

    往洗澡水里扔柏树叶子,还有果干把我当成八宝粥煮也就算了,干嘛全家四十几口人看我洗澡?老太太拿草木灰给我洗头,小姑娘一盆一盆的加热水。云烨觉得必须说不了,要不然真的会被烫熟。还好老太太阻止了小丫头们谋杀的行为。

    “烨儿,你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看你身上也没有伤痕,手脚上也没有茧子,谢天谢地你总算没有吃太多的苦。”老太太又开始掉眼泪。云烨就搞不明白,一个老人家抚养两个不满八岁的小丫头应该是一位十分坚强的人,怎么动不动就掉眼泪?

    “祖母,孩儿其实谈不到受苦,听您说母亲拼死抱着孩儿跑出家门,就是要给孩儿挣一个活命的机会,也不知母亲是死是活,孩儿却被恩师所救,恩师乃世外高人又怎么会让我吃苦,虽说没有爹娘,恩师却将孩儿视同己出,关爱有加,别说受苦,就连饿肚子这种事也从没有过,您知道吗,程公爷都说孩儿被恩师惯坏了,不可口的不吃,不舒服的不穿,不顺手的不用,比起世家公子还难伺候。”这时候不能提起难过的事情,说些轻松的话题活跃一下气氛,反正也是实话,老师就是后世教育,工作,生活的统称。

    “你是个有福的,家里遭了这么大的难,全家只有你活的无忧无虑,还养的白白胖胖,这得是多大的福分啊。我这就去给你上几柱香,磕头谢他把我孙子照顾的这么好。”说完就要离去。云烨大急,

    “祖母,我衣服哪?您总不能叫我一直泡在水里吧。”这话说完满屋子的女人都笑了起来。刚认识的叔母走上前来接过老太太洗了一半的头发接着揉搓,嘴里还叨叨:“你刚生下来叔母什么没看过,这时候还害羞,这一大家子以后就全靠你了,你姑姑,姐姐,夫家来接都没回去,就指着你给我们养老送终呢。”

    “养老送终?这只是最基本的,小侄以后要让你们开开心心过以后的rì子,抢了我的给我拿回来,吃了我的给我吐出来,他们当初撵姑姑,姐姐们出门,哪里念着一丝夫妻之情,连几个表妹都受到牵连,这简直是禽兽之举,若不让他们付出代价,难道真认为我云家好欺负不成?”军中多rì养成的威严不自觉的显露出来,众亲眷这才想起木桶里的这位还是堂堂的蓝田县侯。

    洗澡,更衣,祭祖,一套流程下来已到半夜,云府依然灯火通明,今rì是家主第一次与家人见面,府中男仆,丫鬟个个垂首肃立在前堂,云烨大马金刀的坐在大堂门口,庄三停,刘金宝换上青衣腰胯横刀站在身边,冷森森的杀气让前堂的仆役战战兢兢,跟他们没法讲人权,柔弱反而会招来不恭敬,云烨早就放弃了后世的那一套,老程说的对,既然入世,就必须从众,从众最佳。

    “看清楚,我就是家主,蓝田县侯云烨,这个家我说了算,我不在,老夫人说了算,云家现在连我算上也就四十四口人,上下尊卑要分清楚,这四十四口子人就是这个家的主人,不要让我听到有人怠慢,一经发现,绝不轻娆,我不管你是从皇宫里出来的,还是程府送过来的,既然到了云家,你就是云家的人,我会一视同仁,有功者赏,有过者罚这就是云家家规。云家众人都是吃过苦的人,想必也不会无故欺辱下人,你们只要认真执役,云家也不会亏待,每三年,云家就会给五人除奴籍,如果愿意任然可以在云家做事,这也是家规,家里的事我一般不会管的,有什么事找老夫人做主就是。你们好自为之。”很好,很威严,云烨很满意,虽然声音里夹杂着一些变声期的鸡鸣,还是很完美的。你没见仆役们个个喜形于sè?老夫人又宣布家住回归,每人赏赐三百文钱,更是赢得满场欢喜。

    宴席,大宴席,全家狂欢,除了庄三停等五人在府中巡逻。其余众人开席二十桌,厨娘,丫鬟流水价端上鸡鸭羊肉,共同庆祝家主回归。

    云烨怀里抱着大丫小丫,背上爬着小南,小东小北抱着腿,小西撅着嘴哭,两个大一些的一娘,润娘在旁边安慰小西,几个出嫁被退婚的姐姐边喝酒边流泪,早就认命的长辈在和老太太絮絮叨叨,不知道在说甚。

    酒宴半酣,云烨从怀里掏出一个布袋,除了老太太,每人两颗,果然不愧是云家人,和后世自己两个姐姐见钻石一个模样,流泪的忘记了流泪,絮叨的忘记了絮叨。大丫小丫早拿着宝石给老太太显摆,小西乘机钻云烨怀里娇气。也不知老程给了多少,每人两颗还剩不少,正打算再给一轮却让她们再高兴些,却被老太太一把拿走,还骂一声败家子。

    不知道喝了多少酒,唐朝酸涩的酒浆这时是如此的合口味,只记得自己躺在软榻上和几个妹妹玩老虎,棒子,鸡。然后就没了印象。

    习惯是强大的,军营里被老牛cāo练的每天六点起床的习惯任然在起作用,口渴的厉害,刚要起来喝水,立刻就有丫鬟倒了一杯温水递过来。云烨享受封建主义的优越xìng没有半点犹豫,咕咚咕咚喝完再次一头埋进毯子里

    家里的事我一般不会管的,有什么事找老夫人做主就是,听程处默说,男人家是不管家里鸡毛蒜皮的小事。只有家里和官家打交道才用的着家主出面。

    窗户上蒙着厚厚的桑皮纸,光线透不进来,鸡已经叫了三遍,云烨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又不想起床。正在为难之际,小丫穿着厚厚的皮裘和毛绒玩具一般溜进屋子,一双冰手钻进云烨被窝,却不防被云烨拖进毯子,紧紧捂住。兄妹嬉闹一番直到被老夫人轰出屋子洗簌,这才作罢。

    老夫人要到大慈恩寺烧香还愿,说是她整整求了佛祖十年,才有了云家起死回生的奇迹,这愿得还,佛祖功劳就是云烨的功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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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节贫民,贫僧

    雪后初晴,太阳照在雪地上反shè着耀眼的白光。整个世界都被照的透亮,不光是阳光照不到的角落,就连心底的yīn暗也感受到一丝光明。云烨感觉自己似乎有了心里疾病,别人笑的时候自己也笑,别人哭的时候自己看境况哭,总觉得自己是看别人做出各种反应之后才能有所反应,跟个二傻子一样。小丫爬背上不下来,没关系,背着就背着,小丫头也没几斤重,不过惹得其它几个小不点不高兴,个个撅嘴,结果挨了老夫人一巴掌老实了,乖乖钻进马车。

    云烨在陇右占公家便宜打造的独家马车昨夜就被属下送回府,被家里的木匠成为神作,百炼钢打造的车轴,上面铆接四根带有弹xìng的薄钢片,一副铜瓦抱着车轴转动自如,古藤条编制的车轮即轻又减少颠簸,车厢里又铺垫着不知是什么东西,又绵软又轻便,听送来的军爷说,侯爷就是坐这辆马车从陇右一路回到长安的,两千多里路就没怎么坏过。满长安比这辆马车富贵豪华的马车多的是,比这辆舒适的可没几辆。管家的姑姑在征求云烨的同意后,把它作为云家家主专用的马车,派一个技术高超的车夫专门打理这辆车。

    老太太抱着小丫坐进这辆双马拖行的马车,侯府仪制规定了家主坐车必须是双马。云烨跨上那匹一直供自己骑乘的母马,随在马车旁边,刘金宝,庄三停前面开路,四个男仆手执旗幡,四个丫鬟提着香炉,一边八名护卫,浩浩荡荡的杀向慈恩寺。

    事实上大慈恩寺不远,就在长安城南边,穿过朱雀大街绕行五个里坊就到了慈恩寺。这时慈恩寺远远没有传说中的宏伟壮观,他只有到了贞观二十二年才由李二陛下下旨扩建,又由李治翻新,再加上玄奘和尚建造了大雁塔这才让他成为四大译经地之一,佛家的法相唯识宗就诞生在这里。

    慈恩寺周边属于贫民区,破旧的坊墙被岁月侵蚀的斑驳不堪,黄土露在外面,全是被麻雀掏的空洞。此时布满墙壁的小洞后面一双双眼睛惊奇的看着云家堪称奢华的车队,小声评论着究竟是那家大族驾临这污秽之地。

    全身簇新的坊官早早打开坊门,内街上的尘土清扫一空,几位上年纪的老人躬身站立一边。

    老夫人再也坐不住了,拉着大丫小丫从马车上下来,那几位老人见到老夫人,往前赶几步,又在坊官的训斥下退后。很明显,老夫人穷困之时与这几位老人相熟,如今富贵了,坊官认为这些穷老汉上前和以前一样攀谈有辱云家官体。

    “刘老哥,何老哥,大全,仁柱怎么不认识老妹子了?”老夫人不管不顾还用旧时称谓,脸上全是笑容,伸手拉住一位须发皆白的老汉:“刘老哥当年要不是你连夜背着大丫翻坊墙为她求医问药,早就没了这丫头的现在,今怎么反倒生分起来了?”大丫小丫早就抱着老人的腿爷爷,爷爷叫个不停。刘老汉将手在腿上蹭几下,小心地抱起两个小丫头,眼睛红红的,哆嗦着嘴说不出话来。大丫掏出一包牛肉干捡起一根赛老汉嘴里:“这是哥哥从陇右好远好远带给大丫的,可好吃了,大丫一直给爷爷留着,好吃吗?”

    老汉眼泪一下子就流下来了,努力的用没牙的嘴嚼着干硬的牛肉干,连连点头。

    云烨见过这种场景,知道一旦感情的闸门打开,身份的距离就会荡然无存。果然躲在屋里的妇人纷纷出门,围着老夫人叽叽喳喳个不停,老太太满面红光,不停的把云烨扯来扯去,这个显摆两句,那个炫耀两下,在众街坊羡慕,敬畏的目光中充分的满足了虚荣心。

    云烨整衣掸袖恭恭敬敬的向众街坊施一正礼,众老汉连称不敢。云烨正sè道:“贫贱之交见真情,云家蒙难满门妇孺皆受众高邻接济之恩,云烨终生不敢忘怀,今rì略备薄礼难酬诸位恩义于万一,还望笑纳。”

    后面的仆役拉过几大车礼物,老夫人穷困过自然知道穷人家需要什么,几大车麻布卷,一百担粮食,六口肥猪,甚至还有穷人家很少用到的木炭,盐,酒自是不缺。云烨赏了坊官一两银子,他实在是不耐烦装满身铜钱,乐的坊官见牙不见眼。既然是酬恩当然得甩开官府,连坊官这种半官方人士也得甩开。交给为首的几位老人分发便是。几个小丫头身边围满孩子,虽然衣衫破旧却兴高采烈,原来大丫小丫她们在给孩子们分发点心。看着他们捧着点心让爹娘尝一口的模样,云烨满心酸楚。

    依依不舍的告别众街坊继续往慈恩寺进发,说到底现在的云家已不适合同贫民打成一片。不是云家自抬身价,而是阶级不一样,礼教的森严不是云烨这个新丁能打破的。

    慈恩寺就在前面,破败的寺庙,穷困的僧侣,寒冷的天气里站在庙门外恭候,老夫人叫车夫加速,怕冻坏几位大师。

    和尚一般自称贫僧,你看把这位大师贫的,一席灰sè僧袍套在身上,大冷天光头被冻得发青,身后跟着几位高僧,真是又瘦又高,衣服上缀满补丁,双手合十礼敬三宝。待云烨扶老夫人下了马车,上前见礼,一句南无阿弥陀佛都说不完整。老妇人与长老见礼完毕后,由长老领路,全家浩浩荡荡进入慈恩寺。

    大雄宝殿也不大,高不过两丈,委屈的佛祖都只好头蹭着屋顶,身上的金漆斑斑驳驳仿佛害了皮肤病。这样一个破败的寺庙,僧不过五人,殿不过一座,佛不过三尊,占地也只有十亩,无论如何让云烨不能把他和以后的大慈恩寺联系起来,玄奘跑一趟印度,确实得到了巨大的回报。不说以后成为西安地标的大雁塔,就是历经战火天灾的残留建筑也不是这个慈恩寺可比的。

    老太太献上贡品,云烨似乎看见和尚们在流口水,隐隐听见肚子发出的咕咕声。老天爷,这样的庙也让老太太敬若神明?骗人你也出些资本好不好,没见后世寺庙,佛祖灵不灵先不论,进门先交买路钱要不然是见不到佛祖的,那些所谓的僧人把佛祖当成动物园里的猴子,买票参观,让人生不起一丝敬意,这世界上最不礼敬佛祖的就是那些所谓的僧人。

    还好,这些和尚还是敬业的,坚持着cāo持完整个还愿过程,老太太虔诚的跪在蒲团上,嘴里念念有词,唯恐有一丝不敬会惹来佛祖的怪罪。不单是老太太,那些受过罪的亲眷也极度虔诚,在来之前洗澡,换衣,装扮,个个头顶着一个大桃子,问了才知道,这是今年最流行的胡人发式。努力把自己打扮到让佛祖看自己顺眼,好多降下来一些福运。八个大小孩子,学着大人的样子闭目念阿弥陀佛,虔诚的样子让人大生怜意。

    也罢,云烨长叹一声,跪在佛像前感谢佛祖给了自己这样的亲人,失去的老天又还给了自己,他并未亏待自己,这一拜,不是拜这些泥塑木雕,而是跪拜命运的神奇,家庭的温暖。

    果然,从古到今有一个不变的过程,那就是给钱,满满一箱子铜钱,十匹麻布,二十双僧鞋,二十套僧衣,五十石粮食,还有香烛,素油无数。老僧古井无波的面容上出现了兴奋的颜sè,估计他在欢呼,这个冬天好过了。

    老太太了了一件心事,孙子孙女环绕身边,笑的弥勒佛一样,jīng神焕发的厉害,这样下去再活二十年不成问题。

    马交给仆役,老太太交给丫鬟照顾,长辈们不喜欢在大街上抛头露面,孙子辈就没有这些顾虑,大丫早早占据了云烨脖子上的位置,欢喜的给姐妹们做鬼脸。庄三停,刘金宝护卫者一群叽叽喳喳的大小女子,迈开步子向西市开路。

    云烨不是没见过宽阔的马路,可没见过这吗宽的马路,足有一百五十米宽,十里长。这时如果有世界杯还轮换什么场地啊,全部放到朱雀大街一起开赛就齐活了。开始还以为自己这样浩浩荡荡的人马够引人注目的了,没想到到出车马簇簇,衣香髯影间,不知名的女子嫣然一笑,几乎让云烨倾倒,那女子见云烨犯傻一副土包子模样,掩嘴轻笑。大丫蒙住哥哥的眼睛不让他被狐狸jīng迷惑,还冲着那女子呲牙,那女子笑得更欢了。

    可惜啊,张艺谋错了,没有露着半个Ru房的宫装女子,只有裹得像熊猫的臃肿妇人。

    云烨衷心希望夏天这些女子不要像冬天这样包的严严实实,老子好不容易到了唐朝,你好歹给点福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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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节天下太平

    穿梭在人群里,云烨却感到无比的寂寞,所有的声音仿佛都远去了,自己宛如身处梦乡,一切似乎离得很远又似乎很近。他努力要抓住那一丝真实的感觉,触手可及又高不可攀。矛与盾就这样不停的互相厮杀,这让他变得愤怒起来,自己的身体思想都不由自己做主吗?

    手里抓着一个淡黄的花瓶,捏得滋滋作响,他在努力控制自己不要失态,不要被凌乱的不良思绪干扰正常的思维。

    感觉到一娘在往自己身后躲藏,她在怕什么?还未弄明白,一个下巴刮得青虚虚的锦衣男子伸手就要去抓一娘。云烨一抬胳膊挡住那双脏手。

    “小贱人,敢找情夫挡。。。。。”话音未落,云烨手中的花瓶就砸在他的脸上,没有惨叫,双手捂住脸,血从指缝里往外淌。嘴里呜咽作响。一娘害怕的瑟瑟发抖,云烨回身轻拥了她一下,拍拍他的后背,

    “不要怕,哥哥在这,抱好大丫转过身去,马上就好。”他的声音平静无波。

    锦衣男子的仆人大叫起来:“杀人了,杀人了,二少爷被杀了,快来人啊!”庄三停,刘金宝抓住仆人一拳就打落了满嘴牙。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周围的人群呼啦一声就围了过来,长安人爱看热闹的毛病几千年从未改过。有认识锦衣男子的人嚷嚷:“啊,兄弟快跑,这是内府主簿贺仁庵家的老二,横贯了,你打了他,麻烦了,快跑。”

    云烨听而不闻,内府主薄?太子都被老子抢劫过,主薄算什么,了不起啊?又回到瓷器摊子跟前,抄起两个顺手的笔洗,这东西结实应该砸不坏对缩头缩脑的老板说一声:“刚才的瓶子,这两笔洗,我买了”说完抛给老板一两银子。来到嗬嗬叫嚷的贺家老二跟前。一娘拉住哥哥解释:“他以前要我去陪他喝酒,我。。。。。"

    云烨用手掩住一娘的嘴:“云家打这种杂碎不需要理由,更不要说他以前欺负过你,带好妹妹,这事用不着你管。”云烨用脚踩住贺家老二的右手,举起笔洗重重的砸在贺老二手上,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号叫的各位观众心头一紧,场面安静了下来。这位爷是狠人啊!贺老二碰到这位爷算倒了血霉了。居住在长安各sè游侠儿逞凶斗狠众人见得多了,比这凄惨十倍的场景也不是没有见过,却从来没有这样让人心寒,不是贺老二叫得有多么凄惨,而是行凶者的神情,没有一丝变化,笔洗一次次砸在手上血肉横飞,他却面无表情的仿佛在砸石头。

    一连砸了七八下云烨惊奇的发现居然有一根指头还是完整的,这让他很没面子,笔洗碎了,贺老二昏了,仆人满嘴血瞪大眼睛恐惧的望着云烨。整个市场静悄悄的,买卖声,讨价还价声,喧闹声,叫骂声全不知哪去了。

    云烨四处找趁手的家伙,看到秤陀乐了,就它了,举起秤砣就要把最后一根手指砸扁。这时,捕快到了,人群分开一条道,刚要往前冲却被庄三停,刘金宝拦住。地头蛇有地头蛇的优势,见庄,刘二人满身杀气,手握制式横刀脸上全无惧sè就知道面前的凶手不是普通人,自然就不往前跑了,正要说话被庄三停止住。

    “不许过去,等候爷出够了气自然就放手了。”

    “侯爷?”捕快头子腿都软了,这满京城亲自动手打人的侯爷这位是第一位。他可不认为侯爷是冒充的,在长安冒充侯爷是要夷三族的,没人敢这吗干,只有等侯爷出完气再说。

    云烨心满意足的砸扁最后一根手指,站起来看自己的作品,左看不满意,右看不满意,总觉得缺点什么,看到这家伙湿碌碌的裤裆这才想起没除根。用手抓秤砣砸有些恶心,见秤砣上绑着一根结实的绳子有了主意,甩两下,有一点流星锤的意思,抡圆了就砸在贺老二的裤裆中间,有轻微的碎裂声,昏迷的贺老二像虾一样弯着身子在地上跳腾,呴喽一声再不动弹了。在场的男人不自觉的夹紧双腿,裤裆里凉嗖嗖的,女人掩着脸结头交耳窃窃私语。

    长出了一口气,做两个扩胸动作,从腰间扯下左武卫腰牌甩给捕快,从吓傻的一娘手中接过大丫架在脖子上,一娘牵着云烨衣袖不松手,润娘傻大胆还在咯咯笑个不停揽着几个妹子直往地上出溜,几个孩子也没有害怕的意思一脸崇拜的望着自己的哥哥。小南挥舞着小胳膊笑得最大声:“我就知道哥哥是最厉害的,上次那个胡子叔叔捏死胖少爷的狗,打掉胖少爷的牙,还把狗皮送给我当褥子,可暖和了,他都说哥哥是最厉害的。”

    捕快头子翻看腰牌一看到左武卫粮草都督事,蓝田县侯云这几个字,双手捧着腰牌恭恭敬敬的还给云烨。

    没接,和声对捕快说:“本侯今天怒火攻心,行为有所不妥,这小子虽然咎由自取,这么干到底不和大唐律法,让你难做了,腰牌在你手,也好对上官有个交代。”

    “侯爷折煞小人了,贺家老二的冲撞侯爷其罪在先,侯爷怒而出手在后,小人自然如实禀报,不敢有扰侯爷行程,至于腰牌大可不必。”捕快从没接触过这么尊贵的人,腰躬得更低了。

    云烨点点头,收回腰牌,把妹妹一个个抱上马车,和庄三停,刘金宝转身离去,街是逛不成了。

    长安县衙乱作一团,县令左奎更是焦头烂额,贺家主母的手指快要点到他额头上了,包的粽子一样的贺家老二躺在担架上不时惨嚎一声,贺仁庵穿着官袍,绿sè袍服裹在身上勒的跟蚕一样。在大堂上走来走去,非常不安。从得到家人禀报起,他从怒火万丈到听说凶手是一位侯爷后的惴惴不安,这两种心思在心里纠缠不休,如果儿子只是手被打残,他根本不会将此事闹到如此地步,大夫说儿子今后恐怕子孙堪忧,家中悍妻顿时吵闹不休,和他纠缠厮打这才告到衙门。看着叫嚣不休的妻子,一股悲凉之意涌上心头,自己这是造了什么孽,不但有悍妻,尚有不知廉耻的孽子,快三十岁的人整rì寻花问柳,自己堂堂内府主薄竟不能给他找一门门当户对的妻室,和别人一提起贺家二少无不退避三舍。如今惹下天大乱子,侯爷,侯爷是好惹的?听说还是一位军中大将,是凶名赫赫的程公爷手下,这案子就是打到陛下面前也不会赢,毕竟这孽子无礼在前。听着妻子尤在吵闹不休,无名火起,大吼一声:“够了,你这蠢妇,平rì里不好好教导儿子,让他闯下这滔天大祸,如今全家一百多口人危难就在眼前,你还吵闹不休,是要逼死我你才开心?”

    那妇人从没见过丈夫这样大声向自己吼,心中也是有些怯意,虽然脸sè不好看,却不再嚷嚷了。

    贺仁庵向县令左奎拱拱手:“今rì之事全是孽子咎由自取不怪任何人,老夫这就撤状如和?”

    左奎长长出口气,这位总算看清楚形式了,撤状也好,大家都没有麻烦,天下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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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节食不下咽

    “天下太平?”

    李二陛下站在一棵脱光树叶的桐树下,嘴里玩味着左奎的这句话。百骑司关注着长安城里发生的任何风吹草动。云烨殴打贺老二这件事自然禀报了他。右手五指全部粉碎,胯下子孙根也成肉饼,毫无康复的希望,这自然是贺老二的伤情诊断。云烨出手的狠辣让李二陛下暗自皱眉,虽说那纨绔子品行不端,但是遭此重创确实属池鱼之灾,这小子在立威啊!

    明年七月预言中的蝗灾就要到来,准与不准就是效验那位传说中的高人是否存在的最好标尺。云烨是云氏族人已可确定,但是空白的十五年他在那里?人过留名雁过留声,李二实在是不相信有隐居的如此彻底的高人,逍遥子,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比云烨更加神秘,任凭百骑司如何调查,竟无丝毫头绪。仿佛人世间陡然多出来两个人。无根无底无过往。

    李二发现自己这位蓝田侯满身秘密,这让他充满好奇,土豆的出现,段体之术的神奇,随手拈来的冶铁妙法,小小年纪在枯燥无味的算学领域轻松击败学富五车的黄志恩,就连刘怀也对那两幅算学图解惊为天人,这算学一道自然超越了一代宗师的刘怀。学问作不了假,这是实实在在的东西,偷不来,抢不来。这些似乎已经可以确定逍遥子的存在,没有强大的传承,他不认为仅靠云烨一人就可演算出如此复杂的图解,加上他师傅也是不够的。学问靠的是rì积月累不可能一蹴而就,甚至一两代人也起不到立竿见影的效果。他自己就是学问大家,这道理无需问别人,求学之苦李二感同身受。

    明rì大朝会云烨就会上殿亲自向朝廷谢恩,朕就看看你小子到底是何方神圣?何以搅乱朕的心思。

    旺财咬着云烨的衣角恋恋不舍,它很不习惯现在的状态,顶瓜皮上扎一只冲天小辫,后颈的鬃毛也挽成一个个的小髻,身上的防寒的裹肚也换成绣花的锦缎,两天见不到云烨很是想念。更何况家里几个小小的人整天缠着自己,在身上爬上爬下,要不是昨天咬了青衣的家伙被老大责罚过,自是不能容忍这几个小人sāo扰自己。

    把脸贴在旺财的长脸上亲昵一会,吩咐下人倒一碗米酒喂旺财喝,果然一醉解千愁,旺财烦恼尽去,打着响鼻迈着八字步回马棚里去了。

    云烨要把家里吃饭的案几换成巨大的圆桌,顺便打造些椅子,一想到老程,老牛的xìng子就吩咐多打造了两套,免得他们上门来抢。他实在是受够了跪坐这一酷刑,所以画了图形甩给家里的木匠,要求越快越好,木匠拿了图形看不懂,解释好半天才模模糊糊弄个半懂,见云烨满脸的不耐烦,也不敢再问,跪在地上发誓赌咒绝不外传云云。老夫人站在身后不明白他在干什么,好不容易听懂了,脸sè一变劈手从木匠手里夺过图纸,一指头点在云烨脑门上,满脸看败家子的神sè

    "要家具祖母吩咐木匠做,以后不许随便乱画图,画了的图也要交给祖母收起来,敢给不相干的人试试”说完由丫鬟搀扶着带着木匠去了侧厅。

    这才是云家女主人的风采,只要云烨没成亲,府里她老人家说了算。

    “以后要当心,侯爷脾气不好,”

    “不是吧,侯爷挺和气的,今天我给侯爷上茶,还对我笑来着。”

    “那是不发脾气的时候,没见内府那谁家的败家子被侯爷打成残废,”

    "那是他惹了侯爷,侯爷是军伍上的人,火气上来那还有好?”

    “那是咱侯爷忍住了气,这才把他那啥都弄碎了,要不然,哼哼”

    丫鬟甲和丫鬟乙的谈话被躺在窗户旁矮榻上的云烨听了个正着,嘴角往上提一提,看来自己这个混不吝的名声算是传出去了,很羡慕程咬金,朝堂上撒泼耍横惯了,别人也就认为他也就能带带兵打打仗,只要不惹他,与自家无害,犯不着去捅他这个马蜂窝。自自在在活了百岁,死后的封长寿鲁王,富贵一生,长寿一生,历经四帝而不倒,可谓是官场的奇葩。转头看看官场中奋勇拼杀的长孙无忌,房玄龄,杜如晦,魏征等人的下场,自杀的自杀,抄家的抄家,灭族的灭族,鞭尸的鞭尸。这些在云烨眼里全是大神级人物都不免下场悲凉,自己这个官场小白还是缩进脑袋老老实实当自己的乌龟,闷声发大财才是正经。明rì大朝会能不出头就不出头,弄一个品级高,责任少,不管事的清闲职位。好好把这辈子混过去拉倒。

    饭食不可口,家里的饭菜还没有军中可口,除了肉就是干菜,要嘛就是豆腐,一点绿菜都见不着,汤汤水水一桌子,小丫头吃的汤水淋漓,很是开心,云烨就可怜了,一筷子,一筷子的吃米饭,菜是一口都不动。前天晚上回家的宴席因为心里高兴就是吃木头也觉得香甜。看着老夫人特地给自己煮的肥鸡,云烨强忍着喝了一碗汤,就放下筷子。老夫人担忧的看着他把鸡腿撕下来放在大丫小丫的饭盘里,又扯下鸡翅给了小南小北,把剩下的鸡肉分给几个年幼的妹妹,自己用咸菜拌米饭三两口吞进肚子一抹嘴用饭完毕。

    “烨儿,你吃不惯家里的饭食?”老夫人观察他两天了,见他总是只吃米饭,连面食都不吃,这样下去身体怎么受得了。

    见全家都放下筷子看着自己,大丫提溜着鸡腿又放在云烨的饭盘里:"哥哥,大丫不吃鸡腿,哥哥吃。”

    云烨亲亲大丫满是饭粒的小脸,又把鸡腿放回流口水的大丫盘子里,

    “哥哥毛病多,大丫要多吃才能长高,哥哥是好吃的吃多了,贯下的臭毛病,可不敢学哥哥,要不然就不乖了。”大丫这才抱着鸡腿撕咬起来。

    堂堂侯府为一只少盐没味的鸡就推来让去,这多少让云烨有些心酸

    “明rì晚饭我来做,咱全家也尝尝我和恩师平rì里的饭食,也给大家解解馋。”

    "这话一出口,负责厨房的婶婶顿时低下头,巴拉巴拉流眼泪。云烨最怕女人哭了,因为一哭起来就像连yīn雨没完没了,让人怒火万丈又发作不得。急忙劝解,又是解释,又是赔罪,又是赌咒发誓这才让连yīn雨止住。

    “王氏,你就让烨儿明rì做一回,你在一旁学着,学会不就好了,我听程夫人说,程公爷爷对烨儿做的饭菜赞不绝口,老身也想尝尝到底怎么个美味让公爷念念不忘。”老夫人发话了,婶婶自然从善如流不再劝云烨了。

    “你们明天留着肚子等我从宫里回来,给你们做一顿难忘的美味佳肴,”提到吃云烨还是很有把握的。

    “我从小被师傅抱着就吃遍了大江南北,黄河两岸,说句不敬师长的话,他老人家就是一位好嘴的,所谓食不厌jīng,脍不厌细,寻常吃食哪里入得了他老人家法眼,西域的烤全羊,大食的烤肉串,都被师傅定为粗粝之食。化外之民哪里知道我天朝饮食之jīng美,光鸡肉就有数十种做法,煎,烤,炖,煮,油炸,他老人家甚至用一团泥巴几张荷叶就能做出美味绝伦的叫化鸡。人人看不起,认为肮脏的猪肉在他手上都能变出数十道大餐。后来我长大了,师傅就不再自己动手,食用都是我经手,再说我没学到师傅浩如烟海的学问,却把做饭的本事学了个十成十,连师傅都说我是天生的吃货。”云烨慢慢把自己的过往灌输给全家,这不是欺骗,为的是彻底融入这个家庭。于是后世的各种食物源源不断的出现在全家人的脑海里。

    几个小丫头口水流的哗哗的,满脸神往,老夫人笑眯眯的听着云烨略带自嘲的说讲,就连刚才哭的稀里哗啦的婶婶也是听得入神。

    云烨暗暗一笑,随即说起域外的绮丽风光,奇风怪俗,就一个各种颜sè的人就让大家张大嘴巴。

    “哥哥,那非洲人真的是黑sè的吗?比炭还黑?”润娘看看盆子里的木炭问哥哥。

    “除了牙齿是白的,全身都是黑的,掉木炭堆里不张嘴你就找不出来,再说,长安城里可能就有黑人,不过他们叫昆仑奴,有机会带你去见识一下。”

    眼见天sè渐暗,左武卫点卯的时辰就要到了,云烨正打算动身却见庄三停来报,程大将军特许云烨明rì早朝再与队伍会和。小丫见哥哥不用离开,扑到云烨身上不下来,全家老小也全是欢喜之sè。

    她们开始接受我了,云烨这样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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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节恐怖的叔伯

    钟鼓敲过四下,蓝田侯府灯火依次点亮,仆役们忙着点火烧水,准备给主人洗漱,做早饭。马夫将大青马洗刷干净,备好鞍鞯,亲卫身穿新衣,把横刀插在护腰板带上。云姑姑忙前忙后不敢有一丝大意,今天是家主第一次大朝觐见陛下。

    没有人权啊!云烨被老夫人从床上好不容易揪起来,浑浑噩噩的站在床边任由老夫人给他擦脸,刷牙。柳枝的苦涩也没有赶走他的睡意。老夫人不允许丫鬟动手,自己爱怜的给孙子用温水擦洗,大丫小丫在背后顶着哥哥怕他一不小心摔倒。穿上官服,戴上金冠,没成年所以不能戴官帽,脚下换上薄底的鹿皮快靴,仪剑牢牢拴在腰带上,直到老夫人要给脸上擦粉时,云烨才倏然惊醒,这个不能擦,我又不是人妖。连忙说时候不早了,就不擦粉了。老夫人满脸遗憾,觉得自己孙子应该能打扮得更漂亮一些。

    三两口吞下一大碗稀粥。感觉魂魄又回到身体,自是jīng神焕发。

    云府中门打开,丫鬟仆役站立两厢,老夫人抹着眼泪被管家姑姑搀扶着送云烨出门。小丫头们也哭得淅沥哗啦,赶紧安慰,又不是生离死别,上个早朝而已。

    由于未到开坊门时间,整个坊市静悄悄的,一弯清冷的月牙挂在天空,现在是凌晨四点钟,马蹄的嗒嗒声格外清脆。云烨呼出一口白气,再次腹诽没人xìng的早朝。云姑姑早就给坊官打过招呼,腰间挂满钥匙的坊官一一打开四道坊门,并请云烨画押。品级不到三品就没资格在坊墙上开侧门,唐律规定,任何人不得无故夜开坊门,有擅开者徙三千里,三千里啊,反正不是穷荒就是僻壤,不会让你舒服的。转出永安坊就来到朱雀大街,街上只有巡街的兵丁,没有其他官员走过。验过身份,兵马司的军士齐齐行礼,留下两位挑着硕大的灯笼在前面开路。

    太极宫在城北,依山而建,云烨需要穿过大半个长安城才能抵达。面南背北而居这是皇家的特权,当然普通百姓家住在北屋也无伤大雅,李二不至于连这个都要管。

    街上车马越来越多,见到侯府仪仗纷纷停马止车,待云烨趾高气扬的过去,才动身。云烨拿鞭子抽在刘金宝的身上:“你他娘的就不能不要这么嚣张,弄的别人以为你是侯爷。”

    刘金宝赶忙一缩脖子,回头嘿嘿冲侯爷傻笑,惹得周边亲卫一阵大笑。

    皇城到了,远远看见门口灯火通明,人头涌动,互相拱手施礼,谈笑寒暄,一派和气,不过看到火把上四处飘摇的火苗就知道无数刀光剑影在酝酿中,等待早朝发难。

    云烨是武官眼前全是文官,见云烨一介少年却头戴紫金冠,身穿四品绯袍,腰间挎着代表武官身份的仪剑,脸面却很生僻,纷纷交头接耳的打听,却无人知晓,就武断的认为不知是哪家的孩子顶替了父辈的爵位来大朝会见识一下的。

    “臭小子,你一介武官跑文官堆里干什么,”脖颈一疼,熟悉的感觉,就不挣扎了。老程根本无视文官们鄙夷的目光,提溜着云烨来到前面武官队伍,往自己身后一放:“老夫给你引见各位长辈,都是些生死战阵过来的好汉,不得无礼。”

    云烨连忙称是,和一身绿袍的程处默交换一个眼神,一起跟上老程的步伐。

    “这是你秦伯伯,老夫的生死之交,现在身体不好,你小子满身怪本事,明rì好好给你秦伯伯看看!”一位面sè蜡黄的高大男子就在前面笑眯眯的看着云烨,在云烨大礼参拜之后扶起他上上下下打量:“好一个俊后生,你的事知节都告诉老夫了,只是无缘见到你师傅,实在是一件憾事,你能把坏消息提前捅出来,老夫就认定你是一个好孩子,非大慈大悲之人所不行也,待家中安定到老夫家中我们详谈。”云烨一时无法将眼前和蔼的老人和《隋唐演义》里义气无双的秦琼秦叔宝联系起来,以前常见,几乎每家门上都有他老人家的画像。据说他老人家有名的朋友八百,无名的朋友无数,胯下黄膘马,头戴紫金冠,身披黄金锁子连环甲,背后一双熟铜锏,手执虎头鑚金枪,于万军从中取上将头颅如探囊取物。这样一个盖世豪杰却佝偻着腰,不时轻咳几声,望着这位还有不到十年生命的豪杰,云烨哽咽不能言。

    老程脸sè很差,云烨的反应他都看在眼里,惋惜?对,是惋惜,想老哥哥戎马一生,rì抢三关,夜夺八寨,武力之强横天下少有,新皇登基得封翼国公,上柱国,有何可惋惜的?只有身体,才让老程担心。老哥哥也曾说过:“少长戎马,所经二百余阵,屡中重创,计吾前后出血亦数斗矣,安得不病?”这小子不看好老哥哥的身体,明rì,就明rì,得抓这小子想想办法治好老哥哥的伤病。

    云烨不知道老程已经在打他的主义,还在与秦琼低声交谈,一个劲的问老国公当年英姿,不时惹得秦琼呵呵大笑,对这个自来熟的小子大生好感。

    “这小子就是蓝田侯吧?”一座黑黝黝的大山移动过来,身长八尺,腰围也是八尺,根本就没脖子,脸上乱须横生,拎起云烨面向自己:“老夫到要好好看看什么样的小子能献上亩产五十石的粮食,”云烨感觉像是被夹在捕兽夹子里,浑身动惮不得,不用问这位就是尉迟大傻的父亲尉迟老傻,本来想叫尉迟伯父,但是一想到在牛进达手上的遭遇,心中不忿,不能谁来都把老子当小鸡一样拎来拎去的,就临时改变主意心里大叫几声尉迟老傻来安慰自己弱小的心灵。

    “尉迟伯伯万安,小侄云烨给您请安了,”赶紧答话,再晚一会说不定又是半身瘫痪的下场。

    “小子眉眼不错,就是身子单薄,拎在手上没分量,不像我们军伍上的人好汉。”这家伙一张嘴就给云烨打上一个半残废的标志。

    “像你一样没个人样子,老子七八个闺女嫁谁去?除了你家黑白两位弟妹瞎啦眼看上你,别的姑娘见到你这活阎王的相貌还不得去跳井?”妈呀,谁呀?这么大胆?尉迟恭的玩笑也是你能随便开的?瞠目结舌的看着走过来的这位,风度翩翩,紫袍裁剪合度,怀中抱着朝勿,衣袖飘飞宛若神仙中人。

    “牛鼻子,口中不吐人言,难怪你家中全是闺女,老天罚你哪!”尉迟老傻也不示弱,回嘴就开骂。云烨要是再不知道来的这位的名字《隋唐演义》就白看了。徐茂公,现在叫李世绩,将来李二挂了以后就叫李绩,得避讳皇帝的名字。强盗出身,心够狠,手够辣,跟随三位主公死了一对半,幸好李二鸿运当头一时半会还不会被克死。既然克不死李二就只好自己倒霉,将来他会生儿子,儿子会给他生一个孙子叫李敬业,非常敬业的造反,结果把全家造反到铁丘坟里去了。

    离这家伙远点,这是一个不祥的人物,尤其是他闺女娶不得,谁娶谁倒霉,更不要说他有拿女婿开刀当替罪羊的习惯。三女婿被他干掉两,还有一个死里逃生成为传奇。这事即将发生在东征高丽的时候,他闺女,长成天仙也不娶。

    假仁假义的拜见了李叔叔,绝对做到了高山仰止,阿谀之词从口中滔滔不绝倾泻下来,二十一世纪的马屁是谁都能受得了的?李叔叔满面红光浑身打摆子,眼歪嘴斜似乎要吐?程处默摩挲着双臂一副全身起鸡皮疙瘩的状态,犹豫着要不要过来捂住云烨的嘴。老程有些愕然,秦琼面露异sè,尉迟恭满脸怒火,刚才云烨都没有这样拍他马屁。

    “李叔叔文成武德,傲笑天下,一抬手河水倒流,一反掌,山崩地裂,呜呜呜。。。。”李绩终于受不了了,捂住云烨的嘴:”臭小子,从哪学来的歪门邪道,”他被云烨马屁拍得有些晕了,还没有悟出这里面的道理,只是觉得这小子嘴碎,没军人的气节,从心底里对云烨看轻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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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节朝堂上的大坑

    宫门缓缓打开,全身光明铠的御林军站立两厢,空出正对朱雀大街的朱雀门,文官一行,武官一行徐徐而进,每个人都肃穆庄严,怀抱朝勿,惶惶若干城之具也,云烨在心底恶补:“果能建伊皋之业耶?”程咬金不顾规矩硬拖着云烨站在他身后,走了几步,忽然回头:"小烨子,为何如此对待李绩?”

    早料到老程会有此一问,云烨粲然一笑:“如果程伯伯揍我,小烨甘之如饴,牛伯伯揍我,小烨处之泰然,秦伯伯揍我,小烨甘愿领罚,尉迟伯伯揍我,小烨会四处奔逃,至于李叔叔要揍我,云烨可能会还手。”

    老程拍了云烨一巴掌,嘿然一笑,不再作声,老牛不知从哪里钻出来,怒目而视,指着云烨要待得地方不做声。见到老牛自然弯腰塌背缩脖子,乖乖站到队伍里。怪模怪样惹得群臣哄然大笑,维持秩序的侍卫恶狠狠的看着云烨,见是一介少年也就轻轻放过。队首的房玄龄本来不喜,得知为首作怪的是一少年人,就当是年幼无知一笑了之。

    云烨切身感到年龄小的好处了,说错话,做错事,只要不是原则xìng的,总能找到原谅的理由。您总的给年轻人一个改错的机会吧,云烨无耻的想到。

    太极宫,立于三十六节石阶之上,站在石阶下只能看到翘起的飞檐,檐首的吉兽狻猊,獬豸在微明的天光下显得威风凛凛。皇权至高无上,那几乎要刺破晴天的尖檐将皇室的尊贵表现无疑,这他nǎinǎi的不是找着被雷劈吗,还是青铜制成的,多好的导电器啊,还说夏天才被雷劈了几下,是老天不满李二陛下的作为,只是轻轻教训几下,民间都这么说,也有可能是上天在劝李二陛下不要做的太过,老爹就不要杀了。当然,这是云烨心头的恶意味,不能说出来,一出口脑袋就会落地,恼羞成怒的皇帝是不会管你有没有才,哪怕是奇才,怪才,大才,敢说这句话统统都会变成劈柴。

    太监,中国几千年来一直伴随皇家的畸形产物站在高高的台阶上,扯着嗓子吼:“大朝觐开始,诸臣工觐见。”就这一句让云烨佩服不已,尖厉的嗓音硬是喊出惶惶正大的意味。人才啊,以后要亲近才是。

    空荡荡的大殿顷刻间人声鼎沸,找位置的,偷拿别人垫子的,互相施礼请坐的,满嘴酒气居然声称自己滴酒不沾的,更过份的还有一位不要脸的放了一个臭屁,惹得周围众人纷纷扇鼻,意思是不是我放的。估计放屁的仁兄就在扇鼻子的人群里面。

    平rì里只有百十人早朝,大朝觐一下子塞进来两千多号人不乱才怪,队伍都排到殿外,估计程处默他们蹲在寒风中打摆子。云烨幸灾乐祸,幸亏老子是侯爵,这才能在大殿里坐着。周边全是四十岁以上的叔叔伯伯,甚至还有几个爷爷辈的,找不着被偷走的坐垫四处踅摸。云烨找了个好位置,背靠一个硕大的木制蟠龙柱,地上铺两个座垫,背上靠一个座垫,听说大朝觐没有四五个小时结束不了,现在好好休息,晚上还要给全家做一顿杀猪菜。特意吩咐管家姑姑选一口一百五六十斤重的猪,杀了,剥好,内脏不许丢掉,肠子,肚子用面粉细细搓了,弄干净等我回来动手。

    李二出来了,通天冠,蟒龙袍,垂下的珍珠穗恰好与眼睛平齐,在九十九只牛油巨烛的照耀下,光华四shè,就像后世乱抛媚眼歌星,叫人头晕目眩,看不清楚人长得什么模样,这大概就是通天冠的最大作用。

    众臣三呼万岁,李二接受大家的跪拜,宣称免礼,大家跪坐在案几之后,低头垂目作肃穆状,云烨不好太出格,也陷入沉思状态。一双长腿从案几下伸出老远。

    先是房玄龄歌颂了大唐在过去的一年所取得的巨大成就,平灭了多少叛乱,打败了多少反贼,缴获了多少粮食,军械还有女人,关内虽有小范围的蝗灾,但是不影响粮食的生产,虽低于去年,灾荒之年倒也说的过去。市面越发繁荣,税款越收越多,人口稳步增长,等等,总之,大唐过去的一年是胜利的一年,光辉的一年,完全是因为有了李二这位英明的皇帝,从而带动全天下民众创下如此业绩。

    接着是杜如晦上前,接着房玄龄的马屁继续拍,大唐在过去的一年是平安的一年,虽有小小突厥作乱,但是有睿智的皇帝陛下在渭水三言两语哄走了突厥人,开了以弱胜强的最悬殊战例,六骑出长安,与突厥头子会盟渭水,通过外交努力,为大唐从胜利走向胜利打下来最坚实的基础,感谢李二陛下,我们在李二陛下光辉的照耀下正在茁壮成长,李二陛下的伟大业绩必将万古长存。

    杜如晦的报告激励了每一个大唐官吏,刚要趁着气氛热烈多吹嘘几句,不想遭到当头一棒。千古人镜魏征不干了,嗷,这大唐的事敢情全是陛下一个人干的?没我们什么事?我们全是酒囊饭袋,士兵全是软脚虾,百姓都是懒汉,天下太平?笑话,突厥掳走的边民算什么?长孙无忌刚刚平灭的幼良算什么?程咬金干掉的羌人难道是泥捏土造的?陛下是干了很多工作,但是不是全部,作为文官之首,房玄龄,杜如晦私德有亏,以全天下之功邀陛下一时之兴,佞臣也。

    汤锅里的老鼠,面包里的鼻屎,说的就是魏征这号的,这样的马屁力度也算私德有亏?你老兄是没听到过真正的zhèngfǔ报告,要是听到后世的zhèngfǔ报告你还不动手砍人?然后再全身爆裂而死?

    贞观二年末尾的大朝觐是李二陛下第一次以皇帝身份主持的大朝觐有些类似后世的人民代表大会,zhèngfǔ必须做过去一年的成绩汇报,再展望来年的前景。当然评判者是皇帝,后世评判者是人民,云烨当了三十几年的人民自然知道人民的权利由少数人代表,和目前的状态没有什么区别。报喜不报忧,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胜利终究是属于我们的。一千四百年,一千四百年zhèngfǔ报告的演化只是从文言文变成白话,生涩难懂,曲折盘旋,说话的艺术被演绎的淋漓尽致。比相声还相声。

    云烨打了一个悠长的哈欠,六部主官的报告就像催眠曲的音符从眼前滑过,惹人困倦。心里早就麻木了,官府,这一暴力统治工具从人类阶级产生就伴随我们成长,一成不改的是生硬,冰冷,固执,扯皮。没心思听他们讲废话,朝堂大政早就被几个所谓的jīng英确立了,现在说的全是废话。

    偷眼一瞄,心中仰慕之情顿时如同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旁边这位伯叔,说不上来是伯伯还是叔叔的家伙,三绺长髯垂在胸前,摇头晃脑之际不忘点头赞许,似乎工部尚书温大雅的枯燥报告是一纸飘香奇文,闻之令人如饮琼浆,不忍释怀,如果不打呼噜,不流口水,云烨会惭愧自己的无知,深深为自己的无礼感到愧疚。既然这位叔伯在睡觉,云烨觉得自己打个瞌睡实在是不入流,小巫见大巫。

    朝阳自大殿门口越升越高,光线穿过薄薄的雾霭,柔和的铺满整个太极宫,阳光天生就有驱散yīn暗的功能,不论是物理上的,还是概念意义上的黑暗。大理寺少卿戴胄的声音越来越低,再也无法说出天下太平这四个字。

    索xìng抛开写好的奏折:“臣自贞观元年履新大理寺,民间风气淳朴,耍狠斗勇之事减少,作jiān犯科之辈袖手,贞观新政大得人心。然监槛之内仍就人头涌涌所犯者大都是息王一系,平rì里并无大恶,其中尚有几位道德大儒。吾皇仁慈之心烛照万里,为何不将帝王的慈悲遍洒我大唐每一个角落,如今天下大定,实不能再开杀戮,让无辜者的鲜血玷污我大唐圣洁的朝堂,臣今rì就在太极宫大殿之上,在朝rì的映照之下依律三呼:“陛下,三思。”

    这话一出口,就像一颗炸弹扔进茅厕里,引起无数纷争。赞同者有之,斥责者有之,茫然者有之,旁观者有之。李二陛下明显抖动了一下,估计息王李建成仍旧是他心头的一根竹刺,今rì大朝觐上生生被人掀开疮疤,不知会有何种反应。云烨瞪大了眼睛观看李二的反应。

    很失望,没有把戴胄拖下去砍头,所以也就没有装盘子里验看首级的一幕。云烨非常失望。李二放归了老弱妇孺,亲近的家人仆役。正主却没放过一个,大理寺必须严加审问,所有疑虑必须以一清除,李二对自己执政的合法xìng看的不是一般的牢。

    乌云散尽,朝堂又恢复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和气场景,胖胖的长孙无忌一上场,场面顿时欢畅,人长得胖,所以就喜庆。剿灭长乐王幼良自是功在社稷,加食邑三百户,再加骠骑大将军,再加齐国郡公,风头一时无二。程咬金满脸怒sè,他只加卢国县公,食邑加百户,连付仪仗都没弄到手,这也就算了,你听听,齐国那是千乘之国,你再听听卢国?哪的?没听说过,说不定是哪个山沟里的小寨子自号为王的响马。老子出身响马,你也不能弄个响马的小寨子做老子的封地,严重的偏心,老程要求公正对待。

    李二差点被气死,谁说卢国是响马寨子?不学无术,卢国是你老家的古称,你封地在老家还有什么不满意的?老程咧开大嘴满意了,原来卢国就在济州府啊。云烨心中满是感激,老程那里是不知道卢国在哪里,是在暗地里提醒李二不要亏待了随后要封赏的云烨。牛进达官进三品不喜不怒,一脸的不相干。

    “蓝田县侯云烨觐见陛下。”听到叫自己,赶忙出列,大礼朝拜皇帝。李二盯着云烨看,眼神仿佛带着钩子,还是铁的,弄得云烨满身不自在。

    “汝自幼师从异人,陇右奇技制盐解我百姓确盐之苦,此为一。汝进献军中段体之术,两百健儿已成雄兵,此为二,汝改良冶铁之术,百炼钢rì产百斤,此为三。汝进献千古奇粮土豆,功在社稷,利在千秋,朕感激不尽,在这朝堂之上,赏功罚过,人尽其才为上天赐予朕的权利,也是朕平生之志。你来说说,有何要求,朕会满足你。”

    "你妹啊!”云烨在心头大骂,要赏赐老子,你倒是痛痛快快给俺,要老子自己说,我要你的皇位你倒是给我呀?我知道要什么?摆明了不给老子开口的机会,满大唐就他娘的坑老子一个人,不过柿子拣软的捏也是千古名言。

    “臣自荒野死里逃生,已是矫天之幸,得我大唐军士相助方才逃脱狼吻之灾,以制盐小技相赠已觉厚颜,陛下大度以平安县男相许更是让臣感激涕零。锻体,冶铁为臣之本分焉敢以此向陛下邀功。土豆为海客从茫茫大海上寻得,臣不敢掠他人之美,请陛下明察。”你要我自己张口,老子偏偏不开口,把自己说得一钱不值,你是千古明君,就不相信你不给老子钱财。

    “那海客现在何处?这等义士不可不赏。”李二紧追不放。

    “那是家师的朋友,臣以晚辈之礼侍奉不敢问长辈名讳,家师每每以虬髯客相称,”风尘三侠不知是真是假,反正三侠中的两位就在你朝堂,你问他们好了。

    果然,李靖越班而出抓着云烨就问:“什么模样?”

    “丑,满脸虬髯,黑,黑极了,身材壮硕,善使一把长刀,会说海外之言,要教我耍刀,他人丑就没学。"云烨决定忽悠战神。

    “扑通,”李靖一脚踹飞了云烨,转身就跪在李二面前痛哭失声。

    云烨哎吆半天才从地上爬起来,老程扶着云烨怒视李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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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节 邪恶的白玉京

    一向安稳如泰山的李靖居然趴地上痛哭失声,李二迷惑,众臣也迷惑,见李靖的哀痛不是临时装出来的,眼泪下来了,嗓音变得沙哑,一个劲的请求陛下放他长假,他要去找他兄弟,以慰多年相思之苦。

    基情无处不见啊!云烨揉着屁股暗自感叹,只是小小试探一下就弄出这么大的动静,堂堂大将军要扔下千军万马,娇妻美妾跑去找一个传说中的黑炭头,两人间的感情看来早就超越了友谊,化作巨大的背背山,难道说,他和虬髯客才是一对,红拂女是奇怪的第三者?

    “云烨,你来告诉李爱卿哪虬髯客去了何方?不得隐瞒。”李二估计被烦得够呛,冲云烨怒吼。

    “回禀陛下,哪虬髯客去了白玉京,大概会不来了。”唐时皇权天授早已深入人心,这世界上到处都是不可知之地。昆仑山有王母,东海有龙王,天上有诸天神佛,地下有阎王。反正到处充满神仙,哪怕你蹲茅厕说不定都有一位猥琐的神仙在偷看,老子再加上一个白玉京有何不可?再说老子起的这名字一听就让人有去看看的yù望。云烨心中充满了恶趣味。

    “胡说八道!白玉京是月亮的别称,谁能爬到月亮上去?”李靖不愧是文武全才第一反应就是云烨在胡说八道。

    “李大将军好大的官威啊,刚才踹了侯爵一个大马趴,现在又指责他胡说八道,谁说月亮上没人?有嫦娥,有玉兔,说不定那虬髯客慕嫦娥之美sè,有办法跑月亮上去见美人也无不可。”程咬金护短的脾气暴发,早就把云烨视为自家子侄,他一脚一脚踹来踹去没关系,别人来踹就不高兴。

    李大将军军功太盛,早就惹得群臣不爽,难得有奚落李靖的机会,更待何时,所以满殿哄笑。

    李二陛下脸都绿了,轻咳两声,大殿顿时安静下来,他恶狠狠的看着云烨问:“白玉京怎么回事,老实道来,若是胡说八道,朕会让你去白玉京。"很凶残的威胁。

    “微臣在这大殿上怎敢胡说八道,我也问过师傅白玉京在哪?回答我的却是一通臭揍,师傅第一次揍我,屁股都没知觉了,所以他老人家的话记得十分清楚。师傅说:世人都想长生,从帝王到普通百姓都把生命的延长当作最深的梦想,却不知长生本身就是一个最大的笑话。佛家要求寂灭,道家要求无为,儒家在探索中正,殊途同归,到头来就是要把人变成石头。乌龟长寿是因为迟缓,树木长寿是因为不动,亘古长存的只有石头。灭人yù,绝人伦,断五觉,阻试听这还是人吗?不知寒暑,不识香臭,不辨是非,无家国之念,没有亲情之观,无喜乐,无悲欢与朽木何异?人之所以异于禽兽者,就在于我们有思维,懂礼仪,知亲情,会劳动,会创造,会改造天地,也会创造天地,让世间万物为我所用。这才是人的本分。超越自己的能力妄图去追求虚无缥缈的长生,却不知上天早有安排,你想长生那就得变成石头,可笑世人愚昧如扑火的飞蛾哭着,抢着要变成石头,实在是可笑,老夫半只脚跨入白玉京却硬生生抽回来,就是不想成为天地间的石块。我要大喜,大悲,大哀,大痛就是不要成为石头。师傅还问我:要做百十年的人,还是要做一万年的石头,微臣回答自然要做人,百万年的石头也不做。师傅甚是开心,摸着我的头念了一首诗:天上白玉京,九宫十二城,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微臣听了这首诗连着做了好几天的噩梦,老觉得有一位石头样的仙人要我和他一样变成石头,师傅抱着我睡了两天才摆脱梦魇。这就是微臣知道的白玉京。”

    云烨衷心希望李二能够听进去,不要再梦想长生这回事,多少英明的帝王栽在长生这个大坑里,徒留千古笑柄。

    李靖不再作声,面孔上不知是喜还是忧,冲云烨拱拱手:“不知你师傅可曾说到我兄弟虬髯客到底如何?刚才是李某失礼了,还望云侯据实告知。"

    "李伯伯,小侄就实话实说,您千万不要生气,”说着又朝满大殿的文武百官施礼:“晚辈就重复师傅的话,请陛下不要怪罪,诸位叔伯千万担待,否则每人一脚,晚辈就成肉泥了。”

    李二yīn沉着脸说:“你只管据实相告朕自有决断。"

    "说好了,不怪罪的,”云烨赶紧敲定脚跟。

    满堂大笑,群臣很好奇,他师傅到底是怎么说的,难道要把这大殿上所有人都装进去?

    "师傅说:虬髯客这种有本事的笨蛋,进去的越多越好,现在天下又开始大治,老夫恨不能全天下的这种祸害都进去变成石头,这样天下也能多平安些年。虬髯客大概还进不去,有执念,有放不下的杂虑,即使到了白玉京不死也会脱层皮。”云烨一说完就跑到柱子后面藏起来,打定主意不出来了。

    李靖怒火填胸,一想到虬髯客生死不明,云烨师傅又幸灾乐祸就想逮住云烨出气,见他躲在柱子后面不好擒拿,只得“嘿”的一声不再言语。

    房玄龄笑呵呵的出班启奏:“陛下,老臣倒觉得这话糙理不糙,搅动天下风云者,无不是身手通天之辈,要是把这些雄才统统放入白玉京,老臣厚颜相随也心甘情愿。呵呵呵。。。。。。

    一时间满朝堂争先恐后的要要去白玉京,当然不乏自抬身价者,比如尉迟老傻,你他娘的本来就是石头一块,还争什么。

    李二的朝堂变成菜市场,闹哄哄一片,看的李二直皱眉头,咳嗽半天才止住群臣的胡言乱语,见云烨躲在柱子后面伸出头往外看气不打一处来,吩咐内侍抓他出来。

    “哼!好好的朝堂弄成市场,成何体统,既然李爱卿已经问完,那虬髯客福祸自取,就不要难过了。土豆神种虽是他取得,献于朕的却是云烨,朕说过,以侯爵酬奇功,以万金劳其苦,自不会食言,来人,将冠带献上。”两个内侍捧上紫金冠,绯红袍。

    老程笑呵呵的向李二行李:“微臣之子与云烨甚为投契,不如由为臣为他正冠如何?”

    李二笑而许之。

    御陛两旁的雅乐奏响,礼部尚书王珪不知用那种口音念着谕旨,甚是动听,四位宫娥缓步上来解去云烨外裳,摘下束发金冠,用梳子梳龙好头发,绾成髻,又为他穿好绯红袍,束上玉带,躬身施礼退下,老程一摇三晃的过来,取过紫金冠戴在云烨头上,用玉簪固定,系上额下的冠带,大声训话要忠心为国,报效陛下殊遇。雅乐止,训言止。房玄龄亲手为他系上紫金鱼袋,带着他三拜九叩拜谢皇恩。李二勉励几句,礼成。内侍宣布退朝,李二坐上御撵率先离去。

    群臣围上来拱手祝贺,弄得云烨不知所措,手忙脚乱。

    牛进达笑呵呵的说:“你已成正牌侯爷,府中大宴何时开席?”

    老程接话:“这小子好嘴,弄出的饭食至今还让老夫流口水,不弄的热闹些可不成,回头让你婶婶去cāo办,你的家人还拿不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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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节做好事人快乐

    云烨没有得到新的官职,只是确定了他的贵族地位,不知道李二陛下是如何考虑的。朝堂上没有公开蝗灾即将到来的消息。朝廷在封锁消息,这是统治者贯用的伎俩。辞别老程云烨脸sè顿时难看起来,不用说李二在怀疑,在怀疑消息的准确xìng,说不定还怀疑云烨这样做的目的。抬头看看灰暗的天空云烨苦笑一声,怀疑是统治者最大的美德,这句话是谁说的来着?云烨只希望历史记载是错的,希望连rì来的大雪能够减轻灾情。让寒冷来的再猛烈一些吧!将蝗虫都冻死在这严寒的冬rì。

    我做我该做的,连不该做的也做了,我问心无愧。这就是云烨对自己的答复。我甚至向老天祈求降下大雪杀死蝗虫,一想到这里他就感觉自己变得高大起来。蝗虫来袭最晚也在五月,正是麦黄夏收时间,人要收割,蝗虫也要收割,就看谁快了。

    管他呐,我又不是神仙,又不靠感恩活命,这里是封建王朝,是李氏天下,老子要是弄的满天下感恩估计离人头落地之rì不远矣。子民只能感激一个人那就是李二,连李承乾都不敢沾集天下感恩于一身这句评语,老子还是算了。大丫,小丫还在等候我给她们做好吃的,一想到这里,心情豁然开朗,撵走多余仆役,只带着庄三停,刘金宝快马杀到西市,做菜的调料药店比菜市场多。

    桂皮,陈皮,八角,草果,花椒,这五种香料一直被当作草药在中医里广泛应用。酱油还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出现,美味的红烧排骨就不要想了,卤排骨没问题,糖醋排骨也没问题。云烨一边吸着口水,一边诅咒物资缺乏的唐朝。他nǎinǎi的连冰糖都没有,好在有糖霜,还是黑不拉几的,提纯问题没解决啊,有空弄几百斤试试看能不能制造出冰糖,财源啊!

    在药店掌柜诡异的目光中,庄三停将药店中的五种香料席卷一空,满满当当五大袋子,告诉伙计送回侯府,毫不理会店内大夫的劝告,什么药材必须配伍,什么君臣使佐各有分定,寒热暑凉泾渭分明。这些该死的庸医知道什么,有本事你先能借命再说。在我家侯爷面前说药材,岂不是鲁班门前弄大斧,谁说药材就一定是用来熬药的,侯爷用药材做菜这么高深的事老子会告诉你?

    上午的阳光暖暖的照在身上,让人整个身心放松,浑身懒洋洋的。主仆三人在西市上倘徉,见到有趣的物事就停下来瞧瞧,好玩的东西随手买下,抛给刘进宝装褡裢里,不多时俩家伙身上,手上,就装满东西,刘进宝嘴里叼着一个胡麻饼,边走边吃,嘴大就这点好。庄三停试图阻止刘进宝的不雅行为,为云烨所阻。庄三停总是不停的劝诫侯爷要树立门风,作为以军功起家的侯府要做到军事化,规范化,礼仪化,全部向左武卫看齐,这才符合将门规矩。

    云烨一直没弄明白李二为什么把土豆等功绩算成军功,难道说要老子一辈子呆在军营?文官对这些功绩眼红得厉害。chūn坊官喋喋不休的上奏皇帝说这天大的祥瑞自古闻所未闻,乃上苍赐予,应当祭天,以谢天恩。顺便把蓝田侯弄到司农寺培育祥瑞良种。这本是云烨最希望的结果,被李二一句尚未成年还不堪大任为由拒绝。左武卫差事也解除了,要云烨回府听用。但愿皇帝陛下能忘记自己,让老子舒舒服服过完一生。

    西市上人群熙熙攘攘,虽然达不到挥袖如云的地步,却也算摩肩接踵。很奇怪,狭窄的街道上云烨到哪,哪里的人群自动散开,别说触碰,就连目光也不交接。云烨暗自为自己的王八之气自豪之时猛然间看到腰间悬挂的金鱼袋,旁边还有nǎinǎi早晨才挂上的rǔ白sè玉佩,交相辉印之下甚是富贵,再看看自己身上天青sè的锦袍,头上的金冠,身后两个耀武扬威膀大腰圆的护卫,一下子明白旁人为什么不敢往身边凑了,老子早就不是兜里装十块钱满大街胡混的平民,而是堂堂侯爷。再看看街市上的游人,身穿各种颜sè的麻布衣服,少有锦缎上身。由于到了年关,有钱没钱的都为妻儿扯几丈麻布缝制新衣。家境好些的弄半匹锦缎扛在身上说是为家里快出阁的丫头准备的,逢人就显摆,什么蜀中的锦缎就是贵了,可闺女要嫁给工部书吏,官宦人家面子不好出落,只好咬牙置办等等

    云烨知道自己丢大人了,一个满身锦袍的暴发户横行于平民出没的西市之上。后世自己就特别讨厌这种人,虽说有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的嫌疑,可确确实实讨厌暴发户,因为他们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小市民只好在心里咒骂几句,云烨不认为大唐长安的市民会比后世的小市民高尚,以关中人嘴上的刁毒来看,自己祖宗恐怕早就被骂的千疮百孔了。

    脸烧得厉害,耳朵滚烫,回头恶狠狠的看两个夯货,老子不记得贵族一般不涉足西市,难道说你们两个夯货也不知道?等着看老子笑话?提起脚狠狠踹了两人几脚。两家伙根本不在乎,以侯爷的花拳绣腿还踹不疼自己。再说了侯爷是娇惯下的xìng子,有拿下人出气的习惯,不过也就是几脚的事,事后总有回报,你没见庄三停被踹来揣去的就踹成护院头子了?刘进宝总是有事没事就往侯爷面前凑,往往被踹一脚后就神清气爽的离开。

    主仆三人狼狈的逃离西市,刚出坊市,庄三停猛地拽住云烨一闪身抢在云烨前面,手上的东西还未落地拳头就砸了出去。

    一个人,准确地说是一个读书人,灰白的头发,瘦高的身材,身穿广袖襦袍,虽然洗的发白缀满补丁,却干干净净,补丁上针脚细密,看来很是爱惜。头上扎着布巾,脚上穿着足衣,一双鞋子散落一边。身子佝偻着发抖,刚才老庄的一拳不轻。

    “侯爷,这小子从街市一直跟着我们,现在跳出来,小的担心他图谋不轨,就先下手了。”庄三停向云烨禀报。拍拍老庄的胳膊,示意他放松。

    “你为何跟着我们?你是一个读书人,应该不会有不轨的心思,为什么?”云烨蹲下身子问:

    “给我十贯钱,我的命就是你的!”

    这句话让云烨一愣,十贯钱,一条命?这是他娘的什么人啊?正要离开却看到一双血红的眼睛,里面全是恳求和悲伤,修长的双手紧紧攥着指甲断了都没知觉。云烨忽然觉的这个人很有意思,他无疑是骄傲的,虽然趴在地上却昂着头,鼻子里渗出血迹也不擦。死死看着自己,等待自己的决定。

    “你是一个骄傲的人,为什么要作践自己?”

    “我钱通潦倒半生,自问也曾熟读五经,为出人头地头悬梁,锥刺股二十年苦读,又游学十载,却一事无成,还要靠妻子织布谋生养活。这叫我情何以堪?如今她病重,需要贵重药材方能活命,我欠她的,就用这条命来偿还。”

    果然,古今相同啊!辛辛苦苦几十年一病回到解放前。云烨不打算去怀疑,后世虽然被欺骗无数次,这次云烨仍然固执的选择相信,他喜欢美好的事物,喜欢看到人世间的真情,区区钱财后世自己一介穷鬼都不在乎,更不要说现在自己腰缠万贯,十贯钱,小意思,就当行善了。

    “男子汉大丈夫不要轻辱自己,区区十贯钱何足道哉,刚才我的护卫打伤你,作为赔礼,这两锭银饼就算汤药费,好自为之吧。"说完,云烨让刘进宝掏出两个十两的大银饼放在钱通手中,拱拱手转身离去。

    钱通泪如雨下,抓着两个银饼眼见云烨离去,跪在地上叩拜三下,穿上鞋子,踉踉跄跄的奔向药房。

    做了好事心情就是舒畅,刚才丢人的是早忘记了,取回寄放的马匹,三人说说笑笑的回到云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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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节美味与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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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烨在家门口受到最热烈的欢迎,全家在门口欢迎家主回府,刚下马,小丫头们就围住哥哥七嘴八舌的向他反映以前欺负他们的坏蛋现在都跪在门外祈求得到原谅。

    在门口就看见了,云烨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殴打贺老二和今天朝堂的风光给他们造成极大的困扰,担心云府掀以前的旧账。逃无可逃,避无可避唯有上门赔礼道歉,希望可以平息云家的怒火。

    站得高,眼界就不同,以前云家不过是长安城里的富户,有几百亩祖田,三四家店铺,云家几位男丁在官府担任小吏,称得上与世无争。只因为受到鼎鼎大名的云定兴牵扯才遭此大难。云定兴何许人也?隋太子杨勇的老丈人,为人猥琐,品德不堪入目,以贪腐和反复无常著称于长安,风光无限之时就连李二陛下都曾在他手下任职。见到杨勇倒霉毅然决然的投入到隋炀帝杨广的麾下,追杀起女婿遗党比杨广还上心,亲手斩杀了女儿为杨勇生下的两个儿子。连亲外甥都下得了杀手真正的禽兽行径。后来倒霉,小人得志时得罪人太多,所以也就没什么人站出来说话,逃得无影无踪。他逃了,长安城里姓云的就倒了大霉,不管有没有牵扯只要姓云就在打击行列,再加之杨玄感造反,云定兴又牵扯其中,注定了云家的悲剧命运。男丁几乎屠戮一空,女子财产都被他人趁势劫掠,命运悲惨。

    云烨最想杀的就是云定兴,这个罪魁祸首,没有与野心相匹配的智慧就不要玩无间道,害人害己,自己无缘无故跑唐朝来有一半的原因可能是老天看不下去云家的惨状,把自己弄回来解救这些妇孺。当然老夫人rì夜祈祷也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吃了我的给我吐出来,拿了我的给我还回来。欺负了我,就得有被我欺负的觉悟,跪在门口希望得到原谅?太幼稚了。没有作声,把小北抱起来,这丫头被挤到外面哇哇的哭,擦干小北的眼泪,对管家姑姑说:“找出云家以前财产的明细,算算这些年该有多少收益加上两倍让他们赔。”说完就带着一群小丫头回府,这点小事还用不着本侯爷出面,一个家里的管事就足够了。现在,自己的当务之急是看看那口肥猪被收拾的怎么样了,全家还等着吃呢。

    管家姑姑也觉得堂堂侯爷处理这样的事有些丢人,匆匆的去找老夫人商量看有没被遗忘的云家产业。仆役关闭了云府大门,门外那些商家,小吏跪得更加恭敬,云家家主回来了

    一口大肥猪就挂在厨房外面的架子上,被屠夫收拾的干干净净,云烨指挥着屠夫将猪肉分解,排骨,里脊肉,五花肉肥膘特意留出,再找出肥瘦相依的后腿肉吩咐剁成肉末备用。四个猪蹄明显不够,云烨早在西市就买了一车猪蹄。若是让老程知道自己做美食没给他送,发起飙来一般人扛不住,为少挨几顿打还是连他的那份一起做了吧。

    军营里打造的做饭家伙早就被送回来,唐朝的菜式除了煮就是烤,要么吃生的,就是脍一类的东西,不卫生,里面的寄生虫杀不死,会得各种各样的怪病,想起猪肉绦虫满肚子乱窜就毛骨悚然。后世有卫生检疫都不放心更别提现在了。炒菜大约起源于宋代,那是一个讲究吃穿,物质极大丰富的年代,文人的天堂,只要不是愤青那是穿越者的首选年代。既然身在大唐一切就得自己来,没炒锅,打造,没铲子,打造,没调料,自己找,没味jīng,这个现在造不了,只好熬鸡汤,没酱油,回庄子再酿造,小时候在乡下,早就会了,没难度。没绿菜,这才是要人命的事,温汤监倒是有,可他只供应有限的几位皇族,就连太子,也是有一顿没一顿的,自己一介侯爵就别想了。手头只有萝卜,莲藕,小丫贡献出来的一盘子蒜苗,这是小丫头的心爱之物,因为哥哥不吃饭,所以大方的贡献出来。再就是豆腐和十几种干菜。今天主打猪肉,鱼肉,羊肉就不用了。

    砂锅里煮上猪蹄,用了十个砂锅,大火烧开,倒掉水,再加入新水,投入姜,葱,蒜,把调料装在纱布里,小火慢炖,婶婶站在背后看的仔细,还叫来润娘记录,老夫人说见不得孙子下厨幸苦,就不来了。云烨想不明白,自己弄几口吃食怎么就幸苦了?

    忙了两时辰,眼见就要吃完饭了,云烨把做好的猪蹄,莲藕红烧肉红烧狮子头,糖醋排骨各样装两份,炸好的麻花,油饼,鸡块,也一并装上,吩咐管家姑姑给程府,牛府送去,聊表心意。

    身后的一群小丫头早在云烨开始做饭就你一块,我一块的吃个不停,婶婶拦都拦不住,说是姑娘家家的,养成馋嘴的毛病可不好.云烨可不管,小时候自己就没少在妈妈做饭时偷吃,长大不也好好的?更别说几个小妹是吃过苦的,一想到五六岁的年纪就伺候主家,吃不饱,穿不暖的熬了一年多,疼都来不及那,还管偷不偷吃?

    血肠灌好了,五香肠灌好了,猪腰子炒成腰花,满满当当两大桌子,看的老夫人目瞪口呆。

    饭厅里一片吸口水的声音,外院抢饭食的声音远远传来。庄三停叫骂的嗓门特别大,看来战况激烈。

    “烨儿,你和师傅平rì里就吃这样的饭食?”老太太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红烧狮子头最对胃口,糖醋里脊也酸甜可口,猪蹄子绵软酥烂香气扑鼻,咬一口从心底让人满足。

    “这算什么,只是一些粗陋的家常菜,等孙儿把缺少的几味调料种出来,您再好好尝尝。"云烨大吹大擂。后世的饭食之jīng美恐怕只能在梦里回味了,自己只是一个半调子厨师,弄几道家常菜没问题,想做出南北大菜那是妄想。

    云烨早吃饱了,现在殷勤的给老夫人布菜,几位长辈也没落下,小丫头们一人抱一只猪蹄啃,吃的满脸油腻,实在是怕她们撑坏,吩咐下人熬些山楂水回来,给她们消食。

    饭没动,菜吃个jīng光,全家红光满面,心满意足。

    婶婶掩着嘴不好意思的打个嗝,捋几下胸口才说:“难怪烨哥儿不吃饭,吃过这样的饭食,别的饭菜可真是没法吃。烨哥儿跟着老神仙可是享福呢。”

    “哈哈,婶婶这话说的对,满云家在遭罪就小侄一人随家师满世界享福,的确有些不应该,不过既然回来了,就没有我享福,你们受罪的道理,门外跪着的云家仇人,有谁欠过我家人命,有谁欠过我家钱财要一一算来,不用留情,陛下既然大张旗鼓的为我进爵,就不会阻拦我报仇雪恨。你们看着办,有回夫家打算的长辈和姐姐给nǎinǎi说,我不是不近人情的人,他们当年毫不留情的把我云家女儿赶出家门,那就要红红火火的再接回去,除了我云家人,他们休想登门一步。回到夫家若有受辱之事,我会叫他们生死两难!”刚才在厨房,婶婶就说有几位家里有孩子的姑姑和姐姐因为夫家来接,就想回去,说到底是抛不下骨肉亲情,男人道个歉,服个软,这些年糟的罪就全忘了。

    "我不会去,哥哥,我不回去,”小西抱着云烨的腿嚎啕大哭,二姑姑一脸难sè的看着他两。

    “小西当然不会去,以后就和哥哥过,以后嫁娶我自会安排,他们活腻味了就来家里要人。”云烨是半点情面不留,对二姑姑说完,给老夫人告了声退,带着八个小的离开饭厅,去花园里消食。

    “老二啊,你是哪根筋不对了?好好的侯府不呆,要跑回去遭罪?烨哥儿人和善,喜欢小西,又有孝心,回来这几天那可是真心把我们当长辈孝敬,你这样干,不是戳他心窝子嘛?”大姑姑很生气。

    老夫人止住了老大的埋怨:“路是自己走的,鞋子合不合脚只有脚知道,你既然要回去,就回去吧,你夫家还有两个儿子,牵心也是情理之中,你不用担心烨哥儿,他年纪小,又是将军,脾气自然不好,小西他会安排的很好,比跟着你小门小户强太多了,你夫家不就是看云家又起来了,生起攀附的心思,有你在,烨哥儿总会给几分脸面。走时带上三百贯钱,这是你侄儿给你的私房,以备万一。”说完起身离开饭桌,被丫鬟扶着去了花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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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节秦怀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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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sè刚刚发白,云烨就起来了,不是他有多勤快而是被屋子里的碳气熏得无法入睡。该死的炭盆着了半个晚上,带不来多少热气,却他娘的生出许多一氧化碳,头昏沉沉的,再睡下去搞不好会出人命。特意去老夫人屋里看看,又到几个小丫头房间打开门窗换气。还好,没有发生中毒事件,小丫头睡的不省人事,厚厚的裘皮毯子盖在身上很暖和,给几个孩子掖好被角,悄声走出房间。老妇人就在窗外看着,眼睛有些湿润,这原本是她每天要干的事,现在哥哥关心她们几个,也不知这几个小女女前世积了什么德,这一辈子有这样一个知冷知热的哥哥。

    沿着花园跑了几圈,又做了全套的广播体cāo,热身完毕,拎起兵器架上的长枪,将程处默教授的枪法演练几遍,不知是心情缘故,还是枪法有所长进,今天这套枪法演练的毫无生涩之处,流畅自然,浑然天成,兴之所至狂啸一声枪随腿走,化作一条长龙扎向院中箭垛,啪一声,穿透箭靶,枪尾还在上下摇晃,不错不错,正中三环。正在得意的品评自己的作品时见老庄从树后钻出来,一脸的心有余悸。

    “侯爷这套传自赵子龙的百鸟朝凤枪法越发jīng湛了,五步之内正中箭靶,叫小的好生钦佩。”

    "你是在夸我,还是在损我,什么五步之内正中箭靶,什么百鸟朝凤枪法,明明是军中大开大合的战阵之术。”

    “那一定是小的记错了,在军中二十年竟然认不出军中枪术实在是该死。"

    ”滚!”

    庄三停滚到半路,又回来了,

    “侯爷您以后练枪就不要在人多的时候练,小的实在是担心府中的那八个小姐,万一被侯爷的霸气伤着就不好了。”说完闭嘴一副忠肝义胆的模样。

    也罢,云烨感叹一声,老子就不是练武的材料,一套枪法练了小半年还被人家认错,硬说是赵子龙教的,他仿佛看见了白马银枪赵子龙悲愤的目光。

    化悲愤为食yù,在吞了两碗小米粥,打算再吞一碗时,程处默来了。

    这小子拉着一车礼物,在客厅恭恭敬敬的拜见了老夫人,然后拽着云烨来到偏厅,说早上来的急,没吃早饭,叫云烨给他弄几个猪蹄,再来一大碗红烧肉,酸甜排骨也要,最好吧什么什么头的也来一大碗,昨晚太少,没吃几口,就被老程轰走,特意留着肚子早上来大吃一顿。

    什么人一大早就吃那些东西?也不怕腻着?看程处默一脸希望,也不好再说什么,反正就没老程家不能消化的东西,吩咐下去,昨晚做好的卤猪蹄,卤猪肝,切一些拿上来,再热一碗扣肉,把红烧狮子头再做一碗,算了,还是自己来吧,厨房还做不出正确的味道。

    程处默靠在厨房门框上啃着一大块猪肝看云烨给他做饭,两兄弟早就没什么见外的了,别家哪有客人趴门上等着吃饭,主家的男主人在厨房忙活的,尤其是一个小国公,一位侯爷。传出去绝对引起轰动,说不定会引来御史的弹劾。可他俩不在乎,一个觉得向自己兄弟要吃的天经地义,一个觉得给自己兄弟做吃的理所当然。厨子战战兢兢的跑得老远,觉得满足不了主家的要求是自己职业生涯的一大污点,可这侯爷也太难伺候了呀,昨晚尝了侯爷做的菜泪流满面,这哪里是人吃的,给神仙吃的估计也就这水准了。

    就在厨房的小桌子上,程处默风卷残云的干完一桌子菜,摸一把油嘴,提起茶壶就着壶嘴咕咚咕咚灌下去半壶,这才长出一口气:“老爹找你,要你吧看病的家伙事带上,去翼国公府,”

    “我又不是大夫,看病找大夫啊!”

    “老爹觉得你看病的本事比大夫强多了,再说秦伯伯的病那些庸医有什么办法,怀玉求了我好几天了,要不是你才回来,家里的事没整利索,头天就来找你了。秦伯伯和老爹是生死之交,会放过你?”程处默剔着牙漫不经心的说。

    秦琼肯定是贫血,早年间大量失血使得造血功能下降,血液活力少携带的氧分子不足,造成体弱多病,稍有个头疼脑热就会卧床不起,也不知输血会不会好点?本着把人当牲口治的医学原理,就去看看,不行再说。不管怎么说也比拿石灰当伤药的唐朝医生强点。

    吩咐刘进宝去军营把自己的煤炉子弄回来,再弄些煤块。告诉老夫人找铁匠打造几个同样的炉子,再打几十节铁皮桶子备用。如果能打造铁皮水壶最好。老夫人当着外人不好教训孙子,只是让管家姑姑去慈恩寺找几个相熟的邻居,他记得有好几个铁匠,打造的东西如果好用,就把他们留家里。她打定主意不让孙子的秘方传给不相干的人。

    云烨拿好急救包,又装了一小瓶烈酒,吩咐下人牵过大青马,就打算出门。却见程处默磨磨蹭蹭的不动身,

    “你还要干什么?东西我已经准备好了,快走,看完病人,我还要回来装炉子,昨晚被碳气熏的一夜没睡好。”

    “还缺几样东西。”程处默高深莫测的模样。

    云烨检查一遍没少东西,都在,后来在军营里做的简易听诊器也在,不缺啊。

    程处默指指厨房方向,他知道云烨的厨具都是特制的,翼国公府的厨房弄不来。

    “你这是让我去看病还是让我去做饭?家里乱的一团糟,饭没法吃,觉没法睡,上个茅房都差点掉粪缸里,擦个屁股多用几张好纸被nǎinǎi指着鼻子训了一天。rì子没法过了,多洗几遍澡几个姐姐就得忙半天,床硬的像石板,毯子重的跟盖石头一样,你叫我怎么活?哪有功夫做饭,更别说他娘的连吃口青菜都没有,你看我手指上都长倒刺了。”说起这几rì长安城里的悲催生活,云烨那真是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

    程处默看他跟看怪物一样,就刚才的饭食皇家吃的不一定有这么好吃,就这样还难以下咽?谁不是大冬天在屋子里生火盆,没见穷人连火盆都没有,盖皮裘那是贵族才有的享受。蹲茅房谁家不是用竹筹?皇上才用绫子,就现在陛下的脾气,说不定也使用竹筹刮屁股。吃青菜?大冬天吃青菜?温汤监每rì不过百十斤产量,供应太上皇,皇上,皇后都不够哪有多余的给别人吃?就是有朝廷重臣身体有恙陛下偶尔赐下那么三两斤的。别人谁见过?

    “兄弟啊,你和老神仙在一起自然不缺这些东西,你不是入世了么?这人世间就是这么过的,别纠结了,苦rì子不还的过?”程处默说完这话觉得自己该挨抽,赶紧又说:“鄂国公已经发脾气了,说昨晚的美食没有他的份,是你不孝敬老人,要上门揍你,老爹好说歹说才劝下来,这会跟卫公,英公在秦府等着你,赶紧让下人把家伙搬上,咱哥俩赶紧去,一会发起脾气来,还不是咱哥两倒霉。”

    得罪不起啊!响马窝子里出来的老家伙啊!无奈之下只好让仆役带着全套厨房装备随后跟来,调料也一并带上。

    太气人了,实在是太气人了,凭什么老秦,老程,老牛他们家住在太平坊,我家就得住永安坊?太平坊离宫门就隔一条街,我家就离得十万八千里?后世běijīng**广场和八环以外的差别。公爵值钱,难道说我这个侯爵就是狗骨头一根?更可气的是老秦家门口两石狮子一人多高,长相狰狞,气势嚣张,我家的两狮子就像狮子狗?门边还插着两杆铁戟据说是李二钦赐的仪仗,让人自卑。

    还好,订满铜钉的朱红sè大门开了一扇侧门,一个全身裘皮的少年站在门前。看到云烨和程处默快马赶至迎上前来,"云兄弟,小弟秦怀玉迎接来迟,还望恕罪。”恭恭敬敬的礼仪,一本正经的面容看得让人想抽。云烨还只是想想,程处默已经动手,不,是动脚。不愧是练武的世家,一脚踹身上,只是上身一晃,脚下纹丝不动。

    “小烨是我兄弟,再敢弄酸水踹不死你。”小程骂骂咧咧随手把马缰绳扔给仆人,拽着云烨就往门里进。给秦怀玉一个苦笑,抓住衣袖示意一起进去。

    “怀玉兄见外了,秦伯伯身上有恙,作为晚辈早该来探望,今rì方到,是小弟的不是,还请怀玉兄不要见怪。”

    “云兄高人子弟,听丑牛说起你的种种事迹,小弟心向往之,前几rì就打算前往府邸拜会,丑牛说云兄家事繁杂未能成行,今rì请云兄为家父诊病,实在是惭愧。”

    “你俩有完没完,秦伯伯还等着呢,一会揍开了可没人敢拦。”

    转过花厅,来到前院,月亮门还没进就听见一声怒吼:“臭小子,人带来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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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节夺血续命(一)

    “那云烨去了翼国公府,听说又要施展夺血续命的本事。”李二陛下百无聊赖的把玩着一块翠sè玉玦,对正在为自己梳拢头发的皇后说。

    “陛下可是生了观摩的心思?”

    “世间奇巧yín技多不胜数,往往以诡秘诈术掩盖其中不可告人之目的,夺血续命?哼哼”

    “那可不同,在陇右军中蓝田侯就曾施展奇术,救活人命,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实,听说他现在的护卫就是被他救活的,武力无损于常人无异,成乾告诉妾身确有其事,军中亲眼见到的不是一两个人。”皇后慢条斯理的说。

    "这样的话,朕就去瞧瞧,反正多rì不见叔宝,也去探望探望。”

    不明白啊!尉迟老傻就是喜欢擒拿敌将,捉小鸡一样拿住云烨往胳膊底下一夹,大步流星的来到后厅。腋下的大汗腺分泌出浓郁的气味,直往云烨脑子里钻,天哪!你有狐臭就不要随便把人往胳膊底下夹好不好?他强烈怀疑被他活捉的敌将不是被夹死的,而是被活活熏死的。到了地方把人往地上一蹾,脚都蹾麻了。

    床榻上坐着四位国公,正围着一个小桌子喝酒,秦琼待屋里还一身皮裘,地上点着三个火盆,满屋子烟火气,不要说凭他一介病体,就是好人也受不了。他体虚怕冷这就形成怪圈,越是冷就越是加火盆取暖,越是加火盆屋子里的一氧化碳就越多,血液质量本来就不好输送氧气质量差,再多吸几口煤气好得很,好得很,小酒再喝着,肉再吃着能活到贞观十年是一个奇迹。

    拉下脸给几位长辈请完安,回头就吩咐秦怀玉把屋子里的火盆全部撤掉,打开门窗通风。见秦怀玉一脸难sè,推开他,打开门窗,把三个火盆扔到外面,再把老哥几个的酒壶,肉盘一并扔到屋外。看的小秦目瞪口呆,不知所措。那老哥几个不愧是刀山火海杀出来的,面对突变,仍然面不改sè心不跳笑吟吟的看云烨施为,不说话也不阻拦。

    “怀玉,请伯母出来,小弟有些医嘱需要告知。”不理会这几个老不修的,他娘的纯粹是损友,难道说是怕老秦死的不够快?外面仆人丫鬟乱作一团,忙着收拾倾倒的火盆,砸碎的酒壶菜盘,弄不明白为什么有这么横的家伙,当着五位国公的面就敢掀场子,这几位爷的场子,恐怕皇dìdū不会这么干。

    老程挤眉弄眼的对李绩说:“怎么样?俺老程看上的小子,有几分脾气吧?”

    “脾气是有,一会说不出个一二三来,看老夫怎么收拾他,敢掀我们兄弟的场子,活腻味了。”

    李靖笑着不说话,尉迟老傻一脸的幸灾乐祸,老秦似有所思。

    不一会,秦夫人急急忙忙的赶过来,见满地狼藉不知发生了何事。云烨上前拜见,

    “秦婶婶,小侄前来给伯父看病,不想见到了最不想见到的场景,对伯父身体有大害的几件事刚才竟然占全了,伯父身体最见不得烟火气,这屋里火盆就有三个,酒,肉食会加重身体负担,伯父身体虚弱,再也经不得这些了,请婶婶记住。”

    秦夫人对云烨的医术早有耳闻,听到这些连忙点头,再看秦琼的那几位损友眼光就有些幽怨。

    老秦摸摸鼻子:“老夫身体不过略有小恙,小子言过其实了吧?”

    “小侄前rì就发现伯父应该患有再生障碍xìng贫血,体虚,头昏脑胀,稍有头疼脑热就卧床不起,且不易好转,chūnrì之时万物勃发,jīng神就会好许多,炎炎夏rì则会终rì昏昏yù睡,秋rì又会减轻,冬天则是最难熬的时刻,食不知味,睡不安寝,胸口似压了一块石头,喘气都费劲,而您居然烧火盆,饮烈酒,再大口吃肉,岂不是视生命如同儿戏?”云烨说一句,秦夫人就点一次头,到后面被吓的脸都白了,云烨说的一点不差。

    “老爷。”刚叫了一句,眼泪就下来了。弄得老秦手足无措,几位损友也有些讪讪。

    “叫你来就是给我老哥哥看病的,你说那个什么贫血有没有办法治?”老程岔开话题问云烨。

    “待小侄仔细检查过再说。”

    请老秦躺在榻上,拿出手机对时间,摸了脉搏,很急促,可能是刚喝完酒,脉搏每分钟一百二十下,明显的心脏供血不足,脾的负担也很重。这些常识xìng的东西还难不住他。再用听诊器听了老秦的心肺,可惜没有血压计,如果有就会发现他的血压很低,心肺偏弱。麻烦了,果然是贫血,吩咐秦怀玉将老秦的脚抬高,用银针轻刺脚心,血液发黑,供氧量不足。“伯父今rì喝了酒,造成脉搏紊乱,但是小侄已经可以断定,伯父就是严重贫血,这和早年间受伤太多有关,身体造血功能减弱,导致伯父气血两虚,需要长期静养,今rì种种不可再现,否则小侄就是神仙也束手无策。”郑重jǐng告老秦,他的身体由不得他胡来,早年间养成的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的响马毛病要坚决戒除。

    老程高兴了抓住云烨手说:“这么说我老哥哥的病有的治?”

    "程伯伯,早年间的亏损那是那么容易就补回来的?小侄现在只有通过食补,药补,先把伯父的身体调理好,再说治病,这里有两个食补方子,怀玉你记一下,其一:红枣莲子羹,取十枚红枣热水泡发,取二两莲子去心,红莲最佳,小火炖煮,加少许糖霜三碗水煮成一碗,喝汤食红枣,吃莲子,每晚一次。其二仙人粥,取制何首乌一两,熬至浓汤,篦去残渣同一两粳米五枚红枣同煮,米烂枣熟即可,平rì里可做早餐。待我找到合用的人参再配制丸药。”

    “小子听你说的意思不就是老哥哥身体缺血吧?”老程发问。

    “的却如此。”

    “你直接抽血给我老哥哥不就是了,干嘛这么麻烦?庄三停抽了羌人的血不活的好好的?”和老程没法讲,庄三停是没办法才直接输血的,老秦是自身有问题,身体自己造血不足,输血解决不了问题。

    “小子,不要担心没血给二哥抽,牢里多的是死囚,弄几个出来还不成问题!”云烨总觉得跃跃yù试的尉迟老傻不是要治疗秦琼,而是要看怎么抽人血。

    “诸位叔伯,输血的确是最快,最有效的办法,现在秦伯伯与庄三停不同,秦伯伯是自身造血功能减退,输了一次血,就会输第二次,第三次,这是最后的手段,不到不得已,不能轻用。”

    “你就告诉老夫,输一次血之后能松快几天?”老秦对自己的病实在是忍无可忍,一天也不想病恹恹的了。也是,一位战阵上无敌的将军你要他站不稳,走不快,不能喝酒,不能吃肉,不能摸兵刃,如同耄耋老人颤颤巍巍的度过余生不如杀了他来的痛快。

    “半年,或许还要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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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节夺血续命(2)

    “朕也很好奇,到底是如何夺血续命的,既然对秦卿身体有好处,不妨尽管施展,以乱臣贼子的命换我大唐柱国将军的身体好转还是值得的。这个恶名朕背又如何?”李二背着手施施然从外面走进来。满屋子的人顿时矮了一截,繁杂的礼数在李二一挥手间变得简单。秦琼正要训斥管家,被李二阻止了,

    “朕今rì只是来看看秦卿的病体如何,就直接到了后堂,些许俗礼,就免了吧!"说的云淡风轻,似乎直接到你家后堂是给你面子。云烨暗自腹诽。

    “老臣贱体虽有小恙怎敢劳陛下亲自探望,真是折煞老臣了。”秦琼话说得没半点骨气。

    "爱卿为我大唐出生入死,身披百创,只是爱卿身体不容饮酒,否则朕定要效仿孙权旧事,一道伤一杯酒以酬爱卿功绩”。这话说的秦琼眼眶发红,旁边四位国公也是唏嘘不已。

    这就收买了人心?云烨觉得这老哥几位情商太低了,一句惠而不费的话就让几位感激涕零,瞧尉迟老傻激动的恨不能现在就抱着炸药包去炸敌人碉堡。在云烨看来,以老秦的功绩怎么样也要弄几万贯花花,美女也送几名,华宅弄上几套,还必须是一环以内的,这才值得感动一把,其他的全是扯淡。

    “朕带来了十名死囚,全是恶贯满盈之辈,云卿你看可够?”说完手往外一指。众人看到门外跪着十个头罩黑布袋的死囚在寒风里打哆嗦。

    云烨的心就像这寒风一般冰冷,这是人,还是汉人,他做不到像松井石根一样的禽兽行径。抽一点血死不了人,云烨知道,可满屋子的这些人不知道,那些死囚不知道,李二不知道,他们以为抽血就等于抽命,是把他人的生命抽到别人身上。是借命!这不是借你十两银子,今借了,明还。被借的还有命等着你还吗?李二满脸的难以寻味,李靖眼睛一眨不眨的看云烨,李绩笑嘻嘻,程咬金脸上神sè难明,尉迟恭一脸的期待,秦琼内心似乎在挣扎。都在等待云烨发话。

    “云卿,为何还不动手施术?难道说这十人血不堪用?大牢里还有,朕再让他们送来如何?”云烨知道李二不会放过他,他不亲眼见到输血是不会相信有这样的事。

    “回禀陛下,只要通过验对就会知道,翼国公老大人的身体的确需要输血,他的血型是甲型,这是一种很普通的血型,很容易找到对应者,这十人中有八成的可能有甲型血的人。”

    "哦?那你还不赶快验对?”

    “不用验对了,那十个人血型对不对臣不知,有一人的血型是一定合适的。”云烨低着头说。

    “是何人?”李二语气有些压迫感。

    “为免大家担心,臣先讲一下输血是怎么回事。它没有传说中的神奇,只是一种简单的治疗方式,上次庄三停失血过多引发休克,但是他的伤还不足以致命,只要及时的补充血液就会好转,这没什么稀奇的。翼国公身体造血功能减退,身体血液不足,质量差不足以供养全身,这就造成体弱多病。输血会在最快的时间改变体质会是一种有效的医治手段。血型就臣所知共有五种,甲乙丙丁四种非常普通,我们几乎全部的人都是这四种类型,第五种是戊型血,极为罕见百万人中才有几例。由于父母血型不同,所以后代会有差别,有时父子血型不同不足为怪,可笑世人居然以滴血来认亲,何其的愚昧。一个人全身的血液量是一个人体重的不足一成,平时给别人输一点血并不会死亡,反而会刺激身体造出更多的血液来。上次那个羌人是被吓死的不是被抽血抽死的。”

    “果真如此?”李二满脸疑问。室内众人也面面相觑,半信半疑。

    “为验证臣所说的话是实话,就由臣来给翼国公输血。很巧,臣的血型与国公同是甲型。”

    “不可!”老程断然拒绝。

    “不可”秦琼也不同意。程处默拦着云烨不让他去输血“要输就输他们的。”他指着外面蒙头的死囚。

    感激的抱一下程处默,推开他来到皇帝面前下拜:“陛下臣已讲明输血的原理,这就开始,请陛下恩准。”

    李二有些迷惑,看看云烨,又看看屋外的死囚“汝因何不愿用死囚的血而愿意用自己的血来代替?”

    “臣自束发就学以来家师就先教会了写”人”字,一撇为仁义,一捺为忠信,一撇一捺之间顶天立地,今rì若用了死囚的血会让微臣失去做人的根本,小臣不取。再说朝廷法度森严,死囚自有死的缘由,哪怕刀砍斧磔是律条判罚。微臣不能以私坏法。”

    “你在指责朕败坏律法?”李二明显脸红了,被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子指责有些脸面挂不住。“汝在陇右行径又如何解释?羌人不是人?”

    “臣的仁慈只会给我大唐子民,至于敌人,臣还真没有把他们看作是人。家师与友人在域外一夜屠尽三百马贼归来举杯畅饮,小臣在一边持觞劝酒,不觉有何不妥。”师傅的身影再次高大起来,高人子弟吗,没见过几件热血沸腾的事件还成?

    “好,好,朕准了,今rì就看你如何将自己的血抽给翼国公,如果成功,朕准你入皇宫与诸皇子一起就读。”

    天哪,云烨在心里惨叫,我从没有进你家读书的打算,就你家一家子变态,老子进去了能有好吗?这是奖励还是惩罚?自己挖坑埋自己啊!满屋子的人还羡慕的不行,尤其是李绩都有些妒忌了。

    刚请秦琼躺下,用酒jīng消完毒,打算给自己胳膊消毒就听外面一个死囚头磕的梆梆直响。李二吩咐取下死囚嘴里的麻核,让他开口讲话。

    “罪囚愿意抽血,罪囚愿意抽血,请给罪囚一个补过的机会。”说完又开始磕头,头都磕破了。

    “云烨,他是自愿的想必与你理念不相悖,你验验他的血如果可用就用他的,如果能用,朕会免他一死。”

    云烨当然不想用自己的血,那多疼啊,再说了,能给这哥们一个活命的机会何乐而不为之?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去了两次寺庙云烨觉得自己善良了许多。但愿这哥们与老秦血型相同。

    验过血,这兄弟很幸运,是O型,和老秦的血型相同,拍拍他的肩膀:“你好运气啊!只要抽一斤血就可以换回一条命,这生意做得。”

    这位也是一个傻大胆,居然咧着嘴笑,还对云烨说:“大人不知,小的在街上砍死了人,也被人家砍了两刀,血流了一地也没见死了,就大胆求官家给个活命的机会。多谢大人,以后需要血找小的就好,只要抽不死随便抽。”这他娘的还做上生意了,惹得李二哭笑不得,满屋子的紧张气氛也松缓下来。

    很顺利,傻大胆的血液质量很好,顺利的进入老秦的血管,两人躺得一样高,血压明显的不同,傻大胆的血压正常自然流进老秦低血压的身体。在一刻钟之后云烨结束了输血的过程。老秦气息舒缓,肺间听不见杂音,居然睡着了。旁边李二带来的御医摸着老秦的脉搏频频点头,并不时回头看看云烨对输血的效果非常惊奇。

    “秦卿身体如何?”李二问御医很是急迫。

    “回禀陛下,翼国公脉搏强劲,气息悠长,已然入睡了。”老秦被病痛折磨气不够用,每晚入睡极轻,每晚能真正睡眠的时间很短,这一放松,不再胸闷,多rì的困倦自然如cháo水般袭来,呼噜打得山响。

    李二吩咐秦夫人好生照顾带着众人来到前院,傻大胆也被带来,这家伙抽了一斤多血除了脸sè发白这会跟没事一样,被尉迟老傻在身上敲的蓬蓬作响还举起双臂做有力状。

    “看来输血不会死人,输血也能救人,世间之事真是神奇,朕自以为是了。家里安顿好就来宫里就学吧!”说完就摆驾回宫了。云烨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侍卫头子还把一块腰牌送给他,说是进宫的凭证。拉着云烨的手说:“以后哥俩交流一下抽血的心得。”

    老程满意了,李靖满意了,李绩很是惊讶,尉迟老傻很不满意说只看到续命没见夺血,说是要再见识一下,他喜欢看别人流血,这个变态。秦怀玉眼睛全是星星,亮的渗人,人前人后云兄云兄的叫个不停,明明他比云烨大,正在志得意满之际,脖领子又被揪住,熟悉的狐臭,为了不再被夹胳肢窝里连忙叫停,

    “小子刚才心忧秦伯伯身体掀了几位伯伯的场子,让几位伯伯没有尽兴,实在是罪该万死,就容小子亲手做几个菜,请伯伯赏脸品尝如何?”

    脖领子松了,几位国公一副给小辈面子的神态坐在案几后面品茶,等着云烨给他们弄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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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节煤炉和实验

    清晨的长安静谧而优雅,全城笼罩在一片淡蓝sè烟雾中,宛如害羞的少女。坊间的大门在依次打开,人们三三两两走出家门开始新的一天。

    昭国坊的叮当声一夜都没有停歇,老栓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从茶壶里倒出一碗凉茶一仰脖灌了下去,被寒冷同化的粗茶让他打了个激灵,困倦一瞬间消失的无踪,从茶壶里捞出一块姜放嘴里美美的嚼着,还不到吃饭时间,婆娘娃还在睡觉,昨晚她们也太累了。老栓瞧瞧堆在墙角的木炭,每一块都核桃大小,非常均匀,这是最好的硬木炭出了名的经烧,就是太贵了,如果不是生意实在是好他无论如何也用不起这样的好碳。院子里摆着三个最新式的炉子,这是他和徒弟一夜的成果,今天就会有人来取走,每个炉子三百文工钱,再加上铁料的费用足足五百文啊!自己打几十把菜刀,门钉累死累活才能赚到五百文钱。现在自己一晚的工作就抵得上以前一个月的收入,还不愁卖。他从铁砧下的隐蔽小盒子里取出一张笺纸,那是富贵人家写信写拜帖用的好纸,厚实不易损坏,上面不知用什么笔画着炉子的图样,有从上面看的,有从旁边看的,还有从底下看的,甚至还有把炉子破开的图样,上面写满了字,老栓不认识,但是现在他却能把上面的字背下来,一个字都不会错。这是云家老夫人一个字一个字教的。自己打了一辈子的铁从没见过这样的图样,弄明白图样,傻铁匠也能打造出炉子来。这是传家宝贝,只能给拴柱,其他的几个孩子多给些钱就是了,想到这胸口就发热。云家人厚道啊!当年只是看在孤儿寡妇又是邻居的份上帮了几把,没想到回报来的这么快,来的这么猛烈。这是给了我老栓一家几代人的活路啊。云侯爷是跟了老神仙学的本事,是什么神仙来着?

    和他抱同样心思的还有隔壁铁皮铺子的孙旺,他做梦都没想到铁皮可以向擀面一样擀出来,虽说没有用锤子敲出来的耐用,可它弄铁皮太快了,只要把铁水倒进料斗里,两个人推辘轳,在两个铁碾子中间就会一点点有铁皮出来,修一下外边就是一张好铁皮,套在铁锥上敲打,卷成一个一头略大的三尺铁桶,费不了多少功夫,现在昭国坊的铁炉子卖的满长安都是,这铁皮做的烟囱就少不了,再加上一把硕大的铁皮水壶全家随时都会有热水,舒坦啊。昨天云家老nǎinǎi说府上要给几位小小姐找下人,自己家丫头眼看就十岁了,看能不能送进府里当丫鬟,云家人和气,又全是妇孺,听说云家下人一天吃三顿呢,丫头进去就是享福的,过几年年纪大了,凭着老邻居的面子求老nǎinǎi给丫头配一个殷实人家,再说丫头是在侯府伺候小姐,调教几年不比在小门小户当野丫头强多了?

    昭国坊从来没有像现在充满活力,每个人都有忙不完的伙计,云家侯爷说了,自己人知道就行了,不要四处招摇,发财要悄悄地进行,打枪的不要。虽然不明白打枪是什么意思,闭嘴总是会的。昭国坊坊官亲自守在门口,不相干的人一律不许进入,还jǐng告坊民,亲戚来了就到门口说话,要住宿就安排到客栈,不许进坊。

    全坊一百七十五户人家组成了最原始的工厂流水线,铁匠打造炉子,铆匠制烟囱,泥瓦匠买来没人要的碳粉活上胶泥做煤饼。蜂窝煤吗对云烨不存在难度。

    程夫人带着云姑姑这些天东家进西家出,很快就和内宅的夫人小姐打得火热,顺便推销一下煤炉子,这种没有烟气的炉子瞬间就在大唐长安流传开来,没人愿意再用炭盆,美女不希望早上起来鼻孔里全是炭灰。老爷子围在火炉旁热一壶酸酒,烤两个面饼,得意洋洋的看外面大雪,偶尔说个大雪兆丰年的典故来忽悠小孙子。主妇最喜欢就是炉子上的永远烧热的水,不再担心洗衣做饭把手冻得红肿。反正煤饼也不贵。

    云烨有些郁闷,看着云府上空飘荡的煤烟把大雪后的天空染得乌七八糟就心情忐忑,不知后世的环境保护专家会不会拿自己当反面典型?

    小丫头们坐在哥哥屋子里硕大的炕上游戏,把姑姑刚铺好的羔羊皮褥子弄得杂乱不堪。小丫脸上挂着猴子面具,手持鸡毛掸子正在追杀小西扮演的老鼠jīng,小北不情愿挂猪嘴,强烈要求和小东换乾坤圈。大丫最乖小手捉着针线正在和一娘姐姐学缝衣服,哥哥的衣服都是紧身的,不要博袍大袖的,不暖和不说还忒费布料,做两身那种衣服,够云烨做三身的。不明白,明明物质还没有丰富到多余,怎嘛就不动动脑子,少用点布料?云家已经不再裹兜裆布了,程家也不再用那玩意了,估计老牛家,太子那里都不再用那玩意了。证明古人接受新生事物的能力也很强大吗。

    昭国坊只是云烨一时兴起弄得一个试点,顺便给自家捞俩钱花。那些邻居只是挣些劳力银子罢了,原先打算每人每天给三十文工钱,这已经让云烨觉得自己心肠可以当炭烧了。老邻居不干,云烨以为嫌少打算再加上十文不料想邻居们以为云家在行善,自尊心受不了,说工钱多过二十文就宁可去要饭也不吃嗟来之食。

    多给工钱还的道歉?云侯爷很生气的甩袖走了。坊民们胜利了,欢呼一片。一个煤炉生产线就可以养活一百七十五户人家,从业人数达到六百余人,还不算自己开店铺的铁匠,铆匠,铜匠。简单的生活造就了简单的就业,这些祖辈生长在长安城里的市民,作为最早的无产者在城市里干着最辛劳的工作,却得不到应有的尊重,他们没有土地,唐初新行的土地分配制度独独忘记了他们,可怕的匠户制度,恐怖的商人歧视。不得做工,不得经商,又不能种地。只能以一种附庸的形式存在,这就是孙旺家里并不缺少女儿一口吃的,却执着的把女儿塞进云府的原因。

    李二的侍卫头子是一个大好人,姓刘,大名为献,豪爽的让云烨叫他刘二,身世不明,经历不明,比云烨还要神秘,一下差拎着半个猪头兴冲冲的杀到云府,据说是要好好探讨一下为什么汉人被抽血就抽不死,羌人抽血就会被抽死这个神秘话题。

    云烨实在不想谈论抽血这回事,自己都是半调子,哪能给别人当老师,尤其是这种屠夫状的医生?刘二自称对医学极度感兴趣,当年在沙场上就没少研究人体,曾经用横刀把一个人仔细刨开研究了三天,那个人才死。非常好奇头颅里白花花的脑浆子是干什么用的?心脏里全是大大小小的管子怎么就能让人记住那么多事情?人的心思到底在哪?问完双手一较劲把半个猪头硬硬撕开,一人一半就当是下酒菜了。

    毫无疑问,这双手就碰过脑浆子,也抓过心脏,现在再抓猪头?云烨强忍着呕吐,不着声sè的转化话题。老子又不是变态,和你一边讨论人脑,一边拿筷子挑猪脑子吃?详细的给他讲解了心理恐怖是怎么回事,举了一个小例子,你把一个人绑在柱子上让他看不见自己的手,你在他手腕子上划一刀,别划破,但是告诉他你割开了他的血管,他的血一直在流,一个时辰后就会流光。旁边再放一个木桶,桶上开一个小孔让水滴到铜盆里,告诉他这是他的血滴到铜盆的声音。当桶里的水流光,这个人就死定了。其实他全身没有丝毫伤口。这就是心理恐怖,他自己杀死了自己。

    刘二觉得自己可以出山了,已经继承了高人一部分的学问,现在就回去写下来传诸与子孙,好流芳百世。

    目送他离开,云烨笑着回到后堂继续和妹子游戏。只是他不知道,在他就要睡觉的时候,刘二正在向李二禀报,

    “启奏陛下,蓝田侯说的丝毫不差,三个人犯果然全部死亡,全身上下没有一丝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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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节见虎的脚

    在没有成为大佬之前,一定要尊敬现在的大佬。这是云烨二十年职场的经验之谈。年关就在眼前,回家也快一个月了,虽说事务繁杂,要认识家人,要安排家人,要照顾家人。还要提防李二的小心眼,动不动要去秦府给秦琼看病,哪有时间到熟识的几位大佬家里探望?可不探望不行,老程等着美食,尉迟恭等着美食,李靖等着问虬髯客的下落,李绩声称受到云烨忽悠在家等着云烨送上门里挨揍。这几位暂时可以不管,牛进达家里必须要去看看了,虽说人有些变态,却对云烨极好,有些时候老程都没他细心。这样的长辈一定要去拜望,今就去。

    脑袋被nǎinǎi拍了一巴掌,说是哪有不提前打招呼就匆匆上门的,不但无礼,还招人笑话。堂堂侯府丢不起那个人。她老人家把侯府的门风看得比天大,不容许有丝毫失礼之处。骤处高位,有些过于拘谨这可以理解,老人家吗,顺着就是。对不对先不管,只要她顺心,能多活几年,就是云烨最大的幸福,有个nǎinǎi疼比什么都好。

    在云烨来说,上老牛家里拎一坛烈酒,包几样卤菜,便衣便服兴冲冲的去最好,不见怪,不摆阔以晚辈礼拜见最好。老牛大概也喜欢,要是摆开仪仗轰轰烈烈的去,不挨揍是侥幸,挨揍是必然。

    老nǎinǎi又要给云烨擦粉,说唇红齿白的美少年不打扮可惜。老nǎinǎi这话有王婆卖瓜的嫌疑,云烨宁死不从,擦了粉他有烧房子的心思,更不要说大姑姑手里还拿着一朵绢花。

    旺财死活要去拦不住,就跟着吧,谁家的马有喜欢串邻居的。如今家里最悠闲的就数它了。早晨马夫陪着绕朱雀大街跑一圈,路上遇到买食物的就上前闻闻,可口的就嚼两下,不可口的就打个响鼻转头离开,弄得马夫不是赔礼就是付账,你别说旺财的每个月的例份比马夫高。见到挑担子卖稠酒的最是高兴,不喝上两碗不动地方。现在每天都有卖酒的在这个时间等旺财,招呼打的跟遇到亲人一样,旺财还不独,每次喝酒都请马夫,也不知真假,反正马夫是这么说的,每天回来哥俩都摇摇晃晃的。云烨不管,旺财的例份够它吃个零嘴,喝个小酒,生死兄弟只要过得愉快,管它请谁喝酒。jǐng告马夫,只要不亏待旺财,随他做主,要是旺财受到委屈,不是打两板子就能过去的。

    老庄去了庄子上,要安排军中退役的老弟兄,拖家带口的也百十号人,城里安排不下,他们也喜欢到庄子上,开chūn还能领地种,都是庄稼人,离开土地就要老命了。新修的侯府听老nǎinǎi说气派,十进的大屋子,占地几十亩,一水的青砖瓦房,院子多的让人老迷路。老nǎinǎi最看重的就是超豪华的牌坊,离三里地都能看到硕大的云字。要不是孙子在京城,她根本不会到老宅子睹物伤情。

    本打算让兄弟们都住到家里,遭到老nǎinǎi,姑姑们,以及庄三停的集体反对。说哪怕屋子空着,也不能准许护卫进后宅,最多在前院呆着,后院是禁地。非主人不得入内。这是什么怪习气,没有一点物尽其用的jīng神。说到最后,老nǎinǎi烦了,说家里的事不要男人家cāo心,只管照顾好自己就行。

    又到了太平坊,嫉妒心驱使云烨把这里叫太平房,一群老不死的,武力超群不说,没一位是自己这个小小侯爵能找惹得起的。老牛家很平常,或许是家里人不多的缘故,宅居显得朴实,青砖碧瓦的,一个字结实,墙上开的洞洞可以当shè击孔,角楼视野开阔,便与指挥,就差在墙头放几架投石机,再安上几架床弩,就是一个完整的战阵堡垒。杀敌的利器。

    驼背的老仆颤巍巍的前面带路,嘴里含糊不清的唠叨说是家里好久没客人登门了气氛冷清,还说上次送吃食上门的女子长得好看,很希望再见到。云烨想抽他,给你家送吃的,你连人都惦记上了,太气人了,这样的阎王殿你指望宾客盈门?

    老牛大马金刀的坐在矮榻上等着云烨见礼,旁边一个胖胖的妇人站在塌旁煮茶,右手的矮几边坐着一位面容清秀的裘衣

    年轻人,不用说这是老牛全家,他没有乱七八糟的妾侍,家里也没有花枝招展的丫鬟,送云烨到后宅的还是一位四十余岁的中年仆妇。老牛拒绝了公爵的封号,只愿做一位侯爷,低调的一塌糊涂。

    腰还未直起来,就听老牛说,

    “老夫当你眼睛长脑门上了,快一个月了都没来请安,侯府的门槛低了?”这老家伙嘴太毒了,一上来就扣一顶狗眼看人低的帽子,别说云烨顶不起,就是太子背这句评语也会寝食不安。

    “牛伯伯哪里的话,迟迟未登门请安是小侄的不是,家里一塌糊涂方才理顺,这就急急忙忙跑您这里讨碗酒喝,除去给翼国公看病,您府上可是第一位呢。”

    “哈哈哈,小子还是油嘴滑舌,xìng子讨人喜欢,知道怎么让人高兴,见过你婶婶,”老牛心满意足的给云烨介绍家人。

    “小侄云烨给婶婶请安,婶婶安康否?”

    "常听你牛伯伯说起你,是一代英才,婶婶一直盼着见你,今rì相见果然一表人才,只盼着你多来家中坐坐,你见虎哥哥行走不便,少年人多亲近才是。”很和蔼的妇人,云烨很享受这种家庭式的谈话方式。

    “小烨莫怪为兄,你头次回长安,为兄没能到府上拜见老夫人失礼了。”坐在毯子上的牛见虎努力的坐直身子给云烨見礼,他不是一个善于谈话的人,一句话下来就涨红了脸,手也局促的不知放哪里好。

    “见虎哥哥多虑了,等会小弟给你看看伤腿,”云烨早就有这个打算,听说牛见虎十八岁时与旁人赛马,不幸失手从马上掉下来,被马踏伤小腿,由于伤情严重,只好锯掉一截腿,如果小腿存留一部分,云烨还有办法做一条假腿给他安上,只要经过锻炼一段时间,就会和常人无异。如果膝盖也锯掉,那就没办法了,以现在的条件,没办法制作出两个反关节,并保证它们运转自如。脚腕的活动范围相对较小,只要保证卡簧的质量,制作一只假脚还是有可能的。

    牛见虎可能对自己的腿已经不抱希望,只是感激云烨记挂着自己的残疾。

    老牛则不同他见识过云烨的本事,不说别的,就给老秦施展夺血续命之事就传的整个长安城沸沸扬扬,为验证真假,他昨rì亲自上秦府探望秦琼,几rì没见,老秦现在满面红光,中气十足,虽说上阵杀敌不可能了,但是骑马行走如同常人,昨rì还吹嘘,只要再将养些时rì,就找尉迟老傻比拼枪法,绝不让这个老家伙专美于前。既然能让病骨嶙峋的老秦骑马就没理由不能让儿子站起来,这五年,眼看着以前生龙活虎的儿子逐渐消沉,成了他最大的心病,云烨这小子是出了名的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他说给儿子看脚,那就有八分把握让儿子站起来。

    “牛伯伯小侄今rì特地从家里带来一些吃食,还特意给您弄来一坛好酒,不如咱们今rì午食就喝掉如何?”

    “喝个屁!你见虎哥哥如今还瘸在地上起不来,你还有心思喝酒?这就给见虎看脚,只要让见虎站起来,老夫家里的酒随便你喝。”老牛蹭的从矮榻上站起来,揪着云烨来到见虎面前,。

    “父亲,孩儿的脚都锯掉了,你就不要为难小烨了,再说,您这几年不是找遍了长安名医不也是没办法吗?”

    “你懂个屁,那些庸医怎么和这小子相比,他要是有一天说男人能生孩子你老子我都信。”

    “云哥儿,你真的有办法让虎儿站起来,如同常人一般?”牛夫人还是了解丈夫的,没希望的话,老头子不会再给儿子假的希望,她一时紧张得发抖,话都说不利索。

    "只要见虎哥哥膝盖完好无损,就不是什么大问题。”云烨笑眯眯的说,能给别人带来希望,这种事多做些无妨。

    话音刚落,牛夫人就“咯喽”一声晕过去了,老牛搂着老婆笑的须发皆张,老泪纵横。牛见虎跳着扑上来抓住云烨衣襟连声说:“小烨,我只是没有脚,膝盖没事,你看,你看!”

    扶住牛见虎让他坐在矮榻上,掀起衣袍,退下包伤腿的布帛,检查骨骼,不错,胫骨,腓骨完好,他的脚自脚踝处断去,这对假肢制作不是难题,只要找到合适的材料,再辅以百炼钢板做骨架,不难,当年在成都考高级技师变态老师出题就是用一堆硅胶,塑料自己制作模具,再一点点用切刀,用钳工工具修锉出外形,还要合乎尺寸,找来一位残疾人装上,让残疾人评判舒适度,合体度,各方面标准合格才可以评上高技。只是没有硅胶,这难不倒云烨,用牛筋来熬制,和硅胶几乎没区别,质量上甚至超越硅胶。在不考虑成本的条件下,大象筋估计老牛都会找来。

    全家像等待宣判一样等待云烨发话。

    "见虎哥哥不知你喜欢什么样的脚?告诉小弟这就给你弄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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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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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砖介绍:
云烨一直以为自己是一个超级极恋家的人,哪怕把自己放在火星,也会绑架火星人让他们送自己地球。现在麻烦了,自己如何才能从贞观二年回到公元两千一零年?唐砖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唐砖,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唐砖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