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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扬秋     重生将门风华txt下载     重生将门风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百四十七章 谢恩 一

    【重生将门风华447第一页】

    天还没亮,王府里的下人们已经开始忙活了,昨日王妃进门,今儿个可是要进宫谢恩的,昨日皇帝虽没再有什么赏赐过来,但这门亲事本就是皇帝赐婚的,再说新媳妇进门,也该进宫拜见公婆。

    慕越醒来时,幔里还有前一晚留下的味儿,她脸微红抬眼看向东方朔,东方朔还睡着没醒来,外头晨光透进来,照在他俊秀的脸上,慕越怔怔的伸手在他脸颊上摸了一下。

    真的是阿朔啊!她依稀记得自己赶他去沐浴,嫌他酒臭,她说智儿,他没问那是谁,彷佛早知那是何人,她又说了静儿,他还是没问,为什么?这些年他们两个人的生活交缠在一起,身边无人的名是智儿或静儿的,或许,他以为是大堂姐的儿女,所以没问?

    慕越觉得头疼,昨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何她记得模模糊糊的,她身上的衣服穿得好好的,难道昨夜没有……才想着,身下便觉隐隐作痛,还有那股气味儿,那衣服是谁帮她穿的?她低头看了下,中衣穿的好好的,但里头却没有穿肚兜……

    “那个我不会绑,所以就没帮你穿上。”磁性好听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慕越飞快低头扫了他一眼。“可有什么不适?”

    慕越咬了下唇,不知该怎么问,正迟疑着,男人的手搭上她的手腕,他迎上她疑惑的眼,叹了口气道:“昨天的交杯酒让人下了药。”

    “什么?”慕越惊讶的膯大了眼。

    “人应该揪出来了。”

    慕越不懂了。“在酒里下药做什么?下的是什么药?”

    “高御医说是迷药。”

    “给我下迷药做什么?”

    “想给我添堵吧!”东方朔坐起身,长长的发丝披泻一身,慕越推了推他。见他没动,正想开口要他挪下位置。她好帮他束发,不想不待她说,他已经挪了身,恰好挪出位置方便她行事。

    虽觉得有些奇异,她眨着眼,只道这些年在先生跟前培养了些许默契,也不再多想,抓过他的长发,轻拢成束。却见他的圆润如珠的耳垂渐渐由粉转红,不知怎么的。她也跟着觉得有些尴尬起来。

    忙清了清喉咙问:“谁想给你添堵?”话才说完,额角就觉隐隐生疼,怪道她昨夜迷迷糊糊的,原来是被人下了药。

    “能在酒盏里动手脚的,除却近身侍候的还能有谁?”东方朔这是已把事情算在内府出来的人身上了,慕越却想,既知她们背后有主,留下她们虽不妥。但贸然打发也不好。她才进门哪!就打发人出去,内府那儿再送新人来,怎知新来的人背后主子是谁?

    “我带来的丫鬟都是长年侍候的。虽比不得内府出来的懂规矩,但至少都知根究底,内室就由她们暂时先打理?”

    “好。对了,偏院里头还有几个宫女。”东方朔皱着眉头道,若是可以,他很想不着痕迹的把那几个宫女清出去,可是,慕越是王妃,家务该当她来管,他总不好事事代劳,那反而会让人看轻她。

    慕越嘴角微勾,“我知道,大哥跟我提过,阿朔真是好艳福呢!”边说边忽视心里的难受及额角的抽痛,但东方朔就坐在她身边,岂会看不出她的不适。

    “高御医说中了迷药,睡饱了就是,但偏生你是混在酒里喝下的,只怕会加重宿醉,要难受上一整天。”

    高御医只是提到可能的状况,不想就被他说中了,东方朔转身盘腿而坐,将慕越半转身搂在胸前,伸手在她额角上揉着,只是,毕竟是久逢甘霖,又是新婚情热,不久两个人就揉成了团,情火狂炽,幔里暧昧的声响,让踏进屋里想侍候王爷起身的大宫女及女官们,全都面红耳赤的退了出来。

    雀儿她们垂手肃立于外间,见她们狼狈而出,只眼观鼻、鼻观心全然看不见似的,草儿眼尖撇见大宫女们似有所不同,暗暗的记在心里。

    廊下的画眉、鹦哥在廊下吱喳跳跃,朝阳破晓,屋里角落的宫灯渐渐失了光亮,内寝里传出声响,大宫女中有人转身进次间,不一会儿又转出来,走到雀儿她们身前道:“王爷起身了,你们快进去侍候。”

    雀儿抬眼看她,那宫女见她不动,不禁有些来气,在王府里头,除了那几个女官,谁敢质疑她们的命令的,偏生这几个丫鬟竟敢置若罔闻不理会她的命令。

    “还不快进去,万一耽搁了时辰,仔细你们的皮……”

    话声方落,里头响起男人好听的声音。“进来侍候王妃。”

    “是。”那方才还恶狠狠对着雀儿下马威的宫女,立时扬声转身追在另几个宫女身后进内寝。

    草儿靠到雀儿身边问:“姐姐,我们不进去吗?”

    “等会儿。”雀儿示意她稍安勿躁。

    屋里头,沐浴过已换上一身干净中衣的东方朔,看到那几个宫人空手进屋,什么都没带,不由冷笑:“原来内府出来的,竟是这般能耐,进来侍奉主子,竟是什么都没拿就进屋来,难不成还得本王自个儿去端热水进来?”

    打头的宫女闻言一怔,回头张望,只见其他人也茫然对望,这才发现,王妃带来的那几个丫鬟竟没跟进屋来,她转头张口欲言,王爷没给她说话的机会。

    “看来这几个月,本王没让你们近身侍候,所以纵得你们忘了自己的身份?”东方朔面无表情的道,他早知皇贵妃会把手伸进王府里来,故只让这些宫女打理正房,并不让她们近身侍候。

    倒没料到,这几人胆子这么大,当着他的面排挤越越的陪嫁丫鬟。

    慕越坐在床上,静静的打量这几个宫人,数了一下人数,似乎少了一个,少的那个似乎是叫夏满的女官,这几个也不聪明啊!新婚第二日,就当着自己的面抢在陪嫁丫鬟之前进内寝来,看她们现在这样子,难不成是打算让雀儿她们帮她们做杂事,好让她们几个近身来侍候?

    傻了吧?

    她自己有陪嫁丫鬟在,何须她们贴身来侍候呢?不过也看得出,这几个都不聪明,皇贵妃派来的人,手段应该不至于如此,只是她们当中应也有她的人才是。

    记得顾嬷嬷曾说过,宫里低位份的嫔妃,甚至过的比那些在宠妃身边当差的宫女及女官还不如,不过这儿可是顺王府,她们也不是在宠妃身边当差,在自己面前排挤她的陪嫁丫鬟,是真不怕自己吗?

    东方朔让她们跪到廊下去,好生的想清楚,谁是王府里的主子。

    几个宫人垂头丧气的鱼贯而出,草儿看得目瞪口呆,隔了一会儿,就听到慕越在屋里朗声道:“雀儿,进来了。”

    “是。”雀儿这才朝草儿她们点头,领着小丫鬟们入内侍候。

    一进内寝,慕越和顺王却不见人影,雀儿正疑惑着,就看到慕越在屏风后朝她笑着。

    “让她们盛好热水就出去吧!没得挤着这么多无事的人在屋里,熏得我头晕。”话声方落,额间就多了一双手轻柔的按压着,慕越转回头继续跟东方朔腰间的束带奋战。

    “是。”雀儿微笑示意小丫鬟们将架上铜盆注入热水,兑了些冷水后,正想滴些香精进去,就听到慕越道:“别加那个了,闻得头疼。”

    雀儿便收起那琉璃小瓶,圆儿带着那些小丫鬟安置好洗漱的物什后,便行礼退出去了,雀儿在铜盆里投了帕子,才拧好,慕越便转身出屏风,顺王跟在其后,她躬身行礼。“王爷万安,王妃万安。”

    慕越让东方朔坐下,接过雀儿递来的热帕子,打算帮夫婿净面,东方朔却笑着接过,朝雀儿示意,雀儿愣了下,连忙又拧了一条帕子,帮慕越净面,东方朔这才拿起帕子在脸上擦了下。

    “黎内官可过来了?”

    “还没。”雀儿回道。

    慕越转头对东方朔道:“就饶了她们吧!总不我一进门,就重罚她们,传扬出去,人家还以为我这个王妃跋扈呢!”

    东方朔点点头,洗漱完毕后,让人去喊黎内官过来。

    不一会儿功夫,黎内官就来了,看到廊下跪着几人,微怔了下,随即不理会她们哀恳的眼光,径自进了屋,小丫鬟高声通传,东方朔让他在次间等着,跟慕越说了一声,才转身出去。

    慕越打了个呵欠,雀儿低声在慕越耳边道:“王妃娘娘身子可有不适?”

    “没事。”慕越耳根通红的应道。

    “顾嬷嬷说,若是承欢后有什么不适,让奴婢在您沐浴时,在热水里加些香精,帮您按压一番,会舒服些。”雀儿脸蛋也跟着红,说话的声音有些坑坑巴巴的。

    顾嬷嬷以前就是教宫妃的,这种事情自然是知之甚详,只是,慕越没想到,她竟然把这一手传给了雀儿。

    “顾嬷嬷倒是待你甚好。”慕越主仆这边窃窃私语。

第四百四十八章 谢恩 二

    【重生将门风华448第一页】

    用过早饭,东方朔夫妻更衣进宫谢恩,临出门时,看到廊下跪着七人,他看慕越一眼,慕越身着亲王妃翟衣及九翚四凤冠,背脊挺直如松,但只有他知道,那身衣裳下的腰肢有多柔软,眸光似水波光盈盈,瞧的慕越忽觉恶寒,抬眼一看,东方朔眉目弯弯,宛如一树桃花舞春风,勾得人心旌神驰,慕越有些心慌的垂下眼。

    东方朔笑着上前,牵起她的手。“你说,要怎么处置她们?”慕越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几个宫人还跪在廊下。

    慕越看着东方朔的眼睛,“虽说王妃是当家主母,管束下人是份内之事,但,我想,应该还用不着我亲自去管教她们吧?”见东方朔点头,她又道:“我的教引嬷嬷也在府里,不如就麻烦她代为管束她们?”

    东方朔微笑,“顾嬷嬷在宫中时,便是担任教引嬷嬷一职,让她来管束宫人,倒是有些大材小用了,不过看你身边几个丫鬟在她管教下,表现的不输这些宫人,也只能麻烦她了。”

    慕越笑嘻嘻,管教宫女及女官,交给顾嬷嬷来做最是恰当不过了,至于收服她们几个?还得看看她们几个得用不,值不值她费心收服。

    就像当初她挑亲卫的时候,窦将军说的,不合用,换了就是,千万别勉强自己,人各有志,有些人心不在此,你为他们费心,反而浪费双方的时间和精力,倒不如趁早换人,让对方去更适合他们的地方,千万别感情用事,而使双方心生厌憎,如此对自己及对方都无好处。

    而且人各有特长,要适性安置,但绝对心术已坏之人是绝对不能留用的。

    东方朔也有心让顾嬷嬷揽下管教府里仆佣一职,便顺着慕越的心意。让人给顾嬷嬷说一声,先把人交到她那儿去,至于另三位嬷嬷,他还要想想。是要都留在府里,还是另安排去处。

    黎内官在一旁道时候不早,小夫妻两便动身进宫。

    这是成亲后头一回进宫,因此顺王并未如平常骑马进宫,而是乘亲王辂,慕越则是坐顺王妃凤轿,亲王、亲王妃仪仗一起出门。可谓声势浩大。

    ※

    宫里嫔妃们人心浮动。

    自向皇后逝,宫中事务就由皇贵妃掌理,她妃位最高,皇上虽未下令各嫔妃须向她行后礼,但众人心中都明白,只差一步她就是皇后了,因此巴结讨好者众,虽明面上没有表现太过明显。实际上,有不少德妃、淑妃的人都悄悄的朝皇贵妃示好。

    很可惜,命里注定。她就是没有皇后命。

    现在更是让皇上厌憎了她,将宫务交给了贤、德二妃掌理。

    贤妃虽有二女,但长女早逝,十七公主年幼,又是个女儿,不论她现在受宠否,日后都要出降的,能招个什么样的驸马?本朝驸马不掌实权,家中嫡长要继承家业、爵位的,不会娶公主。想在朝中一展长才的,压根就不愿被招为驸马。

    这么一来,公主能嫁的,大概都可以数得出来了。

    德妃有子,但娘家卷入逆王一案,老父死了。兄弟们虽未涉入其中,仍住在府中,但靖南侯原在沿海军中的影响力,在京营南下扫荡一番之后,已然所剩无几,靖南侯爵位如风中残烛,皇上迟迟未发话,应是在等逆王归案吧?

    安王痴病时好时坏,安王妃没有任何好消息传出,德妃纵使代掌宫务,只怕也难以翻身。

    宫里的嫔妃们都在观望着。

    但今日顺王夫妻进宫谢恩,定要进后宫晋见众妃们,如此一来,只消看他们夫妻两先去拜见谁,就知道往后该巴结那位了。

    顺王夫妻进宫时,皇帝还在上朝,知他们进宫,便让人领他们去御书房候着。

    朝堂上正在争论东南的纷争,东南沿海一带因雨水成患,至今仍有不少人流离失所,文官们已吵了许久,武官们闭目养神,这些文诌诌的家伙,在朝堂上说的头头是道,却是没有说出个切确的施行方案来,皇帝很不耐烦,他朝太子示意,太子便出列躬身道:“诸位大人已争论多时,具体该如何施行赈灾却是没个着落。”

    “太子殿下,此兹事体大,赈银百万两,西宁卫还在跟蛮族打仗,军需、辎重都需补足……”户部侍郎朱荣青垂下眼没把话说完。

    太子冷笑,“你的意思是说,因为西宁卫尚在打仗要用银两,所以东南沿海的灾民就要苦熬着?”

    “臣不是这个意思……”

    “与蛮族对仗,关系到国家安危,断不可轻忽,但灾民们更要照抚,他们可都是大周子民,各位大人却在朝堂上尽逞口舌之能,却无人提出具体安置照抚灾民的政策来,难道众位大人就只口舌本事?”

    户部侍郎一噎,转头看上司户部尚书,老头子低首垂目,貌似一派高深莫测,只有户部侍郎知道,户部现在根本拨不出赈灾的款项,也筹不出那么多粮食,上司正头疼着。

    太子撇下嘴角,户部侍郎只怕不晓得,户部为何拨不出钱粮,户部尚书被逆王抓了把柄在手,命他悄悄地从户部挪用钱粮到逆王在江南的产业,此事行得隐密,若非他派去沿海查探灾情的心腹,回京途中偶然救下那经手人,只怕此事根本无人知晓。

    昨日,他趁喜筵途中,命人给户部尚书送了份血书,看来老家伙投鼠忌器,今日便成缩头乌龟不敢言语。

    皇帝让太子与户部针锋相对,你来我往的吵了约莫一刻钟,便道:“太子所言甚是,众卿自事发至今已争论多时,却迟迟拿不出具体行事的章程来,难道你们打算晾着那些灾民们,任由他们自生自灭不成?”

    年初那场动乱所造成的伤害,很明显的看出在皇帝身上造成的伤害着实不轻,往年若遇同样的事,皇帝早早让他们拿出章程,指派人领差前往灾区赈灾了,今年却由着他们推诿责任一逞口舌威风,也没指派人专司此事。

    但,那不表示,皇帝很乐见他们如此作为。

    户部尚书浑身一抖,悄悄的抬眼打量着众人,暗自揣测着,究竟是谁送来那份血书的?逆王当初逮到他那见不得人的秘密,逼着他掏空,一次比一次更加庞大的数目,其时他便担心,豫王要这么多钱做什么,果不其然就真的出事了,自宫变后,他便忧心自己与豫王之间的关系会被人发现,没想到昨日突然收到那份血书……

    难道是派去善后的人,没把事情办妥?

    皇上没心情与他们多做纠缠,直接下令由户部侍郎负责南下赈灾,工部彻查海堤工程可有失职,兵部调动东南卫所人员协助赈灾,其余各部指派人出来协助赈灾。

    一连串旨意下去,朝堂上官员们面色各异,太子暗与自己人使了眼色后,便随皇帝去了御书房。

    顺王夫妻已候于此多时。

    太子叹了口气,当太子真不是件轻松的事,有时要代表皇上,与百官对阵,在行事分寸上的拿捏,比之前只是单纯的皇子更加艰难。

    皇帝看到顺王夫妻两,高兴的给了儿子、新媳妇赏赐,东方朔看皇帝气色不佳,便道:“父皇看来似乎是累着了,气色不如之前好。”

    “还不是给那些不懂事的给气的,不碍事,你们两个早日给朕添孙子,朕就高兴了。”

    慕越俏脸飞红,东方朔也是俊脸通红,皇帝看着哈哈大笑,闲聊几句后,皇帝觉得自己有些乏了,便让他们去后宫拜见嫔妃。

    “先去看看皇贵妃吧!毕竟是位份最高的嫔妃,你们没去看她,那些言官又话说了。”

    “儿臣遵旨。”

    东方朔与慕越两依礼告退,皇帝才转头对太子道:“若不是他新婚,朕就派他去赈灾。”

    “十四皇弟他们也都可以领差了。”

    “那几个小毛头,出去只会给人添乱,还是别让他们出去折腾人的好。”皇帝既然这么说,太子也不好多说什么,虽然十四皇子他们的年纪,可比当年他初次领差还大上一、两岁。

第四百四十九章 谢恩 三

    【重生将门风华449第一页】

    自皇贵妃那里出来,奉皇命领路的内监总领带着他们往德妃那儿去,夫妻两一前一后慢慢走着,慕越不经意抬头,就看到前方不远处,有一宫门正巧走出一名宫人,“那里是…”

    “那儿曾是如妃娘娘的寝殿。”领路的内监总领的公鸭嗓有些刺耳,慕越不由看他一眼,此人年约五十许,花白的发,额间深刻的纹路,在在表示着,此人的年资不浅,能在宫里混到这年岁,还当上内监总领,可见是皇上的心腹,只是在皇帝身边当差不是个轻省的活计,劳心劳力巨甚啊!

    如妃啊……她微偏过头看东方朔,东方朔目不斜视,直视前方,感觉到她的视线,才侧头道:“日后再看。”

    也是,今儿还有一堆人要见,她想到缀在仪仗后方的两名美女,不禁问:“可要让那两位先行回府?”

    东方朔似不知她在说什么,慕越微叹口气,提醒他。“皇贵妃刚给的宫女。”

    “不说是宫女吗?如此娇贵,连这么点路就走不得,要如何侍候人?”东方朔浅笑着回答,内监总领却觉背脊一凉,悄悄不着痕迹的打量了这位王爷。

    听闻顺王在西宁军中,曾立不少军功,这位可不是在宫里娇养长大的主儿,他还记得这位王爷在皇后身边时,那小模样啊!真像是王母娘娘身边的金童般可爱俊美,瞄一眼顺王妃,这一位长得虽好,却及不得当年的向三小姐。那一位与顺王并肩而立啊!真真如王母娘娘座前的金童玉女般登对!

    可惜!

    向三小姐出了那种事,顺王自此去了宁夏,向三小姐也婚事艰难,好不容易才终于出阁。算算时日,也已经有五年了!自皇后过世后,向家声势渐衰。他好像有好一阵子没有听闻向家的消息。

    慕越也只是一说,倒不担心那两个宫女熬不熬得住,连走几步路就虚弱得受不了的宫女,能做什么?既然能让皇贵妃送出手,就应该有她们的本事才是。

    东方朔看了如妃的住处一眼,便挪开了眼,母亲若有灵。肯定不会守在那儿,睹物思人的,从来不是已经去世的人,而是被留在身后的人,幼时。他曾守在无人的寝殿里,就为了再看母妃一眼,他没等到母妃,倒是等来了四哥,及……

    后来躺在床上养病,四哥跟他说,母妃疼爱他们兄弟,生前她只能待在宫里,守着那四四方方的天空。候着父皇的临幸,等着他们长大,如果母妃真有灵,应该会跟在他们身边,守护他们才是,而不会枯等在寝殿里。

    后来。他就再也不在母妃殿里候着那抹幽魂,但那一夜,兄弟两一同裹着被褥,遥望十五圆月,听着那痛苦压抑的男儿悲歌,却是他与四哥这辈子都不会宣诸于口的秘密。

    “德妃娘娘的芳华殿到了。”内监总领笑着提醒顺王、顺王妃,芳华殿的宫人早就笑着迎上来。

    拜见过德妃及其殿里位份较低的嫔妃后,又转往贤妃那儿去,十七公主候在宫门外,看到他们仪仗过来,蹦蹦跳跳的冲到顺王面前。

    “十二皇兄,十二皇嫂安。”十七公主规规矩矩的行了宫礼,倒是把东方朔和慕越吓了一跳,东方朔想到黎内官查出来的事情,面上不显,两眼不着痕迹的扫过十七公主身边侍候的宫人。

    没看到夏满供出来的那名内侍,他也不着急,由着十七公主缠着慕越,进了宫中,正殿里坐着贤妃,两侧坐着的是同宫位份低的嫔妃,慕越稍微算了下,皇贵妃宫中只有她一位主子,就不知是其他嫔妃没出来,还是就只住她一位,而德、贤两妃的宫里,除了她们两妃住正殿,配殿、偏殿及后殿都各有嫔妃入住,算一算现在至少已拜见了近十位宫妃。

    皇帝年纪大了,但宫妃们年龄却不大,德妃、淑妃与皇后都是皇帝还未登基前进门的,年龄相仿,皇贵妃与她们相比就年纪就差了一截,而贤妃较皇贵妃早入宫,两个女儿年龄却差了许多,如果长女还活着,应已出降,说不定已经怀孕生子了。

    因此她看慕越的目光柔和,像是透过她,遥想着那早夭的长女。

    十七公主安份不了一刻钟,顺王夫妻与贤妃等人见礼后,贤妃让他们坐,十七公主就跳到慕越身边去缠着了。

    “好嫂嫂,我不要你的见面礼,我只求你,把你的亲卫拨两个给我就好。”

    “胡闹!”贤妃轻声斥责女儿,“不是给你找了会武的宫女了吗?怎么还缠着你嫂子胡闹。”

    贤妃语气轻柔,一点火气都感觉不出来,十七公主自然不怕,朝她母妃扮了个鬼脸,继续闹。

    东方朔一个径儿微笑,看慕越如何应付十七公主,慕越瞪他一眼,却也知,这事得自个儿。“好好好,十七妹妹喜欢,当嫂子的怎么能小气呢?只是要她们愿意跟你才成。”

    “她们都听你的啊!你说一声就成了。”

    慕越看她那副期待的模样,又看坐在上首的贤妃目露哀求之意,便笑道:“拨两个护卫给妹妹自然是可以的,不过十七妹妹可以跟我保证,无论出了何事,都会护她们周全?”慕越正色的对十七公主道。

    十七公主一听高兴的点头如捣蒜,两只小手紧握着慕越的手,连连保证不会被吓到,十二皇嫂那些亲卫,一个个英姿飒飒,比父皇身边那些皇卫还威风呢!她怎么会被吓到呢?

    贤妃却听出不对,她原就不赞成女儿身边多什么亲卫的,连那几个会武的宫女,她都觉得多余,但拗不过女儿闹着,她只好允了。现在听慕越真要拨亲卫给女儿,她是想拦却又不好拦。

    “茵儿,你……”贤妃正想开口说什么,慕越却已道:“我那几个亲卫能得妹妹喜欢。是她们之福,但她们皆出身乡野,行事不似妹妹身边的宫女们小心严谨。倘若她们行事不慎犯了宫规,那可就……要是在贤妃娘娘及几位娘娘跟前,想来各位娘娘都是大人大量,看我薄面也就揭过去了,可要是在其他娘娘跟前惹事,岂不是给妹妹惹麻烦了吗?”

    尤其现在贤妃与德妃共掌宫务,若有人拿此事攻诘。贤妃岂不平白招事上身吗?

    慕越对自己身边的亲卫,自是有信心的,她们就算出身乡野,但军令如山,让她们侍奉十七公主。只会搏命护她周全,而不会给她惹事,只是她一点也不想把她那些亲卫们送到宫里来。

    如果十七公主非要不可,那她得先把话说清楚,免得日后有个什么事,就把过错推到她给的亲卫身上,甚至波及自己和阿朔。

    十七公主看来虽是天真可爱,但是谁也不能保证,这宫里没人利用她的天真无邪。来算计旁人,昨日她不就着了道吗?

    “顺王妃说的是,十七公主身边的宫女都是贤妃娘娘精心挑选,又费了好一番心思才教出来的,最是体贴伶俐不过。”

    “是啊!嫔妾听说,这上过战场的亲卫身边多少都会跟着冤魂……”一个身形圆润。相貌虽好,却满身愁郁的一名宫妃道。

    “你胡说,那我十二皇兄和皇嫂身上才没冤魂哪!”十七公主冲到那名宫妃跟前,朝她怒吼。

    贤妃头大如斗,“茵儿!”十七公主置若罔闻,东方朔适时的清了清嗓子,低沉磁性的声音响起,十七公主立时顿了下,慕越见状不禁好奇的转头看东方朔。

    “十七妹既喜欢你身边的亲卫,回头就拨两个借她就是,不过,是借,不是给,让她们进宫学学规矩也好,不是吗?”

    慕越不明白,但在这儿她又不好问明白,只得闷闷的点头,东方朔转头把慕越方才的话又跟十七公主说了一遍,要求她不论如何,都要护住那两个亲卫才成,十七公主只想一逞威风,至于两名亲卫只暂陪她一段时日,她不在乎,反正人到她身边之后,她再想法子把人留下就是,只要她们愿意留在自己身边,难道十二皇嫂还能硬把人要回去吗?

    带着贤妃等人给的礼,继续拜见嫔妃们,午饭也没用,出景和门就见太子已候在那儿,“可总算出来了,都饿了吧?”

    慕越点点头,东方朔苦笑道:“四哥要打赏我们吃的吗?”

    太子看他们夫妻故作虚弱的样子,不由失笑,他们两个都是在军中打熬过的,饿上一顿根本不放在眼里,倒是他们身后仪仗里,缀着两个弱不禁风快要累瘫的宫女,看她们两鬓散钗乱的狼狈样,太子不禁转头看慕越。

    “弟妹,那是侍候你的宫女?”他没见过雀儿她们,倒是见过顺王府中的宫人,可是这两个狼狈的宫女,似乎不是顺王府的,看那个穿着之精致,首饰之名贵,实不像是侍候人的宫女,倒有些像逆王当年送到他府里的美人儿。

    慕越暗撇了撇嘴,男人都怜香惜玉,看来太子也不例外啊!她瞟了东方朔一眼,不想正正与他也看过来的眼对上,她一惊,连忙侧过脸,闷闷的回道。“她们是皇贵妃娘娘所赐,正好府里的宫人要重学规矩,她们两正好派上用场。”

    太子对东方朔投以疑惑的眼光,东方朔苦笑,低声道:“一会儿再跟四哥说。”

    见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太子点头带着他们夫妻去了御书房的后殿的一处小院,进了小院后,太子让人安置顺王夫妻的随侍们,自己带着他们夫妻走进小院的正厅。

第四百五十章 安排 一

    【重生将门风华450第一页】

    太子将之前在朝堂上的争论,跟东方朔说了,重重叹口气又道:“蓝侍郎才到户部,回头你跟他说一声。”

    蓝守山才调任户部侍郎一职不久,户部尚书亏空的事,该跟他通个信儿,东方朔点头应下,转而将昨日的事说了,“……虽查出来是十七皇妹身边的人,但方才没看到人。”

    “那丫头胡闹归胡闹,却应不至于做下此事。”

    “我也是这么想,说不得是人假藉名义,唆使那女官做下的。”

    对主子的饮食下药,不论下的是什么,都只有死路一条,如不严惩,谁知会不会有人依样画葫芦。

    太子沉吟片刻后问:“确定只有这一个女官?论理新房里人多手杂,难说除她之外,还有没有旁人动手?”

    东方朔想了想,颌首笑道:“还是四哥想的周到。”

    “你们夫妻两个,只怕对内宅里的那些鬼祟伎俩都不甚了解吧?”太子举起酒壶斟了一杯给东方朔,然后又才倒了半杯给自己,见东方朔看过来,他遂解释道:“晚些还要去父皇那儿,总不好浑身酒气。”

    “四哥身为太子,担子比以前重了许多,还请四哥好好保重自己为要。”东方朔面含忧心的看着太子,这段时日,太子的脸瘦削了许多,在宁夏养出来的圆润早已不复见,棱角鲜明,眼下乌青一片。

    太子摇了摇头,“不是只有我累,年初那事后。父皇心力交瘁,逆王藏在眼皮子底下却无人发现,还让他大摇大摆的逃出宫去,现在更好。全国各处天南地北竟不时传出有人看到他出没,就算明知那些消息可能有伪,却不能不查。

    “耗费这么多人力、物力还是无能将他缉捕归案。逆王如此神通广大,我听了都觉心惊,更何况父皇。”太子为皇帝抱屈。

    东方朔却道:“父皇毕竟年纪大了,逆王又是他疼宠大的,三皇兄死在他的手里,父皇对他只怕感觉非常复杂,只怕他就逮。更怕逮不到他。”

    太子点头应合,“正是如此,可是……”皇帝的不忍、优柔,最后受到危害的人就是太子。

    “四哥,此事本不该我来说。但……”东方朔迟疑为难的道。

    “你说,何事?”

    “父皇是人父,对逆王不忍,是人之常情,但四哥,你迟不作为,是怕犯了父皇忌惮吗?”

    太子一愣,却没有说话。

    东方朔酙酌着语词,“我觉得。对父尽孝,明知是对,父皇下不了手,四哥若一力承担下不悌之名,也要对父尽孝,替父皇除去逆王。你出手,可免父皇杀子之名,却能让百官及父皇知道,四哥不止是仁君,还是孝子,知晓当有所为时果断为之,一国之君当知,何时该果断行事。”

    太子觉得原本压在心头的大石不见了,顿觉豁然开朗,他来回想了两回,才朗笑道:“不错,你说的对,父皇疼他,爱护他,他却威逼父皇退位,他一日不除,父皇就难以安下心来养身子。”

    东方朔举杯敬太子:“恭喜四哥想通了。”

    “多亏了你提点。”

    “嗯,是亏了我,要不是我旁观者清,只怕四哥和父皇会一直困在局中出不来。”

    太子笑骂几句,兄弟两相视一笑,让内侍传饭。

    次间里,太子妃听到他们兄弟的笑声,心里总算松了口气,露出由衷的笑意来。

    “瞧我,忘了让她们上菜。”

    慕越笑着摆手:“四嫂心里记挂四哥,难免的。”太子妃听到她喊自己四嫂,喊太子四哥,眼睛微闪,慕越微笑道:“阿朔说,他和四哥一母同胞,四哥、四嫂待他如亲子,他不会因娶妻生子有了自己小家后,就与兄嫂生份的。”

    太子妃笑了笑,“弟妹这么说我就放心了。”几句家常后,太子妃问:“弟妹若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只管说可别跟我客气。”

    “一定。”

    慕越微笑的应下,用过饭,太子妃便道:“你们昨儿忙累了一日,今儿又大清早就进宫谢恩,也是累了,回去好好歇息,明日还要祭祖。”

    祭祖要一早去,而且又跪又拜的,很是累人,慕越还记得那折磨人的跪拜礼,苦着脸点点头,太子妃与她叮嘱隔天要注意的事情,“……,成亲不论在民间或宗室都是件繁琐的事,熬过这几日,就好了。”见她还是忧着脸,不免安慰道。

    “我知道。”

    太子妃似乎很喜欢慕越这般的口吻,拉着叨叨絮絮,又问起适才进后宫晋见嫔妃的事。

    听到十七公主又闹着要讨慕越的亲卫,不免掩嘴笑着道:“弟妹身边的亲卫自是好的,莫怪十七皇妹念念不忘。”

    “我就怕她们随性惯了,进宫侍奉十七皇妹,犯事给十七皇妹惹祸。”慕越忧着小脸。

    “那也是没法子的事,你今儿不给她,她能记上一辈子。”太子妃的话意里,似乎也是吃过十七公主的苦头。

第四百五十一章 安排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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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了东方朔的吩咐,黎内官自是听命依从,将东方朔送走,便自去处理此事。

    慕越进宫只带雀儿、圆儿同去,草儿几个留在府里,见她回来,连忙迎上来,慕越见廊下跪着的宫人已不复见,扬了眉头看向草儿。

    草儿会意笑着回道:“顾嬷嬷说了,既是王爷和王妃抬举,她虽不才,却万不敢辞,定竭尽心力效命。”

    小宫女掀起红缎绣团花铺棉门帘,将慕越等人迎进屋,屋外已是落阳西斜,寒风渐起,屋里却是暖融如春,熏笼已放在厅里,角落的高几上摆着青瓷果盘,里头放着新鲜的果子,隐隐散着果香,屋角的花瓶里则插着鲜花,衬着一屋子大红显得喜气洋洋热热闹闹的。

    平儿迎上来,笑盈盈的福身道喜,见慕越微蹙了眉,便解释道:“因是喜事,屋里火红喜庆才是好。”

    “知道,帮我更衣吧!今儿闻了一天的脂粉味,快熏死我了。”慕越皱着鼻子抱怨。

    屋里都是慕越带来的,最是了解她,对女儿家那些脂粉味最是受不了,在宁夏城时还好,市面上贩卖的脂粉、口脂,香味不多,自家做的多是无味的,二奶奶曾笑姑娘,上了妆颜色是好,却是无香味儿,倒像是桃花无味儿,有些美中不足的遗憾。

    姑娘却是只笑不语,平儿她们还是在自制的脂粉里添了香味儿,后来还是有回关荷来玩,才与平儿她们说起。有时候身上的香味,会弄巧成拙误了大事,她们从此不再在脂粉中加香料。

    因此王妃身上的胭脂、口脂都是无味的。

    雀儿拉着平儿悄声道:“每个娘娘身上都好香,分开来是香。统统聚在一块儿,那可是难闻极了。”

    平儿点头让她去拧帕子,好给王妃净面。自己则是为慕越更衣,换下那身翟衣及头面,慕越吁了口气,扑到床上不等平儿为她拆髻,她就已经睡得不醒人事,东方朔进屋时,见状只得苦笑。让平儿等人侍候他更衣,然后他让平儿她们都退下,自己拿了衣服去沐浴,待他出来,才唤人进来。

    “明日要去进宗祠。你们掐好时间过来侍候。”

    “是。”平儿躬身福礼,“王妃她……”

    “让上夜的人备好吃食热着,等王妃饿醒了,就弄给她吃。”

    平儿颌首,东方朔便让她们退下,自己褪去外衣,上床睡下,才睡下,身边的妻子一个翻身滚到他怀里来。他将被子拉过来,把自己和妻子都盖得密实后,才闭眼沉沉睡去。

    隔日天未亮,慕越就醒了,她一醒,东方朔也醒了。夫妻两怔怔的对望,外间上夜的人听到了动静,连忙在圆光罩外询问:“王爷、王妃醒了,可要洗漱更衣?”

    东方朔这才含糊的问:“睡饱了?”

    慕越怔怔的点了头,满头柔软的乌丝柔柔的贴着她的小脸,她困倦的倾身向前,靠到东方朔的胸前,“饿了。”

    “等洗漱好再用饭吧!”

    “好。”

    慕越反应有些迟顿的爬过他的长腿,翻身下床,她趿着鞋往净房去,平儿带着雀儿几个,匆匆告进,领着小丫鬟提着热水走到洗脸架前,将冒着白烟的热水注入铜盆,兑了凉水,雀儿像昨日一样,侍候慕越洗漱,总算是把人弄醒了,慕越打了老大的一个呵欠。

    雀儿和平儿几个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因为王妃毫不避忌的在王爷跟前就这么做了,实在是……雀儿悄悄去看王爷,见他并无不悦,才稍松下心来。

    因今日是进宗祠祭祖,故慕越仍是按品装扮,只是换了一套青纻丝绣翟衣,顺王亦然。

    今日出行却是未用亲王仪仗,夫妻两乘车前往宗祠,王室宗祠在内城却不在皇宫里,宗长及太子夫妻在旁陪祭,忙了一日后,回到王府,夫妻两倒下就睡,慕越深深觉得比打仗还累人。

    接下来这天就要回门了。

    何妈妈早将回门的礼备妥,顾嬷嬷领着那几名宫人过来,给慕越看看她们学习的成果。

    顾嬷嬷在慕越身边低低回禀,这两日她探出来的底细,“……她们虽不聪明,但也都识好歹,老婆子跟她们说明利害,她们便知该如何选择。”

    其实送到各府当差的宫人,是最容易失去掌控的,只消主子不带着进宫,她们背后的主子就得拐弯抹角的递消息,最明显的例子就是夏满,说起来这妮子真是单纯,顾嬷嬷对她竟然能在宫里活到这么大,颇戚好奇,这就是个蠢货啊!

    压根不知来传话的内侍,到底是不是十七公主身边的人,那人说了她就信?还胆子忐大的在交杯酒里下药,也不想想,那酒能有几个人经手,出了事,这么顺藤摸瓜上去,不就查得一清二楚吗?

第四百五十二章 安排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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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顺王府偏院里的小院里,住着几个千娇百媚的大美人儿,她们都是出自内府,专为教导皇子们人事的宫女,自从最出挑的巧兰被送回内府后,她们在这府里,就如隐形人似的,虽是好吃好喝的供着,可她们的日子就如一滩死水般,没有任何盼头,她们都是青春年少花骨朵般的年纪,那个少女不怀春?更何况顺王那般英伟的人儿,就算不得宠,若能得个一儿半女的,她们下半辈子就不用愁了!

    亲王的嫡长子为亲王世子,日后会承继亲王位,但其他的孩子们,不论嫡庶,都能封个郡王,儿孙们递次封爵,待亲王百年后,封了郡王的儿子们就能把生母接去侍奉。

    她们原想着,皇帝年纪大了,但太子正当年,她们这一拨美人儿,出身不好,捞不到高位嫔妃当,当个七、八品的夫人、采选也好过当个没品级的侍寝。

    只是没想到被派到顺王府来,这教通人事的宫女,可是个好差事,若是有幸得顺王喜欢,就算王妃进门,也不好发落她们,尤其在知晓顺王并无意娶侧妃、纳夫人后,她们更是暗暗窃喜,如此一来,争宠的人可就少了许多。

    后来听说,顺王妃出身将门之后,她们更乐了!高门贵女从来都是讲规矩的,不解风情的居多,若顺王正妃进门时,同娶侧妃,那正妃只怕连地儿都没得站了,难怪顺王妃的祖父要太子允诺,顺王正妃进门,不娶侧妃。也不纳夫人。

    如此,只消她们讨得顺王欢心,这顺王府里不就是她们的天下了吗?

    当她们初来时,确实人人怀抱着如斯美好的梦想。

    却没想到顺王压根不让她们近前侍候。巧兰狐媚兼手腕好,她们虽不愿她抢头香,可也没辙啊!谁让人家敢拚呢?不过也幸好由着她去争。这一争,就给扔回内府去了。

    惹了王爷生厌才扔回去的,巧兰回内府去,肯定没好日子过。

    等啊等,等到了王妃进门,新婚燕尔的,当然就更没她们的事了。谁知隔日进宫谢恩,皇贵妃那儿竟然又送了两个千娇百媚的宫女来,那两人的颜色比她们还要出色,初来乍到,就姐姐妹妹的喊得亲热。

    小院里两个宫女住一间厢房。一个小丫鬟端着厨房新做的桂圆榚过来,看到廊下坐着聊天的两个宫女,连忙笑着福了福。“两位姐姐好,这是大厨房刚蒸好的桂圆榚。”

    “什么东西啊?难道王府里没什么好吃的,连个桂圆糕都当宝了不成?”坐在外侧,相貌温婉的女子身着一身青缎比甲,身段虽不似那巧兰般窈窕,但也是甚为迷人。

    另一个坐在梯上的圆脸女子,杏眼桃腮比温婉女子更加娇媚。身材却有些圆润,她朝前者皱了眉头,“素兰你说的是什么话。”

    “本来就是嘛!不过就是寻常的桂圆糕啊!”素兰的声音尖刻,与她温婉的外形完全搭不上边。

    圆脸女子则扫了小丫鬟一眼,“今儿大厨怎么会想到做这桂圆糕?”

    “王妃的堂兄给送礼来了,听说王妃几位堂兄都外派当官呢!”

    “不过是末微武官。有什么好得瑟的。”素兰又把话截过去,圆脸的女子抿着嘴忍气,不理会她,又问小丫鬟:“这桂圆也是王妃的堂兄送来的?”

    小丫鬟瞄了素兰一眼,才转回头答道:“是啊!王妃身边的嬷嬷说,这桂圆好,南边来的桂圆养血安神,润肌美容,王妃便让大厨房做了桂圆糕让大家尝尝。”

    小丫鬟边说边咽了口口水,她才七、八岁,端着这香甜刚出炉的糕点,跑了这一路,正馋虫正肆虐着,见素兰这般不屑,就盼着她不吃打赏给自个儿吧!

    “既是王妃的心意,我们怎么好不吃呢?”听到润肌美容,素兰眼睛就亮了,边说就伸手从食盒里取了一块来吃,“嗯,好吃,素芷你不吃?”说着又取了一块送进嘴里。

    素芷摇摇头,“不了,你要吃就吃吧!”

    “其他人的也在这儿?”素兰吃了觉得好吃,便想自个霸占吃独食,小丫鬟想了下道:“其他姐姐的有旁的姐姐送来。”她看了一下,发现竟只有自个送来,不免有些讪讪然。

    正说着,前方厢房门开了,从中走出来的,正是皇贵妃送的那对美人儿。

    “哟?你们两可总算起身啦?可真是难得,还没午时哪!你们两竟舍得起?”

    “我道是谁,原来是素兰妹妹,什么味儿这么香啊?”一摇三摆走来的女子朝素兰笑道。

    素芷笑着招呼她们:“妍娇姐姐、妍梅姐姐坐,这香味是王妃命人做的桂圆糕,听说这桂圆养血润肌呢!”

    “那是,皇贵妃平日最爱用桂圆糕。”妍娇年纪较长,掩着嘴笑道,妍梅较幼,许是那桂圆糕香味诱人,她伸手取了一块来吃。

    “好吃,比宫里做的好吃。”妍梅爱吃甜,吃了一块,两手又各取了一块,素兰见了,忙也取来用。

    小丫鬟见她们边说边用,不一会儿功夫,就把食盒里的桂圆糕全吃完了,不由暗暗失望,素芷见她那模样,想了下,便掏了身上荷包,取了几块糖给她。

    小丫鬟拿了糖,福身谢过提着食盒走了,她走出小院,便转到顾嬷嬷那儿去,顾嬷嬷听她回报完后,慈爱的摸摸她的头,让身边的丫鬟抓了把果子给她,丫鬟送小丫鬟出去,再回来时,端着新沏的茶给顾嬷嬷。

    “嬷嬷,您真相信那几个夏说的?”

    “信,怎么不信?”顾嬷嬷淡淡一笑,“她们既要把小院里的几个扯进来,咱们怎好不如她们的意思呢?”

    那丫鬟不明白,顾嬷嬷也没打算让她懂,这王府还是尽早清理干净的好,皇贵妃原就颇有能耐,皇后一死,她就迫不及待将手伸到各处去,顾嬷嬷轻叹口气,幸而秦王早死,要是他没死,皇帝就算熬过那场宫变,只怕也会被皇贵妃下手害了,好让位给秦王。

    瞧瞧,皇贵妃的人手遍及各地,四方馆里的迎宾馆,能唆使一个外国公主这般胡闹,可见她收拢的人都不是个简单,顺王才建府多久,选为通人事的宫女里有皇贵妃的人,女官也有,那四个大宫女没承认,但小宫女、小内侍呢?有的时候,真正派得上用场的,不是那些大宫女或女官,而是看来无足轻重的小人物。

    这是顾嬷嬷在宫里历练多年,所学到的经验。

    冬日的阳光暖暖的洒在院子的大树上,慕越坐在廊下,看着何妈妈指着那些粗使婆子,将一盆盆开得正好的菊花搬进来,回门之后,慕越接手家务,那些管事媳妇、嬷嬷不敢轻怠这位王妃,顺王才刚开府,府里没有倚仗老资历的家生子,她们大都是内府派来,或是来自顺王名下庄子的,还有就是慕越的陪房。

    蓝老夫人怕她无人可用,倒是给她仔细挑选了得用的管事媳妇,这些陪房原以为这位小主人好侍候,谁知也是个硬骨头。

    她们原是想,自己是陪房,王妃理应会重用她们,只消卡好油水丰厚的位置,好日子就不远啦!

    谁知王妃虽是给分派了工作,却是加了句但书,三个月后要考较一番,视情况定她们之后的工作。

    当下几个媳妇子就想走走关系,没想到在平儿那儿给打了回票。

    “各位嫂子们都知道的,王妃初掌家,正是要立威的时候,你们若想撞上去找死,可别说妹子我没提醒你们。”

第四百五十三章 安排 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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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发走了侍候的丫鬟们,东方朔上前拉着慕越坐到窗前的炕上,“怎么了吗?”回门之后,阿朔就开始忙起来了,也不知他在忙些什么,一早如常起身练武,梳洗后就去了外院,直到掌灯才回房,今儿一早更是用过早饭后就带着亲卫们出门。

    若说是替皇上或太子办事,怎么会不到午时就回来?

    “记得十七皇妹跟你要亲卫的事?”

    “记得。”慕越想到那时,阿朔示意她同意,可是回来之后,实在太累了,她睡了过去,接着祭祖、回门就忘了这事。“秋月她们几个我都问的,她们不想进宫。”

    东方朔眉眼弯弯,“知道,所以我今日去给十七皇妹挑人了。”

    “咦?”慕越一怔。“挑人?”

    “你忘了,教唆夏满下药的人,说自己是十七皇妹身边的人?”闻言慕越点了点头,觉得夏满笨,但中招的自己岂不更蠢?想到这儿,她不由鄙视起自个来。

    东方朔看她一脸鄙夷,笑着安抚她:“得了,别恼,那日大婚,谁会去提防这个,更何况她还是内府出来的,往大里说,连内府的统领们统统得遭殃,他们教出来的人就这德性?会给主子下药?万一给主子下毒呢?”

    这事正好让那些好日子过得太久的家伙们一个警惕,小心使得万年船,太平日子过太久,警戒心全荡然无存,所以年初时,才会让逆王的人轻易得逞。若不是他早与父皇通了气,父皇虽然早防着了,却还是着了道,为什么?因为宫里人手众多。心思各异,皇帝纵是真龙天子,也毕竟年事已高。谁知他还能在位几年?

    但逆王年轻,又占了长字,淑妃长宠不衰,就算皇贵妃位份高,秦王也同逆王一样受宠,但秦王就亏在不是长子。

第四百五十四章 都是不安份的 一

    【重生将门风华454第一页】

    既然是要以慕越的亲卫进宫,佟雪及纪芳亭对慕越参与过的战役都了如指掌,慕越与她们密谈了一下午,东方朔让她们自去说话,自己凝肃的对苏春欣及杨倩思道:“让你们待在王妃身边,就得把人给我护周全了,此外,招子放亮些,再过一阵子,本王还会再招人过来保护王妃,你们且先辛苦一阵子吧!”

    苏春欣点头,杨倩思则问:“王爷,我们待在王妃身边,也一样领隐龙卫的差事吗?”

    “自然,但,要以保护王妃为第一要务。”

    杨倩思不解的问:“王妃既能独力领军攻打焰族,京都那些弱不禁风的女人,难道还能对王妃不利?”杨家祖上是驻守东北的军户,自小在军中长大,与慕越的经历有几份像。

    祖父因见多识广被隐龙卫的统领收纳麾下,同时收编其孙子女,杨倩思是家中幼女,太子出远门时,曾让她姐妹待在太子妃身边保护,她曾见识过田家宗亲们,对昔时为诚王妃的太子妃口出不逊,因此她对那些大家闺秀最是不耐烦。

    “明刀明枪摆明了冲着你来的,最容易防备,怕的是……”东方朔故意把话说一半,苏春欣瞄了杨倩思一眼,接着道:“怕的是不动声色的潜伏于暗处,攻你出其不备的人。”

    “皇贵妃不可怕,怕的是她不自己出手,而是让她的党羽为其出招。”

    延禧县主姐妹原就是宗亲里头,让人头疼的主儿,任性娇蛮,比之北胡公主,其实犹有过之而无不及,姐儿爱俏,她们未出阁前。暗倾心于人,明里暗里曾下狠手对付,那些家里有意招她们意中人为婿的姑娘,蓝慕金就曾是其中之一。

    苏春欣对那两姐妹的行事,不止曾听闻过。还亲眼目击。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王妃再怎么要强。双拳也难敌对手人多势众。而且,王妃尊贵,这种事,自然不需王妃亲自出手。”

    东方朔对苏春欣的话很满意,朝她微笑颌首,苏春欣见了那笑,不禁双颊飞红。

    “你们要牢牢记住,王妃就是你们的主子,要用生命去保护她。万不得有误。”

    “那王爷……”杨倩思问。

    “本王?本王身边自然有我的亲卫在,你们护好王妃就是。”东方朔冷冷的道,态度转变得飞快,让苏春欣愕然,杨倩思却是点头如捣蒜。“王爷放心,卑职定不辱命。”

    东方朔听了便将目光移向苏春欣,只见她涨红了脸。声若蚊蚋:“属下定当以命相护,绝不负王爷所托。”

    “记得你们今日所言,去吧!”东方朔端起茶盏,低头看着白甜瓷茶盏里的褐色茶汤,褐色的叶片在茶汤中舒展着,热腾腾的茶香扑鼻,他沉浸在茶香中,良久,黎内官才小心的上前低语数句。

    东方朔慢慢的睁开眼,“那丫头还真是个没耐性的。”

    “十七公主自幼就娇宠,想要什么就有什么的主儿,王妃应承她之后,多日毫无讯息,也难怪十七公主焦急。”

    “哼!就是要她急,越急越好,太轻易到手的,她是学不会珍惜的。若是由着她,今日送上两个大活人,明天她们就成两具尸首给送回来,还奉上一箩筐言不由衷的肤浅歉语。”

    黎内官不得不说,顺王还真了解十七公主,虽然久不在京中,但王爷对十七公主的脾性也太清楚。

    仗着贤妃的娇宠,十七公主是个任性的孩子,什么东西都轻易到手,一到手后,就不珍惜爱护,若王爷真把从军里打熬出来的那些姑奶奶们送进宫去侍候她,只怕没两日,那些姑奶奶就会被以下犯上的罪名被丢出来。

    不要以为她们跟着王妃,就是天真无邪的小姑娘,她们进西宁卫之前,在市井中见多识广,从军后,那些兵油子们不会因为她们是女人,就在她们跟前收敛一二,她们能被蓝将军、窦将军及佟军师挑中,摆在王妃身边当亲卫,那表示这些人都有其特殊之处,才能让这三大巨头首肯,认同她们在战争中守护着王妃。

    他不知道王妃做了些什么,但要收拢这批人可不是简单的事,王爷要收拢他的亲卫,也是费了好大一番功夫的。

    “你让人好好招待着,赏银给丰厚些,把难处往大说。”东方朔挑眉交代着,黎内官听着想了下,便笑着告退。

    东方朔起身去见慕越她们。

    慕越见阿朔留自己与佟雪她们说话,心想,自己的事,她们应该知之甚详,反之她们的事,自己却是毫无所悉,因此,她便开了头,让她们说,佟雪见状也就毫不隐瞒的对慕越说了自己的身世。

    “……家祖原是驻扬州卫所的指挥使,因战乱去了只手,而退下来。父亲体弱习不了武,只能耕几亩薄田维持家计,我娘针线好,常做些零碎的物什去集上卖钱贴补家用。”

    慕越知她们四人之中,她的年龄最大,便问:“爹娘不担心你的终身大事吗?”

    “回王妃的话,他们都死了,家里如今只剩我和小弟,小弟书读的好,可读书很花钱。”佟雪淡淡的道,慕越点点头,没有问她家人何时死的,或因何而亡,只道:“也是,纸墨笔砚样样都得花钱,更不用说延聘名师,更是所费不赀。”

    佟雪见慕越没有揪着问她的伤心事,而是绕在小弟身上,暗松了口气,“正是,卑职这两年来的月钱所丰厚,但要支应他读书,还是不免有些捉襟见肘。”

    “嗯,回头我与王爷说说,若你小弟是个可造之材,便请王爷帮忙。”

    佟雪闻言连忙跪下磕头:“谢王妃恩典。”

    “你先别急着谢我,你一个姑娘家,要养活自己已是不易,还要供弟弟读书,若他上进是个人材,我们也是为皇上招揽可用之人。”

    佟雪点头。“卑职知道,但凡王爷、王妃有令,卑职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没那么严重,你们去宫里头当差,还是小心自个儿小命为重,先保住自个儿,才能好好当差不是?”慕越想了想又道:“十七公主看起和善,但我觉得她善使小性子,你们千万别跟她死磕。”

    佟雪和纪芳亭相视一笑,“卑职们知道。”

第四百五十五章 都是不安份的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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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事情真能重来一遍,他绝对不想再做同样的选择。

    大周豫王给他的几个从人里头,他较亲近的就只有二人,一姓方名民和,是个年约五十的瘦高书生,另一人姓柳,名书昭,却是个五大三粗的壮汉,此二人一文一武,陪在他身边已有三年之久。

    当初方民和曾劝他,别带阿月娜,而是带另外两个妹妹出宫,他嫌她们太过温和,相貌虽美但秉性温吞如月光,压根不似北胡女子的爽朗大气,反似大周那些名门闺秀,连话都说得不清不楚,这样的女子,就算真嫁入大周,要如何在夫婿面前,为北胡说话,拉拢夫家为北胡出力?

    因此,他舍弃了她们,选择了人人一见就会被吸引住的阿月娜。

    方民和当时就曾与他说,阿月娜是团野火,只会毁灭一切,没有人能控制住她,他想要将阿月娜掌握在手心里,为他所用,就必须掌握住她的弱点。

    他想,那有何难?阿月娜的弱点除了她母妃,就没别人了!

    万万没想到,阿月娜竟会栽在个小小的大周军人手里,那蓝慕攸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仗着父荫在大周军中为所欲为的纨绔子弟罢了!他们大周的权贵子弟,不都是这样的货色吗?谁成想,蓝慕攸这家伙仗着好皮相,把阿月娜迷得是晕头转向,连自个儿是公主的身份都给忘得一乾二净,净做出不合北胡公主身份的蠢事来。

    这几日,迎宾馆陆续迎来各国使节。十一月二十七日是大周皇帝的生辰,大周称之为万寿节,除为大周皇帝贺寿,也为大周年节送来贡品。

    北胡太子是迎宾馆中。身份最高的,旁的国家派来的朝贺使节,身份都不及太子尊贵。但,北胡如今是大将军掌权,他还放话出去,是大周皇帝派人掳走了北胡太子兄妺云云,诸国虽有耳闻,但对北胡这位大将军的说法存疑。

    大周皇室才遭逢逆王肆虐,大周的皇帝再强悍。也不会在那个当口,命人去杀北胡王,掳走太子吧?

    大周皇帝若真想吞并北胡,大可除去北胡王父子,然后扶植一个亲大周的北胡王族为王。何需大费周章的掳走北胡太子?

    反过来说,若是北胡大将军自个儿下手除了北胡王,北胡太子找上大周,请他们护他逃离大将军的掌控,还比较有可信度!

    不过呢!北胡发生以下犯上谋反的事,与他们无关,他们又不是焰族、拜月族那些小氏族,依附在大周、北胡及蛮族的夹缝中生存,他们要担心的是山那边的金毛蛮子何时犯境。或是海盗那天脑子抽了,来进犯他们这些海国。

    因此这些来自西南诸国及东南海国的使节们,对北胡太子兄妹是抱持着看热闹的心情,尤其是得知北胡公主竟然彪悍如斯,这些人像打了鸡血般,非常激动的重金收买迎宾馆中侍候的宫人们。时不时要求他们讲述京里流传的八卦消息。

    大周宗室贵女被北胡公主鞭打成伤,当是最骇人的,而北胡公主欲逼退人妻,恶毒的自人身后想伤害那位俊美如谪仙的顺王之妻,该是最让人惊叹的,因为这位顺王妃好运到令人眼红啊!听说是个在边关长大的野丫头,偏生好运道,救驾有功蒙大周皇帝赐婚给皇子顺王。

    宫人如数家珍一般,翻来覆去说了又说,听得高兴的各国使节及其从人们打赏很大方,宫人大声道谢,深怕旁人不知,那打赏有多丰厚似的。

    柳书昭带着一个年约三十岁的侍从,从廊下经过,柳书昭冷哼了一声,宫人们虽是低着头恭送他们经过,其实一个个端着不屑的笑容,等他们走远了,其中一个宫人才重重的往廊下吐了口痰。“我呸!还真以为自个儿是北胡的奴才了!连他主子身上的穿戴都是咱们皇上开恩赐下的,他倒得瑟了。”

    “少说几句吧!”另一名宫人息事宁人的道:“跟那种人计较什么?”前者依旧忿忿然,“好好的大周子民不当,要去捧北胡太子那口冷灶,真不知道日后若北胡与大周打起来,他们是要助大周还是帮北胡?”

    北胡太子身边的从人全是大周人,他们在迎宾馆待久了,一看就知道,方民和是个好好先生,人和善,时常与他们闲话家常,他们三两下就从方民和口中得知,他和柳书昭都是怀才不遇,远走他乡的失意人,从宁夏城往外族游历时,被北胡王延聘去陪侍病弱的北胡太子。

    几个内侍正分着适才得的赏钱,听到那两个宫人的对话,纷纷背转过身,务求尽快分钱完毕。

    两个宫人才发现他们背着自己分钱的举动,连忙挤了过来,揪着负责分钱的内侍道:“江石头你可别想贪了我们的钱。”

    “知道,知道,姑奶奶们别揪着我,赶紧的,把钱分一分,免得刘嬷嬷一来,咱们辛劳半天的血汗钱全进了她的口袋。”

    两宫人一听,心底一紧,赶忙催着他分钱。

    才分完钱,就听到尖刻的嗓子由远而近,“你们这几个懒家伙,又聚在这儿干什么?还不赶紧做事去?”

    来人一脸严刻,尖厉的嗓子追着散去的宫人们的身,把他们吓得拔腿就跑,不敢回头。

    刘嬷嬷见人都散了,才重重的哼了一声,抬手抿了散乱的鬓角,慢条斯理的提裙往北胡太子的院子走去。

    相比起其他院子的欢快轻盈,这个院子的气氛就只有沉郁二字可形容,偏厢里隐隐传来女子哭泣的声音,刘嬷嬷瞧了下,那儿应是北胡公主阿月娜的房间吧?不过听声音,哭的人应该不是阿月娜公主本人,那会是谁?刘嬷嬷就看到侍候阿月娜公主的丫鬟之一,端着水盆步履蹒跚的走过来。

    她远远的就看到刘嬷嬷在这儿,她缓缓走来,朝刘嬷嬷艰难的福了身子,“刘嬷嬷安好,不知嬷嬷有何贵事?”

    “是这样的,因为皇上的万寿节就快到了,宫里的娘娘安排了针线房的人过来给阿月娜公主量身裁衣。”

    那丫鬟闻言不由大喜,但很快的就掩去了悦色。“刘嬷嬷,我们公主被格日勒殿下禁了足,现在连房门都不许出,就算制了新衣,又有何用?”

    “哎哟!傻姑娘,格日勒殿下是为何才将阿月娜公主带到京都来的?”

    北胡太子带阿月娜同来,目的为何,众人心知肚明得很,刘嬷嬷凑到丫鬟的耳边低诉着,“如果真一直把阿月娜公主拘着,怎么让人相看啊?怎么有机会把她嫁出去呢?”

    丫鬟心想,也对,照刘嬷嬷这么说,格日勒殿下是不好拘着公主太久的,否则日子一天天过,公主花期一过,成了老姑娘,还有何人愿娶她?格日勒殿下想要举兵讨伐大将军,除了答应大周皇帝的要求,他还想多得助力,就须将阿月娜公主嫁给最有影响力的人,方能对他有所帮助,一直拘着她,怎么把她嫁出去呢?

    丫鬟心里一喜,面上就带了笑,公主能嫁出去,她们也就不用陪着她,只是主人命她们陪侍阿月娜公主,却不曾说,她们何时能走,她们的身契都在主人那里,主人没再下令,她们只能跟在阿月娜公主身边干耗着。不过眼下虽然满朝都在缉捕主人,但那些人蠢笨如猪,到现在都多久了,却是连主子身在何处都摸不着。

    想到主人不知何时才能再大方现身人前,丫鬟不禁叹口气。

    “你啊!别想太多,好生的劝劝阿月娜公主,她一个姑娘家,如今父母俱亡,家没了,仅一个兄长在身边,她若不听从格日勒殿下的,这往后的日子怎么过?她想不明白,你们身边侍候的,怎么也不跟她把利害说清楚来,要知道,你们是她的人,她好,你们好,她要落得没个好下场,你们两个丫头难道就能落得好?”

    刘嬷嬷一派苦口婆心的劝着,丫鬟听着脸色数变,最后才躬身朝刘嬷嬷福身谢过,刘嬷嬷不以为意的摆摆手,见丫鬟告退进阿月娜公主的房里去了,她才举步慢慢往里头走,靠近格日勒太子的房门前,忽从里头传来讲话的声响,刘嬷嬷忙停下脚步,蹲在原地似在拨弄鞋子,实则在侧耳倾听屋里的对话。

    只听一人道:“我劝你还是识相些的好。”

    “豫爷不必再多言,小子纵不才,也不会卖妹求荣的。”

    “啧!你这会给我摆清高?真是天大的笑话!当初是谁旁人不挑,偏挑个难以掌控的阿月娜,你带着她南下大周,不就是为了她长得美若天仙,能帮你招揽对你最有帮助的人吗?”说话的人声音中满是不怀好意,刘嬷嬷听着都觉胆寒,这人是谁?跟他说话的那人是北胡太子,谈的是阿月娜的婚事?

    刘嬷嬷觉得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她听闻北胡太子的从人带了一个陌生侍从进馆来,于是心血来潮的赶来探查,这声音她没听过,但听话意,以及他对北胡太子的态度,一副趾高气昂的霸道口吻,与逆王颇有几个神似。(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四百五十六章 都是不安份的 三

    【重生将门风华456第一页】

    听明了那声音,刘嬷嬷当下不敢多听,转身想逃,偏生忘了自己蹲在地上,这一突然的动作让她两脚打跌,反而跌坐于地,右脚传来一阵疼,刘嬷嬷伸手握住右脚,脚掌处外侧隐隐生疼,她忍着疼,挪到廊柱边,扶着柱子站起来,只是脚疼得厉害,不慎撞到摆在廊下的墨菊盆栽,她暗呼不妙,眼角察觉厢房的窗边有动静,心道运气不好,这要被屋里人发现她偷听,小命可就不保了!

    为了保命,她的脑子转得飞快,立时拿了主意便叫嚷出声,“哎哟!这那个杀千刀的啊!怎么好好的帕子丢到地上啦!害老娘葳了脚,啊?是那个贱蹄子啊?哎哟!我的脚啊!”刘嬷嬷边哭天喊地,边从荷包里掏出条粉色的绢帕扔在脚边,她作势站不稳在绢帕上踩了好几脚,屋里的人听到动静出来。

    只见一个穿石青比甲的宫人匆匆走出来,她一定睛见是刘嬷嬷,嘴角不着痕迹的往下撇了下,随即扯开了甜笑招呼道:“刘嬷嬷这是怎么了?”

    “哎哟!也不知是那个贱蹄子,掉了条手绢在地上,老婆子脚快没见着踩了上去,不想就葳了脚。”刘嬷嬷破口大骂着,那宫女深知这老泼妇的性子,向来无事尚要生事的,现在不知谁掉的帕子害她葳脚,怪不得要大肆嚷嚷了!

    她想到遉才屋中的谈话,看向刘嬷嬷的眼睛不由存了几份防备,她试探的问道:“刘嬷嬷,这帕子是谁掉的,你可瞧见了?”

    “没瞧见人,方才老婆子被那几个只顾分钱不干事的懒家伙气着,匆匆忙忙走进来,就没注到地上这帕子。要让我知道是谁掉的,我非剥了她们的皮。”

    那名宫人见她三句不离修理人,心想,若刘嬷嬷要知是谁害得她,压根就不会在这儿叨念。照这老婆子的个性,恐怕是直接打杀对方了。“刘嬷嬷你的脚还好吧?”

    刘嬷嬷装模作样的扭曲着脸。哀声叹气的扶着廊柱,那宫人走上前来,拾起被刘嬷嬷踩得脏兮兮的帕子,“真是可惜了,这作工可真细腻。”

    那条帕子原是刘嬷嬷没收来的,她对上头的绣工完全不曾注意过,在听她迭声称赞那帕子的绣工,不免有些不耐烦,姑娘可知这绣活是何人所为?“

    找出做这绣活的人。也许就可以循线找到是谁掉的帕子,那宫人期望能在北胡太子或主子面露脸,这算是老天爷送来的大好机会,她满心期盼刘嬷嬷认出是谁做的,查明白是否有人在外偷。

    不想刘嬷嬷却反问她。她不免有些失望。“刘嬷嬷看不出来是谁绣的?”

    “老婆子认不出来。”刘嬷嬷说的是实话,她是认不出那是谁的手艺,被她没收帕子的宫女早因北胡公主一事被杖毙了。她没收帕子后,就一直放在荷包里忘了取出来,倒是没想到会派上用场。

    那宫女招来两个小内侍,让他们把刘嬷嬷送回去休息,刘嬷嬷本转身欲走,忽地想到一事,“哎唷!瞧我这记性,竟忘了跑这一趟所为何来了。”

    刘嬷嬷连忙说了来意,那名宫女听了皱着眉头道:“嬷嬷放心,一会儿我就替你跟格日勒殿下说一声,只是……难道真要让阿月娜公主……”

    “这可不是咱们能置喙的,相信格日勒殿下自有处断。”刘嬷嬷摆摆手,让小内侍们扶她回去,只是这一路,刘嬷嬷不时拔高了音量哀叫着,迎宾馆中曾被刘嬷嬷修理过的宫人、内侍听闻她受了伤,都在背地里拍手叫好,谁让这老婆子惹人嫌,总是尖酸刻薄挡人财路,这下子这老虔婆葳了脚,肯定得养几日,几个宫女不由低头念佛,请佛祖保佑,让刘嬷嬷多歇几日吧!

    目送刘嬷嬷离去后,那名宫女便转回屋里,“……刘嬷嬷是奉命来通知殿下和公主,宫里会派人过来量身裁衣,万寿节给皇上贺寿时好穿。”

    “那帕子呢?”屋中坐在阴影里的男子问,宫女愣了一下,她没留意那条帕子的去处,便道:“奴婢没留神,许是刘嬷嬷拿回去了吧?”

    格日勒压根不在意那什么帕子不帕子的,他不耐烦的对坐在阴影中的男人道:“管那什么帕子,豫爷,你说,真要让阿月娜去赴宴吗?”

    “去啊!不让她去,怎么让人相看,好把她嫁出去?”被唤作豫爷的男子语含嘲讽的道。

    屋里几个侍候的人,全都眼观鼻鼻观心,貌似完全没听到这两位贵人的对话。

    格日勒满肚子气,豫爷曾是高高在上的豫王,因不满大周皇帝迟迟不立他为太子,愤而逼宫,不幸功败垂成,如今倒成了人人喊打的逆王,不过他倒是好本事,还能大摇大摆的混进迎宾馆里来。

    这一点,就让格日勒不得不佩服万分,想想看,这个男人已经被其父厌弃,生母也死在冷宫,他的党羽也被大周皇帝抓了泰半,他却还能游走在京都之中,当真是个能人。

    不像自己,父王死在了哈达那混蛋的手中,他却只能委委屈屈的在大周皇帝面前俯首称臣,乞求他大发慈悲,允他所求发兵助他讨伐哈达,夺回王位。

    格日勒思及此,眉头不禁深锁,让愁绪染上眼眸,豫爷冷眼旁观,良久才淡笑道:“既然本王提议的几个人,你都看不上眼,你倒是与本王说说,你究竟想给阿月娜公主招个什么样的夫婿,本王也好帮着你参详参详?”

    格日勒心道,你提的那几个,全是年纪老大的家伙,以为他是傻子,到京都这段时间全是混假的?不知道那些家伙不止年纪老大,还手无实权,都是些混吃等吃的,阿月娜就算真嫁给他们,也压根得不到任何助力。

    他虽因病弱少与人应酬,但来到大周京都之后,倒是生生磨练出几份历练来,当下便呵笑着对豫爷道:“那敢情好!实话说,阿月娜这妮子脾气实在太大,小王连日查访,都寻不到一个能让她如意的对象,大周京都的王公大臣、显爵勋贵适婚优秀的儿郎实在不少,小王这几日忙活下来,才看了几个儿郎,能有豫爷帮衬参详,相信很快就能为阿月娜挑个合意的如意郎君。”格日勒如释重负的笑道。

    豫爷一听脸微沉,倒是没想到格日勒就这样把差事推到自己头上来,搓着下巴,目露阴霾的看着格日勒,阿月娜是美,但却像个泼妇,而且还是个心有所属的泼妇,但蓝慕攸对她无意,他也不会允许蓝家娶她,蓝家驻守宁夏,再娶个北胡公主为媳,北胡太子要拉拢蓝家岂不易如反掌,日后他大业功成,岂不要小心防着北胡与蓝家连成一气?

    但什么样的人,才能如阿月娜的意?

    刘嬷嬷将北胡太子房中,有一访客疑似逆王的消息送了出去。

    当太子接到消息,顾不得生气,连忙指挥调动,命人前去迎宾馆盯梢,东方朔待他忙完,才捧着茶盏慢条斯理的问:“上回不是在货栈里发现密室?他还待在那里?”

    “甭说了,那里压根就是密道,我们的人差点就折在密道里,我让人去查了那一带的房地契,淑妃一家子真是好手段,竟然能把那一带的铺子全买了下来,遇到不肯卖屋让铺的,就使尽手段逼他们卖,约三年前把货栈的原店东一家折磨至死,才把铺子弄到手。”

    东方朔闻言紧皱着眉头,“这府尹、五城兵马司都是吃闲饭的?由着他们这么搞?”

    “哼!哼!不是由着他们,压根就是一丘之貉。”太子愤恨的道。“那一带近二十几家铺子,全挂在逆王妃的陪房名下,那附近的店家都知道,这些店家不做一般人的生意,往来的皆是京中的豪门富户。”

    “隐龙卫没查到?”

    “没,隐龙卫的头领有的还太过生嫩。”清查时不够全面,也没料到,逆王与其妻不甚和睦,却将这些铺子挂在其陪房名下。

    太子摇摇头,“怪不得父皇说,不管做什么都要些资历,让我们兄弟领差办事,是要让我们知晓朝中政务的运作。”二皇子和三皇子却是利用机会,扩展人脉之余还大肆捞财,结党谋私是为大忌。

    他每次领差出京时,倪先生总要再三叮嘱他,千万莫犯大忌。

    倪先生曾经很怕太子妃不分轻重,会要求他循私为田家谋利,万幸的是,太子妃从不曾做这种事,倒是他那几个侧妃、夫人曾在他面前楚楚可怜的乞求他,为其家人谋求更好的利益或官位。

    东方朔由此连想到一个人,“四哥,你可记得二皇兄曾有意为一女人求封侧妃?”

    太子沉吟片刻后道:“记得,那个女人是三皇兄送到永宁山庄,然后被你设计一番反送出去,结果被二皇兄英雄救美,纳进豫王府去,后来……”太子往一旁的黄内官看过去,黄内官立刻恭谨的道:“逆王受封豫王那日,那美人被豫王妃掌掴毁了容貌,听说,逆王为了治她的脸,还四处求医。”

    “对,就是她。”太子道,随即疑惑的问:“她怎么了吗?”(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四百五十七章 都是不安份的 四

    【重生将门风华457第一页】

    东方朔挑起眉头道:“以二皇兄与二皇嫂的关系,他尚且将那么大一笔产业,挂名在二皇嫂陪房的名下,那……”

    他不顾一切要抬举的美人,是否也如豫王妃一样,坐拥大笔产业而不自知?

    “去逆王府把那美人提来。”太子厉声吩咐着,黄内官却迟疑的看了东方朔一眼。

    “黄内官,可是有什么难言之事?”

    “逆王府圈禁的名单里,似乎没有此人。”黄内官嗫呶了半晌才吞吞吐吐的说出来。

    太子一怔,随即道:“去查,看看人到那去了,还有命人去查清楚,秦王当初是打那儿把她送去永宁山庄的,把那女人的祖宗八代全给我扒出来。”

    逆王擅于利用女人,这是很早以前,他们就知道的事,东方朔还知道,他这位二皇兄从很小就非常擅长与女子打交道,当年他身边的侧妃曾一度被二皇兄所惑,蓝慕绢亦然。

    他苦笑,当年也像现在这般,二皇子逼宫,兵败退走,自此不知其下落,多年之后,他却是如鬼魅一般突然出现在他的封地,他还记得,二皇兄笑得声嘶力竭,嘲弄的对他说:“十二,你真是够蠢的了!枉费你母妃给了你一副好皮相,却是连女人都哄不了!”

    他那侧妃声似娇嗔含怨的,不知说了什么,他跌跌撞撞的想逃,却绊倒了一个人,那人抱着他,喊着:“姐夫,你原谅我,我真不知道他要害你,对不起……”

    “你害死了我的妻女,害我双眼全盲,一句对不起,就算完了?我为何要原谅你?凭什么?”

    “我,我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他仰天狂笑。记起了自己也曾对越越这么说,他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冷落她,不是故意将顺王府变成皇太贵妃和皇帝的战场。不是故意要领这么多女人回府,让她为难,让她受辱,他不是故意的!却伤害他爱的人最深,令那从不问回报只一个劲儿傻呼呼付出的女人伤透了心,那灿似骄阳的越越逐渐黯淡,终至光芒褪尽。蔫然只余一息尚存,令他心惊,叫他肝胆欲裂,直到那个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大错特错,为了四哥的江山,为了朝堂的平衡。他竟伤了自己最重要的人。

    当他抱着木然的越越痛哭时,也是像蓝慕绢这样声嘶力竭几欲哭断肠,悔不当初。幸好去了封地之后,慕越的情况好转,没想到好日子却这么短暂!

    叹了口气,将那些往事继续尘封在脑海深处。东方朔道:“都说钱是胆气,二皇兄在外逃窜多日,如今却嚣张毫不遮掩的进了迎宾馆,可见其胆气之足,若不釜底抽薪,断了他的财路,只怕还是会有人为财挺而走险。”

    东方朔和太子在处置逆王一事。还真是不好开口多说,只能且看且做,太子拍拍弟弟的手,“我知道分寸,你莫担心。”

    “倒是没想到,北胡太子与二皇兄早是相熟的。”

    太子倒不觉得意外。毕竟从很早之前,二皇子就往宁夏城安置人手,试想,若无足轻重,又何需往宁夏城安置人手?二皇子特意着重宁夏城,许是因为此地有着丰富的物产,更是大周与北胡、蛮族等族的屏障。

    多一个朋友就少一个敌人,所以二皇子去结交北胡太子,并不足为奇。

    “十七皇妹可又派人去闹你们?”太子突问道。

    东方朔回以一苦笑。“昨日就连派两拨人。”

    太子奇道:“不是早挑好人了?”

    “越越说再拖几天。”东方朔解释道:“佟雪的鞭法不错,越越见猎心喜,想向她讨教。”

    太子闻言顿觉无言以对,这位弟妹也太……“你啊!夫为妻纲,才成亲就这么纵着她,回头有你苦头吃了。”

    “越越知道分寸的。”

    “哼哼!”太子连哼了两声,见东方朔一脸怡然自得的模样,顿觉自己有些无聊,虽是骨肉至亲,但他们小夫妻间的事,也不是他这个当哥哥的插手多事的,只得道:“你心里有数就好。”

    东方朔也不跟他辩,又说了几句话,就起身告辞回府。

    他是骑马来的,回府时,突心血来潮,不走东大街,改走江米巷,绕了道去狮子桥旁的福来酒楼,买刚出炉的挂炉烤鸭回家。

    殊不知,自太子府邸通顺王府的大道上,有人望眼欲穿,直候到夕阳西下,绯丽的夕阳将京城染上瑰丽的浓彩,仍不见顺王一行人,领头的男子一双利眼扫过坐在茶肆门边那张桌位的几个人,对身边的小厮吩咐了一声,只见那小厮面无表情飞快离去,

    隔了一会儿,就见方才离去的小厮脚步飞快的冲了回来,他附耳在领头男子身边低语几句,那男子脸色丕变,追问道:“当真,没看错吗?”

    “当真,真没看错,顺王已经回府,咱们白忙活了。”小厮恨声道,他们都没发现桌边众人脸色黯然,唯一的那名女子脸色更是灰败,就盼着粉墨登场后,能搏个好着落,偏偏要等的人没等到,她要何时才能摆脱这种生活,真正过过人上人的日子?

    “晦气!连今儿个几日了,要是再不成,咱们就得换地了。

    “爹说的是,只是那贵人给的赏银委实不少,这笔生意没做成,那赏银可要退回去?”

    领头的男子抿着唇,指头勾起在桌上轻敲了数回,“咱们撤,这单生意咱不接了。”

    “嘎?老大,你说真格的?”与领头男子年纪相仿的一圆脸汉子问。

    “当然是真格的。咱们做生意,讲究的是天时、地利、人和,咱们蹲点几回了,却没有一次顺利出击,连顺王的人影都没见着,地利、人和就更甭提了,既然老天不愿咱们做这单生意,咱们若要逆天而行,到时候吃苦头的可就是咱们自个儿了。”

第四百五十八章 都是不安份的 五

    【重生将门风华458第一页】

    十月底时,京都飘起了银白细雪,扑簌簌的,看似轻柔却很快的将京都全拢成了一片银白世界,一大早,职司的小厮们就呵着手冻红了脸在王府外扫雪,府里的粗使婆子们也没了闲聊的兴致,缩着脖子拎着扫帚刷刷刷的扫着小径上的落雪。

    天阴着,校场上,王府亲兵及王爷、王妃的亲卫们正挥汗操练,丝毫不因下雪而懈怠,亲兵们有从五军都督府或京营拨过来的,他们有些人是走了关系,才能到顺王府当差,都是习武之人,看到王爷及王妃的亲卫们一个个英姿飒爽,不论是舞鞭弄剑,全都是杀气腾腾令人不敢直视,不禁有些自惭形秽。

    他们能入选顺王府,武艺都还算可以,但与曾经上过战场杀敌的亲卫们相比,就给踩到泥地里去了。

    尤其这大雪天里操练,甭说王爷的那些亲卫,就连那些他们向来瞧不起的娘儿们亲卫,他们这些人拍马都赶不上,那些娘子军们骑在马上虎虎生风,阵形严整严令行止,看得亲兵统头甚为自卑,瞧瞧他身后这些人,这般一比,比娘儿们还娘儿们了!

    人家娘子军们在风雪里,听鼓令行事,一个鼓令一个动作,没有抱怨,他带的那些兵,却是抱怨连连,压根就是一群散沙啊!亲兵统领抚额哀叹,正不知如何管辖这些娇生惯养的新兵们,就听场边有人高声道:“王爷、王妃来了。”

    说起来,他们王府算京都一奇了!

    谁家的王爷会这么早起,天天来校场练武的?没有。就更别说他家王妃也一起来校场参与操练了。

    如果说王妃的亲卫们巾帼不让须眉,那王妃更是其中之冠。

    全京都那家王妃不是整日忙于操持家务,只有他家王妃,每天操持家务外。还能天天与王爷一起在校场上操练他们这些苦命人…….

    这一日,因要送佟雪她们两进宫去,慕越就没有像前几日那样。身着劲装而来,而是一身大裳,盘了发,戴了赤金翡翠头面,坐在校场旁的敞轩里,与佟雪她们两说话,秋月她们几个对佟雪、纪芳亭也有些不舍。她们都是市井中长大的,年幼时,只盼一日三餐能温饱,后来长大,有的婚姻不谐。有的际遇堪怜,有的夫妻和睦,同在军中效命,却都不愿受拘束。

    此前慕越都问过她们,愿否进宫侍候十七公主,汾王婚礼时,曾有幸保护十七公主代兄迎娶的秋月她们,闻言统统摇头,秋月私下跟慕越说。十七公主看起来很天真很可爱,实际上也不是个温驯的主儿。

    慕越那时还没见过十七公主,所以不置可否,后来见了十七公主,她深觉秋月还是有几分识人之明。

    在宫里长大的公主、皇子那个是省心的?

    东方朔过来催她们起程,慕越便带着佟雪和纪芳亭一起去了后宫。东方朔进前朝见皇帝,慕越则由十七公主派在宫门守候的女官殷勤的迎进宫去。

    才走了不到百步,就见到两拨人匆匆赶到。

    穿着樱红褙子的大宫女上前与慕越见礼,“王妃娘娘金安,婢子是德妃娘娘的身边采苹,我们娘娘知道您要进宫,早在宫里候着您了,请王妃娘娘随婢子来。”采苹喜笑晏晏的欲引慕越往德妃宫里去。

    十七公主身边的大宫女气急败坏上前,就要推搡她,另一拨领头的大宫女身着青绿比甲,忙上前对慕越福礼。“王妃娘娘万安,奴婢是贤妃娘娘身边的雨蝶,贤妃娘娘知十七公主叨扰了您,万祈王妃不见怪,请王妃娘娘得空,便往贤妃娘娘那儿坐坐。”

    十七公主的大宫女闻言一怔,这是干么啊?德妃那里早知顺王妃今日要进宫来,派人来迎,贤妃也亦然?她虽是十七公主身边得用之人,但贤妃娘娘是公主的亲娘,只消她一句话,自个儿就只有被撤换掉的份儿!

    贤妃的人她得罪不起,但德妃的人……她眼珠子一转,便欲拉拢雨蝶帮自己的忙,好把德妃的人气走,谁知,雨蝶与顺王妃见礼说了几句话后,掉头就走了。

    贤妃的人不与十七公主争人,倒是德妃派来的大宫女,颇有几分欲争到底的架势,十七公主身边的大宫女也不好惹的。

    采苹见雨蝶带人走了,眼角微翘,算她识相,贤妃就算有女儿又怎样?哼!女儿家养大了都要出嫁的,就算是个受宠的公主又如何?日后下降时,驸马是个什么样的货色还不晓得呢!

    十七公主的大宫女暗暗气恼,面上却没显出来,朝采苹道:“采苹姐姐真是威风呢!连我们贤妃娘娘身边最得用的雨蝶姐姐也只能避让三舍,真是了得。”

    采苹听她这般拍捧有些得意,嘴角上翘的扬高了下颌:“你既知我家娘娘要请王妃过去小坐,那便在旁候着吧!一会儿王妃出来了,你再领她去见公主就是。”

    论理,德妃是长辈,她要抢人,十七公主的人真不好不让,但顺王妃今日进宫,是专程应十七公主之请而来,德妃明知却还要来抢着迎人去她宫里,说穿了,不过就是在与贤妃别苗头罢了!

    慕越站在一旁冷眼旁观,压根不掺和进去,后宫就是如此,你踩我,我踩你,不止嫔妃们互踩,侍候的宫人竞争更是激烈,皇贵妃被夺了执掌宫务大权,德妃和贤妃两个被三座大山压制了一辈子的人,好不容易有了扬眉吐气的机会,又怎容得对方把自己踩下去。

    但雨蝶却是亮了相就走人……慕越觉得有点意思,当下不言语,站姿挺拔如松,身边两个陪侍丫鬟低垂眼,而站在慕越右侧的佟雪她们,也是站得直挺挺的。雪又开始飘,没一会儿功夫,放眼望去尽是银白一片,琉璃宫檐罩上飞雪。一队巡防的御卫穿着铁甲,步履沉稳整齐,他们眼尖耳聪。早知这方有人在说话,带队的御卫队长本不欲插手,但却瞧见了慕越等人。

    他沉吟片刻,还是领着人走上前来。

    “前方何人阻道?”

    十七公主的大宫女被吓了一跳,采苹却是镇定若常,“大人,婢子是德妃娘娘宫里的宫女。奉我家娘娘之命来请顺王妃去德妃娘娘宫中小坐的。”

    十七公主的大宫女跟着一福,“大人,婢子是十七公主身边的大宫女,奉公主之命,在景和门等候顺王妃多日。”

    顺王妃应了十七公主之请。要将身边的亲卫拨两个进宫陪侍十七公主一阵子,顺王妃新婚燕尔,应允此事后,多日没有下文,十七公主焦急,天天派了贴身侍候的大宫女候在宫门,还连日派人去顺王府。

    好不容易顺王妃腾出手来,挑了人要送进宫来,却在宫门口。被德妃的人给搁了……御卫队长想了想,贤、德二妃都不好惹,十七公主也不是个省心的,但是,顺王妃更不是不可怠慢的,这两个大宫女只顾争个高下。却让顺王妃枯站?现在可是飘雪了,万一顺王妃因此受寒,顺王殿下不剥了她们的皮才怪,而要是让太子和顺王知道,自己领人经过,却无作为,只怕也要被迁怒。

    当下就开口道:“王妃娘娘,眼下飘起大雪,您看……”他停顿了下,把问题推给了慕越去解决。

    慕越看了那两个大宫女,她们身后的小宫女脸上被冻得青白,眉上沾了雪片,她心里暗叹,抬头对那队长笑道:“既然她们还有事要忙,就麻烦队长护送本妃将人送去十七公主宫中吧!府里还有事情等着我处断,实在没有太多功夫再耽搁了。”

    御卫队长连忙应了,慕越等人便在御卫簇拥下走向十七公主寝宫。

    采苹怔在原地,十七公主的大宫女却得意的笑出声来。“呵呵!采苹姐姐你忙啊!妹妹我不奉陪了。”

第四百五十九章 公主们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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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头细雪纷纷,但慕越却没有多待,交待佟雪、纪芳亭好好侍候,就起身告辞,十七公主身边的嬷嬷连忙道:“公主,外面下着雪呢!顺王妃既赶着出宫,不如让人送她们出去?”

    十七公主经嬷嬷提醒,圆亮的大眼转了下,便笑着点头让人去把她的软舆备来,“嫂嫂既然赶着回府,妺妹也不好耽搁嫂嫂,外头下雪,还是坐我的软舆出宫吧?”

    慕越大方的领了十七公主的好意,坐上十七公主的软舆出宫。

    圆儿与雀儿随侍在侧,直到出了宫,上了顺王府马车,圆儿才不解的问:“为何德妃娘娘的大宫女要与十七公主的大宫女相争?而贤妃娘娘的大宫女却争也不争的,话说完了就走?”

    雀儿见慕越闭眼养神,没有回应,便道:“我们王妃进宫,是应公主所请,德妃娘娘的人本就不应来抢人,结果她们意气相争,倒害得王妃在那儿受累,要不是御卫过来,不晓得王妃还得在那枯站到几时。”

    “那贤妃的大宫女也不帮帮公主的大宫女,十七公主可是贤妃唯一的女儿耶!”圆儿不明白。

    慕越却淡淡的道:“御卫会过来,应是巧合,但是,你们没发现吗?十七皇妹没有在宫里等着我们,而是与我们同时抵达,她去那儿了?”

    “公主并不知王妃几时会到,兴许是去了贤妃娘娘那儿,知您进宫,才匆匆赶回宫的。”雀儿分析道。

    慕越点头,目露嘉许的看着雀儿。“雀儿说的好,所以贤妃娘娘身边的大宫女那个时候不留下来相帮,其实是回去通知十七皇妹了吧!”

    德妃娘娘身边的大宫女就算再得用,也不过是个宫女。反以十七公主的大宫女亦然,她们都是宫女的身份,不管是谁的宫女,她们其实都是一样的,那个叫雨蝶的不与德妃的大宫女采苹纠缠不清。因为,压根吵不出结果来。因此她选择离开。然后去找十七公主来吧!

    只是她的运气好,没枯站太久,御卫们就过来了,御卫不掺和宫女们的意气之争,把决定权交到她手上,护送她去想去的地方,否则少了宫女们领路,她还真不知该那儿走。

    虽然她对后宫的地理位置大概有些印象,但此时不比宫变那会儿。那时随你乱闯,只消把叛军弭平便是,现在各宫皆有主,如果她不想去拜访不喜欢的人,那还是别乱闯的好。

    不是她要疑心人。而是德妃那位大宫女的作为让人起疑,既是一宫主妃身边得用的大宫女,怎么会故意与公主的大宫女起争执?再说。十七公主的宫女也说了,十七公主连日派人在宫门守候着,还派人到府里催去,德妃身为掌理宫务的宫妃,岂有不知的理?偏偏在她进宫时,使人来拦,截她先去德妃那儿,这未免有些太刻意为之,似要挑起贤、德二妃之间的矛盾。

    女人相争,有的时候,同样的事搁在自己身上,和搁在儿女身上,是完全不同的,贤妃那个温吞水的性子,连自己女儿都压制不了,但是若有人欺到她女儿头上呢?

    能在宫里好生活到现在,还成了主妃之位,贤妃就绝对不是如她表现出来那般温良谦恭的主儿,不然,她能养出像十七公主这样的女儿?

    慕越靠在铺了软绒的车壁上,雀儿从银壶里倒了杯冒着热气的桂圆红枣茶,草儿是守在车上候着的,她掀开熏笼加了块银霜炭进去,圆儿靠过去,打开叶形珐琅掐丝手炉,用银夹从熏笼里挑了两小块的银霜炭,放进手炉里,雀儿把茶碗递给慕越,看着她喝完,才从圆儿手里接过手炉要递给慕越。

    “不用了,你们拿着取暖,天冷,都拿被褥出来盖着。”慕越摇头把手炉推回去,示意她们坐下,雀儿帮她把身上的被褥掖了被角,才退回去跟圆儿她们坐到一块,三个人身上也盖着被褥,随着马车晃悠沉沉入睡。

    慕越看她们睡着了,才闭上眼想着刚才的事。

    德妃不是傻子,就算要争个高低,也不会拿她做伐,她们摸不准自己的脾气,若拿自己做文章,就要有准备得罪她或阿朔,当然,还有太子及皇帝。

    如果德妃的大宫女其实是旁人的眼线呢?故意制造德、贤二妃的矛盾,激化她们的冲突,她好坐收渔翁之利呢?

    慕越失笑出声,皇贵妃还真是忙碌啊!

    把头靠到车壁上,慕越想,自己真是倒了八辈子的楣,前世她莫名其妙成为皇贵妃的眼中钉,肉中刺,今生还是一样的命运,皇贵妃都已经被皇帝禁足,竟然还有能力作怪!

    皇帝是真不知皇贵妃的作为?他是不想管,还是无力可管?

    ※

    御书房里暖融如春,气氛却比寒冬最强的寒风还要渗人,东方朔与太子并肩而立,站在御案旁,皇帝的心腹内侍则站在另一边,皇帝坐在御案后的龙椅上,双眼微眯的瞪视着跪俯于御案前金砖上的户部尚书。

    户部尚书汗涔涔,湿透重衣,两手握拳额抵于地,身子抖若筛糠,声音微颤着喊着冤枉。

    “冤枉?你好啊!朕让你替朕管着天下钱粮,你倒好,直接就把这钱粮挪给逆王造反去了!”

    “微臣不敢。”

    “不敢,你何曾不敢了?哼!如今朕等着要用钱,你倒给朕说说,这钱要往那儿凑?”

    户部尚书说不出口,心里百般懊悔,为何要听命逆王,一步错,步步错……

    血脉奔流的急,令他双耳嗡嗡作响,压根没听见皇帝对他做出的处置,这一切来得太快,他一点准备都没有,张口大声喊着冤枉,却是徒劳无功,内侍娴熟的往他下颌一按,卸了他的下颌,他双目大睁,浑然不解发生何事,太子朝内侍挥手,孔武有力的内侍一左一右用力一撑,把人架了出去。

    须臾,御令出,户部尚书及其子、孙皆革职,并籍没家产,当夜尚书府邸有人趁夜逃逸,一时间树倒猢狲散。

    这件事看似皇帝发落个贪官罢了,但庆丰货栈里密道里的豫爷,却是咬牙切齿愤愤的砸了一整套前朝白甜瓷茶具,在场的人无人敢劝。

    “可恶!”豫爷愤恨的道。“你们从那老匹夫嘴里问出密语来没有?”

    当初他使计把户部尚书的把柄拿到手里,逼他从户部搬钱出来,谁知这老浑蛋耍了他一记,钱是搬出户部了,但要从银号里提用,还需要密语,虽然银票在手,但密语对不上,他就无法动用提领,那老家伙一次只给他一个密语,等于一次顶多只能提领同一密语的十张银票,一张银票面值一万两银。

    用完了就得再去与老家伙交易。

    那个老混蛋以此交换自己保他在官场上一帆风顺,也不知老家伙干的事怎么会泄露出去,还让皇帝逮个正着,倒看不出老四的能力有这么好,竟能看出户部的帐有猫腻,还是说,因为南北都要用钱,所以拿户部尚书来杀鸡儆猴?后招还没出?

    豫爷托着下巴沉思着,隔了一会儿,一阵香气袭来,就见豫爷笑开来,朝来人招呼道:“暮月回来了?”

    “是。”暮月浅笑着缓步轻移来到豫爷跟前,她美目一扫,见满地碎磁,眼中闪过一阵不舍,随即扬眉忧心的问:“什么人惹爷不痛快了?”

    “没事,来人,快收拾干净。”一旁站着的几个人连忙俯身收拾善后,豫爷拉着暮月走出去,屋里收拾东西的几人见状,不禁松了口气。

    窝在角落里的男人,手上虽在收拾那些碎片,心里却在想,这位爷啊!脾气越来越大,动不动就砸东西,这些爷们财大气粗,毫不把这些名贵的物什当回事儿,要知道这么一套白甜瓷茶具,外头已是喊价到千两,有时有钱还没地儿买货哪!

    偏生这些贵人们浑不当回事。

    上回世子爷也是,没先打声招呼就跑来找豫爷,得知豫爷不在,也是顺手就砸了一套黄地粉彩美人茶具,看得他肉痛不已,这都是钱哪!他们要是看不顺眼,不会把那茶具赏了他,他拿去卖了好换钱呗!想到那百花楼新来的窑姐儿又娇又嗲,浑身香喷喷软绵绵的,那骨子里透出来的骚劲儿,让男人想起来,就觉裤裆变紧了,再想到那双小手柔弱无骨,拂在身上的感觉,男人忽觉鼻头一湿,他忙抬手拂去,糟,竟然流鼻血了!

    他偷眼张望了下,见同伴们都专心在捡拾那些破茶具,没人注意他,暗吁口气后,起身闪出密室,密道里灯火昏暗,豫爷不知带着那美人儿去了那,也许已经出密道离去,他转了几个弯,来到一处放杂物的小室,角落里有条木梯,他轻快的爬上木梯,正想开门,就听到一个女孩的声音,道:“何姑姑,你就帮帮我吧!我爹说了,这单生意他不接,可是那贵人会答应吗?不如我接,你让人帮我吧!”

    男人顿住了脚,四下张望了下,呃,他好像拐错弯上错店了,这里好像是何大姑管的卖胭脂香粉的铺子。

    他侧耳倾听了下,总算听出来,说话的那人是金梅秀,她爹金老大,带着一批闲汉专做讹诈富户生意的,他听说金老大最近接了单大生意,要是成了,赏银听说可供他们那一伙人,吃喝十辈子都化不完哪!

第四百六十章 公主们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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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头的声音一高一低,金梅秀百般哀求的店主帮忙她,何姑姑却是一个劲儿推拖,男人侧耳细听,心里却在盘算,这则消息拿去卖给谁,能换得的银子最多。

    男人听着听着,不禁露出一丝笑,何姑姑这人够奸滑,金梅秀将自个儿送上门来,还想讨着好,怎么可能啊!只怕何姑姑银两入袋,反手就把那小美人儿给卖到烟花地去再赚一笔。

    金梅秀正是水灵灵花骨朵的好年纪,虽是干着讹诈人的勾当,但她老头护着,手下的人捧着,把她惯得有些眼高于顶了,还以为自个儿比公主还了得了!哼哼!那个北胡公主之前不也在京都里张狂,还敢强逼人妻让夫咧!比他们大周的市井妇人还不如。

    不过人家北胡公主可是货真价实的公主,金梅秀算个什么玩意儿?不过一个大字都不识的货色,还跟人装大家闺秀!他心底鄙夷着金梅秀,脑子里却不断出现那花骨朵般鲜丽的俏脸儿。

    忽然门外的两人总算说妥了,何姑姑哑着声吩咐道:“你放心,这件事,我既应下了,就不会抽手不管。”

    金梅秀似乎说了什么,声音很细微,男人听不清,何姑姑又接着道:“不过你爹当真不做这单生意?”

    “当真。”金梅秀似怕何姑姑反悔,高声连连保证着。“我出来,我爹让二柱子去找那接头的人了,连前订的银票的备着,就等那人来。”

    何姑姑顿了下。又道:“那你打算怎么把生意接过来?我可是丑话说在前头,没有这个数,可别想我出手帮你。”

    那个数目似乎有些庞大,男人听到金梅秀抖着声与何姑姑讨价还价。又花了些时候,她们才将这事说好了,金梅秀走了。男人也打算走人,忽听到何姑姑扬声喊人,他一时好奇,便又留下来。

    来的应是何姑姑的心腹,何姑姑吩咐了一番后,一个低沉的男人声音迟疑的问:“大姑,这事真能行?”

    “怎么不成?那丫头压根没见过顺王。是吧?咱们拿她爹讹诈人的那一套,去讹诈别人,只是咱们不讹诈人,不光捞钱,还把个活色生香的小美人儿给人作妾!嘿!到时候出了差池。根本没咱们的事!”

    那人似还想说什么,但被同伙拉扯住,同伙谄媚讨好的对何姑姑道:“大姑您别理他,小三儿自小就想得多,您也不是不知道,他就是爱操心。”

    “哼,要不是老娘承你老子一份情,老娘才不想招呼你们两个混小子,更不用说你们那几个孩子了。”

    “是。是,是,大姑您对咱们家的大恩大德,咱们可都铭记在心。”那谄媚讨好的话,说的顺溜,似那人生来就是这么惯谄媚逢迎的。何姑姑听了也不知受不受用,只听她冷哼了一声,让他们走人。

    男人暗吁了口气,猫着身子轻手轻脚的下了楼梯,往来路钻了回去,等他终于拐对了弯,来到平日进出的那间库房时,才腿一软跌坐于地,背靠着堆满货物的架子,抬手抹了抹满头的油汗,暗道一声侥幸。

    能在这片密道上开铺子的,都不是什么善茌,何姑姑的名声,他是听闻过的,别看她是女人就小瞧了她,何姑姑可是心狠手辣的主儿,听说她曾当着丈夫的面,把他的宠妾拔舌,然后高价卖入花楼去,最后手刃亲夫一百多刀。

    本来应该杀人偿命,但是,官府念她如此作为是情有可原,只判流放她十年,至于她为何如此痛下杀手,却是无人知晓,不过男人知道,方才那两个男人的老头,曾是个衙役,那两人也曾在衙门当差,只不知如何得罪了上司,最后连差事都丢了,何姑姑就把他们留在身边。

    男人想,金老大接了生意,听何姑姑的话意,那贵人要金老大去讹诈的对象竟是顺王!他伸手挠挠下巴,何姑姑想从中拦下来,找的对象却不是顺王,到时候依样画葫芦,照金梅秀所愿,将她留在对方那儿当妾,金老大就算发现女儿不见了,找上顺王府,也要不回女儿……

    左右衡量了下,男人决定这事还是烂在肚子里好了,免得钱没到手,反给自个惹了何姑姑那个大麻烦。

    像他们这种混迹市井的,想要挣钱也得招子够亮,脑子够清楚,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打定了主意后,他便从货架旁拉了几条被子出来,铺在麻袋上头,倒头就睡,许是方才太过紧张,现在一放松,没一会儿功夫就呼呼大睡,浑然不知过了一会儿,密道里传来窸窣声,从密道里竟钻出何姑姑来,何姑姑枯瘦的脸上有双锐利的眼睛,她在库房扫了一圈,就发现呼呼大睡的男人,她面色阴鸷走到男人身前,取出一把闪着蓝光的匕首,库房里暗淡的烛光映照在匕首上,杀意昭然若现。

    男人却浑然不觉的睡得正香,何姑姑手里的匕首几乎要贴上男人的脸,但男人没有任何反应,何姑姑打量了男人良久,才将匕首收起来,转身退出库房,密道里一个小姑娘眨着眼问:“姑姑,是他在偷听吗?”

    “应该不是,大概是不小心误闯的。”何姑姑摇摇头,“要是真听到了,他还能睡得着?怕不早早去通知金老大了。”她略顿了下,想了想,还是对小姑娘道:“回头让人好好盯着他,宁可错杀也不可错放。”

    “嗯,知道了,姑婆。”小姑娘朝库房里,睡得鼾声如雷的男人看了一眼,转身出去,何姑姑看着地上沾了胭脂的脚印良久,用力扯了下门边摆放的麻袋,麻袋口被扯开一条口子,露出微黄的粉,何姑姑再用力扯了一下,粉末立时倾泻如瀑。她张开手掌接了满手的粉末,然后用力一吹,粉末四散,如细雪般将地上的胭脂脚印掩盖住。何姑姑探脚在其上乱踩一气,让脚印彻底散去。

    “算你小子命大。”

    何姑姑转身离去,男人翻了个身继续睡得不醒人事。

    接下来的日子。东方朔很忙,有时忙得连晚饭也没回来用,到底在忙什么呢?慕越虽感好奇,但她的日子也很忙。

    皇帝的万寿节将至,要准备贺寿的礼,顾嬷嬷问她准备要送皇帝什么做寿礼时,慕越怔了好一会儿。完全没准备啊!

    “回头我跟王爷商量后再说吧!”库房里的东西倒是摆得满当当,但总不好拿皇帝御赐之物当寿礼吧!头疼了。

    顾嬷嬷颌首:“能跟王爷有商有量的,那是最好不过了。”顾嬷嬷笑着说起从内府新挑进府的宫人来。“侍候的宫人都是有定例的,所以老身想请问王妃,若还有不足的人。是要找官伢子买,还是……?”

    慕越沉吟片刻,道:“劳烦嬷嬷辛苦些,帮我把各处空缺多少人一一详列出来,我再看看,庄子上有没有可用的,能先调进府里来。”

    “还有王妃交给老身管束的那几个,您打算怎么处置她们?”

    “规矩学好了就送回来,嬷嬷从内府带回来的那几个也一并带过来。让我瞧瞧,要在身边侍候的,总是得看得顺眼才成。”

    “那是。”顾嬷嬷点头,又说了几句话,才起身告退。

    顾嬷嬷离去后,平儿和圆儿就带着针线房的嬷嬷进来。针线房的嬷嬷身后还跟着五、六个小丫鬟,她们人手一个托盘,上头摆着刚做好的新衣。

    平儿笑盈盈的说:“禀王妃,针线房把您和王爷的新衣送来了。”

    “辛苦嬷嬷了。”慕越对针线房的管事朱嬷嬷微笑嘉许几句,一边让平儿几个,把衣服展开来让她看。

    针线的手艺不错,慕越现在的身份不同以往,布料的用色、质料都得符合她的身份,就算她实不喜太过鲜丽的颜色,还是得勉为其难。“往后衣色重的,这些绣样就别挑太过繁复的,颜色也没这么艳,混杂在一块儿后,就太艳了。”

    针线房的朱嬷嬷原以为这位新王妃并不懂这些,便自做主张的挑了这些用色,小姑娘不都爱花花绿绿,颜色鲜丽的吗?王妃自小在军中长大,刚赐婚后,王爷还特意为她打点衣饰,她便想王妃对这些应是没研究的。

    不想竟然直接被王妃点名,说是太艳了,朱嬷嬷张嘴想为自己辩驳几句,没想到看似温和的王妃却赏了她一记利眼,朱嬷嬷一悚,又抬眼悄悄看向王妃,深吸口气,张嘴想说什么时,站在王妃旁边的何妈妈就开口了。

    “王妃素来不喜太过花俏的衣饰,朱嬷嬷既是管着王府的针线房,就该克尽职责才是。”

    朱嬷嬷似有不服,何妈妈已笑着说:“王府里,只有两位主子,朱嬷嬷却连王妃喜欢什么样的衣服、配色都不清楚,难道有脸跟老身办称自己很善尽职责?”何妈妈斜睨着朱嬷嬷,把朱嬷嬷噎得说不出话来。

    “朱嬷嬷能让内府派到咱们府里来当差,手艺定是好的,只要你好好当差,我自是不会苛待你。”慕越面上浅笑端起茶盏,慢慢刮去浮沫,“我虽年轻,不表示就乐意有人不知进退的,擅作主张当我的家做我的主。”

    王妃声音轻柔,但话里的不悦,却让朱嬷嬷一惊,急急跪俯于地,“朱嬷嬷以往自做主张惯了吧?老身记得,朱嬷嬷似乎被内府闲置好一段日子了吧?要是再当不好差,被送回去……”

    那她就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朱嬷嬷急得满头大汗,慕越不再说话,只让何妈妈教训她,忽然,草儿挑帘探头进来,平儿见了着急,本想斥责她,但何妈妈正在训斥朱嬷嬷,自己再贸然出声斥责草儿,不止让何妈妈下不了台,就连王妃也颜面无光,便朝慕越福了福,快步走出去,草儿见她出来,忙拉着她低语数句,平儿听得脸色丕变,急问:“这是怎么回事?谁让人来通知王妃的?”

    “是十七公主,姐姐,你快去通知王妃一声吧!不然就迟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四百六十一章 公主们 三

    【重生将门风华461第一页】

    平儿让她去把来传话的人带进来,自己转身入房,在慕越耳边低语,慕越便对何妈妈道:“妈妈不必与她多言,朱嬷嬷既是内府派来的,若有什么不妥的,我直接找内府的管事就是,不把主子放在眼里的人,手艺再好,咱们府里也是不敢用的,就这样,你下去吧!”

    朱嬷嬷想再说什么,慕越却没心情听她说了,直接对雀儿示意,让她把人请出去。

    平儿指着朱嬷嬷送来的那些衣服问:“王妃,这些衣服怎么处理?”

    “晚些再说吧!先让人收起来,十七公主派人来,不会是佟雪她们出事了吧?”

    “奴婢让草儿把来传信的人带过来,等人来了您再问吧!”

    慕越点头,看着平儿带人把朱嬷嬷送来的衣服收进箱笼里去。

    外头丫鬟通禀,草儿带人过来了,来的是一个小内侍,年约十岁出头,慕越让人抓了把果子给他,又给了他一个青地团福荷包,里头是两锭银元宝,一个元宝约莫五两银,小内侍笑得眼弯弯。

    “谢王妃娘娘赏。”小内侍露出缺了门牙的小嘴道着谢。

    “十七公主让你过来,是为何事?”

    小内侍把荷包小心翼翼的收到袖子里,然后恭谨的对慕越道:“是公主身边的华玉姐姐让小的来通知王妃,让您快些进宫一趟,若去迟了可就不好。”

    “哦?”

    “是什么事?”

    “小的也不知道。”小内侍老实的摇摇头。

    雀儿见状便对慕越笑道:“王妃,不知可否由奴婢来问他?”

    “好啊!”慕越将问话的事交给雀儿,小内侍有些防备的看着雀儿,雀儿却不急着问他事,看了慕越一眼,慕越点点头,她才拉着小内侍一起坐在慕越身边的小杌子上。她先是问他,几岁进的宫,在那儿当差,有没有认师父,干爹、干娘或是干姐、干哥的。宫里的人,尤其是内侍都是去了一块肉才进宫侍候的。本就不是完整的。心里多少都有些偏执,也渴望家人陪伴,宫女们至少还有个盼头,年满二十五岁之后,若没有挣个女官的职位,或是当上有品级的宫女,那便是放出宫去。

    可内侍们进了宫,那就是一辈子的事了,除非侍候的主子大发慈悲。放他们出去当田舍翁,但那毕竟是少数有福的,更多的是就算出了宫,家,早就不在了。家人根本不愿认他们,当内侍可不是件光采的事情。

    那可是去掉子孙根才能做的差事,断子绝孙啊!所以有很多内侍的家人把孩子送进宫。拿了钱之后就再无连络,一是羞愧,二是对不住孩子,当然,也是有些无赖的,把儿子送进宫侍候贵人,他们拿儿子的卖身钱去享福,尚嫌不足,连月俸也要贪的不在少收。

    这小内侍六岁进宫,在宫里已有四个年头,他的家人是属于前者,自他进宫之后,就再无音讯了,他长的清秀白净,还算讨人喜欢,一进宫就认了贤妃娘娘宫里的嬷嬷当干娘,贤妃看他乖巧聪明,便把他拨去侍候女儿。

    当他听到雀儿问他有没有认干亲,他讶然的转头看了慕越一眼,似乎觉得王妃不是在宫外长大的吗?怎么身边的人会对宫里的事这么了解呢?

    他不晓得,雀儿是慕越身边最擅长与人套话的丫鬟,毕竟年纪小,没一会儿功夫,底细全让雀儿问个精光。

    这时慕越才接手问:“十七公主让我赶着进宫,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小的也不知道,小的今天没在近前侍候,华玉姐姐出来喊人,我见附近没人,就上前问她有什么事,她便让我出宫来了。

    “你华玉姐姐从那儿出来?”

    “御花园,十七公主带着您那两位亲卫一起去的,说是要让十九公主把她之前说的话给吞回去。”

    在慕越看来,十七公主和十九公主就是两个拌嘴的孩子,像程湘湘老爱跟自己斗嘴一样,只不过程湘湘那个脾气,着实不好,程严氏又娇惯着,小的时候,在父母身边想要怎么撒泼、胡闹都有父母帮忙收拾着,只是两位公主之争,隐喻的意思又不仅仅只是小孩之间,争宠争关注的手段而已,她们的角力,其实是她们的生母在角力着,慕越对这些公主都不怎么熟悉,前世她压根就与这些小姑们没有往来,现在想想,当初真傻!被皇贵妃派来对付她的贵女们打击得失了分寸。

    她完全没想到这些女子间的争斗,竟是比刀来剑往的战场厮杀更加残酷。

    这不见烟硝味的战场,堪比修罗殿,一个不小心,折损的是骨肉至亲,牺牲的是丫丫学语的稚儿、是身边侍候多年的心腹,他们手无寸铁,根本不知防备。

    她在战场上能斩杀敌兵,深入敌营狙杀敌将,面不改色,却无法面对这些娇弱的贵女们,那背转身去的狰狞面孔。

    “然后呢?”慕越大概可以猜得出后头发生的事了,佟雪她们武艺高强,只消一出手,肯定就是十九公主的人倒霉,十七公主找她去,就是想把闯下大祸的亲卫甩回来,顺道让自己替她背黑锅吧?

    亲卫们在宫里惹了事,她们的主子得承担一切责罚,慕越摇了摇头,她现在就能猜想贤妃及其他嫔妃会对自己说什么了,无外乎是,她御下不严,叫她挑好的去侍候十七公主,她谁不挑偏选了两个惹祸精云云。

    “小的真不知了。”

    慕越见问不出什么消息了,便起身打算更衣进宫,走了两步,忽地想到什么,回身问:“你华玉姐姐让你出宫来,可有请御医?她身上可有什么不妥?”

    小内侍想了想,摇头道,“她身上没有什么不妥,穿的是白水纹绫袄,墨绿宫裙左右各一条暗红圆佩宫绦,梳着双丫髻,插着公主她的翡翠海棠金流苏衔珠步摇。”

    “咦?你对她的穿著打扮倒是记得清楚。”

    小内侍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小的旁的都不喜欢,就喜欢注意人的穿著打扮。”

    “哦?那你华玉姐姐这身打扮是好还是不好?”

    “不好。”小内直言道:“她那儿白绫袄虽好,但压不住墨绿宫裙,还有她头上的首饰,海棠虽好,但不合她的身份,华玉姐姐常仗着自己是公主身边得用的大宫女,就把其他人踩在脚底下。”

    慕越点头,让草儿带他出去,又让雀儿通知亲卫们,先送个信去宫里,她要进宫去。

    “王妃,这事要跟王爷说一声吗?”

    “当然要。”慕越抚额,竟忘了要通知东方朔,不过也不能怪她,因为这几天他很忙,她压根不知他是否在府里,等她换好衣服,就听到外头喊着,王爷回府。

    她还没反应过,东方朔已大步流星进屋里来,见她换了宫装,便道:“你已经得到消息了?”

    “什么消息?”

    “纪芳亭受伤的事。”东方朔微怔,难道慕越不是已知此事才要进宫?

    慕越闻言蒙了,与雀儿她们交换了一眼,然后才问:“纪芳亭怎么会受伤?”

    这时外头小丫鬟来报,马车已备好,东方朔便道:“先出门,有什么话到车上再说。”

    到了垂花门,慕越先上了平顶青帷马车,车身有顺王府特有标志的马车,外观看来与一般人家的马车没什么两样,但里头一切用料俱是上乘,夫妻坐定后,东方朔才低声把今儿的事说给慕越听。

    “还不是十七那个闯祸精,拉了十九皇妹去了御花园,本来说是要比放风筝,可现在是什么天,十九皇妹的人就拦了下,好说歹说,总算让她们改了主意,后来不晓得那个人提议,要佟雪和纪芳亭与十九皇妹的人比武。”

    要比武,也得十九公主身边也有会武的宫女才成。

    “没错,她身边也有。”东方朔揉着额角,以前在宁夏军中,最麻烦的是不过是焰族又来捣乱,军中那些人抢着去护送商队,他麾下的小兵喝多了,被家里婆娘挡在门外进不去,在门外大吼大叫,被衙役带回去牢里,他得去把人领出来。

    没想到进京后,他这几个年龄不到十二岁的妹子们,却是一个比一个强悍的丫头,怪不得四哥那日跟他说,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尤以小人与女子共存一身者尤其难搞。

    看来说的就是这些皇妹们。

    “十七和十九两个自出生后,就不断的被人拿来比评,若差个几岁,倒也罢了,偏偏她们两个相差几个月,十九虽年幼,却是个好记仇的。”

    这是在提醒她要防备十九公主吗?

    “十九的母妃云嫔不是顶受宠的,除了她,还育有十四皇弟,但她却跟丽嫔一样,没有再往上提位份。”

    慕越暗觉头疼,“为什么我们会被牵扯进这种事情里头?”

    “还不懂吗?”东方朔眉尾轻杨,看得慕越脸红心跳,低下头暗骂自己没出息,还会被丈夫的男色所迷,真是太不象话了。

    东方朔却对慕越的反应很满意,继续道:“拉拢我们与谁交好,就隐喻着四哥与那位嫔妃走的近。”

    一旦皇帝驾崩,新皇上位,与新皇亲近的后宫嫔妃,兴许就能多得些好处。(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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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将门风华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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