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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扬秋     重生将门风华txt下载     重生将门风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百一十二章 死性不改 五

    逆王的算盘打得好,但,福州商会的陆主事却不敢听他使唤。要借人去打探蓝将军府里的事?为何?逆王舌灿莲花说了一通理由,陆主事当下应诺,回去后却将此事压住,只遣了两三个不得用的伙计去听差。

    逆王见来了两三个不成样的,心里有气,却不好朝他们撒,回去后,对陆三娘冷嘲热讽一番,把陆三娘气个倒仰,竟致昏了过去,她身边的嬷嬷着急,忙要去请大夫,但黑着一张脸的逆王却笑道:“请什么大夫,不知道阿琪姑娘医术精湛吗?”

    陆家几个嬷嬷们面面相觑,实不敢冲着这黑脸煞星口出恶言,只得委委屈屈的请来阿琪为陆三娘诊脉,阿琪背着药箱过来,看到陆三娘白着脸躺在床上,突然觉得这向来对自己张牙舞爪的女人好娇小,好脆弱……

    心里忽然涌现一股怜惜及佩服之情,要知道,爷生气起来可是很恐怖的,陆三娘这般娇小却又胆子冲着爷发脾气,还常常据理力争,当然,陆三娘的理,在她看来实是歪理,但那无碍陆三娘与爷杠上。

    陆家的一个嬷嬷端来杌子,让她坐在床边为陆三娘诊脉。

    阿琪坐在杌子上,拿出药枕要抬起陆三娘的手,那位嬷嬷一把夺过去,指甲还狠狠的刮了阿琪嫩呼呼的手背一记,然后亲手搁到陆三娘手腕下,阿琪手背破了皮淌着血,心里不满,便不帮陆三娘把脉,而是径自从药箱里找了药粉给伤处撒上药,逆王坐在房中央的桌边见了,不悦的皱着眉道:“来人,把这老婆子给我拿下。”

    陆家那个嬷嬷心一惊,直起身子看着逆王,房里几个嬷嬷、丫鬟有些反应不过来,怎么好好的。三姑爷突然发这么大的火?听到命令的小厮站在门口不好进来,只探头进来观望,逆王冷哼了一声,“怎么,敢违抗爷的命令?”

    小厮这才推推搡搡的进屋里来,陆三娘的陪房嬷嬷及丫鬟看傻了眼,爷是昏头了吗?姑奶奶还躺在床上哪!怎么就喊小厮进内室来,就算是半大不小的小子。也于礼不合啊!难道爷是存心不尊重姑奶奶的?

    逆王见小厮们进来,便指着站在床边的嬷嬷,对他们道:“把这老太婆给我拉下去,先打她二十大板。”

    “爷?”小厮们错愕回望,那是陆三娘最倚重的嬷嬷耶!

    “这个家还是我当家吧?怎么,爷想处置个姓陆的下人,还得看人脸色不成?”

    小厮们一听,这话严重了!连忙三步并做两步,上前把还没反应过来的嬷嬷拉住要往外拖,站在旁边的嬷嬷们一急。忍不住上前推搡几个小厮,几个婆子与小厮们扭成团。婆子们声响音洪,高声哀求着逆王饶命,又哭着喊着要三妹奶奶快醒醒,好帮她们做主。阿琪丝毫不受影响,她处理好自己的伤处,便伸手搭在陆三娘的手腕上,不一会儿功夫。她神色复杂的收手起身。

    逆王转头看她,她迟疑半晌才开口道:“她有孕了!”

    屋里众人闻言一呆,几个嬷嬷、丫鬟扑到床前大声哭嚷着。有喊姑娘命啊!好不容易怀了身孕,身边可信的人,却要被处置,又有哭,姑娘是有福的,孩子金贵,她们愿舍了贱命为姑娘及小少爷祈福,总之乱喊一通,喊到后头也听不清她们在哭喊什么了!

    小厮们没见过内宅婆子们耍赖的德性,被推搡得不知所措,逆王也是头一遭,遇上比陆三娘还蛮的,有这些人围绕在侧侍候着,怪道陆三娘的脾性完全没有在外行走经商的人该有的气度与见识。暗恼自己当初看走了眼,选上这么个色厉内荏的草包。

    当下便沉着脸斥道:“谁敢再吵嚷?”毕竟是积威多年,这般沉声一喝,令众人噤了声,被小厮拿住要拖出去的嬷嬷,见机不好,暗道自己也不知何处冒犯这煞星,心知自个今日只要被拖出去,那定是必死无疑了!当即张嘴欲叫。

    却忽见一人影闪至身前,跟着感到双颊一痛,竟是叫人拿捏着,她惊恐的抬头看着那人,只见逆王那双美丽细长的眼眸朝她冷冷的看着,“你可听见阿琪姑娘说了什么?说你姑奶奶怀孕了!那是爷的子嗣,你这样鬼吼乱叫的,不怕吓着了爷的儿子?要是他被你吓着了,有个什么万一,你,就算想拿命来赔,都赔不起!”

    嬷嬷一悚,呆愣着瞪大眼,似不明白他在说什么,旁边的栈嬷、丫鬟也不敢开口,一个机灵的大丫鬟便看向了阿琪,其他几人也不笨,脑子一转,就想明白了,定是那婆子方才刮伤了阿琪姑娘,这才惹恼了姑爷,惹得姑爷大怒,只要这个妖精跟姑爷求个情,那个嬷嬷也就没事!

    她们想得到,逆王自然也想得到,只见他一把拉起阿琪,冲着两个小厮喊:“还不快拖下去?难不成要爷亲自动手?”

    小厮两立即使出吃奶的力气,硬是把身形大他们一倍的嬷嬷给拖了出去,外头自有较年长的随从接手,而被逆王拖着走的阿琪,边往外走边嚷着:“你别急啊!我还得给她开安胎药哪!”阿琪抗议着,逆王却头也不回拖着她走,“不必了!就算你开了药方,她们也未必敢熬给她喝。”

    待得人去远了,陆三娘身边的一个嬷嬷才追到门外,呸的一声,吐了口痰在逆王他们走过的地上,“假好心!”

    另一个嬷嬷则担心的道:“桂花姐不会有事吧?”

    “还担心她做啥?”追出去吐痰的婆子进门,径直走到桌边倒了杯茶来喝。“她仗着是太太身边的,对姑爷不敬重,还多次撺着姑奶奶跟姑爷对着干,姑爷容她到现在,已是她命大啦!”

    其他几个人互相交换了一眼,被拉下去杖责的桂花嬷嬷与她不合,她们两一是太太的陪房,一是老太太房里出来的,婆媳本就面和心不和,连带着底下人也是如此。三姑娘没本事,只会让这些侍候她的人牵着走,没事的时候,一切都好,有事的时候,三姑娘自保都成问题,更諻论保住她们了!

    但饶是如此,这两位嬷嬷犹是争夺三姑娘身边第一人的位置久矣!今日桂花被姑爷发话处置。眼前这位不狠狠的把桂花踩死才怪!

    大丫鬟们互看一眼,随即机灵的围上那位嬷嬷,簇拥着她边说边往外,剩下的几个嬷嬷则对看一眼,其中一个圆脸嘴角有痣的嬷嬷压低了嗓子,朝与自己交好的嬷嬷问:“你可看明白了,姑爷为啥发火?”

    “没瞧见,我那会儿在沏茶呢!你瞧明白了?”

    “瞧得一清二楚,桂花嬷嬷向来看高不看低,阿琪姑娘那身份。她怎么瞧得上,偏生。她儿子看上了阿琪姑娘,吵着要娶她。”

    “啊!怪道她方才要刮阿琪姑娘的手!”

    “你不是说你没瞧见吗?”

    “嘿嘿,这种事儿,咱们瞧得那么明白做什么呢?是吧?弄明白了,咱们也讨不到好处,做人啊!还是胡涂些的好!”

    她们不知,有个人却是恨不得能看清楚每一件事情!

    陆三娘有身孕了。对逆王来说,并不是件值得大肆庆祝的事!她不过一商户出身的,就算自己日后登基。她也坐不了后位,她生的儿子自然也承嗣无望。他在心里盘算着,将来要娶谁家的女儿为后?

    若是他能清楚知道,每件事的发展与结果就好了!

    但是阿琪却不肯听他的,为他占卜每一件他想知道的事情,问她原因为何,她就把姣好的小脸蛋皱成一颗包子,叫他看了好气又好笑,“不过是让你算几件小事罢了!你也这么小气,不肯如鎁的愿?”

    “不是我不肯,实在是每个月我能占卜的次数有限,你要算的这些事,实在不必算得那么清楚的,天道轮回万事有道,就算你窥知一二,也改变不了所有的事,有时候,你越妄想去更改,结果只会更加偏离正道,最后沦入万劫不复的境地。”阿琪娇憨的道。

    逆王却想,这丫头忐固执的,都已是自己的人了!让她帮自己占算事情,却总这般推三阻四的,便有心晾她一晾,当晚便不与她同房,而是去了陆三娘那里,陆三娘醒得知自己有孕,欣喜若狂,再见丈夫夜夜陪在身边,虽是通房丫鬟侍寝,但总比他待在妖精那儿好,这么一高兴,浑忘了要问丈夫桂花嬷嬷的事情。

    接下来的几天,逆王白日待在自己院里理事,却不曾再与她亲昵缠绵,夜里他便去陆三娘那儿,她原不觉得什么,后来听到其他人闲聊,她才觉得事情不对,想到陆三娘怀着孩子,便自我安慰道,应是怕陆三娘动了胎气,故才回她身边陪伴。

    不过饶是这么安慰自己,阿琪还是觉得心头闷,于是就挑了一日,独自溜出门去逛大街了!

    她这一出门,正好被守候已久的隐龙卫逮个正着,他们将人敲昏了后,因知影族人擅易容、卜算,令人将她身上暗藏的所有物品全搜走,还命负责搜身的隐龙卫确认她的脸皮是真,将她身上衣物全数换走,一副如临大敌的阵势,叫被顺王妃派来支援的杨倩思觉得可笑。

    隐龙卫统领似看出她的想法,笑着招手让她过来帮着检视,杨倩思走过来,才赫然发现,满满一桌的物品里,她能说出名及用处的东西仅仅只有五、六项,其他的东西,她都没见过也没听过。

    “你看看,这是她们影族独有卜算的工具。”杨倩思上前观看,那是几颗晶莹剔透的珠子,“影族人只所以为数不多,征结就在他们寿永不长,而寿永不长的原因就在他们的神通。”

    “两者有何关连啊?”

    “影族人都懂医,应是懂得养生之道,但却岁数不长,因为他们要专精一门神通,是要拿寿元来换,而精卜算者更是拿命来换,若只想得知某事的过程及结果,倒还好,然而人却都不是能克制自己贪念的人!知道了一些事,从中讨得好处,就想要知道得更多,得到了所求,又想再求得更多,最终,卜算之人就会在世人永无止境的索求中神形俱毁。”

    杨倩思还没想明白,隐龙卫统领已转头对阿琪道:“阿琪姑娘,你娘既精占筮,为何会明知你爹那日上山会途遇野兽,遭逢不测,为何不曾开口劝阻他,反眼睁睁看他去送死?”

第六百一十三章 死性不改 六

    阿琪惊讶迭声反问:“你怎么知道的?”

    隐龙卫头领但笑不语,转身带着杨倩思退出去,出了门,他立即朝门边两个打扮成丫鬟的部下颌首示意,那二人领命而去,隐龙卫头领带头走进邻房,隔着隔板,能清楚听见阿琪与那两名部下的对话。

    许是年龄相近的关系,不多时,阿琪便与她们说笑开来,不过间中阿琪试探着与她们套话,她们二人都是训练有素,阿琪与她们对话,不但没套出什么消息,反被她们套出许多事,连陆三娘有妊,逆王已久不亲近她的事也全说了。

    杨倩思听得咋舌,她从不知道隐龙卫中还有这种人才,能在短时间内,让目标对她们掏心掏肺的。

    待阿琪用过饭,因被下药沉沉睡去后,隐龙卫头领才与她一起出了门,转往他平常理事的屋子,进屋后示意她坐,又命人奉茶,杨倩思看他不打算立刻说话,便沉着气,喝茶嗑瓜子儿,隐龙卫头领见了暗笑,待喝完一盏茶,才道:“杨姑娘可有什么感想?”

    感想?“头领手下能人实在了得。”这么轻易就把人家的底给套完了,不了得吗?

    隐龙卫头领好脾气的笑了下,问道,“杨姑娘可知逆王的习性?”习性?杨倩思怔愣了下,逆王有什么习性?

    “说起来,秦王和逆王都擅于用人,尤其善于利用女人来为他们做事。”

    杨倩思立刻想起秦王送了不少官员美女,她们便曾利用这一点,假扮成丫鬟,跟在秦王送给其下属,及欲拉拢的官员们的美人儿身边,伺机搜集罪证,不得不说,有秦王这张虎皮在,他们隐龙卫行事可顺当许多。

    逆王嘛!

    “他的做法较之秦王还要不入流。秦王用那些美人儿为他做事,却不曾与她们许诺什么,但逆王则不然,你晓得宁夏城中有他的人?”

    “知道,那位影族姑娘不就是从他的人置的产业那儿出来的!”杨倩思没好气的道。

    “那宅子是华大奶奶陪房的产业,这位华大奶奶在闺阁中,就曾与他过从甚密。”说完话之后,隐龙卫头领意有所指的朝她笑开了。

    杨倩思想了好一下。惊呼道:“难道她就是助逆王避开我们追捕的那个人?可是近来,逆王的人折损不少,这又是怎么回事?”

    隐龙卫头领面带笑意,“也许是她吃味了!你方才也听见她的话,对陆三娘有孕的事,她心里不痛快,却不明白自己为何不快。”

    杨倩思觉得头痛,“那又如何?”

    “你觉得她若懂得感情事,还会傻呼呼的舍命,为个薄情郎卜算事情吗?”

    ※

    “隐龙卫头领这么说?”

    “嗯。”杨倩思将事情说给慕越听。“王妃,您说他这是想做什么?”

    慕越若有所思的道:“他还押着阿琪姑娘?”

    “不。他将她放回去了。”杨倩思摇摇头,表示万分不解。

    慕越好笑的看着她几成摇头狮子了!圆儿放下手里的绣棚,小声的问:“王妃,既然那位影族姑娘这么厉害,为什么还放她回去?”

    “头领可跟你说了,为何阿琪姑娘的娘亲没有劝阻她爹留下,反看他去送死?”

    杨倩思用力点头。“头领大人一知道逆王身边跟着个影族的人,便立刻去信叫人杳探清楚来,原来阿琪姑娘的爹在外头有了女人。还给他生了个儿子呢!听地方上老一辈的人说,阿琪姑娘的娘亲被蒙在鼓里,外头的女人抱着孩子上门要认祖归宗,说话很不客气,把她娘气出事来,肚子里才刚满三个月的娃掉了不说,她爹回来还打了阿琪一顿。”

    “等等,她爹打孩子?”

    “是啊!好像是说,阿琪推了他外室一把,那外室和儿子都跌伤了。”杨倩思叹道:“那男人花言巧语拐了阿琪姑娘的娘下嫁,结果又嫌弃她没生儿子,又不肯为他卜算,害他出门打猎时,常常白费功夫。”

    慕越忽然想明白了!“难道头领是打算让阿琪姑娘回去当内应?”

    这可能吗?与她跟逆王相比,隐龙卫头领的人跟她不过是一面之缘,阿琪姑娘怎么可能替她们做事,对逆王不利?“这样子利用人不好吧?”

    佟雪几个人跟着点头,“如果逆王知道了,那个阿琪姑娘肯定落不着好。”

    倒是纪芳亭持平的道:“其实阿琪姑娘她早已做了选择,不是吗?”见大家疑惑的看着自己,纪芳亭忽然觉得好孤单。“之前逆王能避开重重追捕的人,应该都是托这位阿琪姑娘之福吧?你方才不也说了,她们影族卜算是拿命来换,所以才会十分灵验!”

    “嗯,对了!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了,头领不是让人去查探阿琪姑娘的事吗?听说,打从庆丰货栈大火之后,阿琪姑娘便不肯再为逆王卜算事情了,虽然仍是拗不过,算了两次,但那两次都不准,逆王为此还不痛快了几天呢!”

    “咦?这是为何?”

    “听说影族人虽善卜筮,但唯独有几种例外,一是不存在这个世上的人,如已死之人,二则是卜算者天命注定的伴侣,三则是天神眷顾之人,有天神眷顾者,遇到凶险,也能出人意料的转危为安。”

    慕越听着心头一动,便问:“可知逆王要她卜算何事?什么事算不准?”

    “一是皇帝寿元,二是王妃您那次中毒的事。”

    “欸?他算咱们王妃做什么?”草儿惊呼!

    佟雪想了下问:“莫不是问王妃能否平安脱险?”

    “这就不得而知了!不过他主要的目的,应不在王妃身上,而是在皇帝的寿元。”

    皇帝的寿元……慕越记得,前世皇帝在她生完智儿之后,不到一年就驾崩,紧跟着四哥登基,而为乱的逆王却消声匿迹,让人几乎以为他早已伏法,四哥也就倾全力在拉拢秦王旧部,与皇太贵妃抢人,阿朔也被扯进去。

    这世的逆王却嚣张至极,到处为乱不说,还对自己的妻儿下毒手,种种作为形同疯狂的野狗,只是令慕越想不通的是,竟然还有人愿追随他?

    “京里可有送消息过来?”慕越问佟雪,十七公主见她滞留宁夏不归,便常常让人送东西去顺王府,再叫顺王府派人送东西来宁夏,除此之外,她还时时修书,叫慕越的亲卫送给她,京里的隐龙卫头领为此头疼不己,因十七公主天天追着跟在她身边,挂名慕越亲卫的隐龙卫们问,头领逼不得己只好拿着信去请示皇帝,皇帝得知此事,觉得十七公主和慕越这对姑嫂很有趣,便让头领送信,不过要腾一份给他老人家看就是。

    头领心里嘀咕着,皇帝日理万机,怎么有闲功夫理会女儿和媳妇通信的事。但这事他实不好交代属下代劳,便自己亲自腾抄,不想,他越看越有趣,虽只是姑嫂间一些日常小事,但其实从十七公主的信里,看出许多后宫事来。

    如某封信里,十七公主写道,某日,天气炎热,薛嫔吵着太热,冰不够,德妃回,依例,位份不高者,不贡冰,薛嫔气恼,指着德妃所住宫院怒骂不慈,德妃曰,姐姐愚顿,万及不卜妹妹之慈。

    又如十九公主与云嫔上门寻衅,十七公主写道,我听十二嫂嫂的,笑脸以对,任她们吵嚷皆不动怒,未几十九皇妹反气极拂袖而去,我总算明白,敌动我不动的道理,忽觉夫子所教之事终于找到用处!

    十七公主隐约知道她与慕越往来书信,皇帝都看过,但她不敢在信里跟慕越提,慕越回信时,则总是写家中侄儿、侄女的趣事,对十七公主所提之事,不做任何评论。

    对十七公主来说,蓝家小辈们之间打打闹闹,反是新鲜无比,而慕越这方,众人对宫中八卦兴致极高,慕越本对这些宫闱事不感兴趣,但养胎实在很无聊,嫂嫂们和嬷嬷们都不许她多看书,怕伤眼伤神,她又不擅做针线活,现在有孕,大家也不敢让她动针线,当然更不可能动刀动枪的了!

    所以听圆儿她们念十七公主的来信,成了她最大的消遣,这倒是她两辈子合在一起都想象不到的事!

    佟雪见慕越问起,忙道:“有有,有,昨儿半夜刚送过来一封信。”佟雪忙将信取出来朗声念信。

    皇帝自西山迁回宫中,薛嫔当天求见皇帝,哭诉自己种种委屈,控诉秦王妃不孝,秦郡王年峦不小该定亲事了,薛嫔求皇帝恩准,让她操办亲孙婚事,皇帝不置可否,十七公主十分忧虑,因为她的婚事也被提及,十八公主和十九公主与她相差月份,也一并提上日程,十四皇子、十五皇子要娶妻了!

    京里赶在年前要娶媳嫁女的人家着实不少,十七公主写了满满六、七张信纸,全是婚嫁大事,另外,也有几桩白事,其中以工部尚书之母、左郎中之父及右侍郎之妻的信讯最为人注目,右侍郎丧偶,倒也还好,尚书母及左郎中父过世乃大事,此二人都需丁忧,于是工部尚书及左郎中之位就空缺了,谁来补缺呢?

    虽然工部不如户部吃香,但总是六部尚书大位,有资格补缺的,谁不眼热?不只官员们活动,官眷们也频往嫔妃处走动,十七公主抱怨,去贤妃处请安时,总是会遇上几位夫人,她们除对贤妃巴结讨好,还会打量着她,似在衡量着她的份量,令她十分着恼。

    “想不到十七也到了说亲的年纪啦?”慕越抚着肚子轻叹道。

第六百一十四章 死性不改 七

    “十七公主不是才……十岁?”草儿扳着手指头算了算。

    朱嬷嬷却是笑着说:“十岁不小了,这才相看呢!宫里的娘娘就算看上了人家后生,也得看男方家里肯不肯。”

    宗室娶媳自来都比嫁女轻松,结亲嘛!无非就是两个家族结合各自的人脉、势力,皇子们娶正妃,通常都是挑权爵之女,如太子妃这样出身文官之家,倒真是不多,看看薛嫔当年为秦王亲手选了出身靖川侯府的秦王妃,汾王妃则是卫王外孙女,其母也是宗室女。

    而像慕越这般,父祖分为武将、文官的就更少了!

    进了宗室,为皇家媳,身份比闺阁时高上一截,宫里自会派遣教引嬷嬷前来相辅,但是下降的公主们就不一样了!虽嫁为人妇,其身份还是公主,公婆们见了她,还得先国礼相见,再论家礼。

    而驸马们,虽无明令禁止出仕或领兵,但历朝仅有一位驸马身兼当朝兵马大元帅,不过那还是因军功赫赫,先封为大元帅,后娶公主为妻。”贺嬷嬷轻描淡写的说。

    慕越想了下,“那位驸马兼兵马大元帅娶公主之前,该不会早有妻室了吧?”

    “正是。因其元配早逝,驸马又常年征战,直到战事结束返朝解甲,才得蒙公主青眼下嫁的。”贺嬷嬷笑眯眯的回道。

    草儿她们没听过这位公主的事,缠着贺嬷嬷接着说,贺嬷嬷只得往下说,“那公主的日子其实并不好过,前头的夫人留有两个嫡子,还有庶子、庶女呢!她进门未几,嫡长子都要娶妻了!虽然说驸马不能纳妾,但尚公主前,驸马就已有三妾及数个通房,总不能因为尚了公主。就将她们逐出府去吧?”

    “若真在公主进门前,就将那些通房、妾室处置了,她们所生的儿女,岂会让公主好受?”朱嬷嬷道。

    慕越对草儿她们道:“瞧,就算身为公主,也不一定能嫁得良人呢!”

    圆儿几个点头,“那是,就不知贤妃打算给十七公主挑个什么样的女婿?”

    远在京里的贤妃。此刻顾不上给女儿挑个什么样的女婿,她正被女儿气得倒仰。

    寝宫里似有若无散发淡雅的熏香,莹莹烛光在琉璃八宝宫灯的照映下,显得静谧祥和,不过对坐在临窗大炕上的母女两,一点也不祥和,反倒显得剑拔弩张气氛紧绷。

    “你到底跟你十二皇嫂说了什么?为何你父皇今儿把我找去,让我别再让那些诰命夫人们进宫来?”

    “没有说什么啊!”十七公主愤愤然,“我也想知道,父皇为什么要跟你这么说。”难道父皇知道她故意写那些事了?

    贤妃板着脸。“我好不容易与永安侯夫人说到一块儿,她对你颇有好感。她为人和善,向有美名,若能嫁她为媳,有这样好相处的婆婆,你下半辈子就轻省多了!”贤妃想到这事才谈到一半,就被皇帝叫停,若永安侯夫人以为皇帝不喜她家。临时改了主意,可怎么是好?

    十七公主却不喜这家,“永安侯夫人那双眼睛让我老不舒服了!您不会不知道吧?她看女儿的时候。就像在算计女儿值多少钱呢!”

    贤妃被女儿的话气得一噎,“她,她几时那样看你了!你莫不是弄错了人吧?”

    “没弄错,她昨日还进宫来不是?穿得一身桃红缠枝梅比甲,眼尾还吊得老高。”十七公主伸出嫰呼呼的食指,往自个儿两边眼角一拉。

    “得了!学什么怪模怪样儿的!”贤妃拉下女儿的小手,轻叹口气,“可她家那儿子是几家后生中,生得最好,脾气也最好的一个。”

    十七公主皱起小鼻子,“真正条件好的,人家不会拿出来尚公主。”

    贤妃一愣,随即苦笑。“你倒明白。”她顿了下又道:“小十八和十九与你年纪相差无几,小十八就不说了,她身子弱,她母妃又是个没用的,她的婚事,只怕是难了!但十九…”

    “她比我强,因为她有个同母的兄长。”

    “是,但其实也因此,反倒有些人家,不愿选她为媳。”贤妃缓下脾气,细细为女儿分说着,“我之前要你跟太子妃交好,你不听我的话,只跟你十二皇嫂要好,这下可好,正用着她的时候,她远在宁夏城,唉!”

    十七公主不高兴了,大声的叫道:“我跟十二嫂嫂好,可不是为了要她帮我什么。”

    贤妃被女儿突然这么大喊给吓了一跳,手里的茶盏差点没抓牢,“我也只是说说,你嚷嚷这么大声做甚?”没好气的睃女儿一眼,“我只是想,若是她在京里,就算她在养胎,也能在府里办个赏花宴,像你七皇嫂那样,你也能多些人家可挑。”

    贤妃娘家是降等袭爵的西安伯府,现在爵位传到她长兄身上,到她侄子就是最后一代西安伯,侄孙就无爵位承袭了!长嫂几次与她提了次子尚公主的事,如此一来,西安伯的爵位就能再多传一代,贤妃却不喜长嫂,委婉拒绝嫂子之后,没想到嫂子便恼了,回去不知跟兄长和母亲说了什么,大哥倒还明理,母亲却恼了她,都多久时间了,几次宣召,老人家都称病不进宫,贤妃指了御医前去诊脉,御医回来都语带含蓄的说,老人家没事,只是年纪大了,脾气不好罢了!

    也就因此,贤妃才会觉得自己在宫中,消息实不灵通,要依靠宫外的人帮她打探消息,却又无人能使。好不容易女儿与顺王妃要好,还住到顺王在西山的别院,姑嫂两处得好,顺王妃娘家姻亲门生遍野,她要想打听谁家的后生,只消顺王妃与娘家人一提,还不立时查得清楚吗?

    却没想到小夫妻两出使一趟,竟惹出祸端来,亏得顺王妃命大,怀着孩子被人下了毒都还能救回来!她左盼右盼,他们总该回京里安胎吧?谁知,他们竟去了宁夏。这一去只怕要到生下孩子才会回来了!

    可是看看左右,宫里有三位公主待嫁,再过一年,二十、二十三公主她们年龄也大了,亲王的女儿们也要择婿,这好对象就那么几个,待嫁的宗室女却这么多,贤妃越想越心慌。可是女儿却是半点不心急,现在可好,皇上让她别再召那些诰命夫人进宫,女儿的婚事怎么办啊?

    “父皇不是说了吗?别再让那些夫人们进宫,可见父皇都觉得烦了!您就老实从命吧!”

    “可是……云嫔可是一直虎视眈眈着,若是她趁机而入,与永安侯夫人……”

    十七公主大声的喊道:“母妃,您听我说,父皇既已下令,她们再送条子进宫。您不允,云嫔如何与永安侯夫人议婚?”

    “德妃会允啊!”贤妃觉得女儿怎么胡涂了!

    “德母妃如今正忙着补十皇嫂的身子呢!”

    就在日前。因1安王妃四处拜佛求子,仍未能如愿后,便病倒了,其母心疼女儿,拉着她去看了民间的妇科圣手,那大夫不知其身份,老实相告。安王妃宫寒不利有孕,需得慢慢调养,安王虽有妾怀了身孕。但不论是男是女,都是庶出的,对安王妃及其娘家来说,都是别人肚皮生的,不如自个儿血脉亲生,安王妃母亲与德妃说了,德妃能摆出不在乎媳妇能不能生吗?当然不成,为表示自己是个好婆母,德妃可煞费苦心,使人四下搜罗偏方、药材,就为安王妃补身调养,甚至顾不得与贤妃斗法。

    “云嫔只消投其所好,就能让她言听计从。”贤妃太了解宫里这些对手们了。

    十七公主却道:“那不正好吗?可以看看永安侯夫人是不是个信守承诺的人!如果她把跟您议定的事当回事,就会先派人到您这儿打探消息,看看您是何态度,若她没有这么做,直接就订下十九,您觉得这样的人家,女儿若果嫁进去,真能讨得了好?”

    “你个死丫头,才多大啊!说起自己的婚事来倒浑不害臊?”贤妃听女儿这么说,心里有了个底,倒想开了,只是看不得女儿这般对自己的婚事侃侃而谈。

    十七公主嘻嘻笑,眼若新月弯弯灿亮,“十二嫂嫂说了,跟娘亲啊!有什么话直说就是了,别藏着掖着,要不然话没说开来,您以为我不听话,我以为您不疼我,咱们母女两反生隔阂,可就不好!”

    贤妃听女儿这么说,倒是觉得很讶异,“她真这么说?”

    “嗯,嫂嫂说了,您只有女儿一个,女儿要是嫁得不好,您肯定心里难过,也过不好,让我不如跟您说明白,嫂嫂还说,母女两那有隔夜仇的。”

    “我还以为她不如太子妃想得通透,没想到她说的话,你反听得进?”

    十七公主坐过去挽着贤妃的手臂,“您只我一个女儿,女儿不跟您亲,跟谁亲?日后我还得您帮我撑腰呢?”

    “不害膳!”贤妃嘻笑着伸手刮女儿的俏鼻取笑着。

    这厢母女话说开了,亲热说笑,云嫔那边却正头痛着,原因无它,十九公主看上了衡国公世孙,吵着要嫁他。

    十九公主泪纷纷,小脸气得通红,脚边砸烂了一地的碎磁,夹着燕窝汤水,濡湿了十九公主的裙裾及绣鞋,“为什么不行?”十九公主跺脚吵嚷着。

    云嫔觉得头痛不已,“我不是跟你说了吗?衡国公世孙日后要承继衡国公府的,衡国公怎么可能让长子嫡孙尚公主?”

    “为什么不行?我就看上他不成吗?”十九公主气愤难平,“凭什么十七就能嫁永安侯府,我就不能嫁衡国公府?”

    “你听不懂人话啊?衡国公世孙他老子要接衡国公的位子,衡国公可执掌着五军都督府一半的兵权,你想太子会让你结这门亲吗?”十四皇子伸手挠耳朵,没好气的道,“再说了,你以为你是公主,了不起啊?人家衡国公府可是百年权爵之家,衡国公世孙谁家女儿不能娶,要尚主?娶了你,他的前程就没啦!人家衡国公岂会允这门亲。”他顿住看妹妹一眼,坦言道:“你莫妄想要父皇赐婚了!父皇若知你有此妄想,不先斥责母妃一番才怪!也别去跟十七比了,不自量力!”

    十九公主闻言气哭了,指着兄长的鼻子气狠的骂道:“有你这样当哥哥的吗?只会长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

    云嫔虽知儿子说的是大实话,但听他这么说女儿,心里不悦,皱着秀眉数落儿子:“都一样的是你父皇的女儿,你却让你妹妹别跟十七比,还说她不自量力,十七她有什么?她娘连跟娘家都处不来,咱们可还有你舅舅他们在外头帮衬着呢!更何况,贤妃只有十七一个,母妃可是有你们兄妹两,有你这亲哥哥在,难道十九的婚事,还得屈居人后不成?”

    十四皇子挠着头,双眼无奈的看着云嫔,“母妃啊!您儿子是什么料,您自个儿不清楚吗?我就那么点本事,日后当个富贵闲人足矣!十九若想在夫家呼风唤雨,叫我为她撑腰,那是不可能的,十七就聪明了,她跟太子妃虽不怎么要好,但总比十九讨喜吧?而且她还和七皇嫂、九皇嫂她们说得上话,更别说,她跟十一皇嫂,十二皇嫂都要好,不管她嫁那家,都有众位嫂嫂们撑腰呢!十九有什么?”

    云嫔听儿子这么一说,立时想通了关节,心里不由大悔,十九公主犹未想明白,直气恼兄长说她不自量力,见母妃被兄长轻易说动,大恼,愤愤的跺脚捶桌。

    “您看看,像她这个样子,就算衡国公真允这桩婚事,您敢把她嫁过去吗?稍有不顺就怨天咒地的,咱们是要跟人结亲,不是结仇,还不如将她嫁个低门,公婆、夫婿好拿捏的,不然,她成天的回宫来抱怨婆家,父皇那儿不会有话?”

    云嫔一悚,十九公主叫道:“父皇疼我,才不会恼了我!”云嫔却想到女儿那次被薛嫔利用,身边被安插了心怀不轨之人,自己和女儿都被皇上责罚。“听说,父皇今儿把贤妃召去,直言最近不许那些诰命夫人再往宫中走动。”

    “竟有此事?”

    “您也许还不知道吧?西南出事了,就在三舅舅的辖区里,大舅舅使人捎信给我,让我与您说,最近安静些,别惹父皇生气,免得被迁怒了!”

第六百一十五章 顺心如意何其难 一

    “西南?怎么会与你三舅有关系?”云嫔嗔儿子一眼,“你莫不是听错了吧?你三舅可是一直在福州当差,与西南可差了十万八千里。”

    十四皇子虽还是富富泰泰,一派不识人间事的富贵公子模样,但其实他比母妃和妹妹看得清,旁的不说,光看十九事事要与十七相比,就可知她们目光短浅,母妃以为自己儿女双全,足以与贤妃叫板,但事际上,争这些虚的都是无用的,看看风光一世的皇贵妃薛氏,如今落得什么下场?丧家之犬一般的薛家人夹着尾巴逃回老家去了!

    曾经不可一世的薛大老爷伏诛,儿孙流放,妻女判入教坊司,虽得秦郡王出手相救,但现在呢?秦王妃与薛嫔婆媳不合,虽然一开始秦王妃未能善母职,致使幼子丧命,如今重新振作起来,秦王府在她的打理下,俨然已无薛嫔插手的余地。

    薛嫔前些日子还在蹦跶,想要亲自操办秦郡王的婚事,父皇却理都不理会她,秦郡王知情后,在父皇面前帮她求情,却被父皇狠斥了一番,说他不明是非,反要杖责他,要不是太子与七皇兄连袂为他求情,只怕他逃不过一顿责罚。

    薛氏一门何以落得今日的下场?

    无非是心大了!

    他实不愿自家也落得这般下场。

    “三舅上个月刚接了调令,被派往西南部族任宣抚使,现在闹腾的便是西南的部族,父皇这几天正对此事甚为不满,前任宣抚使邱力庆办事不力被撤职查办,三舅舅一过去接的就是个烂摊子,正想从大舅那儿讨几个助手过去,大舅的人还没启程。就传出事了!”

    云嫔听得一愣一愣的,她自小在京里长大,哪晓得外头的事情,虽然父兄们都在朝为官,可是父亲早早因病致仕,全家就靠精明能干的大哥撑着,二哥是个风流才子,三弟、小弟倒与大哥能互为倚助,三弟是父亲宠妾所出,因其母的关系。云嫔对他的事不甚关心,只知大概而不明其详,现在听儿子这么一说。不免埋怨几句,“就知道那女人教出来的没本事,要是你小舅舅去,兴许就立了大功!你们兄妹两也能在你父皇跟前露脸了!”

    十四皇子点头称是,十九公主听母亲这么说。也对三舅的印象不好,转头交代身边的大宫女,让她从过两天要送往外祖家的礼中,将给三房那份拿出来,云嫔忙制止她,“胡来。送节礼怎可厚此薄彼!”

    十四皇子心里暗道,若是小舅去当然会立功!因为小舅最受宠,外祖父给他的资源、人手也是最好的。只是给他挑的地方也是最轻松的,怎么可能遇上这种理不好就成大麻烦的事?三舅舅身边若不是有他这些年积攒的人才帮衬着,只怕早早就出事了,还能熬到现在?

    想到这儿,他不禁想到适才太子与他说。要他安心,他立时派人前往详查。定会还他三舅一个公道,再看看母妃和妹妹,年少的他不由重叹口气,回心一想,自己实不能对母妃和妹妹两要求太多,毕竟她们压根不知前朝事,也不晓得外头的情况如何,舅舅家的女眷们进宫请安,三言两语也说不清这些事,索性提也不提了!

    久而久之,母妃自然对宫外事完全不晓,跟着母妃的妹妹,他怎能指望她懂呢?就连他自己,随十一皇兄出京办事前,他也不知道,会有薛大老爷那样的人,明明是自己贪墨,却还想把脏水往他们兄弟身上泼!

    见识到可用之人在关键时候发挥的效用,他听到三舅舅这事时,才能与大舅侃侃而谈,而不是只能傻傻的听他们说什么是什么,完全没有自己的看法。

    十四皇子这两年视野开阔不少,托太子四哥的福,让他与十五皇弟他们跟着皇兄们在外头跑,长了不少见识。

    若是两年前,他肯定是看不出十九想嫁衡国公世孙有何不妥,但现在,不用人说,他自己就能看出此事完全不可能,又思及母妃为他相看的王妃人选,他实在忍不住暗叹口气,英国公府的嫡长孙女,英国公若想与皇室攀亲,怎会挑他这个位份不高,又不受父皇重视的皇子?不是只有十九痴心妄想,母妃自己也不諻多让!

    云嫔与女儿犹在抱怨连连,外头一名宫女匆匆告进,“娘娘,邱夫人递条子进宫,想明日进宫给您请安,可是贤妃那儿给驳了!邱夫人让内侍送信进来询问,可是有什么不妥?”

    十四皇子不待云嫔开口,便先道:“让内侍跟云家的人说,没什么不妥,让他回去跟邱夫人说,这段时间少走动的好。”

    宫女难得见到十四皇子这么有主意,不禁愣了下,拿眼去看云嫔,却发现云嫔恍无所觉,与十九公主骂骂咧咧的,也不知在骂何人。

    “听见了?”十四皇子虽脾气好,但见宫女这样公然无视自己,不觉动了气,听出十四皇子口气不好,那宫女一悚缩了脖子慌忙告退。十四皇子让人重沏茶来,云嫔骂得口渴,接过茶水喝了一口,温热茶汤入腹,稍稍减缓了她急燥的火气。

    “方才是不是有人来?”边喝着茶,十九公主边问。

    “是邱家姨母使人进宫来。”

    “唉呀!我怎么给忘了,她明儿几时进宫?”邱夫人是云嫔的大姐,她家三女儿跟小儿子也到了择婿选媳的年纪,邱夫人便与妹子议定要一起挑媳妇、女婿。之前云嫔相中了英国公的嫡长孙女,邱夫人便自告奋勇替她去递话,若英国公夫人、世子夫人觉得好,那就可以把婚事定下来。

    知道邱夫人要进宫,云嫔很开心,心道应是有了好消息吧?

    不想十四皇子却道:“贤妃那儿给驳了。”

    “什么?”云嫔闻言气恼的大叫!十九公主唯恐天下不乱的添柴道:“您看,您看,贤妃就是看不得咱们好,知道姨母是要来报喜的,就阻了她不让进宫。母妃,要是姨母以为您改变了主意,哥哥可就娶不到老婆了!”那天云嫔和邱夫人说话时,十九公主就跟着一旁,自然晓得邱夫人所为何来。

    “你浑说什么?”十四皇子怒斥,“母妃,您让姨母做了什么?”

    “那有什么,只不过让她去英国公府探探口风罢了!”云嫔不胜委屈的以帕掩面道,一双水媚杏眼可怜兮兮的望着儿子。“你父皇年纪大了,又叫逆王折腾了一番。身子骨大不如前,实话说吧!要是咱们现在不把你的亲事定下来,若你父皇有个万一。你们可得守孝三年哪!这三年之间变化可是大着呢!”

    旁的不说,新帝登基后,可未必会封这些兄弟们为亲王,能封得郡王就万幸了!皇帝封众皇子们亲王,就算是不待见的儿子。封地也会比新帝登基后,分封给兄弟的藩地好。兄弟和儿子总是有所差别的。

    婚事就更不用说了,皇子依制需守孝三年,待出孝,英国公的嫡长孙女早嫁啦!那还轮得到她这个笨儿子呢?

    要是在皇帝尚在时订下婚事,就算帝崩。她也不必愁儿子的婚事。就是十九的婚事有些难,这个死丫头谁不好挑,偏生挑上衡国公的嫡长孙。虽然不得不赞许女儿的好眼光,但她更着恼女儿这犟脾气,若不能如愿,势必又惹事出来,万一连累了她哥。可怎么是好?

    又思及儿子适才所言,衡国公如今掌五城都督府。掌着兵权,英国公则管着京营的兵权,自己相中英国公的嫡长孙女为媳,是有私心打算的,如果逆王的算盘真能实现,儿子有英国公府撑腰,指不定能来个大翻盘,把逆王除了自家儿子登基,她也能当上太后!

    就算逆王伏法被诛,她也不愁儿子日后的富贵,待皇帝百年之后,就算儿子未能晋封亲王,太子登上大宝后,也得为了拉拢英国公而厚待他,自己当不上太后也无所谓,随子而居日子也能自在,倒是贤妃,那女人福薄不修只生了个女儿,待十七嫁人,皇帝故去,她就只能待在宫里终老,得看皇后的脸色过日子了!焉有自己逍遥?

    只是,英国公府与衡国公府,她只能择一而选,皇帝不可能答应她,十四皇子娶英国公的嫡孙女,十九公主又嫁衡国公为孙媳。云嫔神情颇为复杂的看着女儿,她暗咬牙,衡国公是绝不可能让嫡长孙尚主,但英国公却可能应允嫡长孙女为皇子妃,说不得只能委屈女儿了!

    十九公主浑不知云嫔做了决定,正朝兄长笑道:“哥哥不知,母妃给你相中的嫂嫂,生得花容月貌又知书达礼,前些日子七皇嫂办的赏荷宴,她可是大出风头哪!写得一手好字,才气出众人人称颂呢!”

    “听你说的,难不成你亲眼见着了?”十四皇子也不是没想过自己的妻子会是什么样的人,他跟汾王夫妻较熟,太子虽待他亲切,但太子妃不是个易亲近的,况且男女有别,他能见着太子妃的机会也不多,因一起出京办事过,他跟汾王夫妻走得较近,汾王出使蛮族时,正遇着汾王妃有喜,他曾受托去帮忙汾王妃接见上门拜访亲戚,那是丽嫔老家来的亲眷,汾王妃见了女眷,但男客,她就不好招呼了!而且那几个老头不好应付,汾王妃便请他过府帮忙。

    那几个老家伙,竟是趁汾王不在,汾王妃有孕,送女眷来京里,想要进门侍候汾王的!

    经此一事,汾王返京后,还特地请他上京里最大的酒楼,好好的吃了一顿咧!虽然知道父皇不会应允他娶英国公府的女孩为妻,不过不妨碍他想象一下嘛!

    十九公主见兄长质疑,气愤的道:“她之前随英国公夫人进宫时,我就见过啦!配哥哥倒是有些太好了!”她语带嫌弃的瞄了兄长的身形一眼,不胜自怜的想,万一衡国公世孙误会自己与兄长相像,都长得这般富泰可怎么好啊!

第六百一十六章 顺心如意何其难 二

    东方朔一路疾行,终来到西猛族与北胡接壤的边境,“王爷,前方二十里处发现蓝老将军他们留下的暗记。”

    虽是人乏马疲,但听到这个消息,大家仍是振作起来往前赶路,骑在东方朔身侧的纪峦轻叹一声,“蓝老将军也太能躲了,竟藏到这山岰子里头来。”

    东方朔没有说话,只是埋头赶路,不久就来到一处树林,林木茂密几不见天日,也不见路,只有几只羊散在附近吃草,他们一靠近,羊儿就抬头警戒发出叫声,不一会儿功夫,就见矮树丛间钻出个人,卫祥生站在东方朔马前警戒,定睛看去,是个熟人,便低声向东方朔禀告:“王爷,是老将军身边的亲卫。”

    “嗯。”

    那人看到东方朔,随即露出大大的笑容来,跟着竟是往东方朔马前一扑,跪倒在地,嘴里嚷着,“王爷,您可算来了!”

    东方朔翻身下马,张虎牵着马护在他身边,张龙则上前将那亲卫扶起,“这是怎么回事,老将军呢?你们怎么会躲到这里来?”

    一连串的问话,让那亲卫青涩的脸上一片茫然,东方朔微叹口气,开口道:“蓝将军呢?”

    “喔,将军在前头,王爷请随小的来。”然后又为难的看了他们一眼,东方朔随他视线望去,知他受命看着此处,他们一行人纶多堵在此处,若有人盯着此处,不就将此地曝光了?他朝卫祥生示意,卫祥生见了便问那亲卫附近可有地方安置他们,那亲卫才反应过来,连忙朝来处吹了哨音,不多时又钻出个人来,此人也是蓝守海身边亲卫,名叫陶然。

    他年纪与关平相仿,两个人一起到蓝守海身边当差的。北征初时他因伤了一眼,留在宁夏养伤,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关平兄弟平步青云,因此蓝守海出门巡视卫所,他说什么也不愿再被留下,硬是跟出门来,原以为是平常的例行公事,没想到竟来了西猛。

    陶然见到东方朔。先是露出个大大的笑脸,不过眼里暗含的忧虑掩藏不住,他问明情况后,让那小亲卫领卫祥生他们牵着马去掩蔽处,自己则领着东方朔去见蓝守海。

    “岳父他可好?”

    “好,好。”陶然迭声应好,东方朔伸手拉住他,“我不听虚话,老实说。”

    陶然才颓然的垂了头道:“王爷,将军伤了腿。情况不是很好,军医说。只怕,只怕那条腿要废了……”

    叱咤战场数十年的蓝守海,可承受得住这个打击?看陶然的神色,东方朔暗叹一声,想来岳父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吧?

    罗大夫的大徒弟挤上前来,“可截去了?”

    “嘎?”篷头垢面的壮汉逼到脸前这么一问,陶然怔住。东方朔一手拦住了壮汉,对陶然道:“他是罗大夫的大徒弟罗东,日前甫从雪山那头回来。

    陶然是知道罗大夫的。当然也晓得他底下十来个徒儿,个个都能医术精良的圣手,独大徒儿名不见经传,听说早年因此人与罗大夫意见不合,被罗大夫一脚踢出去,后来也不知人去了何处,不想此时突然冒了出来。

    “喂,老子问你话啊?你们将军的腿可截去了?”罗东大眼圆瞪嗤鼻问道。

    陶然怔了下,摇头道:“没有,没有足够的麻沸散,军医不敢动手。”

    罗东点头,“成了,快带老子去瞧瞧。”东方朔有些担心的开口:“罗……”

    “叫老……叫俺大哥就成了!”罗东猛然记起,眼前这人的老子可是坐在龙椅上头的皇帝,临时改了口,东方朔从善如流:“大哥,我岳父的伤…….”

    “放心,放心,有老……俺在,保证他能四肢健全的回去的。”罗东挠挠篷乱的发,“俺还想让我家老头子把他骂我的话给吞回去咧!”

    东方朔点头,心里不由庆幸,幸好临出门顺手把罗东给拎出门,陶然在前引路,一路钻着茂密杂乱的树丛,最后来到一处略平坦的空地,空地上架了几顶帐篷,陶然带他们来到角落顶最小的帐篷前,“王爷,小的就不进去了。”陶然面露苦涩笑容。

    东方朔点头,在门口自报身份后,便带罗东径自入内。

    蓝守海端坐帐中,看到他们,便从书中抬起头来,淡然招呼:“来了!坐吧!”

    “岳父…….”东方朔见因伤痛而脱了形的蓝守海,不禁一阵心痛,对他来说,蓝守海这岳父比亲父更加可亲,眼眶一红声已哽咽。

    蓝守海倒比他看得开,“男儿有泪不轻弹,我可不记得曾教你这般软弱!”他轻拍几下伏在身侧的东方朔,然后转头去看罗东。“你这小子可回来了,你爹没揍你吧?”

    罗东嘿笑两声,“揍了,他要揍不动俺,俺才要担心咧!”

    东方朔闻言抬头看向罗东,罗东不好意思的笑咧了嘴,“俺没跟你说?罗大夫是俺爹。”

    算起来,罗东与蓝守海同辈,他还比蓝守海大上几岁,不过他素来玩世不恭,他爹把慕越当自家孙女儿看,他就把慕越当妹子疼,摆明了就是跟他爹打对台。父子两几年前因一个病人,引发冲突,罗东被罗大夫踢出门,他便当起了走方郎中,最后听到他的消息,是在四年前,这回是他在外地听闻慕越有孕在身遭人下毒,才匆匆赶回来的。

    他回来得迟,慕越毒已解,胎儿在罗大夫和杨老大夫的看顾下,健康得成长,正想自己无用武之地想开溜了,却被老父逮个正着,要不是东方朔他们要出远门,需要大夫随行,只怕他已被老父揪着耳朵去跪祠堂了。

    东方朔不以为意,“大哥可要先帮岳父看看伤口?”

    “那是自然。”罗东很自觉的打开药箱,拿出利剪拆开蓝守海右腿膝盖上的纱布,仔细检查一番后,道:“这不只是利器所伤而已,这伤人的家伙上还上了毒,你们那军医只怕没注意到伤口染了毒,只顾着解决伤口化脓的事。”

    “罗东兄果然见多识广。”蓝守海奉上顶高帽子,罗东笑得见牙不见眼。“放心,放心,有俺在,保你没事的啦!”边说边手脚麻利的拿出一瓶药罐,让人送热水来,迅速调了药汁冲洗伤口,药汁一淋上伤口,蓝守海痛得唇白面青几欲昏过去。罗东连忙从药箱里拿出一靛蓝药瓶,倒出一颗小药丸,递给东方朔,让他给蓝守海服下。

    蓝守海原咬着牙不肯吃,罗东转头道:“喂,你若不吃,回头俺就跟慕越那小丫头说,她爹忐没用的,连吃个药都不敢,比她没用多了!”

    闻言蓝守海忍不住用力的瞪他一眼。随即张了嘴让东方朔喂药,罗东手脚也快。趁他服了药昏沉沉的,动手刮去了腐肉,撒上药粉解毒,忙了好一阵,才动手将伤处包扎起来,蓝守海也已昏睡在东方朔怀里。

    “好了!把他放下让他好生的睡上一觉吧!这段日子,看来他都睡不好。”罗东收拾自己的东西。喊来亲兵将冲了伤处的污水拿出去掩埋。

    “记得啊!别随处乱倒,挖个坑倒进去,然后把这撒上去。再把土掩回去。”罗东细细交代着,亲兵点头应诺,小心端着木盆出去。

    罗东又替蓝守海把了脉,随即满意点头。“成了,咱们出去,让他好好睡一觉,嗯,有什么吃的不?”陶然低声回答,罗东听了后挠挠头,“有没有办法熬点稀粥?”

    陶然怔了下,难道罗东问这个,不是因为他自己饿了?

    “不是俺要吃的,啧!你们将军只能喝点稀粥,不能给他吃太油腻的。”

    “是。”陶然唤来小兵,让他交代下去,自己则留在东方朔跟前,东方朔问:“有没有地方可以说话的?”蓝守海在睡,他们实不好在这儿吵他。

    陶然点头,领他们到另一个帐篷,待众人坐定,东方朔道:“说吧,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陶然垂着头低声道:“都是小的不好,引狼入室。”

    东方朔冷冷的看他一眼,还没说话,旁边另一个亲卫就抢先为陶然说话:“王爷,此事不怪陶大哥,实在是那贼子诚心行骗,咱们压根没想到,他们竟能耗费这么大一番功夫!”

    “从头说来。”东方朔直接打断那人辩解的话。

    原来蓝守海的亲卫多数升迁去了别处补缺,蓝守海就要补人上来,陶然因之前在家养伤,结识了邻家一名小伙子叫吴兴的,吴家是打西南搬来宁夏依亲的,可是亲戚家早搬离了,他们只落暂时在宁夏落户,吴家老爷子在客栈里当大厨,老太太带着两个儿媳帮人洗衣补贴家用,两个大儿子跟着老父在客栈当差,一个给老爷子当下手,一个当跑堂,独独小儿子吴兴十五六岁,古道热肠的性子,在邻里间颇有好评,便与他攀谈了起来。

    吴家人知陶然是蓝守海的亲卫,便央他帮小儿子的忙,请他在军中给他寻个差事。

    后来北征大胜,陶然的同僚们升官发财,他们请客吃酒时,不忘招呼陶然同去,陶然素来心胸宽大,原也不以为意,带着吴兴同去几回,后来吃了酒,吴兴许是为他抱不平,对他说了些话,当时陶然自个儿也吃了酒,觉得吴兴说的话很对味,他那些同僚们明知自己受了伤,可能前途尽毁,还请他去吃酒庆贺他们升官了!

    陶然脸色羞赧,“当时不以为意,后来将军要巡视卫所,小的受了他撺掇,不顾伤势未痊,就提前回营,还带了他一块儿。”

    “后来呢?”东方朔要知道,蓝守海他们是如何来了西猛,又是如何受了伤的。

第六百一十七章 顺心如意何其难 三

    后来?陶然实在没脸说,方才帮他说话的亲卫一脸忿然的代他开口:“吴兴那小子真不是东西,陶老弟帮他忙,为了让他这个没根基的小子能在将军麾下当差,跟咱们这些老哥哥们说了多少好话,结果那小子却把将军的下落透露出去,引来哈达老匹夫软蛋孙子,那个软蛋没本事,压根使唤不动哈达老匹夫留下的人,咱们将军没两下就擒下那软蛋。”

    此时奉命端茶进帐的亲卫一一奉茶后,听到这儿,也忍不住插嘴。“本来一切都如将军所料,咱们押着旺其格他们往西猛来,谁知道,一进西猛,吴兴那小子就反了,拿刀伤了将军的腿,又把旺其格杀了,最后在西猛人的掩护下逃得无影无踪。”

    东方朔听着一愣,“他与西猛人相熟?”

    “这就不知道了!”那亲卫摇头,东方朔便望着陶然看,陶然也摇头,“小的是听家母说的,说是吴家人去租屋时,跟屋主及里正说的。”

    举家北迁,应有路引才是,既是这般对里正说,想来一应文书都齐全才是,否则如何取信里正?众人皆如是想,独东方朔与卫祥生思及一人,他们出门之前,那人的人才袭击过他们,前两天他们才接到隐龙卫捎来的信,逆王身边那名善医善卜筮的女人被他们擒获,动之以情后,他们又将人放回去。

    若照他的意思,宁可杀了那女子,也绝不放她回去,不过隐龙卫头领显然另有打算,只盼他的计划不会失败才好。

    “王爷,那名女子便是来自西南。”卫祥生轻声提醒,其他人听到他这么说,不解的望向他,东方朔没发话,卫祥生只能装着没看见他们的眼光。

    “逆王身边有来自西南影族的人。你遇上的吴兴很可能就是那女子的族人。”东方朔淡淡的道。

    蓝守海几个亲卫们面露愤恨,“难道这是逆王的诡计?”竟然如此耗费周章?

    东方朔却道:“他会冲着岳父来,说起来似也在情喇中,他从很早之前,就派人往焰族、北胡等地走动,别地方大概不曾像宁夏让他失利甚多。”逆王会远从京城跑到宁夏来,也许是想做最后一搏吧!

    皇帝藉调动大军北征之际,兵分两路。一路北上助北胡王格日勒清剿叛军,一路则是铲除逆王散在各地的臂助,加上富昌侯抽手,逆王在京里应无援手,不,不对,东方朔忽想到关键点,“那个叫阿琪的影族女子为何会独自出门,被我们的人逮个正着?”

    卫祥生是负责收隐龙卫消息的人,这个事也只有他清楚。“因为逆王身边的另一个女人有了身孕,那女人是福州商会的陆三娘。”

    纪峦若有所思的接着说:“逆王搭上福州商会这条线了!怪不得他东逃西窜行踪隐匿得好。就是靠行走大周各地的商队掩护行踪。”

    “格日勒当初能得到父皇应允,也是靠出卖他的事,来取得父皇信任的。”

    “逆王大概觉得,自己大事未成,有几个人挡了他的路,一是蓝将军,若非他镇守西宁。将您和太子遇刺未亡的消息封锁住,他也未必会在那时贸然起事,后来太子执密旨。若无蓝将军领军,也不可能顺利进京救驾。”

    其他人这才反应过来,逆王为啥要找蓝守海的麻烦,又为何跑到宁夏城去。

    “王爷,那吴兴,我们就这么让他跑了?”

    东方朔深深的看了陶然一眼,良久方回答他的问题。“你若觉有愧,保护好将军便是,至于吴兴,那不过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人罢了!你越将他放在心里,只会妨碍你将该做的事做好。你现在最重要的任务,是保护好将军,把他安全的护送回宁夏去,而不是纠结在一个下落不明的骗子身上。”

    旁边几个蓝守海的亲卫听了重重点头,其中一个高壮的汉子更是重重的拍了他的肩头一记。“瞧,哥哥们就与你说了吧!你这傻孩子还讲不通,哪!王爷也这么说,你该信了哥哥们的话了吧?”

    陶然嘴角弯翘,用力的点着头,应道:“是,王爷说的是。”

    东方朔示意其他人把陶然带下去,自己则与纪峦跟蓝守海的幕僚商议接下来该怎么做。

    “首先自然该是先把将军移到安全的地方去,这里是西猛族的地盘,那个吴兴又与西猛勾结,现在也不知他知晓多少咱们的事,问陶然,那愣头青是一问三不知!”蓝守海此次出门,因早有算计,故带了亲信军师任唯同来,任唯捋着胡须摇头叹息。

    他与将军定计,原是算计的好好的,引哈达遗部至西猛,诱使南猛、东猛及王族认为,西猛王为因应他们的打压,而与哈达的孙儿合作,反正哈达的孙儿旺其格本就打算与西猛合作的不是吗?只不过他们打算偷偷摸摸的来罢了!

    却没想到竟会栽在个新进的亲卫身上!

    任唯对此气恼不已,让将军受了伤,旺其格死在那奸细手里,还被那个混账脱身逃了出去,真是……他是很想把陶然给宰了,不过将军发话,不许伤他,毕竟他是无心的,为此他甚为不服,特意找将军说这事,将军只淡淡的问他,现在他们有多少人能用?如果为此打杀了陶然,便少了一个可用之人,且他活着,其他才能深刻的记得这个教训,对人需防三分,陶然因养伤在家失了该有的戒心,而他自己也因信任陶然,没有详查吴兴身家,论错,他也有错。

    方才听了王爷对陶然所言,任唯失笑,自己想宰了陶然,其实不过是想掩饰己过吧?身为幕僚,将军没有考虑到的事,他该当注意到而提醒一二,他却失职了!

    将军出事,旺其格被杀,他因气愤而失分寸,才会让吴兴趁隙钻了空子逃走。不过眼下没有时间让他懊悔,正如王爷所说,目前最重要是把将军送到安全的地方去。

    “这附近的地形你们可摸熟了?”东方朔若有所思的问。

    任唯点头。取出这几日绘制的简易地形图,东方朔接过细细端详后,指着上头标示各式符号一一发问,地形图上邻近他们的附近,有几处红点,那是西猛族人的营地,“哈达的遗部呢?他们领头的人被杀,他们不会乖乖的听从吴兴的话。随他依附西猛吧?”

    “不,他们散在此地,现在领头的是哈达唯一还活着的儿子。”任唯指着地形图离河川较近的一片林子。

    “怎么一开始是孙子带头,旺其格死了,才由儿子领头?”东方朔纳闷的问。

    任唯笑了下,说起哈达的八卦来,旺其格的父亲是哈达最疼爱的儿子,相貌堂堂文武全才,哈达一向视其为接班人,不过他唯一的缺点就是好色。“男人好色其实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但这个弱点被他几个兄弟攒在手里,他们恼哈达偏宠他一个。便利用女色坑他一把,他是被他安置在外的外室家人给杀的。”

    “他的兄弟们设计的?”

    “主谋就是如今领军的呼其图。这个事都传到咱们大周来了,偏偏哈达大将军不晓,说不定吴兴临走时,会顺手把旺其格给宰了,也是他授意的。”

    东方朔却摇头,“不。我想你们可能都搞错了,照你们所言,吴兴先伤岳父。后杀旺其格,然后借西猛人之力逃出去。”见众人颌首,东方朔点出疑问:“吴兴手上的匕首有毒,所以他伤了岳父之后就逃了,他后头既有能力杀旺其格,为何未对岳父痛下杀手?我没见过此人,不知其身手如何,但他伤了岳父之后,你们应是倾全力要抓他才是,他逃命之际怎还有余力绕去杀旺其格?”

    这话一问,任唯等人都陷入了思考中,东方朔又道:“除非,他主要的目的就是杀了旺其格,那事情的顺序就应是,他先杀了旺其格之后,回到岳父身边,伺机伤了岳父,然后逃出去。”

    “不对,若是如此,他目的已经达到,为何还回到将军身边?应该赶紧逃出去才是!”任唯摇头指出不合理的地方。

    “除非,旺其格根本不是他杀的,是有人利用这件事,杀了旺其格,栽赃嫁祸给他,同时趁机掌握住哈达遗部的大权。”

    “呼其图?难道是他杀的?”任唯从发髻里抽出发簪,随手在地上画了起来,未几就画出一张宅院的略图,“我一直就觉得奇怪,旺其格就住在他隔壁,如果吴兴进屋杀了他,那动静肯定不小,为何住在邻房的呼其图会没发现?”

    进到西猛地盘之后,蓝守海就下令放旺其格自由,反倒是呼其图这个当叔叔的不放心,寸步不离的紧跟在侧。任唯露出苦涩的笑容,艰难的承认自己的错误,“是我的错,一时慌了手脚,才会犯这个错。”

    “任先生言重了!事出突然,岳父又身受重伤,加上西猛人紧追在后,你能带着大家护着岳父逃到此地已是万幸!何串有?”

    任唯还想再说什么,纪峦也开口了:“哈达的遗部会轻易相信呼其图的话,想来他们也是不满旺其格这个主子吧?”

    东方朔接着道:“相比起年轻,未有寸功的旺其格,呼其图这个做叔叔的,在遗部众人眼中是较有能力的,恐怕旺其格被将军擒获,他们就已经思变,呼其图这么做,正好让他们名正言顺的摆脱一个无能的主子,又能把此事推到外人身上去,将事情真相摊在他们眼前,他们也不会信的。”

    北胡人说白了,就是谁的拳头大听谁的!

    所以格日勒这位北胡王以为坐上王位就没事啦?错,他还有好长一段路要走!旺其格的父亲被哈达大将军寄以厚望,最后却死得难堪,若非哈达一力栽培这个孙子,旺其格也没有办法在祖父过世后,硬是从呼其图手里夺过遗部的指挥权。

    不过哈达大将军为孙子营造,英明神武的幻相却遭蓝守海破坏了,他的光辉不复存在后,对哈达遗部这些人而言,他的存在反是个耻辱,他的死,反倒令众人解脱了!

第六百一十八章 顺心如意何其难 四

    呼其图虽然把侄儿旺其格除去了,却一直觉得不踏实,盘腿坐在帐篷里头,听着外头呼啸而过的北风,他烦燥的举起跟前的马奶酒,大大的喝了一口,向来香醇的马奶酒却不似往常一般安抚了他的情绪,反倒令他更加烦燥。

    一个汉子跌跌撞撞的冲进帐来,“王,王,大周那些人似有动静!”这汉子是他的亲信,打他接手执掌大权后,呼其图便命众人称他为王,他老子这一辈子敢做却不敢当,有胆子杀了老北胡王,却没胆子自立为王,遮遮掩掩的徒然令格日勒那个混蛋有了借口,以清剿叛军为由,请大周那老糊涂皇帝出兵相助,哼哼!他老子临死,都只是大将军,而非北胡王!

    他就不然!

    只消他率部众把蓝守海那匹夫拿下,西猛王就算再不乐意,也难敌族中长老压力,定要与自己合作!想到那美好的未来,呼其图几乎能看到北胡最美的公主阿月娜朝自己甜甜微笑,西猛王的小女儿也围在自己身边百般讨好。

    亲信眼见呼其图露出志得意满的笑容,却似忘了自己还等着他发话,忙连唤他几声,待呼其图回过神,他又重复了方才的消息,这次呼其图总算是把称呼后头的话听进去了。

    “他们有动静就有动静,你紧张个什么劲儿?”呼其图不以为意,蓝守海都伤重得快死啦!还怕他们做什么,咦,不对,他还没拿他来当筹码跟西猛王打交道咧!这就让他死了,那他的宏图霸业怎么办?

    “你给本王细细说来,大周那些人在做什么?”

    亲信撇了下嘴,随即振作精神道:“昨儿下晌大周人占据的林地,就有些不对头,栖息的禽鸟四处乱飞。小的当时就命人去瞧。”

    “瞧出什么名堂来没有?”呼其图着急,催着他赶紧说。

    “他们没瞧出什么来,只说看起来似乎多了几匹马。”对他们的人而言,那些大周人长的都差不多,也没心思去算他们到底有多少人,但马就不同了!大周人也许狡诈,他们军队尤其那蓝将军麾下的亲兵,骑的可都是好马啊!那几个负责打探军情的家伙。早塞了银钱给他,要他到时候睁只眼闭只眼,让他们几个好好的发笔小财!

    多几匹马,表示他们的进帐就多!

    呼其图毕竟是跟在其父身边打过仗的,平空多几匹马出来?又不见西猛那边的人叫嚣丢了马,那么就只有一个解释,大周有援兵到了!

    该死!

    这么一来,他们想拿下蓝守海可就难了!

    呼其图气呼呼的甩下碗,起身大步走出营账,营账左侧大树下。坐着父亲的几个心腹部众,看到他走出来。纷纷起身朝他颌首示意,他随意的点头应付了事,往前走约百步,右侧是拥护他兄弟们的部众,只可惜,他的兄弟们早早去见大神啦!

    不过他们对他不是很服气,三天两头就要寻事给他找麻烦。见他走过来,那些人依旧故我做着自己的事,无人搭理他。

    呼其图见状暗恨在心。面上不显的笑着与他们打了招呼,众人还是爱理不理的态度,呼其图咬着牙问:“你们都尉呢?”

    “都尉在帐里,王要见他?”离他最近的一个小兵懒洋洋的问。

    “是,我是要见他。”

    “行咧!您跟我来。”小兵转身就走,也不看呼其图跟上没,径行走向林中小径旁的一处营账,他在营账前通报一声,转身朝跟在身后不远处的呼其图笑道:“都尉在里面等您。”说完话就转身走了,呼其图见他没规矩气极,跟在他身边的两个亲信连忙拉住他,“王,正事要紧。”

    呼其图想想也是,自己手边能用的人太少,就算老头留下的心腹全听他使唤,那些人养尊处优惯了,真让他们去打探消息、跑在前头冲锋陷阵,只怕是连跑都跑不动啦!

    于是按捺着脾气,进营账与那支持他那死鬼二哥他们的都尉商量如何因应大周人的变动。

    人高马大相貌俊秀的其木德都尉好整以暇的坐在帐中,候着呼其图的到来,他的长姐嫁予呼其图二哥为妻,原以为旺其格的父亲死后,他姐夫能顶上那个位置,没想到哈达那老家伙摆了他们一道不说,捧着个乳臭未干的小娃娃坐大位,他姐夫几兄弟不服,但又能如何,他们不能反驳父亲的决定,只能别屈着忍受屈居在旺其格之下。

    许是要想老父证明,他们几兄弟的能力不输个小娃娃,他姐夫数度抢着立功,最后终至落不得好,死在大周人的手里,他受长姐之托,带着侄儿跟着哈达大将军四处征战,还以为他当基为王后,他们因功行赏也能得番好处!

    美梦由来最易醒。

    去年此时,他几曾料到自己今日会成丧家之犬?

    旺其格没本事,他死了,其木德一点也不伤心难过,当然也没有呼其图如期盼的那般敌视大周人,对呼其图所言,他其实不怎感兴趣,现在他只想寻一处能安身立命之地,将侄儿好好带大,以慰长姐、姐夫在天之灵。

    呼其图却不这么想!

    听着呼其图亲信口口声声称呼其图为王,其木德只觉好笑!

    哈达大将军那般的大人物,尚不敢自立为王,呼其图一个跳梁小丑也为自封为王?

    呼其图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仍无法说服其木德拨人手给他,呼其图最后无功而返,带着亲信颓然回帐,哈达大将军的心腹部众之一看他悻悻然而返,不禁低声向身旁同僚道:“看来其木德没应承他。”

    “嘿!他以为旺其格死了,其木德他们就会听命于他?”面色黧黑的心腹之一大口吃肉,口齿不清的含糊应道。

    “咱们可要听他的?”

    “等他真做了大事,再说吧!我可不想再来个虚有其表的头子。”想到年纪轻轻死于非命的旺其格,几个哈达大将军的心腹都觉得自己愧对老主子,虽然旺其格让他们蒙羞,但毕竟是老主人手把手带大的孩子。

    最先说话的心腹部众抓起酒坛,灌了一大口后,才低声问大家:“你们说。小主子就住他邻房,小主子被人杀了,他怎么会毫发无伤呢?”

    “你说他?”说话那人抬手暗指向呼其图,“老实说,我觉得大周那内奸未必有那功夫杀小主子,倒是他很有可能痛下杀手,你们看看,小主子一死。他就显摆起来了!”

    几个心腹部众们讨论越深,越发觉得旺其格的死有蹊跷,看向呼其图的眼光,也就越发深沉不可解。

    另一方面,西猛族人的营地里,探子也正在向西猛王世子回报大周人的异动,

    “世子您看,咱们可要趁机拿下蓝守海?”

    “拿下他?你以为咱们真有那个本事?”西猛王世子冷哼一声,“你们可别忘了,南猛王殷鉴不远。咱们今年的收益不比去年,莎莎儿出嫁带走了大笔嫁妆不说。后头又为了她能在东猛立足,又花了不少银钱去收买东猛那些老家伙,想要趁东猛王妃负气离家的空档,好好的挑拨一番,让莎莎儿能当家掌权,结果呢?”

    众僚属不语,西猛王世子是西猛王元妃所。莎莎儿是继妃所出,继妃虽无子,但女儿极受宠。东猛王野心勃勃,正合了西猛王的心意,把莎莎儿嫁过去,虽然前头有正妃和猛王妃在,但猛王妃不甘下嫁,必不会与莎莎儿争当家大权,东猛王妃虽当家多年,但她精明有余却不够软和,族人对她行事颇有微词,西猛王觉得女儿嫁过去,只消把东猛王掌握住了,就算东猛王妃有南猛一族做后盾,也敌不过莎莎儿。

    万万没想到,事与愿违,莎莎儿私下使人对付北胡公主阿月娜,阿月娜被东猛王妃所救,原要嫁东猛王为妃的,却被东猛王妃做主嫁了她娘家侄儿,北胡王居然没有大怒,竟又应允再嫁一妹为东猛王世子妃!

    西猛王世子不得不佩服东猛王妃的聪慧,东猛王虽还是跟北胡联姻,但他本人却没有得到任何实惠,尤其到嘴的美人儿飞啦!再来一个却是成了儿媳妇,还让东猛王妃吃得死死的,他能不把受得这些气记到西猛人及莎莎儿身上才怪!

    一名小兵畏缩的溜进帐来,世子眼尖,令他上前来,小兵抖若筛糠走过来,“什么事?”

    “世子,这是王妃令人捎来的信。”他抖着手从怀里掏出个小滚动条来,世子没有接过手,而是命他念出来。

    小兵挠着头,“世子,小的不识字!”西猛王世子一噎,怒瞪他一眼伸手抢过那滚动条,展开一看,只有短短一行字。内容无非是命他尽快与东猛王说情,让他放莎莎儿回家。

    他冷哼一声将滚动条甩给心腹,那心腹接过手,大声的念出内容,帐中众人大都是支持世子的,听完后无不气愤。

    “咱们在这儿吃苦受累,王妃可好,安适端坐府中,就会使唤人为她做事!”

    “世子,莎莎儿郡主毕竟是王妃独女,您身为兄长,完全不予理会也说不过去。”帐中众人分成两派,一派道不必理会王妃,一派却主张不能不理。

    “管当然要管,虽然明知莎莎儿理亏,但身为她娘家人,不替她说句话说不过去,毕竟是咱们西猛人,只是管还有分怎么管,现在我哪有空分心去管她的事。”西猛王世子沉吟半晌点了几个人,“就你们了,去趟东猛,跟东猛王表达一下咱们的意思,莎莎儿就算有错,罚她便是,总不好都不让她见娘家人吧?”

    “世子的意思?”

    “王妃既然想女儿,就命人送她去见,免得她成天在父亲跟前乱出主意,另外,再挑几个美人儿给父王送过去,就说为怕王妃不在,他一人孤单寂寞无人陪伴,特意送去给他作陪的。”

    “世子,这不好吧?”这明摆着是当儿子的给父亲送妾了……

    西猛王世子大笑,“咱又不是大周人,哪来这么多忌讳啊?”众人领命而去,西猛王世子这才转头对一开始来禀报大周人有异动消息的小兵道:“大周将军已然伤重,想来也没几日好活,就让他们的人把他送回去吧!”

    “那,要是王问起来……”

    “就实话实说啊!谁让他贪图安逸不肯来呢?”

    一众僚属应诺,退出营账后,为首的白袍文士不解的道:“世子这是想干什么?”

    “世子没想干什么,不过是求安定罢了!”

第六百一十九章 顺心如意何其难 五

    任唯与东方朔定计,兵分两路。

    东方朔亲自护送蓝守海,任唯则假扮蓝守海为诱饵。

    这个提议立刻被众人给否决了!

    陶然讷讷的:“任爷,您这身形,实在不像。”

    任唯不悦的道;“将军都瘦了不止一圈,我这身形怎会不像?”他转向东方朔寻求意见,东方朔顾左右而言他的对纪峦交代事情,不予理会,任唯只得挠着下颌问:“那你们说,谁来扮将军?”

    众人一致看向随东方朔来的一个汉子,吴木森虽跟着明师父走南闯北久矣,却是越发沉默寡言起来,原因很简单,明师父就够聒噪的了,他再配合明师父多话,那真的是没一刻安宁了!罗东端详了李木森几眼后,道:“他可以,就是脸上这疤碍事。”

    东方朔转头看去,“他的身形可以,而且他武艺高强,若真有人来劫,他也能自保。”

    李木森听到这话眯了眼,静静的望着东方朔,东方朔回以平静的一笑,李木森难得开了口:“掌门和王妃都吩咐我,要跟在您身边好生保护的。”

    “放心,放心,你把这靶子的角色扮演好,就是保护我,回头咱们谁也不说,他们如何能知?”

    吴木森知道这位师叔脾气,他既这么说了,自己再多说亦无用,罗东听了之后倒是神色凝重的问:“你家掌门和王妃都这么交代你?”

    “是。”吴木森自是知道罗东的身份,对他的问话便老实回答。罗东想了想,“行,回头咱们谁也不说。”他东看看西瞧瞧,外形上能与蓝守海媲美的,还真此人莫属,再加上他又是明师父门下,他早听说了明师父收王爷为徒,但老顽童耐性不足。后头都是吴木森这师侄在教王爷练功,想来他的武功底子应当不差。

    “放心,一会儿我再拿些小玩意儿给你,若你不好明着出手,就朝那些歹人撒药,宁可他们死,咱们的人不能伤。”

    吴木森点头,又看着他欲言又止。罗东傻愣愣的看着他,不知何意,张虎终究看不下去,直接道:“他是想,他有武功自保,您老还给他药保身,那王爷和老将军那儿,您老可不能忘了给!”

    罗东这才恍悟过来,呵笑着从怀里掏药罐子出来,一一分给在座的人。另又从药箱里取出两瓶来,分交给任唯及张龙。让他们分给不在场的人去。

    任唯只得接受大家的决定,他跟在吴木森身边,扮好他自己,至于东方朔则跟在蓝守海身边扮他,任唯取出地形图,再次详细说明两队人马行进的路线,“……我们分头行事。回头在南临镇会合。”

    众人应诺,随即分头行事。

    天方擦黑时,东方朔背着蓝守海出帐篷。卫祥生牵着马候在帐外,张龙和张虎兄弟抱着蓝守海的行李,蓝守海下了地,抬头看着没有月亮的夜空,满天星斗眨呀眨,不禁露出笑意:“慕越快生了吧?”

    “还早呢!她说了,岳父没回去,她就憋着劲儿等您回去。”

    “你听她胡诌!我还记得她小的时候,第一次随我去军营里,看到满天的星斗,那高兴的小模样啊!让人真是恨不得把天上星星全摘下来给她,好让她天天都那么开心!”那个时候,他不晓得为何女儿每见了他,就吵着要跟他去军营里,直到后来,他才明白,严氏只有在他面前,才会对慕越和颜悦色,在他不在府里的时候,严氏对慕越不是骂就是嘲讽,就连慕雪也在严氏的纵容下,对慕越不恭。

    可是慕越那孩子从不跟他抱怨,她只是对他偶尔给予的关心欣喜若狂,就像开在野地里的小花一样,不管何时见到她,都是如阳光一般的灿烂笑容。

    “在战场上见多了生与死,看到内宅妇人动不动以死要挟,就觉得腻味,丁点儿小事,就像天塌下来的严重。”

    东方朔知道,蓝守海在说严氏,他与卫祥生齐力将蓝守海送上马背,蓝守海趴在马背上喘气苦笑。“若是让那些素常养尊处优的人知晓,他们享受的荣华富贵,是咱们这样惊险万分拿命换来的,不知他们会做何感想?”

    东方朔轻咳了一声,扶在卫祥生肩头,翻身上马坐在蓝守海身后,“越越她们都晓得您的不易,所以您得保着这条命,回去让他们好生孝敬您。”

    蓝守海笑了一声,“你这般不善言词,是怎么把越越那丫头给哄了去的?”

    “小婿可不曾哄过越越,能得此良眷,全靠岳父成全的。”

    “你小子不知道吧?关平那小子对越越有心哪!”

    “知道,知道,怎么不知道!”东方朔悄声的说。蓝守海反倒吃了一惊。“你知道?”

    东方朔策马跟上卫祥生他们,边低声的跟蓝守海说:“您老明明知道他对越越有心,怎么放心他妹妹与越越走的近?”

    要不是他在背后暗地使力,关荷早早升迁上去,不再担任慕越的亲卫,就怕关平借着妹妹是慕越亲卫的机会,与她多所接近,那次山里慕越遇险,及后来他遇刺,虽说都是得关平相助,可是老婆不能让他!

    “关平是个有出息的,凭他的本事,建功立业那是迟早的事,可是我没帮他呈报上去,就已有人把他的功业呈报上去。”蓝守海呵笑一声。“是王爷的杰作吧?”

    “是啊!您老一直压着他,是为何?”东方朔对这点颇感不解。

    “他是个好孩子,他爹更是个好人,为了保护你岳母而丧命,这个大恩咱们不能不报,可是我不能拿女儿一辈幸福去赌。”他顿了下缓过气才道:“论条件,他比不上你,论真心,却不比你差,只是,他有一颗急切想要成功的心,太过急功好利了!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他是长子,要替寡母弟妹撑起一个家。越越若嫁给他,身为长嫂,肯定要操劳的,我可舍不得女儿去他家吃苦。”

    “最重要的是,我无法确定,他是真心喜欢慕越才想娶她,还是因为想得到我的认可而喜欢她。”

    东方朔抿着唇不吭声,蓝守海感觉到身后女婿身上隐隐散发出来的怒气。“老实说,把丫头嫁给你,我也不是那么放心,慕越自小命苦,早早没了亲娘疼惜,继母又是面善心苦的,我这当爹的不称职,女儿受苦,却丝毫不知情。”

    “我会待她很好,很好。很好。”

    “我知道。若你没有待在宁夏,由着我这般牢牢盯着考察多年。你以为我会把女儿嫁给你?”蓝守海嗤笑。“一开始,我就不看好你们兄弟,太子太过仁厚,为人君者,单单仁厚是不够的,而你则是被娇养的鲜花,一丁点挫折就丧了心志。皇后那点心计手段,就把你打击得承受不住?朋友背叛算得什么?至少小命还在,有什么挫折过不去的?”

    东方朔露出苦涩的笑容。静静的听着蓝守海说话,蓝守海像是深恐今夜不将话说清楚,日后就再无机会可说,丝毫不把君臣之分放在心上,自顾自的将太子及他的缺点狠狠的批判一番,又道:“逆王之祸,早在逼宫后就能永绝后患,奈何皇上心慈手软,臣下碍于他的不忍,只好一日拖过一日,由着逆王四处为乱。”

    “岳父可知他已到了宁夏?”

    “知道。我一直派人盯着他的人,我的人早就潜伏在他在宁夏的宅子里。”

    东方朔微怔,蓝守海叹口气道:“他和你不一样,你在军队里打滚过,知道再卑微的人也是有其用处的,不是吗?”

    东方朔点点头,随即想到自己在蓝守海身后,他看不到自己的动作,连忙应了一声。蓝守海才又道:“你在军队里养成了习惯,凡事能自己动手的就不假手他人,逆王却不然,他落地就享富贵,就算成了过街老鼠,还是婢仆环伺,压根没自己动手做过事。”蓝守海满含嘲讽的口气,让东方朔暗暗警惕,岳父这不是在指桑骂槐吧?

    蓝守海解了毒后,身体开始不再觉得像之前那般无力,只是一气说了许多话,让他有些喘不过气,东方朔抬手欲点他睡穴,却被蓝守海制止。

    “我要保持清醒,我不想遇到事情时,自己却是浑然无知。”东方朔只得收手。

    任唯与吴木森他们走在前,东方朔他们走在后,走了一阵子之后,远处传来刀剑相击的金属声,东方朔立时下令全员戒备,远处的声响不久就沉寂下来,张虎领人往前探看了一下,回报无异状后,他们才再上路,。

    天色渐渐转亮,他们途经一处凌乱战场,几只野狼正撕咬着猎物,见他们靠近,原发出低低的示警声,善猎的杜明远利落几箭射去,它们便鸟兽散,东方朔定睛看去,见地上的尸首的衣物皆非大周服色遂暗松口气。

    张虎拉着兄长去检视那些尸首,不多时,两兄弟便回报,有几具尸首是遭内力所伤,剩余的都是被刀剑砍死的。

    “王爷,这里头有一具尸首,他们见了说像是哈达大将军的儿子呼其图。”张龙指向蓝守海的亲卫道。

    陶然忙上前躬身道:“将军,确实是呼其图没错。”

    蓝守海让他们清点尸首人数,不过因已遭野狼撕咬,有几具残破不堪,实不好算有几具尸首。

    “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吧!”东方朔觉得安全至上,先把岳父送到安全的地方去,回头再来察看也不迟。

    这次蓝守海已然倦极,靠在东方朔胸前昏昏欲睡,却硬是强撑着,直到他们达南临镇外傅老爷那处别院,东方朔才伸手点了他的睡穴,让他安然入梦。

    傅老爷早领了人候在庄前,看到东方朔他们到了,方才松了一口气。“王爷你们可到了!”

    “我们另一拨人可到了?”

    “到了,早到了!”傅老爷忙将他们迎进门。“我让人去杨老大夫家里报信,顺道从他家里取了不少药材过来。”

    东方朔他们追到附近时,他便使送信给傅老爷,自己则带人追着蓝守海他们留下的记号追踪而去,现在想想幸好那时有派人通知傅老爷一声。

    罗东听闻取了药材来,顾不得休息,急着要去看药材。傅老爷让人带他去,自己则亲自安置东方朔他们。

第六百二十章 顺心如意何其难 六

    待蓝守海睡醒,已是隔天的午后了。

    他一睁开眼,就看到东方朔守在他的床边,屋里暖融一片,他看东方朔穿着一件月牙白道袍,鼻头冒着细细的汗,正支着额打着瞌睡,心里轻叹一声,这小子守在他床边做啥?难不成还怕他爬起来乱跑不成?

    许是昨夜精神太过紧绷,所以一放松后,整个人就全然无力了!他闭上眼睛只觉眼皮沉重酸涩,嗓子发干,正想再睁开眼说话,就听到身旁的东方朔的声音。

    “您醒了?可要喝水?”蓝守海闷哼一声,就听见衣袂窸窣声,接着是细磁轻擦声,注水入杯,跟着就是脚步走回来的声音。

    “我扶您起来。”

    东方朔把茶放在床边的高几上,坐在床沿撑扶蓝守海起来,小心翼翼的喂他喝了茶水,蓝守海才开口道:“得了,你一个王爷怎做得来侍候人的事,喊个小厮进来侍候吧!”

    东方朔笑而未应,在他身后放上厚实的迎枕,让他靠坐着后,才道:“这儿不是咱们的地盘,让不熟的人来侍候您,小婿不放心。”

    蓝守海这才反应过来,“这里是何处?”

    “是傅老爷府上的别院。”东方朔边说,边朝外头扬声唤人送饭及汤药进来。“您先用饭,罗东大夫给您开了方子,亏得杨老大夫开的药芦什么药材都有,不然光是药引一项就让人费神。”

    东方朔话声方落,罗东臭着张脸,手里端着药,他后头跟着一票人,任唯、陶然等人尾随在后,陶然和张龙端着放着膳食的炕桌,东方朔正想让他们把炕桌放在床上,蓝守海却瞪了他们一眼。

    “老子还没严重到那种程度,不在床上吃饭。要吃。咱到炕上吃去。”蓝守海骨子里还是京中贵公子的脾气,陶然他们不由望向拿主意的东方朔,东方朔却看着罗东,罗东见状点了头。“起来走动走动也好,一直躺着反倒容易气虚,久而久之人就更懒得动弹。”

    任唯便指挥陶然他们把炕桌放到大炕上,罗东放下药碗,上前跟东方朔一起扶蓝守海起身。慢慢的把人扶到炕上坐定,罗东便坐在一旁伸手把脉,“有进步,这帖药再服个两剂,再来换药。”

    蓝守海不噜嗦,端起碗来喝粥,清粥里飘着淡淡的药香,用过饭喝了药,他就问起前一晚的事情。

    东方朔怕他精神不济,张口就道:“昨夜袭击他们的人。就是呼其图,来的人不多。大概二十几个,傅老爷的人前去收尸时,尸首已被野狼破坏的差不多了,他已命人传信回北胡,通知北胡王此事。”

    “哈达大将军其他那些遗部,都没有出现?”

    东方朔转头看任唯,任唯清了清嗓子。“没有,王爷让傅老爷送消息去南猛,请他们注意这些人。怕他们找不着可落脚的地方,最后演变成在南猛、西猛两地打劫的马贼。”

    “傅老爷是提议,由他向北胡王求情,赦免他们谋逆之罪,毕竟是哈达大将军领头的,他们身为部下,不得不从命。”陶然见大家都不愿提这事,便硬着头皮把这事说了。

    蓝守海一挑眉,“不可能,谋逆是何等大罪,他们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已是犯了大错,北胡王不可能赦免他们这等重罪,若他们自愿回去伏法,兴许还能留些体面予家人。”

    东方朔制止了还想再往下说的陶然,“若他们真成了隐患,势必成为西猛王心里的刺,也会使得南猛与西猛之间的嫌隙越发严重。”

    蓝守海嘴角含笑,“这才好,就是要他们双方斗起来,只要他们不平静,大周边境才能有平静日子可过。”

    众人陪着蓝守海又闲聊了会,见他疲累的闭上眼,便识趣的起身告退。

    东方朔留卫祥生在屋里侍候着,自己则去见吴木森。

    吴木森就住在隔壁厢房,见他进屋来,吴木森羞惭的红了脸。“王爷真是对不住,我还是给您丢脸了。”

    东方朔朝他摆手,“说的什么话,你一个人就诛杀他们十几个人,还说丢脸?”吴木森的脸色这才稍稍缓和了些。

    说起来,吴木森太过大意,他扮伤员坐在马背上,后头控缰的亲卫骑术虽好,却不习惯前头坐着一个人,当呼其图带人冲过来时,吴木森左右开弓,内力贯注掌心,动作之快可谓行云流水般顺畅,可惜,杀完最后一个人时,后头的亲卫松口气的同时,忘了跟他打声招呼,就策马前行,吴木森就在毫无防备下,跌下马还好死不死的,脚膝盖撞上了被他痛宰而亡,倒在马匹附近的敌人头上。

    杀敌时有多风光,受伤时就有多狼狈!

    吴木森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竟会这么倒霉!

    东方朔得知他受伤,还以为是杀敌时所受的伤,倒没想到竟是如此这般才受的伤,让他除了咋舌之外,做不出任何反应来。

    见吴木森一脸羞惭,他只能好生安抚,令他好好养伤。

    众人在傅家别院住了几天,蓝守海首先发难,他待不住了,想回家去。眼见天气越来越冷,大家归心似箭,就怕下起雪来,路途难行。东方朔也不放心慕越,尤其还有逆王在侧虎视眈眈,越想就越挂心,每晚夜不成眠,翻来覆去的把蓝守海吵得不安眠,最后把岳父惹毛了!直接踹他出房,自个儿另寻地方睡去,老子已经可以自理,不用你小子守着啦!

    岳父大人有力气踹人了,东方朔自然是高兴的,忙不迭招来罗东,让他好好诊视一番,确认可以启程返家,他立时把傅老爷找来,让他寻来安适稳定的马车,傅老爷费了姥姥劲儿,才找来一辆令东方朔勉强满意的马车。

    等到启程那天,傅老爷在南猛的探子送消息过来。

    南猛与西猛开战啦!

    蓝守海忍不住关心了一下,傅老爷便把事情说给他们听。

    原来哈达遗部分裂为二,一派主张回北胡去,家人都在北胡,他们想回家。另一派则是想在西猛与北胡交界处,寻一处草长马肥的好地方落户为安,这本没什么,只是他们相中的地方有主的。

    那主来头还不小,是西猛王继妃的家族所有,这下子双方便打了起来,西猛王继妃娘家自家里出了个王妃之后,在附近部族眼中就成了高高在上的贵人了!有什么好吃的、好喝的。会先供上来巴结他们,十几年下来,他们习于众人巴结讨好,原本也是骁勇善战的勇士,如今都成了脑满肠肥身手迟顿之人。

    这一打起来,立时居于劣势,向附近的部族求援,却无人愿伸出援手,原因无他,那附近各部族对他们长期以来。对各部族予取予求的嘴脸厌恶了!如今有人狠狠的替他们出了口气,谁还理会他们。

    这家人也不是好惹的。虽然拳脚上比不过人,但他们上头有人啊!一状告到西猛王那儿去,为了突显自家的委屈,负责去见西猛王的几个老人都是能言善道的,三言两语就把祸头引向了南猛及东猛。

    若非南猛王多事,东猛王妃插手,北胡公主阿月娜早就香消玉殒了!事情发生在南猛地头上。此事应该是东猛王妃吃挂落,怎么会落到莎莎儿头上呢?说到底都是东猛王妃的错,而东猛王妃是南猛王孙女。由此可见南猛王对西猛一直处心积虑不怀好意的。

    西猛王妃又在丈夫面前哭诉女儿的委屈,东猛王是个好美色的,莎莎儿美则美矣,却带来不少麻烦,那比得上东猛王妃给他的那几个新美人儿!莎莎儿嫁过去还不到一年,就失宠了,连孩子都没怀上呢!

    西猛王被这么一哭一闹,火气上了头,不顾世子反对,亲自领兵攻打南猛。

    众人听了咋舌。“这是才开打?”

    “还没开始打,西猛王的大军正南下往南猛领地过来,我是在想,是不是要趁现在,你们多带些猛族的绣件回宁夏去,说不定接下来,会有好长一段时间进不了货了。”

    任唯和纪峦两个忍不住翻了白眼,东方朔和蓝守海却不约而同的道:“看能进多少就进多少,等他们一开打,也不知何时能休战,你看能进多少就全进了吧!”

    傅老爷笑呵呵:“小的也是这么想,这就立刻让人再追加订单去。”

    任唯摇头道:“将军有一大家子要养,操心这些阿堵物,自无可厚非,怎么王爷也这么计较?”

    东方朔微笑耸肩回他:“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你看我家大业大,怎知我养活这些人就轻松自在了?”

    蓝守海见东方朔懂得经济,倒是眉开眼笑,“上回你以不养闲人为由,把内府的宫女退回去,皇上可为此训斥你了?”

    “幸而那回十一皇兄立了大功,把这事揭了过去,父皇就不了了之了。"想到京里父皇可能因慕越有孕在身,无法侍候他为由,又赐美人给他,东方朔就觉头痛。

    蓝守海看他伤脑筋,但笑不语,扶着卫祥生的手慢慢的上车去了。

    东方朔犹在原地伤怀,其他人不好提醒他,只得呆立原地面面相觑,就盼王爷快快回神。

    蓝守海在车里坐定,还不见东方朔上车,示意卫祥生出去探看,得知他还傻站在那儿,不由没好气的喊道:“你小子再拖拖拉拉的,可不要回去,慕越已被人气着了,要是她因此动了胎气……”

    外头东方朔一悚,回过神来急急往马车来,还没坐定,他便大声嚷着,快走快走,要是迟了可就不好!

    马车外头大家看傻了眼,几曾看过玉树临风如天上谪仙似的王爷,有这般慌乱的行径?

    众人噙着笑,启程上路。

第六百二十一章 顺心如意何其难 七

    却说京里得知北边将开战,皇帝召了太子、左右二相和兵部尚书、五城都督府众都督进宫议事,宫里的嫔妃中,以贤妃消息最为灵通,虽不是大周与人打仗,但谁能保证蛮族的内乱,不会影响到大周呢?

    左右二相尤其担心,蛮族会否趁机将战事延伸到大周来,皇帝点了衡国公领军,卫国公及镇西侯等辅,驻防临江府,另命各级卫所戒备。

    依附蛮族及大周的小部族,可能会入大周避难,左相请皇帝派遣礼部及户部的官员,前往边境的大城驻守,一旦这些部族的人涌入避难时,立时就有人安置照抚,不致让他们因无人管而四处流窜。

    如此一来,京中百官便开始动起来了,有人想往上爬,自己往上峰处活动外,还走了夫人路线,也有人想趁机大捞一把,蛮族所出东珠、毛皮及药材一时间洛阳纸贵,价格被拱抬得高得不成样儿!

    贤妃则是趁此良机,请晋王妃及汾王妃帮忙相看,值此人事动荡的时候,方能一窥人性,她只一女,身份注定了十七公主日后荣华富贵是跑不掉的,但夫妻和谐合家和睦,却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听闻前几日十九公主闹腾着要嫁衡国公世孙的事,贤妃不禁暗自庆幸,十七公主不曾这般头脑不清,给自己找麻烦。

    “德妃那边可有什么动静?”贤妃手捧着鎏金镶宝暖炉,边指点身边的女儿将一枝早开的梅花插进宝蓝细颈花瓶里。

    心腹宫女不动声色的看了十七公主一眼,“德妃娘娘打云嫔娘娘那儿接了药方后,就忙着打点上头的各式药材给安王妃补身子。”

    “没人往德妃那去走动?”

    心腹宫女抿嘴轻笑。“娘娘,之前闹腾的让皇上都发话不许人进宫来了,这会儿,纵是那些人心头再火烧火燎的,又怎能轻易进宫求娘娘们帮忙呢?”

    贤妃与德妃分管着宫务,那些诰命夫人们想见宫里的娘娘们。贤妃这边打回票,自然就有人往德妃那儿送,只是,德妃只儿子一个,好不容易盼到他病情好转,如今就等着他生儿育女,好让她抱孙呢!太子地位稳固,就算靖南侯尚在。只怕也动摇不了他分毫,更何况,靖南侯已逝,靖南侯曾经握在手心里的军中势力,早就旁落入他人手里。

    逆王曾使人与她接头,让她为内应,事成后他一力支安王登皇位,德妃想了良久,最后还是拒绝他,逆王是个心狠的。连对自己妻儿都能狠下毒手,她若应了他。一旦事成,只怕她们母子的小命必然不保。

    这几日,看皇帝不管见何人,都带着太子一道儿,可见得太子逐渐站稳脚跟了,皇帝手把手带着,德妃还看不明白吗?于是便悄悄的熄了那份心。

    “靖南侯世子夫人也不曾进宫来?”

    “不曾。听说,因为皇上迟迟没点头世子承继侯位,外头已有传言。皇上也许打算收回靖南侯的爵位哪!”宫女小声的回答。

    十七公主抬头道:“那靖南侯世子应该会很着急吧?”

    “着急有什么用?”贤妃放下手炉,拾起桌上一束枝繁叶茂花苞挂满满的梅枝,小心的拆开来后,拿起金剪修掉枝叶,“请南侯生前做了什么事,外头的人不明白,难道皇上还不清楚吗?陛下现在是憋着那股气呢!”

    儿子逼宫,靖南侯当了帮凶,没有把他一家都处置了,已是皇帝宽容,还想承继爵位,继续安享荣华富贵?“是因为逆王还没就逮吗?”

    “也许吧!”贤妃心不在焉的将修剪过的梅花插入花瓶中,淡淡的回答女儿。

    早前众人看德妃把外甥女接到宫里长住,皆以为,德妃迟早会聘外甥女杨丽轩为安王妃,没想到最后出人意料,杨丽轻没有当上安王妃,却成了逆王的女人,并在宫变时,以德妃名义召诰命夫人进宫,德妃本不受宠,彼时安王还卧病在床,被召进宫的诰命夫人无一人奉召,许是因办事不利,杨丽轩死于非命,靖南侯不待皇上命人拿下,就先自尽身亡。

    十七公主若有所思的看着贤妃插花,“兴许过几天,靖南侯世子夫人就要递条子过来给您了。”

    “哦?此话怎讲?”贤妃饶有兴致的问女儿。

    十七公主道:“靖南侯世子夫人毕竟是德妃娘娘的长嫂,德妃就算想让她进宫,这个时候她也不好意思自己批示让她进宫吧?”

    贤妃点点头,伸手轻抚了女儿的额前柔软的浏海,“你说的是,而且因为同掌宫务,她家递条子过来,我实不好回了她。”

    “母妃不想让她们进宫吗?”十七公主问。

    “你父皇的旨意里,可没说宫里嫔妃家人也不许进宫啊!”贤妃笑盈盈的道。

    话才说完,下晌午歇起来,就有宫女来报,靖南侯世子夫人递了条子,想请宫求见德妃娘娘。

    贤妃点头允了。

    隔天一大早靖南侯世子夫人便带着儿媳和女儿急急忙忙进宫。

    路上见着的人家,不免就动了心思,也依样画葫芦的,与后宫嫔妃通消息,想要多方走动疏通。

    这次皇帝却不管,由着那些诰命往后宫走动,贤妃将太子妃请去,太子妃得知贤妃担心皇帝怪罪,便笑着安抚她:“娘娘不必担心,您是依理行事,断没有阻拦家里关心自家女儿的,她们进宫后要说些什么,更是您无法管的,父皇怎么怪罪您呢?”

    贤妃得了太子妃这话,之后再有人递条子过来想进宫见那位嫔妃的,她便一律都允了,倒是她娘家嫂子递的条子她没应,娘家嫂子暴跳如雷,只得另觅蹊径,打发人送东西给十七公主,并夹带了封老太太写的信,信里好生数落了贤妃一番,又命她,想办法帮侄儿们谋个好差事。

    十七公主把信拿给贤妃看,贤妃看信之后。冷笑几声,“老太太真真是胡涂了!”

    “老太太的意思是,想让母妃帮忙,给表哥、表弟们谋差事?”

    “他们要是有出息的,也不会考了七、八年连个举人也考不上!”

    十七公主拉着贤妃的手道:“其实太子妃那天走的时候,与我说了,要是亲戚里头,有肯做事的。让母妃您放胆举荐就是。”

    “太子妃越是这么说,咱们越是不能蹬鼻子上脸得意忘形,若她没这么说,我还敢放胆帮你表哥谋个差事,就让他补个缺,随礼部的人去北边历练一番,可她这么一说,我反倒不敢这么做了!”

    十七公主不懂,“这是为何?”

    “傻孩子,母妃问你。你觉得你表兄弟里头,有人是肯做事的?”

    虽与舅家的表兄弟不熟。但多少也曾听贤妃说起过,十七公主当下便摇摇头,她那几个表兄弟,吃喝玩乐在行,说起做事,那是根本拿不出手的。

    见女儿老实摇头,贤妃轻笑出声。“瞧,你一个在宫里的丫头都知道他们的德性,太子妃怎么可能不晓得?”

    “那您是不帮表哥他们了?”

    贤妃却摇头:“倒也不是。提总是要提的,否则旁人还真道咱们母女生性凉薄,自家子侄表兄弟都不肯提携。”

    十七公主倒了杯茶给贤妃,然后倒了茶给自个儿,喝了一口暖融甜蜜的红枣蜜茶,十七公主笑眯眯地道:“十一皇嫂那儿听说很热闹呢!”

    “那是当然,卫王最疼这个外孙女。”

    “十一皇兄让我出宫去他那儿小住几天。”十七公主小脸微红垂着眼小声道。

    贤妃微愣,“你想去?”

    “嗯。”之前待在顺王府,十二嫂嫂带她回娘家,她们家老夫人待她可好了,一家子和和气气的,也没因她是公主就另眼相看。

    贤妃看女儿的样子,心里有点起疑,点头允她出宫后,把她身边侍候的大宫女及向慕越借来的亲卫找来,一一吩咐之后,才放人出宫去。

    却说汾王府里,汾王妃的母亲长庆郡主正与女儿说起十七公主。

    “这是您的意思,还是父亲他们的意思?”汾王妃被肚子顶得难受,扶着陪嫁丫鬟的手站起来,慢慢的在铺了厚实地毯的屋里踱步。

    长庆郡主翻了白眼,“当然是你婶母先起了这念头,要不是你爹让我来跟你说,我才不会去管她家的事咧!”

    “三婶愿意啊?”

    “怎么不愿意?尚公主啊!这可是天大的喜事不是?”长庆郡主冷哼一声,“她们两家自打你嫁进皇室当了皇子妃,就一直拈酸吃醋的,说穿了,就是妒忌咱们家,她们便想啦!既然咱们这一房能出个王妃,为何她们不能有个公主媳妇。”

    汾王妃失笑,“这娶进门的,跟嫁出去的怎能一样,再说,我记得佑文、佑武兄弟几个不是都已经订过亲了?”

    “你爹让我跟你说的,不是你三叔家的,而是你大伯家的。”

    “大伯父家的?佑聪不是早就娶妻了?”郭明义几个兄弟里头,独长房嫡长子郭佑聪拿得出手,相貌英俊又有才干,中了进士之后,做了庶吉士三年后外放到苏州当知县。

    长庆郡主轻咳了一声,“佑聪媳妇儿早产去了。”

    汾王妃大吃一惊,“这,什么时候的事?”

    “就上个月的事,咱们不好跟你说”长庆郡主看女儿的肚子一眼,轻声的道。

    汾王妃叹了口气,“人才去了,大伯母就急着给儿子说亲了?”

    “这也怪不得你大伯母,佑聪媳妇儿进门七年,一点动静都没有,好不容易有了消息,却佑聪年纪不小了,他几个弟弟的儿子都要进学啦!他却连一个孩子都没有。”

    汾王妃正色对母亲说:“可是一旦尚主,佑聪的前途就到此为止,咱们家不是还想他光宗耀祖吗?”

    “可是,除了他,其他几房的,可配得上公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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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二章 顺心如意何其难 八

    没有。

    汾王妃对自家那些兄弟们再了解不过,父祖们寄以厚望的郭佑聪,是这一辈男丁里,最优秀的一个,勉强配得上公主的,十七公主不比十九,十九有个一母同胞的兄长,十七公主原有个姐姐,奈何早亡,贤妃在宫里虽及不上淑妃及皇贵妃,但现在,淑妃在冷宫早死透了,皇贵妃被降成了薛嫔,原本不可一世的薛家,因大老爷获罪,老太爷过逝,一家老小未流放发卖的,都回了老家守孝。

    德妃虽又重获皇帝看重,与贤妃分掌六宫事务,但明眼人一看就知,德妃比不得贤妃哩!

    十七公主虽然有些娇,爱使小性子,但皇家公主那个不是如此?那个因病弱甚少露面的十八公主,只怕比之十七还娇气任性呢!

    公主是好,但“娘,只怕此事不可行。”

    “咦?”长庆郡主正喝着茶,原以为此事只消与女儿说了就成,万没想到女儿会这么说,“此话怎讲?”

    “本朝尚无一家子里,女儿既入皇室为妃,儿子又尚公主的。”

    长庆郡主猛一抚额大笑,“哎呀!我怎么都给忘了,如此就成了姑换嫂,民间尚忌此等事,更何况宗室。”

    “娘会没想到这层,也是无可厚非的,毕竟佑聪是长房的人。”汾王妃柔柔一笑。“倒是三婶她们难道不晓?还撺掇着伯父、叔父们让爹叫您来跟我说?要是女儿一时想不到应承下来,当真进宫去说合,到时候才真的闹笑话呢!”

    长庆郡主听了气在心里,“这几个女人真是见不得人好,明知不可行,还想害咱们母女出丑丢脸。”

    “您别恼,日子长着呢!有时候跟她们慢慢熬!回头啊!您可别跟她们扯破脸,免得她们到外头拿这事说您不好。”

    长庆郡主点点头,“我省得的。只是你爹也真是的,难道他也没想到吗?”

    “叔伯他们只怕也不记得有这忌讳的。”长庆郡主想想也是,他们这些大老爷儿们,哪知道说亲做媒要注意什么,“反正聪哥儿的婚事,自有他爹娘去操心去,回头我就推拖掉,反正你现在大着肚子。也不好走动。”

    汾王妃面上笑着,心里却在想,昨日丈夫跟她说,要请十七公主到府里小住,也好陪陪她,丈夫有心对她好,她心里是感动的,但十七可是公主,她来小住,自己岂能轻松?

    “家里几个妹妹这几日可有空?”

    “有吧?”长庆郡主迟疑的问。“怎么了吗?”

    汾王妃苦笑了下。“王爷请十七公主到府里小住,说是让她陪陪我。”

    长庆郡主闻言一怔。“王爷可真是疼你啊!”之前出使,还交代十四皇子帮着照看,若不是十四皇在,女儿哪应付得了丽嫔老家的那些亲戚。

    “不过,你们夫妻既与十四皇子走得近,怎么就没听你说起十九公主?”

    汾王妃露出古怪的笑容来,“您可知之前十九公主曾闹着要嫁衡国公世孙?”

    “她?”长庆郡主嗤之以鼻。“凭她也配?衡国公连你表妹都不要,怎么会答应让嫡长孙尚公主。”卫王之前曾递了消息过去,想将自家世子嫡女许过去。

    汾王妃也知此事。因为卫王在她这儿倒了不少苦水,“外祖父说过了,其实芙姐儿性子娇纵,压根不是宗妇的料,嫁衡国公世孙,将来可是担起衡国公府的重担的。”

    长庆郡主也笑,“可不是,你舅舅他们夫妻只想着让她低嫁,将来日子才好过,只是芙姐儿心大,你高嫁为汾王妃,她便想着要与你一较高下。”

    汾王妃想了想,“她是宗室女,衡国公世孙与她也算门当户对。”外祖父会如她所愿,让母亲去递话,也不奇怪。只不过,卫王虽是宗室,但没有实权,再过两代就要降级袭爵,可衡国公府可不同,衡国公掌着实权,世子、世孙皆是人中龙凤,而大舅舅除了吃喝玩乐精通,其他统统一窍不通,所以他会想女儿低嫁,也是考虑到,照女儿那个脾气,将来与婆家有什么罅隙,还能帮女儿撑腰,要是嫁入衡国公这样的权爵之家,要是有什么冲突,他可没法子为女儿做主。

    “我明儿就邀几个妹妹过府来小住吧!”汾王妃思量一番后,对长庆郡主道。

    长庆郡主怔愣了下,“可你方便吗?”

    “反正来一个也是得招呼着,来一双也是得这么办,不如就把妹妹们都请过府来,让她们一块儿耍,我也就不必时时陪着她们了!”

    “要不,我让你两个嫂嫂过府来,给你打下手?”

    “也好,嫂嫂们也可以帮忙我理家务,我就能偷会子懒,好好的歇一歇。”

    母女两又商议了一番,长庆郡主温柔的看着女儿的肚子,笑道:“若是你能一举得男就好了!如此可就赶在安王妃和顺王妃之前站稳脚跟了!”

    女人出嫁后,第一要紧的事,无非就孕育子嗣,能不能生,往往比嫁妆、娘家还重要。长庆郡主想到长房的佑聪媳妇,温柔能干谁人不夸,但独独一样让她始终硬气不起来,好不容易随夫外放,总算怀上了,却又

    “顺王妃也算命大的了!好端端的遭人毒害,幸而保住了孩子,不然啊!要是从此生不了,皇上那儿岂容得下?”长庆郡主不知女儿出主意,让丈夫为顺王解忧,把德妃所赏的宫女讨来,还以为女婿好色,正好遇上那等善使心计手段的宫人,才勾搭上的。“你也别太惯着王爷,你瞧瞧,他这样左一个右一个的,实在是不象话。”

    汾王妃乖宅听训,心里却在想,不知顺王妃怀的是男是女?

    ※

    逆王这边消息不甚灵通,顺王趁夜出了宁夏城后,他才知晓,待要追,手底下无人可使。想把被抓进牢里的人手捞出来,却投鼠忌器,怕官府就等着人去捞那些人,从福州商会借来的人手又不称手,一时之间,逆王只能呆坐着,什么事都做不了。

    偏偏向来柔顺听话的阿琪竟跑了出去!

    可恨他想派人去找,还得哄陆三娘高兴。才肯替他传话,把陆主事给找来,幸而陆主事还没来,阿琪就回来了。

    逆王正想问她这一天一夜去了那儿,陆主事就到了,逆王想了下,决定正事要紧,让阿琪进去歇着,他先去见陆主事。

    阿琪温顺的点头退下,逆王虽觉得阿琪有些不对劲。又说不上来那儿不对,摇摇头将此事暂搁下。命人把陆主事请进来。

    陆主事因陆三娘所请,急急忙忙的来了,以为有什么大事,在门口问了门房之后,才晓得这姑爷竟是为个没名没份的小姑娘走失,找他过来帮着寻人,不由心头暗恼。跟在小厮身后,进到厅里依礼见了逆王之后,就站定一旁不言语。

    逆王轻咳道:“陆主事。我听三娘说,商会曾请江湖人护送商队?”

    “是,不知姑爷问这”

    “之前我请的几位侠士,他们另有高就,所以我想再聘请几位高人。”

    陆主事沉吟半晌才回道:“不知姑爷想请什么样的高人,打算出多少银钱,这日程要怎么算?”

    逆王听着一愣,他压根不知子青当初是如何请那些江湖人来的,自然也不晓得,是花了多少银子,日程怎么算,陆主事心道,难不成这三姑爷还真是避难的权爵之后?不然怎么这些琐事完全不晓?

    姑爷说他请的侠士另有高就,可他之前与府衙捕头们吃酒,送他们回衙门时,曾瞄了一眼,他们之前逮到的几名夜贼,其中就有神似姑爷身边那些护卫的。

    偏偏那些向来嘴快的衙役们,这回都成了锯嘴的葫芦,什么话都套不出来,只与他说那些是夜贼,胆子大着呢!敢趁夜在街上行凶!如果他没看错,那几人真是姑爷之前请的护卫,那他们是奉姑爷之命,当街行凶呢?还是背着姑爷自行其事,被人逮着了,姑爷还以为他们另有高就走了呢?

    抬起眼,见逆王还等着他回话,陆主事斟酌着语气,慢慢的问道:“姑爷若急着要找人,这银钱可就高了,再有,您若要求身手要如您之前请的几位那么好,可能没这么好找,毕竟这儿是宁夏,不比京里,京里头能人多,您要什么样的人都好找,价钱也好说。”

    见逆王脸色不怎么好看,陆主事忙建议道:“若姑爷不要求身手一定要那么好,咱们商会里头本也有不少人手,只是听说北胡王即将大婚,京里的老太爷发话了,叫咱们商队送一批珠宝布匹送过去,好趁机挣点钱好过年。”

    “也就是说,就算商会有固定得用的江湖人,也没办法帮我引见了?”

    陆主事哈腰陪笑,“姑爷,咱们是做买卖的,自然要以生意为先,您是自家人,应当能体谅吧?”

    逆王用力点头,脸上的笑容扭曲,令他脸上那伤疤显得更加狰狞,陆主事不敢去看,只说了些客套话便打算告退,不过逆王却不让他这么溜了!

    “不如这样吧!你帮我引见与商会合作最久的那位侠士,我再请他帮我引荐人,如何?”

    陆主事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点头答应了,“择日不如撞日,就将陆主事立时请人到城里的福隆酒溇吧?”

    “福隆酒楼?”那儿十年前算得上是宁夏第一大的酒楼,但如今太白居等新酒楼后来居上,早把福隆酒楼给比下去了,福隆酒楼如今苟延残喘勉力维持着生计,新到宁夏的人压根没听福隆酒楼,姑爷却指名这里,难不成姑爷以前来过宁夏?

第六百二十三章 顺心如意何其难 九

    陆主事揣着满心的疑虑走了,逆王起身想回房,好好的问一问阿琪,究竟去了那里?不想才出门,就看到陆三娘的陪嫁大丫鬟之一站在门边守候,见他出来,忙娇笑着福身请安,逆王见她眉眼含俏嘴角微翘,心知这是个心大的,便试探的伸手往她腰后一探,大丫鬟便借势滚入他的怀中。

    “姑爷,三姑奶奶还等着您回房用午饭呢!”大丫鬟在逆王的怀里轻嚷着,逆王凑到她的颈项间,轻嗅着那少女的幽香,身体忽紧绷起来,大手便往大丫鬟那贲起的娇臀揉了几下,满意的听到少女动情的娇吟声,他索性打横将那柔顺的身子抱起,大步走回厅里,三间未隔断的厅堂,仅以屏风为隔,方才待客的厅堂左侧屏风后方有一临窗大炕。

    逆王将少女丢到炕上,随即便拉开自己的衣襟,大丫鬟未及反应过来,便被男人揉身而上压在强壮的身体下,她丰满挺立的玉兔被男人大掌隔着衣服细细的揉着,虽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大丫鬟仍是忍不住羞红了脸,逆王见了喜不自胜,不多时,厅里便响起阵阵暧昧的声响。

    负责打扫厅堂的仆妇和丫鬟听闻,忍不住羞红脸,年轻的仆妇思及夜里跟丈夫的缠绵,面泛桃红,煞是诱人,那粗使丫鬟蒙蒙懂懂,只晓得那男女之间的事情,该是夜里夫妻之间才能做的事,忍着羞涩拉住那仆妇,“姚嫂子,姑爷,姑爷怎么在厅里,和金珠姐姐做那事啊?”

    “嘘,少多嘴,小孩子别乱说话,知不知道?”

    “知道啦!可是,金珠姐姐和姑爷又不是夫妻。怎么可以”

    “哎哟!傻丫啊!谁告诉那事只能夫妻两个做啊?”

    傻丫愣愣的回道:“我娘说的啊!”

    姚嫂子嗤笑一声,“你娘说漏啦!行了,你快别再擦那张桌子了,上头的漆都让你搓薄啦!”姚嫂子把话岔开去,领着傻丫走出厅堂,才走到鹿顶房,就瞧见陆三娘身边另一个陪嫁大丫鬟玉扣。

    傻丫张嘴要说话,姚嫂子却抢在头里问道:“玉扣姐姐这是要往那儿去啊?怎么这么着急啊?”这么冷的天儿。那鼻头上还冒着汗呢!

    玉扣焦心的问:“姚嫂可瞧见金珠了?”

    “没啊!怎么了吗?”傻丫听姚嫂子说谎,连忙张嘴要纠正,姚嫂子早瞧见她动作,忙朝她呶了呶嘴,示意她别开口说话。

    玉扣正东张西望找着金珠,没看到她们两个方才的动作,听到姚嫂子这么说,傻丫也没话,她便交代她们二人,若瞧见金珠。就让赶紧回去,姑奶奶因她办事不利。没能把姑爷请回去,正大发雷霆呢!

    姚嫂子笑着应下,玉扣仍不死心,四下打量了一番,见厅堂四周并无其他人,方才死心离去,后头傻丫却张了嘴要喊她。姚嫂子眼捷手快,摀了她的嘴:“傻丫啊!你道这府里,是姑奶奶当家。还是姑爷当家?”

    傻丫很直接的回道:“姑奶奶当家,我娘说,如果是姑爷当家,就该喊老爷,喊姑奶奶夫人的。”

    姚嫂子一噎,不得不说傻丫这话很对,可是她也知道,这宅子是姑爷的产业,宅子里侍候的人拿的是姑爷给的月俸,但是她是陆家的人,却不是陪房,而是陆主事从商会里调派过来的,自然是认定主子是陆三娘。

    傻丫才是早就待在姑爷这宅子里当差的,不过傻丫长得粗笨,又不伶俐,也不知她娘是怎么给她起的名字,竟然叫傻丫!

    傻丫还在问:“姚嫂子是姑奶奶家的人,为什么要骗玉扣,不让姑奶奶知道,姑爷和金珠睡觉?”

    姚嫂子抚额,“笨傻丫!姑奶奶怀着孩子哪!要是知道姑爷和金珠好上了,然后两个在厅里偷偷摸摸的姑奶奶知道了会很生气,然后肚子里的孩子就保不住了!我是姑奶奶的人,当然要替姑奶奶想啊!”

    傻丫慢腾腾的点了头,似是接受了这个解释,姚嫂子松了口气,实不好明说,陆三娘这主子脾气阴晴不定,要是让她晓得,金珠偷偷的跟姑爷要好上了,只怕她一发起脾气来,不分青红皂白的,就要拿人出气。

    金珠既然被姑爷收用了,姑奶奶要寻她晦气,姑爷必是护着她的,到时候,会是谁倒霉?自然是她们两个在厅里侍候的人倒霉。倒不如啥也不说,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只要姑奶奶发现此事时,不在厅里就好。

    玉扣到处找不到金珠的人,忽地想到今日金珠特意打扮过,心头不由一紧,姑奶奶有了身孕之后,并没有打算给她们开脸,让她们去侍候姑爷,金珠自做主张,若当真让她攀上了姑爷,那姑奶奶岂不气疯了!玉扣心里七上八下的不安极了,可是府里就这么大,金珠能躲到那儿去?

    拖着脚步回到姑奶奶住的院子,就见她妹子宝扣站在院门口张望着,看到她走近,忙不迭的跳下阶梯,冲过来拉着她袖子。“快快,快点儿!”

    “怎么了?”

    “姑奶奶在屋里大发雷霆,方才还闹着要去撕了阿琪姑娘!”

    玉扣微愣,“怎么又扯上阿琪姑娘?”

    “哎哟!还不是姐姐你去太久了,姑奶奶就恼了,绿云那贱蹄子就说,阿琪姑娘了得,也不知去外头那儿混野了,一回来,姑爷就被勾了魂,连姑奶奶怀着孩子,他都舍得扔着不管了!”宝扣叽叽喳喳的叨絮个没完,玉扣听了暗自摇头,姐妹两往院子里走,陆三娘高扬的嗓音正在怒骂人,也不知她在骂那个,玉扣脚下一滞,宝扣被她拖住,也停住脚,里头又传来陆三娘的叫骂声,宝扣扬头朝姐姐苦笑。“姐姐可找到金珠了?”

    “没有。你待在外头别跟进去了。”看妹妹一张脸吓得青白,玉扣实在不忍心,便将她留圶屋外,自己进去回事。

    陆三娘看到她回来,满眼期盼的朝她身后看去,她后头空无一人,陆三娘由喜转怒,横眉竖眼的指着玉扣骂道:“你个不象样的贱蹄子!我让你去找姑爷,你找到那儿去了?”

    “回姑奶奶,奴婢去找了,可是四处都没看到姑爷的身影。”

    “哼!你去正院瞧过了?”陆三娘气喘吁吁的坐到椅子上问道,玉扣老实的摇摇头,陆三娘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不是叫你去找姑爷吗?怎么会没去正院找呢?”

    玉扣垂着头不发一语,心里却在想,姑奶奶明明让自己去找金珠,怎么现在却说是让她去找姑爷呢?她微偏了头,站在陆三娘旁边的绿云,正忙着见缝插针,撩拨着陆三娘的火气。

    自打知道阿琪姑娘不见了,姑奶奶就显得特别高兴,似乎很得意,还特别大方,昨儿一天,她拿到的赏赐,就足足能抵她三年的例钱。

    可是今儿一早,听闻阿琪姑娘回来了,姑奶奶的心情就骤然变色,不只打发金珠去请姑爷,又打发自己去找金珠,她忽地抬头望着绿云,莫不是她在姑奶奶身边,故意撩拨姑奶奶的吧?

    玉扣打量着绿云身上的装扮,杏黄褙子上绣着缠枝玉兰花,桃红掐绿牙边,妩媚的隋马髻上一朵鲜艳的朱红宫花,衬得她整个人娇美鲜嫩,恰似春天盛开的花儿一般招人怜。

    电光石火间,玉扣忽地明白过来,金珠今儿也是特意打扮了一番,记得昨晚上,姑奶奶曾表示,想在她们几个丫鬟里头,挑一个开脸,好侍候姑爷。她因为早就订了亲,所以没放在心上,却没想到,金珠和绿云都心思浮动,不得姑奶奶发话,便已争先恐后想在姑爷跟前露脸了。

    陆三娘还在高声怒骂,绿云却心有二用的边打量玉扣,虽然玉扣早许给陆主事的倍子,可是绿云并不放心,万一她也起心想要攀上姑爷绿云又想到迟迟没出现的姑爷和金珠,金珠打扮得比自己还要鲜亮呢!

    若是姑爷看上她?绿云越越心慌,言词间便有些急迫,毕竟这名份要是早定下来,就算金珠真攀上了姑爷,自己是姑奶奶亲点的通房,金珠却是没名没份背主的人,只怕姑奶奶头一个就饶不了她!

    绿云心里得意,哄着陆三娘的话却越来越没了分寸,几个嬷嬷听不下去了,纷纷开口劝了几句,总算把陆三娘给哄住了,让她不再吵着要亲自去正院找姑爷,玉扣福至心灵的提议:“姑奶奶,奴婢觉着,绿云实不愧是您的心腹,您瞧她字字句句都说到您心崁上,这去正院寻姑爷的差事,定当绿云去才成,她必能将您的意思,清楚明白的表达给阿琪姑娘知道。”

    几位嬷嬷也如是附和着,绿云暗道不好,万一姑爷就在正院里,她要怎么令阿琪知难而退,再度离去呢?玉扣这贱人,竟敢这么对她!她恶狠狠的瞪视着玉扣,玉扣笑脸以对,心道,你能背后捅我一刀,难道还不许我当面还击?

    陆三娘没有发现两个丫鬟间的对峙,她只赶紧把碍眼的阿琪给再次赶出去,于是催着绿云去办,绿云逼不得已,只能听命行事。

    不想她嘟着嘴转身出门,就瞧见姑爷拥着娇弱无力的金珠走进来。

第六百二十四章 奋力一搏 一

    陆三娘知道丈夫收用了金珠之后,气的狠砸了一整套甫从京里送来,前朝汝窑百子千孙茶具,众丫鬟、嬷嬷心疼不已的看着那碎了一地的残渣,玉扣连忙使人收拾了,与几位嬷嬷半骗半哄的,把陆三娘安抚下来。

    金珠被姑爷收用了,姑奶奶却没点头,妾身不明万分尴尬,玉扣见了她,都不知怎么待她,金珠却不似她这般介意,袅袅娜娜的在陆三娘的跟前走动,脸上还顶着适才被陆三娘砸出来的茶碗的伤。

    金珠见陆三娘被众嬷嬷们簇拥着进了内室歇息,放胆朝一直看着她的玉扣笑了下。“干么这样子看我啊?”

    “你……”原是打算问她为何要这么做,话到嘴边,她硬是咽了回去,“你要不要先回房敷药啊?你脸上的伤……”

    金珠沉下脸,抬手探向自己那处淤青,心里着实恼火,陆三娘这贱人见不得人好,看自己被姑爷宠幸,便往她脸上招呼,想毁了她的容貌吗?哼!“不碍,一会儿我找阿琪姑娘拿药去。她那儿仙丹灵药多着呢!”

    玉扣有些担忧的问:“她,和你都是姑爷的人了,你就不怕她暗地里使坏?”她们可都是见识过阿琪姑娘的本事的,看看姑爷脸上的伤疤,已不复早前在京里时那般丑陋狰狞,姑爷本就是个俊美儒雅的美男子,添了那道疤后,还是勾得府里的仆妇、丫鬟们芳心大乱,若不是碍着姑爷形同上门赘婿无人敢动,那轮得到金珠啊!

    几位老太太、太太身边的大丫鬟们,可没少跟她套交情,想从她这儿得知姑爷的喜好,好用来讨好的呢!

    金珠涎着笑靠上来,低声问:“姑奶奶气疯了吧?”

    “你知道还敢做?”

    “哎哟!摊上这么个主子,不自己多打算点,成吗?”金珠鄙夷的撇了下嘴。“还当真自个儿是正房太太了咧!”

    玉扣听这话似有问题,四下张望了下,见那些嬷嬷们正在里间哄着陆三娘,便把金珠拉到耳房去。“你打听到什么了?”

    原来那日陆三娘昏倒,被验出有孕那日,姑爷竟不顾男女之防的,叫小厮入内室把犯事的嬷嬷拖走,玉扣她们觉得不对劲。看姑爷作派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可为何会对这种事毫不在意呢?要知道躺在内室床上的可是他的妻子啊!

    若是姑奶奶因这事被毁了名声,被姑爷的家人嫌弃,那可就哭都没地儿哭去!

    因此金珠她们几个便分头打探姑爷的来历,只是这些天打探下来,却是令人失望不已,自京里就跟在姑爷身边侍候的,那嘴死紧撬不出话来,而这宅子里侍候的,又说不出所以然来。没想到金珠竟有所进展!

    金珠由着玉扣把她拉到耳房。进了耳房,小炭炉火正旺。一个粗使小丫鬟正蹲坐在小杌子上,边打瞌睡边打扇,玉扣见状忙把小丫鬟唤醒,赶她回房去歇着,小丫鬟嗫呶着看着她不敢动,金珠见了不耐烦的对小丫鬟道:“去去去,这儿有我们看着。死丫头,这火叫你再搧下去,药都给熬干啦!”

    小丫鬟见金珠凶狠。丢了扇子拔腿就跑,连句话都不曾说,金珠犹在后头骂道:“死丫头,连道声谢都不会!”玉扣拾了扇子,放到屋中的四方木桌上头,寻了块抹布掀了药壸的盖子查看。

    金珠则是甩开玉扣后,便径自找了把椅子坐下,见玉扣忙着,支着下颌闲闲的问道:“你有什么打算啊?”

    “什么打算?”玉扣把药倒在小碗里,心不在焉的回道,把药碗放到托盘上后,才坐到金珠身边,问:“你打听到什么了?”

    金珠见玉扣不回自己的问题,反揪着姑爷的事问,心里就有些不高兴,以为她也有心想攀高枝。

    玉扣却不知她心里在想什么,只催着她快回答,金珠这才没好气的回道:“早上我去二门找了个小厮,让他替姑奶奶去催陆主事来一趟,恰好让我听到小厮们在跟姑爷那些护卫闲聊。”

    玉扣见她停下来,不解的催促她快往下说,金珠扬了下巴,“我渴了!”

    见金珠拿乔,玉扣也不得不顺着她,倒了杯茶给她。“哪!快接着说。”

    金珠接了茶喝上一大口,才道,“那几个小厮问那些护卫,怎地姑爷那天会喊他们进去,而不是喊粗使婆子去。”

    “那几个护卫原是笑说,江湖人哪计较这么多。”

    “姑爷难道是江湖出身的?”玉扣惊呼,金珠却翻个大白眼给她,“不是。姑爷的出身可尊贵了!”要不然,她也不会一逮到机会就想法子出头了!“我起先也这么想,可是其中一个护卫说,姑爷大概是习惯使唤内侍,一时忘了他们没净过身!”

    金珠说完话,以一副得意鄙睨的脸等着玉扣的反应,玉扣睁大了眼,张着嘴久久说不出话来,“难不成……难不成姑爷是打宫里出来的?”

    不然谁会习惯使唤内侍?

    “不对啊!若是龙子凤孙,他又怎么会隐姓埋名在外头娶老婆?”若真是宫里出来的,姑奶奶的身份……

    “你忘啦?皇子隐姓埋名在外头混的又不是没有前例在,姑奶奶之前不就看上十二皇子过?可惜,人家有个青梅竹马的将门千金在,咱们姑奶奶没攀上顺王,可说不定这回还真让她攀上另一个皇子呢!”金珠嗤笑一声道。

    玉扣却皱着眉头,“你傻了啊?皇子死的且不说,没封王的都还没及冠,唯一行踪成谜的,就只剩下逆王了!”

    金珠闻言一愣,不会吧?难道自己竟是赌错了?逆王,那是个欲杀亲爹的逆子啊!而且他还亲手斩杀了与他不合的秦王!心狠手辣的逼发妻毒杀所有的子嗣,以嫁祸抹黑太子,丧心病狂的家伙啊!

    不,不会的,不可能,金珠自我安慰喃喃的道:“不会这么巧,不会的。”

    玉扣也希望不是,跟逆王扯上边。不只姑奶奶要倒霉,连整个陆家都可能被牵连进去,被扣上个谋逆之罪,到时候,只怕是诛九族砍头的大事啊!

    金珠哚嗦着身子,拉着玉扣问:“如果,姑爷真是,真是那个…….”她抖得牙齿直咔咔作响。连话都说得不利索,玉扣皱着眉头想甩开她紧箍着自己双臂的手,却怎么也甩脱不开,“玉扣,你得救我啊!我,我,我还不想死!”金珠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玉扣使劲儿的扯下她的双手,金珠放声大哭,玉扣劝了几句。见她越哭越大声,便冷冷的道:“你就哭吧!把姑奶奶惊动了。把姑爷也给引来!”

    金珠攸地收了声,游廊上传来嬷嬷的声音,“这是怎么啦?何人哭得这么大声啊?姑奶奶好不容易喝了安神汤才睡下,是谁在作死,想把姑奶奶吵起来?”

    玉扣示意金珠别再哭了,金珠拉了帕子擦脸,这时门帘被掀开来。一个身材丰满的嬷嬷走了进来,见到满眼通红的金珠,鄙夷的撇下嘴道:“哎哟!原来是咱们新姨娘在这儿啊!老婆子给新姨娘贺喜啦!恭喜您飞上枝头。日后要是得姑爷抬举,可别忘了提拔老婆子我啊!”

    金珠眨着水润的双眼,没回话,那嬷嬷以为金珠自觉飞上枝头,瞧不起她,所以不理会她,当下只刺了她两句,便转向玉扣,玉扣笑盈盈的道:“金珠这是觉得对不起姑奶奶,所以在这儿哭哪!”

    “是吗?”嬷嬷并不相信玉扣的话,不过玉扣也没想她会信,说了两句便岔开去,“嬷嬷怎么出来了?姑奶奶睡下了?”

    “是啊!好不容易,总算把人哄睡了。”说完话,嬷嬷冷冷的瞪了金珠一眼,最后颇为不情愿的道:“姑奶奶交代了,你既然被姑爷收用了,不好再近身侍候姑奶奶,免得姑爷见了还以为姑奶奶欺负他的心头肉哪!”

    金珠摀着帕子,帕子下张大了嘴,不知如何回应,她本得意轻狂着,却遇着这般晴天霹雳的响雷轰个正着,正想如何脱身,没想到陆三娘却发话这般抬举她……

    玉扣看金珠那模样实有些想笑,姑爷究竟是不是逆王还没个定论呢!她便吓成这德性,想着抽身,要日后当真不是,她岂不后悔莫及?可要真是呢?玉扣也忍不住发愁。

    那嬷嬷交代几句后,便径自走人,姑奶奶的身子金贵,可禁不得这样三天两头的被这些贱蹄子气,要真气出个好歹来,她们那有脸跟陆家老太太,太太们交代啊!

    那嬷嬷寻思着,是不是要请老太太她们从京里,调派几个得用的大丫鬟过来,金珠和绿云实在是太不得用了,玉扣这丫头倒是个知趣的,但只她一个,又婚期在即,待她一出门子,姑奶奶身边可就剩她们这些老东西,和几个不顶事的小丫鬟了!

    再过些日子,姑奶奶就要生啦!这人手怎么看都不够使啊!

    更别说还有个来路不明的阿琪姑娘,瞧瞧姑爷被她迷成什么德性,好人家的女儿会擅自离家的吗?她溜出门去,不曾带丫鬟、仆妇,要是在外头与人有了苟且怀了孩子,难不成姑爷还帮她外头的野男人养孩子不成?

    嬷嬷越想就越觉心慌,见多了后宅*事,嬷嬷已连想到十几年后,自家姑奶奶的宝贝儿子,被居心叵测的阿琪所害,好为她与外头男人生的儿子挪位置。

    玉扣见嬷嬷咬牙切齿满面铁青,不知她在想什么,唤她也不应,只得重重的拍了嬷嬷的背一记,嬷嬷被这记重拍吓得回魂。

    “嬷嬷这是怎么了,像是被魇着了?”玉扣倒了杯茶给她,嬷嬷惊魂未定的接过茶杯,玉扣又问了一次,她才讪讪的道:“没事,没事,只是有些累,就忍不住胡思乱想了。”

    玉扣好声好气的让她好生保重,待人走了,她才疲累的松口气。

    “玉扣,你说,姑爷他,当真会是那一位吗?”

    “我又没见过那一位,怎么知道姑爷是不是呢?你也别自己吓自己,京里头自小有内侍侍候的也不是只有宫里的皇子,宗室里头也不是没人家自小由内侍侍候长大的啊!”

    “是这样吗?”金珠讷讷的问。

    “你忘啦!咱们在京里时,不是曾见过晋王府里的小少爷吗?”金珠还没完全镇静下来,脑子混沌得很,压根想不起任何事来,玉扣便接着道:“三姑奶奶的车驾挡着路,那小少爷还没发话,他身边那个年纪颇大却面白无须声尖牙利的老头儿就先开口骂人了,那时负责押车的嬷嬷不就说,那人得意什么,不过是个前世不修今生当太监的贱秧子。”

    金珠终于想起来了,“没错!没错!”她欢快的拍手,眉开眼笑的想着日后的荣华富贵,边向玉扣寻求肯定的答案。“那姑爷兴许是皇上那位叔伯家的儿子喽?”

    玉扣嘴角微动,颌首回应,心里却在想,待会还是想个法子跟陆主事那儿通个消息的好,若姑爷真的是逆王,他那儿也好有个应对之策。

    ps:继续码字……又有台风要来,雷打得耳朵生疼啊!

第六百二十五章 奋力一搏 二

    玉扣正想法子让人捎信出去,陆主事则正在福隆酒楼里与人吃酒。

    坐在他对面的男人,相貌再普通不过,穿着一身洗得泛白的青色袄子,身形跟街上走动的一般人没什么两样,若真要说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大概就只有那精明的双眼,及那再灵活不过的身手吧!

    “陆老啊!您今儿怎么请我到这儿来吃酒啊?”两人是老相识了,平日若要吃酒,不是去太白居,就是去顺王那家西靖酒庄,几曾来过这已近败落的福隆酒楼,瞧瞧这陈旧的桌椅,灰扑扑的墙上,挂着拙劣的笔法绘就的一副山水画。

    “欸!这地儿是咱们东家挑的,可不干我的事啊!”陆主事一推二五六,说实话,他进门时还遮遮掩掩的,深怕被人瞧见,误以为福州商会也要败落了,否则什么地方去不得,要往这儿来?

    “你东家?我怎么没听说陆老爷子他们有人到宁夏城来?”男人举筷夹了蒜苗炒腊肉,一入口就满嘴的油腻,蒜苗炒老了,不止焦黄还泛苦,腊肉只有油脂腻人,没有香味,男人苦着脸,倒杯酒一口饮尽。

    陆主事看男人面色难看,陪着笑道:“不是咱家那几位主家,是咱们三姑奶奶的夫婿。”

    男人嗤笑,“陆老啊!您东家福州商会家大业大的,姑奶奶的夫婿也定是门当户对的人家,难不成还需要找我们这种不入流的效劳?”

    “欸欸,欸,商老弟这话可过谦啦!什么不入流的,您要是不入流的,那咱们算什么?这些年要不是商老弟帮忙,老哥哥我这条老命早交代啦!”陆主事连忙捧了他一下,亲自倒酒给男人。

    被唤商老弟的男人面色稍稍转晴,左右张望了下,见酒楼大堂里只有他们一桌客人。小二坐在门边的小杌子,目光呆滞的望着街上的行人,掌柜的窝在高高的柜台后头,也不知是醒着还是睡着了。

    “陆老,您家那位三姑爷的来头,我看大有问题啊!”男人压低了嗓门,靠在陆主事耳边道。

    “此话怎讲?”陆主事虽对这位三姑爷的来历存疑,但也只往骗财骗色的骗徒去想。倒没往旁的地方多想,现在听商老弟这么说,不免上了心。

    “您知道前些日子,那些六扇门里的在大街上逮了些人吧?”陆主事一听,立刻竖起耳朵,“这事我晓得,怎么了吗?”

    “您可知那些人是奔着谁去的?”

    “不就是夜贼吗?”陆主事喉头一紧,面皮微抽,像在掩饰不安的端起空酒杯往嘴边送,待发现杯已空。他尴尬的笑了几声,商老弟却不在意。继续道:“他们是冲着顺王夫妻去的,什么样的人身边会带着敢朝皇亲出手的护卫啊?”满朝上下谁人与顺王有如此大仇?

    陆主事闻言大惊,手里的酒杯就拿不住了,咚的一声落在桌面上,把坐在门边的小二吓了一跳,他慌张起身左右张望着,见唯一的一桌客人似乎打翻了东西。便急匆匆的赶过来。

    “没事,只是手滑了一下。”陆主事见小二拿了抹布就要往他身上招呼,连忙抬手阻止他。小二愣了下,待看清客人身上的衣服没有湿,又往桌上打量了下,见无异状才陪笑退下。

    被这么一打岔,陆主事已然将情绪掩饰得很好,“这与我家姑爷有何关系?”

    “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您老也在衙门见到被逮到的那几个家伙了吧?”商老弟呵笑,又道:“那全都是你家三姑爷身边的人,我听几个相熟的捕快说,他们嘴很紧,都这么多天了,还撬不开他们的嘴。”接下来只怕要动用大刑了!敢对皇亲下手,是老寿星吃砒霜活得不耐烦啦!

    知府那里问不出名堂来,压力可不小,顺王妃是蓝老将军的闺女儿,对宁夏人来说,生在这儿长在这儿的顺王妃,就如同是自家的闺女儿,在自家地盘上被人趁夜当街狙杀,这象话吗?

    知府一日查不出那些人后头的指使者,他就等着宁夏城里耆老们天天上门关切此事,蓝老将军前脚出了事,后脚他女儿在城里也出事,这知府怎么当的?

    顶着这些压力,知府只能往下施压,捕头和衙役们天天忙得焦头烂额,商老弟师门有几个徒孙就在六扇门里当差,这些事他自比外头的人清楚些,陆主事沉吟片刻后,坦然对商老弟说:“实不相瞒,我家三姑爷对此只说,他们另有高就,所以命我请商老弟过来,便是想请你引介能担任护卫的侠士。”

    商老弟摇头,“这事,我不敢应。”

    顺王跟这些江湖人能有什么恩怨?混江湖的人都知少跟官家对上,那些人却冲着顺王夫妻去,若非有人指使,谁会去狙击他们?要说为财,他们也该往顺王别院去才是!或者直接打劫陆家不是更方便吗?会狙杀顺王,就是冲着人来的,而非为财。

    商家在宁夏落户有七、八年了,他可不想因此又要另寻落脚之处。

    陆主事急了,“商老弟,这事你不能推啊!”商老弟却铁了心不应,“陆老,真不是我给你面子,实是这事不能应啊!您老还是另请高明吧!”

    说完商老弟起身欲走,陆主事连忙拉住他,低声道:“商老弟啊!你可千万不能走,你这一走,一会儿我家三姑爷来了,我怎么交代啊?”

    “有什么不好交代的?就说没找着人不就得啦?”商老弟挥手欲甩开陆主事,陆主事忙道:“别!商老弟,你想想,有多少初到宁夏的人会知道这家酒楼的?除非他有熟人在此。”

    商老弟一滞,他不愿惹麻烦,可是自家能在宁夏待下来,陆主事是最大功臣,若非他给自己差事,凭他想给家人安定的生活,那可不是件简单的事。“得,我当面跟你那东家说就是了。”

    不多时,逆王就到了,商老弟眼力毒,他见过顺王也看过太子,他们家的兄弟虽然生母不同,但大致上来说,相貌都有极相似之处,因此他一看到逆王,立时心里喀噔了下,这一位,应该就是逆王了!

    不过他是老江湖了,心里虽然震惊面上却是丝毫未曾表露半份,他如常的听陆主事引见,他朝逆王拱手一礼,逆王微眯了眼,打量着眼前的这位侠士。

    陆主事心里七上八下的,一方面忧商老弟不应这差事,怎么对姑爷交代,一方面是因适才商老弟说的话,那些被逮的护卫跟顺王无冤无仇的,何以要对他夫妻出手,必是受人指使,这何人就坐在他眼前啊!

    他是见识过衙役们逼供的手段的,商老弟方才也说了,知府准备要动大刑,那些人的嘴再紧,能熬得过大刑吗?要是他们供出来,背后指使的人就是姑爷,那福州商会会不会受牵连啊?又,姑爷要再请护卫,是打算再做什么?还是防着衙门的人上门?

    不管怎么说,这都不是好摆平的,他想到那任性娇蛮的姑奶奶,就忍不住头皮一阵发麻,若是姑奶奶得知丈夫胆子这么大,敢命人狙杀顺王,不知作何感想?

    逆王对眼前这平凡无奇的男人颇感失望,他完全没有自己身边护卫那么形诸于外的霸气,他瞧不出来,此人有何特别之处,高人?哼,只怕他是狗运好,押运护送商队时,都没遇上真正的高手吧?

    因此他便没有开口请商老弟担任他的护卫,而是请他引介相熟的人,陆主事暗松口气,商老弟则面色如常的应下,“不知东家想请几位,这月俸怎么算?”

    这次逆王有准备了,一一回答商老弟的问题后,便道另有他事先走了。

    陆主事和商老弟起身恭送,待人走远了,他们两也结账走人,另寻他处说话去。

    ※

    呼啸而过的北风把窗子震得咔啦作响,坐在屋里的阿琪怔怔的看着天光渐渐暗下,屋里如染了墨色,所有的东西都掩入墨色中,玉扣在外头轻敲了下,便推门而入。“阿琪姑娘?在吗?”

    阿琪震了一下,回过神来应道:“我在。”

    玉扣掌着灯转进内室,见阿琪一个人坐在桌边,便笑着走上前,引灯笼里的火燃亮屋里的羊角宫灯后,才吹媳灯笼,“我想向姑娘讨点药。”

    “喔?什么药?”

    “消淤的药。”玉扣边说边小心观察阿琪的脸色,见她神色一凝,不由暗叹口气,看来她是知道姑爷收用金珠,金珠为此被姑奶奶砸了的事。

    阿琪起身走到墙边高柜前,打开柜子取出一瓶药,然后走回来,“你让她早、中、晚一日三回涂抹在伤处,不日就能消淤去肿。”

    “多谢姑娘。”

    “你们姑奶奶还好吧?”

    “谢姑娘关心,姑奶奶一切安好。”阿琪听了点点头,“她脾气不好易怒,这对腹中的胎儿不好,你多劝着些。”

    玉扣诧异的看着阿琪,阿琪被看得不自在,别过头不看她,玉扣才似发现自己冒犯了,连忙赔不是,阿琪摆摆手,“都是女儿家,我知道她心苦,总之,你多劝着点,让她别动不动就砸东西,免得动了胎气,那可就不好了!”

    玉扣毕竟还是黄花大闺女,这些事情她自是不晓,听阿琪这么说,便照单全收,笑盈盈的谢过之后,便起身告辞。

    阿琪送她出门,看着灯笼里的那抹红光,慢慢的远去,整个院子里,又只剩下她一个人,独自站在黑暗中,她不禁想念起远方的家人。

第六百二十六章 奋力一搏 三

    同样是北风呼啸而过的院子,慕越这儿就显得热闹许多,因家里男人们在外忙着,一早远大奶奶便发话,让大伙儿晚上聚在慕越那儿用晚饭。

    午后,齐哥儿兄弟们下了学,就往姑姑院里跑,他们的爹镇日在外头忙,娘亲则是忙着家务,平常下学后,就是奶嬷嬷盯着他们描红背书,奶嬷嬷们不识字,最多就是看着他们不许乱跑,不可以打架,饿了就侍候他们吃点心。

    房里侍候他们的大丫鬟,就算识字,也识得没他们多,蘅姐儿虽懂得多,但她住得远,为了一两个字跑过去找她,别说奶嬷嬷们不答应,就是说到娘那儿去,也不允,娘亲总说蘅姐儿要学的可不比他们少,让他们少去打扰她。

    不想姑姑就回来了!

    姑姑懂得多,课业上什么问题问她准没错,她房里的丫鬟做的点心花样多变,还样式新奇,见都没见过哩!听说是姑爹王爷常常光顾外头的点心铺子,最后索性把人厨子给挖来,教会姑姑身边的丫鬟怎么做,所以他们现在才能天天有不同花样的点心吃。

    兄弟两个喳喳呼呼的进了门,丫鬟们笑盈盈的簇拥着他们洗手净面,然后侍候他们用点心。

    坐在桌边的蘅姐儿,看到他们两狼吞虎咽的吃相,忍不住笑话他们两几句,平哥儿还顶她几句,倒是齐哥儿埋头苦吃,压根不理会她,待平哥儿回过神来,发现新做的点心,他一个都还没吃到呢!就让哥哥搜刮一空了!

    气急的他朝哥哥扑将过去,把他哥哥压在炕上,伸手去掏他哥的嘴,嘴里还嘟嚷着,“吐出来,你给我吐出来还给我!”

    蘅姐儿张着粉红小嘴儿看傻了眼。这两弟弟是在闹那样啊?

    慕越瞧着趴在身旁的桃红织锦缠枝梅大迎枕笑得直掉泪,贺嬷嬷瞧着不是个事儿,忙叫人再端点心上来,慕越连忙制止她。

    “别,再拿点心来,一会儿他们就吃不下饭了!那可不好。”

    平哥儿原本听到贺嬷嬷让人再端点心来,眼睛一亮手也停了,可听到姑姑说不行。小嘴一撇委屈的要哭了!贺嬷嬷瞧着心疼,想替他说情,毕竟那点心是他哥吃完的,他可没吃啊!

    不过慕越说不应就不应,平哥儿委屈的抱着贺嬷嬷哭,慕越倚着大迎枕道:“教你个乖,你既是肚饿要吃点心,又为何跑去跟蘅姐儿顶嘴?是你肚皮重要,还是顶嘴重要?你哥就分得轻重,肚子要紧。就不理蘅姐儿,先填饱了肚子再说。”

    平哥儿垂着头嘟嘴生闷气。听到丫鬟们通禀,远大奶奶到了,便跳下炕连鞋也没穿的,扑他娘身上去,远大奶奶弄明白发生何时后,笑着捏了儿子的鼻子,“姑姑教你哪!还不快谢谢姑姑?”

    平哥儿还想着没吃到的点心。小小的嘴不甘的翘得半天高,慕越把他拉过来,温声的道:“哪。别说姑姑不疼你啊!你明儿下学之后过来,姑姑让她们再做今儿的点心给你。”

    “谢谢姑姑。”平哥儿这才满心欢喜的赖在慕越怀里小声道谢。

    远大奶奶指着小儿子道:“这孩子也不知跟谁学的,这么扭扭捏捏,跟个大姑娘似的。”

    慕越笑着摇手:“肯定不是我。”

    坐在桌旁发狠拿着针往手里的绣件上戳的蘅姐儿抬头否认,“也不是我!”

    远大奶奶笑盈盈的走过去蘅姐儿身边,“哎呀!咱们蘅姐儿这手艺可进步了!”

    蘅姐儿抿着小嘴露出害羞的笑容,圆儿她们则笑道:“我们跟蘅姐儿说,她有进益了,她还不信呢!”

    蘅姐儿现在是天天都过来陪慕越用饭,慕越觉得不好,蘅姐儿却一副小大人的口吻道:“娘有弟弟陪,没事儿!我陪姑姑和小弟弟一块吃饭,这样姑姑心情好,吃得就多,小弟弟就长得快,就能快快出来跟我玩了!”

    慕越怕耽误以蘅的功课,便特地去见声二奶奶,声二奶奶还以为有什么大事咧,得知慕越担心这个,她哈哈大笑道:“嫂子记得,你身边的几个丫鬟女红手艺都了得,你便帮嫂子一个忙,让她们做女红的时候,帮我盯着蘅姐儿一些就好,你不知逆啊!她兴许是随了我,手笨,绣朵红梅,她能给你绣出一团看不出是啥名堂的玩意儿出来!”

    因着声二奶奶的抱怨,蘅姐儿每日上午跟着她娘和伯娘一起处理家务,中午便陪慕越一起用饭,歇了午起来,便跟着圆儿她们做女红,圆儿她们赶着给小少爷或小小姐做小衣服,又要给慕越做新的里衣,她们出京时正值初夏,随身带的衣物都是轻薄透气鲜嫩服色的,现在却已入冬,虽然东方朔早找了针线房为慕越堂冬衣,但慕越的里衣向来都是由大丫鬟们动手裁制的。

    慕越的衣服,圆儿她们那敢让蘅姐儿动,便拿要做给初生婴儿穿的小衣服让她试手,那些小衣服精致可爱,蘅姐儿瞧了爱不释手,便跟着缝了几针,这天总算把小衣服做好,朱嬷嬷便拿了个花样描在白布上,让她在上头绣花,绣得好,就缝到她帮做的小衣服上,所以她这会儿正努力奋战。

    不一会儿声二奶奶和攸六奶奶一起到了,奶娘抱着小少爷们跟在后头,慕越让人抱到跟前来,蘅姐儿便拿着在才做好的小衣服到母亲面前显摆。

    声二奶奶瞧了,忍不住夸女儿几句,一屋子欢声笑语其乐融融。

    大高嬷嬷在外间帮着银心打点着晚膳,听到里头的动静,忍不住嘴角上翘。

    佟雪接了外院捎来的消息,匆匆进来时,看到的便是这副景象,银心眼尖看到她进门,便招呼她。“佟雪姑娘快进来吧!外头冷着,快喝碗姜汤怯寒。”

    大高嬷嬷指点着仆妇摆盘,听到声音直起腰来,佟雪与她们福了福,“外院的蓝总管方才让人捎信进来,我得赶紧给大奶奶说。”

    “那你快进去。”大高嬷嬷听是外院送进来的消息,忙催着佟雪进去,佟雪一口喝尽银心给她的姜汤,将碗递给小丫鬟,便进去通禀了。

    “什么事?”慕越看到佟雪进来问道。

    佟雪连忙走到远大奶奶身边,把事情与她说了,因是蓝守海出门前交代的,远大奶奶也不好跟大家说,尤其还有小孩在,听完之后,便笑着对一圈睁着大眼盯着她瞧的孩子们道:“是你们祖父的眼线送消息来。”

    孩子们哦一声,便丢开去,今儿晚上吃羊肉锅,他们自己动手烫肉片、青菜,玩得正起劲儿,两个小家伙被奶娘抱在旁边看,小的那个只睁着圆滚滚黑亮的大眼睛,看着哥哥姐姐们玩儿,还不时吹个泡泡应和着,大的那个却是抱不住,有力的小脚直蹬着奶娘,想要扑过去一道玩儿。

    声二奶奶见状,索性让奶娘把他抱到暖阁去,攸六奶奶也让奶娘带着儿子过去,“他们两个太小了,一会儿吵着要吃就不好。”声二奶奶边说,边让人把蛋糊端过去喂小儿子。

    等到吃得差不多了,蘅姐儿便带着两个弟弟告退,一起去暖阁里看两个小弟。远大奶奶让人收拾桌面,沏了香茗来,香茗是她们三个妯娌的,给慕越的还是安胎药一碗,慕越苦着脸把药喝了,远大奶奶这才命佟雪适才的消息说给她们听。

    “逆王又娶了老婆?”声二奶奶惊呼,“竟然还有人敢嫁给他?”

    逆王妃她们是死遁,因此外界只知逆王妃是遭丈夫所逼,对一众儿女下毒手,慕越虽知内情,却不曾将这事宣之于口,声二奶奶她们自不晓得逆王妃母子其实还活着,只知道逆王手段狠毒,杀自己的妻儿嫁祸给太子。

    “陆三娘,我记得之前她曾闹着要嫁给…….”

    “嗯,大嫂记得没错,她那时闹着要嫁给阿朔,还一副纡尊降贵的施舍嘴脸。”慕越摇头,“她竟然会嫁给逆王,真是…….”莫不是还对阿朔放不下,所以才会阴错阳差的嫁了阿朔的二哥?

    攸六奶奶跟着发表意见,“逆王没表明自己的真实身份吧?”不然谁家敢把女儿嫁他啊?

    慕越原本还觉得惊奇,毕竟攸六奶奶给她的印象就是沉默寡言,这种场合开口表达意见,对她来说有些困难吧?也许是处得熟稔,攸六奶奶敢在妯娌面前表达自己的看法了。

    远大奶奶点头同意,“福州商会的东家也不是胡涂的,只怕是陆三娘闹着要嫁,家里人吃逼不过,才不得不应的吧?”

    虽然是商户,怎么可能让自家女儿嫁个来路不明的人?“不过逆王以前曾领过户部的差事,也许有门路弄假身份路引呢!”远大奶奶若有所思的道。

    昨天丈夫让人送消息回来,要她派个不起眼的管事去陶然家附近打探,道是陶家隔壁新搬来的吴姓一家有问题,那管事下晌时回报却道,那一家子身份、路引全都没问题,里正那儿验过的。

    “我得让人给你哥送消息过去。”远大奶奶起身欲走,忽听得暖阁那儿传来欢呼声,慕越正想让圆儿过去看看发生何事,就见草儿笑嘻嘻的进来道,外头下雪了!

    ps:真是不好意思,睡过头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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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将门风华介绍:
自小就混迹军营里野丫头,一朝嫁入皇家成了皇子妃,适应不良的她被嫉妒的京中贵女们刺得满头包,就连堂妹也来跟她抢相公?与人阴谋设计要她命!
总算她命大没死,谁知她千辛万苦带着女儿回来,迎接她的竟然是丈夫娶堂妹的场面?
但老天爷真的在玩她,竟然在她放弃一切,想带女儿远走高飞时,来个地牛翻身,让她重回初见他的那一年!
这一次她有备而来,想挑她的刺?没门儿!重生将门风华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重生将门风华,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重生将门风华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