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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将门风华全文阅读

作者:扬秋     重生将门风华txt下载     重生将门风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十四章 花好月不圆 七

    严大老爷压根不知三女儿在夫家又做了什么,当然更不晓得老妻瞒着他,做了什么,只是觉着近来三房的三叔父不再动辙上门,三堂弟也不再缠着他,要他对三女婿施压,逼他纳三房的侄女儿当妾。

    今日是三女婿得胜回府的日子,他便着人来请,严大老爷以为女婿有意修好,便捋着胡须乐颠颠的出门。而严老夫人早接到女儿送来的消息,知道容妈妈做了什么好事,见蓝守海派人来请,心里就惴惴不安,借着更衣的时候,匆匆打发个嬷嬷去跟三房通个气儿,再使人先行一步,去蓝府见严氏。

    严大爷趁着父母更衣的时候,与来请的管事套近乎,只是这回来的管事油盐不进,任他如何套话就是但笑不语。远远的见父亲出来了,他迎上前去,“父亲,那个管事的不管儿子怎么问,就是什么都不肯说。”

    严大老爷呵呵笑着,并不以为意。“你妹婿打了胜仗回来,肯定是想与我家重修旧好,好啦!别操太多心。”他拍拍儿子的背寛慰的道。

    严大爷总觉得不太对,虽然管事的态度良好,但随行的小厮、车夫偶尔投过来的眼光,让他觉得很不舒服。那是一种鄙夷、不屑兼之厌恶的复杂情绪,三妹是蓝府的当家主母,她做了什么让这些底下使唤的人,对她的娘家人这般厌憎?

    严老夫人扶着丫鬟的手,脚下有些沉重,她低声厉言对身边的嬷嬷道:“把那丫头给我窂窂的看紧,一会儿我们出门,就用车把她送过来。”

    那嬷嬷郑重的点头应了,“您放心,老奴已经跟她说好,那蹄子真是贱,为了自个儿,连亲娘都能舍了。”

    严老夫人冷哼一声。“这样的人绝不能留下来,待事了,就将她卖到煤井窑子去,卖得远远的去。”

    “是。”

    严老夫人见事情交代妥当,便转身上蓝府派来的车走了。

    蓝府前车水马龙门庭若市,各家的管事来送贺仪、拜帖,还有各级官员亲临道贺的,府前挤满客人们的车轿,还有一批小厮专门管着来访贺客的坐骑。

    西宁年年有战事,但今年特别不一样,蓝家打去年起就事多,蓝家的七姑娘有可能当上皇子妃,虽然蓝将军推了,可是十二皇子还在宁夏城里啊!人家小皇子生着病都不肯回京,还跟着蓝将军去了军营,无非就是想要磨着蓝将军把女儿嫁他呗!

    加上外传蓝将军夫人时运不济,不只死了女儿,还可能以后都生不了,一早蓝将军回府时,还带着外室生的儿子回来呢!有这种八卦,叫原本不打算凑兴,挑今日来贺的人家,全都来了。

    严大老爷在府前下了车,大总管满面笑意的迎上来。“严大老爷来了。”

    “你们老爷了得啊!又立了大功。”

    “托您老的福,里边请。”大总管客气的招呼着,让身边的两个管事领严家父子进去,自己则走到严老夫人的马车边,盯着人小心的卸下拉车的马,将车拉进门,换上府内的驴子,去到二门方停下,两个嬷嬷已等在该处,领着严老夫人往内书房去。

    严大老爷父子一路进来,见到不少客人,有的对他们父子投以艳羡的眼光,有的是打量着两父子,更多的是那些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的声音,声浪不高,但因为人多,闹哄哄的,严大老爷隐约听到外室、私生子等字眼儿,不禁疑惑的张望着,待走到人较少处时,他便试图叫住前头领路的管事。

    “我说,你们到底要引我们上那儿去?”

    “内书房。”

    “怎,怎不是外院的书房?”

    “外书房有客在,不方便谈家事。”

    严大老爷听到家事二字,心里喀噔一下,他转头对儿子小声的问:“可是你妹妹又干了什么事儿,惹你妹婿不快了?”

    “儿子不知道。”严大爷摇了摇头,低声的应道:“儿子整日忙里忙外,怎有闲空去留心三妹,她若有事,母亲应该最清楚才是,她老人家没跟您说吗?”严大爷觉得父亲有些急昏了头,三妹都出嫁了,他一个兄长能注意到妹子在夫家内宅里做了什么事吗?

    严大老爷问完话,也觉自己可笑,讪讪的别开头,两父子就这样跟在引路的管事身后,一路无话。

    来到内书房,管事们请他们父子稍坐,隔了一会儿功夫,严老夫人也到了,因为严老夫人试图要拉车的婆子先让她去看严氏,婆子们听而未闻,严老夫人带来的丫鬟便闹将起来,惊动了管园子的婆子,那婆子恶狠狠的不知从那儿冒出来,霹头就是一通乱骂,吓得那几个丫鬟不敢再吵,她骂完了就走,严老夫人气得浑杀发抖,指着那婆子消失的方向质问:“那个婆子是谁?敢对我这般无礼,回头跟你们夫人说去。”

    严老夫人以为那几个婆子会替那骂人的婆子求情,结果不然,那几个婆子静静的干活儿,没有半点声息,来到内书房下了软轿,一个管事嬷嬷迎上来,严老夫人板着脸就是一通数落,那管事嬷嬷微笑听着,不见分毫恼意,也不闻她辩解一二,严老夫人数落得连自己都觉得无趣了,那嬷嬷开口请她进去,严老夫人提裙跨过门坎时,那嬷嬷忽地道:“那婆子天未亮就得干活,今早忙活儿到现在还没用早饭,所以火气难免大了些,还请严老夫人见谅!”说完便招呼着随行的丫鬟跟她走。

    严老夫人心一沉,失魂落魄的走进屋里,难不成找他们来,是为了容妈妈做的事?

    蓝守海的内书房,严家人都没来过,坐在椅子上,不免左右张望打量一番,严大老爷看着东墙上挂的画,竟都是各朝名家所绘,又去看西墙的字,龙飞凤舞,却认不住何人手书,便眯起眼细瞧落款,奈何研究了半晌,还是认不出是谁人所书。

    这内书房的明间,摆饰皆为待客用,严大老爷不免有些不快,女儿嫁到蓝家多年,这女婿从不曾招待他进此处。

    面上便带了不快,此时见有小僮入内奉茶,他就板着脸厉声问:“你家老爷呢?”

    “老爷还在招呼知府大人、邱御史及几位千户,您还请稍待。”

    “既然要我们等,干么那么早接我们来?”严大老爷抱怨着,那小僮一本正经的回答他:“老爷命人去请诸位时,并不知那几位大人会到,还请诸位稍候。”

    说完躬身一礼,抱着茶盘转身出去了。

    严大爷起身在屋里绕了下,又走到窗边往外看,严大老爷见不得他一副焦躁的样子,斥道:“你都多大的人了,还这般坐不住,回来坐好。”

    “爹,这儿竟是连个可以打听消息的人都没有。”他记挂着适才听到的那些只字词组。

    严大老爷其实也挂在心上,闻言不禁重重的叹口气。

    严老夫人原本想着自个儿的心事,倒没注意他们父子两,听闻丈夫沉重的叹气声,方抬起头问:“你们爷儿两是怎么了?”

    “娘。方才……”严大爷将他们听到的事,对母亲这么一说,严老夫人听着心头一惊,抓着儿子的手站起来追问:“你真的听见他们这么说?”

    “是啊!所以我们才急着想找人问个明白。”严大爷将母亲安置到椅中,才对母亲说道。

    难道,他不只想拿这事打发容妈妈,还想让女儿认个来路不明的儿子在名下?不成,这绝对不成,这种来路不明的孩子,谁知道养不养得熟,再说,也不知他的亲娘何在,万一好容易将孩子认下了,成才了,生母回头来认他,那女儿岂不白忙一场?严老夫人已经开始设想到日后去了。

    严大老爷按捺不住好奇,起身走到西墙研究起那落款来,至于女婿是否真有外室及私生子的事,他就给抛到脑后去了,就算有又怎么样?女儿不答应,外室就别想进门,至于私生子,认或不认,只怕两个已经娶妻的嫡子会比较在意吧!

    女儿可能再也生不出孩子,严大老爷根本不当回事,只要女婿还在,找个通房生不就得了,到时候留子去母,认在女儿名下,打小养着,能不亲吗?

    严大爷想的却是,若此事当真,有必要急着今日就要处理吗?认个私生子在继室名下,这可不光采,今日贺客盈门,只消传出一星半点,对那孩子日后绝对没有好处的。

    他们这边径自胡乱猜测着,蓝守海那边却老神在在,他听着小厮来报,有严家来的嬷嬷求见夫人,又有人来报,有嬷嬷奉命去严家三房,隔了一会儿,小厮进来说外头严家的马车载了个丫鬟来,说要求见老爷,不多时,内院管事妈妈不安的来了。

    蓝守海让她进来,她恭敬的福了福,站在原地嘴角翕张,却迟迟没有说话。

    “何事?”

    “老爷,夫人,夫人她说,为了庆贺老爷打了胜仗回来,特意给您备了个美人儿,就等您……等您回去……”管事妈妈脸红过耳,说得甚为艰难。

    蓝守海挑高了眉,嗤笑一声,大总管看着几个来报的人,还等着老爷发话,不安的清了清喉咙开口问:“老爷,您打算怎么做?”

    蓝守海淡笑着道:“把他们统统晾着,咱们一个一个来。”

    庆贺他打了胜仗回来?哼!严氏好样的啊!嫌他仗打得不够多,才回府,就备下这连番的一场硬仗给他!

    得,既然如此,他怎好不奉陪呢?

第七十五章 收拾 一

    身材高大的蓝守海一进门,就令个头不算小的严大老爷备觉压迫,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只觉喘不过来。严老夫人心虚不敢正视,严大爷惴惴不安,还拿不定自己该不该为妹妹出头。

    双方见礼之后,各自落座,严大老爷先开口说了几句场面话,上首的蓝守海始终淡淡的,严大老爷说不下去了,只得讪讪的住了嘴,他朝妻子使了个眼神,严老夫人偏着头视而不见,严大爷开口关心侄子们及侄女儿几句,才让蓝守海开了尊口,回了寥寥数语。

    严老夫人试图开口插话,蓝守海投来冷冷的一眼,见状她怔住,随后又想到蓝守海带了个私生子回府,怒火一时上了头,她冲口而出便是质问道:“听说你带了个孩子回来?”

    蓝守海淡笑冷睨她一眼,并不答话。

    严老夫人气愤的质问他。“你以为华娘生不出来了,就急着把外头的孩子领回来?”

    蓝守海纵使心里疑惑她说的孩子是谁,面上也没有显出来,他直接略过她的问题,“一会儿我要问容妈妈话,不如三位到隔杖后去旁听吧!”说着便起身示意他们随上前来的小厮去。

    严大老爷一愣,不明白这容妈妈何许人也,为何女婿要问她话,需要他们旁听,他转头欲问妻子,却看到老妻脸上一阵青白,眼中怒火及恐惧并陈,他不禁疑惑的张嘴要问:“容妈妈是何人?”

    严大爷脚下一滞,容妈妈?此事与容妈妈又有何关系?他看向母亲,发现母亲浑身微微的颤抖着,他不由伸手扶了一扶,严老夫人惊得整个人跳了起来,怆慌的回头发现是儿子,整个人似有了力气,张口斥问:“她与你那私生子有何关系?”

    此话一出口,严老夫人脑子忽然灵活起来,蓝守海今日返家,将那孩子带进门,紧跟着请他们来,然后要他们旁听他问话,难道女儿早知女婿外头有人,还生了孩子,指使容妈妈去做了什么吗?

    蓝守海皱着眉头,示意小厮将人带走,严老夫人还待再问,却被丈夫一把拦住。

    “老爷!”严老夫人使劲的扭着手,就是挣不开被丈夫紧箍住的手,她愤愤的转头瞪向丈夫。

    “咱们,咱们先听听女婿怎么说。”严大老爷劝了老妻一句,心道:蠢女人,难道没看出来女婿已经不耐烦了吗?,严大老爷扯着她跟着小厮走进隔杖后方去。

    才堪堪坐定,隔杖外就传来禀报声,蓝守海让他们把人带进来,一阵衣袂窸窣声,然后就听到一个女人高声喊冤。

    她嚷嚷了半晌,却未闻有人斥责制止,但这样反而让那女人渐渐声弱气虚。

    严大爷好奇的离座,走到隔杖旁,透过重重的幔悄悄的望外看。

    蓝守海坐在上首,大总管站在他的身边,地上跪一个妇人,原是高声喊着冤枉,后来渐渐收了声,拿着帕子正低头擦拭眼泪。

    大总管朝外招手,一名管事妈妈轻轻的走了进来,她朝蓝守海福了一福,大总管便问她:“跪着这人是何人?”

    “回大总管,这是夫人陪房容妈妈。”

    “她犯了什么事?”

    “她使人进了大厨房,伺机对二少奶奶下药,意图谋害小主子。”

    “你胡说,我没有,老爷,老爷这是她胡诌的!”容妈妈大声为已辩护。

    那管事妈妈鄙夷的看了她一眼,“人证、物证俱全,容妈妈你怎么说?”

    “哼,你们若要栽赃嫁祸,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容妈妈嗤之以鼻斜睨那管妈妈。

    那管事妈妈禁不得激,三言两语便与容妈妈斗上了,指着容妈妈数落她教女无方,在姑娘院里侍候,老是跟姑娘院里的丫鬟们吵架,惹得姑娘不安宁,容妈妈也不是省油的灯,指着管事妈妈的鼻子说她男人好吃懒做!

    这事儿算是管事妈妈心里的痛,立刻跳起冷哼两声,指谪容穗心大气高,想当人上人,明明是侍候姑娘的丫鬟,却成天的往夫人院子里去,难不成是急着讨好夫人,等老爷回来之后好开脸做通房,容妈妈一张脸涨得通红,却是说不出来话来,她们母女皆有此心,但对象却不一,还没商议妥,女儿便让严老夫人领回家去了,但此事隐密,这贱人是如何知道的?

    攻击是最好的反击,她略过这事,开始胡诌指责对方处事不公、专断贪墨等等罪状,管事妈妈气极,你一言我一语吵起来,越吵越激动,两个人便互相推搡起来。

    大总管见她们越来越不象话,忙出声制止,见她们没有反应,仍在推搡互骂,他扬手招进两个孔武有力的婆子,婆子们见状有些傻住,不知该干么,大总管大喝一声。“还愣着干什么?快把她们两个架开。”

    婆子们闻言方才急急上前,架开两人。

    大总管高声斥责着两人,管事妈妈羞赧的红了脸扑通一声跪到地上去,不敢抬头,容妈妈气息未定的瞪着管事妈妈,心里七上八下的不知老爷听了适才管事妈妈所言,会有何想法?

    上首的蓝守海听到那叫容穗的丫头,竟曾在女儿身边侍候,俊目微眯,这样一个不省心的丫鬟,严氏竟然塞到慕越身边去,其用心可议!又听闻此女不安份,还想当通房?更是气极想笑了。

    他朝大总管颔首,大总管会意,索性自己问话。

    “容妈妈,寿元媳妇可是你使钱买通了苏管事妈妈,才进大厨房当差的?”

    “是。”容妈妈定了定神,跪在地上回道。“奴婢见寿元媳妇遭人排揎,好的差使都轮不上,觉得她可怜,便帮了她一把。”

    “那你可知她在大厨房里做了什么?”

    “奴婢不知。”

    “你可知她家中还有什么人,家里男人在那儿当差?在大厨房中与谁交好,与谁不和?”

    听问话都绕在寿元媳妇身上,容妈妈微松口气,便一一回答,大总管慢慢的问,终将问题绕到了寿元媳妇在给二少奶奶的蛋羹里下了药。

    “寿元媳妇说,她手上的药包是你给她的。”

    容妈妈高喊冤枉,“大总管,奴婢与此事无关啊!这是她有心诬陷奴婢的。”

    “你帮了她大忙,是她的恩人,为何她要诬陷你?”

    “呃……”

    大总管又问:“寿元媳妇说她遭人排揎,你特意去典当了首饰筹了银钱,才得以为她谋了差事,她说,若非你以此恩要挟,她何来的胆子下药谋害二少奶奶。”

    “大总管,老爷,奴婢真不知她……”容妈妈犹待争辩,忽地像哽到了喉咙,眼睛突出指着前方怔愣着说不出话来。

    原来寿元媳妇早被安排在内书房里,此刻被内院总管嬷嬷领着走出来,她哭得凄惨,凄厉着声质问容妈妈为何要害她!

    容妈妈一时回不出话来,只怔愣着由得寿元媳妇哭嚷着,大总管朝总管嬷嬷示意,总管嬷嬷点头,便接手问话。

    “容妈妈,你说旁人有心诬陷你,老身问你,你有何能当得人诬陷于你?”

    容妈妈愤愤的瞪着对方,总管嬷嬷淡笑又道:“说起来,你自容嬷嬷去后,便丢了大厨房的差事,你是夫人的奶嬷嬷的媳妇儿,若你想回大厨房当差并非难事,何以不敢?因为你贪墨,在大少奶奶那儿有你那一伙人贪墨的证据,年前她们几人已发卖,独你无事。”容妈妈脸色铁青。

    总管嬷嬷看着她愤恨的眼,似毫不在意:“你帮着寿元媳妇进大厨房,其实是不安好心,与你相熟的那些人都被清出大厨房了,你想拉扯下周大娘,好重回大厨房当差,却苦无人手。”

    话声方落,寿元媳妇尖叫着,“原来你打一开始就非真心帮我的!亏我还傻呼呼的把你当好人。”她委顿于地哭得昏天暗地,大总管瞧着不是个事,让人扶下去。

    容妈妈冷哼一声。“老爷,她们都是看大少奶奶管着家,所以帮着她踩夫人的,奴婢是夫人的人,她们自然……”

    “我问你,你有没有拿药给寿元媳妇,让她下药谋害二少奶奶?”大总管睃了老爷一眼,见他微眯着眼,似非常不耐烦了,便厉声喝问。

    “我……”

    “你想清楚了,可是有人亲眼看到的。”

    “不可能,怎么可能会有人看到。”容妈妈冲口而出,随即反应过来,立时解释:“我没有拿药给她,不可能有人看到的。”

    “哦?可是有人亲眼看到,你是在致澜院的小厨房把药给她的,不是吗?”

    “才不是,我是在家里……啊.…”容妈妈被套出话来,浑身颤抖着不敢抬头,心神电转间她将严氏攀扯进来,“是,是夫人让奴婢做的,老爷,奴婢纵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对二少奶奶下这种毒手啊!老爷明鉴啊!老爷!夫人自打受了伤,知道自个儿子嗣艰难,就瞧府里的少爷、姑娘不顺眼,知晓二少奶奶怀了身孕后,更是妒恨于心,她常与奴婢哭诉,为什么死的不是七姑娘,而是八姑娘,为什么老天爷明知她想要生个儿子,却偏偏让她往后再也生不出来……”

    隔杖后严老夫人气得眼前一片漆黑,几欲晕过去,双目赤红龇牙裂嘴,恨不得冲出去将容妈妈给吃了,严大老爷死命的抓住老妻,心里却有几分明白,女儿虽可能没有参与此事,但容妈妈说的那些话,倒是有几分真,他颓然的低下头,避开老妻愤愤的眼,严大爷紧闭双唇,紧抓住母亲的双手不敢放。

    严老夫人张嘴欲言,严大爷连忙抬手摀住母亲的嘴,严老夫人不防,随即恨恨的咬下去,严大爷手掌鲜血直流,他忍着痛,开口劝道:“娘,您安生些吧!妹夫一句话都还没说,您要是在后头嚷嚷起来,让那贱婢知道我们在后头,只怕为了自保,更要将过错往妹妹身上推。”

    隔杖外,蓝守海示意大总管退开,他放下手中的茶盏,起身走到容妈妈身前,半弯身低头问:“你很聪明,只可惜聪明反被聪明误。”

    ※

    ☉﹏☉

第七十六章 收拾 二

    容妈妈怔怔的抬头,不解的看着蓝守海。

    “若真是你主子的主意,她不需用你,她只消开口让二少奶奶床前侍疾就得了。”他声虽轻却重重的敲在容妈妈心上。

    “老爷说了让二少奶奶静养,不许她出门的啊!”难道

    “我在外打仗,她一个孝字压下来,她们小辈的真敢不从?”蓝守海冷哼,严氏不敢的,就算她脑子不清楚想要一意孤行,她身边的丫鬟及管事妈妈也会拦着她,严家不敢再掉以轻心了。

    否则容穗也不会被严老夫人带走。

    容妈妈惊恐的看着他,不明白他打算怎么做。

    “容妈妈身为夫人陪房,却私心过重胆大妄为。”蓝守海朗声道,边直起身子走回原位坐下,“意图残害主家子嗣罪无可恕,又诿过至夫人身上,毁坏夫人名声,使夫人背上残害夫家血脉的恶名,此等刁奴实是留不得。”

    委顿于地的容妈妈肝胆俱裂,老爷这么说,便是将她与夫人分隔开来,她想藉夫人保住自己是不可能的了。

    “不过,你到底不是蓝家奴仆。”蓝守海淡淡的说道,容妈妈不禁窃喜,以为自己逃过一劫,大总管及屋里的一众人等尽其皆诧异,不是吧?犯了这样的错,老爷还要放过她?

    “你是夫人奶娘的媳妇,身契在夫人手里。”蓝守海看着容妈妈的脸从狂喜骤变成惊恐,“夫人尚在静养,这等丑事不好让夫人知晓,去请严大爷。”

    一个小厮忙往隔杖后去,容妈妈见到严大爷从后头出来,已经整个人呆傻,严大爷上前愤愤的踹了她一脚,“贱人!我严家待你不薄,你犯下如此重罪,还敢往主子身上泼脏水,真是可恨至极!”又狠踹她几脚,容妈妈躬身如虾痛彻心扉,却不敢呻吟出声。

    “此等贱婢,就算这么打死了,也是她活该。”严大爷愤然厉声道,边说又想上前再踹人。

    “严大爷,这人,您就带回严家去处置吧!老爷今日回府是喜事,可不好见血。”大总管伸手拉住他,柔声的劝了几句。

    严大爷忙躬身拱手称是,转头面对蓝守海,嘴角翕翕欲言又止。

    “舅兄有话直说就是。”蓝守海刻意看了一旁的滴漏。

    严大爷轻咳两声,才道:“将军今日请家父母过来,不是仅为此事吧?”

    蓝守海微笑,“确实不只此一桩。”

    “可是与将军今日带回的幼子有关?”

    “幼子?”蓝守海不解,大总管则上前轻声为蓝守海解惑,听完大总管所言,蓝守海轻笑出声,笑声浑厚绵长,严大爷不明白这有什么好笑的,正待开口问时,蓝守海说话了。“今日回府时,我确实带了一名少年同行。”

    隔杖后听闻此言,立时一阵骚动,蓝守海不以为意,继续说道:“那少年乃是名孤儿,蒙十二殿下善心收容,将他安置在我父子身边习艺,日后要归殿下身边效命的。”

    啊?

    严大爷呆若木鸡不知该说什么,蓝守海一晒,示意大总管让人将容妈妈扠出去,然后请人将严家夫妻出来。

    严大老爷扶着老妻出来,重新见礼就座后,严老夫人知道自己猜测错了,看向女婿的眼光就有些尴尬,蓝守海看着严大爷的手在淌血,也不多问指了个小厮扶着严大爷去上药。

    命小厮上茶之后,大总管便领着屋里侍候的人退下,自己则与内院的总管嬷嬷亲自守在书房门口。

    屋里严大老爷讪讪的跟女婿赔不是。“……都是管教不严,方才纵出此等刁奴来,女婿你放心,我一定会给你个交代。”严大老爷拍着胸脯保证一定严惩容妈妈。

    蓝守海谢过严大老爷之后,看着严老夫人良久,直到严老夫人坐立难安,方才淡淡的道:“小婿有一事不明,想请问岳母。”

    “你说,你说。”严大老爷迭声道。

    “小婿今日回府,赫然听闻严家十九女欲入蓝家门为妾,且人已在府中安住数月。”

    严大老爷闻言不敢置信的转头看老妻,严老夫人涨红了脸,别开头不敢看丈夫的脸。

    “小婿方才正忙着招呼宾客之际,夫人使人来请,道是已为小婿备了美妾,就等着小婿回房。”蓝守海冷笑。“本来夫人美意小婿应当领受,不过,小婿曾言小女儿才去不久,身为人父岂有心情于此时纳妾寻欢,已然婉拒岳父美意,怎的夫人趁小婿打仗之时,将人领进府门,且未与小婿先打个招呼?”

    严大老爷铁青着脸,双手紧握椅子两侧的扶手,严老夫人嗫嚅着道:“既是华娘的美意,女婿为何不亁脆领受下来……”

    “当然不能领受,小婿领军作战岂有闲空收房纳妾,这若传出去,岂不让御史狠狠参小婿一本才怪,再说,没有卖身文书,那要迎娶进门为贵妾吗?既是如此,却是无媒无聘便悄然入府,也于礼不合,还有严十九姑娘的丫鬟向小婿的儿媳们求恳,请她们救救她家姑娘,因为夫人命容妈妈强压着已订亲事的族妹为妾。”蓝守海目光冷峻,看得严家二老面色羞惭低下头去,“传出去,小婿岂非成了恃强凌弱强夺人妻之辈?”

    严大老爷唬地起身,朝严老夫人狠狠地赏了一巴掌,严老夫人摀着脸正待说话,他已咬牙切齿道:“我道三叔他们最近怎么安份了,不再上门纠缠,原来你已经背着我,帮着他们把人送过来了。”严大老爷气愤难消,坚决不答应让侄女儿进府为妾的妻子,竟然不知会他一声,便贸然行事,眼里可还有他这个丈夫在?

    “老爷,我……华娘她……”严老夫人有口难言,她怎么说答应三房将侄女儿送进府,是怕女儿怨气难消息时,拿蓝慕越或两个媳妇出气!

    适才女婿将容妈妈交由严家处置,就是摆明容妈妈的行为乃个人私欲所致,与女儿无关,若她说女儿怕女婿气容妈妈所为,才想把族妹给女婿收房,这岂不将是容妈妈所为与女儿扯上关系了吗?

    她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几次想说什么却又吞忍回去。

    蓝守海神色不动静静的喝着茶,屋里仅有他手中的茶盖轻刮茶碗的声音,严老夫人抚着麻辣的脸颊,不知女婿打算如何处置女儿,戒慎地瞧着女婿的神色半晌,实是猜测不出他心中所想,最后只得推了推丈夫,示意他开口。

    严大老爷怒火未消,不理会她,气鼓着脸端起茶碗来,大大的喝了一口。

    “夫人在府中静养多时,似乎没有太大的进展,不如这样吧!就让她到庄子上去好好休养,也免得她在府里老是触景伤情。”蓝守海低声的道。

    严老夫人立时跳了起来,就欲冲上前去与蓝守海理论。“你这是什么意思……”

    “当着下人的面,我已给两位留了面子,难道真要小婿整个撕掳开来?”蓝守海目露嘲讽,直视着严老夫人问道,严老夫人微怔,似乎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严大老爷却有所感,女婿这是在算总账了。

    “去年甫传出四皇子欲为十二皇子订下慕越为妻,夫人便开始蠢动,她曾质问小婿为何不为慕雪打算,让慕雪订这门亲。”他语气讥刺,严大老爷羞惭的低下头去。

    订亲事,那有女方上赶着的,更何况对方是皇子,慕雪才几岁,又是小的,岂有越过姐姐先为她订亲的理。“小婿斥责她一番后,见她不再提起,以为她死心了,没想到后来竟出了‘意外’。”

    意外二字咬字特别的重,犹如两把重槌狠狠的敲在二老心上。

    “慕雪死了,慕越受伤,后头还听说二舅兄失踪就在同一天,虽然邹知府那儿最后是以西夏余虐作祟,向二舅兄探听消息后,为免消息走漏,才将他掳去,最后杀了他作结,但其实并非仅只于此,邹知府卖了我个面子,为蓝、严家留了脸面。”

    严大老爷没想到蓝守海与官府那边都已查明,咬着牙关别开头不敢面对女婿。严老夫人浑身冒冷汗,不敢再说话。

    “想来岳母是知道的,夫人曾对着小女怒吼,指责为何死的不是她,还当着小女的面辱及家母,今日更做下逼妹为妾这种胡涂事来,再让她待在府里,只怕小婿日后出门,都得提着心办事,若有个不好,惹怒了皇上,到时不止蓝家一门得吃罪,怕是祸及九族……”

    严大老爷一悚,蓝守海并没有说休妻,只说是让女儿去庄子静养,想来日后还有回府的希望,沉吟片刻便应下了,严老夫人不敢反驳了,因她没想到蓝守海连这些事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请岳母过两天再来……”蓝守海交代了说词,严老夫人垂头丧气的一一应下,严大老爷沉吟片刻问道:“我那个侄女儿……”这个侄女儿不赶紧弄出府去,万一真如女婿所说,害他被弹劾,女儿去了庄子之后,只怕是再也回不来了。

    “一会儿就请两位带回去吧!”

    严老夫人点了点头,与丈夫一起起身告辞,竟是没有探望严氏的意思。

    蓝守海等他们走后,方才让大总管去通知夫人一声。

    严氏在致澜院里左等右等,等不到去请丈夫的人回报,也没等到丈夫进门,让人去找容妈妈来,丫鬟竟道容妈妈被外院的管事请走了至今未归,严氏愤恨的砸了一整套薄胎白瓷彩绘茶具,犹不泄恨,连推了两个花几,上头的花瓶顺势倒下哗啦声一片,青柳几个不敢动也不敢劝,任凭东西就砸在身边也不敢躲,润福家的在外间里听得额角直跳,低声吩咐小丫鬟再去找找容妈妈,几个小丫鬟争先恐后逃命似的跑了出去,润福家的无言抬头看着头上的承尘,这样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第七十七章 分飞 一

    廊檐下的鸟笼里,画眉轻快地的叫着,阳光将院里的地砖照得闪闪发亮,慕越坐在北窗炕上,快乐的吃着午饭,蓝守海坐在炕桌对边,满眼笑意慈爱的看着女儿用饭,炕桌上摆满了富盛酒楼最富盛名的几道菜,慕越边吃,边挟菜给父亲。

    “父亲吃,这鱼好吃,鲜甜没有腥味,不知道厨子怎么做的?”

    “你吃,多吃点。”蓝守海将一块鸡肉挟放到女儿的碗里。

    慕越点点头,咬了口鸡肉,“嗯,这鸡肉好嫩。”

    看着女儿吃的开心,蓝守海也高兴。

    父女两个吃完饭,平儿领着小丫鬟将放着用过午饭的炕桌撤下,雀儿上茶,忙过后,平儿便领着众丫鬟退下。

    喝着微烫的茶,蓝守海问:“你身边的丫鬟可还得用?”

    慕越捧着茶碗呷了一大口,湃凉的桂花乌梅汤酸甜可口,听父亲问她身边的丫鬟,她憨憨的点头。“平儿体贴稳重,雀儿细心懂事,圆儿做事谨慎仔细,媚儿擅于交际,其他的几个还得看看。”

    “平儿和雀儿就不用说了,她们自小在何妈妈教导下,照顾你应是得心应手,倒是你方才说的圆儿和媚儿,她们两个我记得是你母亲给的?”

    “是啊!”慕越小女儿娇态尽现,对父亲撒娇这一手她向来做得顺手,“还有三个,一个她家里人给她觅了门亲事,把人赎回去了,另一个针线好,去了针线房,再有一个就是容嬷嬷的孙女儿,她长得漂亮又运气好,让严老夫人相中,给要了去。”慕越扳着手指头一个个点着。

    “嗯。”蓝守海慢慢的跟女儿聊,聊了容家人,聊了今日为何叫了酒楼的菜来用,更聊到势必会影响女儿日后生活最重要的一件事。

    “……过几天,严老夫人会来接你母亲出府,她要去庄子静养。”

    慕越没有多问,只是点头接受了这件事,“母亲什么时候会回来?”

    “等她养好了就回来。”

    “黄姐姐和关荷老问我,什么时候开始去营里?”慕越知道严氏身边的容妈妈,找人下药害二嫂,所以严氏离府一事,对她而言,是再好不过的事了,只是有件事情,她一直无法决定,现在她忽地思及此事来,不由放下茶碗,左右为难的将小脸蛋愁成了颗包子脸。

    “这是怎么了?”蓝守海看女儿忧愁的小脸,不禁好笑的拧了下包子脸。

    “没事。”慕越摇头,实在很难决定啊!她抬起头求救的看着父亲,蓝守海把女儿抱到怀里来,哄着小女儿道:“什么天大的事,让你愁成这个样子?不怕,有爹在,什么事都不用怕!”

    慕越这才讷讷的道:“那日听到嬷嬷们说,京里的姐妹们在女儿这年纪,家里早就请了教养嬷嬷来教导……”

    那日大高嬷嬷姐妹两跟大嫂、二嫂说起此事,她恰好就在外头正要进屋,让她丢在脑后不去想的事,又浮到眼前来。如果她今世不嫁阿朔,她还是需要学那劳啥子的规矩?

    想到要放下阿朔,她的心就隐隐作痛,但要嫁他,蓝家又要跟前世一样,被扯入皇子之间的争战去。

    “你祖母回京前曾说,年后你三哥娶妻回来时,会要派个教养嬷嬷来跟着他们一起回来。”蓝守海想到这件事,不禁有些头痛。

    女儿生性外向活泼,叫他看着教养嬷嬷把女儿教成京中贵女那般呆板,他实在是受不了。

    慕越却想到前世,蓝老夫人偏疼京里长房的堂姐妹们,及失怙的二房堂姐,有什么好的她总是紧着京里的孙女儿们,因此自己虽是三房唯一的女儿,也得不到她欢心及关注,尤其老人家一直记得,她幼时因随父亲常年待在军中,什么都没学会,就学了满嘴的浑话,而认定她必是个不受教的,加上继母总在信中数落她的不是,所以严氏没请教养嬷嬷来教她闺仪也就算了,老夫人也忘却有她这个孙女儿。

    直到父亲因功封爵,自己行将嫁入皇室后,老夫人才派教养嬷嬷来教她,只是,那时的她,己经离婚期不远,皇家规矩大,她学得很辛苦,成效却很差,让她备受打击……

    今生却有些不同,前世打主持儿子再娶婚礼之后,就再也不曾踏足宁夏的蓝老夫人二度来访,不来不知道,来了才晓得,三媳妇信里夸得都开了花的贴心可爱小孙女蓝慕雪,其实是个娇纵任性蛮横至极且目无尊长的混蛋!

    被三媳妇嫌弃得犹如扶不上墙的烂泥孙女儿蓝慕越,读书识字皆通,虽然是成天见的跟着父兄乱跑,但至少基本的规矩还是懂的:孝敬亲长友爱手足。

    没想到,她老人家临回京前,还想着给她送个教养嬷嬷来啊!

    慕越不晓得,蓝老夫人对严氏这个媳妇相当不满,认为她不止当媳妇失职,当母亲也严重不合她的意,慕越平日有父亲、兄长盯着功课,纵使不是个才女,但至少她那手字还算可以,虽然相比京里的几个小有才名的堂姐妹来说,是天差地别,可与蓝慕雪相比,慕越就显得乖巧懂事的多。

    蓝慕雪脾气大不说,更是蛮横娇纵的主儿,晨昏定省她总是不安份,吵吵闹闹得让人蓝老夫人眉头深锁,严氏又娇惯着,更令老人家不满,听说她对大蓝严氏的婆母抱怨,“这就是您家媳妇儿的好妹妹?”当年她托妯娌帮儿子牵线,大蓝严氏的婆母可是打了包票,道是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好姑娘,定能替蓝老夫人好好照顾儿子、孙儿、孙女的。

    谁晓得结果让老人家大失所望。

    蓝守海想到母亲若知严氏离府,肯定要高兴坏了,嗯,不如就趁机请母亲挑个宽容些的嬷嬷来教女儿吧!

    ※

    清晨,严老夫人带着长媳过府,致澜院里外已整理好箱笼,严氏哭得两眼肿得跟核桃一般大,严老夫人看着也只能叹气。“娘,您去跟老爷说,我不要去庄子静养啊!娘!”

    严氏伸出手紧抓着母亲的手,严老夫人轻拍着她的手背,叹道:“孩子,你就好好的去静养段时日吧!在庄子上好好的,把身子养好来,你只有把身子调养好来,日后回府来才有希望……”严老夫人终究是不舍女儿,尽拿好话安慰着女儿。

    严大太太却听不下去,好好的一个家,定要贪心,弄得她女儿没了,身子败了,娘家也跟着毁了泰半,婆婆还要哄着她?在她看来,三姑爷还留着三姑奶奶一条命在,除了是不想再娶外,再有就是还有两个孩子婚事还没订,若是传出三姑奶奶被休的事,难免要将事由搬到台面上来说,六少爷和七姑娘的婚事只怕会受影响。

    三姑爷完全是为了两个孩子的未来着想,才没将事做绝。

    她低头垂眸恭敬的对婆婆道:“母亲,您跟妹妹话别,我去帮她盯着那些丫鬟们。”

    严老夫人有气无力的朝她摆手,等她走了,严氏立时跪下:“娘,您去跟老爷说,求您了,我不想去庄子,您和爹若真要看着您女婿逼女儿去庄子,那女儿还不如一头撞死在家里算了!”

    “冤孽啊!你这个不孝女!”严老夫人气极,火气也上来了,抡着拳头在女儿身上捶着。“你怎能说这种不孝的话来,你是要逼死娘啊?哈?你当娘真想看你去庄子吃苦?你瞧瞧我的脸!我嫁到严家三十多年,你父亲从不曾一个指头对我,就为了你这个胡涂的,你爹当着女婿的面打了我一巴掌哪!”

    严氏懵了,忘了哭,怔怔的看着母亲脸上以粉掩饰的掌印。“娘?”

    “你怎么这么胡涂啊!娘都把容穗给带走了,难道你就不知防一防容家的吗?你啊!这辈子就毁在贪图小利上头,自认为聪明,把别人都当傻子了。早跟你说了,慕远那个媳妇不是个简单的,你以为容妈妈为何被换掉?”

    “她说,因为媳妇儿要立威,要用自己的人,所以把她踢出来……”严氏喃喃道。

    严老夫人直到昨日才知晓,容妈妈丢了大厨房的差事,是因她贪墨的事被慕远的媳妇查得清清楚楚,所以她不敢怂恿女儿替她争取,让她重回大厨房,只敢用那种手段扯人下台,早知这女人心这么大,当日就不该一时心软,想着女儿如今只余她一个人说话,便将她留在蓝家!

    可惜千金难买早知道。

    “你这儿的人都不要带,统统留下来。”严老夫人想了想,决定舍了女儿身边的这些人。

    “娘?”

    “青柳和润福家的都是好的,所以她们两个要留下来,一来可以替你打理守着家里,二来可以替我们盯着家里,不过青柳这丫头,你打算要把她配小厮、管事,还是留着给女婿当通房?”

    严氏的表情很微妙,严老夫人等了半晌,不见女儿说话,抬起头一看,随即别开脸去装没看到,良久,方道:“你不给女婿安排通房,难不成想让外头的进来?”

    严氏还是没说话,只静静的掉泪,严老夫人看着不舍,拿了手绢儿给女儿拭泪,“好吧!你既不愿,就算了!不过,你此去不知何时方能回府,她们几个岁数都不小了,你先预做安排,否则,要是有人不安好心,辜负了你的期望……”

    严氏这才低声与严老夫人说了,对几个丫鬟们的安排,严老夫人点头应下,“我再与慕远媳妇儿交代,你,就安心的去养病吧!”

    “娘,您得了空,要常到庄子来看我。”

    “知道,知道!”

    母女两离情依依,蓝府外得知蓝夫人身子不好,要出府静养一段时日,不少人家相准了贵妾的位置,磨刀霍霍。

    ※

    真是不好意思,写了几遍又改,先上草稿

第七十八章 分飞 二

    严氏离府,大少爷夫妻领着慕越,二少爷小心翼翼的扶着妻子,站在垂花门前送行,至于蓝守海,他一早就带着阿朔出去了。

    严老夫人得知后,铁青着脸说不出话来,严氏掩面痛哭,根本无法照母亲交代的,对继子女们说些场面话,严老夫人只得命自己贴身的嬷嬷扶她上车,自己代女儿对几个孩子交代着:“你还是个新媳妇,若是有什么不懂的,就命人到家里来问我……”这是对大少奶奶的吩咐,大少奶奶脸上温婉的笑着应下。

    严老夫人看着实是恨不得将她脸上的笑给撕下来,但她硬是咬牙忍下,转头对二少奶奶道:“你代外祖母向大高嬷嬷赔个不是,容妈妈敢这般狠心歹毒,我一定会好好的处置她,给大高嬷嬷出气。”

    二少奶奶僵硬的扯出一抹笑容来,有点生硬的道:“老太太别生气,为那起子黑心肝的人气坏了身子,才叫外孙媳妇过意不去……”二少奶奶笑意不到眼的道。

    严老夫人为她那句黑心肝的人呕得够呛,她青白着脸转向慕越,慕越朝她露出可爱的笑容,“老太太,容穗在您那儿侍候的可好?”

    “好,好!”严老夫人现在一想起容家母女,就如吃了苍蝇般恶心,也顾不得再说什么,扶着丫鬟的手,匆匆上了车走人。

    大少奶奶拍了慕越的头。“瞧你,把老太太气走了。”

    慕越很无辜的揉揉额头。“她把容穗要了去,也没跟我这个主子打声招呼,我关心一下她也不行喔!”

    二少奶奶噗哧一笑。“成,当然成,不过啊!只怕容穗已经不在严家了。”

    蓝慕远兄弟两个站在一旁,看着车队远去,不禁好奇的问:“母亲是把所有的家当都带走了?”

    大少奶奶掩嘴轻笑。“也许吧!”

    二少奶奶想了下问:“母亲似乎没有带随身侍候的人同去?”她这么一说,大少奶奶也注意到了。“是啊!好像没看到青柳她们,难道她们都留在府里了?那母亲身边不就没人使唤?”

    慕越在一旁拉着蓝慕远:“父亲带阿朔去那了?”

    “吃醋了厚?”蓝慕远逗着妹妹。

    “母亲去庄子静养,还不知何时能回来,父亲没有送她一程,说出去不显得父亲薄情?”

    蓝慕远戳了妹妹额头一记。“那又如何?父亲是武官,要紧的是能把仗打好,安一方平靖因公忘私又何妨?想要面面俱到,只会顾此失彼!”

    大少奶奶正与二少奶奶说着话,猛然听到丈夫说到的这段话,让她心有所感,一时间便有些恍惚,二少奶奶久未出门,难得出来心情大好,兴致勃勃的拉着大嫂闲聊,倒没注意到她心不在焉。

    她犹如被关禁多时的鸟儿被放出鸟笼,吱吱喳喳兴奋不已,旁边侍候的丫鬟、嬷嬷们全都提着心吊着胆小心翼翼在旁小意劝着。见她丝毫不理会,丫鬟、嬷嬷们不禁向二少爷投去求救的眼神。

    蓝慕声清咳两声,上前挽过妻子的手,“好了,你们几个是打算全杵在这儿罚站不成?”

    大少奶奶回过神,对着小叔子取笑道:“知道你心疼媳妇儿,走走走,咱们先到花厅去歇歇脚。”

    二少奶奶马上附和,“好啊!好啊!”不是她不孝,严氏真的让她觉得芒刺在背,就算不是亲生的,慕越也不曾对她不敬过,她竟狠得下心,使人对她下毒手,而容妈妈让人对她下药,更是让她愤恨难消,若非没有靠山,容妈妈那来这么肥的胆,敢对主子做这种事?

    就算不是严氏指使,也是严氏默许的,难道因为自己生不出儿子,就见不得别人怀孩子?想到严氏对着慕越斥骂的那些话,二少奶奶不由紧紧的抱住丈夫的手臂,蓝慕声本有些不好意思,可见妻子小脸紧绷,以为她担心路不好走,便一手护着她的肩,夫妻两紧贴在一块,虽是有些不合礼,但在自己家里,二少奶奶又有孕在身,大家也就不计较。

    大少奶奶在后头看着,心里不免有些酸涩,微转头去看丈夫,就见小姑甩了她大哥,跑过来挽着她的手,亲亲热热的说:“大嫂,大哥不乖,咱们别理他。”

    大少奶奶听她这般孩子话,忍俊不住笑出声来,一旁侍候的丫鬟仆妇们也掩嘴微笑,蓝慕远没好气的走过来,指着妹妹道:“你知道她让我干么?父亲昨儿才吩咐大家要低调些,她丫头要我带她骑马去找爹和阿朔。”

    “这可不行,父亲昨儿才交代,最近这段时日,咱们都得低调些。”

    慕越懂,但是故意吵着:“大哥不乖啦!咱们别理他,大嫂,一会儿用饭,两只鸡腿都我的。”

    “你问你二嫂吧!”大少奶奶把问题推出去,慕越也不过去,只扬着声在后头问着,二少爷夫妻两早听到动静,停在道上瞧热闹,闻言,二少爷便力挺小妹。“那有什么问题,二哥做主,鸡腿都给你了,不给大哥。”

    蓝慕远被弟弟、妹妹排揎也不恼,朗笑着道:“没关系,父亲交代我招呼客人上富盛酒楼用饭去,家里的鸡腿就留给你们了,我上酒楼吃好的去。”

    慕越不依的拉着大嫂要她修理大哥,几个人又吵又笑的好不热闹!

    ※

    京城四皇子府正房,四皇子正端着白底彩绘茶碗,专心听着一名内侍禀事。

    “……皇后娘娘一进御书房,便与皇上抱怨着十二殿下久滞不归的事,皇上只专心看奏章,根本不理会她,皇后被逼得法子了,才道为十二殿下相了几位贵女,想着要为十二殿下把亲事给订下来。”

    “哦?”四皇子淡淡的问了句:“都是那些人家的?”

    “定南公的四女,镇北侯的次女……”那内侍扳着手指说了几个权贵之门的庶出女,四皇子听了心里直上火。“……还有蓝将军二哥的女儿。”内侍说完之后,小心的偷眼看四皇子。

    四皇子有些诧异:“蓝将军的二哥?他不是早死了吗?”

    “是。”

    很好,皇后挑的这些人家,家世是当得皇子妃,但人选就……哼,难道阿朔就只配娶庶女?“皇上怎么说?”

    “皇上什么都没说。”只冷冷的看了皇后一眼,皇后就撑不住的告退了。不过内侍不敢说,只低着头等着四皇子发话。

    “然后呢?”四皇子把茶碗放下,抬手拂了袖口的暗色寿纹。

    内侍怔了下,随即反应过来:“皇后娘娘回宫之后,便立时召了富昌侯夫人进宫,富昌侯夫人身子不适未能应召入宫,皇后娘娘气得杖责了数个粗心犯错的宫人。”

    “母后的身子不也不适吗?还真难为她有心,抱着病体为十二皇弟操持亲事。”四皇子冷笑道。

    内侍点头又道:“皇后娘娘这些时日,药进得不少,不过效果都不好。对了,富昌侯家的三小姐六月中要订亲。”

    “是吗?是那一家的才俊有此殊荣得配美人?”

    “听说是户部尚书的侄儿。”

    “知道了。”

    四皇子颌首,命黄内官送内侍出去,四皇子又坐了片刻,才起身往内室去。

    次间的暖榻上,四皇子妃倚在玄色暗金螭纹迎枕上,见丈夫进来,忙要起身,四皇子一个箭步上来,让她躺着别动。

    “十二弟什么时候回来?”四皇子妃问。

    “他这会儿还是别回来的好。”四皇子沉着脸不快的道:“那女人竟然还有脸为他选妃,哼,光看她挑的人,父皇就不可能允了她。”

    四皇子妃轻声的劝道:“殿下口头上还是拘礼些的好。”四皇子挑了眉看她,魅惑之色勾得四皇子妃红了脸,“都夫妻几年了,孩子也生了,你还这般害羞?”四皇子将妻子揽入怀里,用唇厮磨着妻子娇嫩绯红的脸颊,四皇子妃嘤咛一声意图挣出男人的怀抱,却如何敌得过男人的坚实温暖的臂膀,大手顺势滑入她微敞的衣襟,揉着她因产后丰腴柔软更胜以往的双峰,腿际灼热滚烫的分身,几欲挤入她紧闭的腿间。

    夫妻两个正当火热之际,外间一女声怯怯的传来。“殿下,宁夏有信来。”

    四皇子抱着妻子久久不放,四皇子妃温柔的抱着他靠在自己肩上的头,轻轻的哄着,身子却因他不时喷在颈项间的温热气息而微微欠动着,那宫女又唤了一次,四皇子妃推了推丈夫,四皇子大手用力的在妻子身上好生的怜爱一番,才闷闷的应了一声。

    四皇子待欲望稍稍平复了些,方才扬声让人把信拿进来。

    那宫女低着头进门来,见着两个主子腻在一张暖榻上,不禁有些惊诧的瞠大了水眸,再一打量,四皇子妃的衣襟微敞,中衣底下那抹鹅黄衬着一方玉白雪嫩的贲起,四皇子倒是衣饰整齐,只身上放了个垫子让她觉得有些奇怪,随即她像想起了什么似的,立时红了小脸。

    “信呢?”

    见那宫女一进门便呆怔当地,四皇子已是不悦,又是她一双眼睛不住在妻子身上打量着,四皇子更是不爽,当下便厉声喝斥一声,那宫女方才惊愕的回过神,婷婷袅袅的走上前来,将信递给四皇子,还刻意在四皇子接信时,探手刮了他的手一下。

    四皇子妃看得双眼冒火,四皇子却眼眸一黯,接过信后,便展信细看。

    “这小子!”四皇子将信递给妻子,自己则瞪那宫女一眼、“你还在这儿做什么?”

    那宫女一惊踉跄的退了出去。

    “十二弟要将身边侍候的宫女、内侍遣回来,那他身边可还有人侍候?”

    四皇子若有所思的道:“你看清楚了,是怕母后身子不好,需要人侍候,他身子不好赶不回来,只好将母后之前给的送回来侍候母后,也好代他尽孝!”

    ※

    不好意思,今天晚更了……>

第七十九章 分飞 三

    十二皇子终于离开宁夏城,留下满城求见不得,为之扼腕的各级官员及世家权贵。

    邹知府站在蓝守海的身边,看着那一行人远去,忍不住掏出汗巾抹汗。“总算走了。”万般庆幸的模样。

    蓝守海瞥了眼,与两个儿子站在旁边的阿朔,见他面无表情,才转头对邹知府笑道:“邹世兄这大半年可真是辛苦了。”

    “诶。”邹知府微笑拱手,心里其实明白,真正累的是谁,眼看一旁的几位同僚想要上来搭话,他不着痕迹的引蓝守海转身走向马车,“蓝世兄,你还真把那孩子带在身边?”他压低了嗓子道。

    蓝守海顺着他的眼光看去,知他说的正是阿朔,蓝守海微笑不语。

    “我听说你夫人因此事,被气的去了庄子静养了?”蓝守海闻言眼一眯,还是不说话,邹知府小声的劝道:“听说几个御史已在磨刀霍霍,就等着御前告你宠妾灭妻。”

    “那来的妾啊!”

    “不是说你先把孩子认到嫂夫人名下,然后就要把他娘给接回府了?”邹知府八卦了一把,睁着眼直勾勾的看着蓝守海,似乎想要从他脸上看出个端倪来。

    蓝守海看了眼四周,此处正是城门边,人来人往的,虽有衙役、亲兵随侍在侧,但夹道的民众无不聚精会神的听着他们二人的对话,心里暗自叹息,邹知府此人说好,也算是个明白的,说不好,就是脑子偶尔犯浑,就算他说的这事是真,那也是蓝家的私事,与他何关?更不用说在大庭广众之下提。

    当下虽没回话,脸却拉了下来,杀伐之气便由然而生,邹知府打住了话头,讪笑了两声道:“唉,你知道,不少人家知道咱们两人交情好,不少人托到我跟前来,让我来跟你探探口风……”

    蓝守海淡瞥他一眼,抬手招呼儿子们牵马上前,蓝慕远手里牵着两匹马,那个众人注目的鬼面少年跟在他身边,蓝慕声则带着另一个小少年,牵着马跟在他们身后。

    邹知府见人家儿子上前来,自然不好再追问蓝守海有没有兴趣纳个良妾回家,应酬几句后,便上了马车回府去了。

    蓝慕远侍候父亲上庐后,才上自己的马,然后伸手拉阿朔上马,蓝慕声则早上了马,身前坐着跟在他身边的小少年,定睛一看,挤在人群里的关荷看着鬼面少年,俏面绯红,正暗自可惜着那么好看的人,脸上竟长了那红斑,见蓝家兄弟身边跟着两个少年,她不由疑惑另一个少年是谁,定睛细瞧,才知竟是蓝七姑娘。

    她惊讶的张嘴想叫慕越,却被今日沐休的二哥赏了个暴粟。“二哥,你干么啊?”

    “没干么,只是怕你闯祸。”关安没好气的瞪了小妹一眼,转身就走。

    关荷愤愤不平的跟上前去与兄长理论,浑忘了方才之事,他们身边有几个男子看了他们一眼,随后便紧盯着远去的蓝家父子一行人。

    蓝守海纵马在前,他右边是长子及阿朔,左边则是次子及女儿,他噙着笑带着他们往西宁大营去。

    蓝慕声一路上要防着妹妹抢他缰縄,又要注意她的安危,直觉比打仗还要累。

    阿朔虽坐在蓝慕远身前,眼睛却在看慕越,蓝慕远忍不住提醒他。“殿下,就算您真的对越越有心,也别在父亲跟前表露无遗。”否则就算你贵为皇子,也一样会被修理的,当他们几个哥哥瞎了眼啊!真是。

    “越越不是会骑马吗?怎么还要二哥带着?”

    蓝慕远已经渐渐习惯,他突然其来的却显得与越越无比亲昵的发言,只是偶尔会忍不住赞佩十二皇子的情报系统,怎么这么厉害!

    来到大营,蓝守海及两个儿子忙着公事,慕越便带着阿朔四处闲逛,慕越几乎可算是在营地里长大的,又身着男装,并不怎么引人注目,反倒是阿朔,因为脸上的红斑,无人不知他的身份,背后对指指点点的人不少,有的人嫉妒他的好狗运,长得那么块红斑,竟然让他入了贵人的眼,还特意交代将军好生照看着。

    从主帐出来,后头就跟着几个兵油子,这几个家伙早看他不顺眼,本想寻他麻烦,一直不敢真的动手,尤其先前发生的事,让将军好生的整顿了军纪一番,不过不妨碍他们寻上去下个绊子让他摔个狗吃屎。

    也不知踩到了什么,阿朔就这么摔倒了,慕越吓了一跳,忙蹲下扶他起来,边咕哝着数落他走路不当心,便伸出小手在他身上拍啊拍。

    “嘶!”阿朔疼得抽气,慕越低头一看,发现他的长裤膝部竟然已经被扯破了,再细看,才发现他的膝盖擦破了皮,右膝上还被石子儿磕去了一小块皮肉,瞧着慕越有些手软。

    “疼不疼啊?”左右张望了一下,见一旁的帐边有捆木柴,她扶着他慢慢走过去,让他坐下之后,才小心翼翼的拨开破碎的布料,只见两个膝盖都破了皮,不过右膝的伤较严重些。

    “不疼。”阿朔强忍着疼,看着慕越焦心关切自己,他忽然有种奇异的满足感,将心头塞得满满的。

    “笨阿朔。都破皮流血了,怎么可能不痛?”慕越随口就轻斥他一声,站起身来,在自己的袖口上打开暗扣,抽了个防水的小纸包,上头写着伤药,她拿着手绢寻了水,沾水拧干后,在他的伤处擦拭干净,然后撒上药粉。“你怎么随身带着药?”

    “哼哼,你当人人跟你一样笨,不晓得疼啊?”慕越睨他一眼。

    阿朔强忍着膝上的疼,露出微笑来,慕越看着他,有些疑惑,他变得太多,竟让她看不透了。“你到底是为什么要留在宁夏,不回京里去啊?”

    “你知道我为何会随四皇兄北巡吗?”阿朔沉吟片刻后,问道。

    “知道啊!不就是国舅不想把女儿嫁给你,所以你生气了,四殿下心疼你,就带着你一起北巡来了。”慕越没好气的道,心里有种不知该如何分类的情绪,充斥在胸臆间。

    阿朔看着阳光下的慕越,觉得她好像自己遇袭前,所看到的那颗露珠,透明晶莹,什么情绪都藏不住,全都摊在阳光下一样,尽数展现在他眼前,让他一览无遗。

    “我自小在宫里长大,看得最多的,都是口不对心的人,而向珞那天就是。”

    口不对心?向珞?“难道她真的想嫁给你?”

    此时响起召集的号角声,他们两个不是编制的人,自然不用去集合,可是待在外头难免会让人生疑,慕越扶起他,慢慢的往主帐走。“我们先回去再说。”

    主帐外,留有蓝守海的亲卫,他们都认得慕越和阿朔,见阿朔的长裤被磨破了,身上的衣服也沾了油泥,便上前帮着扶阿朔进帐,慕越原要跟进去,一个年约四十许的亲卫却拉住她。

    “小少爷,您跟老顾说说,朔少爷怎么受伤了?”

    慕越不疑有它,便随老顾去了一旁,主帐里头明师父早候着了,旁边站着一个男子,竟是阿朔之前曾见过的军汉。

    明师父看了他的伤处,又仔细的帮他处理伤处,看着帮着他更衣,直到打理干净了,才指着那军汉道:“这是你师侄,方才那起兵油子他料理好了,往后,他也跟在你身边吧!”

    阿朔抬眼看他,那军汉只觉目眩,他怔怔的指着阿朔:“师叔祖,他是您的徒儿?可他什么都不会啊?”要他叫这么一个比女娃娃还秀气标致的男孩子师叔,他,他真是亏大了!

    “废话不是,他才入门多久,当然学得不多,不过他武艺虽不如你,但论辈份,就是你师叔,除非你想叛出师门?”明师父没说,论身份,你小子能当人家师侄,可是前世修来的福份了,还挑!

    这会儿,军汉懊悔不已,方才为何要多事,去整治那几个欺负师叔的兵油子呢?

    阿朔此刻明白,这个年纪比自己大的师侄做了什么,淡淡的对他道了声谢,倒让那军汉丈二光头摸不着头脑。

    慕越端了午饭进来,看到明师父,开心的跟他打了招呼。“原来您老人家在啊!阿朔他受了伤……”慕越将托盘放下,要让明师父给阿朔看看伤处,明师父忙道:“看过了,看过了,七姑娘不错,你给他上的药不错,是罗老给的。”

    “嗯。咦?阿朔你换过衣服了?”慕越问道。

    明师父呵呵笑着,“我带他出去,一会儿就回来。”

    “好。明师父,有您爱吃的竹笋红烧蹄膀哦!”

    “知道,马上回来。”

    明师父拉着那军汉出来,来到外头,军汉才讷讷的问:“师叔祖,那是将军的女儿,她怎么与师叔这么熟?”霹雳啪啦一堆问题,问得明师父头痛。

    他没好气的瞪了军汉一眼。“你啊,往后跟在阿朔身边,记住了,少说话,平日盯着他好好练功,把人保护好,不然你小子就提头来见。”

    军汉被明师父喝斥得怔怔的,呆呆的点头应下后,便听明师父的话,回营去拿自己的东西,挪到拨给阿朔几个人住的营账去。

    ※

    最近真是太诡异了,不是台风天,却风骤雨急,外加地震,真是什么都赶在一块了!

第八十章 师父、师叔、师侄 一

    主帐中,两个半大不小的孩子隔着饭桌而坐。

    “明师父怎么还不回来?”慕越摸摸饿扁的肚皮咕哝着,对面的阿朔不知想到什么,忽地嘴角微翘笑起来。

    “你不饿?”

    “还好。”阿朔笑很眼弯弯,慕越撇了嘴角。

    “你这个没心没肺的,还笑得出来,柯统领他们侍候你这么久,今儿他们回京,你就一点都不想他们?”

    阿朔摇摇头。“岳……将军没跟你说吗?”

    “说什么?”慕越捧着粗瓷茶碗呷了口茶。

    “易护卫他们都留在营里,柯统领会换个身份回来。”

    慕越点了点头,阿朔毕竟是皇子,就算要委屈他隐瞒身份在军营里,也不可能只留一个江湖人明师父守着他,万一阿朔有事,柯统领他们只能提头回去见皇帝了。慕越想起适才的话题,不把话问清楚,总觉得像猫挠着心,痒得受不了啊!

    看着眼前的小女孩嘴角翕翕,欲言又止,阿朔心里觉得好笑,面上却不显,问道:“越越怎么了吗?”

    “你……你刚才说……什么口不对心的……”

    “嗯。我自小在母后跟前长大,与富昌侯的几个儿女也相熟。”他顿了下,偏着头似在考虑怎么说,慕越倒杯茶给他,他接过捧在手里,慢慢的转着,良久才道:“向珞,便是富昌侯府的三小姐,她,心地善良素来是个不愿伤人的,那天……她,先与我说了段乱七八糟的话,翻来覆去就是要我体谅她的难处,我……其实并不明白她在说什么,后来就传出她当着众人的面,说我不学无术,就算皇后娘娘宠爱,也只个纨绔罢了!她,宁死,也不愿嫁我为妃。”

    慕越张大了小嘴,她从不知向珞还先去跟他说了那段话,只是后来识得出了家的向珞时,知她对年少时曾做过的一件事,甚为挂怀。

    “我并非与她有男女之情,那时只觉被向来交好的友人伤害了,我从不知道,在她心里,我竟是个不学无术,不堪下嫁的人。”慕越看他平淡的陈述着往事,觉得有点心疼。

    阿朔又道:“四皇兄去看我,带我与他一同出巡之后,我才慢慢的记起她说的那段话,想来她也是逼不得已吧!”

    慕越忽地拉住他的手,“如果……如果,我是说如果,你可还愿娶她为妻?”

    “不会。”阿朔斩钉截铁的回答,反手握住慕越的小手,“我心里没有她,只是将她视为好友,不过经此一事之后,只怕连朋友也做不成了。”信任,是需要日积月累慢慢积攒的。慕越忽地觉得阿朔好可怜。

    她知道他在宫里不好过,虽说是养在皇后跟前,但照顾他的其实都是宫里的嬷嬷和宫女、内官等,但因常在皇后跟前,其他的皇子对他是妒恨有加,皇后看似娇宠他,舍不得他起早摸黑的去上学,也舍不得他吃苦习武,大家羡慕他受皇后疼爱,其实皇后这么做也拘住了他,该学的没学,该做的没做。

    仔细想想,他可能也没有半个朋友吧?

    是否就是因此,他才会被视为好友的向珞所伤?慕越若有所思的看着他,好一会儿又问:“你没回京,那些宫女怎么办?”

    “不知道,黎内官自会安排。”阿朔不在乎的道,忽地两声怪响,慕越看看他,阿朔也看着她,两个人尴尬对望了一会儿,慕越先笑出声来,阿朔也跟着笑了。

    “真的饿了!”阿朔笑道。

    慕越用力的点点头。“明师父再不来,我们就把饭吃光光,统统不留给他吃。”

    “好。”

    两个人像顽皮的孩子,恶作剧得逞般笑着,正要端碗挟菜,忽地一阵风似的刮进明师父和那个军汉。

    慕越看傻了,阿朔早知明师父武功了得,见状倒也没什么讶异之情。

    “喂喂喂,丫头,怎么可以大人没到就要开动了?”

    被逮个正着的慕越只吐了个小舌头,待明师父坐下,便端着饭碗,以筷子指着那去盛饭给明师父的军汉问。“他谁?”

    “阿朔的师侄。”

    “哦!那我要叫他什么?”

    “小的姓吴,名木森,蓝姑娘。”那军汉拱手为礼,慕越看了明师父一眼,见他面无表情,两眼却满含笑意,阿朔则是微笑请明师父开饭。

    明师父颔首,率先挟了一筷子的蹄膀肉,放到嘴里慢慢嚼了起来,顿觉满口肉香,满意的点了点头称赞:“嗯,这厨子煮的好,油而不腻。”看慕越若有所思的看着吴木森,便道:“丫头吃饭。”

    “我看他年纪不大耶!为什么是叫阿朔师叔呢?”

    “他师父是我的师侄,阿朔是我徒弟,他当然是阿朔的师侄。”

    慕越咬着筷子看着吴木森半晌,“你也坐下来吧!一起吃饭。”慕越看他一直站在旁边,便好心的开口道。

    吴木森看看明师父,不敢动。明师父没有开口,却是看了阿朔,阿朔轻声的道:“七少爷让你一起吃,你就吃吧!”

    明师父这才对他点头示意,吴木森方坐下来满腹疑惑的开始吃饭。明师父道:“七少爷着男装时,便喊她七少爷。”

    吴木森不是雏儿,自然知道这是为了保护蓝慕越,连连点头应诺,明师父边吃边交代他平日要看着阿朔练功,他交代着细节,阿朔越吃越慢,对自己未来习武的功课有些忧心,慕越却是听得双眼发亮。

    “明师父,你还收不收徒弟啊?”

    “不收了不收了,不过你要本事的话,可以拐着阿朔教你。我不介意啊!”

    吴木森听得满头大汗,师门戒律不授女徒,不授外人,师叔祖这不是公然违律?但,他好像也只能乖乖从命,因为如今的门主好像似乎就是眼前的这位明师父。

    待饭毕,吴木森将用毕的饭桌端出去后,明师父才对阿朔二人说起此人来。

    “老夫生性疏懒,我那师侄当年临终前写了封信给我,让我找到他这个徒儿,请我好生照拂,信我看过就算,也不曾特意去寻,没想到应罗老要求收了个徒儿,竟然把这侄孙给找到了!”

    慕越心里偷笑,还真是巧极了。

    明师父生性疏懒,真要他天天盯着阿朔练功,简直是要他老命,这下子好,没去特意寻找的师侄孙自动送上门来,恰好帮明师父大忙。

    ※

    一夜暴雨,京中暑气立时散去不少,

    皇帝召来四皇子,将蓝守海的奏章给他看。原来是蓝守海请辞了一切封赏,还上表自陈罪状。

    “这……”

    “他倒是机灵。”皇帝叹了一声。“阿朔在宁夏待着,可是给人家添麻烦了!”否则好好的以命相搏回来的功劳,为何要推辞了封赏?“论功行赏,他早封个爵位都不为过了,偏生还不上不下的卡在那儿。”是有意为之,还是…….

    四皇子心思转得快,“父皇怀疑他与边贸有关?”

    “就算他有,也不足为奇,他能安西宁一地平靖,这才是最重要的。”皇帝不介意蓝守海有小心思,要贪,可以,但份内的事至少要做好,再说也看不出来蓝守海是个贪婪至极的人,否则他便不会婉拒女儿与皇子结亲。“

    四皇子轻声问:“母后似乎不高兴十二皇弟滞留西宁不归。”

    皇帝也知此事,他不甚为意的摆了摆手,“你母后这一生除了子息不盛外,事事顺心如意,遇到事情不顺她的意,自然是要折腾一下。”

    四皇子与皇后同盟的事,他不曾瞒皇帝,但也没有挑明说过,皇帝乐见儿子们有出息,但是为了要拆伙,而恶意伤及他的儿子,皇后这次是踩到皇帝的底线而不自知。

    “母后身子向来康健,为了十二皇弟的婚事,累得她老人家染了风寒还得为他费心,儿子们实是不孝。”

    皇帝笑着道:“你放心吧!难得这小子对个人上心,朕不会再由着人伤及他。”

    “谢父皇。”

    皇帝又与他说了些北疆的事,约莫一柱香后,才让他离去,四皇子一走,立时有个小宫女探头探脑的离了宫,往皇后那儿去了。

    皇后正与兄嫂说话,只见富昌侯夫人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哭诉着准女婿的不幸。

    “怎么会料到,那孩子,那孩子这般不禁摔啊!就这么去了啊!我苦命的珞儿……”

    皇后铁青着脸看着旁边的女官,那女官微不可见的点了头,皇后心里恼火,面上却不显,温言道:“嫂嫂放心吧!去了一个,咱们还能挑别个呢!珞儿贵为国舅府的嫡出女,还能找不到个好的配吗?”

    富昌侯夫人低声啜泣了好半会儿,见皇后不再开口,才慢慢的收了声。

    “侯爷让我,问问皇后娘娘,是否安排珞儿进,进二皇子府去……”

    “去干么?当妾?你别跟我说让珞儿去当什么侧妃,那是什么?不过名头好听罢了,其实还不是就个妾,堂堂皇后亲侄女儿,国舅嫡出女,去给个淑妃所出皇子为妃?别笑掉人大牙!”

    皇后冷哼着,富昌侯夫人讷讷的道:“姑奶奶,您看好二皇子,要扶着他上位,可,咱们与他毕竟没有什么稳妥的关系,一旦您帮扶他上位后,他要反悔,那可是易如反掌的事啊!”温婉的皇后养育十二皇子多年,一朝要舍了与四皇子的合作关系,说翻脸就翻脸,将捧在手心里宠着的十二皇子摔落地上,还将人往死里踩,让她和侯爷不得不心生戒慎。

    ※

    今天实在是太忙了,拖到这个时候才更,实在对不起大家……

第八十一章 师父、师叔、师侄 二

    富昌侯的准女婿因摔马而亡,富昌侯府的三小姐婚事黄了。

    消息传到阿朔手上时,不禁为之微微叹息,易护卫轻声的提醒:“殿下,您为向三小姐难过,可别在七少爷跟前露馅。”

    “知道。”阿朔点点头。

    那天虽与慕越说分明,但小丫头似乎总觉得他放不下向珞,甚至猜测他是因此才不想回京,其实……他是为了不想太早回去面对皇后。

    慕越只想到他为友朋所伤,却没想到,其实伤他最重的,不是向珞,而是皇后……他视她为亲母,向珞说了那些伤人的话之后,身为授意者,她竟还能端着一副慈母面孔劝哄着他,最让他难以面对的是,自己当时竟相信皇后疼惜他的一片真心,随四哥离京北巡时,还真真切切的离情依依,只是……

    谎言!

    全是谎话连篇!

    一时之间气血翻涌,他瘦削的身子剧烈的颤抖着,蓄了大把胡子的柯统领忙上前抱住他,左手掌贴在他的背心上,轻轻的安抚着:“殿下,殿下,您静一静,别想太多……”自十二皇子北巡途中大病一场之后,就犯了这种毛病,一发作就得休养数日。

    说起来,还是见了蓝家的七姑娘之后,这毛病才渐渐好了的,怎么今天又犯了,难道?他看易护卫一眼。

    易护卫摇摇头表示不知情,正当他胡乱臆测时,阿朔拉了拉他的手,“我没事,只是想起宫里的事情……”

    柯统领眸色黝黯,黎内官不知何时才能返回宁夏,说到底,他才是贴身侍候十二皇子的人,十二皇子心里想什么,按说也只有他最清楚,若非高太医道病发时需有人以内力相引,只怕自己这些人都不知晓十二皇子身患此疾。

    ※

    夏去秋意临,宁夏城里一处市集,几个婆子、媳妇正在挽着菜篮闲聊着。

    “蓝夫人去庄子休养后,二少奶奶因为养胎,蓝府便由大少奶奶管着,府里头如今最忙的,除去大少奶奶外,竟就是年方十岁的七姑娘了。”大着肚子的一个小媳妇好生艳羡。“若是生个这般有福气的孩子就好了。”

    “说起蓝家的七姑娘可真是福大命大了!”

    “可不是。”

    “去年那场意外,听说她头受了重伤,如今可都养好了?”

    “养好了,早就养好了!那天我还看到她跟两个少将军,还有那个朔少爷骑马出城去呢!”个头高大的婆子连声道。“说起来啊,那个朔少爷运气可真好!”

    卖菜的婆子也不甘寂寞,插嘴道:“谁说不是,听说现在跟着七姑娘一块读书呢!”

    蓝将军父子疼惜幼女,闲暇时常带着她与那鬼面私生子出入军营,她除却去军营的时候,在府里时,都跟着大少奶奶料理家务,听说功课不断,蓝将军近来给她换了个夫子,由他麾下头号幕僚亲自授业,七姑娘与那鬼面私生子一同上课。

    城里大伙儿议论纷纷,大家觉得那私生子朔少爷实在是沾了七姑娘的好运气,否则他一个外室所生,又是个鬼面,那先生怎肯单独给他授课?

    “不是说蓝夫人不能生了?她去庄子休养,是不是就是因为不肯将那朔少爷认到名下,所以才与蓝将军闹翻的啊?”

    “何家的,你上回不是说,你家主子想招蓝将军当女婿吗?”卖菜的婆子问。

    其他几个人脸上表情立时变了,何家的是在城里一富商家里当差,她家主子在城里,只算是小商户,有几个钱,但想招蓝将军为婿?未免太高看自家了吧?“

    何家的讪讪的裂嘴笑了。“老姐姐别笑话我了,我那日回去才晓得,那儿是招蓝将军为婿啊!是招他们家门房的儿子为婿啦!”

    “就说嘛!不过,倒真有几家想将女儿嫁进蓝家去呢!”

    “说起来这时候进门,就算是个妾,也是个命好的不是,蓝夫人不在府里,又生不出来了,还因为那个私生子,与将军闹翻了,何时回府还不知道呢!若是抢在她回府之前,立稳脚跟生个一儿半女的……”

    “哎唷!这下子严家可讨不了好了吧!”说话的媳妇眼一瞟,七大姑八大婆的全笑成了团。

    “该!看严家再怎么得瑟!”

    适才说话的媳妇眼生的漂亮,眼一挑又道:“我听说,蓝夫人似乎不只是因那鬼面少爷的事,与蓝将军闹翻而已,你们记得不,那日,蓝将军回府啊!贺客盈门的日子,竟然不是用自家的厨房,而是招待人上酒楼去饮宴哪!”

    “人家是守礼啊!家里毕竟才去了个小女儿呗!总不好在家里大肆饮宴。”

    “可我听说,他们府里连着三日没开伙,还赶着店家换了批调料,连米啊面粉的全送新的进府。”

    另一个圆脸的婆子神秘兮兮的道:“那好像是蓝夫人身边的嬷嬷做歹,使了人在厨房里下药,幸而被前头夫人的人发现了,哎,说不得是前头夫人显灵了,见不得有人要对她的儿女们使坏啊!”

    隔不远处的小酒馆,店主正坐在店门口的条椅上打盹儿,旁边一个年约十五的姑娘正拿着账本儿坐在店里算账,两个伙计拿着扫帚有一搭没一搭的扫着店外的街道,听到她们闲聊的声儿,不禁好奇的伫足听起来。

    市集里其他人听到她们说的话,有的兴起插了嘴,有的撇了嘴掉头就走,更有的越听越恼火,只听新加进来的婆子道:“你们不知道吧!那日严家二老也去了,不过啊!趾高气扬的进门去,后头灰溜溜的打后门走了。”

    “真的?”

    “是啊!听说还带了严家三房的侄女儿哪!”

    “咦?三房的侄女儿怎么会在蓝家?”

    那婆子似乎很得意自己这第一手消息,扬着下巴道:“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哼哼,严家人擅钻营,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肥水外流啊!早在知道蓝夫人不能生育后,就吵着跳着要再弄个严家姑娘进门去,听说严大老爷吃逼不过,跟蓝将军提了下,反而被堵了回去,后来也不知怎么回事,竟然又把三房的侄女儿给弄进门去,没想到蓝将军回府,立时请岳家二老去,把三房那侄女儿给带回。”

    眼睛长得漂亮的媳妇听得两眼大睁,听完后,用手拍着胸口道:“幸好啊!不然过了夜,谁知道严家会不会就这么赖上蓝将军,硬要人负责把三房的严家姑娘给收下。”

    “不过,严家长房与三房不合吧!年前也不知怎么回事,长房的不少铺子、庄子都转给了三房及其他族人。”

    “谁晓得。严家素来不慈,之前的生意靠着蓝将军的名儿,大伙儿多少给点薄面,如今蓝夫人都去了庄子,严家长房得瑟不起来了,那些铺子落入严家其他人手里,还有人买账吗?”

    三姑六婆们叽叽喳喳说个没完,倒是城里之前几个官员被皇上申斥、贬官的事,大家不怎么感兴趣,这几日总有些原是趾高气扬的官家,灰溜溜的举家搬离,更有的是凄惨兮兮的被禁卫押解回京去候审。

    同一时间,皇上对西宁卫各卫所的封赏来了,蓝将军的封赏不多,仅一袭全军战袍,一柄白玉如意,两个儿子分别授正七品的云骑卫,另蓝家女眷由皇后分别赏了江南来的绡纱、江北羽纱及各色云锦蜀缎、及各式珍贵药材等。

    看起来,蓝家所得的封赏着重在小辈及女眷身上,反而是领军的蓝将军似乎功与封赏大大的不相衬,尤其与其他卫所的指挥使相比起来,蓝守海的便显得太薄了。

    因此,耳语不断,有的猜测蓝守海可能因护卫十二皇子及其从人不力,引皇帝不快了,但他又实打实的立了大功,所以皇帝不好明着申斥他,只很隐讳的以封赏之物来表逹皇帝的不满。于是乎,原本热衷于为蓝守海牵线,想为他纳个如花娇妾的人便冷了下来,急吼吼想与蓝家结亲的人家淡了。

    两个小姑娘站在外围,听着那些人闲言闲语好一会儿,才相偕的离去。

    她们两个走了一小段路后,拐进个胡同,又走了段路,来到一座小院,院子很小,三间正房没有耳房,左右各三间厢房,右厢房边上是间小小的耳房,左厢房边上是厨房,没有倒座,年纪较小的姑娘拍了门,没一会儿就有个老苍头来开门,“姑娘,表姑娘。”

    “关伯,给。”关荷把手里的菜篮给老人,自己则转身关上院门。

    小院里养着鸡和鸭,虽然时时清理,还是有股味儿,关荷自小习惯了,倒是她身边的表姐不适的皱着秀气的眉头。

    “表姐,你先帮关伯把菜拿进去吧!我来扫扫地。”关荷眼尖,推了表姐一把,自个儿拿了扫帚去小院扫地。

    关母在正房里听到外头动静,在里头喊了她一声。“小荷,是你回来了?”

    “诶。”关荷扬高声应道,随即低头专心扫地,一只小鸡仔似乎觉得这发出沙沙声的东西很好玩儿,一直追在关荷身后,伺机要啄扫帚,关荷觉得好玩,边扫地边逗着小鸡仔儿。

    没一会儿,西厢房那边又传来压抑的饮泣声,关荷几不可见的叹了口气,弯下腰把小鸡仔儿捧起来,将牠放到一边儿去,加快动作把地扫完。

    将扫帚收好后,在大水缸臽了水喂鸡、鸭,然后跟在厨房里忙的关大娘撒娇,偷吃了点菜,才往正房里去。

    正房明间里,关母正坐在窗边缝补衣物,见女儿进来,便笑着问道:“你表姐跟你一道儿出去,可有说什么?”

    “没有。”关荷摇摇头,坐到母亲身边去,低语道:“娘,姨母是怎么了?怎么好好的突然带着表姐跑咱们家来?”

    关母摇头。“不晓得,你这姨母向来不喜与我们来往,但是她带着女儿找上门来,咱们也不好不理会她。”

    关荷冷哼一声。“表姐不愧是官家小姐,方才我们在市集里,她连走都不太敢走,就怕那些污水弄脏她的鞋,不过也是,要我有那么一双绣花鞋,我也舍不得。”

    关母微笑的看着小女儿道:“怎么,这是在跟娘讨东西了?”

    “是啊!是啊!”关荷抱着母亲手臂笑着,“我啊!这么左看右看,还没见过那个姑娘像七姑娘那么爽利的,人家那才是真正的官家千金!表姐那啊,只能算是西贝货,左不过是姨父在知府身边当个文书的差使罢了!”

    关母忙嘘了一声,“仔细让她们娘两儿听见,一会儿又是好一阵子哭。”

    关荷没好气的道:“您说晚了,方才就已经又哭过一场了。”

    外头果不其然又传来隐隐哭声。“难怪哥哥们这些天都不回家来,住着那么个丧门星,成天见的哭没完,谁乐意回来啊!”

    关母皱起眉头瞪了女儿一眼,“好了,你倒越说越不象话了!你哥哥他们忙,没空回来。一会儿你帮他们整理整理,把干净的衣服给送去。”

    “知道了。”

    关荷漫不经心的应了句,转身出去,关母则在后头摇了摇头,拿小女儿没辙,低下头继续为儿子们缝补衣服。

第八十二章 师父、师叔、师侄 三

    关荷整理好行囊,轻快的拎着份量不小的三个包袱从东厢出来,没想到竟然看到表姐张玉凤站在廊檐下。

    “快要用中饭了,表妹要去那?”张玉凤问。

    关荷不解的看着表姐,她要去那儿,表姐也要管?“我娘叫我帮哥哥们送些衣服过去。”

    “表哥他们怎么这么些天没回来?”张玉凤追问着。

    关荷腹诽,还不是因为家里有你们母女在,他们才不好回家来,关荷毕竟年幼,心里这般想着,脸上表情就带了出来,嘟着小嘴有些不快的看着张玉凤。“事忙。”

    张玉凤有些尴尬,却还是继续追问下去。“表妹何时要给表哥他们送去,我能不能跟你一起去?”

    关荷瞠大了眼。“你要跟?军营在城外耶!我自己一个,走就得走上大半日的,你再跟去,到了军营,怕不都半夜了!”

    张玉凤被表妹这般直白的话给气得俏脸煞白,可还是忍着气,咬了唇道:“咱们坐车去不就得了?”

    “坐车?”关荷惊叫着。“那儿来的车啊?”

    张玉凤这才反应过来,姨母家没有车,一张脸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顿时面红似血,可还是强撑着驳道:“表妹别瞒我了,表哥他们是蓝家将军们的亲卫,蓝将军他们在城里,他们身为亲卫,怎么可能在城外的大营里。”

    “表姐还真比我清楚啊!我要去那儿送衣服,难道我会不知哥哥们在那儿吗?”

    “若不是在城里,姨母怎么可能现在让你送衣服去?万一晚了,你回来进不了城怎么办?”

    关荷笑笑道:“谁说我今儿一定得送去?我不能先整理好,放在我娘那儿,明早才出城去吗?”

    张玉凤一时无言反驳,关荷朝她翻了白眼,转身往正房去,眼见表妹人影消失在正房的竹竹帘后,她才气恼的一跺脚,快步下了台阶,穿过小院,回西厢去。

    西厢的厢房里,坐着她的娘亲,关母的姐姐张太太,她见女儿气恼着回来,晓得事情没成,拿了帕子开始拭泪,张玉凤看着母亲又开始掉泪,气不打一处来,低叫道:“娘啊!您快别再哭了,还是快想想辙吧!见不到表哥,我怎么跟他开口,求他引见蓝将军啊?再拖下去,父亲,父亲就要被问罪了。”

    “我知道,我知道啊!可是,我,我就是心里难过嘛!”边说,还一边泪流不止,张太太听女儿抱怨,便慌了手脚,泪水越流越凶。

    张玉凤看着母亲哭得像个泪人儿,她不禁抬头看着屋顶,她才想哭啊!“娘,不然你去跟姨母说说,让姨母帮我们开口跟表哥说,姨母开口的话,表哥绝对不会拒绝的。”

    “嘎?可是……”张太太很为难,她向来瞧不起这个守寡的妹妹,觉得他们一家子不过是军户,将来没什么出息,没料到,外甥们竟能当上蓝将军的亲卫,比她丈夫那个书吏要强多了,做得辛苦劳累,功劳没他的份,一出了事,就要拿他去顶缸!

    丈夫勤勤恳恳几十年,接着她就指着儿子们有出息,但长子不肖,舞刀弄剑的,为了从军跟他老子闹翻了,离家至今数载全无音讯,次子虽上进,毕竟没有长子那般聪颖,连考了几年依旧是个生员,平日就跟在其父身边帮着跑腿,没想到事情就出在他身上。

    想到小儿子在牢里不知如何,张太太既担心他,又怕他的牵连其父,最终一家子都给扯进去。

    张玉凤看看天色,叹口气打断母亲,将方才的事说予母亲听。“……您还是快别哭了,赶紧的拿定主意吧!”

    张太太思来想去,终究拉不下那个脸,便推着女儿道:“你跟紧荷丫头吧!寸步不离的跟紧她。”

    张玉凤咬咬牙去了,来到正房,关母笑着招呼她去喊她娘来吃饭,张玉凤眼珠子转了一圈,没看到关荷,不禁好奇的问了关母。

    “她呀!坐不住,说是怕她哥儿几个前几日带去的衣服脏了没的换,方才急急的出门去了。”

    张玉凤大惊失色,匆匆跟关母告了罪,借口喊她娘吃饭,离了正房回西厢去,得知就女儿回房跟自己说几句话的时间,关荷就出门去了,张太太也不禁傻眼,有些不知所措。“你说,你姨母她们该不会知道发生什么事儿了吧?”

    “不会吧?”张玉凤摇摇头,不觉得姨母像知道了什么,“不然,关荷怎么会避着咱们出门去?”张太太道。

    张玉凤不欲与母亲纠缠这点,直言道:“娘,您说要来寻姨母,找表哥帮忙,咱们都出来几天了,您就不怕翠姨娘……”

    “她敢!”张太太一咬牙,厉声喝道。

    张玉凤嗤笑一声。“她怎么不敢,咱们都不在家里,您敢说她不会在爹跟前道您的不是?”

    张太太没了主意,睁着一双可怜兮兮的眼看着女儿。“凤丫儿,那你说,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自然是您赶紧的去跟姨母说清楚去,不然,迟了,二哥一条小命儿可就耗在牢里了,娘,大哥不在,咱们能倚仗的就只有二哥了,要是他给折在牢里,娘,咱们娘两儿日后能靠谁去?”

    张玉凤柔声的劝着。

    张太太艰难的点了头,起身往正房去。

    关荷拎着三个包袱出了家门,却不是往城外去,而是往蓝府走,蓝府的门子认得她,笑嘻嘻的让她进了角门,她进了门后,便熟门熟路的走进一条南北方向的夹道,然后往府卫、亲卫们住的排房去,几个帮忙整理打扫的婆子见到她,笑着迎上前来。

    一个婆子接过她手上的包袱。“你放心,交给刘婆子我,一会儿你哥儿几个回来,我就拿给他们去。”

    “谢谢刘婆婆。”

    “吃过饭了没啊?看你热得一头汗,要不要到婆子歇脚的屋子坐坐。”

    关荷抬手抹了抹汗,“不了,我去找七姑娘,七姑娘今儿在府里吧?”

    “在是在,不过七姑娘和朔少爷在上课,嗯,看这时辰,应该是歇息用饭了,要不,你去看看吧!”

    “老爷将外书房旁的厢房拨给七姑娘和朔少爷当书室,你去瞧瞧吧!”

    “好嘞!那,就麻烦婆婆了。”

    “不麻烦,不麻烦,快去吧!”婆子们朝她挥手,眼看着那小身影飞快的消逝在夹道里,她们才转身回屋,刘婆子拿着三个包袱愣了一下,“唉呀,忘了问她这三个包袱分别是谁的了?”

    “操什么心啊!反正都是他们兄弟的,他们回来领回去,自然搞得清那个是那个的。”

    关荷快步来到外书房,一名相熟的小厮指了方向给她,她道了谢,便举步走过去。

    还没走到,就听到一名男子浑厚的声音道:“师叔,您这腿弯得不够啊!还有手,手臂得打直喽!”

    “木头啊!你别现在教阿朔啦!你没看他现在手抖腿软的,根本没精神听你说话了啊?”慕越的声音貌似很不满,关荷倒没听过她用这种语气说话,不由好奇的凑上窗去瞧个明白。

    只见窗里,那个朔少爷坐在炕上,慕越坐在他的旁边,帮他揉着手臂,那少年垂着头好似很不适,前方一名男子搔搔头,好像很为难。

    “七少爷,师叔这姿势不对,练得再久也难有进境……”

    慕越瞪他一眼。“把你师叔累坏了,他得休息更多天,那就有进展了?”

    “我没事。”少年弱弱的道。

    慕越转头瞪他。“还说,刚刚是谁差点一头栽倒的?”少年立时闭嘴,慕越又开始数落站着乖乖挨训的男子。

    “七姑娘很护着朔少爷。”关荷看了半天,终于下了结论。

    “是啊。就像小母鸡护着小鸡仔儿。”一个老头儿颔首颇为认同她的看法,关荷愣了一下,侧头一看,哗!她旁边何时冒出来个老头?

    “小丫头谁啊?怎么在外头偷窥?”老头诘问。

    “我,我是关荷,是七姑娘日后的亲卫。”

    明师父笑弯了腰,“凭你的身手想护着你主子?”

    关荷皱着眉头,反驳道:“老爷子瞧不起人?”

    “没有。只不过你的身手太差,得多练练。”明师父眼光毒辣的挑着她的毛病,“反应不够身手不够利落,出手不够狠辣,对敌人心慈,就是对自己残忍,人家若要你死,你还顾虑着要什么狗屁名声,最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亲者痛仇者快,阴曹地府里有你悔恨的。”

    “老爷子?”

    明师父哼哼两声,转身推门入内,屋里的三个人见到他,分别起身行礼,慕越看到他身后门边呆站的关荷,不由出声唤她,关荷愣愣的进门,指着明师父道:“老爷子您是十二殿下派来教朔少爷武功的师父啊?”

    “嘿嘿!”明师父笑了两声,转头训斥吴木森,“笨小子,叫你盯着你师叔练功,不是叫你把他操得半死,你把他累出病来,罗老得花功夫重新调养他的身体,回头那老家伙就上门找我麻烦了。”

    慕越赞同的点头。“就说嘛!阿朔底子不好,练功要缓着点,偏你这家伙心急!”

    吴木森其实很冤枉,贪多嚼不烂的人不是他好吧!而是那个害他被大家数落的师叔,可是看看他,再看看自己,所有的人都怪他,看到眼前的师叔朝他歉然一笑,吴木森忽然觉得头晕晕眼花花,好吧!为了师叔,挨骂又不会少块肉,乖乖的背黑锅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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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亲戚 一

    慕越带着关荷回了自己的小院,留阿朔他们师门几个人一起用饭,关荷很不好意思,觉得是自己打扰了人家的作息,自外书房出来后,便频频赔礼。

    “不碍事的。”慕越笑着打断关荷不知又第几次的赔罪,看她又要开口,忙朝一旁随行的平儿使了个眼色,平儿上前扶着关荷的手肘道:“关姑娘不用太介意了,我们家姑娘下晌另有功课,本就要回内院用饭的。”

    “是吗?”关荷讷讷的问。

    “是。”平儿斩钉截铁的回答她,低下眼看着关荷松了口气,她也暗松口气,自家主子她是知道的,若是让关荷再继续这么赔不是下去,只怕她就要受不了了。

    关荷抬眼看平儿一眼,觉得有这么一个大姐姐在真好,又想到家里赖着不走的姨母二人,不由叹口气。

    慕越觉得她今日来,叹气的次数真多,待回到房里,在黄花梨木牡丹纹大圆桌前坐下后,她才问:“小荷今儿是怎么回事?一直听你在叹气?”

    关荷便将自家姨母、表姐待在家里不走的事说予慕越听,蓝家与关家不同,就算严氏的姐妹、外甥女在蓝家住上个三、四个月,对慕越来说,其实并没什么感觉,但关家则不然,一来地方小,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二来,明摆着张家母女二人是有求而来,偏生不肯直爽的说出来,也就难怪关荷觉得不痛快了。

    “你说你姨父在知府身边当差?”

    “嗯。”关荷点点头,隐下了表姐老爱充官家千金派头的事。

    慕越想了一下,小声的说:“我在外书房里上课时,曾听到只字词组,只不晓得是不是与你姨父家有关。”

    “您快说……”关荷催促着,“我这些天走到那儿,表姐就跟到那儿,偏生又什么话都不直说,逼得急了,就掉金豆子给我瞧,姨母也是成天见的哭,叫人看了实在心烦,难怪我哥他们怎么也不肯回家去。”

    慕越面带微笑,眼睛直视着关荷:“是几个叔伯在说,府衙里近来不守规距的人多了,连个小书吏身边的人也敢作歹。”

    “嘎?不是吧?作什么歹啊?”关荷不懂,忙拉着慕越问道。

    “说大也不大,就是战时那时的案子有关。”

    这个案子让宁夏城里,不少文官中箭落马,皇帝派禁卫来拿人,你说你一个文官派了家丁、府卫窥伺军中做什么呢?这么一句话,就让那些向来趾高气昂的大老爷们回不了话,听说那些人是混在商家运送的货物里,偷偷混进军营去的,所以一些商家也被牵扯进去,官员们都被吃了罪,那些商家自然讨不了好,不少人被关在牢里头。

    想来那些人的家属生怕家人在牢里不好过,疏通了人好往里头送东西。

    关荷不懂了。“这案子与我姨父何关?”

    “他们说的那个书吏平日就以帮犯人的家眷疏通,在府衙里颇有名气。”慕越这么一说,关荷便懂了,难怪表姐总有好衣服穿、还有珍奇的首饰可戴。

    “不会是有人见了眼红,趁机给他穿小鞋吧?”关荷猜测。

    “也许吧!”慕越若有所思的看着关荷,好半晌才道:“其实亲戚呢,就是互相帮衬着的,你姨父在府衙里,你哥哥们在军中,能够互相帮助自是最好,可你说你姨母什么都不说,看来是不急的,若是你姨父真有难,你姨妈怎么可能按捺得住性子,待在你家只是哭。”其实慕越很怀疑,张太太真是躲在房里哭吗?

    关荷与这姨妈不熟,只晓得她瞧不起他们家,表姐爱摆官家千金的谱。

    慕越让平儿她们将午饭送上来,“你还是吃饱些,回家去把事情弄清楚吧!咱们在这儿胡乱猜测也没用,兴许你姨妈家的事与此事根本无关,说不得,只是你姨父想讨个小,你姨母不肯,所以闹翻了也说不定。”

    关荷点头,两个人就将此事丢到脑后去,用了饭后,慕越原要让关荷歇一歇再回去,关荷却急着回家,慕越便唤平儿,让门子套车送她回去。

    “别,千万不要。”

    “这是为何?”慕越问。

    关荷死命摆手道:“我那表姐昨儿就在问,何时我要来找你,她好跟着一块来,若让她知道我来找你,却没跟她说,她非吵翻天不可。”

    慕越只得让关荷自己走回去,将人送走之后,平儿侍候她歇午,慕越躺在床上翻来翻去就是睡不着,索性坐起来不睡了。

    “姑娘,怎么不睡了?”

    慕越摇摇头。“睡不着,这天闷的。”

    “大少奶奶家的嬷嬷这两天要回京去复命了,您看咱们是不是要送些东西……”

    “嗯,一会儿你跟何妈妈去库房看看,有什么可以送的,三哥也快从京里回来了,你记得提醒我跟大嫂问一下,不晓得三哥的新房准备的如何了?”

    “姑娘近来帮着大少奶奶理事,真的越有模有样。”平儿笑着侍候她去屏风后洗漱更衣,慕越笑道:“我还差远了呢!”

    何妈妈在外头听到动静,带着雀儿捧着准备给新生儿的衣物进来。

    “姑娘怎么不好好歇一歇,天没亮就起来,午后不歇会儿,怎么够精神?”何妈妈数落着,慕越拉着她的手道:“这会儿闷,睡不着呢!”

    “奶娘给您打扇。”说着就要押慕越回床上去睡。

    慕越赶紧讨饶,“奶娘您别忙了,晚上早点歇着就是了。”

    平儿也帮忙劝着,雀儿比较直接。“奶娘,我早上已经泡了一锅的绿豆,您看是不是这会去熬个绿豆粥,晚上好给姑娘用?”

    何妈妈也不是定要押慕越去睡,只是心疼她起早摸黑的早起练功不说,一早上又在外书房听先生授课,听说老爷这回给请的先生甚是严格,前儿姑娘有道题回不出来,就挨了板子。

    “姑娘可是在想关家的事?”

    慕越摇摇头。“她的姨母既然不急着说,那就表示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真急了,关家也不至于求到我这儿来,关家兄弟不是找我爹,就是找哥哥他们帮忙。”

    “那您……”平儿只想到主子可能因为这事才睡不着,现在听她这么一说,又拿不定主意了。

    “只是想到,原来不独我们家会有麻烦的亲戚。”慕越说的自然是严氏的娘家亲戚,严氏是到庄子休养去了,可是她毕竟是蓝守海的妻子,又不是休了她,府里还留着她的妆奁、及陪房、丫鬟等人,严老夫人自吃了丈夫那一记耳光,总算记得教训,但那并不妨碍她关切女儿的家私、及陪房等侍候的人。

    润福家的三天两头被叫去严家,跟她禀报严氏的铺子及陪嫁庄子的一切事宜,青柳几个更是常常被叫去严家陪老人家说话,每每回来时,严老夫人总不忘交代她们给慕越他们送些吃食过去。

    “那天青柳回来,说容妈妈一家被发卖了。”平儿轻声的道,手里拿起一件细棉做的小里衣,小小的做功很精细,针脚绵密。

    “该!”雀儿拿起一双小鞋子给慕越看,慕越闻言看了她一眼。“不是早就发卖了吗?”

    “才没有。”平儿有些鄙夷的撇了下嘴角。“夫人出府那时,严老夫人虽说是处置了容家的人,但其实根本就还没动手,因为她发现容家人真的胆子很肥,连夫人的铺子,他家也敢插手去捞钱。

    于是严老夫人彻底清查一番,气得她一佛升天二佛出世,拖了些时日,总算将容妈妈家彻底给拆了,容妈妈一家,容穗是最早被发卖的,严老夫人让容妈妈看着她女儿被发卖到那最不堪的地方去,然后将他们一家人拆开发卖。

    “青柳跟我说这件事的时候,还惊魂未定呢!”平儿低声的道。

    何妈妈叹口气。“容妈妈一家还不都是夫人纵出来的,严老夫人是拿这事来震摄青柳几个。”

    严氏如今不在府里,严老夫人就怕青柳她们心思生变,她又不可能时时替女儿盯着府里,偏又不放心,深怕蓝家的人收买了青柳她们,来个偷天换日,日后严氏回府,她所留之物,可能都荡然无存。

    “真是小人之心。”雀儿恨恨的道。

    慕越却摇头。“她也是人之常情,谁让容妈妈的例子在前,她又怎么能信得过我们,信得过青柳她们?”

    何妈妈则问:“听说青柳她们几个的好日子近了?”

    “是啊!青柳是许了夫人铺子的管事,与润福家的一样,其他几个青的分别许了庄子上的庄头,和管事,日后致澜院就由青柳和润福家的两个人管着,夫人铺子和庄子的盈利都直接送到严家去,交给严老夫人管。”这也是严老夫人命润福家的回来与蓝家人说的。

    慕越听着点了头:“那样最好,不然送到咱们家来,咱们家还真不知道让谁来帮母亲管。”

    平儿犹豫片刻又道:“青柳还说,严老夫人交代她与您说一声,虽然夫人不在府里,但您与几个姐妹们可不能疏远了,让您时不时的邀请几位表姐妹们到府里来作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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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亲戚 二

    平儿话才说完,雀儿立时丢下手里的东西,跳起来叫道:“什么?要姑娘邀她们到府里作客?”

    平儿讪讪的拉了雀儿一下,何妈妈若有所思的看慕越,慕越倒是没什么反应。

    “姑娘,您不会还真听她的话,请几位表小姐到府里做客吧?”雀儿急急问道。

    慕越眉一挑,“这也没什么,本来就是应该的。”

    “姑娘!”这下连平儿也开口了。

    “姑娘,程家表小姐如今是不可能来了,但绢表小姐肯定很乐意上门的。”一来见了姑娘,哭一阵就有新衣头面可拿,谁不爱来啊!雀儿想起蓝慕绢上回来,盯着郑氏留给女儿的头面,害得姑娘只好将那些首饰收了起来。

    慕越睃了何妈妈一眼,对雀儿正色道:“都是亲戚,本来就该多走动走动的不是。”

    何妈妈颇感欣慰的点头。“姑娘说的是,不只绢表小姐一人,还有严家的几位表小姐呢!”

    “说起来,严家几位表小姐倒还不错,就连二房的表小姐也是个知礼的,就是她那个娘亲….”平儿摇头。

    “听说二太太以前去夫人那里,便是见着好的就要拿走,不过容嬷嬷管的严,她只得逞过一两回,后来她再上门,容嬷嬷都会命人盯紧她。”

    慕越笑眯了眼,“想来二太太是不太可能到我们院里来的。”怎么来呢?她如今守寡呢!人家家里有喜庆之事,严老夫人不可能携她出门,那次带她过府探望严氏,应是严老夫人一时忘了次子已亡,次媳不好出门,才带着来的。

    她就算想出门,严老夫人也不会准,更不用说让她到严氏不在的蓝府里来,严家可禁不起与蓝家的关系生变了,眼下就只剩层皮连着,若是揭开了这层皮,蓝严两家受人非议,蓝家禁受得起,严家,可就难说了。

    ※

    皇后为十二皇子择妃的名单,不知从何流了出去,名单上的各府反应不一,有的恼怒,有的窃喜,京城蓝府之中,也兴起不大不小的波澜。

    蓝老夫人知道二房的孙女竟在名单之中,与丈夫密谈良久,蓝老太爷非常积极的投入相看孙女婿的大业中,而蓝二夫人听闻之后却是欣喜若狂。

    “娘,您别多想了,皇后那名单作不得数的。”二房独女蓝慕意皱着秀眉,寛慰母亲。

    “怎能不多想,若真的指了你,那咱们这一房,可就扬眉吐气了。”丈夫早逝,娘家纵使有力也使不上劲,若她有个儿子就好了。

    蓝慕意强压下不耐,撇了撇嘴角,“娘,您别傻了,爹爹早逝,咱们这一房日后,不管是倚附大伯父,或是倚靠三叔父,这婚事就不能成。”

    “你这是什么话?”

    “您忘了,前儿老夫人才说,十二殿下与七妹妹的婚事原要订下了,是因八妹妹出了意外,才给推了的?”

    二夫人含笑点头。“知道,我没忘,这表示他们两个无缘,这姻缘是天注定的,由不得人眼红的啊!若这婚事落到你头上……”

    “娘!”二夫人拍拍女儿的膝头,道:“我到老夫人那儿探探消息去。”说完便转身出去。

    蓝慕意的丫鬟看主子久久未曾展眉,不禁上前劝着。“姑娘,夫人也是……”

    “我怎么不知道,不过就是大伯母给了她脸色瞧,那又如何?难道我们能跟大伯家撕破脸?然后呢?大伯父及兄长、姐妹们待我们可是甚为关照的,难道我们要离了京城,去西宁倚附三叔父家?”蓝慕意以肘支颏靠在桌上叹了口气。“老太爷和老夫人还在呢!”

    “二夫人还不是前日被大夫人气着了,要不然也不会想着这事能成。”

    “就是啊!十二殿下可是个纨绔呢!连富昌侯家的三小姐自小与他相熟,都不愿嫁他,可见得他……”

    “别说了,不可妄议,再怎么说那都是皇子,由得你们在背后议论的?”蓝慕意正色的训斥了丫鬟们几句。“好了,你们都下去吧!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丫鬟们福了福,依序退下,来到外间,几个丫鬟忍不住还是又聊起此事来。

    “若咱们姑娘真能成了皇子妃就好了,看大夫人那几个嬷嬷可还敢对咱们姑娘不敬。”

    其他丫鬟纷纷附和,七嘴八舌的谈论起来。

    “你们别傻了。”一个大丫鬟见她们越说越不象样,出声喝斥着。“皇子的婚事也是咱们能置喙的?小心多舌给姑娘招祸。”

    一时间屋里鸦雀无声,蓝慕意在内室里听着不由叹了口气。

    她难道不想嫁入高门吗?

    谁不想?

    她自问,自己可有那个福分?

    如果她真有那个福气,不是传出她在名单之上,而是直接将她指给十二皇子了。

    仔细看看那张名单,家世都足以堪配,但却都是庶出之女,自己虽是嫡女,却父亲早逝,怎么瞧都不该是皇子妃的人选。

    世人都说皇后疼宠十二皇子,但,真是如此吗?

    蓝慕意思来想去,不由叹了口气,母亲一心想让她高嫁,她却只想平淡安度一生。

    却说二夫人径直去了老夫人院里,几个丫鬟见到她来,欲扬声通报,让她制止了。“谁在屋里?”

    “是大夫人。”一个丫鬟笑眯眯的迎上前来。“大夫人带了大小姐、二小姐和几位表小姐过来给老夫人请安。”

    二夫人抬头看了看日头,脸上笑着,心里却想这早不早,晚不晚的,请什么安?莫不是……

    “大夫人听说老夫人在给三房的六少爷相看,所以才……”

    二夫人酸味十足的道,“我怎么不知道,老夫人要为六侄子看媳妇儿?老夫人不是说她不代劳的吗?”婆婆这是偏疼三房的啊!

    “听说是三夫人去庄子静养了,三老爷就请老夫人趁六少爷还在京里,帮他好好相看媳妇儿。”

    二夫人不知此事,此刻听闻,不由拉着丫鬟细细盘问一番,那丫鬟虽在老夫人身边侍候,但那些隐密之事却又如何会知,只说了蓝守海与父母禀告的理由,不过对二夫人来说已然足够。

    二夫人进屋时,一屋的欢言笑语全都停了下来,老夫人看了二媳妇一眼,随即低头与身边的长孙女儿继续说话,二夫人有些尴尬,大夫人笑着上前挽着她的手,为几个娘家侄女儿介绍着,待大夫人领着女儿、侄女儿们离去后,老夫人才抬眼问道:“说吧!你过来是为了何事?”

    “老夫人。”

    “你该不会是为了意儿上了那名单,才过来的吧?”老夫人端了盅参茶慢慢的喝着。

    “母亲…”二夫人有些狼狈,她捉摸不住婆婆的心意。

    老夫人冷冷的抬眼看她,看得她局促不安的低下头,才道:“意儿的婚事,老太爷已经在帮她看女婿了。”

    二夫人猛地抬头,不敢置信的看着婆婆。“母亲,意儿她……皇后……名单……”

    老夫人笑问:“你以为那真是皇后为殿下拟的人选?”

    “难道不是?”

    “就算真的是,那名单是如何流出来的?就算是真的,你以为意儿嫁入皇室就真能一帆风顺?”

    二夫人讷讷的道:“意儿有什么不好,十二殿下能娶她,是他的福气哪!”

    “哼哼!”想到三子在信中所言,她就觉二媳妇目光短浅,只看到了表面上的富贵,全然不知底下的凶险。“越儿尚且有父兄在朝为官,她爹都不敢贸然应承下这门亲事,你倒好,上赶着了!还不知道那名单是真是假哪!”

    “媳妇儿这不是来您这问辙吗?”二夫人又打迭了好一番好听话,总算把婆婆哄得有些松动。

    老夫人叹口气不再提此事。“过两日,我新请的几位嬷嬷就要到了,你且好好招呼她们,你大嫂这些日子忙,这事就交代给你了。”

    “是。”二夫人心里高兴,面上的笑却更甜了,老夫人看在眼里,却没说什么,打发走二媳妇之后,她的心腹黄嬷嬷屏退了屋里侍候的,上前扶着老夫人回内室小歇。

    “可都安排好了?”

    “您放心,老奴都安排妥了,顾嬷嬷最是和气可亲,陈嬷嬷、钱嬷嬷虽是严肃了些,但也都是和善的。”

    “顾嬷嬷就别让她进府了,安排她过些日子随攸哥儿他们回西宁去。”

    “您是怕二夫人……”

    “是啊!我真是怕了她,碗里吃着眼里还盯着锅里的。”老夫人软软的靠在迎枕上,心里在盘算着方才大儿媳带来的几个女孩儿。

    黄嬷嬷柔声的道:“也难怪二夫人,就意小姐一个女儿,能不当眼珠子看吗?”

    老夫人闻言张开原闭着的眼,斜睨了黄嬷嬷一眼。“她把女儿当宝贝,没人说不成,只是,她脑子不清不楚的,要是由着她去上窜下跳的,几时得罪她叔伯两,日后她女儿要倚仗谁去?”老夫人冷冷的一笑。“先前看着老大媳妇看的女婿眼红,想截,截不着,后来传出那后生被富昌侯相中了,她在那里幸灾乐祸,还怪她大嫂说话刺她,现在为了个真假不知的名单,她又昏头了,哼,我瞧着,老三不像真不愿把越丫头嫁那个殿下,只不过他有所顾忌罢了。”

    黄嬷嬷不敢应声,只低着头轻轻的捶着老夫人的腿。

    “让人把二夫人盯紧了,可别让她昏头昏脑的做傻事,虽然意丫头是不可能被指给十二殿下,但只要传出那么丁点风声来,老三那儿,我们就不好交代。别忘了,当年宛儿是如何被她二嫂激得挺着大肚子,也要去西宁与老三同甘共苦的。若非如此,宛儿也不会就此在西宁住下,最后还……”

    黄嬷嬷宽慰着老夫人。“三老爷不是个小气记仇的,意小姐日后还得仰仗这些叔伯兄长们给她撑腰呢!”

    “所以,不能让老二媳妇再开罪老三了。”

    “知道,老夫人您就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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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亲戚 三

    午后的阳光晒得人懒洋洋的,蓝府外书房里头,几个幕僚正大声的吵嚷得凶,声浪传到作为课室的厢房来。

    慕越支着下颏很有兴致当起隔墙有耳的勾当,阿朔却板着脸扯了她一下,示意她看前方黑了脸的先生。

    郑先生绝对没想到,自己到蓝守海将军身边之后,幕僚做的正顺当的时候,竟然被调去教两个小屁孩,其中一个,据外界传闻还是将军的私生子,想他好歹也是个举人,不过屡试不第,有这么折损人的,教将军的闺女儿也就罢了,将军竟让他去教个私生子?

    他气咻咻的找上将军欲推辞,不想密谈片刻之后,他便改了主意。

    尤其是他跟在蓝守海身边,与其他幕僚们几番商讨后发现,太子之位的争战随着几位皇子年岁渐长,而日趋白热化,表面上看来,三皇子与二皇子的胜算较大,但四皇子也不容小觑。

    去年虽然皇后借着富昌侯府推拒十二皇子婚事,而使得四皇子的处境一下子陷入窘境,之前不少支持他的人,是看在皇后疼宠十二皇子,而认定皇后支持的是四皇子,因之才攀附过来,身为国舅的富昌侯推了这门亲,不就表示皇后并不看好四皇子吗?

    于是朝中的情势生变,之后三皇子、二皇子办差分别出了差池,被皇上训斥一番,远在西宁代皇帝北巡的四皇子名声又往上抬了不少,跟着原有意与十二皇子结亲的蓝守海打了胜仗,朝中的墙头草又开始两边倒的大戏,但这次不少文官不再如之前那样上赶着巴结了,武官勋贵却开始松动,往四皇子靠拢。

    他比较了一番后,深觉四皇子的人品较合已意,因此他便勉为其难的接下授课的重任。

    第一次上课,他可是提心吊胆的,深怕十二皇子真如传言所说,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没想到啊!这孩子聪明不说,更颇有自己的见地,一堂课教下来,他还蛮庆幸自己接下这个教职。

    但是……

    蓝家的七姑娘就完全不是那回事了。

    小姑娘很漂亮、很可爱,当然,她也是很聪明的,但相比起阿朔来,那当然是不能相比。

    为此,他头疼的找上蓝将军诉苦一番。

    蓝守海听了郑先生的话之后,放声大笑,让郑先生颇为不悦。

    “先生,想必你也看出来了,皇上让十二皇子留在西宁,是有其用意的。”

    郑先生点点头。“几个皇子虽不至于个个有才,但至少都是勤学好武。”

    “十二殿下除了身子较弱,其他皆与传言大大不符,敢问先生可想过其中缘故?”

    还能有什么缘故啊?无非是无母护佑的孩子自我保护的法子,越出色的皇子若无强有力的母妃护佑,怕不就让人盯死了。“可是十二殿下有皇后……”郑先生才说完,便恍悟过来。

    “当今是个明君,将殿下放在皇后跟前养着,一是信任,二是抚慰皇后丧子。”

    “只可惜皇后辜负了皇上的托负。”郑先生颔首。

    蓝守海笑着问他:“十二殿下与小女的婚事,虽是因缘巧合所致,四皇子先开的口,却是皇上先嘱咐过他,命他北巡时,为十二殿下在戌边的将军、勋贵之中,择一适合的皇子妃。”

    郑先生的眼一亮。“皇上是有意扶植四皇子?”

    “看来应该是的。”四皇子妃是文官之后,皇上让四皇子为十二皇子挑媳妇儿,就算是同胞亲兄弟,皇上此举也于礼不合!蓝守海仔细的衡量过,北巡途中有不少位,家中有与十二皇子年龄相当的女儿的侯伯之家,也有与他一样任将军职的,虽说那日是慕越莽撞,可四皇子原能哈哈一笑带过,他却对自己提了这门亲事。

    若非慕雪意外身亡的事,给他提了个醒,让他多考虑了一番,也许这亲事早就订下了。

    “将军的意思是指,皇上藉去年那事,将十二殿下移出皇后等人的势力。”

    “四皇子已成亲开府,皇后一族想伸手进去,不是件易事,但十二殿下年纪尚幼,若他有个万一,四皇子势必备受打击。”

    皇帝看二儿子只狂捞钱不顺眼,看三儿子只懂得风花雪月玩女人更是不痛快,其他几个小的蛮横的,残暴的皆有之,唯有四儿子看得顺眼些,有才干有魄力,偏偏他心软,割舍不下一母同胞的亲弟弟。

    皇上想这个儿子接班,却又不能做得太明显,更不想让他傻呼呼的被皇后一族给拢络了去,正头疼着不知如何将十二皇子弄出宫,瞌睡虫正肆虐得紧,赶巧就有人送上枕头来了。名正言顺的让十二皇子随兄北巡,离了皇宫,而且最好的是,皇后自毁长城,单方面破坏了合作关系,把四皇子惹恼了,更粉碎了十二皇子对她的孺慕之情,皇帝简直就乐疯了吧!

    “帝后感情不睦到这种程度了?”郑先生不由问。

    “不知道。”蓝守海摇头直言。“我那时推这门亲事,那会儿想的是,这亲都还没订,就有人盯上越儿了,这次是雪儿替她姐死了,再有下一回呢?”

    郑先生想到战时在营里拔出不少带泥萝卜,不由苦笑道:“那几位皇子在宁夏的势力倒也不少。”

    蓝守海哈哈一笑。“当然,当今无嫡子,又迟未立太子,朝中的臣工们自然各自打算,有的利以所趋,有的关系盘根错节,他们这些人,能不努力扶持自己看中的对象吗?自是能用的全用上了。说起来,我那时也冲动了,不该一气将他们撕掳干净的。”

    郑先生也笑了,回头在要求阿朔时,自是严格许多,对慕越则是轻轻带过。

    不过嘛!对她课业要求轻,不代表他乐见这位小姑娘在他课堂上严重分心。

    慕越回过神,看到面前脸色发黑的先生,忙露出可爱的笑靥,“先生,您不听听看吗?”

    “听什么?”郑先生很严肃的诘问。

    “您听,隔壁的先生们在吵架呢!”

    郑先生侧耳倾听片刻,不安的清了清喉咙,斥道:“他们是在讨论事情。”

    “哦!”

    “不过是激动了一些,没什么大不了的。”

    慕越很受教,郑重的点了点头,郑先生颔首,分派了功课,让他们两自习,然后很庄重的举步离去,不一会儿,就听到郑先生加入隔壁的战局,阿朔嘴角含笑的看她一眼。

    “嘿嘿,先生出去了,咱们两个可以休息了。”慕越起身跑去倒了杯茶给他。

    “你不怕一会儿先生回来发现?”阿朔接过茶。

    慕越摇摇头,又专心的听着隔壁传来的争吵声。

    “先生说非礼勿听……”话还没说完,就让慕越打断了。

    “先生自己都听了,才会跑过去的跟人家一起吵。”慕越站在阿朔面前,小手扠着腰训他。“我们可不是故意要听的,是他们自己吵的那么大声。”慕越坐到阿朔旁边的椅子上,摇晃着两只腿,“爹说读书人就是这点麻烦,让他们讨论件事儿,他们定要浪费时间显摆一下自己的学问,可还是没把事情给解决喽!”

    阿朔倾耳听了一下后,若有所思的道:“也许是蓝将军问错了问题?”

    “爹才不会问错问题。”慕越很直觉的就护着父亲,阿朔也不跟她争,只轻轻的道,“如果蓝将军心中早有定见,只是需要他们的背书同意,结果询问他们后,答案却久久不可得,最后发现他们尽花时间在争论不相干的问题,你觉得,是那里出问题?”

    慕越顿了下,搔着头想半天。

    见慕越回答不了,阿朔笑着转移了话题。“那日来找你的小姑娘没来了?”

    “没。”慕越皱着眉头,关荷没来,却让她哥哥帮她送了信来,信中说,出问题被抓的不是张姨父,而是张家表哥。是张姨母如今还留在身边的小儿子,他跟在父亲身边做事,有人托他送信进牢里,别人送没事,他送了那封信之后,窂里死了人,是自杀的,清查之后发现张家表哥是最后一个见到他的人,于是张家表哥就被抓了。

    张太太让张姨父将儿子救出来,可这事不像去菜市买个白菜萝卜那么简单,事情还没问呢!就算真没张家表哥的事,也得等人家程序走完吧!张太太太过高看丈夫,太把他当回事,当然这得归功于他平日的自吹自擂,张太太看儿子迟迟回不来,跟丈夫杠上了,拎着女儿就往娘家去,娘家兄嫂知道后狠狠的数落一番,赶她回家,她便拖着女儿往向来瞧不起的妹妹家来,这才意外的想到,妹妹丧夫不打紧,要紧的是三个侄子都在蓝将军父子身边当差。

    可是张太太拉不下来脸来,直到女儿提醒了她,她拉着女儿出来,家里只剩丈夫和那别有居心的姨娘,就算她留了几个婆子、丫鬟在,真要有什么事,她们也不顶用,她这才把话给说明白来。

    慕越把事说了一遍,阿朔只道:“这事你管不着,也没法管,只怕你爹和你哥哥也不会管,阵前窥伺军中,被关在牢里的商家大大小小,听说不下二十余人,但为何只此人死了?同牢房的人难道不知发生什么事?那个张家的小子不过是送封信进去,又没送吃食,他怎么杀?他离开的时候,那人也还活着吧?那为何还将他提进牢去?”

    “杀鸡儆猴吗?”

    “也许吧!”阿朔沉吟片刻,扬声喊易护卫进来,低声的交代了几句,易护卫面色沉重的离去,慕越坐在一旁看着,同时在脑子里不断搜寻着,眼前的阿朔,与上辈子那个有点高傲的阿朔似乎很不一样,非常,非常的不一样啊!

    ※

    ○(∩_∩)○明天点点有两场毕业典礼要参加,撒花啊!

第八十六章 亲戚 四

    近来各卫所人事变动较大,有的升官调离原职,有人补了缺,有伤亡补进的新兵,六月中时,总算人员集整,蓝守海便与各个卫所指挥使商议一番后,举行了一次校阅。

    郑先生也随着去了军中,课就停了几天,阿朔趁此空档让柯统领教他骑马,慕越早禀了父亲,得知女儿打算邀请严氏的外甥女及侄女来家里做客,沉吟片刻就允了。

    “你与你大嫂、二嫂商议着,再多邀几位相熟的来家里作客。既然要宴客,索性多邀些人,好好地热闹热闹。”慕越甜笑的应下。

    当家作主的都这么说了,大少奶奶两个媳妇自然从命,姑嫂三人聚在小花厅里讨论名单。“用什么名目请?妹妹打算请多少人,请些什么人?”

    “母亲不在,年长的就不请了,单请小媳妇和小姑娘吧!”慕越早想好了,严氏不在,请她那一辈的夫人、太太们来,给其他人当紧箍咒吗?只是寻常小聚的场合,请她们来,却没人招呼她们,那才失礼。

    “我记得邹二小姐快要出嫁了,也不知道嫁了没?”二少奶奶消息蛮灵通的,慕越托着腮帮子看着二嫂的圆肚皮。

    “放心吧!知府家的二小姐出嫁,必定是全城皆知的,没收到帖子,就是还没嫁。”大少奶奶近来更见爽利,原先的温婉减去不少。

    慕越接过茶碗,看着名单上的人名,问道:“严家的表姐们都请了,大姨母家的表姐也请了,那程家?”

    二少奶奶皱着眉头:“程家的还请啊?”

    “要请,送帖子去,不请她们家,咱们说不过去,请了她们不来,是程家的事。”

    于是帖子在隔天送出去,下晌就接了回音,程家果然不克出席,只送了礼来,道是姑娘被老太太拘着学佛呢!出嫁的姑奶奶们家事繁忙,便都不来了。

    大少奶奶笑着点头,银心道:“程家老太太带着程家湘表小姐学佛啊!真是辛苦了!”

    “嗯,回头给多送些清心解暑的药材过去。”

    “是。”

    银心含笑应下,银叶笑盈盈的进屋来。“回大少奶奶话,青柳带着新进的丫鬟过来给您请安。”

    “青柳是今儿回去备嫁了?”

    “是啊!再来就得喊她章顺家的了,其他几个青字辈,如今就还剩个青兰,年纪还小,尚不到配出去的年纪。”致澜院中的大丫鬟们,一口气统统许了人嫁出去,青柳算是最后一个,也只有她,是嫁出去之后,仍旧回到蓝府当差的。

    其他几个青字辈的看着眼红,前些日子对着青柳酸言酸语不断,也亏得青柳好气性,全忍了下来,没跟她们计较,倒是润福家的看不过去,说了她们几句,这才消停,因为她们都是严氏的人,没有吵得太过火,大少奶奶就算知情,睁只眼闭只眼也就过去了。

    “新进的丫鬟们是……”

    “都是从严家带过来的。”银叶嘴角微微撇了下,大少奶奶倒是毫不介意,“严家自个儿找来的好啊!出了什么问题,他们才赖不到咱们的人身上来。”

    致澜院的东西金贵,真要叫她派人去管着,大少奶奶反而头痛,既然都是严家自己分派人管的,那是最好了。

    “让她们进来吧!”

    不一会儿,青柳便带着六个年约十四、五的少女进门,大少奶奶扫了一眼,俱是眉清目秀的俊俏丫鬟,她不由心里暗叹着,笑着听青柳说着客套话,说笑几句,让人打赏了那几个丫鬟,交代让她们好好当差,另外又让人捧了个包袱给青柳。

    “好歹你在母亲身边侍候分忧多年,母亲在庄子静养,你出嫁她也无法回来,这是我们代母亲给你添妆的。”

    “谢谢大少奶奶、二少奶奶、七姑娘。”青柳接过包袱,入手一沉,青柳心里感激,泪水就忍不住掉了下来。

    “唉呀!新娘子快别哭了,还不到时候呢!”银叶几个笑她,把青柳闹了个大红脸,将人送出去之后,大少奶奶轻吁口气,银心上前帮她轻揉着肩头。“青柳是个聪明的,您就别操心了。”

    大少奶奶苦笑:“就怕她们两个镇不住那几个小的。”

    ※

    大蓝严氏召了出嫁的三个嫡女回门,未过午,长女玉惠、次女玉彩便先后来到,两位姑奶奶甫进门,一眼就看到放在屋里大红圆木桌上闪闪发亮的云锦、蜀缎、羽纱等布。

    “啧啧啧!娘啊!这又是京里大堂祖母送来的?”

    “是啊!”大蓝严氏笑道。“喊了你们回来,就是让你们带些回去的。”

    “娘,这又不是节下的,怎么会送这些来?”

    端午的礼才收过,怎么又送来这么些好布料,转头一看,墙边搁了好些箱笼,放了不少干货,母亲身边翘几还放了几个黑漆镶填的木匣子。

    蓝玉惠快步上前,手快的掀了最上方的匣子,珠光宝气乍现光彩夺目,看得蓝玉惠眼都直了。“这是……”

    “这是你们祖母送来的,说是补给你们姐儿几个的。以前不好过,大姐儿及笄那会儿也没怎么操办,到二姐儿那时也是,说起来三姐儿及笄那年,你祖母还来了,绢儿,这里头也有你祖母预先给你及笄的礼。”

    蓝慕绢绷着张小脸点了点头,看着两个姐姐高兴的挑拣着首饰,她不禁微别过头,那里头的首饰样式老旧不说,成色也不怎么好,比之蓝慕越给她的首饰,差得可不是一星半点的。

    “家里接了帖子,说是六月二十日邀了客人小聚,也请了你们几个。”

    “我们?”蓝玉彩惊叫,不敢相信的看大蓝严氏,见她点头,她方道:“真是不一样了啊!这该不会是大表嫂作的主吧?”

    大蓝严氏斜了女儿一眼。“眼下是她当家,当然是她作的主。”

    “我就说嘛!要是三姨母在啊!肯定不会邀咱们几个出嫁的去,嫌咱们婆家不显,给她丢脸。”

    蓝玉惠也:“可不是,三姨母自己嫁的好,就嫌外甥女儿,也不想想,若不是娘为她牵的线,她能嫁入高门?哼!”

    大蓝严氏瞪着两个女儿斥道:“好了,你三姨母如今日子不好过,你们几个小辈怎好在她背后批评,再说她往日也不曾薄待你们,年节该有的礼,她可从没落过你们几个。”大蓝严氏正色道。

    蓝玉惠不逊的撇了撇嘴,蓝玉彩乖觉应了,蓝慕绢坐在炕上看着大姐,大蓝严氏又说了她几句,她方才应付似的应了声,大蓝严氏也不说她,叹了口气,便与蓝玉彩问起外孙来。蓝玉彩已生了一儿一女,蓝玉惠出嫁五年,却膝下犹空,听到母亲与妹妹说起孩子的事来,便不快的嘟起嘴,坐到蓝慕绢身边来。

    “我听说你之前去蓝府,正好十二皇子还住在后园里,怎样?可见着十二皇子了?人真的如传言中那么俊?”

    蓝慕绢学她嘟着嘴。“没有,没见着,好不容易进了后园,湘湘表姐使了个丫鬟摸进去,结果被逮个正着。”

    蓝玉惠哈的一声。“我就说嘛!她怎么会突然学她家老太太修佛念经了呢!原来是闯了大祸啊!”蓝玉惠早从家里妯娌处听闻程湘湘近来被拘得紧,正觉得奇怪,她何时这么乖巧了呢!

    “程家老太太是个聪明人,这次蓝家也送了帖子过去,不过她都婉拒了。”大蓝严氏道:“这一回程家的都不去,你们可得当心些,可别出丑了。”

    以前能稍稍放松些,因为有程湘湘那个轻狂的挡在前头,她们怎么做,都不可能比她更出格,现在则不然,几个女儿的性子,她都知道,唯独放不下心的就是长女蓝玉惠,她自小被自己娇惯的,去了婆家也不见她收敛,幸而婆家人皆厚道,不予她计较。

    “说起来,这次还请了你们舅舅家几个表姐妹同去,玉惠你是最长的,可千万记得招呼妹妹们。”

    “知道。”蓝玉惠没好气的应了声,转头追问小妹,“之前那姨娘听说又不见了?”

    蓝慕绢小心的侧眼瞥了母亲一眼,见她与二姐说得正开心,便悄悄的点头。

    蓝玉惠抓着小妹逼问着过程,蓝慕绢其实不甚清楚,说的坑坑巴巴的,说的非常之不精彩蓝玉惠听得不过瘾,拉起小妹随口说了声,“我去妹妹房里坐。”也不待母亲说话,便将人拉回房去,然后使唤丫鬟沏茶送点心的,又唤来母亲身边的管事嬷嬷,她坐得舒舒服服的,听管事嬷嬷将事情来龙去脉说清楚。

    “哈!亏得她以为自己千娇百媚的拢住了我爹,没想到她被打卖了,我爹连吭都不吭一声。”

    “老爷其实也是事多,那儿有那闲心整日为她出头!”管事嬷嬷叹道。

    蓝玉惠却嗤笑道:“也就只有那些傻的,才以为男人会为她拚死拚活,真是笨哪!”

    “大姐姐跟大姐夫近来可好?”

    “好啊!”蓝玉惠伸手拧了妹妹的脸颊一记。“好得不能再好了!”

    她脸上笑着,银牙却是咬得死紧,不过有了几个钱,就想着收房纳小,呸!待她回去之后,再来好生收拾他跟那个贱人。

    蓝慕绢看着姐姐脸色狰狞,又想到方才好像没看到平日随侍大姐身边的大丫鬟,管事嬷嬷说完了话,早早见机告退,蓝慕绢坐在桌边看着姐姐发呆,忽地一声惊呼,她回过神来,惊见大姐一脸惊喜的从她的镜奁中,取出之前从蓝慕越那儿得来的簪子和耳塞。

    “哟!娘还真是偏心,原来妹妹这儿还藏着好东西啊!”

第八十五章 亲戚 三

    正文内容重生将门风华85,第八十五章亲戚三开始喽↓↓↓

    午后的阳光晒得人懒洋洋的,蓝府外书房里头,几个幕僚正大声的吵嚷得凶,声浪传到作为课室的厢房来重生将门风华。

    慕越支着下颏很有兴致当起隔墙有耳的勾当,阿朔却板着脸扯了她一下,示意她看前方黑了脸的先生。

    郑先生绝对没想到,自己到蓝守海将军身边之后,幕僚做的正顺当的时候,竟然被调去教两个小屁孩,其中一个,据外界传闻还是将军的私生子,想他好歹也是个举人,不过屡试不第,有这么折损人的,教将军的闺女儿也就罢了,将军竟让他去教个私生子?

    他气咻咻的找上将军欲推辞,不想密谈片刻之后,他便改了主意重生将门风华。

    尤其是他跟在蓝守海身边,与其他幕僚们几番商讨后发现,太子之位的争战随着几位皇子年岁渐长,而日趋白热化,表面上看来,三皇子与二皇子的胜算较大,但四皇子也不容小觑。

    去年虽然皇后借着富昌侯府推拒十二皇子婚事,而使得四皇子的处境一下子陷入窘境,之前不少支持他的人,是看在皇后疼宠十二皇子,而认定皇后支持的是四皇子,因之才攀附过来,身为国舅的富昌侯推了这门亲,不就表示皇后并不看好四皇子吗?

    于是朝中的情势生变,之后三皇子、二皇子办差分别出了差池,被皇上训斥一番,远在西宁代皇帝北巡的四皇子名声又往上抬了不少,跟着原有意与十二皇子结亲的蓝守海打了胜仗,朝中的墙头草又开始两边倒的大戏,但这次不少文官不再如之前那样上赶着巴结了,武官勋贵却开始松动,往四皇子靠拢。

    他比较了一番后,深觉四皇子的人品较合已意,因此他便勉为其难的接下授课的重任。

    第一次上课,他可是提心吊胆的,深怕十二皇子真如传言所说,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没想到啊!这孩子聪明不说,更颇有自己的见地,一堂课教下来,他还蛮庆幸自己接下这个教职。

    但是……

    蓝家的七姑娘就完全不是那回事了。

    小姑娘很漂亮、很可爱,当然,她也是很聪明的,但相比起阿朔来,那当然是不能相比。

    为此,他头疼的找上蓝将军诉苦一番。

    蓝守海听了郑先生的话之后,放声大笑,让郑先生颇为不悦。

    “先生,想必你也看出来了,皇上让十二皇子留在西宁,是有其用意的。”

    郑先生点点头重生将门风华。“几个皇子虽不至于个个有才,但至少都是勤学好武。”

    “十二殿下除了身子较弱,其他皆与传言大大不符,敢问先生可想过其中缘故?”

    还能有什么缘故啊?无非是无母护佑的孩子自我保护的法子,越出色的皇子若无强有力的母妃护佑,怕不就让人盯死了。“可是十二殿下有皇后……”郑先生才说完,便恍悟过来。

    “当今是个明君,将殿下放在皇后跟前养着,一是信任,二是抚慰皇后丧子。”

    “只可惜皇后辜负了皇上的托负。”郑先生颔首。

    蓝守海笑着问他:“十二殿下与小女的婚事,虽是因缘巧合所致,四皇子先开的口,却是皇上先嘱咐过他,命他北巡时,为十二殿下在戌边的将军、勋贵之中,择一适合的皇子妃。”

    郑先生的眼一亮。“皇上是有意扶植四皇子?”

    “看来应该是的。”四皇子妃是文官之后,皇上让四皇子为十二皇子挑媳妇儿,就算是同胞亲兄弟,皇上此举也于礼不合!蓝守海仔细的衡量过,北巡途中有不少位,家中有与十二皇子年龄相当的女儿的侯伯之家,也有与他一样任将军职的,虽说那日是慕越莽撞,可四皇子原能哈哈一笑带过,他却对自己提了这门亲事。

    若非慕雪意外身亡的事,给他提了个醒,让他多考虑了一番,也许这亲事早就订下了。

    “将军的意思是指,皇上藉去年那事,将十二殿下移出皇后等人的势力。”

    “四皇子已成亲开府,皇后一族想伸手进去,不是件易事,但十二殿下年纪尚幼,若他有个万一,四皇子势必备受打击。”

    皇帝看二儿子只狂捞钱不顺眼,看三儿子只懂得风花雪月玩女人更是不痛快,其他几个小的蛮横的,残暴的皆有之,唯有四儿子看得顺眼些,有才干有魄力,偏偏他心软,割舍不下一母同胞的亲弟弟重生将门风华。

    皇上想这个儿子接班,却又不能做得太明显,更不想让他傻呼呼的被皇后一族给拢络了去,正头疼着不知如何将十二皇子弄出宫,瞌睡虫正肆虐得紧,赶巧就有人送上枕头来了。名正言顺的让十二皇子随兄北巡,离了皇宫,而且最好的是,皇后自毁长城,单方面破坏了合作关系,把四皇子惹恼了,更粉碎了十二皇子对她的孺慕之情,皇帝简直就乐疯了吧!

    “帝后感情不睦到这种程度了?”郑先生不由问。

    “不知道。”蓝守海摇头直言。“我那时推这门亲事,那会儿想的是,这亲都还没订,就有人盯上越儿了,这次是雪儿替她姐死了,再有下一回呢?”

    郑先生想到战时在营里拔出不少带泥萝卜,不由苦笑道:“那几位皇子在宁夏的势力倒也不少。”

    蓝守海哈哈一笑。“当然,当今无嫡子,又迟未立太子,朝中的臣工们自然各自打算,有的利以所趋,有的关系盘根错节,他们这些人,能不努力扶持自己看中的对象吗?自是能用的全用上了。说起来,我那时也冲动了,不该一气将他们撕掳干净的。”

    郑先生也笑了,回头在要求阿朔时,自是严格许多,对慕越则是轻轻带过。

    不过嘛!对她课业要求轻,不代表他乐见这位小姑娘在他课堂上严重分心。

    慕越回过神,看到面前脸色发黑的先生,忙露出可爱的笑靥,“先生,您不听听看吗?”

    “听什么?”郑先生很严肃的诘问。

    “您听,隔壁的先生们在吵架呢!”

    郑先生侧耳倾听片刻,不安的清了清喉咙,斥道:“他们是在讨论事情重生将门风华。”

    “哦!”

    “不过是激动了一些,没什么大不了的。”

    慕越很受教,郑重的点了点头,郑先生颔首,分派了功课,让他们两自习,然后很庄重的举步离去,不一会儿,就听到郑先生加入隔壁的战局,阿朔嘴角含笑的看她一眼。

    “嘿嘿,先生出去了,咱们两个可以休息了。”慕越起身跑去倒了杯茶给他。

    “你不怕一会儿先生回来发现?”阿朔接过茶。

    慕越摇摇头,又专心的听着隔壁传来的争吵声。

    “先生说非礼勿听……”话还没说完,就让慕越打断了。

    “先生自己都听了,才会跑过去的跟人家一起吵。”慕越站在阿朔面前,小手扠着腰训他。“我们可不是故意要听的,是他们自己吵的那么大声。”慕越坐到阿朔旁边的椅子上,摇晃着两只腿,“爹说读书人就是这点麻烦,让他们讨论件事儿,他们定要浪费时间显摆一下自己的学问,可还是没把事情给解决喽!”

    阿朔倾耳听了一下后,若有所思的道:“也许是蓝将军问错了问题?”

    “爹才不会问错问题。”慕越很直觉的就护着父亲,阿朔也不跟她争,只轻轻的道,“如果蓝将军心中早有定见,只是需要他们的背书同意,结果询问他们后,答案却久久不可得,最后发现他们尽花时间在争论不相干的问题,你觉得,是那里出问题?”

    慕越顿了下,搔着头想半天。

    见慕越回答不了,阿朔笑着转移了话题。“那日来找你的小姑娘没来了?”

    “没重生将门风华。”慕越皱着眉头,关荷没来,却让她哥哥帮她送了信来,信中说,出问题被抓的不是张姨父,而是张家表哥。是张姨母如今还留在身边的小儿子,他跟在父亲身边做事,有人托他送信进牢里,别人送没事,他送了那封信之后,窂里死了人,是自杀的,清查之后发现张家表哥是最后一个见到他的人,于是张家表哥就被抓了。

    张太太让张姨父将儿子救出来,可这事不像去菜市买个白菜萝卜那么简单,事情还没问呢!就算真没张家表哥的事,也得等人家程序走完吧!张太太太过高看丈夫,太把他当回事,当然这得归功于他平日的自吹自擂,张太太看儿子迟迟回不来,跟丈夫杠上了,拎着女儿就往娘家去,娘家兄嫂知道后狠狠的数落一番,赶她回家,她便拖着女儿往向来瞧不起的妹妹家来,这才意外的想到,妹妹丧夫不打紧,要紧的是三个侄子都在蓝将军父子身边当差。

    可是张太太拉不下来脸来,直到女儿提醒了她,她拉着女儿出来,家里只剩丈夫和那别有居心的姨娘,就算她留了几个婆子、丫鬟在,真要有什么事,她们也不顶用,她这才把话给说明白来。

    慕越把事说了一遍,阿朔只道:“这事你管不着,也没法管,只怕你爹和你哥哥也不会管,阵前窥伺军中,被关在牢里的商家大大小小,听说不下二十余人,但为何只此人死了?同牢房的人难道不知发生什么事?那个张家的小子不过是送封信进去,又没送吃食,他怎么杀?他离开的时候,那人也还活着吧?那为何还将他提进牢去?”

    “杀鸡儆猴吗?”

    “也许吧!”阿朔沉吟片刻,扬声喊易护卫进来,低声的交代了几句,易护卫面色沉重的离去,慕越坐在一旁看着,同时在脑子里不断搜寻着,眼前的阿朔,与上辈子那个有点高傲的阿朔似乎很不一样,非常,非常的不一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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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生将门风华85,第八十五章亲戚三更新完毕!

第八十六章 亲戚 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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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与你大嫂、二嫂商议着,再多邀几位相熟的来家里作客。既然要宴客,索性多邀些人,好好地热闹热闹。”慕越甜笑的应下。

    当家作主的都这么说了,大少奶奶两个媳妇自然从命,姑嫂三人聚在小花厅里讨论名单重生将门风华。“用什么名目请?妹妹打算请多少人,请些什么人?”

    “母亲不在,年长的就不请了,单请小媳妇和小姑娘吧!”慕越早想好了,严氏不在,请她那一辈的夫人、太太们来,给其他人当紧箍咒吗?只是寻常小聚的场合,请她们来,却没人招呼她们,那才失礼。

    “我记得邹二小姐快要出嫁了,也不知道嫁了没?”二少奶奶消息蛮灵通的,慕越托着腮帮子看着二嫂的圆肚皮。

    “放心吧!知府家的二小姐出嫁,必定是全城皆知的,没收到帖子,就是还没嫁。”大少奶奶近来更见爽利,原先的温婉减去不少。

    慕越接过茶碗,看着名单上的人名,问道:“严家的表姐们都请了,大姨母家的表姐也请了,那程家?”

    二少奶奶皱着眉头:“程家的还请啊?”

    “要请,送帖子去,不请她们家,咱们说不过去,请了她们不来,是程家的事。”

    于是帖子在隔天送出去,下晌就接了回音,程家果然不克出席,只送了礼来,道是姑娘被老太太拘着学佛呢!出嫁的姑奶奶们家事繁忙,便都不来了。

    大少奶奶笑着点头,银心道:“程家老太太带着程家湘表小姐学佛啊!真是辛苦了!”

    “嗯,回头给多送些清心解暑的药材过去。”

    “是。”

    银心含笑应下,银叶笑盈盈的进屋来。“回大少奶奶话,青柳带着新进的丫鬟过来给您请安。”

    “青柳是今儿回去备嫁了?”

    “是啊!再来就得喊她章顺家的了,其他几个青字辈,如今就还剩个青兰,年纪还小,尚不到配出去的年纪重生将门风华。”致澜院中的大丫鬟们,一口气统统许了人嫁出去,青柳算是最后一个,也只有她,是嫁出去之后,仍旧回到蓝府当差的。

    其他几个青字辈的看着眼红,前些日子对着青柳酸言酸语不断,也亏得青柳好气性,全忍了下来,没跟她们计较,倒是润福家的看不过去,说了她们几句,这才消停,因为她们都是严氏的人,没有吵得太过火,大少奶奶就算知情,睁只眼闭只眼也就过去了。

    “新进的丫鬟们是……”

    “都是从严家带过来的。”银叶嘴角微微撇了下,大少奶奶倒是毫不介意,“严家自个儿找来的好啊!出了什么问题,他们才赖不到咱们的人身上来。”

    致澜院的东西金贵,真要叫她派人去管着,大少奶奶反而头痛,既然都是严家自己分派人管的,那是最好了。

    “让她们进来吧!”

    不一会儿,青柳便带着六个年约十四、五的少女进门,大少奶奶扫了一眼,俱是眉清目秀的俊俏丫鬟,她不由心里暗叹着,笑着听青柳说着客套话,说笑几句,让人打赏了那几个丫鬟,交代让她们好好当差,另外又让人捧了个包袱给青柳。

    “好歹你在母亲身边侍候分忧多年,母亲在庄子静养,你出嫁她也无法回来,这是我们代母亲给你添妆的。”

    “谢谢大少奶奶、二少奶奶、七姑娘。”青柳接过包袱,入手一沉,青柳心里感激,泪水就忍不住掉了下来。

    “唉呀!新娘子快别哭了,还不到时候呢!”银叶几个笑她,把青柳闹了个大红脸,将人送出去之后,大少奶奶轻吁口气,银心上前帮她轻揉着肩头。“青柳是个聪明的,您就别操心了。”

    大少奶奶苦笑:“就怕她们两个镇不住那几个小的重生将门风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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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蓝严氏召了出嫁的三个嫡女回门,未过午,长女玉惠、次女玉彩便先后来到,两位姑奶奶甫进门,一眼就看到放在屋里大红圆木桌上闪闪发亮的云锦、蜀缎、羽纱等布。

    “啧啧啧!娘啊!这又是京里大堂祖母送来的?”

    “是啊!”大蓝严氏笑道。“喊了你们回来,就是让你们带些回去的。”

    “娘,这又不是节下的,怎么会送这些来?”

    端午的礼才收过,怎么又送来这么些好布料,转头一看,墙边搁了好些箱笼,放了不少干货,母亲身边翘几还放了几个黑漆镶填的木匣子。

    蓝玉惠快步上前,手快的掀了最上方的匣子,珠光宝气乍现光彩夺目,看得蓝玉惠眼都直了。“这是……”

    “这是你们祖母送来的,说是补给你们姐儿几个的。以前不好过,大姐儿及笄那会儿也没怎么操办,到二姐儿那时也是,说起来三姐儿及笄那年,你祖母还来了,绢儿,这里头也有你祖母预先给你及笄的礼。”

    蓝慕绢绷着张小脸点了点头,看着两个姐姐高兴的挑拣着首饰,她不禁微别过头,那里头的首饰样式老旧不说,成色也不怎么好,比之蓝慕越给她的首饰,差得可不是一星半点的。

    “家里接了帖子,说是六月二十日邀了客人小聚,也请了你们几个。”

    “我们?”蓝玉彩惊叫,不敢相信的看大蓝严氏,见她点头,她方道:“真是不一样了啊!这该不会是大表嫂作的主吧?”

    大蓝严氏斜了女儿一眼。“眼下是她当家,当然是她作的主。”

    “我就说嘛重生将门风华!要是三姨母在啊!肯定不会邀咱们几个出嫁的去,嫌咱们婆家不显,给她丢脸。”

    蓝玉惠也:“可不是,三姨母自己嫁的好,就嫌外甥女儿,也不想想,若不是娘为她牵的线,她能嫁入高门?哼!”

    大蓝严氏瞪着两个女儿斥道:“好了,你三姨母如今日子不好过,你们几个小辈怎好在她背后批评,再说她往日也不曾薄待你们,年节该有的礼,她可从没落过你们几个。”大蓝严氏正色道。

    蓝玉惠不逊的撇了撇嘴,蓝玉彩乖觉应了,蓝慕绢坐在炕上看着大姐,大蓝严氏又说了她几句,她方才应付似的应了声,大蓝严氏也不说她,叹了口气,便与蓝玉彩问起外孙来。蓝玉彩已生了一儿一女,蓝玉惠出嫁五年,却膝下犹空,听到母亲与妹妹说起孩子的事来,便不快的嘟起嘴,坐到蓝慕绢身边来。

    “我听说你之前去蓝府,正好十二皇子还住在后园里,怎样?可见着十二皇子了?人真的如传言中那么俊?”

    蓝慕绢学她嘟着嘴。“没有,没见着,好不容易进了后园,湘湘表姐使了个丫鬟摸进去,结果被逮个正着。”

    蓝玉惠哈的一声。“我就说嘛!她怎么会突然学她家老太太修佛念经了呢!原来是闯了大祸啊!”蓝玉惠早从家里妯娌处听闻程湘湘近来被拘得紧,正觉得奇怪,她何时这么乖巧了呢!

    “程家老太太是个聪明人,这次蓝家也送了帖子过去,不过她都婉拒了。”大蓝严氏道:“这一回程家的都不去,你们可得当心些,可别出丑了。”

    以前能稍稍放松些,因为有程湘湘那个轻狂的挡在前头,她们怎么做,都不可能比她更出格,现在则不然,几个女儿的性子,她都知道,唯独放不下心的就是长女蓝玉惠,她自小被自己娇惯的,去了婆家也不见她收敛,幸而婆家人皆厚道,不予她计较。

    “说起来,这次还请了你们舅舅家几个表姐妹同去,玉惠你是最长的,可千万记得招呼妹妹们重生将门风华。”

    “知道。”蓝玉惠没好气的应了声,转头追问小妹,“之前那姨娘听说又不见了?”

    蓝慕绢小心的侧眼瞥了母亲一眼,见她与二姐说得正开心,便悄悄的点头。

    蓝玉惠抓着小妹逼问着过程,蓝慕绢其实不甚清楚,说的坑坑巴巴的,说的非常之不精彩蓝玉惠听得不过瘾,拉起小妹随口说了声,“我去妹妹房里坐。”也不待母亲说话,便将人拉回房去,然后使唤丫鬟沏茶送点心的,又唤来母亲身边的管事嬷嬷,她坐得舒舒服服的,听管事嬷嬷将事情来龙去脉说清楚。

    “哈!亏得她以为自己千娇百媚的拢住了我爹,没想到她被打卖了,我爹连吭都不吭一声。”

    “老爷其实也是事多,那儿有那闲心整日为她出头!”管事嬷嬷叹道。

    蓝玉惠却嗤笑道:“也就只有那些傻的,才以为男人会为她拚死拚活,真是笨哪!”

    “大姐姐跟大姐夫近来可好?”

    “好啊!”蓝玉惠伸手拧了妹妹的脸颊一记。“好得不能再好了!”

    她脸上笑着,银牙却是咬得死紧,不过有了几个钱,就想着收房纳小,呸!待她回去之后,再来好生收拾他跟那个贱人。

    蓝慕绢看着姐姐脸色狰狞,又想到方才好像没看到平日随侍大姐身边的大丫鬟,管事嬷嬷说完了话,早早见机告退,蓝慕绢坐在桌边看着姐姐发呆,忽地一声惊呼,她回过神来,惊见大姐一脸惊喜的从她的镜奁中,取出之前从蓝慕越那儿得来的簪子和耳塞。

    “哟!娘还真是偏心,原来妹妹这儿还藏着好东西啊!”

    重生将门风华86,第八十六章亲戚四更新完毕!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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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将门风华介绍:
自小就混迹军营里野丫头,一朝嫁入皇家成了皇子妃,适应不良的她被嫉妒的京中贵女们刺得满头包,就连堂妹也来跟她抢相公?与人阴谋设计要她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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