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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扬秋     重生将门风华txt下载     重生将门风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十九章 静观其变 二

    “大少奶奶,上巳节咱们可还要办春宴?”内院管事宋妈妈垂首敛衽行礼后,轻声的问道。

    “不办。”大少奶奶轻轻的驳了,几个管事娘子互相看对方一眼,没多说什么,又一个妈妈上前问了些事情,慕越坐在一旁看着,平儿和圆儿跟在旁边侍候,待处理的差不多了,那些管事媳妇、嬷嬷们都离去后,大少奶奶接过银心手里的参茶,喝了一口后才问慕越。

    “还好吧?”

    “嗯。”慕越也从平儿手里接过盏燕窝粥,拿着调羹慢慢的搅动着,并不多说话,大少奶奶面带笑意,只静静的喝茶,等到喝完参茶,将茶碗递给银心,取出帕子轻拭嘴角,姿态温婉一切动作如行云流水让人望之心悦。

    “容穗闹得似乎过火了些?”

    “大嫂都知道了?”慕越毫不意外大嫂会知道这事。

    “那个媚儿脾气可呛的,眼下家里与她相熟的人,谁不知道她跟容穗不对付?”大少奶奶顿了下劝道:“你也别纵着她们过了头,传出去,对你也是不好。”

    慕越抿着嘴笑,丝毫不在意似的,大少奶奶看着眼前的小少女,忽觉有些看不透她,“妹妹,媚儿将你院里的事说的府里上下皆知……”啊!大少奶奶忽地醒悟过来,媚儿也是严氏给的。

    慕越见大嫂神色恍悟,笑得更欢,大大的眼皃却瞟向站在旁边的圆儿,大少奶奶顺着看过去,看到满脸疑惑不解的圆儿,大少奶奶眼睛眨了眨,再睃向慕越时眉梢不禁微微挑高了些。

    “穗儿原是回家备嫁的了,母亲看她好,才又让她进府来侍候我,说起来,是母亲太心疼妹妹了,也难怪穗儿心绪不宁。”慕越缓声为容穗说话,但屋里侍候的丫鬟、媳妇谁不知事实真相,圆儿更是撇了嘴。

    大少奶奶听懂了,严氏心疼慕越,不管容穗已出府备嫁,又将人找来侍候慕越,容穗再次进府之后,但凡有一丝不妥,都是因为担心自己的婚事所致,与慕越无关,更与慕越身边侍候的人无关,这事闹开来,严氏绝讨不了好,虽是一片爱女之心,但有必要找个已出府备嫁的丫鬟来侍候吗?蓝府这么大,家生子众,为何偏要挑严氏陪房奶娘的孙女来?

    “你啊!”大少奶奶叹道。

    慕越两手一摊,一副我很无辜的小模样,大少奶奶瞧着好笑又好气的拍了她的手一下,同时在心里细细品了下,确实,慕越什么都没做,只是顺其自然,容穗和媚儿的性格摆在那儿,严氏只知要给慕越添堵,只看到了容穗的手脚笨拙,只看到了媚儿成天在府里四处闲逛,容嬷嬷不在了,没人提醒她,媚儿也是她给的人。

    看看时辰已近午时,大少奶奶便起身带着慕越往二少奶奶的院子去,姑嫂两个边走边聊,二少奶奶娘家母亲派了自己的亲信大高嬷嬷来,二少奶奶的奶娘高嬷嬷与她是姐妹,当大高嬷嬷知道,二少奶奶曾动了胎气,气得把妹妹关在房里训了足足一个时辰,二少奶奶虽没被训,但之后却乖顺得很,让见识过二嫂蛮起来时那股拗劲的慕越啧啧称奇。

    大少奶奶却笑说:“大高嬷嬷这招厉害了吧!明明是你二嫂的错,可是大高嬷嬷却只字不提,劝也不劝,说也不曾,只揪着她妹子骂,你二嫂是高嬷嬷奶大的,向来与她亲近,那日又是背着高嬷嬷才会出事的,却让高嬷嬷受责,比直接骂她,还让她难受。”

    慕越点了点头道:“大高嬷嬷确实厉害,希望她在这儿待久一点,大嫂就可以少操点心。”

    大少奶奶笑着抚了抚慕越的头,却想到母亲的来信。

    进门较她晚的弟妹都有了身孕,她却迟迟无消息,母亲让她注意身子,早日诞下子嗣才是正理,想着便不由有些怔忡。

    “大嫂?”慕越见大少奶奶就要走过头,便出声唤她。

    大少奶奶回过神,见自己已过二弟妹的院门,忙走回来。

    “大嫂累坏了吧?”慕越小心看着大少奶奶的气色,见她娟丽的面容有丝黯然。

    “没什么。”大少奶奶安抚着小姑,见她小脸蛋上满是忧色,心中一暖,握着她的手,郑重的道:“真的,只是有些担心父亲和你大哥他们。”

    慕越颔首,她正担心这个,战场上刀枪无眼,父亲和两个哥哥武艺不凡,身边也都有亲卫在,应该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危险吧!话虽如此,她还是忍不住挂心,毕竟她记忆里的这一年是没有战事的,现在战事濒临一触即发的状态,叫她甚是不安。

    还有阿朔,自去了军中,一点消息也没有,父枧让人回来收她的功课,让人给她买点心,却从未提及阿朔,她想问,无从问起,也不好问,只能提着心暗暗担忧。

    阿朔也与前世那个老摆臭脸给她看的十二皇子不同,不同之处还不是一星半点,前世的阿朔不喜欢她混迹军旅,他不擅骑射,身子又弱,到西宁卫北巡对他而言,并不是件好差事,但他为了四哥,全都忍下了,甚至还曾因不擅骑而被算计,那一次幸好是自己就在附近,才能就近救了他。

    慕越歪着小脑袋,好像,就是从那时开始,他才不再对她摆臭脸,不再对她保持距离,只是如此一来,反倒让他身边的宫女们视她为眼中钉。

    搔了搔头,她以前好像从来没有去想过这些事,现在的她懂了,那些宫女之所以敌视她,是因为不喜与人亲近的阿朔,不拒她于千里之外,她们贴身侍候着他,不知花了多少功夫才能亲近他的,在她们看来,她不费吹灰之力就使原本排拒她的阿朔接纳她,让她们又嫉又妒吧!

    其实她们怎知,自己是花了多少功夫,才让他不再排拒自己的!

    忽然搔头的手被人握住,她抬头一眼,见是大嫂拉着她的手,她不解的问:“怎么了吗?”

    “你忘了你是大姑娘了?这么随便搔头,一会儿将发髻给搔散了怎么办?”大少奶奶轻轻的为她将搔乱的发丝抚平。

    再梳回去就好了啊!慕越在心里想,可看大嫂的脸色,她不敢这么回答。讪笑指着二嫂的院子。“再不进去,二嫂要跑出来接我们了。”

    大少奶奶这才挽着慕越的手进院子,早在院门前候着的高嬷嬷满脸笑容的迎上来。“还以为大少奶奶事忙,都走到这儿了,又想起什么事要办,就要走了呢!”引着大少奶奶她们进门,高嬷嬷便笑着说。“二少奶奶可是盼了一早上,等着两位贵客上门。”

    “我们也是忙乎了一早上,就盼着来讨二嫂一顿好吃的。”慕越挽着高嬷嬷的手,笑嘻嘻的道。

    高嬷嬷对这个笑脸迎人的小姑娘颇有好感,她来,二少奶奶就笑逐颜开,她像是知道二少奶奶担心些什么,一来不是说二哥俊二嫂美,生的大侄子肯定又俊又美,将来媒婆肯定要踩坏咱们家门坎,抢着为大侄子说媒,再不然就是将门无虎子,我二哥是英雄,将来我大侄子肯定也是个英雄之类的孩子话,不过虽是孩子话,却让二少奶奶心安了不少,尤其二少爷这些日子不在,她们怎么安慰二少奶奶,总是及不上丈夫的陪伴。

    又听说外头要打仗,她们将此事瞒得死紧,就怕二少奶奶知道,原是想着要交代七姑娘,可千万别在她二嫂跟前说漏嘴,没想到她人小鬼大,竟是先对着她们几位嬷嬷正色交代,别在二少奶奶面前漏了馅。

    高嬷嬷笑着轻拍慕越的手,“大少奶奶和七姑娘辛苦了,哪!七姑娘喜欢吃什么,下回嬷嬷亲自做给您吃。”

    “唉呀!那感情好,我老听二嫂说高嬷嬷的厨艺好,跟咱们府里的周大娘有得比,听得我老惦记着,大嫂咱们总算有口福!不用老想着了。”

    一路说笑来到正房,才进堂屋就听暖阁里传来二少奶奶的声音。

    “大嫂,你们两个是不是打算过门不入啊!站在我家院子外头发呆!”闻声进了西暖阁,就见俏丽的一道身影,已经微微显怀,这会儿正手扠着腰,一副要兴师问罪的样儿,看得后头的大高嬷嬷直摇头,几个丫鬟强忍着笑,大少奶奶笑指着她道:“你啊!给我安份点!我和七妹妹就是站在那儿考验你的,瞧瞧你这没出息的,急的,怎么?一屋子嬷嬷丫鬟陪着还嫌不够啊?”

    慕越掩着小嘴直笑,二少奶奶拉过她要拧她的小脸,慕越原是要闪,后来想到二嫂是孕妇,于是乖乖的站着不动让她拧,二少奶奶闷了几天,总算今天等到她们来,原是想要狠狠拧慕越一下,谁让她们丢着自己几天不来,却见慕越老实让自己折腾,反倒舍不得了,只轻轻的拧了记腮帮子。

    大高嬷嬷和高嬷嬷等人,瞧二少奶奶要拧慕越,惊得差点一颗心就要从嗓眼子跳出来,怕慕越小孩子家家的不懂,要躲她二嫂,反可能使二少奶奶受到伤害,躲闪之间,手脚都可能撞到肚腹,看到慕越闪都不闪,乖乖的站在不动,她们才放下心来。

    前天下班突然下雨,偏偏没带雨衣,看着是小雨又赶着接小朋友,就没停下来买轻便雨衣,结果,大失策啊!接了小朋友后,老天爷开始让我们母子体验什么叫倾盆大雨,小朋友直庆幸,因为最近常忘了带他安全帽的妈,那天还好没忘!⊙﹏⊙b汗

第六十章 静观其变 三

    清晨的阳光照在鲜嫩草叶晶莹的露珠上,东方朔低着头专注的看着那颗露珠,枝头上的鸟雀吱吱喳喳叫得正欢,忽地一声大喝小心,惊起鸟雀,一时间树林里众鸟齐飞,跟着一支响箭呼啸而至,东方朔一惊,直觉的头歪了歪,侧了身子,堪堪避过第一支箭,却没有闪过随后而来的第二支箭,这支箭划过他的右臂,他吃痛的缩了身子,一个懒驴打滚迅速的滚离原地,都都都,接连而来又是三支箭。

    原本陪在他身边的易护卫扑身相护,麻脸护卫拔剑拨箭,易护卫护着东方朔避到树后,麻脸护卫则在他们身后警戒着,柯统领原站在远远的一棵老树下,小心注意着四周,看到阳光下利箭一闪,破空而来,他迅速示警,见易护卫他们保护东方朔躲到树后,他便循着飞箭来的方向而去。

    大约过了一刻之后,他才回转。

    东方朔白着脸背靠着树干席地而坐,麻脸护卫已帮他将右手的伤大略的处理过,见柯统领过来,俊目投来疑问的眼光,柯统领定了定神,仔细的打量过十二皇子,看他除了脸色较差,手臂受伤之外,并无大碍,不由松了口气。

    “殿……”柯统领低喊了一声,随即反应过来,改口道:“阿朔能走吗?我们先回营区再说!”

    东方朔让易护卫将手里的箭拿给他看。

    “柯统领看一看,可觉得眼熟?”

    眼熟?何止眼熟!

    “这是禁卫所用……”

    东方朔点头。“黎内官可回来了?”

    柯统领摇头。“还没到。您觉得是……”

    “黎内官人还没到,但信已经到了,父皇已经允了我长驻宁夏,今日就来这么一遭,你好好想想吧!”

    柯统领低头沉吟片刻,“那您还要这么做吗?”

    “为何不?你方才追过去,可瞧见了什么?”

    柯统领原不打算将发现的事与十二皇子详说,但后来一想,十二皇子虽年幼,总是自己的主子,这段日子他的成长,自己是看在眼里的,他既已开口问了,自己若再隐瞒,于事于理都说不过去,低头整理了下思绪后,才慢慢的对十二皇子道:“属下赶到时,已不见人影,但附近有几个可疑的人,有两个是随贺兰卫所的指挥使来的,有三个原就在西宁大营,还有四个是从平罗卫所来的。”

    东方朔没有说话,只朝易护卫道:“我们回去吧!”见柯统领要与他们一道走,他疑道:“柯统领与我们一道走不会启人疑窦吗?”

    柯统领摇头,“属下已想好说词,您放心吧!”

    东方朔看他一眼,便起身回营区去。

    这几天因为有战事,所以东方朔带着伤走进营区,倒也没引得太多人注目,柯统领原要带着他去见蓝守海,却被东方朔坚拒。

    “我现在是什么身份,将军的营账里都有些什么人,难道你不知道?我就这么大剌剌的走进去?”

    柯统领无语,只得顺他的意,让他由易护卫二人陪着先回帐去,自己则带着那几把箭去寻蓝守海。

    来到主帐,蓝守海的亲卫请他在外稍候,这一等就等了将近一个时辰,亲卫中一个小伙子端了把杌子让他坐,他老实不客气的就坐下,看得其他亲卫面色不豫,揪着那小伙子一顿数落,那个小伙子看了他一眼后,对其他几个亲卫道:“他是十二皇子身边的人。”

    “那又如何?咱们将军不打算嫁闺女儿给他主子,咱们用不着巴结他。”

    小伙子啼笑皆非的看着几个老大哥。“这怎么算巴结,这是礼数,人家来是客,将军有事不克接见,咱们就把人这么晾着,回头将军要是怪罪下来,几个老哥哥扛得住?”

    呃……几个亲卫摸摸鼻子,各忙各的去,小伙子上前与柯统领道了歉。“您来的不巧,将军眼下正忙着。”

    柯统领摇了摇头,问他:“小兄弟倒是懂礼的,敢问贵姓大名?”

    “柯统领可折煞我了,小的姓关,您叫我阿福就得了,我在蓝二都事帐下任亲卫。”

    柯统领点点头,与他闲聊起来。

    蓝二都事指的就是蓝慕声,蓝慕远也是任都事职,为了区分他们两兄弟,便分别称呼蓝都事及蓝二都事。

    关福说起话来笑眯眯的,脾气很好,也许因知柯统领身份,对柯统领所问,无不详尽回答,也因此,柯统领意外的得知,蓝家正在想法子将七姑娘带进军营来。

    “这不会危险吗?”柯统领觉得孩子们就该安生的待在家里才是,对蓝家竟然想要把小女儿带到军队里头来,觉得非常不可思议。

    关福则说:“柯统领您有所不知,蓝夫人对七姑娘有杀心,留在家里未必就安全。”

    柯统领不敢置信的问关福:“小兄弟又如何知晓这种事?”

    关福摸摸鼻子,不好意思的说:“嘿嘿,我家小妹关荷就等着七姑娘进营,她好跟进来当亲卫,所以她特别关注蓝家的事儿,尤其是蓝夫人的事。”

    柯统领这才稍稍释怀,随即笑问:“你家二都事,要我透消息给殿下知道,可还有什么吩咐?”

    关福愣住了,他讷讷的开口想要辩解,柯统领却朝他摆了摆手,“你就直说吧!别跟我拐弯抹角的掩饰,有话就直说。”

    关福腹诽是谁跟我说,宫里来的都喜欢玩玩心机的?那儿来的这么一个直枪直箭的家伙啊?

    东方朔因为手臂上有伤,被易护卫强迫他待在帐里休息,他只得拿了本兵书来看,麻脸护卫则守着他,怕他不知轻重的做起木刻来,正当他看得累了,闭上眼几欲睡着时,忽地一阵风似刮进几道人影。

    他睁眼定睛一瞧,见是蓝守海父子三人,他方放下心来。

    蓝守海见他睁眼时一脸防备,看清自己三人后,又放松下来的样子,觉得这孩子有些怪,似乎打一照面起,他便与自己父子们甚为亲近,彷佛早已认识般的熟稔信任。

    “蓝将军正忙着,怎么有空过来?”

    蓝守海拿着得自柯统领的几把箭,问:“殿下怕吗?”

    “怕。”东方朔不瞒他。“谁不怕死?"

    蓝守海斟酌着劝说的话,不想还没开口,东方朔又道:“但我更怕的是您帐下藏着怀有那等歹心思的人。”东方朔直视着蓝守海道。

    蓝守海颔首,“军队之中原就三教九流,有人别有居心隐匿其中倒也没什么稀奇的。”

    “您觉得不动他们比较好?”

    “他们既己自曝行踪,想来是有恃无恐,把老夫当傻子看,不妨就装装傻吧!”

    蓝慕远听着有些不安,嘴角翕翕,还是没有张口,蓝慕声上前看他的伤势,见不严重觉得松口气,叫来麻脸护卫道:“你主子的伤,得好好照顾着,若是有缺什么,只管找我拿就是。”

    麻脸护卫转头看东方朔,见他点头,才开口应下,蓝慕声没好气的对东方朔说:“怎么,我吩咐的事你还得看他同意,才敢应下?”

    麻脸护卫讪笑着,蓝守海又交代易护卫几句,才带着儿子们离去。

    ※

    二少奶奶有孕在身,最着急难过的莫过于大少奶奶娘家的母亲。

    京城高府

    “成亲都一年有余了,她怎么就一点消息也没有?”高大夫人叹息一声,身边的嬷嬷、丫鬟们俱不敢言,圆盘脸白净富态的高大奶奶沏了茶过来,柔声的劝道:“太太甭急,这事儿急不得的,这话还是您当初说给媳妇几个听的呢!”

    “是啊!大嫂说的是,三姑奶奶是个有福的,这注生娘娘肯定是在慢慢的挑,要挑个最好的来给咱们三姑奶奶当儿子。”二奶奶坐在一旁剥着松子儿,闻言凑兴的道。

    “就是就是。太太放寛心吧!”几个儿媳妇连番上阵,你一言我一语的,将高大太太哄得总算笑开来,待到下晌,孙儿们下学,齐齐来向她请安,她看着乖顺的孙子们,又瞧瞧憨笑着的孙女儿,暂放下女儿的事,直到晚间,高大人下衙返家,说起西宁卫战事一触即发,高大太太挂念起女儿、女婿,整晚辗转难眠。

    天未亮,送走高大人上朝后,草草打发走来请安的姨娘们,便点起身边的人手来,大奶奶瞧着不对,忙问高大夫人身边的嬷嬷:“这是怎么了?”

    嬷嬷叹了口气轻声的将西宁一地的事,说予几位奶奶们听,大奶奶一盘算,心里有了计较,便让身边的嬷嬷去自己的库房取药材、布料等物过来,几个妯娌瞧着,也跟着吩咐丫鬟们去办,不一会儿功夫,待高大夫人回过神来,儿媳们已让人取了东西来。

    “你们这是……”

    “太太不是要让人送东西去给三姑奶奶?这些是咱们几个当嫂子的一片心。”

    高大夫人笑了笑,让身边的嬷嬷去将东西收下入册,待儿媳们散去后,她方对身边的嬷嬷道:“我打算派你送东西去西宁,最要紧的是这个。”高大夫人从怀里取出一个荷包。

    荷包色泽陈旧,上头的绣色已褪色,但绣功却是非常精细,那嬷嬷瞧着讶道:“这不是老太夫人留给您的……”

    “嗯,三丫头出嫁时,本想给她带去,后来又想,她下头还有两个妹子,就没给她,现在想想,还是给她吧!”她打开荷包,取出一件物什,却是佛骨舍利子,“她弟妹甫入门不到半年就有喜了,可怜我儿却没有好消息。”

    高大夫人轻叹一声,将荷包收好,郑重的交给亲信嬷嬷,“但愿我儿能得佛祖保佑,早日有好消息。姑爷一家平安顺遂。”

    诸多祈愿皆化成一声轻叹。

    ※

    果然,妖孽现身,我就卡文了,唉!

第六十一章 乍惊 一

    从安排给东方朔的小账走出来,蓝慕远急行几步,追上大步前行的父亲。

    “父亲,还要由着他这么胡来?”蓝慕远觉十二皇子是脑子进水了,好好的皇子不当,隐姓埋名当个小孤儿,混在军营里当小兵?拜托,看看他边的阵仗,明眼人都看得出有问题吧?

    “你觉不觉得这孩子挺怪的?”蓝守海完全不回答儿子的问题,将心底盘旋许久的疑问问了出来。

    蓝慕远微怔,低头细想了良久,才道:“是有些怪,按说皇子们之前与咱们不曾见过,他却在第一次见面时就认清我和二弟,从不曾搞错过。

    蓝慕远与蓝慕声兄弟两相差不过两岁,也许平时穿着习惯不同,但穿上军装之后,没有细看,不相熟的人还真可能弄错,妻子和弟妹的陪房嬷嬷就曾经搞错过,十二皇子却不曾,父亲没提起,他倒忘了这回事!

    蓝守海点头,“正是如此。”长子与次子年纪相近,在军营里,常常有人将次子当长子,将慕声误认为慕远,就连四皇子也搞错过。

    “许是他眼力特好吧!”随口说完后,便将这事丢到脑后去,“十二殿下方才那话的意思,是说咱们军里有……”

    “不知是那位皇子的人。”军中有各方势力存在,朝里目前几位皇子积极求表现,西宁卫中自然不乏有人与他们的势力有所接触相熟的,只是,会否为巴结他们而出手伤人……如果是冲着自己来的呢?

    十二皇子遇袭时的身份是十二皇子交托给他的小孤儿,在他帐下,如果小孤儿阿朔死了,十二皇子震怒,再加上自己婉拒他与慕越的婚事,疼弟若命的四皇子也会因此怪罪上自己。

    蓝守海停下脚步,兀自沉思着。

    若是如此,就表示阿朔的身份没有曝露。

    那如果是明知阿朔就是十二皇子,欲至他于死地?皇帝丧子于此,天子之怒……自己身为主将,纵使是军情危急,也须为此负责。

    “去查清楚来。”蓝守海吩咐长子,“让人知道你在查,不用太大的动作……”他低声嘱咐儿子数言,蓝慕远颔首领命而去。

    蓝慕声待大哥离去之后方才上前。“父亲,可要将人送出营去?”

    “送出去做啥?”蓝守海登了下,又笑道:“不,你说的对,你去准备一番,让人在城里准备座小院,好把病重的十二殿下送回城去。”

    蓝慕声不解,十二皇子是受伤,几时病重了?他正张嘴要问,忽地懂了,“可要通知留在府里的那些侍卫及宫女?让他们过去侍候?”

    “你与柯统领说,他自会安排才是。”

    蓝慕声点点头,蓝守海看着儿子离去的身影,好一会儿,才走回自己的营账,帐里那些将领们仍在争论不休,蓝守海暗自摇头,守在营账外的亲卫们见他回来,立时肃立行礼,他朝他们颔首,举步走进营账。

    ※

    宁夏城中一处小院前,一名身材壮硕的中年男子气冲冲的下车,门子扬声朝里头喊着:“老爷回来了!”声还未落,便让中年男子回身一记耳光给打住了嘴,男子打人之后,转身就往堂屋里去,门前打帘的小丫鬟动作慢了些,被他狠狠的瞪了一记,当下委屈的含着泪低下头去。

    男子进了屋,一个未留头的小丫头端着茶盘上茶,却被他暴喝一声:“滚!”

    小丫头抱着茶盘惊恐的从堂屋出来,两个小丫头泪眼相望,还来不及说什么,随即被屋里传来的暴喝声吓得软了腿。

    “这几个浑帐!”屋里男子重重的抬手拍桌,屋外两个小丫头互相扶持连走带爬的逃走。

    “老爷怎么火气这么大啊?”娇滴滴的女声从内室里传出来,一名面容姣好年约二十许的女子斜倚在往内室的落花罩,她身穿桃红短袄同色挑线裙,样式简单却很合身,勾勒出她诱人的窈窕身段,堕马髻上斜簪衔珠凤钗,随着她的动作摇曳生姿。

    男子虽然火气很大,但看到女子,不由面容稍暖,眼眸里暗火四起,看得女子娇嗔着倚过去。“老爷这火旺得啊!”

    说着小手便往男人身上招呼着,勾得男人欲望贲起,女子娇笑盈盈的搂着男子的脖子,对着他的耳朵轻语了数句,男人便大笑着揉搓怀里的美人儿,待得美人儿娇嗔不依,才搂抱着她往内室去。

    一番云雨之后,屋里充斥着暧昧的气味,男人闭着眼睛貌似在养神,女子纤纤玉指在他身上轻轻撩拨着。“老爷方才打那儿回来?怎么火气这般大?”

    男人眼未睁,愤愤开口:“那个贱人,都已经生不出孩子了,还不肯松口。”

    女子低垂着眼,良久才幽幽地的道:“老爷心急,妾身明白,可这事急不得的,总要三姑奶奶肯,不然咱们姑娘进了门,上头压着她这生不出崽的堂姐正室,日子怎么过啊?”

    男人哼哼两声。“别提了,我家里那口子瞧着没希望,正打算给她闺女儿订她娘家的侄儿为婿。”

    女子轻讶一声,身子半抬,将柔馥的浑圆压上男人的胸膛,还不自觉的在男人胸上揉啊揉得,让男人身下的欲望再起,女子却似浑然未觉,柔声的为男人抱屈。“唉呀!这么个好机会,要是让太太给姑娘另寻婚配,那老爷您筹谋这么久的事儿,可就砸锅了啊!”

    男人伸手在女子滑腻的身子揉搓着,惹来女子娇声抱怨,未几帐内又扬起暧昧的声响。

    终于将男人送走后,女子唤丫头去备热水,她娇慵万分的让小丫鬟服侍她起身,披了件衣袍走进屏风后,褪去衣袍,泡到热烫的水里后,方才舒服的轻叹了口气。“真是苦了小姐了。”

    一双带斑有力的手,轻柔的为她按摩着适才侍候男人而疲惫的身子。“主公不该让小姐来侍候那种男人的。”

    “嬷嬷,他总是我爹。”女子的声音不复在男人面前的娇嗲。“为了咱们氏族,有什么该不该的,再说,也只是侍候他一个男人罢了,总比待在花楼里的好……”女子黯然的低着头,似乎想起了什么伤心事,为她按摩的嬷嬷也住了嘴,只是手上的动作却未停。

    女子沐浴后,那嬷嬷心疼的为她身上的青紫斑痕上了药,侍候她穿衣梳妆,那嬷嬷才让人端晚饭进来。

    看着女子用过饭,那嬷嬷才迟疑的开口问道:“他今儿来火气怎么这么大?看门的老丁牙都给打掉了一颗。”

    “一会儿拿些钱给老丁补牙去。”

    “欸。”嬷嬷应了,等着女子回答她的问题。

    女子将男人老婆的打算说给嬷嬷听,“……嬷嬷怎么看?”

    “严氏确定没法子生育了?”嬷嬷问。

    女子嘲讽的笑了声。“那是肯定的,严三老爷出手还假得了吗?不过这严家真是心狠手辣得紧。”

    “可不是。那蓝夫人眼红继女将跃龙门,就心狠的想除了她,好让自己的女儿得这门贵亲,也莫怪她们同宗族亲们逮到她家把柄,将她们家往死里整。”

    女子点头,端起茶碗喝了一口,才又道:“蓝守海命不好,前个老婆死了,却换个心肠狠毒的。”

    “小姐,您可千万别……”嬷嬷迟疑的意图劝道。

    “我忘了,早忘了。”女子斩钉截铁的厉声道。

    “忘了的好,您瞧瞧香姑太太,这一辈子啊……唉……”嬷嬷哀声叹息,女子咬着唇,眼中水光灿灿。“香姑太太虽是一辈子未嫁,但她与那个人至少有过一段好日子……”嬷嬷叨叨絮絮的说着女子已逝姑母的往事,女子嘴角嘲讽的笑了。

    是啊!姑母至少与那人有过一段甜蜜的好日子,只是那人没有娶她,还杀了她的父兄,让她成为黎家的罪人,最后逼得她自杀谢罪。

    “小姐,您比姑太太晓事,也幸好您懂事,不然,老婆子我还真不知道怎么跟王妃交代。”

    女子冷笑,随即哀怜起自己来,其实她也想不懂事,就那么疯狂一次,可是那个人心伤着妻子的早逝,眼里根本没有她,抱她的时候喊着的也不是她的名,永远,永远都是阿宛,阿宛!

    她气恼的绞紧手里的裙裾,嬷嬷见她眼露愤恨,满意的低下头整理起屋子,王妃说的对,小姐身上有太多不肖之处,承袭自她称为姑母的亲娘,母女两代都栽在蓝家男人手里,真不是聪明的,嬷嬷想着那早逝的前主子,若是当初香姑太太肯听王妃的话,乖乖的从命嫁人,为黎氏效命,兴许现在还活得好好的!

    偏偏她让那个驰骋沙场,以诛西夏王族出名的男人迷了心窍,还傻呼呼的为他生下女儿,终其一生都无法让女儿认祖归宗,还让女儿沦为以色侍人的棋子!

    嬷嬷收拾好东西退下,回到自住的厢房后,写了封信,让小丫鬟送出去,然后才对着屋里孤灯发怔,小姐虽然没有说,但她却不自觉的表露出其疯狂的那一面,就像当年她的亲娘一样,为爱疯狂!

    她信里不敢跟王妃明说,只跟王妃说请她多派些人手过来,不知道会不会让王妃起疑……

    ※

    话说那天淋雨淋得很痛快,不想,有一就有二,又一次大雨滂沱,又一次被淋成落汤鸡,点点家的大少爷火大了,严词警告他老妈,请记得带雨衣!哼哼,小子,我记得去接你就算不错了好吧!

第六十二章 乍惊 二

    午后,慕越用过饭,正端着茶碗听雀儿说笑,忽地媚儿急匆匆的进屋来。

    “姑娘,姑娘,老爷要将十二殿下送回城来了。”慕越心一惊,虎地起身,瞪着媚儿不说话,原在内室与平儿一起整理被褥的何妈妈听到声响,便从内室出来,见媚儿这般样子,立时瞪起眼,吓得媚儿咕咚一声的跪下来。

    “姑娘,您怎么了?”平儿也跟出来了,见慕越瞪着媚儿,怕她被媚儿横冲直撞又口无遮拦给气着了,忙开口探问。

    “我没事,没事。”慕越回过神,开口安抚平儿,看何妈妈投来忧色,硬是扯开嘴角强笑了下。

    “十二殿下好好的跟在老爷身边,怎地突然要把他送回来?”何妈妈问媚儿,却不待媚儿回答又道:“难不成是战事吃紧,怕十二殿下在大营里有危险?唉!毕竟还是个孩子,只怕是吓坏了吧!别是给吓出病来。”

    “何妈妈,听说十二殿下确实是病了,还病得挺重的,老爷才会命人将他送回城来养病。”媚儿偷偷抬眼睃了慕越一眼,见她并无恼色,才大着胆子道。

    何妈妈见她未经问话又擅自开口,杏眼圆睁扫过去狠厉的一眼,媚儿缩着脖子成了鹌鹑状,跪在原地不敢乱动了。

    雀儿瞧着轻轻拉了平儿的袖子一下,平儿低头看她,雀儿朝何妈妈呶了呶嘴,平儿咬着唇朝她几不可见的摇头。

    两个人的动静不大,但这儿因为何妈妈正上火,便显得特别打眼,慕越轻咳了下,吩咐雀儿去沏茶,雀儿如释重负的接过慕越手上的茶盅退了出去,慕越朝平儿使了个眼色,平儿会意,上前柔声的劝了何妈妈几句,何妈妈只是气恼媚儿不分轻重的跟慕越提十二皇子的事,有人给她台阶下,自然乐得下台阶来,只媚儿还懵懵懂懂不明白何妈妈何以今日会发大火。

    平儿毕竟大些,扫了眼媚儿的神色,怕是没溜过弯来,转头去看何妈妈,何妈妈摇摇头,低声对她说,“一会儿你好好跟她说道说道。”

    硬的她来,镇住这些小的,软的由平儿来,不懂的就说到她们懂,她年纪大了,不耐烦与这些小的们啰嗦。

    慕越坐在炕上静静的看着,雀儿重沏了茶进屋来,见平儿拉着媚儿低声说话,便笑着径自端茶给慕越。“七姑娘,高嬷嬷方才让人送了些家常点心来,您要不要瞧瞧?”

    “不要。”慕越瞪她一眼。“知道你想吃,偏不看,不给你吃。”

    雀儿凑趣的逗笑两句,慕越笑了,何妈妈也笑了,屋里头气氛一时欢快起来,平儿趁机带着媚儿出去。

    到了耳房后,将里头的小丫鬟们打发出去后,才挽着媚儿的手,在杌子上坐下。

    “妹妹来姑娘这儿也不短了,还不知道何妈妈的性子?”

    媚儿讪讪的笑了声。“原以为摸透了,方才是真不知她在内室里……”

    “这与何妈妈在不在内室没关系,十二皇子眼下在军中,老爷将他送出来,不知是因军情紧张,怕他有危险才送出来,还是殿下真的病重,若真病重,此前也不见另召罗大夫去为他请脉,姑娘原就担心老爷和少爷们,你这么一嚷嚷,话又说不明,岂不是让姑娘更加挂心?再说,你就这么喳喳呼呼的嚷嚷了进屋来,万一屋里有客人在,可不是让人笑话咱们姑娘,连丫鬟都教不好?”又说了她老将与容穗相争的事,宣扬得通府皆知,实为不智,知道的,说是容穗仗着是严氏不顾她将嫁,亲点她入府侍候姑娘,才会这么张狂,不知道的还道是慕越这个主子无能,让丫鬟们相争闹得人尽皆知,也不多加管束。

    媚儿低头受教,忽地有人挑了帘进来,冷笑一声却是容穗。

    容穗瞧着平儿与媚儿冷笑着,上前对着媚儿道:“既是个不受教的,就早点打发出去吧!用得着姐姐这么费心教着?”

    平儿面上不显,心道:若真要说谁不受教,这头份当属你容穗莫属,还敢指着别人说人不受教呢!

    媚儿方才被何妈妈唬了一跳,又被平儿细细劝解了一番,见容穗那挑衅的样儿,就有些不不欲搭理容穗,倒让容穗有些吃惊,大大的杏眼儿不善的在她们二人身上绕了两圈,见她们不搭理自己,冷哼一声掉头出去。

    出了耳房之后,她原想弯进正房去,两个站在门口廊下的小丫鬟立时扬声问好:“穗儿姐姐好。”

    容穗瞪她们一眼,转身往院里去,她才不想往七姑娘跟前凑,一个小丫头片子罢了!若不是夫人要她寻机摸进正屋里去,今儿她就不回来,反正七姑娘这儿的差事,她做不来,端茶送水等事,她们不让她做,深怕她一个不小心,万一伤及七姑娘。

    贴身侍候她也做不来,何妈妈不会让她进内室去,她第一次进小院侍候时,那会儿人手不足,她还能寻机混进内室去,还翻过七姑娘的镜奁,见着那些好东西,真是叫她羡慕又嫉妒,但现在,想进内室?门儿都没有,那些庄子上来的小丫鬟们,见了她跟见着狼似的,根本不给她机会进去。

    容穗愤愤的走到小院门口,看门的婆子正坐在廊下打着瞌睡,她便轻轻的开了院门溜出去。

    来到致澜院,容妈妈正在小厨房揉面,见她进来,不由训了她一声。“大丫儿,你是进府来侍候七姑娘的,你不待在她院里,成天儿往夫人这儿跑做啥?”

    “娘别说了,七姑娘院里的那些个拿我当仇人看呢!在她那儿侍候,什么都不让我插手。”

    容妈妈闻言无奈的摇了摇头,用力的揉着面团,这时那些大小丫鬟们,不是在夫人面前侍候午歇,就是偷闲做着自己的事情,小厨房里,只有容家母女两。

    容妈妈将面团揉得差不多了,放在一旁备用,拿着一小把青菜给容穗,让她帮着挑菜,容穗看着推到眼前的青菜,瞪着瞧了一眼道:“我不会。”容妈妈见女儿丝毫不肯动手,本想开口说她几句,后来思及此处并非自家厨房,只得咽下到口的话,自己坐到小杌子上挑菜。

    “娘,你说要是直接去跟夫人说一声,让她拨我进大少爷房里去侍候……”容穗坐在一旁看着母亲挑着菜叶,忽地开口道。

    “你连在七姑娘那儿都侍候不好,还想去大少爷房里……”容妈妈忧心的道,突然像想到什么似的住了嘴,满脸惊诧的看着女儿。

    “再不然,去二少爷房里也成啊!反正现在二少奶奶有孕在身,也侍候不得二少爷了……”

    “你,你个大姑娘家,说这什么话!”

    容穗却毫不在意的笑道:“娘啊!咱们娘两儿有什么不能说的?再说了,你就忍心看着女儿在七姑娘那儿不上不下的?”

    容妈妈看着女儿那娇媚的模样儿,心中很是一动,不过她想的是让女儿到夫人身边来,若得老爷疼爱,那她们家可就一辈子吃穿不愁了不是?看看严氏,做了那种阴损的事,老爷也没休了她,严家也还好好的,啥事也没有。

    她却忽略了一点,姐儿爱俏,老爷年岁已有,怎及得上两位少爷们年少俊俏来得吸引容穗呢?可她也知道,大少奶奶看来温温的,却不是个简单的,二少奶奶已有身孕,若夫人在此时,赏个通房过去侍候儿子,似乎还说得通……

    只是……容妈妈一个错手,将完好的菜叶给扯烂,她回过神,不由暗恼不已。“夫人不是让你去七姑娘那儿翻翻……”

    容穗皱着眉头揪着娘亲问:“娘,你不觉得夫人让我去做这事很奇怪吗?也不说翻找什么,只让我溜进去,没事便罢,若让七姑娘的人逮个正着的话,那女儿这条小命……”见母亲神色有些松动,她又加把柴火。“再说七姑娘的婚事还没个着落呢!等到她出嫁,我也早就给打发了吧?我若得少爷的宠,时不时的吹个枕头风,夫人就能将爷儿们掌在手心里,”

    容妈妈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做着手上的事,容穗却嘴角含笑,觉得已经劝动母亲了。

    一个小丫鬟飞快的跑进正房梢间,润福家的正与青柳在对帐,见她跑进来,不免皱起眉头来,青柳却朝润福家的摇摇头。“我让她盯着容妈妈的,跑得这么急,怕是有什么事不妥。”

    润福家的闻言颔首:“还是你想的周到。”

    青柳客套了几句,便让小丫鬟上前说话,小丫鬟看了润福家的一眼,青柳道:“没事,你快说吧!”

    小丫鬟便将容穗进来找容妈妈,又与容妈妈抱怨在七姑娘院里不好过,然后说她想去爷儿们院里侍候。

    小丫鬟说的人不懂,但听的两个人都明白了,青柳立时涨红了脸,羞得几乎抬不起头来,润福家的则啐了一口:“亏她还是个没出闺的姑娘家,就这么上赶着想当爷儿们的房里人!”

    润福家的觉得容嬷嬷真是可怜,竟养出这么个不要脸的孙女儿来。

    青柳深觉容穗的行径丢脸,夫人身边的几个大丫鬟虽是有心为夫人分忧解劳,可没人敢张口自荐枕席的,亏得容嬷嬷在夫人身边侍候这么久,自家孙女儿这般不堪,她真是替容嬷嬷觉得气愤!

    青柳让小丫鬟再回去盯着,四下张望了下,才与润福家的咬耳朵:“姐姐,若是容妈妈真不知羞的来跟夫人提,夫人也应了,可怎么办?”

    后罩房里还关着两个严老夫人送来的美婢呢!

    ※

    晚上还有一更……码字去喽!

第六十三章 乍惊 三

    蓝守海为十二皇子撩一院居住,让宁夏城里议论纷纷,有人猜测是因这位皇子病重,蓝将军二儿媳有孕在身哪!蓝将军夫人才传出将来子息艰难,这个未出生的孙子就显得极其重要,蓝将军怎放心让重病的十二皇子回蓝家居住?若有个万一,可怎么得了?

    也有人说,蓝将军不厚道,四皇子将亲弟托付给他,他去大营,把娇贵的十二皇子也拖着去,这下好,把人给拖病了吧?又不让人好好休养,给他撩处所居住,那些原本被蓝将军挡着不让见的逹官贵人们,还不一气涌去求见十二皇子!

    更有人说其实十二皇子在交战之际,已然殒命,这番作为,只是为掩人耳目,想让人误认他重病,将他送至城里休养,若有个万一,也没蓝将军的事了。

    外头流言满天飞,蓝府中却是静悄悄,后园原本侍候十二皇子的宫女、内侍们,在传出十二皇子被送回城来养病时,便已由柯统领护送去为十二皇子准备的住处,城里原因战事而低迷的气氛,一下子热闹了起来。

    但这些热闹,与蓝家却毫无干系,在大少奶奶怒责几个出头的家伙之后,再无人敢随意乱嚼舌根,媚儿自那日被平儿劝说后,也暂时收敛了许多。

    倒是容穗,仍是成天往致澜院钻,慕越看着,却不置一词,她没有任何反应,何妈妈她们自然也就无话,由着容穗镇日待在致澜院不管,青柳几个盼着何妈妈那边开口训斥容穗,好教她别再老往夫人跟前凑。

    润福家的与青柳两个提着心,丝毫不敢松懈,怕容氏母女说动严氏,夫人如今的处境可不比以前,没了女儿,身子又不行了,跟老爷闹翻不说,日前还说出恨不得死的是七姑娘那种诛心的话来,若二少奶奶再出事……

    在宁夏城中,严氏或许是蓝将军夫人,是两位少奶奶的婆母,但,京城里,她上头还有个婆婆,老爷现在是忙着,等他一得空,回过头来还不定怎么收拾夫人!

    容妈妈听了女儿的话,对容穗的处境也颇不满,再怎么说,她们家容穗可是夫人给七姑娘的,不是说长者赐不敢辞,七姑娘怎么敢不约束侍候她的那些人,好好的将容穗捧着呢?但这话她几次在严氏跟前提了头,都被严氏略过不提,还摸不清严氏性情的容妈妈也不敢往下说,容穗跟在旁边,老被母亲欲言又止的状况气得半死,可终究还记得,眼前那枯瘦的妇人是主子,而不敢造次。

    青柳这日一早,趁着要去小花厅回事的机会,与陪着慕越来小花厅的雀儿搭上话,悄悄的将容家母女的盘算透给雀儿听后,方才急急回致澜院去。

    雀儿回头就将这事说与慕越知晓,慕越若有所思良久,才苦笑着对雀儿道:“青柳姐姐这话说予你听,你想,她是什么打算?”

    雀儿摇头不知,圆儿则道:“姑娘,咱们当丫鬟的,自然是希望主子顺顺当当的。”

    慕越眼一亮,看圆皃的眼光就有些不同,雀儿牵着慕越的小手,低声的道:“姑娘,您看这事要怎么办?”

    青柳将这事说出来,无非是希望慕越将这件事,跟两个嫂嫂说,让她们尽早打算。但是,她们两就算知道了严氏的打算,也没什么办法。之前严老夫人送人来,大少奶奶能将人挡下送往严氏那儿去,是因为时机不妥,要是现在送过来,大少奶奶也没那么硬气能挡下。

    至于蓝慕远兄弟到时候是晾着美人儿,还是收用,就不得而知了!

    严氏要是当真想将容穗送给大少爷,大少奶奶还真不好推掉,二少奶奶就更不用说了,虽然高家的嬷嬷还在,但当婆婆的要给媳妇怀孕的儿子添人,大高嬷嬷气归气,也没立场说话。

    慕越想了下,对雀儿道:“你找个机会,让青柳她们把事情传回严家去吧!”

    雀儿点头,将慕越送回房,自己就出门找小姐妹们去了,圆儿怔怔的看着慕越好半晌,才呆呆的问:“姑娘,这么做是……”

    轻抚了身上微皱的襦裙,慕越微微一笑,“严老夫人是个明白人,肯定知道该怎么做。”

    果不其然,得知消息的严老夫人恨恨的砸了一套釉彩缠枝兰花的茶盏。“那个蠢货。”

    严大太太低着头站在一旁噤若寒蝉,二太太嘴角扬起一抹讥笑。

    “她是嫌折腾得还不够,定要她男人休了她不成?”

    “母亲,您还是听三叔祖的话,让十九妹妹进蓝府去吧!有人让三姑奶奶折腾,她就不会瞎折腾了。”二太太献策,大太太看她一眼,她毫不在乎的回瞪过去。

    严老夫人却不待见她,当下冷冷的笑道:“你聪明,这世上就你一个是聪明人?把我儿子折腾死了,现在要来祸害我女儿了?”严老夫人重重一拍桌,将丫鬟又送上的茶盏震到地上去。

    “娘!”二太太一惊立刻跪下,大太太也跟着跪下,严老夫人见着大媳妇吓得不轻,心里微弱,指了丫鬟扶她起来,才愤愤的对二太太骂骂咧咧的,待严老夫人骂得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了,大太太才上前劝了几句,总算是把老夫人给劝住了。

    大太太抬眼看着婆母,小心的打量着老夫人之后,嗫嚅地道:“母亲,其实二弟妹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

    “你说什么?”严老夫人一口气差点提不上来,身边的大丫鬟及嬷嬷,忙上前侍候,却让严老夫人一把推开,她双眼冒火,指着长媳:“你给我说清楚来。”

    “三姑奶奶虽说要养身子,可咱们都知道,三姑爷短时间之内,就算不会休妻,也不会给三姑奶奶好脸色瞧,就更不用说进她房了,三姑奶奶静不下心来,自然没法好好好养着,那股邪火压不下去,您让她怎么办?只能瞎折腾人。”

    严老夫人依旧粗喘着气,但已不似方才那般暴怒,她的女儿她知道,正如长媳所言,她心里有气,不知往那儿撒,但绝不能让她对继女再撒气了,现在是三女婿忙着,也不知他知道女儿之前那番胡话了没,要是再让怀相不怎么好的继子儿媳再出差错,到时候三女婿要怎么整治女儿,她这个当岳母的可没脸去求情的。

    看婆母的脸色稍缓,大太太又道:“既然三叔祖他们一直纠缠不休,那就如他们的愿吧!进了府后,那可是由着三姑奶奶揉搓的不是?谁让十九妹妹要去做妾呢?”

    “外头在打仗呢!”严老夫人低喃着,大太太短促的笑了下:“不过是个妾,一顶轿子接进门,不说,人家还道是进府去做客的呢!”

    严老夫人皱着眉头,右手抚着左手腕上挂的香檀木佛珠手串,心里盘算着。

    “三叔祖那儿要是有话,您也能以国难当前,那有前方打仗,后头纳妾的,传出去御史还不弹劾三妹婿?三叔祖总不愿十九妹妹甫进门未承欢就先得罪夫婿吧?”大太太软声软语,一旁的二太太听着一振,跟着道:“母亲,咱们保三姑奶奶重要!”

    这是自然,三叔要孙女儿去与她女儿争夫,那活该让她女儿当出气筒,至于之后怎么收尾?哼,一无媒二没聘的,看他怎么闹!

    也不知是不是严三老太爷怕严老夫人变卦,得到消息之后,不到三天,就已经让严氏的族妹严十九姑娘准备好进蓝府为妾。

    这日风和日丽,春光正好,严老夫人领着长媳及几个孙女儿到蓝府做客,一顶小轿抬到下人进出的小角门,早得了消息的润福家的,塞给看门婆子们一个红包,将严十九姑娘领进门,润福家的边在前头领路,边打量着这位三老太爷的姑娘,只见她杏眼桃腮眉眼生春,一袭银红衫裙,衬得人如初春盛开的桃花般诱人。

    润福家的拿她和严氏相比,不由暗自叹息,严氏原也是个俏佳人,但连番打击下,已然失去青春少妇的鲜活,只余残荷的颓唐,如何与眼前如花似玉青春当时的堂妹相比?

    更不消说,夫人早已被老爷所厌弃,若是老爷见到了十九姑娘,就此独宠专房,那夫人……

    严氏万万想不到,母亲竟然会亲自带着堂妹上门来,惊的说不出话来。一旁侍候的容妈妈和容穗更傻了眼,因为严老夫人一开口就跟女儿讨要容穗。

    “母亲这是为何?”严氏怔怔的问道。

    “傻丫头。”严老夫人将屋子里侍候的人统统赶了出去,坐到女儿身边,亲自解说点拨女儿。“你可知这容穗丫头实在是个不争气的?”

    “她怎么了吗?”严氏觉着她很好,她已准备好自己的几件首饰,要容穗伺机偷藏进蓝慕越的箱奁里,等老爷回府时,她这么一嚷嚷东西不见了,府里大肆抄捡一番,只消在蓝慕越的屋里搜到她的东西,看老爷怎么护着她?

    她还没让容穗去给她做这件事呢!怎么能让母亲要走她?

    看女儿神色不定,严老夫人叹了口气,细细的将利害关系剖析给她听。

    严氏听得怔怔的,好半天才回过神。“娘的意思,是让我别再找他们几个的麻烦,有气就往十九妹妹身上撒就是?”

    严老夫人点头。

    严氏傻眼,“娘,那是我妹子……”

    “那是硬要进府来跟你抢丈夫的野女人,你还要跟她客气?我让你早早给身边的几个丫鬟开脸,你不要,你吃味儿,怎么,她就比你身边侍候的几个丫鬟亲?”

    严氏讷讷不能言,却怎么也难以想象,母亲竟会说这种话来。

第六十四章 乍惊 四

    严老夫人对这个女儿真是恨铁不成钢,她完全想不透,女儿怎么会鬼迷心窍的与她二哥做下那等蠢事,若真是巴望着将那门贵亲抢到手,等到订下亲事之后,再来徐徐图之,方法多的是,可她偏走了一条最笨的路,还把生生自个儿的闺女儿给折腾死了!更不用说她二哥也为此死于非命。

    多想无益,唯今之计只求能保住女儿的名份。

    她拉着严氏的手,关在房里说了近一个时辰,尔后,严氏便唤容家母女进去,随即容穗嘤嘤哭泣声便传了出来,容妈妈似乎哀求了数句,后来一声响亮的巴掌声,她便没了声息,润福家的和青柳守在外间,听着里头的动静,心里实在忐忑不安,不一会儿,严氏又让她们两个进去。

    严氏像似哭过,眼圈还红着,鼻头也是红的,但精神却很好,严老夫人板着张脸,指着委颓于地的容家母女说:“容穗儿我瞧着挺顺眼的,这就带她回去侍候我,容妈妈你就好好侍候着夫人吧!”

    容妈妈还想分辩,严老夫人却冷笑道:“怎么,我这老婆子要不起你女儿去侍候?”

    “娘,娘说的是那儿话,容穗丫头能得您的眼,到您身边去侍候您,是她修来的福气!”严氏忙开口缓和母亲的火气,容妈妈那敢再开口,容穗却是傻愣在原地,去严老夫人身边?严家的财产已让族人刮分的所剩无几,吃穿用度怎及得上将军府,再说,严家的少爷们与蓝家的爷儿们相比,那是云泥之别啊!

    论相貌、论身份都及不上蓝家的少爷们,就连庶出的蓝三少爷,至少也还有个秀才功名,人家那可是实打实考出来的啊!严家的少爷们有什么?好的,跟着严大爷打理庶务,可严家的店铺少了一大半,差劲的,如二爷那般不学无术,只会吃喝嫖赌,她不想去啊!

    “老夫人,老夫人您开恩啊!留我在府里,侍候七姑娘吧!我一定会好好的侍候姑娘的,别带我走啊!”容穗哭叫着,梨花带泪万分委屈。

    严老夫人气极反笑,“怎么,嫌我老婆子?你七姑娘还是个孩子,可做不了你的主,你藏着那种心思,若有个万一,可就败坏了你家姑娘的名声了。”严老夫人一顿,看女儿陡地一亮,心里恼恨万分,恨不得打醒这个笨女儿。“还会连带着拖累你家夫人,你家姑娘才多大年纪,你又是夫人给的,你出了差池,外人可是会指着你家夫人骂,骂她不会理家,更会指着我骂,不会教女儿,与其日后出了差错再来补救,不如现在先将你除了。”

    严氏若有所思,她抬起头,看着严老夫人良久,严老夫人见她终于明白过来,暗叹口气,转头继续收拾容穗。“你在我身边,若侍候的好,日后,便给你配个小厮、管事,若是你实在不争气,那就别怪我,将你发卖去那种腌脏地方。”严老夫人愤愤的隐下一句,想男人嘛!就让你去花楼侍候男人去。

    青柳冷眼看着,容穗浑杀发抖,不知是怕的还是气的,遂微低着头,侧眼去细瞧她的眼,愤恨之色几乎掩藏不住,想来是气得直发抖吧!

    老实说吧!容穗还太抬举自己了,一个丫鬟,还是个不怎么伶俐的丫鬟,既无自小侍候的情份,也不特别能干的让人舍不得,仅凭着张好皮相,想进少爷们的房里侍候,当通房抬姨娘?

    青柳低头听着严老夫人交代容妈妈事情,边分神想着,容穗去了老夫人身边,容妈妈肯定要加倍用心的侍候好夫人,否则,老夫人一个不快,就将容穗处置了,容妈妈也只能认了,再说,丫鬟们的未来,若是命好,那配个府里有出息的管事、小厮,都好过被发卖出去。

    夫人本来打算将七姑娘院里原先侍候的那些丫鬟们,给卖到那等腌脏地方,那时她不巧正好听到,便是这容妈妈给她婆婆出的主意,现在容穗被严老夫人拿捏在手,是不是种报应呢?

    ※

    坤宁宫里,浓浓的药味充斥其间,就算在西暖阁摆放了满满一缸缸的鲜果,浓烈的果香味仍掩压不住。

    身着红地洒金暗纹折枝花常服的皇后,就坐在临窗的大炕上,懒懒的靠在蓝地团福大迎枕上,半合的眼扫了跪在地上的富昌侯夫人一眼,瞧她那张白晳圆润的脸盘上,挂着密密的汗珠,鬓角的发丝因汗湿而闪闪发亮,她心里满是厌烦,身边的女官轻轻的劝了一声,她便轻道。“起来吧!赐坐。”

    “谢娘娘!”富昌侯夫人一骨碌爬起来,生怕皇后变卦又让她跪,皇后瞧着在心里冷笑,宫女端了锦墩请富昌侯夫人坐,只见她艰难的弯着膝坐下,抬眼便瞧见皇后一双幽深的眼直盯着自己不放,不自觉举措不安起来。

    皇后欣赏着她手足无措的模样好一会儿,才淡淡的问:“大嫂今儿进宫来,是为了什么事?”

    “是……”她原兴冲冲的要说,后又及时顿住,左右张望了下,皇后朝身边的女官使了个眼色,那女官便带着宫女们退下,末了还仔细的将西暖阁的门帘拉妥当。

    富昌侯夫人这才陪着笑,小心的打量着皇后的神情道:“侯爷给珞丫头看了门亲事,让我进宫来,问问您,看看妥不妥当?”

    皇后扬睫看她一眼,朝她伸了手,“名帖呢?”

    “啊!在这儿,在这儿。”富昌侯夫人手忙脚乱的从怀里翻找出一张大红洒金的帖子来,皇后看了一眼之后,颇为认同的点了头。“大哥这次瞧的这个后生,本宫倒是略知一二,是个不错的,文功武略都不差。”

    见皇后点头,富昌侯夫人松了口气,心里却暗暗可惜,以她家闺女儿的品貌,当个皇子妃都不为过啊!偏偏皇后娘娘硬是横插一杠,珞儿事后哭了好几回,眼睛都哭肿了,叫她这个当娘的好生不舍。

    若是皇长子没死,或是皇后能再生孩子,不论是个小殿下或是小公主,都好过一个孩子都没有的好,要是那样,珞儿想嫁十二皇子,皇后定然是不会阻拦的,可惜啊……

    皇后半晌没有说话,良久才开口问:“听说大哥命秀儿去了宁夏?”

    富昌侯夫人惶惑的点了头,“侯爷是命世子去了宁夏,娘娘怎地知道?”

    皇后冷笑一声,没有回答她,又问:“他带着去的人可妥当?”

    富昌侯夫人倾身急切迭声的道:“妥当,妥当,妾身让他舅舅跟着去的。”

    “妥当就好。”皇后颔首冷声又道:“本宫派了护卫去保护秀儿的,怎么好端端的把人给退回来?若不是他们回来,我还不知道大哥让秀儿去宁夏。”

    “侯爷说,他们跟着去太打眼了,所以就……他们回来,跟您告状了?可是,他们还……还是跟去了不是?”富昌侯夫人声弱音微,皇后重重的一拍炕桌,吓得她整个人几乎跳起来,怆慌的抬眼睃皇后。

    “你府里那些脑满肠肥的猪脑袋,跟着秀儿出去,能护他周全?西宁眼下正在打仗哪!大嫂莫不是忘了?”

    “没忘,没忘……”富昌侯夫人急急辩道。

    “还是说,世子非您所出,他若是死了,正好给人让路?”

    “皇后娘娘您这话可冤煞妾身了啊!秀儿虽不是我肚皮里钻出来的,可他自小就是妾身一手拉拔大的,妾身怎么会对他怀有歹意,娘娘明鉴啊!娘娘……”富昌侯夫人虎地跳起来,扑到地上跪着,哭天喊地大声喊冤,皇后瞧她完全没了正形,又听她越说越离谱,遂厉声斥道:“够了,瞧瞧你这副模样,那儿像是个侯夫人?跟市井的村妇有什么两样?”

    富昌侯夫人噎住,心里头委屈,却不敢再喊冤,抽抽噎噎的抽出帕子频频拭泪。

    皇后却在心里冷哼,没有歹意?没有恶心会叫她娘家兄弟陪着世子去宁夏?还想方设法将她派去的护卫给送回来?

    富昌侯夫人边低声啜泣,边偷瞄着上首的皇后,心中实在不平,那日接到她兄弟传回来的消息,侯爷大怒,闯下那祸事,可不是她的兄弟,而是皇后派去保护世子的护卫哪!

    “本宫问你,那日以弩箭在西宁大营伤人的主意,可是你兄弟出的么蛾子?”

    富昌侯夫人顿住,不知如何回答。

    “怎么,回不出话来了?”

    “娘娘,这,他们,他们在西宁那么远的地方,臣妾如何知晓,是不是臣妾兄弟的主意……”

    皇后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像只猫儿在捉弄猎物那般的眼神,让富昌侯夫人不安的欠动身子,好一会儿,皇后才道:“你们忐心急了,无端的曝露出西宁大营里有咱们的人,不过,没事儿,本宫已传令下去,让他们把事儿推到老三身上去,日后,咱们再想法子把蓝守海给拢过来就是。”

    皇后嘴角浅笑,整个人沈浸在阳光的笼罩下,美的像一副画,却让地上跪着的富昌侯夫人背脊一寒,她最近一次看到皇后这般的笑,就是珞儿在大庭广众下给十二皇子没脸的前一天,那时的皇后,交代珞儿隔日怎么做之后,也是像现在这般浅笑着。

    ※

    晚上还有一更。淋雨的后遗症,小朋友感冒发烧了,明明叫他吃药的,谁让他不听话,哼哼,活该,早上弟弟去上学时很烦闷,因为哥哥可以不用上学

第六十五章 自作聪明 一

    北方的几个部族,在昭德二十年春兴兵南下,首当其冲的西宁卫各卫所连番迎战,不知是否前一年的冬歇息太过,这几场仗打起来,是一波接一波的猛攻,完全不让人有喘息的机会。

    蓝守海与一众幕僚日夜研究着军情,几乎是没有什么机会看看外头的太阳,阿朔自那日遇袭,虽只是擦伤,但因凶器是宫中护卫才会使用,因此,被蓝守海拎到主帅帐中,亲自盯着他,免得他又头脑昏昏乱跑出去,被有心人下手毒害。

    “该庆幸的是那人没用毒,否则阿朔这条小命就不保了。”罗大夫被明师父悄悄的接进营区来,高太医早在之前就随十二皇子的车驾被送回宁夏城去,虽然有军医在,蓝守海却不放心,明师父知晓他不放心什么,便自行趁夜将罗大夫接进军营来为徒弟疗伤。

    罗大夫开了药,留下一瓶药丸子,嘱咐明师父如何用药之后,便让蓝守海的亲卫请去歇息不提。

    “幸亏明师父赶回来了,不然老夫还真不知该让谁去请罗大夫过来。”蓝守海高颀的身子站在案边,油灯忽闪忽灭的,映照在他的棱角分明的脸上,阴郁情绪溢于言表。

    明师父嘿笑两声,斜倚在案旁的一张交椅上,手里拎着酒壸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听蓝守海这么说,便道:“走到半道上,听说了这件事,我就抓着黎内官,一气赶了回来,后头那几个兔崽子跟了老子一路,这下子想追也追不上。”觉得自己真是老当益壮,连甩七、八个兔崽子,真是太强了啊!哈哈哈!

    “你们让人盯上了?”蓝守海眼微眯,问。

    “本来还想陪他们玩玩的,偏偏黎内官胆子小,死命拦着我,不然,老子早就将那几个兔崽子整死喽!”想起来还觉可惜。

    “黎内官呢?”说到此人,蓝守海方发现,他并不在帐里。

    “他那一副小白脸的模样,混在军营里,谁认不出他的身份来?再说阿朔身边有我这个师父在,所以我就把他丢到蓝将军安置十二皇子的宅子去了。”

    蓝守海颔首,喝过药的东方朔已然昏昏欲睡,却抱着折成筒状的军毯强撑着,拚命的睁着眼,想要听他们说话,蓝守海看着那样子不由心里一软,上前放倒他,见他凤眼圆睁努力的想看清自己,伸了蒲团般的大手将他的眼皮子抚下。

    “好好的睡,想要做大事,首先要有强健的体魄才行。”

    “我不想做大事,我只想……只想……”药效发作,东方朔喃喃着昏睡过去。

    明师父瞧着,嘻皮笑脸的对蓝守海说:“这小家伙倒是个犟的。”

    蓝守海不语,只对着明师父深深一揖,“殿下就有劳先生多加照拂了。”人虽在他帐下,他却无法时时盯紧看牢他。

    “那不用你说,我也会好好照顾他,毕竟他是我的徒弟不是。”明师父啐了一声,对蓝将军的礼颇为不耐。

    蓝守海看着好笑,遂不多言,转身回主帐去,明师父这才挪坐到阿朔的身边,看着他脸上那块红斑,得意的笑了下,想起这趟护送黎内官返京送信的历程,纵是他这般久历江湖的,也不免心惊胆颤。

    亏得黎内官那小子胆量大,心眼儿也精,竟瞧出些弯弯绕绕来,投宿客栈时,动了心思,自己原还想此人太过小心,他们两个是谁?一个太监,一个江湖人,穿着陈旧出手锱铢必较,身上会有什么让人起心动念的?

    不想还真让黎内官给蒙对了,当晚,他们原本订下的房间遭了贼,房客是几个大嗓门的走卒,原要投宿大通铺,不想竟有便宜的厢房可住,就几个人全挤在一个房里,谁知半夜就出事了!

    他原是好奇的想去探问,却让黎内官给硬扯走了,他不死心,到了大堂用早饭时,边扒饭边耳听八方,将事情始末拼凑得七七八八之后,他才惊觉原来跟在他们身后的人不怀好心。

    他抬头看坐在对面慢慢喝着粥的黎内官,只见黎内官淡淡的道:“那些人不为财,他们生怕我们突然离开十二殿下,是有何意图,因此追着我们,不过手段差了些,若是他们用迷药,就算那房里有再多人,也决计吵嚷不起来。”

    明师父讪笑:“迷药这东西也不是这么好得的,你早知他们会趁夜偷袭,所以才临时又要了间房?”

    黎内官放下粥碗,静静的道:“原想这客栈生意兴隆,可能没有空房,不想竟然有,算是我们好运吧!”

    明师父朝他摆了摆手,“你从那儿看出这客栈生意兴隆?若是瞧大堂里高朋满坐,那的确是生意很好,但,来这儿吃的,大概都是附近的苦力,家里没婆娘的,几个汉子在这儿吃喝一顿也花不了几个钱,住房的,可就少了。”

    “是吗?”黎内官不以为意,明师父却不说了,只问道:“你看他们还会再来吗?”

    “可能吧!”黎内官不动声色的朝四周打量了一番,轻声道:“不过应该不会再像昨夜那般行事了!”

    之后的行程,直到进京,那些人都不敢再妄动,他将黎内官送进四皇子府后,便在附近闲逛了一圈,将那几个人的行踪都掌握住,心里不免觉得有些腻味,那几个兔崽子原来还不是同个主子,一拨是二皇子的人,一拨是听命三皇子,还有一拨是富昌侯的人,这拨是最蠢的,在客栈里动手的就是他们。

    他将事情与四皇子明说,四皇子听了不住冷笑,也是,不过送封信回京,想要请求皇帝允准十二皇子在西宁待久一些,这些人就死盯着不放。

    明师父打了个呵欠,抓了床被褥寻了处地方,铺好被褥躺下,见案上的灯还亮着,一指弹去,噗地一声,便熄了灯。

    ※

    容穗哭哭啼啼的跟在严老夫人身后回了严府,蓝府上下仆役不明所以,便有几个好事的去致澜院探听,回来之后跟众人一说,顿时全府一阵哗然。

    媚儿也是好事者之一,探知事情原委后,立时跑回来想要跟慕越禀报,一进院门,就见何妈妈迎面而来,媚儿脚下一滞,脸上的笑容立时僵住,危颤颤的与何妈妈见了礼,便一动也不敢动的站在那儿等何妈妈训斥,何妈妈见她毛毛躁躁的样子,没好气的瞪她一眼,却没有开口训斥,只皱着眉头摆手让她走,媚儿逃过一劫心里大喜,遂笑咪咪的去慕越那儿禀事。

    慕越正在房里练字,见她进来,便将笔放下,起身示意她跟着。

    雀儿见状要跟上去,平儿却拉住她,指着眼前的文房四宝。“别想溜,快收拾吧!”

    雀儿苦了脸,乖乖收拾,圆儿跟在一旁学着,掩着嘴轻笑。

    慕越领着媚儿来到明堂,绕到后方走出抱厦,眼前是一小花圃,花艳蝶飞,煞是好看,慕越走在铺着青石砖的小径上,示意媚儿跟上来。

    “怎么了?瞧你一脸高兴的样子。”

    “姑娘,严老夫人进府来看夫人,回去的时候,竟然将容穗给带回去了!”

    “她走了你这么高兴?”

    媚儿喜不自胜的点头。“不是奴婢要说,容穗在咱们这儿,实在让大家都厌了她,圆儿带着她做事,她老是扯圆儿后腿,圆儿除了做自个儿的差事,还得帮她收拾,她却丝毫不感恩,还将脏水往圆儿身上泼!”

    “嗯。”慕越微微颔首,慢步往前走,小花圃不大,只正房三间的长度,再过去就是鹿顶连接出来的回廊,慕越走到回廊上,靠在回廊柱子,指着小花圃叫媚儿看。

    媚儿顺着小主子的手看出去,只见青翠树丛及各色花卉间杂着,彩蝶飞舞其中,“你们到我身边来侍候我,就如这花圃里的彩蝶鲜花一般,我总希望你们人人都好,不教你们失了颜色,容穗是不妥,但如今她离了府,我们便不好再在人后说她什么。”慕越的声音幽幽响起,媚儿听着前头,心里一动,但到后边,明白慕越是在劝诫她别再说容穗的闲话了。

    不由一急,“姑娘……”

    慕越截过话头,又道:“严老夫人领她走,必是因她有什么过人之处,得了严老夫人的青睐,你再在后头说她,旁人会怎么想?”

    媚儿在心里来回思量后,方顿悟过来,对着慕越甜笑:“姑娘,奴婢明白了。往后不说她不好,便是旁人提起,也不再说了。”

    慕越点点头,觉得媚儿着实是个受教的,那天平儿不胜惊讶的与她和何妈妈说,容穗挑衅,媚儿生生忍下,不再像以前那般一撩拨就爆炭似的顶回去时,何妈妈便说,这丫头还不差,看来母亲送来的丫鬟,确实也有得用的。

    慕越嘴角弯翘,忍不住想,不知容穗去了严家,可否得偿所愿?

    这时府中并无人注意到,润福家的先前迎进那个严十九姑娘,正气恼生着闷气,她身边的丫鬟匆匆入内,凑到她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引得她惊诧瞠大了水眸。

    “大堂伯母回去了?”

    “是。”那个丫鬟忧心忡忡的看着主子,“方才引咱们进府的,听说是夫人身边得力的管事妈妈。”

    严十九姑娘扬眉教训丫鬟道:“什么夫人,那是我的三堂姐。”

    “姑娘,您进了府,是当……”丫鬟说不出口,怎么也想不到,老爷和夫人竟然会狠心让自己姑娘委身为妾!

    “你懂什么!”严十九姑娘脑子可清楚的,只要蓝将军不愿,就算三堂姐肯,也没用,再说了,祖父和父亲都被大堂伯母忽悠了还不自知,草草抬她进门就要她当妾?作梦!一没凭二没文书,更没摆酒,最重要的是,当家作主的男人在打仗呢!

    “你去跟府里的打听消息,大堂伯他们一家原本不愿从了祖父他们的,为何突然变卦,肯定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理由,你且去小心打听清楚来。”

第六十六章 自作聪明 二

    当晚,慕越用过晚饭,正与大嫂陪二嫂闲聊,就见银心匆匆入内,二少奶奶见她一脸不豫,笑道:“方才不见你侍候你主子用饭,去那儿了?这会儿才过来?”

    银心强扯出个笑容,跟二少奶奶回话,却是心不在焉的拿眼直瞅着大少奶奶,二少奶奶瞧着打趣了几句,便对大少奶奶道,“大嫂,你的丫鬟这么看着你,看来是有什么事儿要说吧!”

    大少奶奶瞪了银心一眼,与二少奶奶告罪一声,起身领着银心到旁边说话。

    这一听不得了,大少奶奶惊呼一声,“这是谁作的主?”

    “听说人是严老夫人带进府的,不过,是润福家的从小门将人迎进府的。”

    “母亲知道?”

    “现在知道了,不过,致澜院里头一点动静也没有。”

    大少奶奶低头沉吟,半晌之后才对银心道:“让人盯牢了。”

    “盯牢……”

    “对,两边都盯紧了,那个严姑娘进府多久了,怎么我们这时才知道,去查是谁失职,不清不楚的放人进府,却没有跟主子们通报,这要不罚,改明儿他们就能放贼进府来。”

    银心一听知道事情严重性,郑重的点了头,转身出去了,大少奶奶深吸口气,缓和了情绪才慢步走回来。

    慕越小孩子耳朵尖,听到了一星半点,反让心里头更像猫挠着,好奇的想知道全貌,二少奶奶看着小姑坐不住的样子,觉得好玩。

    见大嫂走回来,慕越跳下椅子,跑过去拉着大嫂的袖子:“大嫂,银心刚刚跟你说什么?”

    “没说什么。这么好奇啊?”

    慕越皱皱小鼻子嘟着小嘴,水汪汪的两方黑圆水眸直瞅着大少奶奶,看得她心软,寻思一番,觉得也没什么好瞒着她及弟妹的,便牵着她回座,屏退侍候的丫鬟们,才正色对她们说:“今日严老夫人来看母亲,除了带走容穗之外,还送了个严家姑娘进门。”

    慕越小嘴微张,不胜讶异,严老夫人的招数,就是带走想出人头地的容穗,另外换个更加有企图心的严家女来?大少奶奶看着慕越微笑道:“对严家来说,容穗继续留着,弊大于利,你看,她在你那儿,侍候主子不成,反倒整天与人斗嘴闹事,又别有居心,那天惹出事情来,虽会影响妹妹的名声,但你毕竟年幼,责任会落在谁头上?”

    严氏给的丫头,丫头惹出事情来,自然是严氏不好,明知女儿年纪小,为什么给会不安份的丫鬟去侍候呢?

    二少奶奶点头,有些明白,先头慕越为何不制止容穗与媚儿闹事了,她原本就觉奇怪,就算慕越管不住,何妈妈可不是吃素的,又怎么会放任两个丫鬟闹得如此离谱,更不消说,完全没制止媚儿在外走动放话。

    原来后招在这儿。

    “严老夫人想得比母亲清楚,只消把事情跟她一说,她肯定知道容穗留不得。"尤其容穗已经露出那等心思来,若严氏当真顺着她的意,开口将容穗给继子当通房,说出去会传得多难听?是哥哥们惦记着妹妹房里侍候的丫鬟?还是严氏故意要给儿媳们难堪?给谁不好,偏要给个已经出府备嫁又回府侍候姑娘的丫鬟?

    且不论她们小辈的会不会受人编派,首当其冲被人议论的其实就是严氏自己!

    严氏不懂,润福家的和青柳她们就算明白,也无法说予严氏听,唯一能劝服她的容嬷嬷又过世了,而她的儿媳容妈妈却又是始作俑者,严老夫人一旦明白此事,她自会想办法制住女儿,更克住容妈妈。

    果然,她一知道,便赶来蓝府看女儿,临了还将容穗带走。

    “可是她又送个严家女进门,却是为何?”慕越想不通,二少奶奶也不明白,大少奶奶有些懂,却不敢肯定。

    她迟疑的将猜测说出来,慕越立刻明白了,二少奶奶则鄙夷的撇了嘴角道:“她还真是慈母心,别人的女儿她就不当回事了!”

    “其实也怪不得她,听说严家其他几房成天上门去闹,三房的仗着有个辈份最高的长辈在,几乎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田产店铺也是三房拿最多,其他房的虽也想送女儿进来侍候父亲,不过想的都是庶出之女,仅有三房,开口就是要送嫡女来。”

    庶女本就身份低微,纵使进了门,当妾,也不敢与正室严氏对上,但嫡女就不然,原在家里就是天之娇女的嫡女,进门为妾,可能乖乖的由着严氏揉搓拿捏吗?

    但今天却由严老夫人领着进门来?

    怪哉!

    在座的三人都觉得此事有蹊跷,三房的人难道就真将女儿这样没名没份的送进府来,当父亲的妾室?

    “不管了,反正会给送进府来的,肯定不简单,就由着她们两个严家女去斗个痛快吧!”

    大少奶奶有点头痛。“你们说,我要不要上门去瞧瞧她?”

    慕越想了下,拉着大嫂的手道:“要去,她这会儿身份不明,我们就拿她当客人招待着,等母亲发话,母亲若说她是进门来当姨娘的,呵呵,她还得想想,回头怎么跟父亲交代!”

    严老夫人带人进门时,深怕女儿反应太大,遂吩咐润福家的想办法让严氏分神,待明日再去问她,怎么安置严十九姑娘,却没想到,慕越她们想通了关节。

    “大嫂,咱们快走。”慕越拉着大少奶奶就要走。

    “怎么了?”二少奶奶忙开口拦了下,开玩笑,有好玩的事,她不能亲临观看,至少也得先跟她说明白,让她心里有个底嘛!

    慕越便低声的对两个嫂嫂道:“严老夫人打的好算盘,这位严姑娘放着有两个作用,一个是母亲又要撒气时,让润福家的和青柳她们拿她来顶缸,免得她把气撒我们头上,惹得父亲不快,二是堵了严家三房的嘴,既然已进了门,父亲回来,若是不允,将她送回去,严家三房也无话可说。"至于这位严姑娘在蓝家时,被严氏拿来当出气筒,他们家也只能认了。

    谁让他们家上赶着把闺女儿送进门呢!

    一无媒凭,二无文书,谁知道你是进门来当妾啊!

    姐妹们起口角有个争执冲突,总有个磕磕绊绊的,严家三房若要计较,只怕会让人觉得他们小气。

    “那你拉着大嫂去那?”

    “去见客人啊!”慕越笑得眼弯弯,却让二少奶奶瞧着手好痒,好想拧那小脸蛋一把。

    大少奶奶颔首,让弟妹好好休息,她跟慕越招呼客人去。

    一路来到润福家的安置严十九姑娘的厢房,大少奶奶瞧了一眼,竟有些认不出地方来,不由疑惑的看着引路的银叶,银叶有些羞赧,不知怎么跟主子说。

    “这是西跨院,住在这儿的全是父亲的妾室。”慕越神情有些黯然,大少奶奶才恍悟过来。

    “三弟的姨娘也住在这儿?”

    “是。”因为严氏不喜欢看到她们,不让她们去请安立规矩,平日就将她们拘在西跨院里头,因此大少奶奶进门年余,也没见过公爹的妾室们,这也是蓝老夫人对严氏甚为不满的一点,你要栓着男人,不让他接近别的女人,那也得你有本事,哄着男人开开心心的,她偏不,动不动就跟男人斗嘴闹翻,把男人气走,男人便回致宁院一个人待着清静,也不去西跨院找妾室侍寝。

    究其原因,只有一个,他厌烦了女人的陪伴。

    听听,这象话吗?一个正年轻力壮的大男人,宁可自己待着,也不肯妻妾相陪,严氏又只生了个女儿后,就完全没动静了,蓝老夫人看着怎么不气,不由得便在严氏面前说着郑氏的好,至少人家生了三个嫡子一个嫡女,也没拦着男人亲近妾室生庶子女!

    严氏为此更是恨死蓝慕远兄妹几个。

    大少奶奶没心思听那些陈年往事,她只关注一点。“严家的姑娘就住在这儿?”

    “是啊!可是有什么不妥?”银叶不解的问。

    “当然不妥!”

    大大的不妥!慕越在心里补充。

    就算真要进门当妾,眼下妾身未明,就将人安置在西跨院里,这算什么事!

    大少奶奶立刻命人去整缆玫院,一众丫鬟仆妇全傻了眼,呆怔的看着大少奶奶。

    “看什么,还不快去!”

    “大少奶奶,致玫院是……”

    “严家姑娘可比程家表小姐、绢表小姐辈份高,她们都是夫人的亲戚,两位表小姐住的,为何严家姑娘要委屈住在西跨院里?”

    慕越抿嘴忍笑,坏心眼的想,母亲若知这个想抢自己丈夫的堂妹,住进了她宝贝女儿的住所,会不会当场气晕过去啊?

    西跨院中,蓝守海的妾室们虽听闻是大少奶奶与七姑娘来了,却都守份的待在屋里没有出来,她们是主子,没有叫她们出去见礼,她们不敢贸然出门,就连她们身边侍候的丫鬟、仆妇都安份的待在屋里,因此不算小的西跨院中,只有随侍大少奶奶和慕越的丫鬟、仆妇们在走动。

    不待丫鬟打听消息回来,就听到屋外动静不小,严十九姑娘起身走到窗边往外看,就看到一群丫鬟、仆妇簇拥着一大一小两个俪人朝她这里走过来。

    她们是谁?

    看那样貌,难道是蓝家的大少奶奶和七姑娘?

    ※

    先上草稿,晚上还有一更喔!握拳

第六十七章 自作聪明 三

    致玫院东厢房南次间,严江萝的丫鬟枣香把自家姑娘带来的小箱笼,放到床后头的大箱子里,然后拿上头的黄铜钥匙给锁上,然后回到严江萝的身边。“姑娘,咱们怎么换到这儿来住啊?”

    坐在房中鸡翅木束腰圈钱八仙桌旁的少女,便是严家三房嫡孙女,族中排行十九的严江萝,她俏脸含笑对丫鬟道:“大堂伯母真是好算计啊!”

    “姑娘?”丫鬟疑惑的看着自家小姐,严江萝却没打算把话跟她说明白,让她去沏茶来,待那丫鬟沏了茶来,接过那茶盏轻呷了一口,茶清味香,端的上好的茶叶,那丫鬟站在她身边,低声的把自己与致玫院里的丫鬟打听来的消息,细细的说给她听。

    听完之后,严江萝若有所思的道:“原来这儿是我那短命外甥女的闺房啊!”明眸在屋里上下打量了一番,却觉得有那里不对劲,正疑惑着,就听枣香在旁喳呼。

    “姑娘不是啊!”枣香见严江萝打量屋里的摆设,忙纠正她道:“这东屋和西屋的摆设,是先前大姑奶奶和二姑奶奶家的闺女儿来小住,大少奶奶让人去库房取出来摆的,三姑奶奶家的表小姐住的是正房,听说那里头的物什都是三姑奶奶亲自打点的。”枣香一脸艳羡,听说三姑奶奶是族里头嫁的最好的,她拿出手的自然是最好的。

    “你以为三姑奶奶的眼光会比我那甥媳妇好?”严江萝听枣香说明后,便明白自己方才觉得不对劲之处为何了!

    “嗄?”丫鬟枣香愣了一下,她指着屋里的物什,“姑娘,这一屋子看来半旧不新的,有什么好啊!”

    “你不明白,真正底蕴深厚的名门世家,不喜那些崭新的,反而喜欢这种半旧不新有些年代的,你想想看,家里的老太爷买回来的古玩,看来是不是都有些年代陈旧的?”

    枣香点头,她就不懂,老太爷每次买回来的破烂玩意儿,动辙上百两,甚至千两的,她愣是看不出什么地方值钱,可老太爷乐此不疲,老爷们也不敢拦着,几位太太私下抱怨,却谁也不敢当面去劝老太爷别再乱撒钱了!

    幸而前阵子,几个爷儿们不知从那儿得来铺子管着,各房手头才宽裕起来,她喜孜孜的拉了身上雪荷轻棉襦裙,再看姑娘身上的桃红襦衫裙,笑眯眯的对严江萝道:“不过咱们身上这衣服还是新的好看。”

    严江萝笑着刮枣香的鼻头一记。“傻丫头。你方才没看到,大少奶奶和七姑娘身上穿着的,那才叫好衣服。”

    质料好不说,色泽柔和,绣纹更是精细,还有她们的首饰,更是简单到令严江萝不敢置信,,大少奶奶梳了简单的纂儿,一支荷花头玉钗固定住,钗头缀着三颗七彩琉璃珠,七姑娘挽着双丫髻,单颗南珠簪子点缀其上,却自有光华气度由然天生,那是种模仿不来的风采。

    大少奶奶软语温言几句,她便不由自主卸下心防,七姑娘拉着她叫十九姨,喊得她心里甜蜜蜜的,在房里闲聊开来,没一会儿,严江萝便明白了,原来大堂伯母压根就没先跟三堂姐知会一声,难怪派个管事妈妈将她迎进府,就丢着不管了。

    “姑娘,我问过了,我们之前待的那里,是西跨院,里头住的全是将军的妾室们。”

    严江萝端起茶碗喝了一口,才道:“难怪把我们丢在那儿就不管了,连来个人看望一眼也没有,怕是咱们知道那是什么地方闹腾起来吧!”

    严江萝冷笑着,这时专管致玫院的管事妈妈领着丫鬟送晚饭来了,严江萝用过饭后,让枣香取出绣篮来,主仆二人就在炕上做起绣活来,外头的小丫鬟守到屋里灯熄了,方才回管事妈妈那儿复命。

    致澜院里,润福家的早在大少奶奶一行人往西跨院去时,就得到消息,她不动声色的侍候严氏用过晚饭进过药睡下之后,才拉着青柳避到鹿顶去商量。

    “……你看,要不要跟夫人说一声?”

    “不用了吧……”青柳迟疑道,“老夫人今天来,说的那番话,我瞧着,夫人似乎是听进去了,晚饭时,夫人用的不少。”

    “要是真想开了就好!”润福家的也是个当娘的,孩子生生的死在自个儿跟前,任何当娘的都受不住,尤其这桩横祸还是自己招惹来的,想来夫人心里也是自责懊悔的吧!

    可是若让她再像先前那般折腾下去,与老爷夫妻情份磨蚀怠尽之时,只怕连名份都留不住!

    “眼下夫人没问起十九姑娘,咱们就都别提吧!”润福家的想了下,与青柳道。

    青柳想想也是,既然夫人没问,就别主动提起的好,老夫人将十九姑娘送进府来,根本就不是真心让她进门为妾,是来当夫人的出气筒的,可真要让夫人对她撒气,名不正言不顺的,怎么撒?那是夫人的亲戚,不是府里的丫鬟仆妇,随夫人打杀的,之前八姑娘院里杖责的,发卖的,那是侍候不周,有个说法在,官府也不究,十九姑娘不是奴不是仆,就是她真要进门当姨娘,这会儿什么文书都没有,又是三老太爷府里的嫡孙女儿,真要让她在府里有个损伤,只怕老爷和老夫人就与三房撕破脸了。

    隔天一早,严氏让润福家的去见大少奶奶,让她们都不用过去请安,她要好生养着。

    大少奶奶心里叹息,却不敢放松,依旧命人好生盯着,不管是致润院或是住在致玫院的严江萝,她统统不敢等闲视之。

    慕越倒是想得开,这件事是前世未曾发生过的,因此她不晓得最后结果会是如何?父亲会留下这位十九姨?还是将她遣回去,然后对严氏再大发雷霆?她一概不知,原本她挂心了两日,不知最后如何收场,后来实在太累了,托着下巴趴在枕上想了好半会儿,终于接受一个事实,她实在不擅动脑,唉!难怪阿朔笑她,手脚比脑子动得快。

    见慕越愁苦两日的小脸终于放晴,平儿笑眯了眼,端来请周大娘特意做的几道江南点心,“姑娘想开了?”

    “想开了,那是父亲和母亲的事,我这个当女儿的又能如何?”

    “那是。您还是好好把身子养好来,您不是想进营里去吗?身子没养好,老爷根本不可能放行的。”

    慕越想想也是,就将这事丢到脑后去。

    府里发生的事情,外院的大总管定时回报到西宁大营去,因此严老夫人弄了个严家女进府,蓝守海早就知情,不过眼下战事吃紧,他无暇分心他顾,阿朔有明师父带着,这些天都在帐里休生养息,伤很快就好了。

    蓝慕远大肆张扬着要查,究竟是谁在大营附近以弩箭伤人,此事成了众人闲暇时的谈资,但更有心虚的人,趁乱偷溜出营,反被早就盯上他们的蓝慕声将他们逮个正着,逮到之后,也未送回大营,而是送到城里一处宅子关押起来。

    因为是趁对战时偷溜的,他们也知被送回营,定是以逃兵来看,一个个噤若寒蝉,都打定主意,不论他们怎么逼问,他们绝不吐实,只喊冤便是。

    谁知他们被关在暗不见天日的地方,每日吃食仅一个馒头一碗清水,一早送来便再无声息,几个人被关在一个房里,伸手不见五指,关了几日后,屋里的气味便已让人闻之作呕。

    “头儿,你说,他们将咱们关在这儿不闻不问,让咱们吃不饱饿不死的吊着,是何用意?”

    被唤头儿的男人倚着墙,闷声道:“还能怎么着,外头正打仗,能问话的自然都忙着,没空搭理咱们呗!”

    “夫人那兄弟,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主儿,先前出那么蛾子,让头儿拿弩箭射那个小孤儿,没的平白将咱们给露了馅,那会儿咱们要是退了,也不至于现在被逮着。”

    “哼!那会儿是谁嚷着留下来立功的?”旁边一道粗哑的声音嘲讽道。

    最先开口的那人噤声不语,被唤头儿的男人粗哑着声短促的笑了下。“当日是兄弟们都愿意留下立功的,怪不得别人,是咱们贪功。娘娘交代咱们,首要是护好世子,结果这会儿咱们将世子落在军营里,这可怎么办!”

    屋外忽地响起一串脚步声,由近而远,良久,屋里才再度响起声音。“头儿你看,他们信了吗?”

    “管他们信不信,哼,他们自个儿做下的,推到咱们主子身上,凭什么咱们就得背这黑锅?当然要想法子回敬一番。”那头儿阴恻恻的声儿,在幽暗的屋里显得异常阴森,令人不寒而栗。

    屋外,听了一半就跑走的小厮站在远远的廊下,另一个小厮慢慢的从关人的厢房外走向他,他穿着厚厚的棉底鞋,走起路来一点声音也没有,与先头的小厮会合之后,他回头朝其他守在外头的同伴招手,然后两个人才相偕离去。

    之后,西宁大营全员集合点召,将富昌侯世子给请了出来,拔出萝卜带着泥,一举清理了不该在军营里待着的禁军护卫、高官家丁等等一众数十人。

    “既然各位如此厚爱咱们西宁大营,大难之际想要为国尽份力,老夫也不好拦着各位,就请各位担任先锋也好阵前杀敌立功吧!”

    富昌侯世子咕咚一声腿软晕倒,护着他而来的禁卫们面面相觑,其他人有的哭求,有的高声大骂,主帅大帐前一时之间热闹非凡,数日后与焰族对仗时,他们便被封了内力送到阵前担任先锋。

    那些高官的家丁们、护卫死的死、伤的伤,倒是禁卫军们不愧是严格挑选出来的,不少人阵前杀敌数十,蓝守海也不吝惜军功,大方的将他们给呈报上去,至于,他们回京之后,如何向他们的主子,或是皇帝交代,为何应在京城宫里保护他们主子的人,会跑到西宁卫来,还上阵杀敌立功去,那就不关他的事了。

    ※

    我还以为码不出来的说……以后不敢预告了啦!点点已经够圆了,实在不想食言而肥

第六十八章 花好月不圆 一

    四月初,西宁大军击败焰族后,乘胜追击,大军直打到拜月族圣地外,仅数里之遥后,拜月族族长席皮尔在族内庞大的压力下,颓丧的认输,随后即派了孙女席雅娜送来降书,大战终于结束。

    消息传回宁夏城,全城欢声雷动!

    蓝守海父子就要回来了,蓝府上下一片欢声,丫鬟、仆妇们脚步轻盈,外院的小厮、管事们更是喜形于色,就连长年板着脸的大总管,脸上也有了笑意。

    不过这欢快的气氛仅止于致澜院外,润福家的一颗心七上八下的,不知道老爷回府后,会怎么处置夫人。

    细数夫人这段日子的作为,润福家的真是拧了把冷汗,若老爷彻底厌弃严氏,也不为过啊!这些天夫人虽是安生静养着,但偶尔想起女儿及二哥,便忍不住愤愤不平的痛骂一番,润福家的与青柳她们几个好生劝哄着,深恐需要动用严十九姑娘来灭火,幸而,夫人除了月前曾让她来见过一面,其后便将她置之不理。

    这十九姑娘倒也精乖,平日就待在致玫院里,不随意出院门,倒是大少奶奶带着七姑娘去探望几回,让润福家的颇为忧心,老爷若当真留下这位十九姑娘当妾,还没进门呢!就先与大少奶奶她们打好了关系,日后夫人若要压制她,可得费番功夫。

    二姑奶奶自女儿被婆婆带走,并被严厉警告一番后,久久不曾上门,大姑奶奶倒是曾带着女儿上门来探望,得知十九姑娘竟由老夫人带进府来,瞠目结舌了好半晌说不出话来。

    润福家的叹了口气,带着小丫鬟去小花厅回事,小花厅里头人声鼎沸,她好奇的拉着一个相熟的媳妇子问:“这是怎么了?老爷回府啦?”

    “老爷还没回府,是老爷命大总管给全府上下赏银一个月的月钱,你瞧瞧大伙儿都喜坏了。”那媳妇子笑得眉眼俱欢,指着身旁的那些管事婆子们道。

    “唉呀!这可是托了老爷打胜仗的福啊!”嘴角一颗大红痣的婆子大声的道。

    身旁几个婆子齐声附和着:“就是啊!幸而老爷打了胜仗,二少奶奶又有喜,说来啊可是双喜临门哪!”

    “待二少奶奶生个大胖孙子,你们说,老爷会不会再发一次赏银啊?”嘴角有痣的婆子高兴的道。

    “哈哈哈,知道你想钱想疯了!”其他人指着她笑着,一旁一个高挑身段的媳妇子瞥见润福家的,眉眼一勾,暧昧的道:“指不定是三喜临门哪!夫人可是在致玫院里那儿摆了个大美人儿,备着给老爷开脸哪!”

    “啐!你浑说什么!”几个婆子小心翼翼的睃着润福家的,边斥着那媳妇子。

    “怎么,我又没说错,哼哼!我当家的说了,这事儿要是捅到御史那儿去,老爷搞不好得吃挂落的,那儿有男人阵前打仗,后头纳妾的理儿?”

    润福家的臊得满面红似血,讷讷的辩道:“胡嫂子弄错了吧!那是咱们夫人隔房的堂妹,心疼夫人丧女之痛,特来府里陪伴夫人的。”

    “笑话了!若是来陪夫人排解伤痛的,怎么会在咱们府里住了这么久的时日,却只去见夫人一次,倒是与大少奶奶和七姑娘处得融洽呢!”

    润福家的被堵得牙痒痒,奈何人家说的是事实,她心底一惊,暗恼自己不够办事周严。

    几个婆子拉着那媳妇子不让她再胡乱说话,也不知这媳妇子今日怎么胆子这般大,敢在此地妄言?

    那媳妇子见婆子们阻拦,扬着声大肆嚷道:“润福嫂子,你是夫人身边的,可得好生劝着夫人,老爷阵前刀口舔血争下战功,可不是让她在家里给他扯后腿的,你也是蓝府的一份子,若老爷因此落不得好,通府都要吃罪的,你也别想逃过去。”

    大家原就对致玫院中住着姑娘好奇,但因大少奶奶管得严,大家不敢打探,此刻听那媳妇子这番言论,不由一惊,议论纷纷,矛头直指严氏而去。

    润福家的吃逼不过,只得扬高声量,试图压过那些讨伐的声浪道:“十九姑娘早已订下亲事,来咱们府里小住,主要是来陪伴夫人的,只是夫人心痛难当,因此才会只见她一面,十九姑娘是应老夫人之请而来,长辈没有发话,故而不好擅离罢了!”

    此言一出,众人的议论渐息,此时大少奶奶身边的两个大丫鬟从厅里出来,高声斥问发生何事,几个小意讨好的媳妇子、管事妈妈便上前禀了,听闻方才润福家的所言,银叶露出笑容来,道:“事关严十九姑娘的名声,你们也敢胡言攀扯?老爷若真因此捕风捉影之事,被御史们弹劾,小心你们全都要被狠责发卖出去!”

    她站在廊下,冷眼扫视立在青石地砖上的众人,见全场皆低头不语,方温声的道:“老爷得胜归来是喜事一桩,想来各位嫂子、大娘们也不想在此时吃挂落吧!”

    底下零零星星回了一两句,银叶笑意加深:“老爷赏了大家月钱,回头大伙儿庆祝吃酒时,可得把嘴给看牢了,别没上锁的胡说八道,知不知道?”

    “是。”总算有人齐声应诺,银叶睃了远远的站在角落的润福家的一眼,又嘱咐了几句后,才转身回厅。

    润福家的只觉冷汗涔涔湿透衣襟,浑身虚软,她在众人面前说了那番话,回头不晓得夫人和老夫人要如何整治自己?

    厅里,大少奶奶朝银叶满意的点了点头,低声对她吩咐:“回头好好的赏那媳妇子。”

    “大嫂,与其赏她,不如给她调个好点的差事吧!”慕越坐在一旁,捧着食盒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点心。

    “你啊!小心吃得太多,一会儿吃不下午饭。”大少奶奶让平儿把食盒拿走,慕越不以为意的拍拍手上的碎屑,接过媚儿递来的茶,呷了一口后,才笑道:“我又没吃多,大嫂觉得我刚才的提议如何?”

    “敢问七姑娘,何出此言?”大少奶奶谑笑的朝慕越拱手一礼。

    慕越笑眯眯的道:“我记得那个胡嫂子当家的是在庄里当庄头?”大少奶奶点头,慕越又道:“她则是在府里的洗濯房做事,夫妻分隔两地不说,她在府里做的事又是粗重的,银叶姐姐会一眼就挑她出头,肯定是知她性子的,也晓得她想要往上爬,既然如此,就给她个机会吧!”

    大少奶奶沉吟片刻,低声问了银叶几句,然后与慕越道:“她有个闺女儿,在庄子里,提拔她,不如将她女儿弄进府来当小丫头吧!”

    慕越笑着道:“还是大嫂心细,妹妹就没想到这层。”

    大少奶奶意有所指的道:“妹妹的主意也不差啊!”

    ※

    “父亲,咱们回府,那阿朔怎么办?总不能把他丢在营里吧?”蓝慕远头疼万分的问。

    蓝守海早就打好主意了,听儿子问,便笑道:“十二殿下病得再久,也该痊愈了不是?虽然皇上允他所请,但明面上,他还是得回宫一趟,那些侍候他的,总不能随他长留宁夏,正好让他回去,名正言顺的把人给送回京去。”

    “父亲,那小院里关着的那拨人,您打算怎么处置?”

    蓝守海沉吟片刻之后,便吩咐道:“让人下药,将他们全迷昏了后送出去,至于自由之后他们想做什么,让人盯着就是,不用干涉,盯牢便是。”

    蓝慕声应诺而去,蓝慕远还在等父亲回答,蓝守海拍拍儿子的背,“他自然是跟着我们回府,毕竟是十二殿下郑重所托之人,我们总要小心招呼着不是?再说,他一个小家伙,纵使身边有着明师父、黎内官、柯统领几个人在,你觉着能放心让他在外另居?”

    虽然造了假身份,却还是有人想致他于死,或重创成残,好制造蓝家与皇室间的矛盾,蓝慕远也是因此才觉头痛。

    “父亲,阿朔若跟着我们回府,他住那儿?”

    “自然是随你三弟他们住外院。”蓝守海觉得长子钻牛角尖了,“难不成还能让他住内院去?”

    蓝慕远讪笑,“我这不是担心吗?越越……”

    “将来的事还很难说,也许越越见了他如今这副模样,反而吓坏了,也说不一定。”蓝守海突然很想看看,女儿见到阿朔现在的样子时,可还认得出他来?

    蓝慕远看着父亲脸上浮起的笑,怎么觉得背心冷冷的呢?

    忽地又思及一事。“父亲,那严老夫人把母亲的堂妹带进府里……”

    “你放心,你媳妇儿会把事情给处理好的,不用担心。”这也是在考验长媳的能力,可否当得起主母一职,严氏看来是该让她去好生清静一番了,再留她在府里折腾,迟早蓝府会成为西宁的笑柄。

    “严老夫人弄个人进府来,身份不明,万一让御史们知道了……”蓝慕远忧心的问。

    “你觉得那些御史们闲着没事干?还是说,他们敢在这个时候告我一状?”蓝守海睨视儿子。

    “儿子是怕日后应景之时,就难以开脱。”

    “呵呵!放心吧!”蓝守海道:“你当那老太婆将那女子弄进府来,真是为了给我当妾的?她怎么会肯。”

    蓝慕远不解。

    “你想吧!她带进门的是三房的嫡孙女,三房的老太爷是眼下严家辈份最高的,虽然不是族长,却是严大老爷的亲叔父,若塞个庶女进门,你母亲还压制得住,但是这是个打不得骂不得的贵妾,只消你母亲拿她立规矩,回头她祖父就寻上门去,找她娘家父母晦气了,你想,那位精明的严老夫人可会干这种蠢事?”

    蓝慕远恍悟,待他回府之后,听闻小花厅前发生的事后,他才明白,父亲让他放心的理由何在了,严氏身边的管事妈妈亲自说了,严十九姑娘已有人家,怎么可能进门当父亲的妾室呢?

    如此一来,御史那儿就算想找麻烦,也得估量着,是否空口白话污蔑功臣,自己还能全身而退,严家三房想闹?怎么闹呢?

    蓝府大少奶奶可是将严江萝好生安置在八姑娘的小院里住着,当是贵客一般招待着。

    严老夫人大松口气,三房的人总不好再上门来,想要强塞女儿给她的女婿当妾了吧?

    ※

    先上草稿,对不起,又晚了……大家请轻拍就好,谢谢啦!

第六十九章 花好月不圆 二

    这天还没亮,欢快的气氛就由外而内漫延开来,昨夜很晚很晚时,蓝守海命亲卫快马回府,说了今早回府的,所以天还没亮,大总管已经起身,吩咐众人洒扫、备茶水、桌椅等,今儿老爷回府,上门的客人只会多不会少。

    尤其是有几个家丁府卫折在战役之中的那几位文官,他们是文官,要怎么解释他家的家丁府卫跑到西宁大营去?大总管笑着嘱咐负责接待客人的管事们,“今日上门的贺客肯定不少,你们都打点起精神来,万不可给老爷丢脸,不然就仔细你们的皮……”

    管事们很有精神的应声应诺,层层分派下去,外院已然气象一新,内院里的大厨房,周大娘忙得脚不沾地,厨房里热火朝天,烘得人人汗水直流,周大娘圆润的脸上汗珠顺着额角往下滑,她边不断的回应来问话的人,边眼观八方的盯着厨房里忙碌的人们,洗菜的洗菜,切菜的,挑菜的,剔骨的,盯着炉火的,人人各司其职,只周大娘心底却有种不踏实的感觉,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可是她打量思忖半晌,就是没想出来究竟那里不对。

    跟在她身边打下手的一个婆子,见她皱着眉头,似有什么难处,不禁拉着她低声问了下。

    “也不知怎么地,老觉得那儿不对,可就是说不上来。”周大娘嗓门不大,不过她是主管厨房的头儿,她一开口自然是所有的人都竖起耳朵仔细听,深怕漏听了什么,可就不好了。

    周大娘话声一落,门旁角落一个相貌姣好的媳妇子,怯怯的道:“是不是因为少了人端盘递碗啊!”

    周大娘恍悟,抬手一拍额,叫道:“是了!正是如此。”因为还没开始起锅炒菜,所以大家一时没发现,那几个负责碗盘的婆子竟然不在。

    “人呢?”周大娘厉声问。

    “不会是去库房领今日用的碗盘了吧?”打下手的婆子猜想着。

    “昨夜知道消息的晚,会不会她们一早就到库房去领东西了?”

    方才开口的媳妇子嚅嗫的道:“不是的。我昨儿个听她们说,要让周大娘出一次丑,也好让容妈妈回来接大厨房。”

    此话一出,厨房里里外外就闹烘烘的议论起来,周大娘手艺好,脾气急些,但待人却是客气的,因之这些婆子媳妇们也不怕她,虽然管束严格,不许人贪厨房里的东西,可是大少奶奶若赏了什么,她也不吝惜的分给大家,相比之下,容妈妈管着厨房时,她们的日子就难过了。

    周大娘听了那媳妇子的话后,倒也不曾动气,只拿眼看着她,看得她局促不安的低下头去。

    “这小娘子我怎么觉得眼生得很,是那一家的?”周大娘一问,就见众人面面相觑纷纷摇头。

    “这小娘子不是咱们厨房里的?”挑菜的媳妇子问道。

    “我没见过她啊!”正忙着腌生的婆子抬头打量了一番,摇头道。

    那媳妇子才讷讷的道:“我,我,我是这两日才来的。”

    周大娘大手一挥,让两个婆子将她看起来。“不对,要进厨房里当差,得先经我的眼,你进来,没有知会过我一声,这可不行。”

    周大娘唤来一个口齿伶俐的小丫鬟,“你带着两个嬷嬷,陪着这位小娘子去见大少奶奶,把事情跟大少奶奶说清楚来,记得替我跟大少奶奶告个罪,就说我这儿正忙着,待空下来,再亲去见大少奶奶。”

    小丫鬟听了后,复述一次给周大娘听,看她点头,才笑着领人离去。

    她们才走,没一会儿,就见那几个负责碗盘的婆子,气喘吁吁的抱着从库房领出来的碗盘进厨房来。

    “唉哟!可累坏老婆子了。”领头的婆子小心的将手里的碗盘放在枱子上,才握着拳头敲着腰后,跟着她进来的其他几个婆子,也与她一样,放下手中的箱笼,唉声连连。

    站在枱子旁的一个媳妇子问:“许嫂子,你们一早那儿去了?”

    “去库房啊!唉哟!老爷要回来,咱们府里可要热闹了,难不成待客还用平日用的那些?当然是去库房里挑些喜气些的来用,瞧瞧,这双喜圆盘,喜鹊登枝套盘,原来咱们府里,有这么些好东西在,以前都没用过哪!”

    周大娘眼一闪,打下手的婆子笑着招呼着,“既然是放在库房里久了的,那可得好好洗洗才能用,就劳烦几位嫂子们了。”

    几个去库房的婆子笑着回了几句,站在周大娘身边的婆子指了几个媳妇子,帮着把装着碗盘的箱笼搬到水井边去,厨房恢复忙碌,隔了好一会儿,才见到方才随那小丫鬟出去的两个婆子回来。

    几个要好的便拉着她们问:“怎么样,那小娘子是怎么混进来的?”

    “诶,那小娘子不是自个儿进来,是容妈妈走关系,让人硬塞进来的,大少奶奶着人问清楚了,已经让人发落那小娘子和那个管事嬷嬷。”

    “说起来啊!咱们这大少奶奶的手段着实了得,之前发落了看门的婆子,连带着润福家的也吃了挂落。”

    “也怪不得大少奶奶,谁让她听严老夫人的话,随随便便从外头带人进来,还想瞒着主子们,真是,大少奶奶说的对,今儿放个小姑娘进来,明儿就能放贼进门,看守门户的本就应该严守门禁才是。”

    “其实要我说啊,是严老夫人的手太长了,咱们这儿是蓝府,可不是严家,她严家如今败落了,就想作主到女婿家里来,未免也太托大了。”

    “可不是嘛!”

    周大娘正好走过她们身边,闻言停下脚轻咳了一声,几个婆子脖子一缩,手里的活不敢停,嘴巴倒是闭紧了,周大娘点了方才押那媳妇子出去的婆子出来问话,听她们一五一十的说完之后,不由低头叹息。

    这位容妈妈想方设法挤个人进来,应该不会只让她做适才那般挑拨的事而已,那媳妇子混迹于此借着人多,大家又多是低着头做事的多,不会有人多注意她,她在大厨房几天了?她都做了些什么?

    思及此,她忽地想到二少奶奶。

    “大家停一停,好好的想想,方才那个小娘子待在这儿几天了,都做了些什么?”

    厨房的众人茫然的停下抬头,“不记得了。”

    “周大娘,您是不是怕她做了什么?”

    “嗯。”周大娘想了一下,让几个婆子将各式调味料全都取下,又将酱料、各式米、粉类全搬出来。“这些都不能用了,赶紧的,列个单子出来,去找黄管事妈妈,让她补货进来。你看着她们料理食材,生鲜的鱼、虾、肉类及鲜蔬,我先去见大少奶奶禀报一声。”

    看周大娘神色凝重,原本茫然的众人开始意会到事态严重,就有一个婆子讷讷的开了口:“周大嫂子,您看要不要跟大少奶奶提一声,今儿个是不是先让酒楼饭馆的送饭菜来,免得货补不齐,上不了菜。”

    “你提醒的好,我这就去见大少奶奶,顺道跟她说一句,今儿咱们大厨房,可能真的出不了菜了。”

    待周大娘匆匆离去之后,才有一个媳妇子讶道:“唉呀!不知道二少奶奶那儿有没有事!”

    “怎么了?”众人追问。

    “我刚才想起来,昨儿二少奶奶的丫鬟来提晚膳,要出门回去的时候,忽地拐了脚,似乎就是方才那小娘子帮忙,把食盒送回去的。”

    “你刚刚怎么不说!”几个婆子跳脚,那媳妇子委屈的道:“那会儿就没想起来嘛!”

    眼下也不是拖沓的时候,被周大娘指派留下来管事的婆子,当机立断,指了刚刚回来的两个婆子,命她们带这媳妇子过去,那媳妇子以为她们要抓她去见大少奶奶,吓得眼泪鼻涕直流,嘴里胡乱喊着:“不管我事啊!我不过一时没想起来嘛!呜呜呜……”

    大家看着哑口无言,管事的婆子大声的叹了口气喊着:“没事,只是让她们带你去见大少奶奶,你把话跟大少奶奶再说一遍就是。”

    “那,为啥要她们两个带我去啊?”那媳妇子抽抽噎噎的话说不明白,那婆子瞪她一眼道:“不让她们带着你去,你自个儿一个人找得着路?去到小花厅,能进得去?”

    大家频频点头,她们都是在大厨房里当差的,谁去过小花厅?押着先头小娘子的两个婆子,也是有小丫鬟领路,才进得去小花厅,现在叫她们再去一趟,是因管着小花厅的人才见过她们一面,眼下再领人过去,自然较不易受阻拦。

    那媳妇子这才明白过来,抽了条汗巾草草拭了脸,才起身随那两个婆子往小花厅去。

    小花厅里,方才发落了拿了容妈妈好处的管事妈妈,没想到周大娘又亲自跑了来,大少奶奶颇为讶异,忙命人将周大娘请进来,指了杌子请周大娘坐,周大娘话才说一半,银叶又匆匆入内禀报,道是大厨房又来了人,说有事要禀大少奶奶,周大娘满脸惊疑,大少奶奶见她脸色,轻轻的道:“让她们进来。”

    待人进来之后,周大娘看着那媳妇子微怔,不知她走后,大厨房里又发生何事。

    大少奶奶眼尖的看出这媳妇哭过,遂温和的笑着对她道:“这位小娘子可是有什么事要跟我说?”

    “是。”那媳妇小心翼翼的抬头看了大少奶奶一眼,见上首坐的少妇言笑晏晏,遂稍稍定下心来,将昨日发生的事说与大少奶奶听。

    那厢周大娘一听,立时就跪下了,“都是老奴的错,没有及时将人揪出来,若是祸害了二少奶奶……”

    “周大娘别急,虽然此事多少与大娘有关,却非大娘的错处,谁料得到有人会这般混入大厨房里,咱们家又不是什么龙潭虎穴,仅是寻常的将军府罢了,又不是什么豪门贵冑,谁会去防着这个,不过大娘总归是个警醒的,日后要更加小心防范才是。”

    “是。”

    大少奶奶边安抚了周大娘,一边让人去二少奶奶那里探问,她低头思量了下,对周大娘道:“这么着,大厨房就歇息三日,让大娘好好的整顿大厨房一番,也好让人把换下的东西给补全。”

    “那这几日……”

    “一会儿我请外院的大总管进来商议,这三天的膳食,就暂请人送进来,若是老爷他们要宴客也请他们去酒楼待客好了,毕竟八姑娘才去不久,夫人也还养着呢!”

    周大娘点头,大少奶奶又道:“只是这三日府中的膳食费用,可就要大厨房的众人出三分之一,算是小惩,公中出三分之一,另外三分之一由我来出。”她抬手制止了欲张嘴的周大娘。“现在我管着家,大厨房出这种事情,我也得负一部份责任。”

    周大娘千恩万谢带着那媳妇子,小丫鬟和两个婆子回了,银叶待人都散去后,才心疼的道:“根本不关大少奶奶的事,您却要帮着出钱。”

    “你懂什么!”银芽瞪她一眼,此时派去探二少奶奶的丫鬟回来了,看她脸色不豫,大少奶奶的心喀噔一声。

第七十章 花好月不圆 三

    那丫鬟上前来,悄声的道:“大少奶奶,二少奶奶那儿的大高嬷嬷昨夜不知吃了什么,上吐下泻折腾了一晚上,正想着要来禀了您,好去请大夫过府给大高嬷嬷瞧瞧。”

    “二少奶奶没事?”大少奶奶有些不敢相信。

    “没事儿,没事儿!”那丫鬟是知道为何让她去探的,赶忙安抚大少奶奶。“二少奶奶本来昨儿心情好,点了道豆仁鸡蛋羹,后来又觉有股腥味,闻了不适,晚饭就没怎么用,让大高嬷嬷几个人用了,大高嬷嬷吃着那羹觉得好,高嬷嬷几个就全让给她一个人用了,谁知道半夜里就不对劲,又是吐又是泻的。”她详详细细的把事情说予大少奶奶听,大少奶奶听了伸手抚胸大松口气。

    银叶笑道:“幸而二少奶奶没事,你这蹄子,方才进门的时候,那表情看得让人心里直打鼓,真是的。”

    那丫鬟却道:“可大高嬷嬷确实是不舒服啊!”

    大少奶奶让人去请大夫,回头看了银叶一眼。“大高嬷嬷是高老夫人派来照顾二少奶奶的,年纪已然不小,走这一趟本就不简单,却在咱们这儿遭了难,不管怎么说,都是咱们不对。”

    银叶讪讪的点了头。“奴婢知错了。”

    大少奶奶淡淡的看她一眼:“你们跟着我,要千万小心把嘴关严实了,否则惹祸上身,我都可能保不住你们。

    银叶闻言一惊,旁边的银芽几个也惊诧的看着大少奶奶。“虽说府里人事简单,不过就是这么几拨人,家生的,娘的陪房,母亲的陪房,还有你们及二少奶奶的陪房,好的时候都好得很,但谁知道几时应景的时候,前时说的话就成了把柄?”大少奶奶感慨的道。

    屋里的几个丫头都是自小侍候她的,闻言都有所感的低下头来,唯有银叶,犹自愤愤不平,她看着轻叹一声,看银叶一眼,“我知道你们几个都是好的,但难保不会有人起心想挑拨,方才我跟周大娘说,咱们府里不是龙潭虎穴,但,那是之前,今天大厨房会发生这事,幸而是周大娘眼尖,发现了那小娘子不对劲,若是她没发现呢?”

    银叶几个脸色变得很难看,大少奶奶苦笑着又道:“所以我让她回去,给她三天时间,好好的整顿一番。”

    “所以大少奶奶才要帮着出钱?”银叶若有所思的问道。

    “正是。”大少奶奶看着她,“这件事不是周大娘的错,更不是大厨房里众人的错,但,她们真没有错吗?她们是该警醒一些,让个生人混了进去,也不知混进去多久,更不知道她曾动过什么手脚,真要细究起来,她们都有错,大厨房里管着全府吃食,能不小心谨慎吗?”

    “因此她们当罚!”银芽脆声道。

    “是,可她们必然不服,全府上下的吃食,她们如何付得起?”

    银叶双眼明亮的看着大少奶奶,“可不罚她们一次狠的,怕她们长不了记性,加上大少奶奶也出了三分之一的钱,这事她们委屈,您更委屈,我们都知道了,她们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大少奶奶看着银叶微笑着。“所以我这钱当花,让她们承我的情,日后办事警醒谨慎,这可是事后花再多钱都要求不来的。”

    银芽笑着给大少奶奶沏了杯茶。“这小钱当花,您管着家,若大厨房自此之后,一切稳稳当当的,不劳您操心劳神,就不枉您花了这笔钱!”

    大少奶奶笑着呷了口茶,银叶娇憨的点头道:“奴婢知道了,以后肯定把嘴看实了,不乱说话给您惹祸。”

    大少奶奶端着茶盏,听银芽取笑银叶,银叶不服直着脖子顶回去,两个丫鬟笑闹着,她心想,容妈妈这回花了大钱,却徒劳无功,反让自己注意到她这个人贼心未死,只怕这会儿悔得肠子都青了吧?

    ※

    大厨房里闹得这件事,没多久就传遍整个府里,慕越更是第一时间就听了媚儿的转述,还加上容妈妈听闻此事之后的反应。

    雀儿大大咧咧的笑出声来,圆儿和平儿两个比较含蓄些,抿着嘴靠在一块儿笑着,慕越让雀儿倒杯茶给媚儿,说得口干舌燥的媚儿谢过慕越和雀儿,捧着杯子一气喝干。

    何妈妈坐在一旁的杌子上,拈着绣花针在绣棚上戳着,头也没抬的问:“那容妈妈的反应,你怎么会知道的?”

    媚儿与容穗之前闹得凶,容妈妈怎么可能让媚儿接近自己?

    “我和致澜院的青兰是同乡,一早我去找她,她说她没空,得盯着容妈妈,我就央了她带我去,磨了好久,她才答应带我同去,我们两个躲在小厨房外的窗下往里头看,姑娘您不知道,容妈妈那张脸气得紫涨,那去跟她通消息的小丫鬟被她吓得跌在地上,半天都爬不起身来。”

    容妈妈自容穗去了严老夫人身边后,想方设法求夫人美言几句,把容穗弄回来,可这次严氏却不买她的帐,就连祭出容嬷嬷都没用,夫人身边的小厨房,能有多少油水?容妈妈思来想去,自然想回大厨房去。

    但家里现在不是严氏管着,大少奶奶手里有她贪墨的证据在,她只能想办法先将周大娘扯下来,她估量过,大厨房里能撑得住场子的也就周大娘一个,一旦她倒下,大少奶奶短时间内难以找到人来代管,最后只能回头找自己。

    她筹谋了许久,才说动那个媳妇子听她的话,又典当了几件首饰换了钱,买通管事妈妈让那媳妇子混进大厨房去,没想到她混进去之后,直到昨夜才有机会小试身手,今天事儿就露馅了!

    容妈妈气得浑杀发抖,将小丫鬟赶出去后,她在小厨房里踱着方步,嘴里不干不净的乱骂一通。

    “青兰怎么会盯着她?”慕越好奇的问,听起来这个青兰盯着容妈妈已有段时日了。

    媚儿摇头,“她说是青柳让她盯着的,姑娘,这容妈妈心肠真坏,那个小娘子已经让大少奶奶处置了,她还怪那小娘子,下的药不够狠。”

    何妈妈摇头叹道:“就是有这种人,她从随夫人进门之后,便一路顺风顺水的,在大厨房里当差向来是一人独大,虽然上头压着夫人和容嬷嬷,但在大厨房里头,向来是她说了算,如今压顶的大山去了一座,可挪了窝,夫人院里的小厨房怎么跟大厨房比,虽用料精细,可她能从中获取的油水可是少之又少,又是在夫人的身边,一举一动都逃不过夫人的眼。”

    平儿接着道:“原本还有个容穗在府里帮衬着她,夫人不管家之后,她没了差事,原先那几个跟她交好,一起贪墨的婆子又让大少奶奶发卖出去,如今她耳目全无,日子可难过了。”

    “不过她倒是本事啊!还是劝服了那个媳妇子帮她不是?”

    何妈妈嗤笑一声道:“我的姑娘啊!那是之前,再说那媳妇子答应这事,她也得了好处的,由容妈妈使钱,替她寻差事啊!只不过现在被处置了,这消息一出来,后街那些人只怕想占她便宜,也会好生估量一番是否值得做了。”

    平儿看看滴漏,转头问慕越:“姑娘,大厨房这会出了这么糟心的事,还能做事吗?”

    慕越想了下,摇头苦笑:“只怕是不成了。”寻思了一番,让平儿侍候她更衣。

    “姑娘要上那去?”

    “去二少奶奶那儿走走,顺道跟我的小侄子说话去。”

    屋里的人全笑了,何妈妈笑道:“姑娘老爱去跟二少奶奶的肚子说话,真有这么好玩?”

    “奶娘你不知道,二嫂肚子里的小家伙可爱跟我说话了,他听得我跟他说什么呢!他的拳脚可厉害了,二嫂也说,只要我去,她肚子就动得特别厉害!”慕越得意的笑弯一双眼,何妈妈瞧着怜惜的伸手拂了拂她的发,边交代她:“去了二少奶奶那儿,可别给人添麻烦,二少爷今儿要回来了,看着二少爷回府,您就赶紧回来,可别待在那儿碍眼,仔细惹二少爷生气。”

    慕越心不在焉的点了头,何妈妈看她这副模样,知她定没听进去,只得叹口气,转身交代平儿,平儿听人说过小别胜新婚,尤其二少爷夫妻一直甜甜蜜蜜的,二少爷久别归来,肯定不希望姑娘在跟前碍眼,当下便郑重应了。

    慕越在丫鬟的簇拥下走出院门,往二少奶奶那儿去,才走到半道上,就见大少奶奶领着罗大夫走过来,慕越忙上前福礼,罗大夫笑着将她招到身边来,抓着她的手把脉,隔了半晌,他放下手,朝大少奶奶颔首,然后对着慕越道:“小丫头养得不错,只是夜里不好好睡觉,干么去了?”

    慕越不好意思的别过头,避开大少奶奶探究的眼,朝罗大夫嘟嘴抱怨,“天热,不好睡,您给开个去热的方子,我用了好睡觉。”

    罗大夫嗤之以鼻,“小孩子家家的,心思别太重,有什么事,自然有个高个儿顶着,你爹和你哥哥们让你靠,你还想那么多糟心的事做啥?”

    慕越打哈哈,拉着罗大夫的撒娇,罗大夫从她甫出娘胎,就看着她长大的,看着早产体弱的小婴儿长到现在这般,疼惜之情自不必旁人,瞧她拉着自己衣袖撒娇的小模样,心就先软了一半儿,只得道:“得,别扯了,回头我让药僮给你送几丸薄荷球来,沐浴的时候用着,看看会不会好些,再不然,就给你开黄莲静心汤。”

    慕越一听黄莲静心汤,立刻放下扯着罗大夫袖子的手,低头乖乖的道:“不劳罗大夫费心了,只消有薄荷球就成了。”

    罗大夫笑眯眯的拍拍慕越的头,“乖,晚上早些睡,别贪玩!”说完便随丫鬟先行,慕越在后头跟着,大少奶奶噙着笑等慕越跟上来,低声的询问她是否要将房里的床帏、床褥换上夏日用的。

    “事忙,倒忘了日子渐热起来,有些该换下的都没换。”

    “大嫂事情多,忘了一两件事不打紧啦!”慕越道,指着罗大夫问:“怎么请了罗大夫来?”见他先进了二少奶奶的院子,慕越不免有些慌的问:“不是二嫂怎么了吧?”

    “不是,是大高嬷嬷。”大少奶奶叹了口气,将那媳妇子昨夜做的好事说给慕越听,慕越听完之后,也忍不住庆幸,“幸好二嫂没吃。不过大高嬷嬷可辛苦了。”替二嫂挡了灾呢!

    “可不是。”

    大少奶奶轻叹一声。

第七十一章 花好月不圆 四

    近午时,蓝守海一行人终于返家。

    将军府前满当当的人,管事、小厮们整齐列队,旁边则是站满了宁夏城的百姓,看到蓝守海一骑当先,问候、贺喜声便连绵不绝,蓝守海朝各方颔首致意,来到府门前不待门子上前服侍,便利落的翻身下马,早守在门前的大总管,笑着上前接过缰縄,“老爷可回来了。”

    蓝守海偏了偏头,暗示府前这些人都是大总管弄来的。“你又搞这阵仗了!”

    大总管苦笑着为自己抱屈。“老爷,这可不关老奴的事,他们这全都自个儿来的。”蓝守海睨他一眼,不再说话,大总管苦笑将老爷的马交给专门伺候马儿的小厮,便低声的与蓝守海禀报府中的事,不一会儿就看到蓝慕远挟着一个身形单薄的少年,与蓝慕声纵马而至,蓝慕声先下了马,顺手帮扶了那少年一把,蓝慕远才跟着下马。

    大总管上前行礼问安,见着那少年的脸不由一愣,原来那少年俊逸如仙的脸上,却有着老大的一块红斑,不过少年却似丝毫不以此自卑,明亮的凤眼直勾勾的看着他,反让大总管赧然的别过头去。

    蓝守海看在眼里,并未开口介绍,只是待儿子们带着少年走过来,后头跟着明师父及一众亲卫,蓝守海对大总管交代:“先请几位先生梳洗一番,再安置他们歇下。”

    大总管应诺,蓝守海便领着人进府,后头几位幕僚坐着马车来到府前,大总管命人将车领进角门,吩咐人安排他们的住处之后,大总管方领着几位心腹管事匆匆入内。

    那些围观的百姓议论纷纷,焦点全在两位少爷挟带的那位少年。

    有的人猜是战乱中被剿灭村落的遗孤,随即便有人反驳,若是这种身份,如何得两位少爷这种厚待,于是就有人猜因为蓝夫人生不出来了,将军便干脆将外室生的儿子带回来,打算认在夫人名下当嫡子……

    不过也有人立刻质疑,从来也未听闻蓝将军置外室,何来这么大的私生子?再说那孩子看来可比蓝家嫡出的七姑娘大了不止一两岁,那会儿前头夫人还在,蓝将军夫妻鹣鲽情深,几曾听过将军在外拈花惹草,更不用说置外室生儿子了!

    一个婆子声音洪亮大声为前头的蓝夫人说话:“咱们前头那位蓝夫人可不是心胸狭小之人,她在的时候,将军的妾室又不是没生庶子女,只不过她们时运不济,有的没生下来,有的没养大,可你们大家瞧瞧,那三少爷不就是庶出的吗?人家可是活得好好的,书还读的好,进京去读书了呢!”

    旁边一汉子冷哼一声,“那也只那么一个活下来啊!其他的难道不是折在她手里?”

    “啐!你懂什么,那些夭折的,可不是前头夫人在时死的,是在现在这夫人手里才折的,你们想,现在的这夫人进门几年了,她只生了个女儿,可将军府没再进新人,说起来啊!是这一位好妒成性……”

    外头因为那少年的出现,闲话不断,最后矛头指向了现在的蓝严氏生性好妒、苛刻,有些好事者便说起了蓝家之前遇的祸事,严氏娘家出的事,一时之间,众人倒是遗忘了那少年。

    蓝守海领头去了外书房,与阿朔先谈了下话,才命大总管安排他住处。

    “老爷,要安排这位小少爷住在客院吗?”大总管摸不着主子的心思,只得硬着头皮直问。

    “他是十二殿下托我照顾的,是个孤儿,你们就喊他朔少爷吧!”

    十二皇子托老爷照顾的?不是老爷的私生子?啊?大总管忽然觉得,自己的前途还是光明的,原本他以为自己在蓝府侍候了近二十年,别说不知老爷置了外室,儿子还养得这么大了,老爷却从未露馅,是不是老爷不信任自己的忠诚,故而才没让自己晓得此事,现在总算明白了,原来这朔少爷不是老爷的孩子啊!

    蓝守海板着脸,看着大总管难得的变脸画面,其实心里暗笑着,脸上却丝毫未显,待大总管醒过味来,方才正色道:“阿朔日后要常常待在宁夏,住客院不免太见外,这样吧!把大少爷之前住外院时的院子给整理整理,好让他住,还有这位明师父,是奉十二殿下之命,来传授阿朔武艺的,你好好安排吧!”

    大总管连连应诺,“老爷,那几位大人您要见吗?”大总管指着书房案几上的几张拜帖,蓝守海上前翻了一下,整理书房的人倒是乖觉,特意将那几位惹事的大人的拜帖摆在一块了,倒是省了他不少功夫。“就让他们来,我倒要看看,他们还能有什么说法!”

    蓝慕声与那叫阿朔的少年坐在下首,接过小厮端来的茶,蓝慕声心不在焉的喝茶,阿朔却是神态庄重的细品着,蓝慕远坐在他们两对边,皱着眉头看着,手指头放到了茶碗里也不自觉,蓝守海看着便皱了眉,大总管轻咳了声,意图提醒他,不过都没用。

    这时外头小厮来报,“七姑娘来了!”

    蓝守海听闻女儿来了,先是看了阿朔一眼,随后就笑骂道:“这丫头!”

    “女儿挂念父亲和兄长,听到您和哥哥回来,就急匆匆的等在二门,谁知您也不回内院先洗漱一番,就到外书房里忙了!”小厮打着竹帘迎进个小姑娘,小姑娘身形瘦削,眉目清朗巧笑灿兮,人未至声先到。

    蓝守海朗笑着将规规矩矩朝自己福礼的女儿拉起,“让爹好好看看,这段日子有没有把爹的越儿想瘦了?”

    “那倒没有,女儿知道父亲不喜欢女儿弱不禁风的,所以都很努力的加餐饭。”慕越大言不惭,跟在身后的平儿和圆儿都低头窃笑,蓝慕远则笑着道:“你就胡诌吧!看你那样子就知道最近吃睡都不好吧?”

    慕越朝大哥皱了小鼻子,随即转头找二哥,却看到他身边的少年,她讶然的张大了小嘴,在父亲怀里指着他,好半响说不出话来,大总管将书房里侍候的人全都带了下去,自己更在离去前,小心的将门关上。

    “他是阿朔,是十二殿下托给为父照料的。”蓝守海对女儿介绍少年的身份,慕越喃喃的道:“阿朔。”

    蓝守海微皱了眉头,对慕越道;“你可不能喊他阿朔。”

    “没关系。”阿朔闻言忙开口道。

    慕越走到他跟前,指着他的脸。“你怎么会……”她可从没想到,前世俊美绝伦的东方朔,竟成了她眼前这模样,那块几乎盖掉他半张脸的红斑是怎么回事?明明过年那时并没有的啊?

    “没事。是明师父给我弄的。”阿朔安抚她,蓝守海父子却面面相觑,慕越这是怎么了,蓝守海暗道,难道十二皇子脸上这斑竟没骗过女儿,她认得出来眼前这红斑少年便是十二皇子?

    “你疯了啊?好好的干么这样折腾自己,什么托给父亲照料的人!”

    很好,他们家越越真认得阿朔便是东方朔,这么说来,也就难怪那回朝他射箭的家伙要针对他了,想来,这招没瞒过他们吧!

    阿朔丝毫没有被慕越看穿的难堪,反而还有些雀跃,若是没将自己放在心上,她就不会一眼就认出自己!

    蓝慕声看这两个小家伙你一言我一语的,默契甚佳的聊起营中的事来,皱眉头的人换成他,他依然很坚持初衷,绝不愿让妹妹嫁给眼前这个弱不禁风的皇子,于是他张口打断他们两个,“越越,你二嫂这几天还好吧?”

    “好,原本天气渐热,二嫂没什么胃口吃饭,我和大嫂想了几个法子,想让她多吃点都没用,幸好你们要回来的消息,总算让二嫂心情大好,啊,我差点忘了。”慕越想起来大嫂让她做什么的了,她对坐在上首的父亲说了今早在大厨房发生的事,蓝慕远兄弟两个气得跳了起来,把慕越吓了一大跳,蓝守海不及起身扶住女儿,幸而阿朔伸手拉了她一把,蓝慕远才惊觉吓到妹妹,忙从阿朔手里将人抢回来,阿朔怔怔的看着右手,然后垂下眼眸,坐了回去。

    蓝慕声已经窜出书房,急匆匆的往自己房里去。

    “越越,你没事吧?”蓝慕远把妹妹绕了一圈,好好的检查一番,慕越本来没事,倒给他转得头晕目眩。

    “没事啦!”慕越没好气的拨开哥哥的手,眼睛一抬就看到正对自己笑的阿朔,少年的笑温柔如月光,一时倒让慕越有些怔住,这家伙什么时开始会对人笑得这么温柔的?

    “你大嫂让你过来,不只是让你说这件事吧?”蓝守海看着小儿女们眉来眼去,心里不由感慨万千,若是阿宛还在那该有多好……

    “大嫂让我请示父亲,家里来了客人,总不能让人家饿肚子,所以要早些打点,看您想叫那家酒楼的菜来招待客人,喔,还有,若是客人多,不妨就请知府大人他们代劳,招待那些客人们上酒楼去!免得御史们要挑咱们家毛病。”

    蓝守海点头,对慕越道:“知道了,我跟大总管商量一下,一会儿让人进去知会你大嫂就是。”

    说着就要女儿先回内院去,慕越乖乖的从命,走到门口又转回头,问:“阿朔,他要在咱们家住下?”

    “叫阿朔哥哥吧!反正他比你长几岁,也免得让人疑心他的身份。”

    蓝守海还不知道,这个决定等于坐实了今日府外那些人的臆测,不过他反正也不在乎。

    ※

    今天很热,所有的考生们及家长们都辛苦了

第七十二章 花好月不圆 五

    慕越离了外书房,边走边低着头思量着,走着走着,忽地被人拉手牵着走了好一会儿,她才回过神来。

    “姑娘,您醒了没啊?”平儿温柔的唤着,圆儿细碎的笑声,后头跟着的一众仆妇不晓得发生何时,悄悄的在后头小声议论著。

    慕越轻叹一声,抬眼看看四周,愕然道:“咦?我们怎么走到这儿来了?”原来她一路心不在焉,走到了致玫院附近。

    平儿上前扶着慕越的手,轻轻的将她带回二少奶奶的院子,“您得去跟大少奶奶说一声。”

    “啊!我忘了。”慕越尴尬的停下脚步。

    “也难为您了,突然知道多了一个哥哥。”平儿疼惜的将小主子小小的身子抱在怀里,轻轻的拍哄着。

    慕越诧异的眨着眼睛,圆儿正满是同情的看着她。“姑娘,您放心,那个阿朔少爷是个鬼面,老爷肯定只是怜惜他将来讨生活不易,才把他带回府来的。”平儿劝慰着。

    圆儿憨憨的直点头。“姑娘,我嘴拙,不会说话,可老爷最疼您,您就别放在心上吧!”

    慕越怔怔的听着,然后很缓慢的理解过来,难不成她们都以为阿朔是……,直觉的就张嘴解释,但后方突然有人叫唤一声。

    “七姑娘?”大家闻声回头,原来是侍候严江萝的丫鬟枣香。

    枣香笑盈盈的上前福礼,慕越问道:“枣香姐姐怎么不在里头侍候十九姨?”

    “我们姑娘让我见着七姑娘,就请您过去一趟。”自从润福家的冲口而出,严十九姑娘已有人家之后,大家看她们主仆的眼光,就与先前大为不同,枣香曾托人悄悄送信回去,三太太让人回了消息,让她与姑娘在蓝家好好的待着,家里头正乱着。

    慕越有些为难,看出慕越的迟疑,枣香的笑便收了不少,“是奴婢唐突了,今儿蓝将军回府,想来府中正忙着。”

    慕越颔首微笑,对枣香歉然的道:“方才我去了外院见父亲,有些话要代父亲交代嫂嫂们。”

    枣香听闻原来如此,忙陪笑道:“那您可不好耽搁了,若七姑娘得空就请过来瞧瞧我们姑娘吧!”

    慕越点头,便领着一众侍候的人走了,枣香在后头看着,脸上的笑渐渐消失,直到那一群人走得瞧不见影了,她才转身回去。

    “姑娘,那七姑娘也未免太过份了,明明就走到咱们这附近,奴婢出去请她,她竟然就这样推了,实在是……”枣香犹自愤然,严江萝却冷瞪她一眼。

    “得了,给你脸,你还就真当自个儿了得了?”

    “姑娘!您再怎么说,也是她的长辈啊!”

    严江萝狠狠的瞪她,枣香缩了脖子,闭嘴不敢再言。严江萝方才缓下火气,捧起桌上的茶碗,轻轻的道:“你自己也说了,今天蓝将军回府,人家府里头正忙着呢!还有,早上闹的那件事,不还是你跟我说的吗?眼下只怕府里比平日更忙乱,你这会儿去请七姑娘过来见我,不是给人添乱吗?”

    枣香咬着唇,似还有些不平。

    “你以为这是在自个儿家里?还是说真当你家姑娘要进门当姨娘了?"看枣香惶恐的跪下来,严江萝才软了声:“也许有人想着进府当姨娘,可我不是,我宁可当穷人家的正头娘子,也好过在三堂姐底下当个低声下气的姨娘。”

    “姑娘!”枣香是严江萝身边侍候最久的丫鬟,自是最知晓自家小姐的心事,否则当初三太太也不会命她随严江萝过来了。

    “是枣香胡涂,给您惹祸了。”枣香跪伏于地低声饮泣。

    “你是胡涂,我们是不请自来的客人,明知人家家里正忙着,没有识趣的告辞离去,还添乱的让人在百忙之中还要应酬我这闲人,人家没空过来,你就在后头编派人家。你自己好好想想,有这般的为客之道吗?”

    枣香痛哭失声,严江萝由着她哭,屋子里静悄悄的,远远的传来缓慢而凝重的脚步声,跟着响起的是致玫院管事妈妈的声音。

    “严姑娘,您在吗?”严江萝看了枣香一眼,枣香抬起梨花带泪的脸,惊诧的回望严江萝,严江萝朝她点个头,她便用手撑扶于地,匆匆爬起来到屏风后洗脸,严江萝这才起身扬声道:“在咧!妈妈有事?”她来到明间,管事妈妈站在明间的门边,见她出来便朝她福了一福,不待严江萝说话,便急急道:“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严江萝没想到三堂姐这么久的时日都晾着自己,竟然会在夫婿回家这时,找自己过去,严江萝脸色就有些不好,管事妈妈察言观色,软声道:“今天老爷回府,夫人兴许是想介绍姑娘给老爷认识。”

    管事妈妈这话里很明白的暗示了,严江萝不笨,大厨房的事她已听枣香说了,知道是严氏身边的人作祟,严江萝脸色铁青,满眼不敢置信的回望管事妈妈。

    只见管事妈妈满眼同情,微不可见的点了下头,“润福家的就在外头候着姑娘。”

    这算什么?

    原是打死不愿给丈夫纳妾收小,现在身边的人闯祸了,她想保全她自个儿,就拿她这个堂妹出去当补偿?真是笑死人了。她若真敢这么做,就不怕反而更加惹恼了蓝将军吗?

    说她已有了人家,是她身边的人,现在又想拿她做什么?

    她还不及反应,外头润福家的已经开口道:“十九姑娘,府里的三太太捎了信,让您好好的待在夫人身边,一切有她给您做主。”

    润福家的也不愿跑这一趟,只是碍于夫人之命,她也只好来了。

    严江萝听得这话一愣,她急行几步,就要挑帘冲出去,管事妈妈惊呼着:“严姑娘,您这是怎么了?”只见她两手拦着严江萝,眼睛还朝她直眨,似乎是在示意她躺下装晕?

    外头润福家的忍不住伸手掀了帘子,只见管事妈妈怀里躺着已然昏过去的严江萝。

    “这是怎么了?”润福家的不由呆怔的问道。

    “昏过去了。”管事妈妈啐道:“就跟你说了,这姑娘名不正言不顺的待在府里,心里头难过的很,夜里睡不好,还是你那日在人前那么一说,总算让她宽了心,可连番煎熬了好一段日子,只怕这身子都给熬虚了。”

    润福家的讪讪的,没有接话,她那话一说出口,回去之后便被夫人冷待了,否则也不会故意让她来请十九姑娘了。

    夫人现在看她不顺眼,看青柳她们更是心气难平,只有一个容妈妈还能引她说话,可万万没想到,容妈妈会搞出这种事情来,若说只是想争权,那也罢了,偏偏还让人对二少奶奶下药,可关系到老爷的子嗣问题,夫人如今丧女,已然没了倚靠,再与此事牵扯上,老爷纵不休了她,也难容她在府里再待下去了。

    也不知夫人是怎么想的,竟想拿十九姑娘去顶缸?

    眼下人已经昏过去了,她怎么把人带回去?

    正在左右为难着,就听到容妈妈高声问道:“润福家的,夫人让我来问你怎么办事的?十九姑娘呢?你是把人请到那儿去了?”

    容妈妈趾高气昂的挑帘欲进,却一抬脚要进门时,赫然发现门边的三个人,看清了倒在管事妈妈怀里的姑娘,就是十九姑娘,她随即高声的道:“哟!润福家的,你是怎么办事的,十九姑娘怎么晕了啊?唉呀!莫不是知道夫人答应她进门了,喜坏了就晕了吧?真是的。外头的,都进来吧!好好的帮十九姑娘捯饬捯饬,十九姑娘今儿就要当新娘子了。”

    严江萝心中大恨,却因装晕此时实在不好醒来,只得由着几个婆子将她半抬半扶的弄进内室去。

    管事妈妈只能看着却束手无策,润福家的被容妈妈一挤兑,一时之间也想不出法子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严江萝被带进内室去。

    几个婆子手脚很快,迅速的帮严江萝换上银红的外衣,改梳了妇人髻,一个婆子绞了线就要往她脸上绞去,容妈妈伸手制止了她。

    “慢,眼下她昏着,咱们好摆弄,你这一开脸,把她弄醒了,万一弄将起来,咱们可不好收拾了,这么着,把她弄进夫人给她安排的新房之后,再给她开脸吧!”

    枣香躲在床后的木箱旁,心中大骇,三姑奶奶这么狠,她不敢发出声来,牙紧咬着手臂,眼泪鼻涕沾满了袖子,她紧缩着身子不敢动。

    “侍候她的那个丫鬟呢?怎么没看到人影?”容妈妈看她们快要弄好了,左右张望下问道。

    润福家的没好气的应道:“不晓得,方才我进来时,就没看到她。”

    管事妈妈也摇头。“那丫头平日也常不在她跟前侍候,不晓得那儿疯玩去了。”

    容妈妈笑了下,“原来咱们这新姨娘性子这么好,老爷真是有福了。既然找不到侍候的丫鬟,那就劳驾管事妈妈走一趟,权充侍候的人吧!润福家的,你办事这般不得力,回头可要我在夫人跟前替你美言几句?”

    说着便指挥着婆子将已打扮好的严江萝带回致澜院去,连带着管事妈妈及润福家的也一并带走。

    枣香等到她们离去,才慢慢的爬出来,屋里一片凌乱,严江萝被换下的衣物丢在地上,首饰被搜刮一空,镜奁前一片狼籍,只余一些绢花,枣香抖着唇颤着手,抚过镜奁上的一枚珠花。

    “我可怜的姑娘……”

    ※

    后妈严重犯胡涂,容妈妈快要倒大楣了!

第七十三章 花好月不圆 六

    二少爷夫妻的院子正热闹着,小夫妻两久别重逢,蓝慕声看着原本身线玲珑的妻子挺着个肚子,已是渐了一大跳,探手抚摸一下感受为人父的真实感,那小子很赏他爹脸面的给了他一记重拳,恰恰打在他爹的手掌心。

    “他会动!”

    一屋子老老少少的女人全乐了,罗大夫坐在明间里喝着茶,心里直叹,果然是个傻小子。

    慕越拉着二哥道:“小侄子可聪明了,知道他爹打胜仗回来了!”

    “刚才没把你撞疼吧!”蓝慕声后知后觉的问,慕越狠狠的撞他一记。“也没把你撞疼吧!叫你急的,好好的走路不成。”

    大少奶奶一听不对,忙细问,知道详情之后,也不免数落小叔子一番,“平时瞧着就是个稳重的,怎么今儿这么毛躁?还把妹妹给撞了。”

    二少奶奶也念他:“你一个大男人皮厚肉糙的,妹妹这么个精细的小人儿,被你这么一撞焉能无事?”

    蓝慕声连忙低头认错,慕越见两个嫂嫂都挺她,得意的朝哥哥扬起小鼻子,蓝慕声唉声叹气状至颓败,大家笑得高兴,连在厢房里休息的大高嬷嬷听到动静,都让小丫鬟出来打探,得知是姑爷回府,装疯卖傻的逗姑奶奶开心,心情也大好。

    “嬷嬷,看来,姑爷倒是疼咱们姑奶奶呢!”

    大高嬷嬷颔首,软软的靠在枕上,“姑爷、亲家、七姑娘甚至是大少奶奶都是好的,唯一……”

    方才出去打探消息的丫鬟小心的为她拉好被子,笑着对大高嬷嬷道:“嬷嬷以前不是教过我们的,事情没有十全十美的,总要有点缺憾,不然,就连老天也妒嫉不是?姑奶奶在夫家,夫妻和美,妯娌亲睦,小姑贴心,公婆间纵有不睦,那也跟咱们姑奶奶无关啊!”

    “诶,蓝将军夫妻之间,岂仅只是不睦而已。”大高嬷嬷叹口气,闭上眼睛低声的道:“她都纵着底下人对姑奶奶出手了,这回是我挡了,若是再来一次呢?”明知婆婆存这种坏心思,身为儿媳妇的姑奶奶能怎么办?

    “幸而蓝夫人没有让姑奶奶去侍疾,否则还指不定怎么折腾呢!”大高嬷嬷庆幸万分。

    “那倒是。”丫鬟点头,“大伙儿都说姑奶奶嫁的好,可摊上这么一个……”她没把话往下说,饶是这样,还是让大高嬷嬷张开眼赏她个白眼。

    “说话当心些。”

    “是。”丫鬟受教的低下头去。

    忽地听到院门处一阵骚动,女子哭嚷哀求的声音不断的传进来,不一会儿,看门的婆子匆匆的跑进来,在廊下等丫鬟入内通报时,几个好奇的小丫鬟上前探问着,婆子皱着眉头等着主子发话,根本无心搭理几个小丫鬟,侍候二少奶奶的大丫鬟挑了竹帘出来,亲自问了婆子一番后,便让她去将人领进来,自己则入内通禀。

    隔了会功夫,就见婆子领着枣香进来,小丫鬟、媳妇们好奇的在廊下张望着,枣香是第一次进二少奶奶的院子,却无暇细看,拧着帕子,跟在看门婆子的后头,匆匆进了正房堂屋,只见屋里满满的人,坐在上首的是一对年轻夫妇,女子看来大腹便便,应该就是二少奶奶,旁边的男子难道就是二少爷?

    再看,下首坐着大少奶奶和七姑娘,七姑娘看她一身狼狈,微讶的瞠大了眼,枣香在慕越的注视下自惭形秽,嚅嗫半响犹说不清楚,只大略听得救救我家姑娘几字,慕越干脆的打断她,转头吩咐平儿先带她去清理一下。

    枣香局促不安的欠动着身子,平儿笑盈盈的过来,与二少奶奶的丫鬟一起,陪着枣香往耳房去,枣香见不用在二少爷面前说话大松口气,遂低着头出去了。

    大少奶奶沉吟片刻,立时交代下去,让人分别去致澜院、致玫院查看,另外使人往外院去知会老爷他们一声。

    “大少奶奶,还不知道是什么事,就贸然通知老爷,会不会太……”

    “你们快去吧!”见几个丫鬟犹有迟疑,大少奶奶怕她们不明白事情的严重性,索性挑开来说:“咱们府里,有谁能让侍候严姑娘的丫鬟这么狼狈,来不及收拾自己就赶着跟咱们求着救她家姑娘的?”

    银叶几人一悚,忙各自散去。

    二少奶奶若有所思的道:“大嫂,你觉着母亲又做了什么?”

    “除了强迫严姑娘当姨娘,想要藉此平复父亲的怒气外,她还能做什么?”大少奶奶几乎要可怜严氏了,不难想象是谁出的馊主意。

    “这事要怎么收场?”二少奶奶支着下颏若有所思,慕越坐在椅子上,小脸不断的往耳房方向张望着,大少奶奶似惊觉到,小姑还在这儿,这事能让她知晓吗?

    大少奶奶正想要哄慕越先回房去,就见平儿从耳房过来了,她一进门便先朝众主子们福了福,然后将事情说明白,大少奶奶听平儿说的条理分明,便打消了让慕越回房去的想法,慕越都让平儿去问话了,就干脆些吧!让慕越心里有个底也好,日后不管她夫家是那家,门第都不可能太低,深宅大院里,那家的水不深,与其对慕越遮着掩着,什么都不让她知道,日后当了人家媳妇儿,什么鬼域伎俩都应付不来,她们娘家人岂不更挂心?思及此,她便让慕越继续待着。

    二少奶奶似坐久了,觉得后腰有些酸,身边的丫鬟们注意到了,却碍于她坐在上首,她们不好伸手帮她揉,几个人在那儿眉来眼去的,大少奶奶听完平儿说的话之后,正低头沉思,慕越将平儿招过来,正要说什么,眼角扫到那几个丫鬟的动静,觉得奇怪,便看了她们好一会儿,这才注意到二少奶奶皱着眉头似乎那儿不舒服,看看二嫂的肚子,她想起前世怀孩子时,也是老觉得后腰酸疼。

    “大嫂,我们先去母亲那儿看看吧!”说着便拉着大少奶奶起身。

    “怎么了吗?”大少奶奶不解的问。

    慕越小声的说,“二哥才回来,咱们别在这儿碍眼了。”

    大少奶奶一想也是,二弟回来还没好好的跟弟妹叙话,她们总坐在这儿也不是个事儿,再说,弟妹怀着孩子,也不好让她伤神,便起身带着慕越告辞,蓝慕声几乎要高声言谢了,二少奶奶则嘟着嘴道:“大嫂,难得有件事儿,你也不让我……”

    “别吧!你好好的、安生的把孩子照顾好就好,其他的事,有大嫂在,你不用瞎操心啦!”蓝慕声连忙哄着妻子,二少奶奶瞪他一眼,大少奶奶则是笑着带上慕越提脚就走,临出明间时,还顺带着将枣香给一并带走,让二少奶奶原本的盘算落空,不禁气得牙痒痒,恨恨的推了丈夫一把,“都是你啦!害我什么好玩的,热闹的,统统没赶上。”

    被拘在小院里时日久了,二少奶奶早闷坏了,加上身子不适,性子一起就抓着丈夫一阵摇晃,看得众丫鬟们全傻了,愣在那儿不知如何是好,高嬷嬷在里间叹气,最后只得亲自上阵安抚二少奶奶。

    蓝守海正在外院书房,与几位留守家中的幕客说话,银心在书房外,不安的低首垂手不敢妄动,大总管匆匆走来,与她问明来意之后,不禁哀叹一声,夫人还真是不消停,老爷今天刚回府,她不思体谅丈夫事情繁忙,反一再惹事出来,难道真觉得老爷不会处置她?

    他让银心在外候着,自己入内与老爷禀报。

    书房里,几位幕客正在争论着,大总管讪讪的进屋来,蓝守海脸色不豫看着大总管,他挑起一眉无声的问着何事,大总管苦笑上前把事情禀予蓝守海知晓。

    沉吟片刻后,蓝守海冷笑道:“让人去请严大老爷夫妻、严大爷过府。”大总管应命而去,那几位幕客丝毫没注意到他。

    蓝守海坐在上首,端起手边的茶盏慢慢的喝了一口,屋里的幕客们仍在争论不休,他若有所思的敲着桌面,容妈妈意图伤他子嗣,一个下人胆子竟然这么大,他容不下这个人继续待在他的地盘上,至于严氏,竟然会任由一个仆妇忽悠她,想拿另一个严氏女来灭火?未免太可笑了!若非还有孩子的婚事尚未落定,他岂会容忍严氏继续顶着蓝夫人的名份待在蓝府?

    严老夫人既已早知容家母女不妥,何以只带走一个丫鬟,却留下那个能在严氏身边说上话的容妈妈?蓝守海冷笑一声,严家的男人都死了不成,由着严老太婆随意插手到蓝府里来?当他蓝守海是死人?

    他陡然由生的杀伐之气,让几个幕客受不住,原在争论不休的几个人便全住了嘴,蓝慕远在旁看着,忍不住轻咳一声,蓝守海方回过神来,朝那几个幕客摆手,“有劳各位先生了,此事容老夫再好生琢磨。”然后就让人将他们请出去了。

    书房里蓝慕远拿眼去看阿朔,只见他低头不知在想什么,正想开口唤他,就听闻父亲喊他。

    “你觉得要怎么处理?”

    蓝守海不避着长子及东方朔,直言问道。

    “这一码归一码。容妈妈的事,不能与母亲为父亲纳妾的事混为一谈。”蓝慕远顿了下又道:“母亲想为父亲纳妾,本应与您先商议过再行事,虽然严老夫人将人早早就送进府来,但母亲身边的管事妈妈也说了,这十九姨已有人家,这话已在府里上下传遍,母亲现在反悔了,便硬要给人开脸,逼着人为妾做小,传将出去,只怕人家道咱们家蛮横骄恣。”

    蓝守海冷笑。“正是。容妈妈此人是留不得,严氏我都不想留着她了,更何况她的堂妹!”

    “那父亲决定……”

    “此事与严氏是说不通,我直接与严家二老说。”

    既然严老夫人这么爱插手管他的家务事,那么就让她知道,蓝府是蓝家人做主,轮不到她严家人主事。

    ※

    先上草稿……☉﹏☉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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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将门风华介绍:
自小就混迹军营里野丫头,一朝嫁入皇家成了皇子妃,适应不良的她被嫉妒的京中贵女们刺得满头包,就连堂妹也来跟她抢相公?与人阴谋设计要她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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