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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贱宗首席弟子     大魏宫廷txt下载     大魏宫廷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29章:韩君亡故【二合一】

    “什么?大王吐血晕厥?”

    当侯韩武得知韩王然吐血昏厥的噩耗后,大惊失色,顾不得处理手头的事物,便立刻前往王宫,探望韩王然的境况。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当来到韩王然歇养的那座宫殿内后,侯韩武一眼就瞧见韩王然躺在卧榻上昏迷不醒,在旁,王后、或者说太后周氏,正伏在卧榻旁暗自垂泪。

    “唉……”

    此刻正在为韩王然诊断病症的老宫医叹了口气,在给后者搭完脉后,将韩王然的手放回被褥之内。

    见此,侯韩武紧步上前,急问说道:“苟老,不知大王的境况如何?”

    苟姓老宫医转头看到侯韩武,神色一黯,微微摇了摇头。

    怎么会……

    侯韩武面色发白,难以置信地转头看向躺在卧榻上昏迷不醒的韩王然。

    他无法接受,要知道他义弟韩然如今也才三十几岁啊!

    只见一把抓着老宫医的肩膀,激动地说道:“苟老,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说罢,他见老宫医脸上露出为难之色,眼中竟闪过一丝凶光,狠声说道:“无论如何,你也要给本侯将大王的病治好,否则……本侯定叫你一家十几口人给他陪葬!”

    不得不说,侯韩武本不是拿这种事来威胁人的人,更何况还是威胁一位兢兢业业的老宫医,只能说,韩王然的突然吐血昏厥,叫他方寸大乱了。

    而那位苟姓的老宫医显然也了解侯韩武的为人,一脸苦涩地说道:“侯放心,老朽一定竭尽全力……然而大王的病,乃是心病居多,兼之今日又是急怒攻心,恐……恐非药石所能医治。”

    “怎么会……”

    侯韩武抓着老宫医的肩膀不禁哆嗦了一下,旋即,他抬起头来,愕然问道:“什么急怒攻心?”

    说罢,他好似想到了什么,扭头看向一脸默然站在一旁的卫卿马括。

    后者在注意到侯韩武的目光中,低声说道:“大王他……是得知津港被魏军袭击后,气怒之下……”

    “是你?!”侯韩武闻言怒从心起,冲上前几步一把揪住马括的衣襟,怒声斥道:“本侯特地派人叮嘱你,叫你封锁消息……你都干了些什么?!”

    卫卿马括面露苦色,不知该作何解释,而就在这时,就听卧榻上传来了韩王然有气无力的声音:“不怪马括,是寡人……是寡人逼他的……咳咳……”

    “大王?”

    “大王?”

    见韩王然悠悠转醒,殿内众人又惊又喜,而侯韩武,更是立刻放下了马括,几步冲到卧榻旁,看着卧榻上的义弟急切地问道:“然,你感觉如何?”

    韩王然苦涩一笑,在义兄侯韩武的帮助下,挣扎坐起,靠着床榻的靠背躺在榻上。

    仅仅只是换了一下姿势,就累地他气喘吁吁,不难猜测他此刻的虚弱。

    “义兄,津港……果真被魏军袭陷了么?”韩王然轻声问道。

    侯韩武犹豫了一下,但看着韩王然那双眼睛,他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压低了声音,小心翼翼地说道:“我派韩厚亲自去津港看了,方才韩厚派人前来回报,说是……津港确实已落入魏军的手中。”

    说罢,他有些紧张地看向韩王然,生怕后者因为这个噩耗再次引发什么。

    但出乎韩武意料的是,韩王然只是长长地叹了口气。

    随即,在足足沉默了数息后,他这才带着几分自嘲、带着几分苦笑说道:“纵使赌上了我大韩的国运,我还是没能战胜赵润……我输了。我大韩花了两年余打造的武安--柏人--巨鹿防线,就这样轻易被魏国给绕过去了……那个家伙,故意在魏韩边境驻扎了十几万的魏军,叫我等以为他会从邯郸军、巨鹿郡方向出兵,却没想到,他偏偏叫人绕到了北海,由此袭击我国的薄弱后方……”

    “然。”

    见义弟韩王然一脸沮丧,侯韩武连忙安慰道:“我大韩还没有输!……据韩厚派人来报,魏国的战船船体巨大,而我蓟水河道狭隘,魏船并不能任意航行。眼下我蓟城虽仅有数千兵力,但城内尚有数万国民,只要我等号召臣民坚守城池,必定能守到援军到来……前线尚有乐弈、司马尚、许历、靳、燕绉等人的十几万精锐军队,纵使丢了邯郸、丢了巨鹿,我们仍有上谷……另外据我所知,前一阵子楚国便已对魏国宣战,派出几十万大军攻打魏国,只要我等坚守下去,定能守到魏军撤退……”

    说着说着,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他看到眼前的义弟,眼眸中已无多少神采,虽说仍微笑着看着他,但是这份笑容,却仿佛是卸下了什么千斤重担似的笑容。

    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侯韩武忽然怒声说道:“你给我振作起来!……你是我大韩的君主,你明白么?!”说罢,他在殿内诸人惊愕的目光下,一把抓住了韩王然的衣襟,喝道:“这个国家,它需要你!你要在这个时候退缩么?!”

    “侯、侯……”

    “侯您这是做什么?”

    “侯,您快快住手。”

    殿内的诸人连忙前来劝阻,却见韩王然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随即,他目视着侯韩武,微笑中带着几分无助:“我明白、我明白,义兄你所说的这些,我都明白,但……但我恐怕支撑不了多久了……”

    “你……”

    侯韩武先是脸色涨红,似乎是极为生气,但随即,当他看到韩王然他毫无血色的枯瘦脸庞时,他忽然间就收了声。

    尽管韩王然并没有明说,但韩武却感觉地出来,这个弟弟已经很累了。

    自十年前夺回王权至今,在这整整十年的时间内,韩然为了国家呕心沥血、竭尽所能,日日夜夜都考虑国家大事,殚精竭虑,就像当年的……韩王简。

    回想起自己父亲韩王简,再看看此刻躺在卧榻上的义弟韩然,侯韩武的心中仿佛被揪紧。

    良久,韩武长长吐了口气,声音有些异样地说道:“你……好好歇养,国事,就交给我吧,莫要再为此操心了。”

    ……再为此操心么?

    韩王然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在深深看了一眼眼前这位自幼相处的义兄后,郑重地说道:“拜托了,义兄。”

    “嗯。”

    侯韩武点了点头,忽然转身走向出口。

    在走到殿门附近时,他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转头看了一眼卧榻上的义弟韩王然,旋即,情不自禁地攥紧了拳头。

    为什么、为什么?父王是这般,阿然也是这般,为何贤明的君主,却往往不得长寿?

    情绪激动的侯韩武仿佛是逃跑般离开了宫殿。

    而与此同时在殿内,韩王然吩咐殿内的诸人道:“都退下吧,让寡人静一静。……王后与马括留下。”

    “是。”殿内诸人依言退出了殿外。

    此时,就见马括单膝跪倒在卧榻面前,满脸悔恨地说道:“大王,都怪微臣……”

    “寡人不是说了么,这不怪你,是寡人逼你的。”韩王然抬手虚扶一记,随即仰头靠在卧榻的靠背处,注视是殿阁的栋梁,幽幽说道:“要怪,就怪赵润,正如他当年所言,他是真的一点机会都不给我;要怪,就怪寡人,处处不如赵润,故而处处被其所制……”

    “大王……”听到韩王然这番话,马括心中异常难受。

    “马括,取笔墨来。”韩然吩咐道。

    马括点点头,当即命人准备了一张小案,搬到床榻上,旋即又摆上了纸张与笔墨。

    只见韩然抖擞精神,取过毛笔在纸张挥笔疾书。

    待写完后,他吹了吹纸张,等墨迹干透之后,便折叠起来,放入马括手中所捧的一只木盒中,旋即嘱咐马括将这只木盒递给了王后周氏。

    只见韩王然指着木盒对周氏说道:“盒中书信,是寡人写给魏王赵润的。……若此番魏国受挫,我大韩保全,你便将其焚毁;若国家倾覆,你便将这只木盒派人送到魏王手中。……寡人与赵润也算是相识一场,他在看了书信后,不会再为难你们母子的。切记、切记。”

    这仿佛临终前的嘱托,让王后周氏心中悲痛不已,捧着木盒泣不成声,甚至于到最后,竟也哭地昏厥过去,为此马括连忙喊来了候在殿外的宫女,叫她们将王后送到寝宫歇息。

    在一番闹腾之后,殿内就只剩下韩王然与卫卿马括。

    与马括对视一眼,韩王然笑着说道:“去年,寡人设计诈死,欲赚魏国,不曾想,竟要假戏真做……”

    “大王。”马括不忍地说道:“只要大王安心歇养,不久之后定能康复……”

    “你就莫在诓骗寡人了,寡人的身体,难道寡人自己还会不清楚么?”

    摇了摇头,靠在卧榻的靠背上,仰着头目视着头顶上方的栋梁,良久后喃喃说道:“寡人尝听闻,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当年韩虎、韩庚窃取王权,义兄亦对王位垂涎三分,寡人步步维艰,韬光养晦雌伏十余载,终一举夺回王权……我尝认为,此乃上苍对寡人的考验,唯有经历此磨难,方能自勉、发奋,却不曾想,这一切都只不过是寡人自欺欺人罢了……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或许世人在天地眼中,就如同那丢弃的刍狗,并无高低、贵贱、尊卑,自然,也没有所谓天降大任的说法……”

    说罢,他缓缓闭上了眼睛,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当年赵润与他初次相见时的情景。

    ……本以为,这世上唯有你我互为知己,却不曾想,你居然骗了我整整十年,你这家伙,就这么巴不得早我死么?哼!……罢了,且叫你如愿吧,你这惫懒而可恨的家伙……

    不知过了多久,他感觉知己的身体逐渐变得放松,仿佛逐渐超脱病痛的折磨。

    他当然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当一名贤明的君主,当真是叫人身心疲惫,早知道,就像那惫懒的家伙那般……了……

    他撇嘴轻笑了一声。

    旋即,他的头颅,轻轻垂下。

    待等马括许久不见动静,抬起头来再看向韩王然时,却发现这位贤明的君主,已没有了气息。

    “大……王……”

    马括单膝跪在韩王然驾崩的卧榻前,泣不成声。

    半个时辰后,侯韩武便收到来自宫内的消息,得知他义弟韩王然驾崩于宫中。

    “啪!”

    只见韩武操起桌案上一只贵重的玉蟾,狠狠摔碎在墙上。

    旋即,就见他一脚踹翻面前的桌案,操起书桌旁一只本用来盛放书画的花圃,狠狠抡向墙边的书柜。

    听到书房内传来噼里啪啦地响声,书房外的士卒赶忙冲进去,却发现侯韩武仿佛跟疯了似的,狠狠地打砸着书房内的一切物什,吓得那几名士卒怎么也不敢上前。

    足足砸了有一炷香工夫,直将原本富丽堂皇的书房砸地一片狼藉,侯韩武这才消停下来,坐在被他推倒的书柜上,双手抱着头,手指伸入发束之中,用力拉扯着头发。

    “、侯……”

    士卒们不敢上前,只敢在书房门口小声呼唤。

    但是换来的,却是侯韩武瞪着一双通红的眼睛,以及那仿佛野兽般的咆哮:“滚!都给我滚出去!”

    士卒们当即做鸟兽散。

    魏昭武二年六月十七日,韩国君主韩然驾崩,享年三十七岁。

    继韩王简之后,韩国又有一位贤明的君主英年早逝。

    尽管此刻尚未开始显露,但韩然的死,不可否认意味着韩国将由此迅速衰败,纵使蓟城尚有侯韩武、丞相张开地等人主持国事,且国内也有似李睦、乐弈、司马尚、乐成、秦开等擅战将领,亦无法挽回韩国就此衰败的命运。

    哪怕楚、齐、鲁、越四国联军在这场战争中击败了魏国,让韩国逃过了覆亡的命运,韩国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可能性再与魏国争雄。

    除非,韩国国内再出现一位能比肩韩王然的明君。

    但,这也只是奢望罢了。

    大王他……驾崩了么?

    丞相张开地在得知韩王然的死讯后,怅然叹息。

    其实他早已有所预感,只是不敢细想罢了,生怕自己贸然的想法,会影响到那位君主的病况。

    但事实证明,有些事,并非是你不去想就一定不会发生的。

    “侯呢?”

    张开地询问前来送消息的卫卿马括。

    卫卿马括默然地摇了摇头,说道:“大王驾崩前,将一切事物托付给了侯,但……”

    他当然知道眼下当务之急是加强蓟城的守卫,但他不敢去与侯韩武商量这件事,因为他心中有所顾忌,认为是他的失误,才加重了韩王然的病症,导致这位他韩国的贤明君主英年早逝。

    “我去看看侯吧。”

    见马括有所顾忌,丞相张开地也没有追问,离开了府邸前往侯韩武的宅邸。

    大概一个时辰后,张开地在侯韩武那一片狼藉的书房内,看到了侯韩武,看到他坐着一架被推翻的书柜上。

    “侯……”

    听到呼唤,侯韩武抬起头来,疲倦的脸上闪过一丝愤怒,仿佛是因为被打搅了安静。

    但在看到眼前之人乃是他韩国的丞相张开地后,他收敛了怒容,平静地回了一句:“原来是丞相……”

    张开地看了一眼周遭的狼藉,对侯韩武说道:“大王驾崩,实在国之不幸,然侯此刻却不能因此消沉……在下听说,大王在临终之际,将一切托付给侯您,难道侯您要辜负大王的信赖么?”

    侯韩武沉默了半响,这才苦涩地说道:“丞相所言,我都明白,我只是无法接受……他夺了本该属于我的王位,我认了,我愿尊他为我大韩的君主,但……但……这个蠢材,难道我父王(韩简)的前车之鉴,还不足以使他铭记在心么?”

    张开地闻言亦沉默了片刻,随即沉声说道:“或许,这就是贤明的君主所背负的吧……大王他尽到了作为一国之主的职责,而我等,亦要做到作为大韩之臣的职责……大王尚有太子(韩佶),而我大韩,亦尚有可低于魏国的兵力……”

    “你说得不错。”

    一听到太子两个字,侯韩武的眼中涌现几分神采。

    是的,尽管弟弟韩然过世了,但还有侄子韩佶,侯韩武自认为自己能够辅佐这位新君,使他韩国重新繁荣兴旺,不辜负弟弟韩然的临终托付。

    不过在此之前,他必须先击败进犯他韩国境内的魏军。

    想到这里,他站起身来,振作精神召来府内的心腹,令其想办法联络乐弈、许历、司马尚、靳等将领,命令后者在上谷郡的边界构筑防御。

    除此之外,他又派人联系前往征讨元邑侯韩普的将领秦开,命后者立刻率领渔阳军回援蓟城。

    邯郸郡可以放弃、巨鹿郡也可以放弃,但上谷郡,这是王都蓟城最后的门户,绝对不能有失!

    六月二十一日,巨鹿守燕绉率领巨鹿水军,在北海沿着海岸顺流而下,抵达了海河入海口。

    而此时在海河入海口处,湖陵水军已建起了两座水寨,近三十艘虎式战船以及半百数量的护卫艨艟,死死卡在入海口,让巨鹿守燕绉麾下的水军,不得寸进。

    当日,巨鹿守燕绉麾下的巨鹿水军,与魏将李岌、周奎二人所率领的湖陵水军,在北海的海河入海口一带,爆发水战。

    当时,魏军一方有近三十艘虎式战船、五十余艘护卫艨艟,而韩军一方,却只有二十几艘楼船、四十余艘艨艟,以及数量约在七八十左右的小舟。

    只见在碧水之上,魏韩两国的水军相互动用战争兵器攻击对方,魏军这边有抛石机、有魏连弩,而韩军船队这边,亦有船弩,两军你来我往,互不示弱。

    此战,魏军有一艘虎式战船被韩军战船的船弩击沉,三艘虎式战船皆受到了不同程度的伤损,除此之外,还有八艘护卫艨艟沉没;而韩军一方,则损失了整整六艘楼船,九艘艨艟,除此之外损失的小舟,更是不计其数。

    不得不说,巨鹿守燕绉不愧是韩国的水军督将,是当年抵挡齐国巨鹿水军的将领,纵使魏军船队这边的装备比韩军优秀一筹,但湖陵水军还是没能占据绝对上风。

    待等到黄昏前后,魏韩两军各自撤退,准备再日来战。

    此后,从六月二十二日起到六月末,巨鹿守燕绉率领巨鹿水军疯狂地进攻海河入海口的湖陵水军,那股悍不畏死的劲头,就连李岌、周奎都暗暗心惊。

    但遗憾的是,湖陵水军的战船,终归要比燕绉的巨鹿水军强上一线,更何况,部署在海河入海口的湖陵水军,还仅仅只是一半数量而已尚有一半的湖陵水军,此时驻扎在津港,一步步地威胁着韩国的王都蓟城。

    六月二十六日,蓟城收到了乐弈前一阵子在巨鹿城时送出的消息,得知乐弈、靳、许历、司马尚等人已放弃武安--柏人--巨鹿防线,正在迅速赶回蓟城的路上。

    同时,也得知了巨鹿守燕绉率领水军走北海回援蓟城的消息。

    这总算是让蓟城城内臣民慌乱的心神稍稍得以安定。

    但遗憾的是,噩耗紧跟而来。

    六月二十四日,魏将韶虎、屈塍,率领魏武军与鄢陵军,攻破鬲县(德州),韩将纪括由于兵力不足,一败再败,致使河间沦陷。

    而邯郸、巨鹿两郡那边,由于韩军彻底放弃了武安--柏人--巨鹿防线,导致魏军毫无顾忌地长驱直入,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内,就先后占领了武安、柏人、县、元氏,攻破了薄水,此后再次挥军北上,攻陷昔阳、饶县,即将与元邑侯韩普的叛乱势力接触,以至于下曲阳亦摇摇欲坠。

    面对三十几万魏国精锐一日千里般的凶猛攻势,韩国岌岌可危,仿佛就在覆亡的边缘。

第230章:田耽的惊畏【补更23/40】

    时间回溯到六月初四。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当日,韩将暴鸢得知魏国湖陵魏军在出海后直奔北方,意识到这支魏军是直奔他韩国而去,便立刻启程前往巨鹿城,向韩军主帅乐弈禀告此事。

    而待等暴鸢离开之后,当时身在博兴县的齐国右相田讳,亦立刻派人追赶正率军前往掖县的田耽。

    鉴于田耽提早一步前往掖县,距今仅仅只过了一日,因此,田讳派出的信使,很快就赶上了田耽,将魏国水军出海后直奔北方、疑似偷袭韩国的消息告诉了后者。

    得知此事后,田耽亦是大吃一惊。

    他这才意识到,他只考虑到了他齐国防守力量薄弱的沿海城池,却忽略了同样后防空虚的韩国这是一个致命的疏忽。

    想到这里,他立刻率军返回博兴,不过为了谨慎起见,他还是命令即墨军继续前往掖县驻守。

    在经过了一整日的赶路后,在六月初六的上午,田耽终于返回了博兴县。

    得知田耽率领大军返回博兴县后,右相田讳当即出城相迎,并与田耽商量对策即针对魏国湖陵水军偷袭韩国一事,他齐国应当采取什么行动。

    在商量期间,田耽对田讳说道:“可以调巨鹿水军前往韩国援救,期间,派一艘轻舟前往巨鹿城,将此事知会巨鹿守燕绉。”

    田耽觉得,他齐国的巨鹿水军,再加上韩将燕绉麾下的巨鹿水军,这两支同名的水军若汇合一处,应该足以与魏国的湖陵水军抗衡,甚至于将其打败。

    在听了田耽的判断后,田讳亦信服地点了点头:齐韩两国各自的巨鹿水军,以往是齐韩两国交锋的主力军之一,常年发生战斗,因此对彼此亦颇为了解,倘若能汇合这两支水军,相信定是一股巨大的力量,足以解救蓟城之危。

    当然,似这等重大问题,自然不是田讳、田耽可以自行做主,他们必须要禀告齐王吕白,由齐王吕白来决定。

    是故,当日下午,田耽便将麾下军队暂时安顿在博兴县,与右相田讳一同骑马前往临淄,面见齐王吕白。

    其实,早在田讳派人去追赶田耽的时候,他就已经派人前来临淄,向宫廷禀告了湖陵水军的去向,让齐王吕白与高、鲍叔、管重、连谌等人都颇为意外他们也没料到,魏国湖陵水军居然选择偷袭韩国。

    当日,齐王吕白在宫殿内召见诸臣,且他开口的第一句话,就为这次的商议奠定了基调:“我大齐与韩国、楚国建盟,共抗魏国,如今韩国都城遭遇魏军袭击,我大齐理当发兵援救……”

    见此,右相田讳便提出了田耽的建议:派巨鹿水军前往北海,为韩国解围。

    齐王吕白想了想,觉得这个建议非常不错,遂点头说道:“那就这样安排的,叫……”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就见殿外匆匆走入一名内侍,躬身禀告道:“大王,武城守将田荣之子田洹,此刻在宫外求见大王。”

    “……”齐王吕白很是惊讶,下意识地转头看向殿内的田耽、田讳。

    因为田荣跟田耽、田讳,包括刚刚率军返回临淄的齐将田武等人一样,皆是临淄田氏的子弟,当年楚齐战争之时,田骜、田武父子被调到南边,当时,田骜就举荐了族侄田荣出任武城守将,守卫整个平原邑。

    见齐王吕白看向自己二人,田讳、田耽二人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二人并不清楚田荣为何会派遣自己长子田洹前来。

    见此,齐王吕白便点头说道:“宣田洹。”

    片刻之后,就见一名年轻的男子迈步走入宫内,向齐王吕白见礼:“臣田洹,拜见大王,拜见诸位大人。”

    “免礼。”齐王吕白点点头,随即问道:“田洹,你父遣你来临淄,所为何事?”

    只见田洹躬身施礼,沉声说道:“启禀大王,家父遣臣前来临淄面见大王,只因前两日有魏军袭击高唐、武城……”

    “什么?”

    殿内诸人闻言大为震惊。

    “哪支兵马?”齐王吕白凝声说道。

    田洹低了低头,如实说道:“乃魏国魏武军!”

    “……”

    田耽惊愕地抬起头了头,皱着眉头问道:“田洹,据某所知,魏将韶虎的魏武军,可是在济水南侧的无盐县一带……”

    听闻此言,田洹朝着田耽拱了拱手,说道:“叔父,话虽如此,但确确实实是魏武军袭击了高唐与我武城……家父与我瞧得真真切切。”

    “武城的损失如何?”齐王吕白皱眉问道。

    听了这话,田洹有些迟疑地说道:“由于魏军来的突然,我武城并无防备……”说罢,他见齐王吕白面色一沉,连忙又改口说道:“然而即便如此,家父亦死守城池,并未被魏军攻陷。”

    齐王吕白这才松了口气。

    然而这时,却见田讳皱眉问道:“那水寨呢?”

    田洹支支吾吾了半天,这才说了出来:“水寨遭遇魏军偷袭,三成船只,我武城奋力杀敌,但最终,还是难敌魏人,许多船只皆被抢走……”

    听闻此言,殿内诸人面面相觑。

    要知道,武城一带水寨里所驻扎的,正是齐国的巨鹿水军,也正是齐王吕白原本打算派往韩国,去解蓟城之危的巨鹿水军。

    不曾想,还未出行,就遭到了魏军的偷袭。

    “啪!”

    齐王吕白愠怒地一拍桌案,但看在田耽、田讳的面子,并未当场发作,只是忍着怒气说道:“此事寡人知晓了,你退下吧。”

    田洹连忙向齐王吕白拱手施礼,灰溜溜地离开了宫殿。

    在片刻的寂静过后,齐王吕白长叹一口气,对殿内诸臣说道:“诸卿,眼下该如何是好?”

    话音刚落,就见上卿高皱着眉头说道:“大王且慢,救援韩国之事,暂且搁置,老臣不明白,据田耽将军所言,魏将韶虎的魏武军,此前驻扎在东郡无盐?”

    他直直地看着田耽。

    见此,田耽点头说道:“确实。当日韶虎从泰山撤退之后,便一路退到了无盐。在我返回临淄之前,我曾与楚国的项末,尝试攻打无盐……这不会有错。”

    上卿高闻言惊讶地说道:“既然如此,韶虎偷袭高唐、武城,必定是魏国君主的授意……只是……”他摇了摇头,颇感意外地说道:“我听说,楚国的楚水君已率军打到宋郡昌邑,这韶虎非但不南下驰援宋郡,反而北上……”

    说到这里,他情不自禁地提高了声调:“不会也是袭韩国去了吧?”

    听闻此言,殿内诸人默然不语。

    他们也觉得高的判断很有道理:既然魏国的湖陵水军从北海直奔韩国而去,魏武军又为何不能调去攻打韩国呢?

    此时,士大夫管重面色凝重地说道:“此前,魏将屈塍的鄢陵军,被韩国将领纪括挡在大河,无法南下协助当时的韶虎攻打我大齐,现如今,韶虎挥军北上,我怕纪括腹背受敌,难以招架……”

    听闻此言,田耽亦是面色凝重,立刻对齐王吕白说道:“大王,臣恳请立刻率军前往武城,打探河北的情况。”

    齐王吕白亦意识到问题严峻,当即应允。

    当日,田耽马不停蹄地返回了博兴县,并于次日,也就是六月初七,率军前往平原邑的武城。

    从临淄向西前往武城,大概有五百里左右的路程,且期间还得搭建浮桥渡过济水,纵使田耽下令士卒加快行军速度,亦花了整整十日的工夫。

    六月十七日,田耽率军抵达平原邑的武城,与武城守将田荣相见。

    当问起这一带的韩军将领纪括时,田荣苦笑着说道:“数日前,纪括军遭到鄢陵军、魏武军的前后夹击,已被击溃……”

    听闻此言,田耽心中大怒,质问道:“你为何不派兵援助?”

    田荣苦笑着说道:“魏武军有整整五万人,三万围住武城,两万渡河攻打纪括,我纵使想援助纪括,也有心无力啊。”

    这一番话,说得田耽哑口无言。

    毕竟他也跟魏武军交过手,很清楚这支魏国精锐的实力。

    想了想,田耽问道:“纪括战败后退向何处,你可知晓?”

    田荣点点头说道:“听说是撤往鬲县(德州)了。”

    “鬲县?”田耽皱了皱眉,又问道:“魏军呢?”

    “好似亦直奔鬲县而去。”田荣回答道。

    “……”田耽张了张嘴,旋即眉头紧皱。

    韩国的纪括,乃是乐弈的副将,深受其信任,此刻乐弈就在巨鹿,然而纪括兵败之后,却不返回巨鹿而是直奔鬲县……莫非是他判断出,魏军会直奔鬲县?等等!湖陵水军、鄢陵军、魏武军……这样算下来,已有三支魏国精锐被调往攻打韩国,并且,韩国在邯郸郡布置的武安--柏人--巨鹿防线,亦被魏军绕了过去……不妙啊,不妙啊。

    田耽抬头遥望邯郸方向,心下喃喃自语。

    在他看来,前后湖陵魏军逼近蓟城,后有鄢陵军、魏武军直逼上谷郡,韩国那道花了两年打造的防线,彻底被魏军绕了过去。

    他甚至可以猜到乐弈后续的行动:纵使再不情愿放弃那道防线,但迫于魏军已逼近国内腹地,他也必须得放弃。

    而在韩军大面积放弃正面战场的情况下,魏国会止步不前么?当然是趁胜追击了!

    完了,韩国完了……

    隐隐猜到了魏国的战略,田耽咽了咽唾沫。

    他没有心情去抨击那个狡猾的魏国君主再一次欺骗了全中原,只感觉后背泛起阵阵凉意。

    就在楚国的楚水君迫于齐、鲁两**队并未按期汇合,而不得已放缓了对魏国的攻势时,魏国对韩国发动了有史以来最凶猛的进攻,仿佛要通过这一战彻底打垮韩国,甚至使其覆亡。

    倘若韩国当真因此覆亡,待几十万高奏凯歌的魏军调转头来……

    下一个遭殃的,又会是谁呢?

    当晚,田耽亲笔写了一封信,连夜派人送往宋郡,交给楚国的楚水君。

    在他看来,眼下唯有楚水君能够挽救韩国,阻止魏国的阴谋。

第231章:攻魏救韩

    ps:今天有事,没有加更,第二更在十二点后。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以下正文

    七月初,就当韩国正面临着魏国有史以来最凶猛的攻势时,在宋郡这边,这片最早开辟的战场,反而显得风平浪静。

    其实在六月中旬到七月初的这半个月里,驻军在东缗的楚新阳君项培,已多次尝试进攻昌邑,在其几番求援之后,原本驻军在方与县的楚水君,亦将军队向前调动。

    待等到六月二十六日时,楚国上将项娈率领军麾下军队,伴随着越国将领吴起的东瓯军,堪堪抵达了东缗一带。

    至此,楚越两国的军队已基本上集结完毕。

    六月二十八日,楚水君下令项培、项娈、吴起三人进攻昌邑。

    这场耗时整整一日的攻城战,楚越联军动员兵力多达二十万,但鉴于有一半以上是粮募兵,再加上攻城器械的并不完备,攻城的结果并不客观,楚越联军牺牲了近两万兵力,还是没能攻克昌邑。

    而昌邑这边,魏军的伤亡亦很惨重,即便有城墙为助力,伤亡人数仍达到了将近九千人。

    别看伤亡人数依旧还是楚军这边居多,但以魏国例外对外战争的伤亡比例看,这场仗其实魏军并未占据优势倘若是换做商水军、鄢陵军、魏武军等魏国精锐,想来伤亡人数绝对不会高达九千人。

    由此可见,七拼八凑聚集在昌邑的这支魏军,实力确实远远不如正规军。

    但不管怎么样,凭着从宋郡东部诸县回调的各县县军,以及成陵王赵等贵族的私军,魏国一方总算是暂时守住了昌邑城。

    不过话说回来,魏国一方能守住昌邑,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楚越联军这边还没动真格的罢了。

    七月初三,齐国将领田耽派出的信使,日夜兼程感到了方与、东缗一带,来到楚营投递消息。

    而此时在东缗县城外的楚军营寨中,楚水君正与新阳君项培、上将项娈、越国的吴起,以及其余楚越联军将领商议攻打昌邑的事宜。

    正说着,就听到帐外有士卒来报:“报!营外有人自称是齐将田耽派来的信使,有紧要书信送给君侯。”

    楚水君听罢心中不免有些嘀咕:总不会是齐国的王都临淄被魏国湖陵水军给攻陷了吧?

    平心而论,楚水君对于齐国的生死并不在乎,毕竟,虽说两国如今是共同抵御、讨伐魏国的盟友,但这并不表示两国就因此变得亲密无间。

    说得难听点,倘若这场仗楚国能以巨大的优势击溃魏国,搞不好下一个攻打的目标就是齐国相信这一点,齐国自己也清楚。

    但话说回来,在魏国尚未被击溃之前,齐国却万万不能出现什么闪失尤其是齐国对了这场仗而准备的大量粮草。

    “领到帅帐来。”楚水君吩咐道。

    片刻之后,就有一名年轻的小将在几名楚国士卒的带领下来到了帅帐,只见那名小将在环视了一眼帐内的诸将领后,将目光投向坐在主位上的楚水君,遂抱拳问道:“您可是楚水君?”

    楚水君点了点头,微笑着问道:“你是田耽将军的信使?”

    见此,那名小将抱拳说道:“末将田卫,奉我家将军之命送信而来。”说罢,他从怀中取出一封信。

    当时楚水君身后立着一名巫女,看到这一幕,遂上前接过书信,在略一检查了一下后,将其递给了楚水君。

    她大概是想检查一下这封信是否有什么问题。

    接过书信,楚水君当即将其拆开,取出内容的信件仔细观瞧。

    仅仅只是看了几眼,他的眉头便深深地皱了起来。

    见此,上将项娈惊愕地问道:“楚水君,莫非是齐国不敌湖陵魏军?”

    也难怪他如此惊讶,因为据他所知,在前段期间,齐国的田耽、田武分别率领麾下军队回援临淄,倘若再算上齐国本土留驻的兵马,齐国至少有二十万兵力,这二十万兵力,难道还抵不过五万魏国湖陵水军?

    然而在听到项娈的询问后,楚水君却是摇了摇头,面色阴沉地说道:“不,齐国安然无恙。狡猾的魏国,他欺骗了我等,那支湖陵水军偷袭临淄,只不过是一个幌子,为了迫使田耽、田武二人率军回援临淄而已,其真正的目的,是偷袭韩国!”

    听闻此言,帐内的诸将面面相觑。

    “韩国?”

    “不错!”楚水君沉声说道:“非但如此,魏国还将前一阵子退守无盐县的魏武军,亦调到了河北,联合河北的鄢陵军,挥军北上攻打韩国……”

    说到这里,他抖了抖手中的书信,面色阴沉地继续说道:“田耽在信中猜测,韩国或将被迫放弃武安--柏人--巨鹿防线,回援蓟城,而一旦魏韩边境的韩军放弃了这道防线,边境上的魏军,势必会趁机进攻……”

    说到这里时,他又顿了顿,一使劲将田耽的书信死死攥在手中,咬牙切齿般说道:“也就是说,在我军放缓攻势的当下,魏国很有可能正对韩国穷追猛打……该死的!”

    也难怪他如此愤怒,毕竟从战略角度来说,他是完全完全地被魏王赵润给耍了,从始至终被牵着鼻子走不,其实不止是他,包括齐国的田耽、田武,包括鲁国的季武、桓虎,整个联军都被魏国给耍了。

    一想到前一阵子自己还曾私下觉得,觉得魏王赵润也不过如此,楚水君就羞怒不已。

    “魏国攻打韩国?”

    “怎么会?魏国此前明明放弃攻打韩国,而选择了齐国作为突破口……”

    一时间,帐内乱糟糟的菜市口,所有人都被魏国这不按常理的战略给震惊了。

    最后,还是越国的将领吴起,冷静地询问了一句:“楚水君,以你之见,韩国挡得住魏国的军队么?”

    楚水君闻言沉默了片刻,说道:“我对韩国并不太了解,但据田耽在信中判断,倘若魏国果真倾尽精锐猛攻韩国,韩国在失去武安--柏人--巨鹿防线后,多半挡不住魏国的军队……最多半年,魏军就有可能覆灭韩国。”

    “半年?”

    帐内一片哗然。

    谁都不是傻子,他们如何会想不到:一旦魏国的精锐解决了韩国,这些魏国精锐就等同于是被释放了,到时候,这些魏国精锐趁着兵锋之利,挥军南下,顺势灭掉齐国,旋即再次南下,纵使他们联军这边仍有楚、越、鲁三国联军的几十万兵力,亦不见得挡得住那三十万士气如虹的魏军。

    到那时,联军别说顺利讨伐魏国,他们甚至无法保证这场仗的胜利。

    难以置信,明明是占据绝对优势的开局,如今却隐隐要被魏国抢得先机。

    ……不愧是当初横扫中原的魏公子润。

    帐内诸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中暗暗想道。

    在一阵沉默过后,或有一名将领小声问道:“如今该如何是好?要发兵援救韩国么?”

    援救韩国?

    楚水君看了一眼那名将领,心下暗暗冷笑:韩国是死是活,与他楚国何干?与他楚水君又何干?

    当初不正是韩国的君主韩然主动提出,拿他韩国来吸引魏国的注意么?如今虽说有点晚,但也算是韩国履行了当初的承诺这也算是求仁得仁了吧?

    当然,虽然心中是这么想,但说却不好说,于是,楚水君在想了想后说道:“发兵驰援韩国……恐怕是赶不上了,待我大军抵达韩国,恐怕魏军早已攻破蓟城,覆灭了韩国。到时候,魏军挟得胜之势,以逸待劳,调转攻打我军,我军恐难抵挡。为今之计,唯有加紧进攻魏国,迫使魏国将攻打韩国的军队调回来……如此方有胜算。”说到这里,他扬了扬手中的书信,又补充道:“这也是田耽将军的意思。……田耽将军在信中言道,他会请田武将军驻守国内,防止魏国湖陵水军去而复返,而他本人,将携半国兵力尽快赶来与我军汇合,合兵攻打魏国。”

    说着,他对那名尚留在帐内的信使田卫说道:“且劳烦你立刻返回田耽将军,转告他,我会加紧进攻昌邑,希望他尽快率军抵达宋郡,与我大军汇合。”

    “是!”

    田耽的信使田卫抱拳而退。

    待等这名信使离开之后,楚水君对站在身旁的那名巫女说道:“你即刻派人前往宁阳,去见鲁国的季武,转告他魏国的阴谋,并要求他与桓虎,立刻率军前来宋郡,与我军汇合。”

    那名巫女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旋即便走出了帐外。

    此时,楚水君环视了一眼帐内的诸将,沉声说道:“诸位,韩国覆亡已成定局,即便我等心中不忍,亦救援不及,我等唯一能做的,就是加紧进攻魏国。这并非只是为了韩国,也是为了我等自身……倘若在半年时间内,我军无法攻至魏国的都城雒阳,那么半年之后,我军就得面对几十万覆亡了韩国的精锐魏军……”

    听到楚水君的话,帐内诸将一个个神色严肃,毕竟他们也明白这个道理。

    见帐内诸将无人提出异议,皆抬头望向自己,楚水君满意地点了点头。

    “那就这么办!……传令下去,明日齐攻昌邑,势要攻陷这座城池!”

    “遵令!”

第232章:昌邑之战

    在得知魏国动用大量精锐攻打韩国的消息后,宋郡的楚军,终于动了真格。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魏昭武二年七月初七,楚水君二度率军攻打昌邑。

    当日清晨,在得知楚**队前来攻打城池时,似成陵王赵、济阳王赵卓、洧川侯刘瑁等一直以来养尊处优的魏国赵氏贵胄,纷纷从被窝中起身,顾不得用早饭,便急匆匆地奔到了东城门的城楼,眺望城外的楚**队。

    只见此时在昌邑城外,在距离城池大概十里外的地方,楚**队大量集结,正在排兵布阵。

    看着那仿佛接天连地的楚**队,成陵王赵、济阳王赵卓、洧川侯刘瑁等人,面色不禁有些难看。

    良久,洧川侯刘瑁幽幽地说道:“我在那边,承包了一座矿山……”

    承包,这是魏国这两年才出现的新词,就拿洧川侯刘瑁口中的矿山来说,朝廷以地方县的名义,将某座矿山租借给洧川侯刘瑁,由后者出资出力,开采矿石,这些矿石最终大部分会由国家收购,并按比例给予洧川侯刘瑁一般是三成到五成左右的钱款。

    魏国近几年在国内动土的工程,包括兴修水坝、建设道路,基本上都是这种借鸡生蛋的形式,非但朝廷能从中获利、承包工程的贵族也能得到一笔可观的利润,可谓是双赢。

    然而,由于楚**队的入侵,洧川侯刘瑁承包的那座矿山只能暂时搁置,这让洧川侯刘瑁肉疼不已,毕竟那可都是钱啊。

    “……”

    听了洧川侯刘瑁的嘀咕,成陵王赵与济阳王赵卓不约而同地看了一眼前者,心下暗暗嘀咕:谁他娘的不是啊?

    不得不说,这几位魏国王贵确实郁闷,因为鉴于楚**队的入侵,他们在后撤至昌邑时,为了避免资敌,被迫摧毁了矿场、焚烧了庄园,虽说这些损失朝廷日后会以别的形式补偿给他们,但仍让他们感到无比的肉痛。

    就在这时,抚宋特使崔咏,领着昌邑县的县令简,以及其余若干城内家族的族长,一大帮人登上城楼,前来查看敌情。

    “崔大人。”

    “崔咏见过几位。”

    双方在城上相互见礼。

    崔咏,乃是雍王赵誉的内弟,虽然乍看性格轻佻,但实则为人正直、口才出众,是故,赵润封他为抚宋特使,顾名思义,就是安抚宋郡民众的魏国朝廷代表。

    不夸张地说,除了魏王赵润之外,宋郡民众最信任的就是这位崔咏崔特使。

    正是这个原因,即便伪宋覆灭,北亳军首领向以自杀谢罪,使宋郡并入魏国版图之后,朝廷考虑到宋郡民众对崔咏的信赖,并非将其召回朝中,而是继续叫崔咏主持宋郡的大小事务。

    简单地说,崔咏除了没有兵权以外,其实跟宋郡郡守也没多大区别。

    至于昌邑县的县令简,其实就是昌邑县当地的望族简氏一族的家主,在当年昌邑一族被张启功派黑鸦众屠尽、并将这件事嫁祸给北亳军之后,简便逐渐跟崔咏走到了一起,而崔咏也借助这些人的声势,将他极其厌恶的张启功给赶回了朝中他无法接受张启功那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恶劣行为。

    “相比较前几日的攻城,今日出动的楚军,似乎人数更多啊。”

    在眺望了一阵城外的楚军后,崔咏皱着眉头说道。

    他感觉地出来,对面的楚军似乎有点心急,仿佛恨不得立刻攻陷他昌邑。

    为何呢?

    纵使崔咏亦是聪慧之人,但对此亦是一头雾水。

    莫非楚军已得知我国正在猛攻韩国?可……时间对不上吧?楚军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得知韩国那边的消息?

    崔咏有些想不通。

    要知道,他也仅仅只是大致得知天策府的对韩攻略,原因是天策府下令给他宋郡,要求尽可能地拖延楚军,至于他魏国的几路精锐军队几时出兵攻打的韩国,这件事就连他也不太清楚,更何况是对面的楚军?

    算算时间,从韩国那边送信到楚军这边,最起码还得一两个月。

    不得不说,崔咏猜得一点不错,但很可惜,其中发生了变故齐国的将领田耽,预测到了魏国的行动,并迅速通知了楚水君,否则,楚军恐怕还要再等一两个月,才有可能得知韩国正被魏国精锐猛攻的消息。

    “成陵王。”

    在观察了一阵楚军的阵列后,崔咏将成陵王赵请到一旁,低声问道:“依您之间,若楚军倾尽全力攻打我昌邑,我军能坚守几日?”

    成陵王赵皱着眉头思忖了片刻,低声说道:“十日吧,最多了。”

    “十日?”崔咏皱了皱眉,显然是嫌少。

    见此,成陵王赵苦笑着说道:“崔大人,你莫要拿城内的士卒,跟商水军、鄢陵军、魏武军等几支军队相比,那皆是我大魏的精锐正军,而昌邑城内的,仅仅只是拼凑的县兵与私军而已,若能坚守十日,这已经很不错了。”

    崔咏闻言默然不语。

    其实说实话,天策府并没有强制规定他们在昌邑坚守几日,并且,像昌邑城内的贵族世家等等,其实也早已陆陆续续将家业搬迁到了大梁一带,唯独昌邑县内的百姓还不知情,以为魏国会坚守昌邑,而事实上,昌邑充其量就是尽可能阻挡楚**队的弃子。

    并非魏国朝廷心狠,实在是朝廷拿不出更多的军队前来援救了当先的战略必须是攻打韩国,唯有覆灭了韩国,魏国才能腾出三十万精锐军队,来跟楚国的军队较量。

    这是战略上的侧重问题,虽然残酷,但宋郡这边必须战略性地舍弃,为了最终的胜利。

    正因为这个道理,其实崔咏根本不需要再待在昌邑前线,事实上他早就可以后撤,哪怕撤到定陶,撤到大梁,但是,他选择了留在昌邑,只是希望为城内那些不知情的宋郡民众,在楚军的攻势下再坚守几日或者说,奢望着昌邑能坚持到北伐韩国的军队凯旋来援。

    “楚军分兵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崔咏连忙抬头观瞧,旋即便发现城外的楚军一分为三,一支留在原地,一支向北、一支向南,显然是准备三面齐攻昌邑县。

    向北的军队,它的旗号昌邑县已经很熟悉了,正是楚国的新阳君项培,在楚越联军中,是跟昌邑打过最多交道的敌将。

    而向南的军队,昌邑县在前一阵子的战事中也已接触过,乃是越国将领吴起麾下的东瓯军。

    至于留在东面的军队……

    “那是……莫非是新到的楚军援军?”成陵王眯着眼睛观望着。

    他发现,今日负责攻打他昌邑东城门的军队,似乎是个生面孔。

    因为这支楚军真的很陌生,旗帜上亦只有寥寥几个字而已:楚、昭关、项。

    他并不知晓,那是与其兄项末同为楚国上将的项娈的军队原昭关驻军。

    至于这支楚军的实力如何,就看当初项娈跟越国的战争就能明白:这支一支曾几次镇压越国东瓯军,使越国不敢与其正面交锋,只能退到深山密林跟项娈打游击骚扰战的楚国精锐。

    虽不好说昭关驻军是楚国最精锐的军队,更甚于项娈他兄长项末当初驻守在符离塞的军队,但绝对称得上是楚东名列三甲的精锐。

    是的,在越国向楚国臣服之后,上将项娈与他麾下的昭关军,也被释放了,终于无需再镇守在楚越边界。

    而同时被释放的,还有越国的东瓯军,一支实力毫不逊色楚国正军的越**队。

    “呜呜”

    “呜呜”

    城外远处的楚军本阵,响起了一阵绵长的号角。

    而此时在本阵的帅旗下,楚水君正朝着一名将领拱手抱拳:“一切,就仰仗将军的勇武了。”

    只见这位楚将,身高九尺、体魄魁梧,方脸阔唇,一双虎目格外摄人,那刚毅仿佛斧劈刀削的脸庞,与楚将项末倒有几分相似,正是楚国镇守昭关的猛将,项娈。

    看得出来,项娈对楚水君并非很恭顺,在随意地“唔”了一声后,便抖动缰绳,驾驭着战马徐徐向前。

    见此,楚水君身边有一名巫女眼中闪过几丝不满之色,低声说道:“楚水君……”

    仿佛是是猜到了这名巫女的心思,楚水君目视着项娈策马离去的背影,低声笑着说道:“莫要多事。……项娈之勇猛,犹在项末之上,传闻其可手撕虎豹,实属当世猛将。若无必要,莫要招惹他。”

    那名巫女闻言似乎还有些不服气,盯着项娈的背影瞧了半天,但最终,还是低下头来:“是。”

    而与此同时,项娈已策马回到了自己军中,抬手遥遥指向前方的城池:“进军!”

    一声令下,数万昭关军徐徐向前。

    只见这些士卒神色严肃,步伐整齐,气势着实不凡。

    见此,昌邑城上的崔咏、赵等人心中微微一惊:楚国正军?

    也难怪他们这般惊讶,因为楚国将领的战法,一般都是先派出粮募兵消耗敌军一波,待时机成熟,再派出精锐的正军,一战而定。

    但是今日,最先出场的却是楚国的正军,这让崔咏与成陵王赵心中难免有些嘀咕今日楚军的攻势,跟前几回不同了。

    事实上,这其实是他们不了解项娈,项娈跟他麾下的昭关军,常年驻守在楚国与越国的边境,堪称是作战环境最恶劣的地方,在那个战场,似粮募兵这种乌合之众,哪怕派出去几万几十万,也无济于事搞不好还没碰到越人,就被深山中的豺狼虎豹给吞了。

    因此,项娈非常注重对麾下士卒的操练,纵使是征召来的粮募兵,也会在他手中经受严格的训练,之后才会被派到吴越之地,征剿越国。

    项娈,他或许是楚国唯一一位不用刚征召的粮募兵打仗的将领。

    三日内攻破昌邑?

    抬头远远瞧着远处的昌邑城,项娈略带几分轻蔑地哼了哼。

    “一仗足以!”

第233章:昌邑之战(二)【二合一】

    在昌邑城城西南大概十几里的地方,有一片矮丘陵,在这片矮丘陵的山坳间,川雒督护博西勒,正大刺刺地靠着一棵树躺坐着,用一块破布仔细地擦拭一柄马战用的长刀。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就在他保养武器之际,忽见东边方向驶来十几骑,仔细一瞧,原来是他羯角军的哨骑。

    片刻之后,那十几骑骑兵来到博西勒面前,翻身下马,抱拳说道:“督护,楚国的军队正在进攻昌邑。”

    “有多少人?”博西勒随口问道。

    听闻此言,那名哨骑比划着手势说道:“许多许多,比上次与我们交锋的楚**还要多,多很多很多。”

    “……”

    博西勒有些无语地看了一眼那名哨骑,不过倒也并未发怒。

    因为他也理解,三川人对于数字并不敏感或者说,没有接收相关的教育,就像魏国的斥候,他们能够大致给出数千、数万、数十万等相对直观的敌军数量,可他三川郡的大部分哨骑们,却每每都是多、很多、非常多之类的含糊词汇。

    曾经博西勒还觉得魏王赵润推行的什么国立学塾毫无必要,不过如今嘛,他愈发觉得,这真他娘的太有必要了,至少眼前这个年轻的哨骑,他就恨不得将其塞到雒城的学塾里去。

    此时在博西勒的对面,万夫长赫查哈契懒洋洋地躺在地上晒太阳,闻言坐起身来,笑着说道:“上回进攻昌邑的楚军,数量大概有二十万吧?这次比上次更多……啧啧,要是能将这些都抓了来,那该多好。”

    博西勒闻言看了一眼赫查哈契,他当然知道赫查哈契暗指的是奴隶交易,但很可惜,魏王赵润并不允许贩卖中原人为奴,不像他们的同族,即目前生活在南阳宛地一带的羯族人,凭着抓捕巴人作为奴隶私下交易给魏国,每年都能获取一笔相当客观的收入。

    “魏王不会允许买卖楚人的。”博西勒淡淡说道。

    他知道,近几年赫查哈契有三个儿子陆续成家,这让后者付出了好大一笔婚娶费用,再算上尚未成婚的儿女,这位他羯角军的第一猛将,现如今就活脱脱像个魏人那样,被金钱所困扰着。

    “魏王只是不允许将中原人视为奴隶,但从未说过不招收囚工……”赫查哈契嘿嘿怪笑着。

    他口中所说的囚工,即是指因犯了魏国的律法而充军发配的囚徒,说实话待遇比奴隶也好不到哪里去,最多就是在对外时尚具备作为人的资格,而不像牲畜那样可任意宰杀。

    有些事情不必细表,魏国这些年来展开了一个又一个的大工程,难道劳力全靠征辟民夫么?

    只是朝廷对外宣称而已。

    在一个强大帝国迅速崛起的背后,难免伴随着血腥与残酷,这是在所难免的。

    “先活下来再说罢。”

    博西勒站起身来,将手中的利刃放回刀鞘,口中淡淡说道。

    “活下来?楚国人?”

    赫查哈契不以为意地笑了笑。

    在当世,值得羯族人引起重视的,除了魏国士卒意外,恐怕也就只有秦国的士卒了,因为这两个国家,皆先后打败过羯族人,至于楚国的士卒嘛……这段期间,羯角骑兵一直在昌邑一带狩杀楚军的巡逻士卒,甚至于在私底下相互竞赛,比较谁杀死的‘猎物’更多,这就已经可以说明问题了。

    听了赫查哈契的话,博西勒没有多说什么,毕竟他也不认为楚国的士卒有什么厉害的,只不过就是仗着人多势众而已。

    但再多的群羊,也抵不住狼群的袭击,不是么?

    “通知下去,叫战士们做好出击的准备。”博西勒吩咐道。

    “是!”

    大约一刻辰之后,四万余羯角骑兵徐徐赶赴昌邑。

    待等他抵达昌邑县一带时,他从派出去的哨骑口中得知,昌邑县正遭受着楚**队的凶猛进攻,而且,似乎情况很不乐观。

    怎么回事?

    博西勒心下有些不解。

    因为前一次楚军攻打昌邑时,昌邑城还守得像模像样,以至于待等他率军赶到时,楚军就已经是知难而退了,于是乎,当日他率领麾下的羯角骑兵狠狠追杀了楚军一阵。

    但是今日,听哨骑所言,楚军竟然已攻上了昌邑城的城墙?

    到底是魏军突然间变弱了,还是楚军一下子变强了?

    博西勒有些想不明白。

    在下令麾下的骑兵原地歇息后,博西勒带着赫查哈契,登上一处高坡,窥视昌邑城南城墙一带的攻防战。

    东……瓯……那也是楚**队的番号么?

    博西勒心下暗暗想道。

    不得不说,这支东瓯‘楚军’有点古怪,乍一看很不起眼,军中士卒手中的兵器都是乱糟糟的,刀枪剑戟什么都有,但这支军队的战斗能力,却相比较前几日的楚军(粮募兵)不知厉害了多少。

    这不,就在博西勒暗自思忖的时候,就有一队东瓯军的士卒凭着长梯杀上了昌邑城的城墙,使城墙上的魏军一片混乱。

    莫非,这是楚国的精锐?

    见昌邑县情况危急,博西勒顾不得细想,当即下令万夫长赫查哈契对这支楚军发动攻势。

    “呜呜呜呜”

    待等几名羯角骑兵同时吹响号角,万余羯角骑兵好似潮水般涌上高坡,旋即朝着远处昌邑城外的楚军杀了过去。

    万马奔腾的动静,简直犹如地动山摇,昌邑城外的‘楚军’,立刻就发现了这支迅速靠近的军队。

    但事实上,这支军队并非楚军,而是越国唯一一支常备军,东瓯军。

    这支越**队历史悠久,绝不下于宋郡的北亳军,楚越战争是它,魏齐鲁越四国伐楚也是它,但凡是越国战争,东瓯军皆是名副其实的主力或者干脆点说,国力薄弱的越国,只养得起这一支常备军队。

    然而,切莫因为越国国力弱小就小看这支东瓯军,别看越国的国力比卫国还要弱小,但这支东瓯军的实力,却非同小可,单看楚国动用大量精力、花了整整十几二十几年都没有剿灭这支军队,就可看出这支军队的不凡之处。

    尤其是当东瓯军身处在山间密林时,那绝对称得上是天下其他各**队的噩梦,哪怕是勇猛如楚国上将项娈,当年也频繁在东瓯军手中吃过亏。

    那就是游荡在这一带的异族骑兵么?

    当注意到羯角骑兵突如其来地杀到时,东瓯军的大将吴起转过头去,仔细观察。

    对于这支骑兵前来支援昌邑,吴起毫不意外,因为在临战之前,楚水君就已经跟他们讲述过这支异族骑兵的大概,且告诉他们,这支臣服于魏国的异族骑兵,近期就游荡在昌邑县一带,时不时地出现狩杀着他们楚军的士卒。

    当然,更重要的是,楚水君为吴起的东瓯军配备了一支协从军,即蔡溪县县公蔡厚所率领的蔡溪正军,专门就为羯角骑兵而设,免得羯角骑兵对东瓯军的骚扰,影响到东瓯军攻打昌邑的南城门。

    “全军……据守阵地!”

    随着楚将蔡厚扯着嗓子一声大吼,两万余蔡溪县楚国正军在羯角骑兵面前摆出了严密的防守阵型,似乎准备正面承受这支骑兵的冲击。

    不可否认,骑兵是步兵的克星,但是当一支具备一定数量的步兵组成严密的防守阵型时,它对骑兵抵抗能力就大大增强了,除非是像商水游马、代郡重骑这种重兵器,否则,骑兵的突破能力将在这种严密的防守阵型下大打折扣。

    不过其中的关键,还是在于两军士卒的悍勇程度,简单地说,即看这两支军队,谁更加悍不畏死。

    而在这点上,蔡溪县的楚国正军就明显不如羯角骑兵,越国将领吴起看得清清楚楚,当那些羯角骑兵朝着楚军展开冲锋时,楚军的士卒明显有些慌乱,以至于出现了一些骚动。

    狭路相逢勇者胜……这支楚军,恐怕要被那支异族骑兵击溃……

    越国将领吴起暗自摇了摇头,对身边一名将领吩咐道:“蔡厚挡不住这支骑兵……吴亮,由你接手对昌邑城的进攻,某亲自指挥将士抵挡这支骑兵。”

    “是!”叫做吴亮的越国将领抱拳应道。

    而与此同时,万余羯角骑兵已经一头撞进了那两万余蔡溪县楚国正军所组成的防线。

    正如吴起所判断的那样,在那些凶神恶煞、悍不畏死的羯角骑兵面前,蔡溪县的楚国正军明显是胆怯了,虽然说并不曾背身逃离,但是因为畏惧,临敌时的反应不止慢了一拍,以至于眨眼工夫,就被羯角骑兵在防线中撕开了一道口子。

    “挡住!挡住他们!”

    楚将蔡厚扯着嗓子气急败坏地大喊,似乎是不敢相信自己麾下的正军居然如此不堪一击。

    但遗憾的是,任凭他如何鼓舞、如何谩骂,麾下楚军的反应依旧迟钝、缓慢,别说无法对羯角骑兵做出有效的反击,甚至连招架都难以办到。

    啧!不堪一击。

    羯角骑兵的万夫长赫查哈契心中不屑地想着。

    只见他挥舞着手中的战刀,身先士卒冲在前头,仿佛一柄利刃,狠狠地扎入了蔡溪楚军的腹地,在腹地大杀四方。

    不得不说,这个三川郡的莽夫还真有轻视楚人的资格,毕竟在他冲锋的途中,几乎没有人是他一招之敌,无论是楚军的士卒,亦或是将领。

    “痛快!痛快!”

    紧握着由魏国锻造的铁质战刀,赫查哈契身上沾满了楚军的鲜血,这使他的笑容,变得格外的渗人。

    而在相距大概一里外的东瓯军阵地前,越国将领吴起跨坐在战马上,眯着眼睛目视着赫查哈契这位羯角骑兵的猛将。

    好一员悍勇的猛将……这支异族骑兵的士气,似乎是因为此将而变得高涨。唔,看来,得率先除掉他,斩断这支骑兵的气势……

    抬手摸着下颌处的胡渣,吴起若有所思。

    没过一盏茶工夫,两万蔡溪县楚国正军构筑的防线,就被羯角骑兵的万夫长赫查哈契给凿穿了。

    在凿穿了楚军的防线后,赫查哈契忽然看到,在前方不远处,那支旗号为东瓯的楚军,居然没有放弃对昌邑城的进攻,而是将兵力一分为二,一半用于攻城,一半用于巩固阵地,仿佛是已准备好承受他的突袭。

    嘿!

    赫查哈契舔了舔嘴唇。

    他心下暗暗想道:这支叫做东瓯的楚军,是进攻昌邑县南城墙的主力,不如连带着这支楚军一起击溃好了。

    想到这里,他放弃掉头继续掩杀蔡溪楚军,率领着跟随他一路突杀而来的骑兵,直直地朝着东瓯军杀来。

    看到这一幕,越国将领吴起愣了愣,心中有些啼笑皆非。

    要知道,吴起方才还在考虑,该如何引诱这支孤军深入的异族骑兵,没想到,还没等他有所举动,对方就直直地朝着他东瓯军杀了过来。

    是相当耿直的……莽夫啊。

    吴起轻笑一声,忽然下令道:“诱他进来。”

    听闻此言,他身边有一名将领点点头,紧步跑到了构筑防线的东瓯军士卒附近,低声对那一带的指挥将官说了几句。

    片刻之际,就见东瓯军的前排士卒中,出现了一些骚动,前排的东瓯军士卒仿佛是畏惧迎面而来的这支羯角骑兵,竟表现出隐隐向两旁退让的举动,以至于原本紧密的防线,露出了一丝缝隙。

    啊哈!

    羯角军万夫长赫查哈契见此大喜,当即就改变冲锋的方向,朝着那处缝隙冲了过去。

    要知道方才蔡溪县的楚国正军,就是因为最前方的士卒出现骚动不安,露出了破绽,这才被赫查哈契率军凿穿,而如今,这支东瓯楚军,似乎比那支楚军还要不堪。

    心中大喜着,赫查哈契毫不犹豫地率队杀入了东瓯军的腹地。

    而就在这时,就见越国大将吴起抬手厉声喝道:“放箭,截断他身后骑兵!”

    一声令下,被部署在东瓯军前排步兵身后的弓弩兵们,立刻就朝着赫查哈契身后的骑兵展开了一波齐射。

    虽说东瓯军弓弩兵手中的兵器,威力其实并不强劲,但问题是羯角骑兵也是一支轻骑兵,并没有太厚的甲胄护身,再加上措不及防,以至于仅仅只有两百余羯角骑兵跟随着万夫长赫查哈契杀入东瓯军的腹地,其余后续的羯角骑兵,皆因为下意识地避让箭矢,而错过了突入敌军防线的机会而东瓯军的前线步兵们,则趁此机会,立刻关‘门’,将他们此前故意露出来的那一丝缝隙给合上了。

    “不好!”

    赫查哈契麾下一名被挡在东瓯军阵型外的千夫长,见此大惊失色。

    别看羯族蛮悍,事实上他们并不傻,一见眼前这支楚军关上了‘门’,哪里还会想不到他们是中了敌军的诡计?

    于是,这名千夫长立刻率队突击前方的东瓯军防线。

    此时就能看出,东瓯军士卒的战斗素养,远非蔡溪县楚国正军可比,面对着羯族骑兵最原始、最蛮狠的突击,硬是用盾牌死死挡住,纵使他们手中那包裹着牛皮的木盾被愤怒的羯角骑兵奋力劈碎,这些越国的士卒亦不后退,宁可选择用手中的兵器与敌方同归于尽,也不会因为惜命向后逃跑,影响到身后的同泽。

    而此时,羯角骑兵万夫长赫查哈契已杀到了东瓯军的腹地,杀着杀着,他就感觉情况有点不对劲,因为眼前这些楚军士卒,他们并没有因为己方的防线被突破而溃散,相反地,从四面八方涌过来,杀之不尽。

    怎么回事?后面的战士没有跟上?

    赫查哈契扭头看了一眼,这才意识到,他身后仅仅只跟着百余骑,其余的战士,居然被挡在了这支楚军的防线外。

    就在他分神之际,就见有几名东瓯军士卒俯下身,挥刀砍断了赫查哈契胯下战马的前蹄。

    什么?!

    赫查哈契心中一惊,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何事,就被战马掀倒在地。

    “杀了他!”

    一名东瓯军将领厉声吼道。

    听闻此言,四周的东瓯军士卒如潮水般涌向赫查哈契。

    “滚开!”

    赫查哈契立刻翻身而起,用手中的战刀劈死几名冲上前来敌军士卒,龇着牙,凶相毕露,仿佛是一头凶猛的野兽。

    好几回,当他对楚国的士卒露出这等凶相时,那些楚国的士卒大多都会被他吓得胆战心惊,可是这次,这些‘楚军’士卒却对他的凶相视若无睹。

    不,这些楚军士卒的脸孔,亦是极为狰狞,就仿佛山中的猛兽。

    至少此刻的赫查哈契,就感觉自己仿佛陷身在一群饿狼的包围之中。

    “滚!”

    “滚!”

    “滚开!”

    挥舞着手中的战刀,赫查哈契当即就劈死几名东瓯军士卒,但是下一息,他就被一名东瓯军士卒的长枪戳中了右胸,且后者亦龇着牙,满脸狰狞地双手紧握长枪,仍奋力地希望将长枪戳地更深。

    “啊!!”

    赫查哈契痛得大吼一声,左手一把握住枪身,愣是那杆长枪纹丝不动,随即,只见他狠狠挥刀,顿时就将长枪劈断,连带着那名东瓯军士卒的胸膛,亦被他劈开,鲜血溅地他满脸都是。

    然而此时,身背后却又有一杆长枪,戳进了他的后背,洞穿了他的胸膛。

    看着胸前那那闪亮的枪尖,赫查哈契愣了愣,旋即,脸上的表情变得更加狰狞,只见他一把抓住枪尖,憋住气息用力一扭身体,竟硬生生将长枪折断。

    旋即,就见他一把握住戳向他的一杆长枪,使出蛮力,竟将那名东瓯军士卒连人带枪抡起,甩地老远,撞到了好几名东瓯军士卒。

    似他这般勇悍的表现,就连越国大将吴起都为之动容,心下暗暗称赞。

    但遗憾的是,就算赫查哈契再是悍勇,在无数东瓯军士卒的合攻下,最终亦难免落得个战死沙场的宿命。

    连带着跟随他攻入东瓯军腹地的那百余名羯角骑兵,皆战死阵中。

    片刻后,当东瓯军士卒用枪尖挑着赫查哈契的首级悬示于阵线前方时,诸羯角骑兵大惊失色,气势大跌。

    尽管昌邑城的南郊此时仍有近万羯角骑兵,仍具备有强大的实力,但正如吴起所判断的那样,那名悍勇的万夫长赫查哈契被杀后,这些羯角骑兵的士气就难免一落千丈了。

    而与此同时,川雒督护博西勒,正带着其余几名万夫长,率领大部分的骑兵袭向昌邑城的东城,因为那里有楚国的主力,以及楚军的本阵。

    “哈格尔,你带人支援昌邑。”

    在赶到城东战场时,博西勒对麾下的万夫长哈格尔下令道,令其率领骑兵突袭正在攻城的楚军,即那支打着昭关旗号的军队,而他自己,则率领一半兵力袭击楚军的本阵。

    “是!”

    万夫长哈格尔领命,率领着骑兵袭向昭关楚军。

    此时,昭关楚军的主将项娈正伫马立于第一线,见左侧忽然杀过来一支骑兵,不禁皱了皱眉。

    吴起搞什么鬼?……等会,莫非这支异族骑兵是绕过南郊过来的么?

    作为越将吴起的老对手,项娈可不认为东瓯军会如此简单就被一支异族骑兵击溃。

    倘若越将吴起以及其麾下的东瓯军就只有这种程度,楚国当初何必付出大代价招揽越国?

    远远看到羯角骑兵万夫长哈格尔率领骑兵杀向这边,项娈沉声喝道:“左翼,全员向南,组成兵阵,抵挡敌骑。”

    说着,他驾驭着战马,缓缓向着左翼靠近。

    “防守!”

    随着一名昭关楚军的将领一声大吼,左翼的昭关楚军立刻举起盾牌,构筑成一道防线。

    就跟轻敌的赫查哈契一样,哈格尔亦将眼前这支楚军,与他印象中‘可随意屠杀’的楚**队混淆了,以至于毫无顾忌地就冲了过来。

    直到这些羯角骑兵一头撞在昭关楚军士卒的防线上,撞得人仰马翻时,万夫长哈格尔这才意识到这支楚军的不同之处:以往他们遇到的楚**队,只需轻轻的一轮突击,就立马四分五裂,可是这支楚军,正面承受了他们羯角骑兵的冲击,有许多士卒被直接撞死在原地,可即便如此,这支楚军却没有退后半步,依旧牢牢地守着阵地。

    怎么回事?楚军不是一向羸弱的么?

    哈格尔大为不解。

    就在他困惑之际,侧面忽然杀来一支楚国的骑兵,人数极少,大概就只有数百人左右,直直朝着哈格尔杀来。

    见此,哈格尔顿时心领神会:看来是奔着我来的。

    心中一阵亢奋,因为他发现,那数百骑兵为首,似乎还是楚国的一员大将。

    一想到建立功勋就在今日,哈格尔心中大为振奋,挥舞着战刀就冲了上前。

    眨眼间,两匹战马擦肩而过。

    旋即,就见那名楚国将领勒住了缰绳,伫马在原地,甩了甩手中染血的长刀,仰头看了一眼昌邑城方向。

    “攻城的进展,比预料的缓慢呢……别的不说,若是被吴起那厮率先攻破了城池,这可不妙。”

    这位名为项娈的楚国猛将,喃喃自语着。

    在他身后,羯角骑兵万夫长哈格尔噗通一声倒在摔落在地。

    从始至终,项娈都不曾用正眼瞧哈格尔一眼,就仿佛对方只是无名小卒而已。

第234章:魏国之危【补更24/40】

    “督护,赫查哈契与哈格尔两位万夫长战死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就当羯角骑兵的主将博西勒正率军攻打楚军的本阵时,有几骑斥候送来了这个噩耗。

    在听到这个噩耗后,博西勒张着嘴,半响没说出话来。

    要知道,那两位万夫长,皆是跟随了十年的老部下,尽管彼此最初并非是一个部落出身,但十年的相处,却完全可以抵消这部分导致的疏远,甚至愈发亲密。

    “他二人……怎么死的?”博西勒沉着脸问道。

    “赫查哈契,是被城南的楚军设计,孤身深入敌军,无法突围被杀;而哈格尔,则是在东郊,疑似被楚军将领项娈所杀……”那名骑兵解释道。

    听闻此言,博西勒扭头看了一眼昌邑城的东郊,不过,并非看到那边的羯角骑兵有什么溃败的迹象。

    这跟羯族人的习俗有关,羯族人套用类似狼群的作战方式,他们的指令非常简单,比如说杀光对方、击溃对方、击败对方等等,在这个指令的基础上,羯角骑兵们便在各自万夫长、千夫长的率领下与敌军厮杀。

    每一名万夫长、千夫长,就好比是狼群中的头领狼群中在头领死亡之后,就会立刻选出新的头领,而羯角骑兵亦是如此,万夫长战死之后,则由最为勇武的千夫长接管指挥。

    这听上去似乎跟中原军队在战争期间的将职升迁颇为相似,不过事实上却有很大的不同,就比如说,好斗好狠的羯族人,他们对战死并不是很抗拒与其病逝在床榻上,他们宁可选择战死沙场,死在有价值的对手手中。

    反正他们认为,他们死后的灵魂,会受到高原天神的庇护。

    或许有人会觉得,既然羯族战士如此悍不畏死,为何当初却臣服了魏国呢?

    其中原因,很大程度上在于赵润当年征讨三川郡时所使用的猛火油,也就是石油。

    因点燃石油而烧起来的大火,就连天降暴雨也无法熄灭,这给三川人带来了极大的震撼,误以为魏国有火神庇护,且这位神祗的神力,强大到连用降雨的方式来拯救他们的高原天神都不能匹敌,是故,族、羝族、羯族纷纷臣服了魏国。

    再等到后来,魏国朝廷的礼部,为了加强朝廷对三川郡的控制,不遗余力向三川郡灌输类似天授君权的思想,这让许多三川人都为之‘恍然大悟’:原来魏王乃是上天之子,我们这些凡人如何斗得过天之子?

    既然明知无法战胜,又不希望自己部落因为‘逆天而行’而灭亡,于是,三川人、包括羯族人,陆陆续续臣服了魏国,或者说,臣服了那位让他们又敬又畏的上天之子,魏王赵润。

    但是此刻面对楚国的军队,情况却大为不同。

    虽然楚国的军队是羯角骑兵的十几倍,但这些羯族战士并不认为对方是不可战胜的除非这帮楚人身背后也站着一位神力强大的神祗,且彰显非凡的力量,让他们亲眼看到类似天水无法熄灭火势的奇迹。

    不然,羯角骑兵无所畏惧,万夫长战死,就由千夫长顶上;千夫长战死,就由百夫长顶上,直到取得胜利。

    正因为如此,尽管赫查哈契与哈格尔两位万夫长战死,但昌邑城南与城东两个方向的城郊,羯角骑兵们并未因此而溃败当然,在士气上受到负面影响,这是在所难免的。

    楚将项娈……么?

    因为只知道一个敌将的名字,博西勒暗暗将这个名字记在心中,以待他日为两名部下报仇。

    而眼下,他却顾不得这一些,因为他正在指挥麾下骑兵进攻楚军的本阵,也就是楚水君所在的本阵。

    不得不说,楚水君麾下的军队,跟吴起的东瓯军、项娈的昭关军,的确不可相提并论,这不,面对博西勒两万左右羯角骑兵的骚扰、突袭,驻扎有二十几万楚**队的楚国本阵,竟呈现出疲于应付的局面应战能力还不如仅仅数万人的东瓯军或者昭关军。

    这倒也不奇怪,毕竟楚水君麾下的军队中,虽然在人数上占据绝对优势,但其中却充斥着大量的粮募兵,在面对羯角骑兵这种凶悍的骑兵时,哪怕十几万粮募兵,都不如区区一万沉着勇悍的精锐好使。

    这不,楚水君就遇到了这方面的麻烦:被羯角骑兵几番突击,导致粮募兵军心涣散,毫无章法地移动,非但没能有效地限制羯角骑兵的突围,反而屡屡阻挡在己方正军的前进道路上,害得那些楚国正军无法做出有效的反击。

    这让楚水君的面色很不好看。

    虽然对于拥有几十万兵力的楚军而言,似羯角骑兵的突袭,充其量也只能在他们身上咬下几块肉,并不能严重伤及根本,可是看着这些异族骑兵来去自如,心中难免也是懊恼。

    只可惜,就算再懊恼,楚水君暂时也毫无办法。

    罢了,就叫这些阴戎骑兵再猖狂片刻,待我军攻陷昌邑,再来收拾他们!

    楚水君恨恨地想到。

    不得不说,项娈、吴起二人并没有使他失望。

    待等到黄昏前后时,项娈麾下的昭关军,就已攻占了东城的城墙,且顺势控制了城门。

    历来的攻城战,一旦城门被敌军攻破,就基本上判定了防守方的战败,鲜有能扭转战况的。

    尤其是在兵力远远不如攻城方的情况下。

    显然,昌邑城也无法成为罕见的个例,在得知楚**队攻克了东城门后,似安陵王赵等魏国王贵,便心生了撤退的想法。

    不可否认,他们也希望能守住昌邑,但倘若事不可违,他们也不会选择与城池共存亡他们乃是魏国的赵氏王贵,这个国家还没有到必须由他们做出牺牲的地步。

    这里又不是大梁,更不是雒阳,它只是宋郡的一座城池而已,跟他魏国此前放弃的十几座宋郡东部城池,并没有什么区别。

    “成陵王,请您慎重抉择啊。”

    在得知成陵王赵等人要撤退时,抚宋特使崔咏拉着前者恳求。

    不是说能坚守十日的么?这才是首日啊!

    仿佛是猜到了崔咏的心思,成陵王赵颇有些尴尬地说道:“我也没想到,楚国联军中居然还有那等精锐……崔大人,不是本王驳你的面子,只是眼下城门已被楚军攻破,我军又并非商水军、鄢陵军、魏武军,哪有什么起死回生的可能?与其在这里白白消耗兵力,还不如后撤,撤到定陶,重整旗鼓……”

    崔咏不是不懂得这个道理,只是他在昌邑居住了许多年,对这座城池已经城内的百姓早已有了感情,实在是不忍抛弃。

    见此,成陵王赵劝道:“崔大人,以大局为重啊。”

    最终,崔咏还是被成陵王赵给说服了,黯然地决定放弃昌邑。

    一时间,魏军从昌邑城的西城门撤退,包括县令简等本地官员、望族,除此之外,还有一些见机不对跟随迁移的百姓。

    羯角骑兵很快就得知了魏军弃守昌邑的消息,亦放弃了与楚**队纠缠,在督护博西勒的指挥下,保护着这些人徐徐从昌邑撤离,撤向定陶。

    这场昌邑之战,堪称这场伐魏战争爆发至今,发生于宋郡的规模最大的一次战争。

    在这场攻城战中,楚军出动兵力超过四十万,战亡人数超过三万人,伤者数万,其中约三成乃是正军。

    而魏国一方,损失兵力则在两万左右,其中,羯角骑兵损失六千余,两名万夫长战死。

    值得一提的是,楚**队高达十万的伤亡,有一半是羯角骑兵造成。

    七月十二日,楚国将领季武、桓虎,分别率领曲阜军、薛城军(原睢阳军)抵达昌邑。

    十三日,楚国将领项娈率军南下,协助寿陵君景云攻打睢阳。

    睢阳魏军兵少将寡,难以抵挡,不得已选择撤退,向西退入商水郡,与商水军合兵。

    十四日至十八日,楚寿陵君景舍与楚将项娈合兵,攻打攻陷信陵、襄陵,逼近雍丘,逼近大梁。

    而与此同时,楚国将领项末、齐国将领田耽,分别率领军队赶上楚水君的主力,楚、齐、鲁越四**队终于在宋郡定陶汇合,组建了四国联军。

    七月二十日,定陶县在苦苦防守了三日后,终于被攻破,成陵王赵等人被迫撤向梁郡。

    截止七月末,楚寿陵君景云占据承匡、襄陵,切断了商水郡与梁郡的联系,写信知会平舆君熊琥,准备对商水郡展开前后夹击。

    而楚将项娈,则率领军队回归楚水军的主力。

    八月初,楚水君麾下四国联军,在几乎攻陷了半个颍水郡的情况下,进逼大梁。

    大梁这座魏国旧日的都城,已岌岌可危。

    八月初二,宋郡战场上魏军接连战败的噩耗,仿佛十二月的飞雪,纷纷送抵雒阳。

    雒阳朝廷对此亦极为震惊,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四国联军的攻势居然如此凶猛。

    就在朝廷诸臣在朝会中,为主动出兵救援大梁还是固守成皋关、守卫新都雒阳两者争论不休时,魏王赵润坐在王位上,面沉似水地看着手中那几份战报。

    他魏国,仿佛一下子就到了生死存亡的边缘。

第235章:顾虑【二合一】

    “弃守大梁?天呐,杨尚书,您到底在说什么?”

    在雒阳王宫的宣政殿内,兵部尚书陶嵇瞪大眼睛看着户部尚书杨宜,一脸难以置信地说道:“大梁,那可是我大魏的旧都!”

    “陶尚书所言我都知晓……”户部尚书杨宜耐着性子说了一句,旋即,见陶嵇依旧瞪大眼盯着自己,他亦有些恼火,愤愤地说道:“难道我就是由衷希望放弃大梁么?可是陶尚书,此番讨伐我大魏的军队,那可比当年五方势力进犯我大魏时更甚啊!……据初步估测,楚国此番出动士卒百万,齐**队近二十万、鲁**队十五万、越**队五万,单单各国的正军,就已高达八十万,再加上六十余万粮募兵,总兵力将近一百五十万!……而我大魏国内,目前还有多少兵力可用?大梁常驻两万禁卫军,我雒阳这边五万禁卫军,纵使朝廷立刻颁发征兵令,满打满算也很难聚拢二十万兵力,而对面的诸国联军,却有将近一百五十万!……如此兵力悬殊的战争,如何能取胜?”

    “……”兵部尚书陶嵇哑口无言。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尽管他很不满户部尚书杨宜那还未开战就断言无法战胜这场仗的消极态度,但他亦无力反驳杨宜口中所述的道理二十万与一百五十万,这两个数字之间的差距实在太大了。

    见兵部尚书陶嵇似乎被自己说得哑口无言,户部尚书杨宜放缓了声音,环顾殿内的诸位大臣,沉声说道:“诸位同僚,绝非杨某贪生怕死,杨某只是觉得,眼下正值我大魏国危,我等应当更为慎重,莫要贸然进兵……我仍然坚信,我大魏势必能取得最后的胜利!但是在最终胜利来临之前,我等必须忍耐、必须克制,等待我大魏征讨韩国的三十余万精锐在达成了覆亡韩国的目的后,挥军南下回援……”

    听闻此言,吏部尚书郑图亦点头说道:“杨尚书所言极是,我国的精锐,目前并不在国内……哦,郑某并非是说陛下的判断有误,在下至今仍然坚信,陛下的战略是正确的,唯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击垮韩国,方可释放我大魏半数以上的精锐。只是世事无常,谁也不会想到,诸国联军汇合的速度居然如此迅捷……”

    他偷偷看了一眼坐在王位上的魏王赵润,见后者仍然是皱着眉头看着手中的战报,这才继续往下说道:“鉴于我大魏目前势弱,国内兵力严重不足,我认为,我大魏应当听取杨尚书的建议,暂且放弃大梁,固守成皋关与伊阙关,只要这两座关隘确保不失,纵使诸国联军多达一百五十万,亦难以攻打至三川郡……”

    在一阵短暂的沉默过后,工部尚书孟隗皱着眉头开口说道:“郑大人,退守成皋、伊阙,无异于将梁郡、将颍水郡,甚至是目前尚未沦陷的商水郡,将这我大魏的半壁疆域,通通拱手让给了诸国联军……别的孟某暂且不说,我就问,大梁学宫怎么办?冶城怎么办?王陵怎么办?”

    他这一连三个反问,亦问得杨宜、郑图等人哑口无言。

    是啊,大梁并非单单只是魏国的旧都那么简单,在那座城池附近,还有魏国最繁华的军民两用河港博浪沙,还有已渐渐成为中原文化汇聚中心的大梁学宫,甚至于,就连冶造本署所属的冶城,亦坐落在大梁西南。

    更要命的是,在大梁城外东北的群山中,还有魏国王族姬赵氏的王陵,安葬着魏国历代君主,以及有功于国家社稷的功臣。

    难道,要将这一切全部放弃么?

    “不!”礼部尚书杜宥面色发白地失声喊道,引得殿内诸大臣纷纷转过头来。

    方才,当孟隗提到博浪沙河港的时候,杜宥的面色并没有改变。

    而当孟隗提到冶城的时候,这位老臣的面色就难免稍微抽搐了几下,毕竟在场的人都清楚,虽说他们的君主赵润才是领导魏国逐渐走向今日这般强盛的原因,但不可否认,冶造局从中贡献了许多力量,朝廷六部二十四司,再没有其他任何一个部府、一个司署,及得上冶造局对国家的贡献但最终,杜宥咬了咬牙,还是没有吱声。

    旋即,待孟隗提到大梁学宫时,杜宥面色有些发白,再次咬牙、默不作声。

    一直到孟隗提到大梁城外的王陵,杜宥这位对国家、对王室忠心耿耿的老臣,再也忍不住了。

    那可是王陵啊!

    是他魏国历代先君的安息之地啊!

    岂能容忍其他国家的兵卒肆意破坏?

    万一破坏了王陵……

    杜宥不敢想象,他只知道,倘若果真发生了那样的悲剧,他们这一代的魏臣,将会被钉在耻辱之柱上,纵使他日步入九泉,他们的祖祖辈辈,将会羞耻于承认他们为自己的后嗣,他们的名讳,将会以耻辱的方式留在史书之上。

    尽管杜宥如今年事已高,别说祖父辈、就连父辈亦早已过世了十几二十年,但此时此刻,他仿佛能感受到一种错觉即祖辈、父辈的英魂,愤怒地在耳边咆哮:竖子,你焉敢坐视不顾,使发生那般之事?!

    “杜大人?”

    “杜大人?”

    在礼部尚书杜宥面色惨白,身形摇摇欲坠,左右的官员连忙扶住这位老大人。

    而此时,吏部尚书郑图仍在辩解着:“大梁学宫可以搬迁至洛阳……冶城亦同样,至于大梁城外的王陵,具体位置仅仅只有宗府得知,诸国联军又岂会知晓?前往打搅我大魏历代先君的长眠?”

    “万一呢?”兵部尚书陶嵇忍着气说道:“再说大梁学宫与冶城,大梁学宫暂且不说,且说冶城……冶造总署在冶城经营了十几年,岂能说搬迁就可搬迁的?冶城库藏内的那些技术文献,乃是我大魏无数匠人的心血,难道要为此毁之一炬么?那可是……”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忽然戛然而止,旋即,整座宫殿亦立刻寂静了下来,简直落针可闻。

    原因很简单,因为他们魏国的君主赵润,此时已经看罢了从前线送回来的那些战报,缓缓地站了起来。

    不得不说,赵润在魏国的威势确实无人可及,他只是从王位中站了起来,并未有任何表示,就惊地殿内的诸大臣立刻停止了争吵,纷纷低下头,不敢复言。

    但是,魏王赵润从始至终都没有任何表示,他只是将手中的那几份战报随手丢在龙案上,旋即缓缓地走向了殿门处。

    “陛、陛下……”

    待等赵润即将走到大殿门口时,礼部左侍郎朱瑾终于忍不住了,小心翼翼地问道:“陛下,您哪里去?”

    只见赵润停下脚步,回头淡淡说道:“诸爱卿接着争吵,朕出去走走。……不用送了。”

    说罢,他带着大太监高和,头也不回地迈出了大殿。

    见此,殿内的六部尚书与左右侍郎们,面面相觑。

    尽管在说这番话时,赵润的脸上犹带着几分淡淡的笑容,但不知为何,看着这份笑容,殿内诸大臣却感觉心头一阵乱跳。

    负背双手、沉默寡言,赵润一路缓缓走到了甘露殿,来到了他平日里最常呆的书房。

    期间,大太监高和频频侧目观瞧面前这位君主,他感觉地出来,虽然这位君主暂时并未表现出来,但事实上,这位君主的心中恐怕是早已被怒火所填满。

    事实证明,大太监高和的判断分毫不差,只见赵润在回到书房后,负背双手站在书桌前,立了大概有十几息的工夫,旋即,就看到他忽然伸手操起了书桌上的一只镇纸玉蟾,将其狠狠地砸向墙上,只听啪地一声,那只价值不菲的墨玉玉蟾,当即裂成数块。

    “噗通”

    大太监高和以及殿内的几名小太监,立刻跪倒在地,用略显颤抖的声音劝说道:“陛、陛下息怒。”

    而此时,赵润则恶狠狠地喘着气,旋即,又深深地吸了口气,逐渐将心情平复了下来。

    “收拾一下。”

    赵润淡淡吩咐道,旋即便走到书房内的一张躺椅上坐了下来,闭目养神。

    “是,陛下。”

    大太监高和暗自松了口气,立刻用眼神示意殿内的小太监。

    那几名小太监的动作很麻利,片刻工夫就将砸碎的玉蟾碎片扫走了,并且,又捧来了一只几乎一模一样的墨玉质地的玉蟾镇纸,摆在书桌上原来的位置。

    书房内,很快就归于平静,就仿佛赵润方才的失态全然不曾发生过。

    但只有赵润自己才最清楚,方才他几乎快气炸了。

    并不是因为诸国联军攻陷了半壁颍水郡,顺势进逼大梁,也不是因为诸大臣在宫殿内争吵不休,他只是无法释怀于自己的判断失误而已。

    先覆亡韩国、释放大魏半数以上的精锐,这个策略总得来说是没错的,毕竟这也是他魏国唯一一个能化被动为主动的机会反之,若继续跟韩国僵持,那才是万劫不复。

    赵润唯一的失误就在于,他错误地估计了以楚国为首的诸国联军的反应速度。

    事实上,就连他也想不通,此前明明按部就班攻打他魏国的楚水君,怎么突然间就加快了进攻的力度呢?就仿佛……对方已经得知他魏国的精锐目前大多都已投入对韩国的战争。

    按理来说,楚水君不至于这么快就得知韩国那边的战况才对。

    按照此前赵润的预估,楚水君最起码得三个月左右才会得知他魏国倾尽兵力攻打韩国的消息,介时,就算楚水君立刻聚拢诸国联军,猛攻他魏国,也得在半年后左右才能攻打到大梁一带。

    倘若真是那样,那诸国联军就基本上已经可以判定战败了。

    介时,他魏国那三十几万攻韩精锐,可在覆亡韩国后转头攻打齐国,借助得胜之势,直接将齐国也攻灭。

    旋即,顺势攻灭鲁国。

    齐鲁一旦覆亡,诸国联军必定四分五裂,并且,没有了齐国的支持,单凭楚国依旧薄弱的农业基础,根本无法长期维持百万大军,再加上三十几万精锐魏军在相继覆亡齐鲁两国之后,顺势南下攻打楚国的王都寿郢,到时候,纵使楚水君已率领百万大军攻到大梁,也必将陷入进不得、退亦不得的尴尬局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步上当年楚寿陵君景舍的后尘。

    然而,现实却给赵润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以楚国为首的诸国联军军队,居然提前了将近半年就堪堪打到了他魏国的梁郡,这几乎是全盘破坏了赵润此前制定的后续战略。

    但正所谓大错已经铸成,哪怕再后悔、再懊恼亦无济于事,因此,在砸了一件价值不菲的墨玉玉蟾发泄了心中的郁闷之后,赵润立刻就冷静下来,躺在平日里喜爱的那张躺椅上,思考着对策。

    救援大梁这是必须的,那座旧都承载了他赵润诸多美好或不美好的回忆,岂能容忍诸国的军队肆意妄为?

    甚至于,赵润已经想好,他要御驾亲征既然是他犯下的疏忽,那就理当由他来弥补!

    缓缓睁开眼睛,赵润瞥了一眼墙上的字画。

    甘露殿的书房,经常悬挂有许多赵润的娱乐之作,比如说那副让朝中大臣们颇感啼笑皆非的‘金玉之言’:生鱼忧患、死鱼安乐(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再比如,龙飞凤舞地写就一个咸字挂在墙上,取代了原本霸气的魏字挂在墙上,且字画下面还备有小注:我还能更咸。

    似这些魏王赵润闲着没事的自娱自乐之作,在甘露殿内有许许多多。

    想来世人没有多少人敢想象,在魏王赵润的书房内,竟充斥着这种不正经的书画。

    当然,除了这些不正经的书画,甘露殿内亦有正经到发人深省的字画,就比如说,先王赵亲笔所写的一幅字:天子守国门、君主死社稷。

    而此刻赵润睁眼所瞥向的,正是这幅他父王赵留下的墨宝,上面写着他当年的豪言不过被先王赵稍稍改动了一个字。

    天子守国门、君主死社稷。

    闭上眼睛,赵润在心中默念着这句话。

    忽然间,他站起身来,迈步走向殿外。

    见此,大太监高和吓了一跳,连忙赶了上去,不过却不敢询问这位君主的去向,毕竟他也摸不准,这位君主此刻的心情如何。

    大概一炷香工夫后,赵润便来到了宫中的凝香宫。

    雒阳王宫的凝香宫,虽说是仿造大梁王宫的凝香宫所建,但说到底也只是借了一个名而已,并不会给予赵润带来多少回忆这让居住在这座宫殿内的苏妃感到挺遗憾的,她其实更愿意沿用大梁王宫的凝香宫内那些陈旧的家具,毕竟那些陈旧的家具与摆设,承载着沈太后与赵润、赵宣母子十几年的回忆,只可惜因为种种原因,大梁王宫的凝香宫内的家具,并没有因为迁都而搬到雒阳王宫来。

    待等赵润来到凝香宫时,苏苒正在亲手帮女儿赵楚梳着头发,脸上洋溢着对女儿的宠溺。

    虽然没能给赵润生下一个儿子,这让她感到很遗憾,但鉴于夫君似乎更溺爱女儿,这份遗憾倒也能稍稍减轻几分。

    “陛下驾到。”

    随着大太监高和的一声通唱,殿内的苏苒母女与在旁的宫女们,皆感到十分意外。

    待等赵润迈步走入内殿时,苏苒牵着女儿赵楚的手,领着一干宫女跪迎圣驾:“臣妾恭迎陛下。”

    “免了这些俗礼吧。”赵润摆摆手,旋即蹲下身。

    “爹爹。”

    此时赵楚已挣脱母亲的手,几步蹦到赵润怀中,被这位父亲抱了起来。

    旋即,她被父亲故意用下颌的胡须扎着小脸,痒地咯咯直笑。

    用深爱的目光看着眼前这对父女,苏苒柔声问道:“陛下,您怎么来了?”

    “朕不能来么?”

    赵润一边逗着女儿,一边笑着对苏苒说道:“唔,朕决定今日一家人聚一聚,就在你的凝香宫吧,回头将母后也请来。”

    苏苒颇有些意外地眨了眨眼睛,疑惑地问道:“今日莫非是什么特殊的节日么?”

    她感到很纳闷,她在宫内呆了那么多年,可从未听过过今日是什么特殊的节日。

    见此,赵润笑着说道:“莫要瞎猜了,只是朕心血来潮罢了。……你叫人去张罗吧,另外,派人到几座宫殿,将她们请来。”

    他口中的她们,无疑指的就是皇后芈姜以及赢璎、乌娜、羊舌杏、赵莺、赵雀等诸女。

    “是,臣妾遵命。”

    苏苒盈盈一礼,当即派人去宫内知会众女。

    大概半个时辰后,就见皇后芈姜以及赢璎、乌娜、羊舌杏、赵莺、赵雀等几女陆续赶来,有儿女的带着儿女一同前来,尚未诞下儿女的赵莺、赵雀姐妹,则只是孤身结伴而来。

    “今日这是怎么了?”

    穿着雍容华贵的赵莺在来到赵润后,懒洋洋地问道:“这不年不节的。”

    曾经的赵莺,俨然就是一朵带刺的玫瑰,艳丽之下包裹着危险的气息,但自从萧鸾被诛之后,这个女人都仿佛是卸下了千斤重担似的,逐渐就堕落了,非但对夜莺不像从前那样上心了,纵使是一方水榭,也渐渐不管不顾了,简直比赵润还要慵懒。

    其实不光是赵莺,齐聚至此的诸女对此都很纳闷,因为平常,她们除了特殊节日,否则只有每月的初一或者十五才会聚在一起指的是赵润将她们聚在一起,而并非她们这些姐妹自己相聚。

    “无事,只是朕心血来潮,想聚一聚而已。”

    赵润微笑着说道。

    听闻此言,赵莺深深地看了一眼自己的男人,旋即意味不明地说道:“您是陛下嘛,一言决之。”

    “这是在讽刺我么?”赵润笑着问道。

    “臣妾哪敢呀。”赵莺言不由衷地哼哼道。

    此时,妹妹赵雀来到赵润身边,悄悄地对后者道出了原因:原来,当凝香宫的宫女奉命去知会赵莺时,赵莺这个慵懒的女人还赖在床榻上尚未起身,无缘无故地被吵醒,也难怪她心情不好。

    得知此事后,赵润恍然大悟,故意说道:“知道就好!朕乃魏君,国事、家事,皆可一言决之……朕就罚你,在今日的家宴中亲手烧制一道菜肴,若是不可口,哼哼!……两罪并罚!”

    “你……”赵莺气地身体发抖,但在深深看了一眼赵润后,她气哼哼地说道:“待会我亲手烧制一尾鱼,但愿鱼刺能扎死……唔,哼!”

    不知为何,她在最后忽然收口了。

    殿内诸女相视一眼,皆捂着嘴偷笑,但她们的眼眸中却带着几分忧虑。

    她们太熟悉自己的男人了,因此,纵使赵润一字都未提,她们亦能隐隐察觉到,自己丈夫心中的忧愁与烦恼虽然不知具体什么情况。

    随后,诸女们开始商量今日的家宴由谁来展示这方面的手艺,毕竟谁也不希望在家人面前丢脸。

    唯独皇后芈姜被有意无意地忽略了。

    倒不是其他诸女联手排挤芈姜,原因是谁也不敢让芈姜走上灶台,天晓得会发生什么事?万一这位皇后烹出什么蝎子、毒蛇、蜈蚣之类的,谁敢动筷?

    见自己被姐妹们被排除了,芈姜也不生气,她也能理解,毕竟也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她的某点观点这些人不懂得蝎子、毒蛇、蜈蚣这些看似吓人实则对人大有裨益的美味,那是她们的损失。

    “喂,你来一下,我有话想问你。”

    趁着诸女没注意,芈姜悄悄拉了拉赵润的衣袖。

    赵润会意,遂带着芈姜走到了殿外的走廊转角。

    “怎么了?”他问道。

    只见芈姜直直看了赵润半响,低声问道:“是因为楚**队的事吗?”

    “什么?”赵润故作不解。

    但是旋即他就忽然想到,在芈姜面前隐瞒毫无意义,毕竟芈姜作为他魏国的皇后,也管着半个内侍监,怎么可能丝毫消息也收不到。

    想到这里,赵弘润点了点头:“楚军……不,应该说是楚齐鲁越四国的联军,比朕预测的更早逼近大梁……”

    “情况很不妙么?”芈姜问道。

    “很不妙。”赵润点点头。

    见此,芈姜抬起头看着赵润,又问道:“是故,你是准备亲征?”

    “……”

    赵润惊讶地看着芈姜,看着这个一眼就看穿了自己心思的女人。

    就在他犹豫着正准备询问芈姜是否会阻止他时,却见芈姜罕见地露出了笑容。

    “倘若你是想问我,是否会阻止你,放心吧,我不会的。”

    她轻轻将头埋在赵润胸口,温柔地说道。

第236章:顾虑(二)【补更25/40】

    虽然赵润此前有所猜测到,但当芈姜真正表现出对他准备御驾亲征之举的支持时,赵润还是不禁为之感动。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就这么放心我么?”

    轻轻将女人拥在怀中,赵润故意说道:“那可是多达将近一百五十万的四国联军,而我大魏,就算是立刻征召军队,满打满算恐怕也只能凑起二十万,你就不担心我一去不……”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女人的食指与中指,已不知何时轻轻抵在了他的嘴唇上,挡下了他即将脱口而出的话。

    低头看了眼怀中的女人,正巧怀中的女人亦抬起头看向他,四目交汇,赵润再无玩笑的心思,

    因为芈姜正一脸幽怨地看着他她几乎从未做出过这般女儿姿态的表情。

    此时赵润才意识到,芈姜或许并非是盲目地相信什么,可能她此刻的内心亦充满恐慌与不安。

    “为何不尝试劝说呢?或许你的温柔,会使我改变主意。”赵润轻轻拥着怀中的女人问道。

    怀中的女人摇了摇头,低声说道:“不,那样的温柔,会杀死你,甚至,杀死这个国家。”

    赵润愣了愣,旋即便明白了芈姜的意思。

    是的,至此魏国危难之际,唯有作为君主的他亲自出征御敌,方可激励国人共同抗拒诸国联军;反之,倘若他因为种种原因而选择留在雒阳,虽能得到一时的苟安,但是最终迎来的,或将是整个国家的覆亡。

    怀中的女人再次抬起头,伸手双手捧着赵润的脸庞,正色说道:“赵润,你乃是大魏的君主,至此国家生死存亡之际,你必须挺身而出。若你一去不回……便一去不回!”

    “哈?”

    赵润震惊地看着芈姜,简直难以相信这话竟然是出自芈姜的口中。

    而此时,芈姜则继续幽幽说道:“……我会独力抚养卫儿,细心教导,竭尽所能守护这个国家,待等卫儿长大成人,介时我会告诉他,他的父王是这个国家的英雄,且,一生都是英雄……”

    “……”

    赵润张着嘴看着芈姜,在足足愣了十几息后,他这才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罢之后,他目视着芈姜正色说道:“得到你这番话,我就毫无后顾之忧了……”

    然而这句话并未使芈姜绷紧的面色稍稍缓解几分,反而变得更加紧张起来,她低下头,轻轻搭在赵润肩膀上的手,不由地微微颤抖起来。

    此时,就见赵润捉狭地一笑,抬头勾起女人的下巴,调侃道:“不会激励,就不要勉强。”

    尽管二人已成婚十余年,但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丈夫用手勾起下巴,芈姜亦有些难以适应,尽管并未流露出羞涩,但耳根却微微泛红,侧目脸,不敢直视赵润的目光。

    “啊喔。”

    忽然,赵润吃痛地怪叫一声,原来是芈姜不满于被丈夫在这种时候调戏,用手背在自己男人的肋下,不轻不重地来了一下。

    见女人的俏脸绷紧,眼眸中亦流露出几分威胁的意味,赵润不敢再挑战女人的心理底线,讨好般将其搂在怀中,正经地说道:“不说笑了。……放心吧,这场仗,我自认为我有三成胜算。”

    “仅三成?”

    芈姜吃了一惊,当即挣脱了赵润的怀抱,仿佛是在等着男人的解释。

    “三成还少?”

    此时赵润已不再玩笑,转过身负背双手站在走廊的转角,目视着东方,正色说道:“那终归是一百五十万诸国联军……”

    “局势,当真是严峻到这种地步?”芈姜皱着眉头问道。

    “唔。”赵润点点头,随即微笑说道:“不过,倒也并非是最坏的境况。”

    “最坏的境况?”芈姜有些不解。

    只见赵润转过身来,目视着西方,淡然说道:“楚国的楚水君,率军速攻我大魏,此举虽出乎我意料,但拜他所赐,我大魏暂时也无需考虑秦国的态度了……秦国不会选择在我大魏面临如此劣势的时候,倒戈相向,毕竟,我大魏若是此战战败,必定会被诸国所瓜分,这对于秦国非但没有好处,反而还有害处。”

    “秦国的态度?”

    “唔。……秦国的态度即是维持目前的平衡,它不希望我国过于强大,强大到可兵吞诸国;同样,也不会希望我国被诸国所瓜分。若我魏国倒下,楚国势必崛起,目前的秦国,是挡不住楚国的。因此对于秦国来说,它最希望见到的,即是我大魏与韩、齐、楚、鲁、越五国两败俱伤,为此,它要维持平衡……倘若楚水君并未速攻我大魏,则韩、齐、楚、鲁、越五国,至少要覆亡三国,介时秦国得知,多半会终止与我大魏的盟约,加入到讨伐我大魏的行列。介时,我大魏一事无成、腹背受敌,还失去了秦国这个盟友,这才是最最坏的结果。相比这个结局,眼下我大魏的处境,还不算最坏,至少秦国还未与我大魏决裂,不是么?”

    “我不懂这些……”

    芈姜摇了摇头,旋即低声问道:“不过,既然以我大魏目前的局势,秦国并不会倒戈相向,何不让少君去秦国搬救兵呢?……如你所言,秦国并不希望我大魏在这场仗中变得支离破碎,对么?”

    听闻此言,赵润摇了摇头,说道:“我还没有绝望到向秦国搬救兵的地步。”

    说罢,他见芈姜面露不解之色,遂解释道:“原因有三,其一,秦国不会毫无条件地帮助我大魏,想要秦国出兵相助,必定得付出巨大的代价;其二,秦国并不会一心一意助我大魏,别忘了,它要保持我大魏与诸国之间的平衡,因此,倘若这场仗的胜势逐渐偏向我大魏时,搞不好秦国在会在背地里做一些小动作,使这场仗继续僵持下去,借此削弱我大魏与其余诸国……似这般三心二意、包藏祸心的援军,要来何用?”

    顿了顿,他继续说道:“其三,请神容易送神难。……倘若寻求了秦国的援助,待等我大魏艰难地战胜了诸国联军,怕是也无力复战,介时,倘若秦国打着守卫我国的旗号占据了我大魏的咽喉要道,怕是我大魏还要被其所制。倘若我大魏日后想要赶走这些秦军,就难免会落下过河拆桥的恶名,这简直就是授柄于人……是故,与其日后麻烦,还不如放弃向秦国求援。就像我所说的,我还未绝望到向秦国求援的地步。”

    “秦国当真会那样吗?”芈姜犹豫着问道:“倘若是看在少君的面子上呢?”

    她口中的少君,指的即是赢璎。

    听闻此言,赵润呵呵一笑,反问道:“你还是熊拓疼爱的堂妹呢,熊拓可曾因为这层关系放弃攻打我大魏?”说罢,他见芈姜神色一黯,遂又说道:“熊拓并没有错,就算是换做我,我也同样会这样做。……人情,在国家利益面前,太过于渺小了。”

    芈姜低着头,嘴唇微动,良久,她低声问道:“倘若秦国能一心一意相助我大魏渡过此劫难,你有几成把握战胜诸国联军?”

    “十成!”赵润笃定地说道。

    见此,芈姜眼眸一亮,正要说话,却见赵润又摇了摇头,平静地说道:“然而,秦国绝无可能一心一意相助我大魏……”

    “哪怕少君出面恳求?”

    “呵呵呵,倘若少君出面,能让秦王一心一意相助我大魏,那就证明,我那位岳丈大人是一位疼爱女儿的好父亲,但是,他不是一位合格的君主。”赵润淡淡说道。

    见此,芈姜又低下头,低声说道:“在这些事上,臣妾不如少君熟悉,陛下不妨与少君说说此事,或许……会有什么转机?”

    赵润闻言沉吟了片刻,点头说道:“我确实要跟少君好好说说此事,但,并未是向秦国求援,此事后患太大,我只希望……少君能稳住秦国,尽可能地隐瞒我大魏尚有三十万精锐正攻向韩国王都的实情……”

    “你的意思是……”芈姜显然是听懂了赵润的意思,心中不禁有些吃惊。

    “不错。”仿佛是猜到了芈姜的心思,赵润点了点头,说道:“是否愿意为我大魏向秦国隐瞒实情,甚至于编造谎言……说实话,我对此也几无把握啊。她跟你不同,她对秦国有着深厚的感情。”

    听闻此言,芈姜沉默了片刻,忽然开口说道:“倘若如此,且先由臣妾跟少君谈谈此事吧。”

    “你?”

    赵润很是意外地看着芈姜。

    芈姜再次露出了平日里难得一见的笑容,微笑着说道:“臣妾乃是大魏的王后,理当为陛下分忧。”

    “……”

    赵润张了张嘴,良久缓缓点了点头。

    当日,赵润请来了沈太后,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在凝香宫内用了一顿家宴。

    当晚深夜,芈姜带着两名贴身宫女,来到了赢璎居住的幽芷宫。

    得知芈姜的到来,赢璎感到颇为意外,穿上衣服,亲自将芈姜请到了内殿。

    “兴儿与安儿已入睡了?”

    芈姜轻声问道。

    他口中的兴儿与安儿,即是赢璎所生的儿子赵兴与女儿赵安,因为是一胎所生,两个小家伙目前都已经八岁了,再多不久就搬离母亲的宫殿,搬到合乎他们皇子与公主身份的宫内阁楼居住。

    “那两个不叫人省心的,今日跟着他们的兄姐玩疯了,回来后早早就睡下了。”说罢,赢璎好奇地问道:“且不知姐姐深夜造访,有何要事?”

    “你等且都退下。”

    在遣退了在场的宫女后,芈姜拉着赢璎的手坐在卧榻边,诚恳地说道:“妹妹,你我相识这么多年来,姐姐从未以大魏王后的名义对你……”

    赢璎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确实,芈姜这位王后以往根本不管事,更不会与诸女争宠什么的,正因为如此,这几年来赢璎与芈姜的关系相处地还挺不错。

    “但是今日,姐姐必须端起这个身份,促使你做出抉择。”

    “抉择?”赢璎越发不解。

    只见芈姜注视着她,正色说道:“对!过了那么多年,在魏与秦之间,妹妹也该做出取舍了……在你心中,你究竟是秦国的王女,亦或是我大魏的秦妃?”

    “……”

    赢璎闻言一愣,随即眉头微微皱起:“怎么回事?”

    芈姜摇了摇头,目视着赢璎说道:“你先回答我,我才会将我大魏如今所面临的严峻,一五一十地告诉你。”

    直直地看看芈姜,旋即又看看酣睡在卧榻上的儿子赵兴与女儿赵安,赢璎几番欲言又止。

    这对于她来说,是一个艰难的选择。

第237章:朝议亲征【二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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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下正文

    次日清晨,待赵润刚刚在甘露殿用罢早膳,就得知了秦妃赢璎带着几名宫女前来求见的消息。

    赵润当即心领神会:想必是与芈姜已经跟赢璎谈过此事。

    想到这里,他便叫大太监高和亲自出殿,将赢璎迎入殿中。

    片刻后,在高和的带领下,赢璎带着两名宫女来到了赵润的书房。

    只见此时的赢璎,气色有些黯淡,眼眶亦微微泛红,好似是一宿未曾合眼的样子。

    “我该怎么做?”

    她很直接地问道。

    “……”盯着眼前的女人看了半响,赵润暗自叹了口气,吩咐在旁的众人道:“你等,且都先退下。”

    “是,陛下。”

    大太监高和与几名小太监,还有跟随赢璎前来的两名宫女,皆各自行礼,恭顺地退出了殿内。

    此时,赵润这才站起身来,走上前去,将那位相识近二十年的女人拥在怀中。

    秦少君赢璎,跟芈姜的性格相似,皆是外柔内刚,但在这相似的性格之下,她们也有彼此各自的小性子,就比如芈姜,她在赵润惹他不快时,会在他人瞧不见的地方,不轻不重地给自己男人来一下,以此来表达心中的不满;但是赢璎则相反,她不会对自己的夫婿做出那样的事,但是,她会抗拒后者的亲近。

    就好比眼下,让赵润要将其拥在怀中时,她侧过头,挣扎着。

    不过就跟芈姜一样,赢璎亦不会做得太过,在赵润强行要将其拥在怀中时,她便停止了挣扎也难怪,毕竟都是成婚十几年的老夫老妻了。

    只是她那侧着头不配合、仿佛小女儿的姿态,依旧可以清晰地看出她心中的不满。

    不过嘛,十几年的相处,让赵润早已摸透了这个女人的性格,在他故意为之的作怪下,女人很快就变得满脸绯红、气喘吁吁,使出另外一种形式的挣扎。

    “不要,别……你这家伙……就喜欢捉弄臣妾……”

    只见女人一手死死抓着夫君在她身上作怪的手,俏脸绯红,频频偷眼观瞧殿门方向,生怕她在这里被丈夫‘欺负’的模样不慎被宫内的人撞见。

    “怕什么?”赵润轻笑着说道:“兴儿、安儿都已经快八岁了,莫非你还害羞不成?”

    见丈夫似乎开始变本加厉地欺负自己,赢璎又羞又气,在挣扎了片刻之后,主动搂住了自己的丈夫,抱着他结实的后背,仿佛认输般小声说道:“好了,不要这样……”

    “呵呵呵。”赵润忍不住笑了出来,却惹来了女人略带娇嗔的白眼:“你也只敢在臣妾这边如此强硬……”

    是的,倘若赵润似这般‘强硬’地对付芈姜,惹地后者心中不快,她肯定会在赵润的肋骨或者腰间的软肉上来一下巫女出身的芈姜,可没有那么好欺负。

    二人相拥了片刻,旋即,赢璎轻叹了一口气,将头埋在赵润胸口,低声说道:“昨晚,芈姜到臣妾的幽芷宫,与臣妾谈论了片刻……”

    赵润略一迟疑,便点头说道:“我知道。……原本我打算自己跟你讲这件事,不过阿姜却说,你与她彼此都是女人,更好沟通……”

    “你信她的话?”赢璎抬头白了一眼赵润,没好气地说道:“你知道,她昨日那些话有多么不中听么?我宁可是你亲口跟我讲……”说到这里,她好似回想到了自己昨日反复的犹豫与迟疑,又有些泄气地说道:“算了,虽然她的话不中听,但还是好过你亲口跟我讲这件事……”

    “……”赵润默不作声,他知道她还有下文。

    果然,在微微叹了口气后,怀中的女人幽幽说道:“这很不公平……她对楚国毫无感情,而我……听了她昨日那番话,我晚上辗转了一宿……”

    赵润默然地点了点头,他也明白,让赢璎在秦国或者魏国之间做出选择,是的确是一件很残酷的事,毕竟她的经历跟芈姜大为不同。

    “我不希望大秦败落,更不希望我大魏败落……”喃喃自语着,她忽然抬起头来,询问赵润道:“润,魏秦之间,亦难免再次出现兵戈之事么?”

    赵润思忖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实话实说:“我那位老岳丈大人,亦是一位贤明的君主,致力于带领秦国入主中原,成就一番霸业……但不巧,我虽说或许是大魏有史以来最为惫懒的君主,但亦不会轻易将霸主之位移交他人,哪怕是我的老岳丈……”

    听闻此言,赢璎并没有生气,更没有因此而失落,她只是用仿佛欣赏的目光看着自己的丈夫,忽然展眼微笑道:“我父王,他一直很看重你,视你为半子……既然如此,纵使他疼爱的女儿为了这个半子而背叛了他,想必他也不会太过于失望……”

    “……”赵润闻言惊讶地看向赢璎。

    此时,就见赢璎伸出双手捧着丈夫的脸庞,正色说道:“这句话,是我早应该对你讲的……我大魏的君主赵润,我的丈夫,你,值得我高阳嬴氏的族人来为你牵马!”

    ……

    赵润闻言为之动容,震惊地看着赢璎。

    他当然听得懂赢璎这番话背后的深意。

    “少君……”

    赵润刚刚张开嘴,就被赢璎用手指堵住了嘴。

    只见她看着赵润,忽然调皮地说道:“芈姜问我,我究竟是秦国的公主,还是魏国的秦妃……你知道我如何回她么?”

    赵润摇了摇头。

    只见赢璎嗤笑一声,说道:“我告诉她,当年被她抢走了正室的名分,我至今仍不能释怀。……在我心中,我才应该是大魏的皇后!”

    “还真是……犀利的反击啊。”轻笑之余,赵润再次将赢璎拥在怀中。

    此时,赢璎亦搂着赵润的后背,低声说道:“润,打败诸国联军、打败秦国,让我高阳嬴氏的族人,为你牵马。”

    赵润郑重地点了点头。

    片刻之后,赢璎便带着两名宫女返回了幽芷宫,而赵润,则带着大太监高和走向宣政殿。

    期间,高和偷眼观瞧眼前这位君主,见其仰首挺胸、龙行虎步,仿佛不复前几日的心事重重,心下暗暗称奇。

    他试探着问道:“陛下,您今日似乎心情不错?”

    “呵呵呵呵。”赵润轻笑了一阵,点点头说道:“不错,因为朕心中最后的顾虑也消除了……甚至于,还有意外的收获。”

    说到这里,他好似忽然想到了什么,回顾大太监高和问道:“介子鸱跟公羊郜、徐弱等人修撰的《公羊传》,在宫内亦有所流通么?”

    高和闻言一愣,旋即便立刻回答道:“并未在宫内流通,不过,介子大人经常引用书中的内容教导太子与诸皇子……”

    “哦哦。”赵润好似恍然大悟般点了点头,旋即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说起来,陛下,《公羊传》如今在朝野的声势很旺,就连许多其他学派的门徒,亦在私下观阅此书……据说杜尚书在空闲时,亦会观阅此书,大加赞叹。”高和轻笑着说道。

    “那么你呢?”赵润忽然问道。

    听闻此言,高和脸上的笑容一僵,在犹豫了半响后,这才讪讪说道:“奴婢不通文采、只认得些字,不过,介子大人却并未鄙视奴婢,亦曾送来一本《公羊传》的拓本……”

    “那你觉得如何?”

    赵润意味不明地问道。

    高和心中一惊,在想了想后说道:“奴婢粗鄙之人,不敢妄言。窃以为,中原合该一统,为我大魏、为陛下所御。”

    “呵。”

    赵润淡淡一笑,自顾自朝前走去。

    见此,高和暗自抹了抹额头的冷汗。

    介子大人啊,奴婢只能帮你到这了……

    暗自嘀咕了一句,他加紧脚步赶了上去。

    片刻后,赵润来到宣政殿,待等正时正刻,朝中百官依次入殿。

    “臣等,叩见陛下。”

    在诸位施礼之时,赵润龙行虎步般迈入宣政殿,一步一步走向王座。

    旋即,他坐上王位,环视殿内诸臣:“诸卿免礼。”

    “谢陛下。”

    今日的朝会,除了例行公事般的汇报外,依旧还是对救不救援大梁这件事的争论。

    说实话,看着底下一帮臣子在那争论不休,赵润这些日子已经有些看够了。

    要知道,最早在楚水君率领大军攻陷整个宋郡之时,魏国雒阳朝廷这边,才刚刚收到了有关于昌邑沦陷的消息拢共是两个方面的密信,一方是成陵王赵、抚宋特使崔咏等负责尽可能拖延诸国联军的参战方,还有一方,则是青鸦众。

    两者相比较,青鸦众送抵雒阳的日期,要比成陵王赵等人派出的加急信使还快上一日。

    当时,雒阳这边就隐隐感觉苗头有点不对劲,感觉楚水君似乎比预估地更加心急地攻打他魏国。

    并且在那个时候,雒阳朝廷就开始为救不救援大梁而争论不休,一连争论了**日,非但没有争论出一个结果,反而前线的局势却变得愈发的危及在这**日内,楚国楚水君率领的诸国联军,兵分几路侵入魏国的颍水郡,在短短数日之内,就攻陷了颍水郡的半壁,除郑城、安陵、鄢陵、陈留等少数几座大县仍在殊死防守,其余中小县城,根本无法阻挡楚**队的洪流。

    诸国联军凭借着绝对的人数优势,几乎是即日克城,即早晨到达某地,下午便攻克该地城池,攻势着实凶猛。

    而在得知以楚国为首的诸国联军攻势如此凶猛的情况下,雒阳朝廷内的诸位官员便争论地愈发激烈,可即便如此,诸朝臣的意见还是没能达成一致。

    因为每个人彼此都有自己看待事物的方式,价值观与观察事物角度的不同,自然会出现分歧,这也就是所谓的横看成岭侧成峰。

    而在这种时候,君主就必须做出自己的决定。

    “啪啪”

    就在殿内诸臣争论地最激烈时,赵润不轻不重地拍了两下手掌。

    说实话,赵润拍手的声音并不是很响,但却立刻就制止了殿内的喧杂吵闹,使殿内再度恢复鸦雀无声的寂静。

    在几乎所有人皆躬着身,侧目偷偷观瞧赵润脸上的神色时,却见这位君主笑着说道:“好了,朕在这十几日里,不声不响看诸爱卿为此事争论不休,也看厌了,也轮到诸爱卿听朕说两句……”

    听闻此言,殿内的诸臣纷纷摆出洗耳恭听的模样。

    此时,就见赵润环视了一眼殿内的诸臣,平静地说道:“朕,决定御驾亲征!……就这么决定了,诸卿且讨论一下具体的章程。”

    骇然听闻这番话,殿内诸大臣纷纷一脸惊骇地抬起头来。

    礼部左侍郎朱瑾的反应最快,闻言连忙劝阻道:“陛下,万万不……”

    刚说到这,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原因在于赵润扫了他一眼。

    只见赵润环视了一眼在场的诸大臣,平静地说道:“朕并非是跟诸爱卿玩谁反对、谁附议的那一套,朕就是告诉你们朕的心意,不允许任何人提出异议!”

    ……

    殿内诸位朝臣面面相觑,不知该说什么。

    不得不说,赵润在这方面继承了他父王赵为人处世的风格:在无伤大雅的事情上,先王赵的性格非常随和,随和到仿佛没有脾气,就像当年顽劣的赵润百般挑衅,赵也从未用君主的权势在压制儿子的叛逆。

    而这些年来,赵润亦时常与礼部尚书杜宥等朝臣‘斗智斗勇’,这早已经成为宫内朝中为人所津津乐道的事了。

    可话说回来,倘若见赵、赵润这两代君主平日里为人随和,就误以为两位君主柔弱,那就大错而特错事实上,这对父子都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主。

    尤其是赵润,他的霸道、强势,更甚其父。

    就好比那句不允许任何人提出异议,他父王赵是绝对说不出口的。

    陛下……

    礼部尚书杜宥神色复杂地看着眼前这位君主。

    作为朝中百官之首,他理当率先开口阻止这位君主以身犯险的举动,但是……他不敢。

    别看杜宥曾经为了赵润惫懒一事而几番劝谏,最终让赵润这位君主陪着笑脸道歉虽然始终不见悔改但其实杜宥心中也明白,这只是这位君主让着他而已。

    否则,以这位君主一言可决千万人生死的权势,用得着在他面前赔笑脸么?罢黜了他的官职,还不就是这位君主一句话的事?

    不止是杜宥,事实上在场的诸位朝臣心中也清楚:只要不触及这位君主的底线,那么,这位君主或许是他魏国有史以来最宽容的君主。

    而此时此刻,御驾亲征、救援大梁,这就是这位君主的底线任何胆敢在此时提出异议的朝臣,虽不至于有性命之危,但必定会被这位君主所恶。

    “怎么都不说话了?”

    环视了一眼殿内的诸位大臣,赵润笑着说道:“看来诸位爱卿皆附议朕的决定,很好,很好。”

    ……

    殿内诸朝臣面面相觑,忍不住在心中一阵腹诽:您都明说不允许提出任何异议了,我们还能说什么?

    在寂静了片刻后,性格老实持重的礼部右侍郎何昱开口说道:“陛下不允许臣等提出异议,臣等不知该说什么。”

    这家伙真敢说啊?

    殿内诸多朝臣,吃惊地看向礼部右侍郎何昱,吃惊于这位何侍郎居然敢在这个时候顶撞那位君主。

    然而,坐在王位上的赵润却并未动怒,反而笑呵呵地说道:“诸卿可以祝朕击溃诸国联军、凯旋回师……至于那些朕此刻不太听的话,都给朕憋在心里!”

    殿内诸朝臣相视无奈:他魏国的君主,一旦霸道起来就是这般让人无法招架。

    良久,礼部左侍郎朱瑾小心翼翼地说道:“陛下,臣支持救援大梁,但臣认为,御驾亲征之事,或有商榷的余地……当然,臣绝非是认为陛下不能成功,相反臣认为,只要陛下出马,虽诸国联军有百万之众,亦难挡陛下之威,臣只是觉得,似楚水君那等人物,还不需要陛下亲自出马……”

    不愧是礼部出身,瞧这话说得。

    殿内诸大臣闻言暗暗称赞。

    旋即,兵部尚书陶嵇亦开口道:“朱侍郎所言极是,楚水君何德何能,需劳烦陛下亲自率军出征?臣以为,南梁王可当此重任。”

    一听到南梁王这三个字,殿内诸臣就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般,你一言我一言地劝说起来当然,是以恭维的方式来劝谏。

    也难怪,毕竟魏国曾有三位拥有灭一国能力的统帅,即魏王赵润、南梁王赵元佐,以及禹王赵元。

    论在统帅方面的才能,南梁王赵元佐并不会逊色赵润多少,充其量就是赵润比赵元佐多一些灵光一闪般的妙计而已,就比如当年攻伐秦国时的雪橇战车,使魏军创下了十万大军在短短数日内奔袭八百里、兵临秦国王都咸阳城下的壮举,或者说是奇迹。

    南梁王……么?

    赵润微微思忖了一下。

    其实近几日,他也考虑过南梁王赵元佐,但很快就被他否决了。

    原因有三,其一,南梁王赵元佐自禹王赵元过世之后,身体状况就大不如前,近些年更是一年不如一年,命其率军出征,赵润实在担心他因为劳顿而死在半途。

    其二,对于南梁王赵元佐的信任,赵润至今仍有所保留,尤其在当前这种事关国家生死存亡的时刻,他岂敢将希望寄托了前者身上。

    至于其三,此事关乎赵润自己心中的愤怒。

    这十几日来,频繁收到前线己**队战败、诸国联军侵入国内的消息,赵润心中异常愤怒。

    他不敢去想象,至今为止已有多少魏人惨死在诸**队士卒的兵器下,亦不敢去想象,日后还会有多少魏人受这场兵事牵连而死。

    所谓国,无民不立、无王不兴,他赵润作为魏国的君主,他允许自己偷懒,但前提是,他能使这个国家持续富强,使国内的子民能安居乐业、安享和平。

    可现如今,他魏国的子民正在遭受屠戳,这让赵润备受怒火煎熬。

    击退诸国联军、保卫国家?

    不不不,他此番出征,可不仅仅只是如此。

    他要通过这场仗使天下明白,他魏国绝非柔弱可欺!

    与魏为敌者,便赐其亡!

第238章:亲征【二合一】

    历代中原诸国,极少有君主御驾亲征,除非是必胜的战争。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其中原因多种多样。

    首先,君主御驾亲征的危险性太大,万一这位君主不慎死于战场上的流矢,搞不好就连必胜的战争都能打输,甚至于,影响到整个国家的稳定,使国家陷入动荡。

    退一步说,就算这位君主最终并未死于战场,但若是仍旧打输了这场战争,亦会大大降低这位君主的威望。

    其次,一般的君主,论率军打仗并不见得就强过本国的将军,万一这位君主做出错误的决定,就很有可能打输这场战争当年魏韩上党战役,就是因为魏王赵慷做出了错误的决定,尽管他并没有御驾亲征。

    其三,君主御驾亲征,此事对前线己国士卒的鼓励那是毋庸置疑的,但反过来说,这位君主也会成为敌军的目标。

    综合以上种种,是故历来中原各国的君主极少亲自出征,尤其是在己方落于绝对劣势的情况下。

    但话说回来,魏国当代君主赵润,他与一般的君主却又有所不同,这位君主本来就是以武功著称,因此,倒也不必担忧这位君主会做出错误的决定,相比较之下,魏国的臣子更担心这位君主在战场上遇到危险。

    毕竟此番魏国面临的敌**队,那可是多达一百五十万军队。

    不过,既然这位君主已做出最终决定,魏国的臣子们也只能默认此事劝谏?当这位君主真正拿定主意之后,所谓的劝谏都是不存在的。

    古往今来,有几位君主会直接了当说出不允许提出什么异议的话?

    “看来诸位爱卿皆支持朕的决定,这很好……”

    在朝会上,赵润颠倒黑白地说道,旋即他端正了脸上的神色,沉声说道:“既然如此,朕希望朝廷立刻行动起来,给予朕协助……”

    殿内诸人面面相觑,最终只能默认这个结果。

    主持完早朝之后,赵润便来到了垂拱殿。

    此时在垂拱殿内,似蔺玉阳、虞子启、介子鸱、温崎等内朝大臣,也已经得知了发生在宣政殿内的事,得知魏王赵润欲御驾亲征,皆大为震惊。

    震惊之余,内朝诸大臣各有态度。

    温崎是支持他魏国君主御驾亲征的,他觉得,在国家动荡的情况下,君主御驾亲征非但能鼓舞士卒的军心,还能激励国人自发保家卫国这是除魏王赵润这位君主以外,任何魏国将领都办不到的。

    倘若君主的出征能使举国上下团结,使国家能渡过灾难,那么,温崎认为君主就必须出征这是君主的职责。

    因此,温崎对于魏王赵润提出御驾亲征,持高度的认可。

    但蔺玉阳却不这样看待。

    他觉得,国家越是动荡不安,君主就越发需要坐镇在王都,更何况,太子赵卫尚且年幼,不足以承担国家重任,万一君主不慎战死沙场,这可如何是好?

    别看魏国近些年来非但日益强大,而且内部高度稳定,但这是基于当代君主赵润的威势,他的存在,使王权膨胀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步,彻底盖过了国内一些原本会影响到国家稳定的问题,比如宗府、陇西魏氏、川雒羯族、国内王贵,再比如士族与王族的矛盾、士族与士族的矛盾,等等等等。

    基于魏王赵润的存在,魏国国内各方势力都不敢造次。

    但倘若赵润这位强势的君主不幸在这场极少胜算的战争中亡故,还有谁能压制这些人呢?

    难道靠年仅十余岁的太子赵卫?

    很大的可能是,一旦赵润这位强势的君主不在了,魏国很有可能会因此四分五裂,就像十几年前的韩国那般,王权被国内王贵架空,成为傀儡。

    倘若事情真到了那种地步,别的事暂且不说,至少魏国的崛起、以及对于中原的称霸,怕也只能到此为止了。

    但遗憾的是,纵使内朝首辅、百官之首的礼部尚书杜宥,都无法使那位君主改变主意,更别说蔺玉阳、虞子启等人。

    内朝诸臣,也只能默认这件事。

    片刻后,待赵弘润来到了垂拱殿内时,他亦感受到了殿内的凝重气氛。

    “陛下,臣有事启奏。”

    待赵润坐到王位上之后,蔺玉阳最终还是按耐不住,走到前者面前,沉声说道。

    赵润看了一眼满脸慷慨正气的蔺玉阳,微笑着说道:“爱卿请讲。”

    只见蔺玉阳躬身施礼,正色说道:“恳请陛下收回成命,放弃御驾亲征!”

    殿内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更为凝重,毕竟,赵润方才在早朝上时,那可是直接说明不允许提出异议的,没想到,蔺玉阳居然还敢提起此事,而且是直接了当的劝阻。

    就在殿内诸臣以为赵润会勃然大怒时,他们却意外地看到,赵润一脸疑惑地抬起头看向蔺玉阳,问道:“爱卿方才说什么?”

    蔺玉阳正色说道:“臣方才说,恳请陛下……”

    “不,前面一句。”赵润打断道:“说得什么?”

    “前面一句?”蔺玉阳愣了愣,感觉一头雾水,在回忆了一下后,方才回答道:“臣说……陛下,臣有要事启奏?”

    “是这句。”赵润点点头,随即目视着蔺玉阳,笑眯眯地说道:“不准启奏!”

    “……”蔺玉阳张着嘴,为之傻眼。

    “噗”

    此时正在喝茶的温崎,听到赵润那句话,乐得险些将嘴里的茶水喷出来,呛地他连连咳嗽。

    “陛下!”

    在愣了半响后,蔺玉阳终于回过神来,一脸感慨正气地说道:“若陛下不肯听劝,老臣便一头撞死在这柱子下。”

    此时,礼部尚书杜宥正巧走入殿内,正好听到蔺玉阳慷慨激昂地说出这番话,不由地为之一愣:蔺大人这架势……好眼熟啊。

    而其余殿内诸臣,则默不作声地频频看向赵润,暗自猜测着这位君主将如何对应蔺玉阳这种死谏。

    在诸位内朝大臣的注视下,赵润脸上的神色亦徐徐变得严肃起来,目不转睛地看着蔺玉阳,问道:“爱卿,此话当真?”

    “是……是的。”蔺玉阳脑门不禁渗出几丝冷汗。

    倒不是因为怕死,这个时代的士人,大多都是重义理、重言诺、重声誉,倘若赵润这会儿说句那你撞吧,那蔺玉阳准会撞得头破血流。

    说到底,蔺玉阳只是畏于赵润那严肃的态度而已。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眼前这位君主在凝视了他许久后,忽然笑着说道:“既然蔺爱卿已豁出性命,那不如索性跟随朕一同亲征吧,若爱卿撞断了殿内的柱子,工部还要费心费力来修缮,于国不利,倒不如留着力气,跟朕上战场杀死几名敌军……”

    得,横竖都无法扭转这位君主的决定。

    在意识到这一点后,不止是蔺玉阳有点泄气,就连在旁观瞧的老臣杜宥亦感觉有点遗憾倘若方才眼前这位君主只要有一丝丝的犹豫,他准会跟蔺玉阳一起劝谏。

    但……

    哎,果然,劝谏什么的,还是得区分对象,区分时候,至少,在眼前这位君主拿定主意的时候,那是任谁也无法改变的。

    此时的殿内,气氛有点尴尬,而最为尴尬的,莫过于内朝大臣蔺玉阳,颇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因为方才赵润已经暗示过他:撞柱子,这并非是什么忠诚的表现。

    就在蔺玉阳犹豫着接下来该如何收场时,就见眼前这位君主开口说道:“蔺卿,且先回座吧。”说着,他环视了殿内诸臣,正色说道:“朕此番决定御驾亲征,并非一拍脑门心血来潮,而是经过深思熟虑……我大魏目前的境况,很不好,或许有人会说,不妨将正在攻打韩国的三十几万精锐调回国,但在朕看来,调回那三十几万我国精锐,实乃下策中的下策,眼下我大魏,就是要置之死地而后生!……那三十几万精锐,朕是绝对不会调回来的,相反,朕还会以天策府的名义命令诸军,加紧进攻韩国,纵使大梁沦陷、雒阳沦陷,亦不得半途撤军!因为这是我大魏在这场完全处于劣势的战争中,唯一一次能化被动为主动的机会!”

    听闻此言,殿内诸内朝大臣默然,他们必须承认,这位君主的判断其实是非常正确的。

    “这天……还没有塌下来!”

    赵润沉声说道。

    听着这镇定的声音,不知为何,诸位朝臣心中的惶恐逐渐退散,他们心底仿佛响起一个声音:只要这位陛下尚在,那么,无论遇到什么险阻,最终都能化险为夷。

    “陛下圣明!”

    诸朝臣由衷地齐声称赞道。

    此时,内朝大臣杜宥这才走到殿中,拱手问道:“方才听陛下所言,陛下心中已有大致策略,可方才在宣政殿时,陛下却不曾明言……老臣恳请陛下透露些许,使我等得以心安。”

    听闻此言,赵润点点头说道:“此事,朕会详细跟诸位爱卿叙说,并且,朕还需要诸位、需要整个朝廷的鼎力相助……首先,朝廷需立刻发榜征兵,单凭雒阳五万禁卫军,不足以阻挡一百五十万诸国联军。”

    殿内诸大臣皆点了点头。

    不过话说回来,该写什么样的榜文征兵呢?

    讨论到这个问题时,赵润沉思了片刻,说道:“朕决定颁布一份罪己诏,温崎,就由你来润色……”

    “是!”温崎拱了拱手,旋即立刻在案几上铺好纸,将蘸好墨汁的毛笔捏在手中。

    见此,赵润站起身来,负背双手在殿内徐徐踱步,口中沉声说道:“近日,诸国联手伐魏,朕思忖许久,惶恐于朕的失职,才使我大魏面临诸国联军征讨的劫难,致使宋郡沦陷、颍水半壁沦陷……”

    听到这里,温崎挥笔疾书,在纸上写道:今闻,诸国联合兵犯,朕思其咎,在予一人。宋地沦陷、颍水半失之,致民受敌兵侵害,此皆朕之过也。

    “然而,朕不会逃避,朕犯下的过失,就由朕自己来弥补,朕只恳求我大魏千千万万的男儿,能与朕同进同退,驱逐进犯的敌军军队,保卫国家……”

    看着眼前这位君主神色严肃地口拟着那封所谓的罪己诏,殿内诸臣只感觉胸腔仿佛有一股热血涌上。

    这哪里是什么罪己诏,这分明就是一份最佳的征兵檄文!

    在殿内诸臣看来,待等这份罪己诏颁贴于全国各县,相信他魏国的男儿,皆会踊跃从军,跟随这位君主征讨进犯国境的敌**队。

    预估可征兵二十万?

    不不不!

    这份征兵檄文,绝对不止二十万的征兵数!

    片刻之后,待温崎将这份罪己诏润色之后,献给赵润过目。

    不得不说,温崎的文采那是毋庸置疑的,在经过他的润色之后,就连赵润自己看了都感觉热血澎湃,不能自己。

    “很好!”赵润点点头,满意地说道:“立刻交由礼部洗刷,张贴于雒阳城内,其余城池,尽可能地派人张贴……”

    “是!”

    魏昭武二年八月初六,魏王赵润率领雒阳城内五万禁军,缓缓出城,朝着大梁方向而去。

    听闻此事,雒阳百姓感到十分纳闷,毕竟绝大多数的当地百姓,仍不知楚国楚水君所率领的一百五十万诸国联军,已攻打到了颍水郡,甚至于,已逼近魏国的大梁。

    因此,当看到五万禁卫军整齐有序在城外集结,随即赶赴东面时,洛阳的百姓皆感到十分纳闷。

    然而就在这时,雒阳朝廷颁布了这位君主所拟的罪己诏。

    在这份罪己诏中,朝廷非但没有掩饰国家当前的危难局势,反而有所夸大即隐瞒了三十几万精锐魏军目前正在攻打韩国腹地的事实将诸国联军攻陷的城池,逐一清楚举例。

    以至于当看到这里时,那些围观的雒阳城内百姓为之哗然。

    他们无法想象,他强大的魏国,居然面临着中原诸国的联手进犯,甚至于,已堪堪到了覆亡的边缘。

    倘若说这份罪己诏仅仅只是到这里,那么,相信非但无法激励城内的魏人,反而容易引起民心动荡,但是,紧挨着这些噩耗,魏王赵润在诏书中表示欲御驾亲征、弥补过失,保卫国家、解救那些已被敌军攻占城池的国民,这让看到这份罪己诏的百姓热血澎湃。

    因为这份诏书中写得很明白,作为他魏国的君主,他赵润愿本可以派兵驻守成皋关、伊阙关,纵使诸国联军有百万之众,短时间内亦难以威胁到三川、雒阳,但作为千千万万魏人的君主,他赵润不忍抛弃宋郡、颍水郡、梁郡的子民,是故,欲御驾亲征,与进犯国家的诸国联军一决生死。

    “……朕乃天子,当亲守国门,死于社稷!”

    “若一去不回,便一去不回!”

    “朕欲赶赴死地,我大魏的男儿安在?”

    在雒阳城内大街小巷,当那些认得字的人在人群中念出这些檄文上的内容时,那些围观的百姓,纵使此前为此惶恐不安,但此时此刻,亦被这些文字激地热血沸腾。

    他们此时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方才五万禁卫军在城外集结,竟是为了收复失地,拯救颍水郡、梁郡乃是宋郡的同胞。

    更让他们的震撼的是,率领这支军队前往与诸国联军决战的,骇然竟是他们魏国的君主赵润。

    “我欲跟随陛下赴死地与诸国联军决战!诸君,可有与我同行者?”

    在人群当中,有一名魏国男儿愤慨地叫嚷道。

    话音刚落,便有无数年轻男儿附和。

    这些人有的是当地的游侠,有的是寒门子弟,有的则是寻常的百姓之子。

    单单八月初六这一日,便有无数雒阳男儿,争相用到兵部本署、雒阳府、天策府、禁卫署等地,叫嚷着希望加入军队,跟随他魏国的君主赶往九死一生的战场,与诸国联军决一生死。

    而这,还远远不止是愿意跟随魏王赵润出征的全部人数。

    事实上,还有很大一部分人,他们根本没有向兵部本署、雒阳府、天策府、禁卫署等征兵的地点报道,直接就带着武器、背上干粮,出城追赶魏王赵润亲自所率领的五万禁卫军。

    半日之后,魏王赵润率领五万禁卫军抵达了雒城地域。

    此时,川雒联盟的诸位部落族长们,早已穿戴好甲胄,集结完部落内的战士,在这里恭候着魏王赵润。

    “陛下,我已集结我纶氏部落三千四百六十二名战士,愿跟随陛下一同出征!”

    纶氏部落的族长禄巴隆,这个体型臃肿的家伙,此时亦换下了华贵的魏服,穿上了精铁打造的甲胄。

    从旁,青羊部落如今的年轻族长,亦是赵润内兄之一的乌兀,亦率领青羊部落的战士集结在雒城城外,对赵润说道:“我青羊部落三千六百二十一名战士,愿随陛下出征!”

    其余部落,多则二三千、少则千余,亦纷纷集结在雒城城外,在魏王赵润亲自率领禁卫军抵达雒城之后,便纷纷加入了这支军队,这让赵润麾下的兵力,一下子就从五万人,暴增到了八万余。

    当日,赵润并未在雒城停留,依旧率领军队徐徐朝着大梁而去。

    一路上,不断有人加入他的军队,有的人是从雒阳、雒城赶奔而来,有的则是在赵润的军队经过巩、氏、成皋、密等沿途的县城时,自备干粮与武器,加入队伍。

    两日后,待等魏王赵润所率领的军队抵达荥阳时,愿意跟随他一同出征的人,估测数量已经达到了十二万这还不包括那些尚未赶到的人员。

    再过两日,待等赵润率领大军抵达原阳,追随他的兵力,已经超过了十六万,甚至于,还是有人源源不断加入队伍。

    魏昭武二年八月中旬,魏王赵润率军抵达梁郡。

    记得从雒阳出发时,赵润身后就只有五万禁卫军,但待等赵润抵达梁郡时,他身后的兵力,已经超过二十万人。

    这还仅仅只是在三川郡跟颍水郡的北部而已。

    不可否认,论魏国历代君主的号召力与民间对其的拥护,便数当代魏国君主赵润最甚。

第239章:大梁战役【补更26/40】

    时间回溯至魏昭武二年七月二十日,楚水君率领百万大军攻破定陶。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至此,魏国的宋郡,全境沦陷。

    攻破定陶之后,楚水君向卫国派出使者,要求卫国‘弃暗投明’,率领举**队加入到讨伐魏国的联军当中。

    同时,楚国上将项末率领十几万大军陈兵于卫国边境的菏泽。

    在楚水君的软硬兼施下,卫王费畏惧于边境的百万诸国联军,唯恐惹怒联军,致使国家破碎、王位不保,终于在七月二十六日,对外颁布王令,终止与魏国的盟约,并顺从大义,加入诸国联军,一同讨伐魏国。

    至此,除西垂秦国以外,中原之地上的韩、齐、鲁、卫、越、楚等诸国,皆对魏国宣战,魏国举世皆敌。

    七月二十七日,齐将田耽,先克煮枣县。

    七月二十九日,齐将田耽、楚将项末、项培、并越将吴起,围攻济阳。

    当时,济阳殊死抵抗。

    除成陵王赵等人以外,坚守城池的尚有济阳王赵倬与长子赵成玄,以及庆王赵信的内弟户牖侯孙嘉十几年前,在其父孙牟死于颐王赵殷主谋的叛乱之中后,孙嘉便继承了其父的爵位。

    双方鏖战两日,最终,济阳一方不敌诸国联军兵多将广,最终还是被联军攻陷。

    在即将破城之时,济阳王赵卓因为自己被流矢命中腹部,心知自己年势已高,就算破城之后还能苟活几日,多半也会亡于撤军途中的劳顿。

    于是,他便将长子赵成玄叫到跟前,嘱咐他道:“济阳已不能保,我儿速速带着你兄弟几人立刻率军撤往大梁,日后我济阳赵氏一门,就托付于你了。”

    赵玄几番苦劝无果,只得听从父亲的命令,带人撤出济阳。

    随后,济阳王赵卓又对成陵王赵叮嘱道:“我对贤兄断后,贤兄且率军撤往大梁,虽我大魏王都此刻已不在大梁,但大梁东郊仍有我赵氏王族王陵,切不可被狗贼破坏,使我赵氏一门颜面丧尽。”

    成陵王赵郑重其事地应下。

    破城之时,魏军全部撤离,唯剩下济阳王赵卓,仍率领私军继续抗争。

    最终,济阳王赵卓与麾下八百余名私军尽皆战死城内,鲜有人逃生。

    八月初二至初四,齐将田耽攻克外黄、楚将项末攻克平丘。

    初五,联军攻打小黄。

    驻守在小黄的黑鸦众,见敌军人多势众,遂带着圈禁的(庆王)赵信撤向大梁。

    八月初六,诸国联军攻陷陈留。

    至此,诸国联军离魏国的旧都大梁,已仅仅只剩下四十余里距离。

    不过,大梁方亦做好了抵御敌军的准备。

    自朝廷迁都之后,大梁府府正褚书礼,便成为了这座旧日王都的最高官员。

    因此在十几日前,当得知诸国联军攻破定陶,即将攻打到大梁时,褚书礼便召集了大梁城内的将领,与他们商议阻击敌军的事宜。

    大梁作为魏国的陪都,这一带亦有两万禁卫军驻守,平日里除了负责大梁城的治安以外,还肩负着守护大梁学宫以及协守冶城的职责,由前禁卫八统领之一的靳炬担任都尉。

    副将有二人,一人乃是前郎卫统领周骥,还有一人则是陇西魏氏出身的将领侯聃,三人共同执掌这两万大梁禁卫军。

    八月上旬前后,成陵王赵率领败军退至大梁,与大梁禁卫军汇合,共同在大梁城外构筑防御设施,以阻挡诸国联军。

    期间,为了守护王陵,不使赵氏因为祖陵遭到毁坏而蒙羞,成陵王赵与长子赵成瑞,并济阳王世子赵成玄,率军驻扎在大梁城外的东山,在山上建造营寨。

    至于大梁学宫内的学子,大梁府府正褚书礼则早已派遣兵卒将其中的文士、学子通通带到城内。

    八月十一日,楚水君率领诸国联军抵达大梁境内。

    大梁,乃是魏国旧日的都城,纵使诸国联军自从起兵一来连战连胜,也不会轻视这座城池。

    更何况,楚水君更希望通过威迫,迫使大梁城内的官民献门投降,毕竟大梁这座城池对于魏国的意义非同小可,若能迫使城内魏人投降,这可远比强行攻陷城池更能打击魏国的士气。

    为此,楚水君派了一名使者前往大梁城内,希望能够使大梁迫降。

    没想到,那名使者还未进城,只是在城下高声叫嚷,希望与城内的城守见一面,就被站在城楼上的大梁府府正褚书礼,命魏将周骥一箭射死。

    “岂有此理!”

    听闻此时,楚水君大怒,当即命令齐将田耽、楚将项末、项培以及越将吴起,各自率领军队攻打大梁,而其余军队,则在距离大梁大概二十里处的位置建造营寨。

    不得不说,大梁城作为魏国旧日的都城,它的防御性能,可非诸国联军此前攻克的那几十座城池可比。

    只见城墙上,每二十步就设有一座岗亭,岗亭内皆安装有魏国目前最优秀的第四代魏连弩。

    不得不说,魏国曾经在安装这些魏连弩时,其实仅仅只是作为一种象征或者装饰,毕竟,就算魏国已迁都到雒阳,但仍无法改变大梁在魏人心目中的地位。

    因此,但凡是冶造局研究改良出最新的战争兵器,首先会用于大梁的城防,尽管当时大部分人都觉得,这些当前最先进的战争兵器,可能这一辈子也难以派上用途。

    但没想到的是,这回还真派上了通途,而且一开局,便让诸国联军灰头土脸。

    这不,在诸国联军强攻大梁的时候,城墙上的魏连弩便开始发威,专门瞄准着城外那些跨坐在战马上的将领,逐个点名射击。

    仅仅只是一炷香的工夫,诸国联军中便有三十几名将领被射杀,无一幸免。

    这惊地楚水君立刻终止了对大梁城的进攻。

    事实上,当时诸国联军的士卒,甚至才刚刚一路狂奔到城下,还未对大梁的城防士卒造成什么有效的威胁。

    “怎么可能?魏连弩的射程,莫非有近八百步?”

    站在阵地的前方,楚水君估测着大梁城墙上那些魏连弩的射程,莫名震撼。

    八百步,换算下来大概三百丈左右,这是一个非常恐怖的的射击距离,它甚至比其他国家打造的抛石机还要远。

    楚水君估测地颇为精准,第四代魏连弩,拥有着近三百丈的恐怖极限射程。

    虽说在这个极限射程下,它无法洞穿魏国最新式的铁盾,但要知道,这个比较对象乃是魏国最新式的铁盾,而并非是其他国家的盾牌或者甲胄。

    而一名千人将,一般他的有效指挥半径是多少?四百步!

    也就是说,倘若这名千人将想很好地指挥自己麾下的士卒,他最起码也得呆在距离最前线大概四百步的距离内,负责指挥方圆四百步内的士卒。

    然而这个距离,恰恰好就在魏国连弩的点名射击范围内,甚至对于魏国第四代魏连弩来说,这仅仅只能算是中距离而已。

    在这个距离下,就算那些千人将穿着几层甲胄,且手举盾牌护地严严实实,最终也难逃被魏连弩一箭射死的下场。

    这可如何是好?

    诸国联军的将领们有些犯难了。

    总不能叫那些千人将一个个都躲在后边吧?这样还如何指挥其麾下的士卒作战?

    最终,楚水君只能下令,命令所有先锋将领下马步行,撤除旗帜、更换寻常士卒的甲胄。

    虽然这样做会增加这些先锋将领指挥上的困难,但却是唯一能让他们逃过魏连弩挨个点名射击的办法。

    在想出办法后,楚水君再次下令进攻大梁。

    这一次攻城,那些在前线指挥士卒作战的联军千人将们,一个个都撤除了显眼的旗帜,并且更换了寻常士卒的甲胄,这终于使得大梁城墙上的魏连弩哑火了。

    这也难怪,毕竟魏连弩的弩矢皆是精铁打造,造价亦不菲,倘若几枚弩矢能换死敌军一名千人将级别以上的将领,那当然是不亏,但倘若用来射杀一般的士卒,那就太亏了。

    但让诸国联军没有想到的是,虽然大梁城墙上的魏连弩哑火了,但取而代之的,却是魏国在鲁国弩匣基础上改良的机关弩匣,这些射速极快的机关弩匣,对诸国联军的士卒造成了巨大的伤亡,迫使楚水君再次在中途下令停止进攻。

    原因很简单,因为楚水君希望尽快攻陷大梁,因此,他派出去的,皆是诸国的正规军,也就是诸国联军的主力,似这般轻易就死在魏国战争兵器的攻击下,颇为不值。

    “派粮募兵上吧。”

    在无计可施的情况下,楚水君选择了他楚国最管用的战争方式,即用人命去消耗敌军的精力以及箭矢。

    不过,单单派出粮募兵,并不能给予大梁足够的威胁,迫使大梁城内的魏卒时刻绷紧神经,因此,在思忖了一番后,楚水君决定让卫国的军队作为主力,毕竟卫国是迫于无奈才加入到联军一方的,与其留着这些与联军并不齐心的卫国士卒,还不如让这些士卒去对大梁城造成威胁反正魏卫无论哪方的士卒被消耗,在楚水君看来都是一件有利于局势的事。

    截止当日,距离魏王赵润率领大军抵达大梁,还有五日。

第240章:大梁战役(二)【二合一】

    由于低估了大梁城的防御能力,尽管当日天色尚亮,但楚水君仍是决定暂时撤兵,回归大营。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回到大营后,他派人将卫**队的主将请到了帅帐。

    卫**队的主将叫做卫邵,乃是卫王费的近亲堂弟,颇为受到后者的信任,执掌着号称卫国第一精锐的濮阳军,虽然作为将领而言才能平平,不过为人倒也豪爽,总的来说还是一位比较正直的人。

    片刻后,卫邵孤身而来,在联军的帅帐面见楚水君。

    “卫邵见过楚水君。”

    “卫邵将军。”

    在相互见礼之后,楚水君邀请卫邵在帐内坐下,微带叹息地说道:“我早知梁城不好攻打,不曾想竟是如此棘手。……方才的战事,卫邵将军想必也看到了,不知有何破城良策?”

    卫邵面色讪讪,说道:“大梁乃是魏国的旧日都城,城防自然牢固,一时之间,末将也想不出什么破城的计策。”

    他这话倒也是实话,毕竟他并不擅长领兵打仗虽说濮阳军被称为卫国第一精锐,但其根本原因,是在于濮阳军的武器装备皆是从魏国购置,并非是指这支军队的战斗能力,更非是卫邵的领兵才能。

    不过话说回来,就算卫邵想的到攻破大梁城的计谋,他也不会向楚水君透露。

    原因很简单,因为此番他卫国的军队,根本就不是真心要投向诸国联军,对魏国倒戈相向,只是因为诸国联军当时在卫国边境陈兵,以武力威胁迫使卫国加入到讨伐魏国的行列罢了,否则,卫国倒也不至于背叛魏国。

    “我以为卫邵将军会有什么好计策,如此看来,我军也就只有强攻一途了。”说到这里,楚水君看向卫邵,终于说出了他派人请卫邵前来的真正意图:“卫邵将军,近些日子,一直是我大楚的军队以及齐国的军队担任先锋,几番苦战下来,两军士卒亦颇为疲倦,不知明日攻城,能否请贵军担任攻城主力?”

    听闻此言,卫邵心中暗暗叫苦。

    其实在得到楚水君的召唤后,卫邵心中对此就已经有所猜测,没想到事实还真如他猜测的那般:楚水君有意牺牲他卫国的军队去强攻大梁。

    刨除背叛不背叛的问题,倘若是换做魏国的其他城池,卫邵迫于形势多半也就应下来了,但那可是大梁城啊,是魏国旧日的都城!是那样轻易就能攻克的么?

    今日白昼里,诸国联军进攻大梁的战争,卫邵也瞧得清清楚楚。

    当时,似项末、项娈、项培、田耽、吴起等人麾下的精锐士卒,他们几乎连大梁城的城墙都还没摸到,就被城墙上的战争兵器杀地灰头土脸,非但白白损失了将近万名的士卒,甚至于还损失了三十几名千人将,逼得楚水君两度中途下令停止攻城。

    卫邵有自知之明,他很清楚,今日的战事若是换他们卫国的军队上阵,也不会讨到什么便宜。

    想到这里,他露出为难之色,委婉地说道:“楚水君,我卫国仅仅就只有五六万兵力,怕是不足以作为攻打大梁的主力……”

    听闻此言,楚水君笑着说道:“卫邵将军切莫自谦,谁都知道,贵国的军队,武器装备皆是从魏国购置。在我联军之中,论兵甲之利,怕是齐军都不见得能超过贵国,卫邵将军何必自谦呢?”

    说罢,他见卫邵面露迟疑之色,嘴唇微动似乎又想开口拒绝,遂又说道:“还是说,卫邵将军其实并非与我等心思一致?”

    见楚水君脸上的笑容徐徐收敛,卫邵心中一惊。

    平心而论,倘若有选择的话,卫邵更倾向于与魏**队联合,毕竟魏卫两国怎么说也有几十年的同盟情谊,并且,魏国从来不曾用武力来威胁卫国,哪怕是前些年,魏卫两国因为卫公子瑜亡故的这件事闹得很不愉快,但魏王赵润还是没有对卫国采取什么手段,来为表兄卫瑜报仇。

    但遗憾的是,形势逼人,卫邵根本不敢得罪楚水君。

    毕竟眼下的中原,已经明显呈现两极,即日益壮大的魏国,以及日益衰弱的诸国,倘若他卫国表现出偏向魏国的心迹,诸国联军肯定会率先将他卫国给攻陷了。

    一想到楚水君随时有能力覆亡卫国,卫邵心中就战战兢兢,不敢再说什么拒绝的话,强颜欢笑着将这件事应了下来。

    见此,楚水君立刻又换上了笑容,笑着宽慰道:“卫邵将军不必猜忌,既然贵国已加入到讨魏同盟,我自会一视同仁,绝不会故意坑害贵国的将士。……明日贵军攻城时,我会叫我大楚的几支军队在旁协助。”

    但愿如此吧……

    卫邵心中苦涩一笑。

    告辞楚水君后,卫邵立刻回到了自己卫军的营寨其实就是一片尚未建起营寨的空地而已。

    回到卫军的帅帐后,卫邵命人请来鄄城侯卫郧与檀渊侯卫振。

    此番被迫随同诸国联军参战的卫**队,拢共有三支,即檀渊军、鄄城军以及被称为卫国最强精锐的濮阳军,三支军队加起来约六万人左右,分别由卫邵以及鄄城侯卫郧、檀渊侯卫振三人统帅。

    在卫军营地的帅帐内,卫邵将楚水君的命令跟鄄城侯卫郧与檀渊侯卫振二人一说,二人皆心有怨愤。

    卫邵、卫郧、卫振三人,虽说都谈不上是什么擅于统兵打仗的将领,但也不至于蠢到看不透楚水君的意图。

    他们觉得,在楚水君眼里,他们卫国的军队,是半途加入联军的,未必与联军心思一致事实上的确如此,因此,自然要优先于楚军、齐军等军队消耗掉,反正无论是魏卒杀死卫卒,还是卫卒杀死魏卒,这对于联军来说都是有利的。

    而可恨的在于,就算明知楚水君不安好心,卫邵、卫郧、卫振三人还是不敢造次,只能老老实实地听命。

    “倘若卫瑜公子尚在,我卫国岂会落到这等局面?”

    檀渊侯卫振叹了口气。

    听到这话,鄄城侯卫郧的表情不禁有些不自然,原因就在于,他曾经被公子卫瑜麾下的猛将孟贲生擒。

    这件使他颜面丧尽的事,让他至今仍耿耿于怀。

    出于心中的怨念,鄄城侯卫郧阴阳怪气地说道:“哼,倘若卫瑜还活着,难道就能使局面有所改变?嘿!此番诸国联军联手征讨魏国,出动兵力多达一百五十万,纵使卫瑜活着,又能怎样?没见就连魏国亦是连战连败么?”

    檀渊侯卫振闻言瞥了一眼卫郧,冷笑两声,不过却未反驳卫郧的话。

    因为他必须承认,此番诸国联军的兵力实在太庞大了,就像卫郧所说的,就连魏国这个目前中原最强大的国家,都挡不住诸国联军的军队,就算加上他卫国站在魏国那边,又能有多大的改变呢?

    檀渊侯卫振只是认为,倘若公子卫瑜还活着,他卫国或多或少应该会出现一些不同。

    毕竟在上回那场波及整个中原的战争中,因为卫公子瑜的关系,卫国常备军兵力曾一度暴增到二十几万,单单这位公子麾下便有十几万,这位公子以魏国盟友的身份,吞并了齐国的整个东郡,一时间仿佛呈现出卫国即将就此崛起的迹象。

    只可惜,卫国崛起的迹象,仿佛泡沫一般,随着卫公子瑜的亡故而随之湮灭。

    “好了好了。”

    见檀渊侯卫振面色阴晴不定,很有可能跟鄄城侯卫郧争吵起来,卫邵连忙打圆场道:“当务之急,是如何应付明日的攻城战……”

    一想到明日的攻城战,卫郧、卫振、卫郧三人都皆暗自叹了口气。

    待明日他卫**队攻打大梁,魏卫两国之间最后一丝丝的情谊,恐怕也到此为止了,要命的是,无论这场仗哪方取胜,他卫国日后都捞不到好:若联军取胜,则楚国顺势崛起,他卫国日后的日子不会好过;若魏国取胜,以魏王赵润那睚眦必报的性格,保不定第一个就收拾卫国,谁让卫国紧挨着魏国呢。

    仿佛横竖卫国都得不到什么好下场。

    “且不知此战过后,还能剩下多少将士得返国内。”卫邵长长叹了口气。

    此番随同楚军征讨魏国的这六万卫**队,已经是卫国如今为数不多的军队了,原因就在于前些年那场东军与西军的内乱。

    在那场内乱中,卫公子瑜不明不白死于非命,以无盐军为首的卫国东军被解散,此后,东军的士卒,为此对卫国失望透顶,大量流亡、迁移到魏国,一方面给魏国带去了大量的青壮男丁,一方面也使得卫国就此衰败。

    一想到明日攻打大梁,将不知会有多少卫卒丧生,卫邵、卫郧、卫振三人就感觉肩上仿佛有千斤重担,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

    次日,也就是八月十二日,楚水君再次挥军攻打大梁。

    今日的攻城战,由楚将项末、项娈二人率领军队攻打大梁城的南城门,作为佯攻,而主攻的目标,依旧是大梁的东城门,由卫国的军队担任主力。

    不过楚水君倒也打算将卫**队逼上死路,他对卫军的主将卫邵表示,在第一轮攻势时,他依旧会派出楚国的粮募兵,以消耗魏军士卒的体力。

    这让卫邵心中大大松了口气。

    想想也知道,但凡攻城战,肯定是最先被派出去的军队死伤最为惨重,倘若楚水君铁了心要将这件事做绝,叫卫国的军队轮番上阵,可能一日下来,六万卫军说不定就死伤过半了。

    “呜呜”

    “呜呜”

    随着联军的本阵响起一阵号角,随即,战鼓齐鸣。

    伴随着号角与战鼓,在大梁的东城门外,数万楚国粮募兵率先对城墙采取攻势,一时间,仿佛有地动山摇之势,声势颇为唬人。

    可话说回来,粮募兵的攻势,也仅仅只是徒有声势罢了,至少对于城防能力极强的大梁城来说,单凭人海战术,并不见得就能取得优势。

    “砰砰”

    在联军的阵列中,十几架抛石机率先展开攻势。

    这十几架抛石机,是昨日联军撤兵之后,连夜打造的,打造地省为粗糙简陋,因此,楚水君也不指望这十几架抛石机能取得什么巨大的成果只要能稍微对大梁的城墙乃至城墙上的防守魏卒造成一丝丝的威胁,他就心满意足。

    可没想到的是,联军这十几架抛石机还未取得丝毫成果,却遭到了大梁城内许多抛石机的强力反击。

    只见魏卒将一块块拳头大小的碎石装载在抛筐内,利用抛石机的巨大力道将其弹射出去,致使城外的联军头顶,仿佛是石雨倾盆,许多联军士卒被砸地头破血流。

    甚至于,其中也不乏有极为倒霉的家伙,被这些拳头大的石头砸在脑门,当场毙命。

    见此,在大梁城的东城楼上,禁卫军将领周骥哈哈大笑。

    说实话,对于城外那些粮募兵的进攻,周骥并不是很在意。

    原因很简单,因为楚国的粮募兵只有最基本的刀剑等兵器,军中很少配备有弓弩等远程武器,因此,只要这帮人无法攻上城墙,就无法对大梁造成什么威胁。

    反观城墙上的魏卒,却可以利用军弩,尽情地射击城外的敌军士卒。

    他们甚至根本不需要瞄准,毕竟城外的楚国粮募兵,实在是太多了。

    不得不说,这是一场一面倒的攻城战,由于楚国的粮募兵缺乏克制大梁城上魏卒的有效手段,这使得在开战之后,在足足过了半个时辰的情况下,粮募兵还是没能取得丝毫的进展这些粮募兵勉强架起的攻城长梯,不是被城墙上魏卒推开,就是被淋上火油焚烧。

    可即便如此糟糕的战况,楚水君依旧是不为所动。

    不过想想也是,他派出去的粮募兵,纯粹就是用来消耗魏军的,无论是城内的箭矢,还是火油、滚石等防御手段,只要将这些都消耗殆尽,接下来的攻城战,显然就会轻松许多。

    在第一波攻势持续了将近半个时辰之后,那些被派去攻城的粮募兵,士气逐渐低到了低谷,甚至于已陆续出现逃兵。

    见此,楚水君便吩咐左右道:“传令卫邵,令卫军出击。”

    左右立刻前往中军、也就是今日卫军所在的位置,向卫军的主将卫邵传达将令。

    在接到将令后,卫邵暗自叹了口气,下令道:“传令下去,命陈飞率领前军……攻城!”

    卫军的前军,是由一个五千人的方阵组成,而在这个方阵中,又有所细分,前部是三千步卒,后部为两千弓弩手,皆是濮阳军的士卒,由一位叫做陈飞的骁将统率。

    在接到卫邵的命令后,统率这五千名卫军士卒的将领陈飞抬头看了一眼远处的大梁城,心中暗暗叹了口气。

    国家羸弱啊……

    就跟卫邵、卫郧、卫振等人一样,陈飞其实亦不希望攻打魏国,确切地说,卫国的兵将,几乎没有几个愿意跟魏国作战,毕竟魏卫两国的关系,曾经那可是密切到连驻守边境的军队都没有,两国国人皆可任意前往对方国家。

    没想到今日,却会兵戈相向。

    但将令难违,陈飞也没有办法,只得下令前军攻城。

    “踏踏踏”

    不得不说,濮阳军虽说在整个中原的军队中排不上什么名号,但倘若是仔细观察,其实这支军队确实不弱,至少,他们衣甲齐全、行动有序,比方才乱糟糟冲向大梁城墙的粮募兵,不知要优秀多少。

    而此时在大梁的东城楼上,魏将周骥皱着眉头看着城外已摆出进攻架势的卫**队,心下又惊又怒。

    虽说此时大梁这边尚未得知卫国已经投靠诸国联军的消息,但此刻看着卫国的军队出现在城外,并且摆出了准备攻城的架势,周骥或多或少也能够猜到卫国现在所持的立场。

    “将军。”

    旁边有一名魏卒犹豫地说道:“那似乎是卫国的军队……”

    “我看得到!”周骥瞪了那名士卒一眼,随即恶狠狠地说道:“管他是哪国的军队,只要是进攻我大梁的,皆视为敌军!……无需留情!”

    “是!”城墙上的魏卒们应道。

    眨眼之际,五千名卫军便踏入了距离城池大概一箭之地的范围,见此,周骥立刻下令道:“所有弩手准备……目标,前方卫**队……放箭!”

    一声令下,大梁城上的弩手展开齐射。

    而与此同时,卫将陈飞亦大声叫嚷道:“箭袭!举盾!”

    片刻之后,箭雨落下,但出乎意料的是,城外这些卫国的步兵们,他们的损失并不是很严重,绝大多数的步卒都凭着手中的盾牌撑过了魏军的第一拨弩矢洗礼。

    要知道在昨日的攻城战中,就连项末、项娈、吴起等人麾下的精锐士卒,亦在魏军的弩矢攻势下,伤亡惨重。

    “他娘的!”

    周骥恶狠狠地用手一锤墙垛,气得肝火上涌。

    原因很简单,因为濮阳军的武器装备,都是从魏国购置的,虽说前些年自从魏卫两国因为卫公子瑜亡故那件事而导致关系有所破裂,此后魏王赵润故意提高了出售给卫国的武器装备,欲借此终止与卫国的军备交易,但在此之前,卫国还是拥有着许多魏国的军备。

    就不应该将军备卖给这些可恨的背盟之徒!

    心中暗骂着,周骥立刻下令暂停射击,命令道:“放卫军前进五十丈!”

    毕竟魏**弩的有效射程约在百余丈左右,在这个极限距离下,射杀几乎没有任何护驾的粮募兵,亦或是仅仅只有皮甲的士卒,那是没有问题的,但是对面城外的卫军士卒,身穿的却是由他魏国锻造的铁甲,虽说是好几年前的旧式甲胄,但仍拥有很不错的防御能力。

    在周骥的命令下,城墙上的魏军弩手开始装填弩矢,而城外的卫军步卒,此刻则加快速度,扛着攻城长梯朝着城墙冲了过来。

    也是错有错着,待等城外的卫军趁着城墙上的魏军弩手装填弩矢而迅速奔进,踏进了魏弩的有效射击距离后,城墙上的魏卒们恰好装上弩矢,在魏将周骥的命令下,朝着城外的卫军尤其是其阵列中的弩手们,铺天盖地般齐射了一波弩矢。

    一时间,弩矢仿佛暴雨倾盆,在中距离下,就算城外的卫国士卒高举着魏国在几年前锻造的铁盾,亦无法完全格挡,而最可怜的,莫过于卫军的弩手们,他们手中的魏弩,原本就落后大梁禁卫军数年,再加上魏卒站在城墙上,有地利之便,以至于卫军弩手们还未进入有效射击距离,就尝到了一波魏军弩矢的洗礼,不计其数的士卒中箭,或倒在地上哀嚎,或睁着眼睛,露出一副死不瞑目的表情。

    果然……

    卫将陈飞暗自叹了口气。

    这些年来,魏**队的装备更替日新月异,因此他也料到会发生这种局面,但事已至此,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强行攻城了。

    “进攻!加紧进攻!”

    在卫将陈飞的催促下,三千名卫军士卒高举盾牌、肩扛攻城长梯,迅速冲到城下。

    而此时,城下那些本来已接近奔溃的粮募兵,见己方派出了正军,士气亦稍微振作了一些,协助卫军士卒再次发动进攻。

    此战,诸国联军总共投入一万五千卫军以及接近五万的粮募兵,与大梁城的魏军鏖战数个时辰,但最终,联军依旧无法撼动这座魏国的旧日都城。

    纵使是楚水君不得不承认,此战卫军已经尽力,实在是大梁城的防御能力太过于强悍,简直就是固若金汤!

    “今日就到此为止吧。”

    瞅见夕阳西下,楚水君怏怏地下达了撤兵的命令。

    他已经意识到,想要攻克这座大梁城,他联军就必须打造大量的攻城兵器这并非是一座单凭兵多将广就能攻克的城池。

    魏昭武二年八月十二日,楚水君再次攻打大梁,不克。

    此时,距离魏王赵润率领抵达大梁,还有四日。

第241章:东山【补更27/40】

    八月十二日,诸国联军二度进攻大梁城,但最终,还是败退于大梁城的城防力量。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然而这场攻城战,且并非当日爆发于大梁周边的唯一一场战事,事实上,诸国联军是兵分三路,分别进攻大梁、东山、冶城三地。

    所谓的东山,即是指大梁城东那一带的连绵山丘,因为此地乃是魏国王室的王陵所在,因此,考虑到姬赵氏的颜面,成陵王赵率领败兵退守此地,在山上山下构建营寨防御,试图阻止楚军侵犯这片神圣的山丘。

    而诸国联军这边,负责进攻东山的,便是鲁国的将领季武、桓虎二人。

    相对较大梁、冶城那边的战事,这边负责攻打东山的鲁军,却显得有些不愠不火,几乎看不到几分准备与魏军生死决战的气氛,近两日里就忙着在山下要道建造营寨,并未率军攻上东山,充其量就是与山上的魏军互射几拨箭矢而已。

    是故,当日在季武与桓虎在营寨内的望塔窥视山上魏军的营寨与兵力分布时,桓虎好似调侃般问道:“我说,似咱们这般消极怠战,真的合适么?”

    看了一眼桓虎这个乍一看像是地痞的家伙,季武微微皱了皱眉。

    说实话,他很看不惯桓虎平日里那种好似贼匪般的态度,在他必须承认,桓虎这个家伙确实很有能耐。当初在楚**队入侵鲁国时,若非桓虎先后击败楚将项培、项末,搞不好他鲁国早已被楚国攻陷。

    但话说回来,桓虎这个人,季武看不透,唯一可以肯定的,即是此人野心勃勃,是一个非常危险的家伙。

    思忖了一下,季武解释道:“并非消极怠战,只是前方这片山丘,据说乃是魏国赵氏王陵所在……毁人祖陵,人神共愤,我不为也。”说罢,他看了一眼桓虎,淡淡说道:“桓将军若是垂涎其陵墓内的陪葬,不妨亲率你麾下士卒进攻东山,也好让季某见识一下将军麾下的精锐。”

    “嘿嘿嘿嘿……”桓虎怪笑了几声,旋即背靠着望塔的栏杆,双手手肘搁在栏杆上,站立的姿势毫无一位将领该有的样子。

    只见他瞥了一眼季武,忽然岔开话题说道:“我听说,是齐国的田耽,推荐将军进攻东山,扫平山上的魏军残兵……此事就发生在楚水君召集众国将领前夕吧?我记得那时,将军曾与田耽私下交谈了片刻。”他抬起手,用小指掏着耳朵,慢条斯理地问道:“这其中,莫非有桓某不知情的隐秘?”

    “……”季武的表情微微绷紧了几分。

    就在他考虑着该如何解释来敷衍桓虎时,却见桓虎舔了舔嘴唇,一本正经地说道:“这么早就开始防备某些事,未免过早了吧?”

    季武闻言,脸上的表情更是绷紧了几分。

    因为桓虎说的没错,齐鲁两国的军队,自从联军打到大梁之后,就已经开始在保存实力了。

    就像桓虎所说的,齐国的田耽在前两日曾在私底下与季武接触,二人交谈的内容,与桓虎推断的也大致无二,无非就是希望他齐鲁两国联合起来,相互掩护,保全兵力而已。

    就像当日田耽对季武所说的,在魏国将三十余万精锐尽数派往北方攻打韩国的情况下,魏国本土是几乎不可能挡得住诸国联军一百五十万大军的,因此,田耽认为他齐鲁两国有必要提前为日后考虑万一他齐鲁两**队在这场仗中伤亡过大,待等楚水君击败了魏国,调转枪头对付齐鲁两国,到时候,还有谁能挡得住楚国?

    事实上这件事,从季武率军离开鲁国起,就一直在考虑。

    但是此前他并不敢做得太明显,除了驻军在宁阳时故意延后了与楚**队汇合的日期以外,其余时候,他对楚水君的命令也算是言听计从,毕竟无论是他季武还是他鲁国,都得罪不起楚水君。

    但倘若这件事有齐国的田耽牵头,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首先齐国的军队,亦是楚水君需要借助的力量。

    其次,自从诸国联军攻克定陶攻打到梁郡前后起,齐国就已经负担起了那一百五十万军队的粮草供应。

    因此,就算楚水君看出田耽有意保全实力,也未必敢与齐国撕破脸皮,毕竟一旦齐国切断了对联军的粮草供应,纵使楚水君麾下再多的兵力,恐怕也难逃败北的命运。

    但是,与田耽在私底下的密约,季武却并非透露给桓虎,原因就在于他对这个男人并不信任。

    仿佛是猜到了季武的心思,桓虎轻笑着说道:“季武大人,您其实大可不必日日夜夜防着桓某?桓某如今亦是鲁国的将领……”

    “呵呵。”季武略带讥讽地轻笑道:“桓将军是想说,你对我鲁国一片忠诚么?”

    “哈哈哈哈。”桓虎哈哈笑道:“忠诚这玩意,想必就算桓某说得再多,季将军也不会相信……”说到这里,他舔了舔嘴唇,压低声音说道:“在鲁国,我能得到我所想要的……是故,我对鲁国会很忠诚。”

    “……”

    见桓虎居然说得如此直白,季武眼角抽搐了几下。

    其实在桓虎利用当年楚国进犯国家这件事,借机霸占了薛地之后,季武就知道这家伙野心勃勃。

    但是仔细想想,似这般野心勃勃的家伙,未必就不能拉拢。

    思忖了片刻,季武淡淡说道:“我鲁国能给你的,楚国未必不能给你。”

    桓虎嘿嘿一笑,摇摇头说道:“正所谓宁为鸡首不为牛后,桓虎很满意于目前的处境,尤其是在薛地……”

    的确,桓虎如今在薛地,那可是英雄的形象,当地的鲁人感于桓虎拯救了他们,对其极为拥护,正因为如此,老鲁王公输磐与新君公输兴,才会默认桓虎为薛县的城守。

    季武被桓虎这般直白的话给说动了,仔细想想,他觉得确实没有必要在这件事上防着桓虎,虽说楚国的景舍、项末皆曾招揽过桓虎,但那也只是从前的往事了,至少在楚鲁战争期间,桓虎已经用行动证明了他对鲁国的‘忠诚’虽说这个忠诚是建立在鲁国能满足他心中野望的前提下。

    想到这里,季武对桓虎坦白道:“田耽确实与季某私下有所协商。”

    “这就对了嘛。”

    在季武惊愕的目光下,桓虎上前搂住前者的脖子,笑嘻嘻地说道:“你我目前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鲁国若是倒了,你我皆落不到什么好下场……这种时候,咱们彼此间还是得团结一致。”

    季武虽然很不适应桓虎这种亲近的方式,但也没有拒绝,毕竟他也觉得,无论桓虎此前如何,反正这家伙目前的家底都在薛地,与鲁国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倒也确实没必要太过防范。

    至少在面对楚国这个即将成为鲁国最大威胁的外敌外,是没有必要防范的。

    在达成了默契后,明显可以感觉季武与桓虎二人的关系拉近了一大步。

    此时,底下有士卒喊道:“季帅,齐国的田耽派人求见。”

    季武闻言看了一眼桓虎,似乎是在询问后者是否要一同前去。

    桓虎原本准备点头,却忽然瞥见陈狩正站在不远处看向这边,遂立刻改变主意,笑着说道:“具体的我就不参合了,一定皆由季武大人做主……桓某只要守着我那座城就足够了。”说到这里,他朝着季武抱了抱拳。

    季武愣了愣,旋即似乎看懂了桓虎的意思,重重点了点头,便布下了望塔。

    他前脚刚走,后脚陈狩便爬上哨塔,在看了一眼毫无站相的桓虎后,淡淡问道:“是为了方便日后下手么?”

    桓虎瞥了一眼不远处正快步离开的季武,撇撇嘴轻笑说道:“喂喂喂……这种事,可不好放在大庭广众之下谈论啊。”

    说罢,他看了一眼陈狩,忽然问道:“话说,倘若此战魏国大败……你有何打算?”

    “你想违反约定?”陈狩皱眉问道。

    桓虎舔了舔嘴唇,忽然问道:“倘若我最终违反了决定,你会如何?”

    “我会宰了你。”陈狩淡淡说道。

    “哇哦。”桓虎作怪地叫了一声,故作怨愤地埋怨道:“你我兄弟一场,彼此同甘共苦近二十年,难道还抵不了外人一纸书信?”

    陈狩深深看了一眼桓虎,淡淡说道:“那是我曾经欠下的人情。……但我不欠你。”

    “你这么说就生分了……”桓虎原本还准备故作姿态地再说两句,猛然瞥见陈狩那不耐烦的眼神,连忙举起双手做投降状。

    没办法,论个人武力,两个他都不会是陈狩的对手。

    玩笑之后,桓虎俯身在栏杆上,双手手臂搁在栏杆上,一边冲着望台底下对他行礼的鲁国兵将招招手,一边平静地说道:“你我兄弟一场,索性我把丑话放在前头,虽说我也是个赌徒,但倘若我连丝毫胜算都看不到,你可别指望我会与你一同赴死。”

    “你怎么知道魏国就没有胜算?”陈狩看了一眼桓虎。

    桓虎撇撇嘴说道:“相传大梁一带只有两万魏卒,而楚水君却有一百五十万大军……你说,魏国能有多少胜算?”

    陈狩闻言平静说道:“只要赵润还活着,就算楚水君将魏国踩到泥里,魏国也终会奋起反击……”

    “嘿嘿嘿。”桓虎怪笑两声,随即舔舔嘴唇说道:“那便让我,拭目以待。”

    “……”

    陈狩没有再说话,只是环抱双手遥望着西侧。

第242章:冶城攻防【二合一】

    “报!鄣阳君(熊整)已率军攻陷博浪沙河港。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报!彭蠡君(熊益)已率军攻陷祥符港。”

    八月十三日清晨,楚水君刚刚在帅帐内起身,便接连收到了这两份喜讯。

    “好!”

    楚水君心中大喜。

    虽然说近两日攻打大梁城遭到了挫折,别说攻克这座魏国旧日的王都,甚至无法对这座城池造成足够的威胁,但打下了梁郡境内的两座河港,这却也是一件非常值得庆贺的事情。

    要知道,魏国建成规模最大的四座河港,即雒城港、博浪沙、祥符港以及商水河港,每年魏国从这四座港口征收的税收相当可观。

    尤其是博浪沙河港,这座耗时魏国整整六年余、花费了无数人力物力建成的河港,乃是纵观整个中原规模最大、物流最集中的港口,中原再没有第二座河港能与它相提并论。

    相比较攻陷博浪沙河港的惊喜,攻陷祥符港反而不会令楚水君太过于惊喜了,虽说祥符港亦是一座规模非常大的河港。

    惊喜之后,楚水君立刻唤来两名心腹亲兵,吩咐道:“立刻传令鄣阳君与彭蠡君,令其维持这两座河港的治安,不允许士卒抢掠、滥杀无辜。”

    “是!”亲兵躬身而退。

    倒不是说楚水君亦治军严厉,见不惯麾下的士卒四处抢掠,他只是不希望博浪沙与祥符港这两座河港被破坏而已,毕竟在他眼里,这可是两只下金蛋的母鸡,岂能因为些许蝇头小利就将这两只母鸡给宰了?

    是的,楚水君从未想过要归还博浪沙与祥符港确切地说,这场仗所攻占的所有魏国的土地、城池,他都不曾想过归还。

    别看齐国的田耽与楚国并不心齐,事实上,楚国与其余诸国,也并非是一条心似齐鲁两国,他们的目的只是为了削弱魏国,使魏国回到与韩国、与楚国、以及与齐鲁同盟平起平坐的程度;而楚国,却是要趁这次机会,一举击垮魏国,取代魏国成为中原霸主。

    甚至于,比魏国更进一步。

    在这一点上,无论是楚王熊拓还是楚水君,两者的利害是一致的。

    当然,一举击垮魏国只是楚水君的最高战略目标而已,事实上他也明白,其实魏国仍然拥有着能与诸国联军一战的实力,毕竟人家尚有三十几万精锐正在攻打韩国。

    更要紧的是,一旦魏国的劣势太大,越国的态度姑且不论,但齐鲁两国,肯定会因此生出别的想法。

    这不,前日齐国的田耽举荐鲁国的将领季武、桓虎二人攻打驻守在东山的成陵王赵,楚水君就已经意识到,齐鲁两国的军队私底下肯定已经达成默契,准备在这场仗中抽身可能在田耽看来,魏国一口气失去了宋郡与颍水郡,就连梁郡亦即将沦陷,这已经足以让魏国变得虚弱,没必要再继续削弱魏国,变相坐大楚国。

    但虽然明白这一点,楚水君却也不好直接说破,与田耽撕破脸皮,相反地,他还得好生供着田耽,毕竟目前正是齐国供养着诸国联军整整一百五十万军队的粮草,倘若惹恼了齐国,那无疑就是鸡飞蛋打的局面。

    因此,楚水君决定将战略目标制定在攻陷梁郡倘若魏国要固守成皋关、伊阙关,那也由得他去,反正在失去了梁郡、颍水郡与宋郡后,纵使魏国仍有三川郡以及河北的河东郡、上党郡、河内郡、邯郸郡,国力也难免大受影响。

    当然,前提是他能够攻陷大梁。

    大梁这座城池,在魏人心中的意义非凡,只要攻下这座城池,魏国上下的士气必定大落,此时他楚国才能够顺利实施后续的战略计划。

    博浪沙与祥符港已攻陷,剩下的,就只有大梁城以及冶城了……

    负背着双手在帅帐内踱着步,楚水君暗暗想道。

    其实诸国联军眼下可以采取攻势的,还有大梁城东的东山以及大梁东南郊外的大梁学宫,但这两个地方,都被他忽略了。

    放弃攻打东山,是因为楚水君觉得没有必要,毕竟东山上并没有什么值得楚国出手的东西或者建筑,那里只有魏国历代君主、功臣的灵庙唔,相传山中还有魏国历代君主的王陵。

    就像鲁国的季武所说的,在这个信仰天地、信仰鬼神的年代,掘人祖坟这种有损阴德的事,还是很少有人会去做的,更何况退守东山的,只是成陵王赵麾下一些从宋郡败退回来的残兵败将,楚水君不认为这些人能对他攻略大梁城的战略造成多大的影响。

    至于放弃攻打大梁学宫,那则是考虑到世人的态度。

    毕竟大梁学宫已逐渐成为中原文化的汇合之地,出于各种考量,楚水君都不会破坏这里相反地,他还要派兵保护这座学宫,待等日后他楚国彻底掌管了这片土地后,他甚至还要将学宫内原来居住的学子、文人都请回来。

    因此想来想去,冶城就成为了梁郡境内目前除了大梁城以外最值得攻取的目标。

    还记得最初的时候,楚水君是打算借助兵力上的绝对优势一口气拿下大梁城,但没想到,却在大梁城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阻击,这让他意识到,这座魏国旧日的都城,恐怕并非一朝一夕就能攻取。

    因此,他便退而求其次,先围住大梁徐徐进攻,同时再派其他军队攻占博浪沙、祥符港以及冶城。

    眼下,博浪沙与祥符港这两座河港,皆已被他楚军攻取,只剩下一座冶城。

    不得不说,刨除掉大梁城对于魏人的特殊意义,楚水君最希望攻陷,便是大梁的陪城冶城,毕竟这座小城池,乃是魏国大梁冶造局的坐落之地,是魏国最高工艺技术的集中地,只要能攻克这座城池,他楚国就能得到魏国的工艺技术魏国的工艺技术,如今可是比鲁国更高一筹。

    新阳君项培与越国的吴起一同率军攻打冶城,凭他二人的兵力,应该足够攻克那座小城了吧?也不知战况如何。

    楚水君暗暗想道。

    事实上,早在昨日的下午,楚国新阳君项培与越国的将领吴起便率领军队抵达了冶城,尝试进攻这座囊括有魏国最高工艺技术的城池。

    就跟楚水君的想法类似,新阳君项培对于这场仗,最初也是信心十足。

    因为据他所见,这座冶城除了城墙比一般的小县高上些许,也没看出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更要紧的是,这座城池内,有七成都是魏国的工匠以及家眷,驻守的兵力,只有寥寥五六千魏兵。

    虽然凭这般坚固的城池、这般数量的驻军来说,倒也称得上是一座防守力量不弱的城池,但对于他联军来说,又能有几分招架之力呢?

    要知道,他跟吴起的兵力加到一起,可是有整整十万军队呢,如此庞大的兵力,还不足以淹没冶城么?

    想到这里,他甚至没有立下营寨,就与吴起商议攻打城池。

    至于战术,仍然是楚国的老套战术,即最先投入粮募兵去消耗城内魏卒的体力。

    而当楚越两国的军队集结在城外时,在冶城的东城门楼上,大梁禁卫军的将领侯聃,正与冶城内的冶造总署署长王甫、兵铸局局丞李缙,以及其余一些官员商议着办法。

    在侯聃看来,这帮人中最没用的,应该就是那个叫做王甫的署长,简直就是一个废物,被城外数量众多的敌军吓得面如土色。

    反观是他辖下的官员,那几名叫做陈宕、程琳、荀歆、吕、顾和、郑昭的官员,显得格外镇定。

    甚至于在侯聃看来,这几位官员镇定地有点过头了。

    只见在侯聃的注视下,这些位冶造局的主事们,皆举着一架精致小巧的望远镜观察着城外的敌军,口中啧啧有声地议论着。

    “那就是楚国的军队么?”

    “最前方的,应该就是传闻中的粮募兵吧……连一身最基本的甲胄没有,就将这些人派上战场,哎,楚国的国制,着实令人担忧啊……”

    “粮募兵的后方,就是楚国的正军吧?这些士卒身上的甲胄……是革甲(皮甲)么?皆选用是牛革?等等,色泽不一,似乎不全像是牛革所制……唔,可能其中有些是用猪革、马革之类的材料所制。”

    “说起来,楚国的正军,居然也就只有革甲,却无臂甲、腕甲……”

    注:古代的铠甲,单单身铠部分,有点像短袖体恤,虽然可以护住肩膀,但却无法保护手臂、手腕,因此,需要格外再佩戴臂甲、腕甲。要是追求防御能力,还要在身铠外再穿戴护心镜保护胸腔要害的第二件防具。

    听着这一帮冶造局的官员们在那评头论足地谈论楚**队的甲胄,大梁禁卫军副统领侯聃眼角抽搐了几下。

    不得不说,他此前小看了这帮人他以为在得知诸国联军攻打冶城的消息后,城内的这帮官员与工匠们都会吓得惊慌失措,但事实证明,城内的工匠们还是按照往日那样研究、锻造着,而似陈宕、程琳这些官员们,甚至于竟然有胆子跑到城门楼来,叽里咕噜说一番他大多听不懂的话。

    这胆子,太过头了好不好!

    侯聃很怀疑,是不是这帮醉心于工艺技术的官员,全都这么没心没肺,居然敢在十万敌军攻城的情况下,对敌军身上的甲胄评头论足要知道就连他自己,心中也微微有些发虚呢。

    暗自摇了摇头,侯聃不再去理会这些官员,低着头注视着手中的一份城防图。

    他对冶城的构造并不熟悉,毕竟最早的时候,负责这座城池治安的并非是他,而是前禁卫八统领之一的靳炬,也就是如今大梁禁卫军的总统领,而他则是靳炬的副职。

    但前些日子,在得知诸国联军攻陷宋郡,直奔大梁方向而来之后,靳炬犹豫了良久,最终还是觉得亲自坐镇大梁虽然靳炬也知道,事实上冶城的价值比大梁更高,但问题是,大梁在魏人心中的地位极高,作为一名魏人,靳炬无法容忍这座他魏国的旧日王都,被诸国联军轻易攻克。

    由于靳炬亲自坐镇大梁,因此,侯聃就被调到了冶城,成为冶城这边的最高军事指挥将领。

    鉴于侯聃对冶城的构造一无所知,冶造总署的署长王甫便将冶城的城防图交给了侯聃。

    在这份城防图上,非但清楚地标注了冶城的建筑,甚至还标注有一些机关陷阱,问题就在于,这些机关陷阱太密集了,以至于标注的字非常小,害得侯聃得眯着眼睛仔细观瞧。

    “咚咚咚咚”

    在城外的敌军中,响起了一片战鼓声。

    侯聃心中明白,这意味着城外的敌军即将对这座城池发动进攻。

    守得住么?

    暗自咽了咽唾沫,侯聃心中微微有些发虚。

    平心而论,侯聃当年在陇西时,就是一名作战悍勇的猛将,如今时隔二十载,虽说已年过半百,不像当年那样悍勇,但论对于战事的熟悉,却要远远高过这里所有人。

    确切地说,纵使大梁城内的禁卫军,也未必会有什么人比侯聃更有经验。

    但问题是,冶城虽然不算太小,但也只能容纳五六千的驻军,单凭这点兵力,想要击退城外目测超过十万的军队,说实话侯聃压力很大。

    “呜呜呜呜”

    代表攻城的号角声,响起于城外敌军的阵列当中。

    一时间,数以万计的粮募兵乱糟糟地朝着冶城的东城墙一带冲了过来,那如潮水一般的声势,让久疏战事的侯聃感觉有点紧张。

    “要是有一条护城河就好了……”

    他喃喃自语道。

    站在他身旁的陈宕听到了这句话,遂提醒道:“我冶城并没有护城河,不过我们有火渠以及火田。”

    “那是什么?”侯聃一头雾水。

    只见陈宕侧过头来,指着侯聃手中那份城防图,指着图纸上冶城城外那仿佛田地般一块块被分割的土地,说道:“这几条长线,即是火渠,而这些被分割成一块块的,即是火田。”

    侯聃点点头,等着陈宕的下文,没想到等了半响也不见陈宕再解释,只好又问道:“是故……火渠与火田究竟什么?是冶城独有的防御手段么?”

    “是的。”陈宕点点头,随即抬手又指着城外,说道:“将军可看到城外那些一寸左右的小渠?那都是用砖石、水泥浇砌过的,这些沟渠直通城内,只要城内在沟渠上倒上火油,凭借地势的高低差异,这些火油就会沿着沟渠布满城外的沟渠与田渠,最后,只要一支火矢,火势便会迅速沿着火渠与火田扩散,再多的敌军,也无法跨越这道防线。……侯将军?”

    侯聃欲言又止地看着陈宕,心中忍不住暗骂:明明有如此厉害的防御手段,你们这帮人居然不说?是是,虽然你们给了我城防图纸,但也得我看得懂啊!

    见陈宕两鬓斑白,年纪比自己还大,侯聃最终还是忍了下来,压着怒意说道:“那还不快速速命人在沟渠内倒上火油?”

    陈宕不解地看着侯聃,说道:“眼下侯将军才是我冶城的守将,理当侯将军下令才是啊。”

    “我……”

    侯聃咬了咬牙,扭过头吩咐身后的禁卫军士卒道:“快,速速往沟渠内倒入火油……”

    还没等他把话说完,就见在旁的陈宕又打断道:“火油的效果其实并不好,但我冶城有稀释后的猛火油,效果比一般的火油出众……”

    ……

    侯聃扭头深深看了一眼陈宕,他发誓,要不是这位官员一脸木纳,不像是在故意耍他,他绝对会一拳将对方的鼻子都打断。

    “速去!”

    侯聃忍着郁闷冲着那名禁卫军士卒喝道。

    “是!”禁卫军士卒立刻抱拳离去。

    见此,侯聃再次将目光投向城外,攥着拳头有点懊恼。

    在他看来,倘若他早知道冶城还有这等厉害的防御手段,他绝对可以让城外的敌军,在连城墙都摸不到的情况便伤亡惨重,不想眼下,还得防守一波,免得城外的那些粮募兵利用攻城长梯爬上来。

    想着想着,忽然侯聃灵机一动,转头问陈宕道:“除了火渠跟火田,冶城还有什么别的御敌手段么?”

    陈宕想了想,用脚点了点城墙,说道:“其实我冶城的城墙,每隔二十步都有一小块是中空的,能让士卒躲在其中,顺着墙壁上的射击孔,用改良后的机关弩匣攻击城外的敌军……这种兵器,用在近距离威力最大,尤其是对于城外那些没有甲胄护身的粮募兵来说……侯将军?”

    “……”侯聃默不作声地看着陈宕,随即,好似泄气般摇摇头。

    而此时,城外那数以万计的粮募兵,已离城池越来越近,虽然侯聃第一时间下令城墙上的禁卫军弩手展开射击,但还是无法彻底阻止这些仿佛潮水般的粮募兵涌向城下。

    就在侯聃暗暗着急之际,他忽然看到城外有一名粮募兵的胸口溅起一滩血花。

    还没等侯聃反应过来,刹那间,冲在最前面的那些粮募兵,其胸口纷纷溅起一滩血花,旋即,这些人面露惊恐之色,仿佛根本还不知什么情况,便倒在了地上,死不瞑目。

    嚯!

    侯聃精神大振,忍不住想要夸赞冶造局的防御兵器,就在这时,他眼角忽然瞥见城外有一条火线迅速朝着远处蔓延,眨眼之间,就扩散到了整个城郊。

    只见那一条条火线纵横交错,火焰窜起近半丈高,仿佛一片火田,非常壮观。

    可怜那些方才还声势浩大的粮募兵,此刻尽皆身陷火田,有的化为火人、惨嚎哀鸣,有的则是直接被烧成焦炭。

    为什么?不是说需要时间准备么?

    侯聃皱着眉头询问身边的陈宕。

    而陈宕似乎也想到了这个问题,在皱着眉头思考了半天后,忽然恍然大悟道:“哦,对了,前些日子在得知敌军来袭时,我冶城正准备测试一下这些火田,看看哪里需要维护,所以提前倒些了猛火油……后来敌军来袭,这事也就忘了。”

    “……”

    侯聃深深看了几眼陈宕,旋即深吸一口气,转头看向城外的敌军。

    虽然他无法评价陈宕这些身兼官职的工匠究竟是不是魏国最优秀的工匠,但他可以肯定,这帮人绝对是最缺心眼的。

    不过话说回来,这还真是一件防御的利器啊……

    看着城外那些粮募兵的惨状,侯聃啧啧有声,暗自称赞。

第243章:火田之威【补更28/40】

    什……么?!

    在冶城城东的楚军本阵,新阳君项培目瞪口呆地看着前方那片火焰窜起半丈高的火田,久久无法回过神来。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从旁,越国的将领吴起,此刻脸上亦布满了震惊。

    只是一眨眼的工夫,成千上万的粮募兵就葬身火海,天呐!

    那可是足足有一万人啊!

    虽说为了攻打这座由五千名魏国正军把守的冶城,损失一万粮募兵其实也不值得大惊小怪,可是这也太快了,短短一炷香的工夫,这场攻城战就结束了?

    那是什么?火油?魏军提前在城外的这些沟渠内埋了火油?

    新阳君项培忍不住驾驭着战马向前而去,试图看清楚那些小沟渠内究竟是什么支持着那样的火焰足足窜起半丈高的火势。

    奈何,就当他驾驭着战马,即将来到最近的那条火线时,他胯下的战马眼前的火势所惊吓住了,四蹄乱踢死活都不肯再前进,害得他只能下马步行。

    “让开!让开!”

    在命令拥挤在前方的粮募兵向两旁退散,让出一条通道,新阳君项培沿着这条通道走向那条最近的火线。

    最外围的这条火渠,其用意似乎是为了切断攻城敌军的后路,是故,这条火渠足足有两尺宽其实两尺的宽度并不算什么,毕竟就算是寻常见到的长剑,基本上也有三尺长,别说正常成人,就连几岁大的孩童也能轻松越过。

    问题就在那些火焰。

    此刻呈现在新阳君项培面前的,仿佛就是一道足足近一丈高的火墙,火势狰狞燃烧,纵使隔着六七丈远,他亦能感受到那灼热的气息。

    他尝试着向前迈出一步,旋即顿时就发现那灼热的感觉变得愈发强烈。

    再尝试着迈上前一步,就感觉炎炙的热浪仿佛将他包裹住,使他的脑门、手臂立刻就出现了热汗。

    再继续往前,身体各处冒出的热汗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一阵阵的炙痛。

    口干舌燥、双目刺痛,呼吸时吸入的每一口气,仿佛都是一团灼热的火焰要点燃他整个人。

    心中的直觉告诉他,他不可以再向前靠近。

    他立刻向后撤步,足足退后了两丈远,扑面而来的热浪这才有所缓解,但即便如此,裸露在外的体表,但是有隐隐作痛,尤其是一双眼睛,更是刺痛地难受。

    但不管怎样,站在这足够远的距离外,他终于能够正常呼吸。

    仅仅只是几丈远的距离,却仿佛是两个世界。

    迟疑了片刻,他随手将手中的马鞭丢向前方的火渠。

    他清楚看到,那根马鞭根本没等落地,在半空中就被那火势烧成了焦炭,只余下一些灰色、黑色之类的粉末与细小的固块落到地面。

    这绝非是寻常的火油!

    新阳君项培暗自判断道。

    此时在他身后的粮募兵中,忽然有人喊道:“快回来!快跳过来!”

    新阳君项培回头瞧了一眼,旋即再将视线投向身前的火海,此时他方才注意到,在距离他大概二十几丈远的地方,似乎有十几名粮募兵正准备逃离火海,却被眼前那道足足有一丈高的火墙给挡住了去路。

    忽然,其中有两名穿戴有革甲的粮募兵,在彼此对视了一眼,在咬了咬牙后,大吼着奔向那道火墙,试图从那里跳到对面。

    然而半途中,其中一人却如同新阳君项培方才那般,在距离那道火墙还有两丈余远时,就被扑面而来的热浪给逼了回去。

    至于一人却没有退缩,紧咬牙关硬生生冲过了火墙……

    旋即,噗通一声栽倒了火墙的另外一侧,在距离那道火墙仅仅只有半丈远的地方倒了下来。

    “救、救救我,我不想……死……”

    这名粮募兵朝着前方十几丈外的同泽伸出手,苦苦乞求。

    看得出来,这名粮募兵必定是粮募兵中的佼佼者,毕竟他穿戴着革甲,这意味着他在战场上杀过敌人,而且有实力保护好自己的战利品不被其他的粮募兵夺走。

    但遗憾的是,待等他刚刚说完那句话,只听熊地一声,他身上的革甲就燃烧了起来,火势迅速扩散,点燃了他的毛发,使他在顷刻间就变成了一团火焰。

    “救……”

    在被烈焰焚身之时,那名粮募兵仍艰难地企图求救,但仅仅两三息后,他的眼眸就变得暗淡无光,旋即,举起的手臂亦无力地垂落在地。

    可即便如此,无情的火势依旧燃烧着,仿佛要将这具尸体烧得尸骨不存。

    可能是被这名粮募兵的结局给下到了,那十几名被困在火海内的粮募兵再也不敢尝试冲出火墙,十几个人挤在一起,惊恐地看着包围住他们的四方火势。

    “这些人死定了……”

    不知何时,越国的将领吴起来到了新阳君项培身边,面色凝重地说道:“倘若这十几人能像那名勇敢的士卒那般,勇敢地尝试跳过这道火墙,那么,他们还有些许幸存的可能。可惜,他们被吓退了,选择了坐以待毙……”

    “……”新阳君项培默不作声,他知道吴起说得没错。

    毕竟他亲身经历过那炙热到难以忍受的炙热,他很清楚,人根本无法长时间承受这种高温,或许只需要片刻工夫,那些炙热的热浪,就会活生生将那十几名粮募兵烤成干尸。

    事实证明,新阳君项培的判断是正确,只是短短百余息的工夫,那十几名粮募兵就已经被热浪烤地难以忍受,裸露在外的皮肤统统呈现诡异的嫣红,仿佛随时都会燃烧起来一样。

    此时,相信那十几名也已经意识到继续呆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的道理,纷纷冲向火墙,继续越过这道火墙逃生,但遗憾的是,他们的体力已经伴随着大量的汗水流失而流失,最终,这十几名粮募兵谁能没有幸存下来,不是被热浪烤成了干尸,就是直接被火焰烧成了焦炭。

    ……

    新阳君项培抬起头来,目视着遥远的前方。

    在片刻之间,在前方那片彻底被火海所笼罩的火田当中,还有许多粮募兵在哀嚎惨叫,但是此时此刻,却变得异常安静,就仿佛整整一万名粮募兵,就这样活生生地被抹除了。

    唯有四周的空气中,尚留下几分诱人以及叫人感觉恶心的肉香,或者是焦臭。

    新阳君身后的粮募兵们,齐刷刷地向后退了一段距离。

    倒不是因为空气中弥漫的肉香或者焦臭,毕竟在人口众多却农业基础薄弱的楚国,在缺粮的时候未必就不会发生食人的惨剧,这些粮募兵只是被自己同泽凄惨的下场给吓住了而已。

    虽然说粮募兵们自己也明白,他们未必都能有幸见到次日的旭日,但这并未代表他们甘愿去死,甚至于,死地如此凄惨。

    “这火势,看样子一时半会也不会熄灭,今日就到此为止吧。”越国将领吴起对项培说道:“君侯与吴某皆轻敌了,想要攻克这座小城,恐怕并不容易。”

    新阳君项培默然地点了点头。

    不得不说,冶城预谋的火攻,一口气就烧死了项培麾下一万名粮募兵,纵使那些粮募兵仅仅只是用来消耗魏军的炮灰,项培也感觉有点吃不消。

    毕竟这也太快了,眼睛一眨,一万人就没了。

    这极大的打击了他原本准备在一日内就攻克这座小城的雄心壮志。

    “传令下去,全军后撤十里安营扎寨。”

    受到了挫折的新阳君项培有气无力地命令道。

    片刻之后,楚越联军徐徐后撤,看到这一幕,冶城城墙上的禁卫军魏卒高声欢呼起来。

    “敌军撤退了!”

    “我方胜利了!”

    看着城外徐徐撤离的楚越联军,再看到己方士卒的欢呼声,魏将侯聃脸上也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欢喜之余,侯聃亦不禁有些惊诧。

    他原以为今日必定会是一场恶战,却没想到,胜利来得居然如此轻易。

    要知道这场仗,他麾下五千名魏军士卒几乎没有受到什么伤亡,单凭着城外那些火渠、火田等防御手段,就轻松地阻止了楚军的进攻,顺便还给楚军造成了接近万人的伤亡。

    真是可怕啊……

    侯聃悄然打量向身边的陈宕、程琳等冶造局的官员们。

    他看得出来,这些官员的双手,并未沾过鲜血,但是他们打造出来的兵器、设计出来的拒敌防御,却是轻易就能杀死成千上万的人。

    当然,侯聃并不认为这是一件坏事,相反,他很庆幸于他的背后,有这样一群缺心眼但是可靠的工匠协助,否则,单凭他与他麾下五千名魏卒,根本招架不出对面十万楚越联军。

    想到这里,他走到陈宕等人跟前,一脸严肃地抱拳说道:“为了彼此,请务必将城内城内的所有机关陷阱、防御设施,全部告诉侯某。”

    陈宕、程琳等冶造局官员闻言一愣,不约而同地看向侯聃手中那份冶城的城防图,表情有点诡异。

    良久,年纪最大的陈宕倍感意外地问道:“将军……莫非不识字?”

    随即,其余官员就露出了原来如此的表情。

    ……

    这一刻,侯聃真恨不得锤暴眼前这些家伙的脑袋。

    次日,也就是八月十三日,就在楚水君三度进攻大梁城之前,在这座城池的西城门外,有十几名浑身是血的魏国斥骑一路策马狂奔,冲到城下,朝着城楼上高声喊道:“雒阳急令!速速开启城门!放我等入内!”

    雒阳急令?

    西城门的将领李霖,闻言走到城头,看着城下的骑兵喃喃自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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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魏宫廷介绍:
生作大魏皇子,
愿当盛世闲王。
志在偎红倚翠犬马声色,
胸怀家国百姓社稷安危。
若兄贤,若弟明,
尔为人王吾偷闲。
若尔不能使国强,
吾来登基做帝王!
————弘润《你不行我上》
大魏宫廷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魏宫廷,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魏宫廷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