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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贱宗首席弟子     大魏宫廷txt下载     大魏宫廷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614章:齐使田侑

    之后几日,赵弘润果然如他所说的,每日都到凝香宫去陪伴母亲,向她讲述商水县的美丽风景,只听得沈淑妃乐呵呵的。

    期间,赵弘润有意无意地提起小宣也十五了、也算是成年了之类的话,虽然效果看起来似乎不怎么样,但赵弘润并不气馁,继续坑弟弟。

    毕竟只有弟弟弘宣掉入坑中,他才有好日子过嘛。

    只可惜,沈淑妃终归也是宫内的老人了,哪里会看不透大儿子的心思,见赵弘润三番两次将弟弟赵弘宣推出来当挡箭牌,终于有一日忍不住用手指一点大儿子的额头,没好气地说道:“你个小滑头。……你是兄,他是弟,长幼有序,岂可乱了次序?”

    赵弘润闻言说道:“娘,长幼有序这话可不是用在这儿的……不是孩儿说啊,娘,您不觉得小宣的性子有些过于内向了么?孩儿认为,您要是不给张罗张罗,恐怕……唔,再过几年也没个结果。”

    听了这话,沈淑妃微微在意了,毕竟她两个儿子,大儿子赵弘润还真不用她操心,当初作为刚出阁的皇子,就敢带着宗卫们去逛烟花柳巷,这在历来也算是头一份了。

    相比之下,小儿子赵弘宣的性格就内敛地多,内向而又害羞,性格与他哥哥截然相反,让人很难相信这对兄弟居然是从小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

    “娘就怕挑地不合适,回头弘宣不满意,埋怨为娘……”沈淑妃有些担心地说道,毕竟大儿子赵弘润就是强烈抵制联姻的典型,曾经还为此险些与魏天子反目。

    “那就先立侧室,让小宣自己挑。……历来不都是这么做的么?”赵弘润不怀好意地说道。

    沈淑妃若有所思。

    见此,赵弘润眉开眼笑,暗自偷着乐。

    虽然沈淑妃并没有直接认可他的话,但好歹是有些意动了,这就足够了。

    毕竟赵弘润的目的,只是为了沈淑妃的注意力转移到赵弘宣那边。

    至于弟弟赵弘宣的意见,从小到大不知坑了弟弟多少回的无良兄长表示那根本不算问题。

    反正依着赵弘宣的性格,只要沈淑妃与他提起这桩事,那小子满脸羞红支支吾吾准说不出什么话来。

    只要能撑过这个月,撑到赵弘润率军伐楚,啊哈,就又能再拖一年。

    当然,由于这招祸水东引太没有技术含量,以至于当晚沈淑妃隐晦地向赵弘宣提出此事时,赵弘宣没少咬牙切齿,用愤恨而又悲壮的目光看着兄长。

    只可惜,这样的日子并没有维持多久,毕竟那位齐国使节田侑这两天一次又一次地往礼部跑,让礼部尚书杜宥神烦不已。

    杜宥心说:这桩事明明已移交给肃王,你干嘛老往我这跑?

    于是三日之后,礼部尚书杜宥实在不胜其烦,正儿八经给齐使田侑写了份公文,让后者拿着这份东西到肃王府去。

    其实在此之前,齐使田侑也已经听到了一些风声,早已向肃王府投递了拜帖,只是一直没有得到回应而已。

    为何?因为赵弘润这两日想多陪陪沈淑妃,故意叫肃王府上的人压下不回。

    但这回齐使田侑拿着礼部的公文前来,赵弘润就不好再有所怠慢了,毕竟前者是私人性质的拜会,而后者则是朝廷的引荐,意义是不同的。

    因此,在提早与沈淑妃打过招呼之后,在七月初六的这一日,赵弘润并没有再去皇宫内的凝香宫,而是在肃王府接见了齐国使节田侑。

    当日辰时,齐使田侑按约来到了肃王府,在宗卫穆青的带领下,来到了府内北屋的厅堂。

    看得出来,这位齐国使节心中对赵弘润是抱持着一些意见的,以至于在两人相互见礼之后,这位齐使带着几分讥讽说道:“想见肃王一面,可真是难呐……”

    对此,赵弘润微微一笑,也不动怒。

    毕竟说到底,这件事的确是他的失礼,几次三番让对方吃闭门羹,换谁谁心里也不好受。

    “请尊使谅解。……本王前段阵子不在大梁,与母妃分别半年,近几日回到大梁后,亦想尽一尽孝道,想多陪陪母妃,怠慢之处,还望尊使多多原谅。”

    听赵弘润这么诚恳地一说,齐使田侑心中怨气顿消,毕竟忠孝自古以来就是中原国家所推崇的优秀品德,就算他心中不满,也无法抓着这点指责什么。

    更何况,赵弘润那诚恳而朴素的言辞,着实让齐使田侑对他印象大佳。

    “肃王殿下忠国守孝,田某唯有敬佩。”

    说真格的,赵弘润果真是单纯因为想陪陪沈淑妃么?

    事实上,想陪陪沈淑妃这事不假,而想晾一晾齐使田侑,这也是真的。

    说到底,赵弘润其实并不倾向于协助齐国讨伐楚国,因为他觉得他们魏国这两年来的大动作并不少,一伐楚国、二伐三川,消耗了魏国不少国力,眼下正应该修生养息一段时间,以应付随时有可能爆发的韩魏之战,而不是盲目地协助齐国攻打楚国。

    眼下攻打楚国,能有什么好处?

    虽说楚国的疆域广阔,让赵弘润曾经很是眼红,可问题是,十几年前倾吞的宋国全境,他们魏国至今都还未消化呢,又何来底气惦记着楚国的领土?

    因此在赵弘润心中,除非是一鼓作气攻灭楚国,使魏国能够消灭一个在南方的巨大威胁,否则,他轻易不想触怒这个庞大的国家。

    魏国的国民人口大概是七百万不到,而楚国的人口,粗略估计则是魏国的四倍,与拥有几千万人口的国家彻底撕破脸皮,这可不是什么理智的事。

    只可惜,齐鲁魏三国连横早已昭告天下,除非魏国愿意被天下人指责背信弃义,否则,已无法在这件事中抽身。

    当然,也不是全然没有机会。

    比如说,倘若此刻齐王吕僖突然暴毙身亡,齐国陷入夺权内乱,那么三国伐楚之事自然就不了了之了,大不了到时候赵弘润楚兵威胁一下楚国,间接帮助齐国分担一部分来自楚国的威胁呗,总好过带着几万军队去与楚国死磕。

    但很遗憾,赵弘润至今都没有收到任何有关于齐王吕僖暴毙的传言。

    “肃王殿下,相信我大齐与贵国的盟约,肃王殿下应该是也有耳闻……”

    在赵弘润正处于胡思乱想的时候,齐使田侑巴拉巴拉开始说说赵弘润。

    虽然这些说辞,赵弘润并没有听进去几句,但大概的意思,后者还是能猜到的,总结下来无非一句话:魏国,何时出兵?

    “唔……”当齐使田侑说完之后,赵弘润长吐了一口气,打着官腔说道:“这件事,不好办呐。”

    听闻此言,齐使田侑的面色微微有些难看,有些不悦地提醒道:“肃王殿下,齐鲁魏三国连横,那可是早已……”

    “贵使误会了,本王不是这个意思。”摆摆手打断了齐使田侑的话,赵弘润正色说道:“本王只是觉得……对了,贵国是不是最近削减了陈兵在齐、韩边界的重兵?”

    齐使田侑愣了愣,摸了摸下巴处的一撮小胡子,没有说话。

    而赵弘润却没有关注齐使田侑,依旧自顾自地说道:“不瞒尊使,今年年初的时候,北方的韩国就开始在天门、盟门两关聚集骑军,军队多达十万,前一阵子,韩国的骑兵攻克了北地,将胡人驱赶到了北方,拜这仗所赐,如今我大魏不得不调集更多的军队布防在北境……”

    说到这里,他抬头望向齐使田侑,竟隐隐有些兴师问罪的意思。

    “……”齐使田侑默然地瞅着赵弘润,半响后这才说道:“大王对此仗格外重视,从河界抽调了十万军队……”

    他口中的河界,指的便是大河(黄河)下游那一整个齐国与韩国接壤的边界。

    听闻此言,赵弘润心中释然,他本来就好奇同样是走精兵路线的齐国弄哪弄来那么多兵力,说什么要组成三十万的联军,没想到是把布防在北境防备韩国的军队给调到南面去了。

    由此可见,这回齐王吕僖果真是打算以他仅剩不多的寿命,打垮楚国,免得楚国趁他死后反制齐国。

    想了想,赵弘润苦笑着说道:“原来如此……贵国减弱了对韩国的威胁,我大魏这边的压力可就大了……”

    仿佛是猜到了赵弘润要说什么,齐使田侑连忙打断道:“肃王殿下,有压力的并不只是贵国,还有我大齐的巨鹿郡……”

    “哦?”赵弘润闻言略带调侃地说道:“火弩战船不足以防守河界么?”

    是的,齐国在河界驻扎了一支可以发射火弩的战船队伍,这些战船皆是由鲁国的巧匠精心打造打造,齐国为此花费了巨大的金钱。

    但凭借着这支战船水军,齐国在南制楚国的前提下,亦堪称吊打北方的韩国。

    韩国引以为傲的骑军,在这些齐国水军面前毫无作为,往往齐国的水军一出动,河界以北的韩国城郭便要蒙受巨大的灾难,久而久之,韩人都不敢在沿河一带建造城郭,那些以往的沿河的城郭,亦被废弃了许多。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齐国并不担心他们北方的国界,他们当初在齐、韩边界陈兵,只是为了给韩国施加压力,否则,当初韩国说不定会趁魏、楚交战的机会,尝试攻略魏国的上党、河东一带。

    望了眼微微皱眉的齐使田侑,赵弘润压低了嗓音。

    “尊使放心,我大魏必定出兵拥护盟主,但是五万军队……我大魏恐怕有些承受不起,本王方才也说过,北方的韩国,此刻正陈重兵于边戍,不得不防呐……”

    齐使田侑望了一眼赵弘润,面色顿时沉了下来。(未完待续。)

第615章:齐王吕僖之远见

    “肃王殿下这话是什么意思?”

    齐使田侑面色阴沉地质问道。

    他听得出来,眼前这位魏国的肃王分明就是不情愿出兵协助,或者说,对方是在讨要好处。

    而面对着齐使田侑的质问,赵弘润却微微一笑,说道:“尊使先别急着动怒。……其实嘛,齐鲁魏三国伐楚,谁都清楚这场仗最大的获益者是哪方……说句不恭敬的话,本王并不想为齐王的私心而使我大魏破坏目前与楚国的和平关系……”

    听闻此言,齐使田侑冷冷说道:“肃王殿下,莫非是忘却了当年我大齐援护贵国的恩情了么?”

    “当然没有。”赵弘润脸上的笑容一收,义正言辞地说道:“当年贵国的援护之情,本王铭记于心,因此,本王早已在我大魏的南境部署了重兵,整整八万兵呢……”

    齐使田侑顿时哑然。

    的确,魏国的确是在汾陉塞、鄢陵、召陵、商水等地驻扎着重兵,细算起来军队数量多达八万,可这股“助力”对齐国有个屁用?

    然而,偏偏齐使田侑还不好反驳,因为当初他们齐国援护魏国时,也只是陈兵于北方与南方两边的国界,威胁韩、楚,并没有直接出兵帮助魏国打楚国。

    既然他们当初没有,如今自然也不好说赵弘润什么。

    倘若只是如此,那还则罢了,毕竟魏国的肃王姬润,着实是一位当世难得的奇才。

    两年前的姬润,可以凭借着三万余军队,将率领着十六万大军的暘城君熊拓按在泥里暴揍;而两年后的今日,姬润手中的兵权比当年翻了一番,而暘城君熊拓却只有一支十万人左右的新军,可想而知,眼前这位魏国的肃王,仍然有能力像当年一样,将暘城君熊拓揍地找不着北。

    然而关键就在于,眼前这位魏国的肃王姬润,他如今与楚暘城君熊拓的关系,相当暧昧!!

    否则,魏国明明在商水县陈兵三万,可楚平舆君熊琥领地内的陈县、项城,几乎没有多少军队布防,几近于不设防。

    在这种情况下,只要眼前这位肃王愿意,他眨眼工夫就可以趁机打下大半个楚西。

    可是呢?商水县毫无动静。

    要是这其中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协议,打死田侑都不信。

    更让田侑在意的是,据消息说,魏国的商水县与楚国的平舆县,这两者不时有船队来往运输物资。

    这是否意味着,魏国的肃王姬润与楚国的暘城君熊拓,在私底下有着不可告人的合作关系?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田侑作为齐国的使节,才会带着齐王吕僖的意志出访魏国,让赵弘润带着魏国的军队直接赶赴江东,免得他与熊拓合伙演戏。

    想到这里,齐使田侑冷笑着说道:“原来肃王殿下早有安排,极好极好……不过田某怎么听说,肃王与熊拓关系不浅呢?”

    “无稽之谈!”赵弘润睁着眼睛说瞎话。

    “哦?”齐使田侑眯了眯眼睛,压低声音又说道:“田某可听说,商水县有整船整船的粮食,运到陈县与项城呢……”

    赵弘润闻言笑道:“本王心中恨者,不过是挑起两年前那场战争的熊拓、熊琥二人,与楚国的平民何干?……当年本王年幼无知,在楚国境内将其财物、粮食席卷一空,致使楚西有诸多平民饥寒交迫,本王终归良心未昧,于心不忍之下筹集些粮食,贩于楚国。……本王自忖此举称得上仁义二字,莫非尊使觉得本王此举不妥?”

    听了这话,齐使田侑顿时哑口无言。

    哪怕他很清楚那批粮食,暘城君熊拓大多都用来筹建新军,却也不好反驳赵弘润的这句仁义之举,并且仁义二字是中原国家的脸面,是大义。

    想了想,齐使田侑又不死心地指出:“据说还有些武器装备……”

    “哦。”赵弘润做出一副恍然大悟之色,随口说道:“那是本王用来让楚国陷于内乱的……本王听说,我大魏的军队撤离楚境后,暘城君熊拓没少倾轧他封邑内的平民,所以就叫人运些兵器,卖给那些平民。平民手中有了武器,说不定会反抗熊拓的暴政呢?……顺利的话,此举足以让熊拓焦头烂额。”

    他随口瞎编着,反正这种事只要没有确凿的证据,齐使田侑并不能拿他怎样。

    退一步说,就算有证据,他赵弘润以及熊拓皆咬死了不承认此事,总是有办法“解释”清楚的。

    不过这样的说辞,让齐使田侑更加笃信赵弘润与熊拓之间必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约定。

    “……总之,大王请肃王务必率五万精锐赶赴江东。”可能是不想再与赵弘润扯淡,齐使田侑的语气逐渐变得强硬:“如若肃王殿下违背约定,那我大齐只好将此事告知天下,让各国万民来议论这件事……”

    听闻此言,赵弘润脸上的笑容徐徐收了起来,只见他瞥了一眼齐使田侑,淡淡问道:“田侑,你是在威胁本王,威胁我大魏么?”

    这句听似轻描淡写的话,却让齐使田侑面色微微一变,因为他突然感觉,这屋内的温度仿佛凭空降低了不少。

    他连忙解释,但言辞中仍带着几分强硬:“在下没有这个意思,在下只是陈述事实。”

    “……”赵弘润死死盯着田侑,半响后忽然微微一笑,语气莫名地说道:“陈述事实……很好,那么本王也来陈述一句事实好了。……待等齐王吕僖病毙,到时诸王子夺权导致内乱,外又有楚国趁虚而入,偌大的强齐,顷刻间沦为三流。”

    听闻赵弘润这句陈述事实,齐使田侑顿时面色涨红,只见他怒视着赵弘润,拳头紧攥。

    而此时,却听赵弘润又淡淡地补充道:“……我若是你,就不会得罪日后可以助你们渡过危机的盟友。”

    “……”齐使田侑怒视着赵弘润,几次作势欲起,但最终都忍了下来。

    半响后,他长吐一口气,摇头说道:“肃王莫要诓我,贵国不会坐视楚国反制我大齐。……若我大齐发生变故,贵国的处境,想来也不会好过。”

    “哈!”赵弘润嗤笑一声,淡淡说道:“这件事,轮不到尊使为我大魏操心。”

    说实话,他并不担心这件事,因为算算日子,待等齐王吕僖死后,楚国终于拨开了笼罩在他们头顶几十年的乌云,势必兴兵反攻齐国。

    可齐国会这么轻易就被楚国攻灭么?

    当然不可能!

    齐国还有庞大的田氏家族,还有赵弘润那位才能不逊色于他的六哥赵弘昭。

    更何况,魏国与鲁国也不会坐视齐国被楚国攻打,到时候双方对楚国施施压力,拖拖楚国的后腿,楚国有什么余力再来攻打魏国?

    到时候最有可能发生的,反而是暘城君熊拓等诸楚公子的夺位。

    顺利的话,至少五年内齐国与楚国都别想出头,而在这段珍贵的时间内,魏国会突飞猛进地发展。

    因此,赵弘润根本不怵齐国,也不怵楚国。

    而面对着软硬不吃的赵弘润,齐使田侑一时间亦不由有些犯难。

    他终于明白,为何那些他自以为难缠的魏国礼部官员并不与他商谈出兵之事,那是因为,眼前这位年轻的肃王,比那些魏国的礼部官员更加难缠。

    田侑忽然想到了如今在他们齐国逐渐步入权利中枢的魏公子姬昭(赵弘昭),相仿的年轻,相仿的才华。

    微叹一口气,齐使田侑话风一软,喃喃说道:“来时,左相便曾提醒在下,此番贵国出兵,十有**会落在肃王殿下头上。同时左相亦提醒在下,肃王殿下是何等的人物……”

    左相?六哥?

    赵弘润微微一愣。

    说实话,他至今都搞不懂,齐王吕僖为何将他们魏国王族宗室子弟出身的赵弘昭破格提拔,将其推上左相那种高位,那可是权利比魏国这边六部尚书更大的齐国官职。

    虽然赵弘润也给六哥赵弘昭感到高兴,可说到底,一国的王族人质在另一国列为高官,这简直就是史无前例。

    不过赵弘润脸上并未表现出对此的疑惑,只是淡淡说道:“尊使不会打算假借本王六哥的名义,来诓骗本王吧?”

    “岂敢。”齐使田侑摇了摇头,随即,他从怀中取出一封贴身收藏的书信,恭恭敬敬地递给赵弘润。

    “是本王的六哥的信?”赵弘润狐疑地看着齐使田侑,却发现后者笑而不语,仿佛是成竹在胸,与方才的模样判若两人。

    见此,赵弘润将信将疑地接过书信,随即拆开粗略扫了两眼。

    仅仅只扫了两眼,就见他微微皱眉,神色变得凝重了许多。

    因为他发现,这并非是他六哥赵弘昭写给他的书信,而应该是由齐王吕僖所写——那是齐王吕僖请他魏国出兵协助而愿意支付的代价!

    而在那一条条的承诺中,有两项让赵弘润最为在意。

    其一,齐王吕僖承诺将停驻在河界的齐国火弩战船船队,全封不动,将其兵权移交给现任左相的姬昭(赵弘昭)。

    其二,齐王吕僖愿意说服鲁国君主,使其将记载着鲁国工艺的《秘录》拓本,交给魏国。

    而魏国所要做的,就是出五万兵,赶赴江东与齐、鲁两国的军队汇合,组成多达三十万的联军,并保证不惜一切代价,尽所能及地协助齐国以武力制裁楚国。

    没有十年二十年的联盟承诺,也没有真银白银之类的给予,但光是这两项承诺,就足以让赵弘润心动。

    此时此刻,赵弘润隐隐已有些明白,齐王吕僖为何要鼎力支持赵弘昭,并不惜将齐国的兵权都交给后者。

    因为赵弘昭与魏国的关系,将会取代如今的齐魏盟约,成为日后两国联盟牢不可破的纽带。

    至于记载鲁国工艺的拓本,那更是赵弘润难以舍弃的宝物,这远比天底下最珍贵的财宝还要珍贵,还是价值连城。

    “本王……无法拒绝。”

    苦笑一声,赵弘润在齐使田侑略微带着几分惊讶的会心笑容中,将这封书信收了起来。(未完待续。)

第616章:齐王吕僖之远见(二)

    次日,赵弘润早早地便来到了垂拱殿。

    而当时,魏天子正与三位刚到不久的中书大臣在内殿喝茶闲聊。

    按照惯例,魏天子会在卯时正刻开始的早朝结束之后,在文德殿小憩片刻,打个盹到辰时,然后用罢早膳,于辰时二刻左右开始批阅那永远也批阅不完的奏章。

    不过今日情况似乎有些特殊,待等赵弘润于巳时前后来到垂拱殿的时候,他父皇还在与那三位中书大臣闲聊。

    一问之下,赵弘润这才知道原来他们正在聊的话题,居然是川雒对国内贵族势力开放的这件事。

    也对,当初赵弘润与成陵王赵文燊等人的协议,就是于七月正是对国内王公贵族所属的商队开放三川,任后者自由前往三川展开贸易,而眼下已是七月初七,算算日子,国内贵族们名下的第一批商队,应该差不多该抵达川雒那座如今三川境内唯一的自由贸易城池了。

    听到这里,赵弘润也感觉挺好奇的,遂问中书左丞虞子启道:“虞大人,不知川雒那边近况如何?”

    听了这话,虞子启不觉感觉有些好笑,无奈地说道:“肃王殿下,关于川雒,您应该比我等消息灵通啊。”

    想想也是,他所知的,无非都是一些道听途说的消息,而赵弘润才是川雒的直接负责人,哪有当事人反问旁人的道理?

    “虞大人这话说的。”赵弘润翻了翻白眼,颇有些无奈地说道:“我不就是挂个名嘛。”

    他口中所说的挂个名,指的是去年他在平剿了羯角部落的比塔图、震慑了三川诸部落后,朝廷曾册封他两个虚职,一个是持节使,用来名正言顺地代表魏国与三川的诸部落交涉;而另外一个则是川雒大都督,也是用来名正言顺地管辖那五万川北弓骑,同时管制加入川雒之盟的诸部落。

    可事实上,自那以后,赵弘润便再没有出访过川雒,魏国与川雒的后续协议,都是朝廷这边的礼部代为善后的。而眼下川雒,实际上也处在礼部的管制下。

    或许有人会问,既然如此,赵弘润何不直接将川雒的事务移交给礼部呢?

    道理很简单,因为礼部镇不住魏国国内的某些王公贵族,而目前已逐渐传出凶名的某位肃王却能办到。

    说白了,赵弘润就是在川雒挂个名,方便礼部用他的名义去做事,免得魏国国内某些起贪心,打起川雒的主意。

    而这件事,朝廷内部可以说人人皆知,更何况是虞子启等中书大臣。

    “微臣也是听礼部的大人门随口提起的……”虞子启在笑了两声后,徐徐说道:“终归是眼红了整整半年,国内那些贵族商队的第一批贸易量,不可谓不大……那可真是山呼海啸般的人,据估计,都超过户部了……受这些人出现的影响,平民商贾的利润一下子就被挤压了……”

    赵弘润闻言也不言语。

    因为这在他预料之中:一旦贵族商人进入三川,平民商人的利润自然而然会被摊薄,甚至于,还会受到前者的联合排挤与打压。

    可能是见赵弘润的表情过于冷静,就连魏天子都感觉有些不可思议,问道:“弘润,似乎你并不在意?当初你所扶持的平民商人,如今可是在被打压啊……”

    “那也是正当的商业打压。……儿臣对成陵王等人提起过,不会有人胆敢用非正当的手段在川雒谋利。至于那些平民商人……要是他们事事都需要儿臣扶持,为他们铺路,想来也不堪大用。”摇摇头,赵弘润冷静地说道。

    魏天子愣了愣,颇有些意外地瞅着这个儿子,心下暗自点了点头。

    平心而论,魏天子很支持这个儿子扶持国内的平民商人力量,但这份支持的本质,则是为了敲打那些贵族,倘若赵弘润一味地用优厚的政策扶持平民商人,这在魏天子看来,反而是本末倒置。

    似如今这般,刚刚好:既不能太多地给予平民商人更多的优惠,亦不能坐视他们被贵族势力击垮。

    话说回来,此子到了安陵,居然没有报复赵来峪的安陵赵氏,而是驱逐了安陵王氏,这倒是有点意思……

    魏天子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赵弘润,他感觉这个儿子南下了一趟,似乎稍微有点改变。

    “弘润,今日你早早前来垂拱殿,所为何事?”

    随便聊了几句后,魏天子便问起了赵弘润的来意。

    他很清楚,他这个儿子,向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若没有什么要事,是轻易不会来垂拱殿的。

    什么?讨他这位父皇的欢心?

    那是奢望,想都别想!

    而见魏天子问起此事,赵弘润这才回想起此番前来的目的,拱手施礼说道:“父皇,孩儿申请调动砀山军。”

    “砀山……军?”魏天子微微一愣,随即好似想到了什么,颇有些不可思议地问道:“这么快?”

    这句这么快?,三位中书大臣听得一头雾水,然而赵弘润却能听懂这句话的含义,无奈地苦笑道:“齐王吕僖,拿出了一份让儿臣无法拒绝的厚礼。”

    说罢,他从怀中取出那封齐王吕僖叫齐使田侑转交给他的书信,旁边,大太监童宪识相地紧走两步,将这封书信从赵弘润手中接过,恭恭敬敬地递给魏天子。

    不可否认,魏天子对这封能打动眼前这个儿子的书信很是好奇,在从童宪手中接过后,拆开仔细观瞧,在足足凝视了好一阵后,这才长吐一口气,喃喃说道:“别说你心动,朕都心动……”

    在殿内,蔺玉阳、虞子启、冯玉三位中书大臣一脸好奇地张望,但安于本份,他们没敢开口询问,毕竟这种事除非眼前这对父子提起,否则就算是他们,也不好主动开口询问。

    好在魏天子很信任他们,见他们三人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也没敢卖关子,遂叫童宪将这封书信递给蔺玉阳等人,毕竟他也想听听这三位智囊的意见。

    而如同魏天子与赵弘润一般,三位中书大臣在看清楚那份书信上所写的东西后,亦是惊地倒抽一口冷气,随即,一股狂喜笼罩了他们的脸庞。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三人异口同声地恭颂道。

    “皆是弘润的功劳。”魏天子笑呵呵地摆摆手,随即笑眯眯地望着赵弘润。

    事实上,正是他叫礼部将与齐使田侑交涉这件事交给赵弘润的。

    这并不是说,礼部就没有能言善辩、善于外交的官员,只是因为礼部的官员皆是文官,对外交涉不如像赵弘润那样有底气。

    打个比方说,昨日齐使田侑威胁赵弘润,说什么若是魏国不出兵则齐国就将魏国背信弃义的事昭告天下,这件事如果让礼部的官员来处理,相信那些官员会好劝歹劝,相应地给予一些让步。

    而昨日赵弘润的应对就很是强硬,他一针见血地指出了齐国一旦失去齐王吕僖便从此沦为三流的事实,并隐晦地反过来威胁齐使田侑,逼得后者只好将齐王吕僖的书信拿了出来。

    “你如何看待此事?”魏天子询问赵弘润道,那语气,仿佛是在考验。

    若是换做以往,赵弘润恐怕早跳起来了,不过今日眼瞅着这位两鬓斑白的父皇,他罕见地没有说出一番叛逆的话,在略一思忖后便说道:“儿臣以为,这是齐王吕僖在预留后路。”

    魏天子满意地点了点头,而那三位中书大臣,亦带着几许惊讶、几许赞同,微微笑着。

    不错,的确是齐王吕僖在预留后路。

    别看信中的种种承诺,魏国最终得到的仅仅只是鲁国那本《鲁公秘录》的拓本,可实际上,最让殿内诸人心动的,则是齐王吕僖在信中所透露的善意。

    比如说,将齐国停泊在巨鹿郡河界的火弩战船船队,移交给如今在齐国担任左相的姬昭(赵弘昭),这一项中便隐藏着好几个深意。

    首先,齐王吕僖是想向魏国证明,他欲大力提拔姬昭这个魏国女婿的心意,不惜将齐国最精锐的水军交给后者。

    其次,拥有了火弩战船这支船队水军的姬昭,他日后在齐国的地位就能得到保证。哪怕齐王吕僖日后不在人世了,下一任齐王也无法拿回这支水军,因为这是齐王吕僖生前的王令。

    要是齐国有人不服,呵呵,赵弘润那位六哥的妻子嫆姬,她自会为了丈夫出面。

    她是齐王吕僖最疼爱的女儿,在齐国王室的地位可不低。

    而只要姬昭在齐国能够稳稳立足,自然能推动魏国与齐国的亲善关系,使两国的关系更加稳固,而不是单单凭借一纸盟约。

    再者,拥有了齐国那支火弩战船水军的姬昭,会坐视自己的母国魏国被韩国攻打?

    相信一旦韩国与魏国开战,赵弘润那位六哥自然会想办法让齐国介入其中,比如说,命令那支水军对韩国发动攻击什么的。

    虽然这并不能直接阻止韩国对魏国的战争,但却能有效地制约韩国,打消魏国的后顾之忧。

    而之所以要做到这种程度,不惜搭上《鲁公秘录》这种鲁国密不外传的工艺文献,恐怕真相正如赵弘润所言,是齐王吕僖在预留退路:给予魏国莫大的善意,好使日后他齐国一蹶不振时,魏国能看在姬润的面子上,拉齐国一把,不使齐国被楚国所压制。

    这才是齐王吕僖最大的目的。(未完待续。)

第617章:启程

    “可惜……”

    当那份书信再次回到魏天子手中后,魏天子幽幽叹了口气。

    他与齐王吕僖并没有发生过直接冲突,哪怕十几年前他连同暘城君熊拓攻灭了宋国,齐王吕僖也因为着眼于大局,并没有做出激烈的反击,只是派遣了一位使节声讨了一番,不痛不痒。

    正所谓英雄惺惺相惜,尽管魏天子不好厚着脸皮自称明君,但他对于齐王吕僖,向来是非常尊敬的,毕竟这位齐王,是齐国史上唯一一位从头到尾压制着楚国、制衡着韩国的一国君主。

    忽然乍闻齐王吕僖命将不久,魏天子心中亦有种兔死狐悲般的伤感。

    要知道,就连被齐王吕僖压制了半辈子的楚王熊胥,在得知这件事后亦有种莫名悲伤,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对手难求吧。

    他们这个层次的一国君主,可不会随随便便将什么人视为对手,因此能作为对手的,整个天下也就那么寥寥几个。

    过世一位,就代表着就此永远少了一位可敬的对手。

    “这件事,就交给你了,弘润。……在你出发前,再来一趟,朕将砀山军的虎符交给你。”

    魏天子的心情似乎有些莫名的失落。

    “是,儿臣告退。”

    赵弘润识相地退下了。

    从皇宫回到肃王府,赵弘润叫宗卫穆青到城内的驿馆,向齐国使节田侑知会了一声。

    可能前些日子,赵弘润还并不情愿出兵协助齐国讨伐楚国,因为在楚国,他已经埋下了暘城君熊拓这个不安定的因素,有把握让楚国陷入内乱,无暇顾及魏国。

    但正所谓计划不如变化,齐王吕僖给出的优厚价码,让赵弘润无法拒绝。

    无论是为了让六哥赵弘昭在齐国执掌大权、位极人臣,还是为了那本《鲁公秘录》,赵弘润都必须出兵协助齐国讨伐楚国。

    是真心实意毫不掺假的出兵!

    既然要出兵,既然要得罪楚国,那就索性以覆灭楚国为根本目的。

    至于与暘城君熊拓的私下约定,赵弘润此刻已顾不上了。

    说得难听点,也可以理解为被他单方面撕毁。

    毕竟这并不是私事,而是事关整个魏国的利益,别说暘城君熊拓只是芈姜的堂兄,就算是亲兄长,赵弘润一样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国家利益至上,这是赵弘润身为魏人、身为魏国皇子的义务与职责。

    “……两万鄢陵军、两万商水军、一万两千五百砀山军。这三支军队,由本王亲自率领赶赴江东,与贵国与鲁国的联军回合。……另外,本王还会视情况从三川调集三万川北骑兵,攻打楚西。”

    当齐使田侑来到肃王府的厅堂后,赵弘润二话不说便将他准备出兵的具体告诉了前者,听得前者微微有些失神。

    五万……不,八万!

    魏国居然出兵八万?!

    齐使田侑不禁有些哑然。

    因为他从眼前这位魏国肃王的眼眸中,仿佛看到与他们齐国君王吕僖一般无二的决心:覆灭楚国!

    这份决心,让前一阵子还在怀疑魏国会不会拖他们齐国后腿的齐使田侑,如今产生了另外一种臆想:若是我大齐拖了这位肃王的后腿,这后果恐怕是不堪设想吧?

    想到这里,齐使田侑不自然地笑了笑,咽了咽唾沫恭维道:“肃王深明大义,在下……”

    刚说到这里,就见赵弘润抬手打断了他的话,正色说道:“不用说那些没用了,本王只问一句话。……吕僖,还能活多久?”

    倘若换做别人这么问,恐怕齐使田侑早就跳起来大骂了,可面对眼前这位眼神中流露与他们齐国大王吕僖一般无二决心的魏国肃王,齐使田侑心中并没有动怒的意思,而是很理智地将其视为一个极其关键性的问题。

    “宫廷的御医诊断……大概可维持到来年的年中。”齐使田侑舔舔嘴唇,小声说道。

    “也就是一年?”赵弘润闻言轻吐一口气,点点头说道:“一年,足够了!”

    说罢,他站起身来,对齐使田侑说道:“你返回贵国吧,转告齐王,我大魏,这月就出兵!”

    齐使田侑神色一振,拱手施礼,欢欢喜喜地回去了。

    话说回来,尽管赵弘润说得这般果决,可事实上,他心中亦有些忐忑。

    因为他前几日还对沈淑妃说过,他会待在大梁待到月底,期间多陪陪沈淑妃。

    果不其然,当日傍晚,当赵弘润在凝香宫陪沈淑妃以及弟弟赵弘宣用饭的时候小心翼翼地提起这件事时,沈淑妃的眼眸中果然流露出失望的神色。

    但这位深明大义的女子,自然不会阻止儿子去做大事,当即收起了失望的表情,只是叮嘱赵弘润在外时要小心,一切以安全为主什么的。

    听得赵弘润心中怪难受的:尽管沈淑妃并非他亲生的母亲,但从小待他,与亲母并没有什么区别。而他,却连多陪陪这位母亲也办不到……

    而此时,赵弘宣好似是看出了兄长的情绪,信誓旦旦地拍着胸口,笑嘻嘻地保证道:“哥,你就放心地去吧,我会照顾母妃的。”

    “会说话么你?”赵弘润没好气地瞪了弟弟一眼。

    如此又过了一日,赵弘润又一次来到垂拱殿,向魏天子辞行,顺便讨要砀山军的兵符。

    毕竟鄢陵军、商水军皆是楚人,虽然赵弘润可以用他的威信,以及解放楚国被贵族倾轧逼迫的平民这种大义凛然的口号,率领这两支军队去讨伐楚东的熊氏贵族,但或多或少,赵弘润心底还是防着一些的。

    尽管他很清楚,在楚国平民与贵族的阶级矛盾极其尖锐,似鄢陵军、商水军这种绝大多数由平民出身的军队,哪怕他们都出身于楚国,亦对楚东的熊氏贵族没有丝毫好感,甚至于,恨不得亲手杀死那些以往压榨他们平民的贵族。

    然而意外的是,赵弘润今日却在垂拱殿见到了一位身份特殊的人。

    汾陉塞边戍军大将军,徐殷!

    而就在赵弘润疑惑地打量这位不知为何而来的大将军时,魏天子开口揭开了秘密。

    “弘润,徐殷他主动请缨,希望能随你一同前往,你意下如何?”

    话音刚落,只见徐殷朝着赵弘润躬身抱拳施礼,恭敬地说道:“请肃王殿下允徐某与麾下汾陉军参与此战……”

    ……

    赵弘润不由地有些犹豫。

    要知道论军队的战斗力,赵弘润自然是希望砀山军前来助他,毕竟砀山军在山林地带的战斗力,简直堪称爆表。而楚东的彭越一带,多是那种丘陵山林的地形,正是砀山军最理想的战场。

    可惜,他说不出口。

    一来,两年前他在决定反攻楚国时,徐殷曾响应他的号召。而在此之后他与徐殷这位大将军的关系也不错。

    二来,这位大将军与楚国有着深刻的血仇,想来此番主动请缨,多半也是为了名正言顺地报复楚国。

    可问题是,带着这位仇恨楚人的大将军,真的不会出事么?

    要知道他赵弘润此番准备带去江东的军队,鄢陵军与商水军可都是楚人出身啊。

    上次是司马安,这次又是徐殷……我怎么老遇上这种棘手的事?

    赵弘润的脸不由地皱了起来,为难之色一览无遗。

    不过不得不说,徐殷要比桀骜不驯的司马安识相,见赵弘润面露为难之色,他立马保证:“肃王殿下切莫误会,公事、私事,某将心中分得很清楚。此番请缨,只是想为国出力,绝无借机报复楚人的心思……殿下如若不信,徐某愿意在陛下面前立下军令状,若来日徐某违背殿下的命令,殿下请斩我头,徐殷绝无怨言!”

    听了这话,赵弘润看看魏天子,又看看徐殷,略微一琢磨,心中顿时就明白了。

    想来,是去年年初那则对这位大将军不利的谣言,让这位大将军声誉大跌,以至于被朝廷召回大梁,让浚水军顶替了汾陉塞的防务。

    而在此之后,徐殷与汾陉军每日在大梁外浚水军的营寨里操练,虽然逐渐淡出朝野议论,但也没什么契机重新调回汾陉塞去。

    倘若此番他跟随赵弘润前往江东,建立赫赫功勋,想来国内的民众就不会再怀疑这位大将军对魏国的忠诚,如此一来,徐殷也就能调回汾陉塞去了。

    毕竟徐殷是久在边戍的驻将,习惯了以往与楚军打打杀杀,如今被调到和平的王都大梁,如何耐得住寂寞?

    想到这里,赵弘润点了点头。

    “好!……既然徐大将军都将话说到这份上了,本王若是再拒绝,那就是本王的不是了。”说着,赵弘润退后两步,拱手施礼,正色说道:“徐大将军,请助本王一臂之力!”

    “岂敢岂敢。”

    徐殷慌忙扶起赵弘润,同时不忘给后者一个感激的眼神,感激后者能给予他挽回声誉的机会,尽管他自认为从未做过什么对魏国不利的事。

    不得不说,只要是赵弘润做出决定,他的行动会非常迅速。

    这不,两日后,驻扎在浚水营的汾陉军,便在徐殷的率领下,启程前往齐楚边界。

    为了缩短赶路的时间,赵弘润再次征用了户部的运输船,将一万五千汾陉军载到了商水县。

    可以的话,赵弘润倒是想一口气坐船抵达江东,但很遗憾,平舆君熊琥已经出动了陈县的战船,封锁了江域。

    因此,赵弘润只能让军队在商水县登陆,然后与鄢陵军、商水军汇合,直接向东横穿宋郡,横穿鲁国,到江东与齐鲁联军汇合。

    而在此期间,赵弘听说熊拓、熊琥已在魏楚边界,比如平舆县等地布防了重兵。

    也是,谁都不是傻子,尽管赵弘润与熊拓、熊琥二人私底下有不可告人的协议,但这并不代表他们真的对彼此推心置腹、毫无防范。

    这无关他们的私交、也无关他们私底下的协议,这是国与国级别的战争,绝非儿戏。

    毕竟历来国战,亡国者为奴!

    (未完待续。)

第618章:雍王的獠牙

    肃王赵弘润的回归与再次离开,对于魏国王都大梁如今的政治局势而言,几乎不起丝毫波澜。

    毕竟这回赵弘润回归的时日也太短暂了,仅几日工夫而言,相信大梁朝野有不少人甚至不知这位殿下曾回过大梁。

    反倒是平日里驻扎在浚水营的汾陉军,他们的动向更让大梁人感到惊疑。

    不过在朝廷礼部的徐徐透露下,民间还是逐渐得悉了汾陉军将作为肃王弘润麾下军队之一、赶赴江东讨伐楚国的消息。

    齐、鲁、魏三国伐楚!

    当这个消息传来之后,堪称举国沸腾,尤其是召陵、淮阳等在两年前收纳了许多国战难民的县城,那些年轻的魏人们聚集在县内街头,争相提出了愿为肃王军之卒的口号。

    想来,曾经十几年楚国对魏国的骚扰与进犯,在经过两年前暘城君熊拓率领十六万大军进犯魏国这个导火索后,颍水郡南部魏人的反楚情绪被彻底挑了起来。

    县内的民众,殷切希望县令赵准能允许他们自己筹建义军,出兵楚西,协助肃王弘润这场国战。

    而这种大事,召陵县令赵准岂敢应允?

    毫不夸张地说,要是赵准不拦着的话,或许召陵县真有可能在短短几日内筹建一支数万人的义军,蜂蛹冲入南边的楚国境内,与楚暘城君熊拓的军队厮杀也说不定。

    毕竟在如今的魏国,召陵县堪称是仇视楚国最为严重的县城,因为这座县城,容纳了十几万在两年前楚魏国仗中受害的魏人。

    好在召陵县也有一支正规编制的驻防军,即原鄢陵武尉陈适、原临颍武尉王述以及原西华武尉马彰三人所执掌的召陵军,一支满编为一万人的军队。

    这支军队的震慑力,再加上县令赵准平日里逐渐建立起来的威信,使得召陵县的民众总算没有走到几近于暴动的那一步。

    相比之下,反而是安陵这个曾经也敌视楚人的县城,因为前一阵子两县约赛一事,显得理智地多,并没有如召陵那般险些酿成暴动。

    可能这些安陵人还未从前一阵子己方在两县约赛时的失利阴影中走出来。

    至于商水县,这片实际上归属于肃王弘润封邑的土地,早已进入了战争备战阶段:第一驻将谷粱崴亲自率领仅存的一万商水军中的半数,驻扎于县域南部的固墙;而第二驻将巫马焦,则遵从战争期间的特殊权限,临时征募商水人两万,组建预备役,每日操练,巩固商水县的防务。

    毕竟,商水县太靠南了,其地理位置就像楚国的汝南一样重要,一旦商水失守,魏国这边恐怕要一直退守到鄢水才有机会再次反击。

    正因为如此,如今代替汾陉军防守着汾陉塞的浚水军,亦有意地将兵力部署到商水这边:骁骑营大将曹玠,在大将军百里跋的授意下,每隔几日便往返于汾陉塞与固墙之间,随时准备支援商水。

    而隐匿不为人所知的商水青鸦,亦终止了他们攻略魏国境内隐贼众的脚步,召回了大量人手,或派人死死盯着商水附近的风吹草动,或向楚国境内渗透,时刻监视着暘城君熊拓与平舆君熊琥的动作。

    尽管很多人心中都知道肃王赵弘润与暘城君熊拓有私底下的来往,但是在齐鲁魏三国伐楚这个大势下,谁都不认为赵弘润与熊拓的协议,仍有继续的可能。

    也正是因为这样,在来到商水县后养尊处优的谷粱崴,才会亲自来到固墙这个他臆想的战场的最前线,就是防着熊拓。

    而再看平舆、正阳、上蔡等地,平舆君熊琥亦早已部署了重兵,且封锁了江域。

    毫不夸张地说,眼下魏、楚边界,可谓是气氛紧张、战云密布,随时有可能成为齐鲁魏三国伐楚的第二战场。

    不过话说回来,虽说这边局势紧张,但这边的事,王都大梁却并非太多关注。

    因为据蔺玉阳、虞子启、兵部尚书李鬻等有远见的朝臣们看来,平舆君熊琥与魏国商水县直接打起来的可能很小,相比之下,更为急迫的,反而是来自于北方的威胁。

    没错,就是韩国!

    别看韩国如今还未动手出兵攻占魏国的上党、河东,但那只是韩王在等机会而已。

    朝臣名仕们毫不怀疑,一旦肃王赵弘润在江东露面,一旦齐、鲁、魏三国联军正式攻打楚国,那么韩国这边,就会立马对魏国出兵。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起初赵弘润并不情愿鼎力支持齐国,他甚至想过随便敷衍敷衍就得了,没想到,齐王吕僖给出的厚礼,让他无法拒绝。

    父子俩谈论过:这或许是魏国近几十年来最大的一次危机,但同时也是千载难逢的一次机遇。

    可以预见,此战过后,齐国失去齐王吕僖,再兼之国内王子争夺王位,沦为三流;而楚国即便在齐、鲁、魏三国联军的攻打下顽强地幸存下来,相信实力亦大受影响。

    换而言之,只要魏国能熬过这一关,那么至少日后的几年里,他们不必再顾忌齐国或楚国,只要专心对付北方的韩国即可,这就给了魏国崛起的机会。

    而这份契机的关键就在于,魏国能否在肃王赵弘润调走五万余军队的情况下,守好北境,抵挡住韩国的趁虚而入。哪怕不求击败韩国,最起码也要撑到赵弘润带着得胜之师返回国内。

    莫以为这是一件容易的事,毕竟眼下的上党、河东一带,正规军仅南燕军与成皋军两支,总计不过三万人,其余皆是南燕大将军卫穆临时征募的预备役。

    好在魏天子在大梁京郊又训练了一支足足五万人的大魏武军,由禹王赵元佲身边的宗卫长韶虎担任大将军,否则,面对着天门关、孟门关以及北地三地多达十万的韩国骑军,魏国朝野恐怕早已人心惶惶。

    但遗憾的是,五万大魏武军尚在训练阶段,除非战况紧急,否则魏天子并不打算将其投入到北方的战场。

    可如此一来,北境的压力不可谓不大。

    而这个时候,就体现出东宫名仕周昪那条妙计的高明之处来:朝廷不费一个铜浅,就让那些贵族心甘情愿地砸下巨资,筹建了许许多多的军队,为朝廷减轻了防线上的压力。

    而唯一可虑的是,那些贵族的私军此刻犹如一盘散沙,缺少一位坐镇总督的帅。

    七月初十的早朝上,兵部右侍郎王璨就在朝会中提出了这桩事。

    这桩事本身并没有什么,关键在于,在王璨提出这件事后,雍王弘誉出列附和。

    “王侍郎所言极是。……韩国陈兵于我大魏北境之外,心怀不轨,儿臣怀疑其就是在等我大魏出兵协助齐国讨伐楚国,或者,继齐鲁魏三国连横之后,楚韩亦偷偷接触,合纵联盟。……此番八王弟弘润率军出征,儿臣怀疑韩国会趁虚而入,进犯我大魏北境,不可不防。”说道这里,雍王弘誉跪倒于殿内,义正言辞地说道:“儿臣亦是我大魏皇子,亦愿为我大魏监守国门。……韩国进犯在即,儿臣恳请父皇允儿臣担任北疆督帅。”

    此言一出,满殿哗然,满朝文武纷纷用异样的目光看着雍王弘誉,心下暗暗嘀咕:雍王殿下,莫不是自忖在大梁斗不过东宫,因此趁机外遁,借机谋个封邑?

    想来大部分人是这么想的,但是也有一些人,他们看向雍王弘誉的眼神明显有些不对。

    比如兵部尚书李鬻、礼部尚书杜宥,等等等等。

    当然,也包括魏天子。

    沉寂了许久,就是在等这个机会么?……弘誉?

    魏天子不动声色地望了一眼此刻同样站在殿内的东宫太子弘礼,却见后者一脸惊讶且意外地望着雍王弘誉,却丝毫没有意识到后者那句话中所包含的歹毒。

    东宫……不如雍王。

    魏天子暗暗叹了口气,正要开口,忽见吏部左侍郎郗绛站了出来,恭声说道:“陛下,雍王殿下此言大善,然臣以为,此事兹事体大,不如商议几日,再做定夺。”

    他站出来做什么?

    殿内朝臣或有不明白的,疑惑地看着吏部左侍郎郗绛。

    甚至于,就连东宫太子弘礼亦皱眉回头瞅了一眼郗绛,或许还在心中大骂:老二要去北疆送死,就让他去,你废什么话啊?他一走,本宫正好有机会收拾他那些人。

    迎着东宫太子不悦乃至愤怒的眼神,吏部左侍郎郗绛心中暗暗苦笑。

    或许他也在暗自大骂:你个蠢材!老子是在救你!雍王去了北疆,你以为王氏会有好果子吃?到时候雍王随随便便来个假公济私,轻易就能弄死王氏!若没有了王氏,你这个东宫太子还有什么仗持?!

    无论郗绛心底有没有大骂东宫,但是他主动出面的诡异举动,却是引起了殿内众朝臣的注意。

    想来,能站在这里的也没有傻子,哪怕起初被雍王弘誉大义凛然的说辞给蒙住了,但此刻细细一想,就立马察觉到了不对劲。

    可不是嘛,东宫太子最大的助力,便是舅族郑城王氏,而如今,郑城王氏几乎倾尽家财在北境购置了一块土地,砸大钱打造了一支军队。

    或许原本他们还有机会在韩**队身上赚取武勋,可问题是,倘若雍王弘誉成为了北疆的督帅,郑城王氏会有怎么样的下场?

    ……这可真是暗藏杀机啊!

    殿内众大臣不自觉地压低了头,因为他们本能地感觉到,那位此刻正跪倒在殿内的雍王弘誉,那位近期被东宫太子打压地不像话的男人,终于开始露出獠牙了。(未完待续。)

第619章:骆瑸的破局之招

    仅仅只是如此么?

    魏天子望了一眼跪在殿内的二儿子,面色不为所动。

    “弘誉,你以为呢?”

    雍王弘誉闻言正色说道:“儿臣以为,北疆需要一位能够震慑众贵族的人,这个人选,除非东宫愿意亲赴,否则,儿臣是最佳人选!”

    听闻此言,东宫顿时面色涨红,气愤地瞪着雍王弘誉,那眼神仿佛是在说:你居然还想耍诡计将本宫支离大梁?

    想到这里,他开口说道:“父皇……”

    而就在这时,吏部左侍郎郗绛高声打断了他的话:“陛下,待等肃王殿下赶到江东与齐鲁两军汇合,尚有些日子,韩国在得悉此事前,多半不会出兵。……臣以为,朝廷尚有充足的时间商议此事。”

    说罢,郗绛也不顾东宫阴沉的目光,目视兵部尚书李鬻与左侍郎徐贯,沉声说道:“臣相信,李大人与徐大人,亦是这般想法。”

    这个王八蛋……

    兵部左侍郎徐贯心中暗骂。

    按理来说,兵部应该是庆王弘信的地盘,并不该被牵扯到东宫与雍王的战争当中,可奈何庆王弘信跟随南梁王赵元佐前往了陇西,以至于失去了后台的兵部,早已沦为了东宫与雍王相互拉拢人脉的战场。

    不得不说,这就是有没有后台的区别。

    看看冶造局,如今是何等的叫人眼红,可有人敢对冶造局伸手么?没有!

    因为冶造局的后台,乃是肃王弘润!

    但兵部就不成了,庆王弘信不在大梁,兵部内的人脉关系早已被东宫与雍王抢夺,以至于兵部尚书李鬻的话,如今恐怕还没有东宫一句话管用。

    当然了,兵部内也有一个地方是东宫与雍王暂时没想着去招惹的,那就是兵部尚书李鬻他儿子李缙所掌管的兵铸局。

    毕竟兵铸局虽然眼下还挂在兵部的名下,但实际上因为成为了冶造局的军器代工司署,若是东宫或雍王的手伸的太长,冶造局会不高兴,而冶造局不高兴,局丞王甫就会偷偷给他们的后台肃王弘润打小报告。

    同理,工部的虞造局也是这个情况。

    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伏啊……当初气愤兵铸局成为冶造局的附庸,没想到如今,那却成为兵铸局并未被人瓜分架空的底气……

    兵部尚书李鬻暗自叹了口气。

    他亦是少数能看穿事情本质的人,岂会顺着郗绛的话去偏帮东宫?

    但碍于如今东宫势大,他也不想得罪东宫。

    毕竟东宫的智慧并不出众,但他身边还有那一干幕僚呢,迟早会明白郗绛的良苦用心。

    于是,两方不想得罪的李鬻,出列拱手说了一句万金油的话:“臣以为,陛下英明,恐早有论断,臣不敢妄言。”

    这老匹夫倒是奸猾……

    魏天子暗自撇了撇嘴,在略一思量后说道:“那就明日再议吧。……弘誉,你意下如何?”

    “儿臣谨遵父皇圣谕。”

    雍王弘誉又施了一礼,缓缓站起身来,表情风轻云淡,仿佛成竹在胸。

    反观东宫太子,却将信将疑地瞅着雍王弘誉,不时地又瞅瞅吏部左侍郎郗绛,皱着眉头若有所思。

    看来,德大于才的东宫太子弘礼,也并未傻到那份上,见郗绛几次三番阻拦此事,隐隐也已猜到这件事可能并不想他所想的那样简单。

    早朝结束后,东宫太子弘礼也没有叫住郗绛询问究竟,而是黑着脸返回了东宫。

    回到东宫后,他立马请来了那两位最器重的幕僚:周昪与骆瑸。

    待等东宫太子将今日早朝上的这件事一说,骆瑸便知雍王弘誉是要动手了,遂拱手对东宫说道:“太子殿下切莫怪罪郗绛郗侍郎,今日早朝,全亏了郗大人挽回局面,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什么意思?”太子弘礼疑惑问道。

    这还要解释?

    骆瑸心下苦笑一声,耐着性子解释道:“太子殿下,在朝中购置了北境土地、且拥有筹建军队权利的贵族,眼下无非就是三类人:太子殿下您一系的贵族,雍王一系的贵族,还有抱持着中立的贵族。……在这种情况下,雍王弘誉到了北疆,你说他会不会打压太子殿下您的人,而扶持他一系的人?并且,将那中立的贵族笼络到其麾下?……您要知道,此刻在北疆拥有暂时封邑的贵族,皆是我大魏国内非富即贵的贵族。若是雍王笼络到了那些人,且又大力打压王氏,支持太子殿下您的人,恐怕会被肃清……到时候肃王得到北疆众多贵族的支持,兼之又亲自赶赴北疆守卫国门,在朝野声势大涨,太子殿下虽贵为储君,恐怕强弱之势亦会被扭转过来……”

    听着骆瑸耐心的解释,东宫太子面色大变,怒气冲冲地破口大骂道:“好个老二,想不到他如此阴险狠辣!”说着,他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对骆瑸说道:“正如你所言,今日多亏了郗绛了,你回头给郗绛传句话……唔,就说,唔,就说他做的不错,本宫会记得他的功劳。”

    骆瑸闻言微笑说道:“在下记住了。不过太子殿下,眼下当务之急,是想出对策……正如在下当初所言,周昪此计,包藏祸心……”

    “骆兄这话未免有些诛心了。”周昪闻言苦笑着说道:“骆兄为何就看不到在下的妙计,使朝廷不费一个铜浅便筹募到了数万军队呢?”

    “但也因此让太子殿下陷入两难之境!……你以为在下看不出你的诡计么?”骆瑸冷笑着反击道。

    “冤枉冤枉……”周昪连声说道:“当初周某一心只是为了献计,岂想到,雍王身边亦有智囊相助……”

    “对,雍王身边的智囊……”骆瑸冷冷地说道,语气中满是讽刺。

    听着二人的争吵,东宫不胜其烦,挥挥手说道:“骆瑸,周昪不可能是雍王的人。……否则,为何他不自己献出那几条计策?”

    这就是雍王的高明之处啊!……虽暂时失利,却能在您身边埋下一个奸细!

    骆瑸心中大叫,开口正要说话,却见东宫阴沉地脸说道:“骆瑸,你也是本宫身边的老人了,就算周昪比你出色,本宫一样会信任你,器重你。……可你时时刻刻针对周昪,这让本宫对你,很寒心呐。”

    ……

    骆瑸听得险些要吐血,但望着东宫太子不耐烦的表情,他几番欲言又止之后,最终还是服软了,艰难地从嘴里迸出几个字来:“在……在下知罪。”

    在旁,周昪本来在东宫太子弘礼看不到的角度似笑非笑地看着骆瑸,可当他看到骆瑸强忍着怒气,居然艰难地认错道歉,他缓缓收起了脸上的轻视之色。

    想想也是,当初的骆瑸,那可是很高傲的,几句话不合,就算对方是东宫太子亦当场撂挑子走人。

    可最近,骆瑸变得越来越能忍,这对周昪而言,着实不是什么好事。

    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哼……走着瞧!

    两位东宫身边的谋士智囊,不动声色地交换着眼神,敌意满满。

    然而东宫却仿佛没有察觉到这一点,仍惊讶于原本高傲的骆瑸居然低头认错,这让他很是欢喜,因此也没多说什么,只是不痛不痒地说了一句日后莫要再犯。

    看得出来,因为东宫太子弘礼自以为是地认为周昪的才能还要在骆瑸之上,但终归他与骆瑸相处多时,后者在他心中还是颇有分量的。

    想来也正是因为看出了这点,骆瑸才不忍舍弃东宫,否则,辅佐谁不比辅佐东宫更容易?

    “……老二那混账,居然用这种诡计害本宫。……周昪,骆瑸,你们有何注意?周昪,你先说。”

    “是。”周昪拱了拱手,轻笑说道:“其实依在下看来,这件事很好解决。……既然不能让雍王前往北疆,那么不如太子殿下亲赴北疆,咱们也依样画葫芦,对付雍王党……”

    东宫太子闻言一愣,眼眸微微有些泛光。

    可就在这时,骆瑸冷静地说道:“不可!……太子殿下,您忘了?前一阵子您听取周昪的建议,利用燕王与肃王作为所谓榜样,欲将雍王赶出大梁……可是一口气得罪了两位殿下啊!”说着,他有意无意地瞥了几眼周昪。

    见此,周昪轻笑着说道:“骆兄,方才明明还说不针对周某……”

    骆瑸闻言立马打断道:“在下并没有针对你,就事论事而已。……拜你那条妙计所赐,若太子殿下亲赴北疆,燕王势必处处刁难殿下!……这是你的过失,周昪!”

    “……”东宫太子沉思了片刻,询问骆瑸道:“骆瑸,那依你之见呢?”

    只见骆瑸深鞠一躬,拱手正色说道:“在下建议太子殿下暂时休要管大梁,亲赴北疆……”

    听闻此言,周昪哈哈一笑说道:“骆兄此言,与在下的建议又有何区别?”

    然而骆瑸却没有理睬周昪,自顾自继续说道:“太子殿下不必死死抓着大梁不放。如今在大梁,雍王的势力与人脉远不如太子殿下,即便太子殿下不在大梁,那些趋炎附势的人,亦不会改投雍王……只要太子殿下一系,一如既往的强大。”

    东宫太子思忖了片刻,点了点头,问道:“那燕王……”

    “关于燕王殿下,在下建议,太子殿下不妨请一人担任副帅,辅佐殿下您……有此人在,燕王多少会给些薄面。”

    “何人?”东宫太子弘礼惊讶地问道。

    只见骆瑸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周昪,压低声音说道:“此人,即是肃王的弟弟,九殿下……弘宣!”

    东宫太子皱皱眉,摸着下巴捉摸着,一时半会还未咂摸出其中深意,然而在他身旁的周昪,却是骤然皱起了眉头,面色有些不太好看。

    破局了!

    骆瑸冷然瞥了一眼周昪。(未完待续。)

第620章:明争暗斗

    “儿臣奏请,恳请父皇允儿臣前赴北疆,为我大魏坚守国门。”

    次日的早朝上,吏部左侍郎郗绛重提北疆之事,而东宫太子弘礼,这回则抢在雍王弘誉之前,向魏天子提出了这项请求。

    殿内的朝臣们心中暗笑:东宫总算是醒悟过来了,知道北疆督帅一职不可落入雍王手中。

    然而,魏天子却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雍王弘誉。

    周昪是雍王弘誉的人,这件事毋庸置疑。

    毕竟似这种就连商水青鸦都查得到的秘密,如何瞒得过魏天子的眼线——监视着大梁风吹草动的内侍监。

    既然周昪是雍王弘誉的人,想必他所提出的那几条强国策,摆明了就是对付东宫太子的。

    别看表面上东宫太子占了大便宜,可实际上呢,东宫却是一步步地陷入了雍王弘誉与其谋士周昪为他编织的陷阱。

    魏天子不想取笑东宫太子今日的态度与昨日截然相反,可他心中忍不住想问一句:你赵弘礼何德何能,自以为能够坐镇得住北疆呢?

    要知道雍王弘誉此前可是做好了准备,让你一口气得罪了燕王与肃王两个兄弟啊!

    眼下肃王赶赴江东,无暇与你计较,可北疆,在上党山阳县,仍然还有燕王弘疆在,魏天子可不认为他第四个儿子的脾气会好到与东宫握手言和。

    他很了解四儿子燕王弘疆,耿直、冲动、颇有些一根筋。

    燕王与肃王相同之处在于,你让他们不爽他们会当场掀桌子;而不同点在于,肃王弘润会考虑利害得失,若他觉得当时发作对他不利,他会暂时将这段恩怨藏在心里,可燕王弘疆,他可不会管那么多。

    魏天子毫不怀疑,待等东宫前往了北疆,燕王弘疆会处处刁难前者,比如挑衅前者,故意陷害东宫党的人,比如郑城王氏什么的。

    而这一切,皆是雍王弘誉事先给东宫铺好的“路”。

    否则,倘若东宫当初没有听取周昪的建议,不曾得罪燕王的话,此番他只要举荐燕王为北疆督帅即可。

    弘誉棋高一着……

    魏天子似看戏般瞅着两个儿子的争斗,仿佛全然没有偏帮任何一人的意思。

    “你要去北疆?”

    魏天子目视着东宫太子,沉声说道:“北疆,事关我大魏的生死存亡,可不容半点儿戏。……你,自忖可以胜任?”

    不得不说,魏天子的这句反问问的有些重了,仿佛连他都不相信东宫在领兵战争方面的才能。

    不过想想也是,这代皇子中,除肃王弘润的领兵才能逐渐被国人认可,亦渐渐地有人将他跟上辈皇子中的南梁王赵元佐以及禹王赵元佲相提并论,可赵弘润的几位兄弟,除庆王弘信此刻在陇西捞武勋外,其余人可曾接触过战事?

    更何况,还是这位“德大于才”的东宫,事实上,就连魏天子都怀疑东宫会不会将北疆搞地一团糟。

    然而让魏天子感到些许惊讶的事,这回东宫太子的应对却很得体。

    “父皇,儿臣自知才能不如八王弟弘润,但儿臣身边亦有出谋划策的谋士智囊。……再者,儿臣以为,儿臣身为我大魏储君,在八王弟不在大梁的当下,由儿臣亲自前赴北疆,最能振奋北疆的战士,使北疆的战士们切身体会,我大魏姬姓赵氏子弟那句皇子守国门,绝非虚妄之言。”

    “……”魏天子目视着东宫太子不说话。

    尽管他猜得到,这一番话十有**是东宫太子身边的谋士教导的,但不可否认,这一番话还是打动了魏天子。

    这一刻,魏天子不由地回想起八儿子赵弘润曾经提过的国家的凝聚力,不可否认,御驾亲征、皇子守国门,是最能激起国内魏人同仇敌忾的。

    说句难听点的话,就算东宫太子只是像根桩子一样杵在北疆,啥也不干,他的出现,亦可振奋北疆军卒的士气。

    其效果,比雍王弘誉前去还要好。

    也正因为考虑到这一点,殿内众朝臣低声议论纷纷,他们的神色,大抵是认可的。

    “你决定了?”

    魏天子又问了东宫太子一遍,后者郑重地点头。

    见此,魏天子转头望向雍王弘誉,说道:“弘誉,你意下如何?”

    只见雍王弘誉风轻云淡地望了一眼东宫太子,微笑说道:“东宫所言,恰恰是儿臣心中所想。不过的确,东宫的身份,的确比儿臣更适合……”

    他的话中,微微透露着几分嘲讽,大概是笑讥东宫也就只有一个尊贵的出身而已。

    此子似乎……仍有后招?

    魏天子饶有兴致地望着雍王弘誉的表情,但并未说破,转头对东宫太子说道:“弘礼,既然如此,朕就命你担任北疆督帅,亲赴北疆。”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加重了语气又继续说道:“此战事关我大魏的生死存亡,你切莫大意。”

    “儿臣谨遵父皇教诲。”东宫太子彬彬有礼地施了一礼,随即顺势说道:“父皇,儿臣亦知北疆事关重大,是故,想举荐一人担任副帅,辅佐儿臣。”

    副帅?不会是想举荐弘疆吧?

    魏天子微微皱了皱眉,心中暗暗嘀咕:倘若果真如此,东宫身边的幕僚,可是出了一个昏招啊。

    想想也是,燕王弘疆的高傲尚在肃王弘润之上,倘若在以往,东宫举荐燕王担任副帅倒也没什么,可眼下,东宫得罪了燕王,燕王岂愿屈居东宫之下?

    毫不意外地说,只要魏天子不是明文勒令,就算任命文书送到了燕王弘疆手中,那位耿直而暴躁的皇四子,多半也不会接受。

    甚至于,可能还会将此事视为东宫对他的羞辱。

    心中转着念头,魏天子不动声色地问道:“何人?”

    只见东宫太子拱了拱手,低声说道:“乃九皇弟,弘宣!”

    唔?

    诶?

    九殿下?

    弘宣?

    殿内众朝臣大感意外,就连魏天子与雍王弘誉都微微有些失神。

    高了……这等高招,唔,是骆瑸,不会错……

    半响后,魏天子眼眸微微一亮。

    这一刻,他在心中对向东宫提出这条建议的谋士骆瑸产生了兴趣。

    因为这条建议相当高明!

    要知道,别以为前往北疆危险重重,事实上,以东宫太子弘礼以及九皇子弘宣的尊贵身份,北疆的将士们会让这两位涉险?

    说白了,赵弘礼与赵弘宣此番前往北疆的最大作用,就是一个精神上的鼓舞,用来振奋北疆将士的士气与斗志。

    再说地通俗点,东宫太子推荐九皇子赵弘宣与他一同前往北疆担任副帅,纯粹就是让赵弘宣到北疆混武勋,毕竟危险的事,根本轮不到那位九皇子。

    但这样做的好处就在于,首先缓解了东宫与肃王的矛盾,毕竟九皇子弘宣乃是肃王的弟弟,东宫给了赵弘宣白捡功劳的机会,那么肃王弘润看在这件事上,多半不会再计较与东宫的龌蹉。

    而其次,此番东宫前往北疆,摆明了会受到燕王弘疆的刁难,但倘若二人中有赵弘宣在,那么,燕王弘疆看在肃王弘润的面子,多少会给赵弘宣一点面子。

    如此一来,东宫只要拉拢赵弘宣,让后者充当他与燕王之间沟通的桥梁,或许能让事态出现转机。

    高明!高明!弘誉谋划了许久的局,不想居然被那骆瑸轻松给破解了……不愧是国士之才!

    暗自在心中赞誉着,魏天子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雍王弘誉,果然发现雍王弘誉虽然看似不为所动,但脸上的笑容,不由地有些勉强。

    早朝之后,雍王弘誉沉着脸离开了。

    此时,他的宗卫长周悦正侯在大殿外,瞧见自家殿下沉着脸走出来,心中不由有些惊疑。

    “殿下,怎么了?”

    雍王弘誉没有说话,径直迈步走向宫门。

    直到他回到自己的雍王府,回到书房,他这才恨恨说道:“那骆瑸,再一次坏了本王的好事!”

    宗卫长周悦闻言一愣,疑惑问道:“北疆之事?”

    “唔。”雍王弘誉恨声解释了今日早朝上的事,沉着脸说道:“周昪并未给本王传讯,多半是骆瑸将他盯得死死的……”说罢,他长吐了一口浊气,喃喃说道:“赵弘宣介入此事,这可……可真是个麻烦。”

    周悦自然明白自家殿下为何有此一说。

    不可否认,赵弘宣只是一介刚刚出阁辟府的皇子,至今还未获封王号,无权无势,在大梁也没啥名气。

    但问题是,赵弘宣是肃王赵弘润的弟弟,光这一点,就足以让许多人避退三分,不敢算计此子。

    包括雍王弘誉。

    想了想,雍王弘誉转身对宗卫长周悦说道:“周悦,你走一趟本王那位九弟的新府,投下请帖,请他到府上赴宴。”

    “此刻?”周悦有些迟疑,毕竟眼下尚未天亮,想想也晓得,那位不参与朝政的九皇子赵弘宣必然还在睡梦之中。

    “快去!”雍王弘誉皱眉说道。

    他很清楚,东宫那边,肯定也会拉拢那位无权无势的赵弘宣。

    不得不说,雍王弘誉的判断十分准确。

    待等天蒙蒙亮,当赵弘宣迷迷糊糊地起床时,其宗卫长张骜将两份请帖递到了自家殿下面前,表情有些怪异。

    “殿下,东宫与雍王分别派人送来请帖,邀殿下您前往赴宴。”

    “……”

    这一句话,惊地赵弘宣困意全无,茫然地望着手中那份请帖,全然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未完待续。)

第621章:不争而利

    “这……怎么办?”

    正值辰时前后,在九皇子赵弘宣的府邸偏厅,赵弘宣与他身边十名宗卫围在一张桌子旁,瞅着桌上那两份言辞几乎一致的请帖,大眼瞪小眼。

    要知道,以往雍王弘誉倒也时常请赵弘宣过府,只是当时赵弘宣的宗卫长张骜误以为雍王难以抗衡东宫,遂建议自家殿下莫要参与此事,明哲保身。

    只是后来听肃王弘润道破了真相,宗卫长张骜这才苦涩地意识到,他做出了错误的判断。

    不过还好,赵弘宣有哥哥肃王弘润护着,雍王弘誉并不会因此而针对他。

    可东宫太子那边的邀请,倒还真是头一回。

    毕竟屋内众人都清楚,赵弘宣的哥哥肃王弘润与东宫是有矛盾的,因此,赵弘宣固然不会与东宫走得太近,东宫也不会主动拉拢前者,彼此双方井水不犯河水。

    没想到今日,同时收到了东宫与雍王的邀请,这让赵弘宣与他十名宗卫颇有些头疼。

    要知道,虽然赵弘润已经告诉了赵弘宣等人事情的真相,让后者意识到,雍王弘誉的力量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羸弱,可赵弘润同时也告诫过赵弘宣众人:东宫与雍王的事,莫要掺和。

    为何?

    道理很简单,因为雍王弘誉很有可能反制东宫,因此,这位得罪不得;而东宫虽然不被赵弘润看好,但不可否认东宫眼下在大梁的势力还是很惊人的,要是得罪了他,赵弘宣的处境也不会太好过。

    是,赵弘宣是有个了不得的哥哥,但说到底,那个哥哥眼下并不在大梁,远水如何能救近火?

    想来想去,宗卫长张骜小心翼翼地建议道:“要不然,问问淑妃娘娘?”

    赵弘宣困扰地挠挠头。

    也难怪,毕竟他终归只是一个刚满十五岁的少年,虽然在宫学学到不少学识,但人生经验尚且是一张白纸。

    于是,赵弘宣带着宗卫们来到了皇宫,来到了他母亲沈淑妃的凝香宫,向母亲询问这件事。

    遗憾的是,沈淑妃从不参与争权夺利、勾心斗角,也从不关注朝中的事物,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女人罢了,平生最大的愿望就是与丈夫、与两个儿子平平安安地过一辈子,如何说得出什么建议来?

    见此,赵弘宣有些失望地说道:“要是哥哥在就好了……他肯定知道该怎么做。”

    沈淑妃有些愧疚地望着小儿子,忽然,她灵机一动,对赵弘宣说道:“弘宣,要不然,你问问你父皇的意思?”

    听闻此言,赵弘宣面色微变。

    也难怪,毕竟似肃王赵弘润这种胆敢与魏天子唱反调的皇子,无论是当代还是历代都属于另类奇葩,一般而言,皇子们都很畏惧他们的父皇。

    “我……孩儿还是自己去想想罢……”

    赵弘宣缩了缩脑袋,退缩了。

    见此,沈淑妃无奈地说道:“你自己想,怎比得上你父皇为你支招?……别怕,你看你兄长,与你父皇不就相处地挺好的么?”

    那也叫挺好?

    赵弘宣脑海中浮现他父皇与他兄长以往相互瞪视的那几幕,心下暗暗苦笑。

    好在因为赵弘润的关系,魏天子以往也多在凝香宫走动,因此赵弘宣逐渐也与他父皇熟络起来,不至于像最初那样畏惧。

    因此在沈淑妃的劝说下,他最终还是被说服了,心情忐忑地前往了垂拱殿。

    垂拱殿,对于肃王赵弘润来说并不是什么陌生的地方,但对于赵弘宣而言,他还真没来过几次。

    更别说还是在他父皇忙碌于批阅奏章的时候前来打搅。

    不过母亲的鼓励,让赵弘宣还是鼓起勇气请殿外的郎卫代为通报了。

    而那些垂拱殿外的郎卫们,自然认得赵弘宣,也清楚这位九皇子殿下究竟有一位怎样的兄长,根本不敢拒绝,当即唤来一名殿内的小太监,叫他报之内殿。

    此时在内殿里,魏天子果然正在批阅奏章,却忽然见一名小太监急匆匆地走了进来,口中说道:“陛下,九殿下求见。”

    小九?

    正在批阅奏章的魏天子略微一愣,随即脸上露出几许捉狭的笑容,点点头说道:“宣他进来。”

    “是。”

    不多时,赵弘宣心情忐忑地来到了内殿。

    当他发现殿内那三位中书大臣正用善意的目光瞧着他时,一时间有些慌乱,居然先对那三位中书大臣拱手施礼,让魏天子与那三位中书大臣都有些尴尬。

    毕竟按照礼俗,赵弘宣应该首先向魏天子行礼才对。

    好在魏天子也明白此子甚少来垂拱殿,此刻必定心情紧张,倒也没有怪罪,甚至挥挥手免去了礼节,微笑着问道:“弘宣,今日怎么有兴致来朕这边啊?”

    如若换做赵弘润,换做他有求于人,想必此刻会先打诨装傻一阵子,可是赵弘宣却很诚实,闻言从怀中取出那两份书信,小脸上带着苦恼之色,恳求道:“皇儿不知该怎么做,请父皇指点。”

    魏天子本来想逗逗赵弘宣,毕竟他以往也是那样逗赵弘润的,而最近这段时间,赵弘润先去南下了安陵,前几日又率军前往了江东,说真的,魏天子还真感觉挺寂寞的。

    他不由地回想起当初父子二人斗法时的一幕幕,虽然那段时间,那个顽劣的八儿子时不时气地他几近吐血,但不可否认,那段时间,也是他这位魏国的君主畅笑的次数最多的时候。

    也正是因为这样,魏天子明知眼前这个最小的儿子究竟为何而来,但还是想逗逗他,解解乏、解解闷,可眼瞅着这个小儿子规规矩矩、诚惶诚恐的样子,他还真有些不忍心了。

    算了,免得回头那劣子又来找朕麻烦……

    魏天子伸手接过了那两份请帖,摊开后随意瞅了两眼,就将其丢在龙案。随即,他对赵弘宣说道:“些许小事而已,不必慌神。……你那边也不用去,就说是朕的意思。”

    赵弘宣眨了眨眼睛,略有些错愕:这事,就这么解决了?

    “你以为这事很麻烦么?”仿佛是看穿了赵弘宣的心思,魏天子笑着说道:“对了,说起来,朕正好有事找你。”

    听闻此言,赵弘宣神色一正,恭敬地说道:“请父皇示下。”

    只见魏天子上下打量了赵弘宣几眼,温和地说道:“弘宣,朕前一阵考虑,打算让你作为朝廷的使节,前往川雒……你听说了吧?”

    赵弘宣闻言有些慌张,偷偷看了一眼中书左丞虞子启,毕竟后者曾告诉他莫要透露的。

    而这一幕,魏天子看在眼里,感觉好笑,倒也没有说破,他接着说道:“不过今日,朕再给你一个选择,你是想去川雒呢,还是想去北疆呢?”

    “北疆?”

    赵弘宣闻言一愣。

    要知道,虽说他并不参与朝中事务,但最近这段时间北疆的事早已传遍了大梁,他又怎会不知?

    他的脸上,露出了挣扎犹豫之色。

    这让魏天子不禁有些纳闷。

    毕竟在魏天子看来,赵弘宣无论去川雒还是去北疆,都是去白捡功勋,这有什么好犹豫的?

    可就在他准备询问时,却见赵弘宣眼中闪过一丝决然,咬咬牙说道:“父皇,皇儿愿去北疆!”

    “呃?”魏天子感觉这个小儿子的表情有些怪异,遂故意说道:“北疆,可是凶险重重啊……你当真要去?”

    “是!”赵弘宣点了点头,认真地说道:“皇儿亦想效仿皇兄,为我大魏坚守国门,将来犯的外敌阻挡在国门之外!”

    听闻此言,魏天子与殿内三位中书大臣不禁有些动容。

    “……”

    魏天子深深地望着赵弘宣,原本想逗逗他的念头早已烟消云散。

    他忽然开口说道:“弘宣,你可知道,北疆之战,事关我大魏生死存亡……”

    赵弘宣微微一愣,随即鼓起勇气说道:“皇儿明白。”

    “明白?”魏天子眯了眯眼睛,说道:“那你倒是说说,若你到了北疆,该如何应对。……你若答地好,朕就派你去。”

    赵弘宣哪里晓得此刻魏天子的内心,脸上闪过几分欢喜之色,正色说道:“皇儿当明赏罚,肃军纪,整合北疆众贵族的私军。……韩军之强,在于骑军,其擅长偷袭、攻敌不备。是故,当兴修城塞,缓与韩国骑兵正面交锋,以防守为主。……传闻韩国有十万骑军陈兵于疆域之外,每日消耗粮草无数,皇儿建议北疆的军队兴屯田,给养边戍驻防军。此长彼消,徒耗韩国存粮……”

    听着赵弘宣侃侃而谈,魏天子微微有些发愣。

    虽然这个小儿子所提出的建议,谈不上什么奇思妙想的妙计,不过是在兵书被写烂的东西,但不可否认,这个战略方向是十分正确的。

    韩国的军队太强大,因此魏国与韩国的战争,就是要靠拖、防、堵,魏天子自己也是这么认为。

    但一个刚满十五岁的稚童能看到这场战场的本质,并提出军屯田给养边戍驻军、消耗韩国粮食,而不是毛毛躁躁地提出主动出击,这很不简单。

    至少,眼前这个小儿子的确是在宫学里学到了不少东西。

    想了想,魏天子忽然开口道:“弘宣,你皇兄当年出征时,朕给了他三道金令,那么现在,朕也给你三道金令。凭此金令,你可以调动北疆一概兵马,若有不从者,以抗旨欺君论之。……你愿肩负北疆督防副帅一职,为我大魏坚守国门么?”

    “皇儿……不,儿臣愿意!”赵弘宣叩拜道。

    片刻之后,赵弘宣欢欢喜喜地离开了,而魏天子望着前者离开的背影,眼眸中闪过几丝讥讽意味的笑容。

    二十几岁的人了,终日里就晓得争权夺利,对国家、对祖宗社稷的热诚,还不及一个十五岁的稚子……

    不由地,魏天子又联想到了此刻正带着兵马赶赴江东的八儿子赵弘润。

    他很清楚,那个被尊称为肃王的八儿子,实则就是一个以当一个纨绔子弟为毕生夙愿的混账儿子,但为了他们魏国能在韩、楚、齐等强国的夹缝中生存并且崛起发展,那个混账儿子,此刻正带着兵马,千里迢迢地赶往江东,与齐王吕僖的联军汇合。

    “沈淑妃,教了两个好儿子啊……”

    魏天子幽幽地叹息道。

    听闻此言,殿内大太监童宪与三位中书大臣们面色微变,颇有些惊疑:这话,莫非有什么深意?

    然而,魏天子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闭上眼睛略微思忖了片刻,随即在龙案上铺上一张纸,提笔写了一个桓字。

    辟土服远、武定四方,谓之桓。

    “童宪!”

    “老奴在。”

    “传旨,册封九皇子弘宣为桓王,担任北疆督防副帅一职,辅佐东宫坐镇北疆,为我大魏……守国门!”

    “谨遵圣谕。”(未完待续。)

第622章:穿过宋郡

    七月十五日,赵弘润率领两万鄢陵军、两万商水军以及一万五千汾陉军,向北迂回,来到了阳夏县。

    阳夏县,是魏楚国界的边域城县之一,南侧崎岖淤泥的丘陵沼泽地带,成为了魏楚两国天然国界。

    而在南侧那片难以通行的荒芜地带基础上再往东南方向,便是楚国的固陵,即固陵县熊吾的封邑——确切地说,是几乎囊括了涡河整个中游地段大片土地的封邑,与西南的平舆县接壤。

    据并不怎么可靠的消息称,原本这片涡河一带的土地,亦是属于暘城君熊拓的管制范围,但是在十几年前,当时好大喜功的暘城君熊拓联合魏国攻灭宋国时被魏天子摆了一道,以至于在楚国声誉大跌。

    而此时,熊拓的弟弟熊吾趁此向楚王进言,自告奋勇主动提出夺回宋地这块本该属于楚国的战后所得,于是,楚王便将固陵封给了熊吾作为封邑,册封其为固陵君。

    或许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使得熊拓对熊吾积恨已久,于是在两年前,在他与赵弘润签署《楚魏正阳和约》时,罔顾固陵君熊吾在宋地的战果,毫不犹豫地将这个弟弟的功劳给卖了。

    当然,这个消息是否属实,赵弘润也无从得知,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熊拓受封暘城君的日期,的确要在固陵君熊吾之前。

    再者,暘城君熊拓与固陵君熊吾这对亲兄弟的感情,说实话的确不怎么样,这从他们十余年来的战略意图就可以看出:在灭宋一役后,暘城君熊拓疯狂地骚扰攻打魏国;而封邑与熊拓相隔不远的固陵君熊吾,却从未有一次出兵帮助过熊拓,后者的战略意图,就只是魏国的宋郡。

    甚至于,据阳夏黑鸦以往无意间所得知的消息,固陵君熊吾私底下没少给与他封邑接壤的平舆县制造麻烦,暗中拖平舆君熊琥的后腿。

    在得知这些小道消息后,赵弘润的心情着实很好,因为种种迹象表明:楚王那几个儿子间的明争暗斗,远比他们魏国的宫廷之斗更加激烈。

    只可惜,他赵弘润想要挑拨熊拓、熊吾等楚公子内斗的计划,才刚刚步入正轨,就被齐王吕僖的齐鲁魏三国伐楚的战略给打破了。

    又过了一日,大军来到了一座名叫首的小县。

    这座小县并并不起眼,但唯一的特别之处在于,在这个小县的县域往东,便是一片被称之为信陵的丘陵群,而再往东,那就是睢阳。

    即魏国驻军六营之一,睢阳军所驻扎的城池,亦是宋国降将南宫所在的地方。

    五万五千大军,沿着睢阳南边的那条睢水,缓缓地朝着东方而去。

    而身为这支军队的主帅,赵弘润却伫马站在睢水河畔,目视着手中那封书信。

    由于前段日子赵弘润离开大梁时,大梁发生了重大变故,然而赵弘润却对此一无所知,因此,为了防止这种事情再次发生,此番赵弘润率军离开大梁前,曾在大梁留下了十几个青鸦众,好比是在大梁建了一个商水青鸦的秘密分会。

    只不过,碍于大梁是内侍监的地盘,赵弘润不想引起什么误会,因此,他将那十几名青鸦众安排到他肃王府名下的肃氏楚金店铺中,担任伙计。

    他也不要求这些人去刺探什么重要的情报,他只要求他们收集大梁内每日所发生的事或传出的消息,挑选其中重要的,送到商水县的隐贼村,再由后者派人送到他赵弘润手中。

    这不,没过几日,青鸦众便送来了一个重大的消息:朝廷册封九皇子赵弘宣为桓王,且担任北疆督防副帅一职,辅佐东宫太子弘礼前往镇守北疆。

    不得不说,乍一看到这封信中的内容,赵弘润着实感到有些惊疑。

    因为据他所知,他弟弟赵弘宣应该作为朝廷的使节前往川雒才对,怎么突然改成北疆了?

    不过在细细一想之后,赵弘润便逐渐领明白其中的缘由了。

    好个骆瑸,居然敢借弘宣去破局,恐怕雍王兄也未必会料到有此一招吧?……话说回来,父皇居然赐下“桓”这个王号,莫非东宫与雍王在朝堂上争得太难看,触及了父皇的底线?

    赵弘润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困惑。

    也难怪,毕竟桓这个字的分量,那可是极重的,有着辟土服远、武定四方的含义,比他赵弘润的王号肃还要好上一线。说句不合时宜的,赵弘润原本还以为他父皇会留着这个字给他自己当做谥号用咧。

    不曾想,居然赐给了最年幼的儿子。

    没想到东宫与雍王争利,获利的居然是小宣……

    脸上露出几许难以捉摸的笑意,赵弘润颇有些哭笑不得。

    他并不担心弟弟弘宣到了北疆是否会遇到什么危险,毕竟,眼下东宫与弘宣,不,与桓王的利益是一致的,他只是有些担忧在皇宫内的母妃沈淑妃。

    因为两个儿子都不在身边,沈淑妃势必会感到寂寞。

    因此从私心上讲,赵弘润并不希望弟弟赵弘宣离开大梁,但将心比心,作为兄长的他都没能陪伴在沈淑妃身边,又有何资格去说弟弟呢?

    “呼……”

    长吐一口气,赵弘润再次将目光投向近在咫尺的睢水。

    良久,他一边朝着远方的睢阳城郭努努嘴,一边开口问宗卫长卫骄道:“卫骄,你说拓宽挖深睢水,南宫会同意么?”

    卫骄虽然耿直冲动,但并非蠢笨之人,闻言晒然一笑,其意不言而喻。

    扩宽挖深睢水?

    南宫日夜防着朝廷,怎么可能会允许?

    要知道,睢阳南边的睢水,实际上是直通大梁的,只是河道不够深。可若是睢水若是被扩宽、挖深,那就意味着朝廷日后要是想对付他,用运输船运载军队过来,他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

    而见到卫骄的反应,赵弘润微微一笑,也不在意。

    无论朝廷还是他赵弘润,都迟早要对南宫下手,但,并不是现在。

    大军缓缓朝东而行。

    不知何时,睢水南边的河滩,出现了几队斥候,人数大概百余人左右。

    发现这一状况,商水军的大将伍忌刻意放缓了坐骑的速度,对赵弘润示意道:“殿下,您看那边……”

    赵弘润转头望向睢水南岸,扫了几眼那些斥候。

    楚军……不,是固陵君熊吾的军士么?

    赵弘润面色平静地说道:“继续赶路,不必理会。”

    睢水,据他所知是在南宫的掌控之下,不过南岸出现几队固陵君熊吾麾下的军卒,这也并不奇怪,毕竟宋郡与固陵君的封邑,本来就是呈胶着之态,这一带的国界并不是很明确。

    不过话说回来,固陵君熊琥麾下的军卒都出现了,睢阳县的南宫却至今没有任何表示,这让赵弘润着实有些不悦。

    怎么说你南宫如今也是魏国将领,堂堂肃王率军经过你所在城池,你好歹也派人来问候一下吧?有必要防得这么严实么?

    哼!

    赵弘润冷哼一声,驾驭着坐骑踏足在宋郡,踏足在这片并非属于魏国的魏国领土上。

    而就在这时,在队伍最前方指引方向的汾陉军大将军徐殷,派人传来了消息:南宫垚,遣其长子南宫郴(chen)前来慰问犒军。

    此时,赵弘润这才了解,原来那位简称至今的宋国降将南宫,叫做南宫垚。

    注:垚(yao),形容山高。

    赵弘润微微皱了皱眉,吩咐伍忌继续带领军队,遂带着宗卫们以及几名青鸦众,缓缓朝着队伍前头而去。

    大概一炷香工夫后,赵弘润果然看到前方有一队骑兵扬尘而来,粗略目测,大概二十几骑的样子。

    由于赵弘润身边跟着一队高举魏、肃王王旗的肃王卫,因此,那二十几名骑兵很快就摸到了方向,来到赵弘润面前,翻身下马,双手抱拳、单膝叩地。

    “末将,睢阳县守备南宫郴,叩见肃王殿下!”

    领头的年轻骑士高声拜道。

    “起来罢。”轻捏着马鞭,赵弘润淡淡说道。

    “多谢肃王殿下。”

    那一队骑士站起身来。

    赵弘润仔细打量那名年轻的领队骑士,只见对方大概二十左右,眉清目秀,确有几分俊朗。

    “你是南宫大将军之子?”赵弘润问道。

    “是。”那位年轻骑士,不,应该是南宫郴低头应道。

    赵弘润点点头,随即问道:“令尊南宫大将军何在?在睢阳?”

    南宫郴闻言抱拳解释道:“请肃王恕罪。……家父常闻肃王殿下赫赫威名,心中敬仰。两日前闻知肃王殿下亲率大军前往齐鲁地域,要经过我睢阳境内,家父欣喜万分,早早准备恭迎殿下,不想期间不慎落马折了腿,故而命我代为恭迎。”

    ……

    赵弘润闻言眼眉不由地微微轻颤。

    堂堂一介手握数万兵权的大将军,居然骑马折了腿,还有比这更蹩脚的借口么?

    再者,南宫郴那句我睢阳境内,亦让赵弘润感到不喜。

    睢阳县是你南宫家的么?!

    赵弘润心中暗怒。

    不过他并未发作,毕竟眼下与南宫家撕破脸皮,没有什么意义。

    想到这里,他脸上堆起几分笑容,故作汗颜地说道:“这可真是……让本王过意不去。”

    大军,依旧缓缓朝着东方而去。

    而赵弘润与南宫郴二人,则在那毫无意义地扯皮客套。

    尽管后者口口声声说什么慰问犒军,然而,却绝口不提请赵弘润麾下的大军前往睢阳歇息,更别说拿些酒肉出来让鄢陵军、商水军、汾陉军的将士们分食。

    于是赵弘润就懂了。

    南宫郴,分明就是南宫垚派来试探他的。

    或者说,是来监视他麾下军队动向的。

    想看看他赵弘润,是否是当真率军前往齐鲁,而不是耍假道伐虢的把戏。(未完待续。)

第623章:抵达彭城

    数日后,赵弘润与他所率领的大军穿过了宋郡,来到了宋郡的东部。

    不得不说,鄢陵军、商水军、汾陉军,这三支共计五万五千人数的大军,还是颇为唬人的。

    这不,睢阳军大将军南宫垚的长子南宫郴,可以说是全程陪伴着,仿佛要亲眼看到赵弘润的军队踏足齐鲁地域,他才放心。

    另外,这一路上赵弘润也并没有碰到那些传闻中的宋郡叛军。

    对于宋郡叛军,赵弘润了解地并不多,只知道这些人是由纯宋国人组成,据说叛军中的骨干,有不少曾是宋王直接率领过的军队卫士。

    据传闻称,南宫垚当年投降魏国之后,宋王见暘城君熊拓所率领的军队因为军粮耗尽而退回楚域,遂抱着破釜沉舟的决定,再次召集了一支军队,意图将当时已将宋国半壁国土收入囊中的魏军决战。

    只可惜,由于南宫垚的倒戈一击,宋王的军队被魏国的浚水军与砀山军轻松击败,随后,砀山军大将军司马安一路追击宋王,一直追到宋国东边的微山湖,逼得宋王投湖自尽,由此宣告了宋国的覆灭。

    然而,宋王的殉死,并不意味着宋国的反抗到此结束。

    没过几日,就有一名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将领,自称宋云,在微山湖一带纠集人马,而这些人,便是魏国朝廷所称的宋郡叛军。

    最初的时候,这股叛军势力并不强大,大概仅有寥寥数百人,因此魏国朝廷也没当一回事,命令南宫垚前往围剿。

    可坏就坏在,南宫垚当时新投魏国,迫切想要为新主君立功,亦或是当时境内的宋人不耻他背国投敌的行为,纷纷声讨他,以至于南宫垚一怒之下,命令刚刚该名睢阳军的麾下军队前往血腥镇压。

    但凡是辱骂他的宋人,尽皆杀死。

    期间,再加上魏国国内有些贵族将手伸到了宋郡,大肆侵占土地、湖泊、矿山,使得民怨激愤,以至于有越来越多的宋人加入到了宋郡叛军的队伍中。

    从那以后,整个宋郡仿佛成为了魏人与宋人相互厮杀的战场。在逆贼宋云的号召下,宋郡境内义军四起,到处袭击魏人在宋郡境内的作坊、矿场、庄园等等,而南宫垚,包括在那之后驻扎在砀山的砀山军,亦曾多次围剿这些叛军。

    原以为叛乱可以压制下来,没想到宋人的反抗越来越激烈。

    无奈之下,魏天子勒令司马安的砀山军退守砀山,并在之后几年对宋郡施行轻徭薄赋之策,总算是没有让所有的宋人都联合起来对抗魏国。

    不得不说,事实上南宫垚也挺悲催,因为他起初只是为了讨好魏国这个新主公,因此不惜对同胞祭出屠刀,可谁想魏天子见宋郡流血太多,看不过去了,索性不强求这块土地上的宋人臣服于魏国,改变策略用出了怀柔手段:允许宋郡自治。

    魏国朝廷变相的服软,让宋郡境内的民众大感欣喜,以至于逐渐将矛头指向了南宫垚。

    这下好了,南宫垚左右不是人,魏国不再支持他血腥镇压宋人,而宋人这边,亦将他视为国家覆灭的最大元凶。

    或许也正是在那个时候,南宫垚与魏国朝廷出现了裂隙。

    而从那之后,魏国的军队就再也没有踏足过宋郡,而宋郡,久而久之就变成了一块并不属于魏国的魏国国土。

    当然了,魏**队的退让,并不代表魏人与宋人的战争就此结束,毕竟那些被宋人袭击了酒庄、田地、矿产的魏国贵族,可不会咽下这口气。

    他们纠集私兵,打着保护本族财产的旗号,大肆驱逐所侵占的土地附近的宋人。

    期间的血腥,可能是被强行压下来了,以至于赵弘润并没有听说过相关的消息。

    不过他想想也能明白,那期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正是这个原因,以至于赵弘润今时今日站在原本属于宋国的土地上时,心中很是感慨。

    宋国被他魏国与楚国的暘城君熊拓联手攻灭,是因为宋国的不道义么?还是因为宋王的不仁义?

    皆不是!

    只是因为,宋国太弱。

    在这种乱世,弱就是最大的罪,弱肉强食,岂止是字面上的意思?这个词的背后,深藏着浓浓的血腥。

    前车之鉴、后车之师,若是不吸取这个教训,谁能保证魏国不会成为下一个宋国?

    赵弘润望向远处田地里的宋郡农民。

    那些人,脸上带着惊恐,颤颤巍巍地望着一支足足五六万人的大军,从城郭外的大片田地经过。

    “注意前方的路,不许踏入田地、毁坏庄稼!”

    赵弘润早早地便下达了这道军令。

    他没想过用这道军令去笼络宋人,毕竟魏人与宋人这十几年来在这片土地上的恩恩怨怨,岂是小小一道不许践踏庄稼的军令可以化解的?

    他眼下唯一能做的,就是别扩大宋人对魏人的敌视。

    至于如何挽回宋郡内的民心,说实话赵弘润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确切地说,办法是有,但是牵扯太大。

    打个比方说,宣布魏国贵族在宋郡侵占的土地无效,将被侵占的土地还给那些宋人,这或许能挽回些魏人在这片土地的声誉。

    但这样做的结果,就是那些魏国贵族会因此彻底恨死赵弘润,甚至于出现再一次联合起来逼迫朝廷的事情发生。

    当然了,这只是随口一提,毕竟眼下,碍于朝廷与南宫垚当年所签署的约定,赵弘润甚至没有立场插手宋郡内的事。

    七月下旬的时候,赵弘润率领着军队,终于抵达了彭城,距离他预测的第一战场泗水,仅数日的路程。

    彭城,原先是属于宋国的领土,随后,它属于魏国。

    只不过后来魏天子下令魏国的军队退出宋郡,而受命守卫疆域的南宫垚又无法剿灭微山湖一带的宋郡叛军,以至于宋郡东部的好些土地与城池,被鲁国趁着南宫垚与逆贼宋云的战争,收入了囊中,成为了鲁国的领土。

    而在彭城境内,赵弘润遇到前来迎接的齐国使节,一位叫做田讳的将领,以及赵弘润那阔别多时的六王兄,睿王弘昭。

    平心而论,赵弘润虽然敬重六哥赵弘昭,但说实话,两人以往其实谈不上有多亲近,但此时此刻,也不知为何,兄弟相逢的二人,无论是赵弘润还是赵弘昭,都显得分外激动,亲切地拥抱了一下。

    “弘润,你一路远来辛苦。”

    双手握着赵弘润的手臂,赵弘昭的情绪似乎仍有些激动。

    不过也难怪,毕竟他出身魏国,可如今却在齐国,无论是当人质也好、仕官也罢,都无法改变他身处异乡的事实。

    倘若换做赵弘润,恐怕他就无法忍受这种孤独。

    “我辛苦什么?倒是皇兄你……在齐国没被欺负吧?”赵弘润开着玩笑道:“被欺负也没事,告诉嫂子或者你岳父,让他们帮你出头。”

    还别说,赵弘昭作为齐王吕僖膝下最疼爱的女儿嫆姬的夫婿,如今在齐国能欺负他的人,还真是绝无仅有,包括齐王吕僖的那几个儿子。

    “多日不见,你这张嘴啊……”赵弘昭没好气地看着赵弘润,随即重重拍了拍赵弘润的手臂,语气莫名地说道:“以我的立场,说这句话并不合适,但……弘润你来了,为兄着实松了口气。”

    赵弘润微微一愣,随即便明白了赵弘昭的意思:从作为魏国王室成员的立场来看,魏国介入这场战事,其实在赵弘昭看来也是弊大于利;但作为齐王的女婿,他又十分渴望得到母国的支持。

    不得不说,即是魏国王室一员,又是齐王的女婿,他也挺为难。

    见此,赵弘润微笑宽慰道:“齐王,给出了一个无法拒绝的价码,无论对于我大魏,还是对于我而言。……皇兄不必在意。”

    赵弘昭闻言点了点头,也没问齐王吕僖究竟给出了什么价码,想来他也是知情的。

    而此时,那位叫做田讳的将领凑了上前,笑着说道:“左相大人,不给田某介绍一下么?”

    赵弘昭闻言拍了一下脑门,笑着说道:“我兄弟二人自顾叙交情,不曾想怠慢了田大人。”说罢,他抬手一指赵弘润,颇有些自豪地说道:“这位,便是我的八弟,肃王弘润。”

    听闻此言,田讳拱拱手,笑着说道:“在下田讳,见过姬润公子。……润公子当年率三万魏军,破暘城君熊拓十六万大军,且反攻至楚国境内,攻克楚城十余座,田某久仰大名。”

    “哪里哪里。”

    赵弘润一边拱手还礼,一边用异样的目光打量着田讳。

    因为田讳明明是武将的打扮,全身穿着甲胄,但用的礼俗,却是文官的拱手礼。

    可能是注意到了赵弘润的眼神,赵弘昭低声解释道:“大齐……唔,齐国这边并没有纯粹武将文臣的区分,皆是既能诵读经文,又能统帅兵马……”

    听闻此言,田讳连连摆手说道:“田某可当不起左相如此赞誉哟。”

    眼瞅着赵弘昭与田讳二人谈笑自若,似乎关系极好的样子,赵弘润顿时就明白了:这田讳,必定是齐王吕僖的心腹。

    毕竟据他所知,齐国内部亦是派系重重,可不想表面上所展现的那样和睦,尤其是在齐王吕僖命将不久的情况下。

    “对了,六哥,齐王呢?”

    “在邳县呢。”赵弘昭不知为何叹了口气,苦笑说道:“大王他……此番一定要亲自出征。”说罢,他摇了摇头,岔开话题说道:“先不说这个,为兄已在彭城备下薄酒,为弘润你接风洗尘!”

    见赵弘昭欲言又止,赵弘润识相地没有追问。

    当日,鄢陵军、商水军、汾陉军这三支魏**队,在彭城城外驻扎,彭城内的鲁国士兵早已准备好了酒水肉食,犒赏他们。

    这是历来战前鼓舞士气的手段。

    这就意味着,在此休整几日后,这三支魏军即将赶赴泗水战场。(未完待续。)

第624章:肃王与齐相

    ps:宋王的死众说纷纭,被南宫勒死、投湖殉国、甚至可能投湖还没死,这一段剧情日后再说。写小说最重要的是能自圆其说嘛,总之,作者是不会承认是他记错了的。

    ————以下正文————

    当日,赵弘昭在彭城内设宴款待了赵弘润,至于像徐殷、屈塍、伍忌等将领,赵弘昭并没有邀请。

    毕竟再怎么说,彭城这座如今属于鲁国的城池,也是鲁国趁着宋郡内部不稳,从魏国手中“夺”走的,否则,包括彭城在内的宋郡东部很大一片土地,都该属于攻灭了宋国的魏国。

    因此,魏国与鲁国的关系也谈不上好。

    既然如此,哪怕齐鲁魏三国伐楚是如今的大势,但相信魏军仍然会对鲁国抱持一定的戒心,尤其是看似莽撞实则心思缜密的赵弘润。

    而正是猜到这一点,赵弘昭也没有贸然地邀请鄢陵军、商水军、汾陉军这三支魏军的主将,毕竟他如今的身份,说实话是有些尴尬的。

    因此说是接风的宴席,实则赵弘润一方也就是他与卫骄等五名宗卫,以及包括段沛在内的几名青鸦众入席而已,而赵弘昭那边,也只是带着他的那十位宗卫。

    席上唯一的陌生陪客,就是那位叫做田讳的齐国公卿。

    酒过三巡,赵弘昭借故离席,同时用眼神暗示赵弘润跟他出去,想来前者有些私密的话想对赵弘润述说。

    见此,酒席宴上的众人很识相地装作啥也没看到。

    赵弘昭将赵弘润带到了隔壁再隔壁的雅间,二人的宗卫长,卫骄与费崴识趣地没有跟进去,颇有默契地守在雅间外。

    此时在这间雅间内,赵弘昭早已命人准备了一桌酒菜,邀请赵弘润入席就座。

    “都是你的人?”

    赵弘润并未第一时间入座,而是来到窗户边,打量着酒楼外的值守卫兵。

    赵弘昭微微一笑,仿佛是猜到了这位八王弟的心思,坐在席位中一边为彼此斟酒,一边微笑着说道:“皆是相府内的老人,是值得信赖的。”

    赵弘润回头看了一眼赵弘昭,微微点了点头,也没有多说什么,径直来到赵弘昭对面入座。

    他没有询问什么你如何肯定这些人值得信赖的这种啥问题,毕竟若是连这种小事都摆不平,赵弘昭凭什么被大梁朝野称作麒麟儿?

    这是一位被赞誉生而知之者的姬姓赵氏王族俊杰。

    可能是年逾未见的关系,也可能是赵弘昭如今的地位有些敏感,兄弟二人阔别多时再次相见,在那份激动徐徐退却之后,隐隐有种疏远感。

    这种疏远感,可能是因为田讳曾尊称赵弘昭为左相大人,也可能是因为后者此刻身穿着齐国风俗的公卿袍子,这种种,一次又一次地提醒赵弘润:眼前这位六皇兄,已经不再是他们魏国的睿王,而是齐国的国相。

    “……”

    雅间内,气氛显得有些沉寂,赵弘昭与赵弘润二人默默饮了一杯酒,相顾无言。

    良久,赵弘昭幽幽说道:“你嫂子有了……”

    “咳……咳咳。”

    冷不防听到这句,赵弘润险些将嘴里的酒水喷出来,强行咽下后,呛地他连连咳嗽。

    “什、什么时候?”

    赵弘润瞪大眼睛问道。

    赵弘昭的脸上洋溢着即将作为父亲的幸福,微笑着说道:“再有四五个月,你就有个侄子或者侄女了。”

    赵弘润愣了愣,亦发自内心地对赵弘昭感到高兴。

    他问道:“写信告知父皇与乌贵嫔了吗?”

    赵弘昭微笑着点点头:“我拜托了出访大梁的使节田侑大人。”

    赵弘润闻言回忆了一下,这才想起似乎还真有这么一回事,他忍不住调侃道:“我这个未出生的侄儿女,出身可了不得啊……”

    可不是了不得嘛,祖父是魏国的君王,外祖父是齐国的君王,父亲是魏国皇子、母亲是齐国公主,这天底下还有比这更唬人的出身?

    赵弘昭温和地笑着,反过来调侃赵弘润道:“羡慕么?羡慕的话,你也加把劲。”

    “加什么劲啊?”赵弘润没好气地说道:“我今年才十六,可不想这么早就被儿女负累。”说到这里,他瞥了一眼对面这位六皇兄,撇嘴说道:“本王与某位已过弱冠之龄的老家伙是不同的。”

    赵弘昭听得哭笑不得:刚过弱冠之龄就是老家伙了?

    然而他与赵弘润相差四岁,这话由赵弘润嘴里说出来,他还真不好反驳。

    二人顺着这个话题又聊了一阵,逐渐地,先前微微有些疏远的关系,又逐渐被拉近,尤其是当赵弘昭抱怨他在齐国这边吃住不习惯的时候。

    “弘润你可晓得,临淄这边,吃虾子也就算了,他们居然还喜欢生食鱼蟹……”

    说罢,赵弘昭就看到赵弘润眼睛发亮地咽了一下唾沫。

    “弘润,看你神色,似乎挺向往的……”

    “呵呵。”赵弘润自然不好解释,只是在心中暗暗嘀咕一句:不识好东西!

    他当然知道有些鱼的确是可以生吃的,毕竟这个时代可不存在什么污染,再者,虾蟹亦曾是赵弘润最喜欢的河鲜、海鲜,但很可惜,魏国不吃这些东西,认为虾蟹不净,毕竟后者是吃水中腐肉为生的。

    这种对虾蟹的歧视,使得赵弘润这辈子还真没机会接触虾蟹,几乎饭桌上所有的荤腥都是飞禽走兽。

    “我率军攻打三川时,曾弄到一本《魏游子手札》,似乎是我赵氏先人所著,此人曾在书中记载过齐国的习俗……我挺好奇的。”赵弘润半真半假地解释他方才下意识咽唾沫的原因。

    赵弘昭这才恍然大悟,点点头说道:“这简单,日后到了临淄,我亲自叫人为弘润你准备最优质的鱼,让你尝尝滋味。……不过为兄有言在先,那味道,怪怪的,就跟吃生肉似的。”

    根本不同好吗?

    赵弘润暗自嘀咕一句,脸上却欣喜地说道:“那就有劳六王兄了。”

    “弘润言重了。”

    二人又说笑了一阵,随即,话题逐渐变得沉重起来。

    比如,赵弘昭问起了如今大梁的情况。

    “据田侑大人回信中所言,弘润你前一阵子在商水?”

    “确切地说,是去了一趟安陵。”赵弘润将安陵与鄢陵之间的矛盾向赵弘昭简单解释了一边,也没有隐瞒赵来峪的事,毕竟他也想听听这位六王兄的看法。

    然而,赵弘昭对此的说法与赵来峪的确很接近:“弘润,为兄不偏帮谁,但三叔公那番话,的确没错。……你如今手中的权利是不小,但这份权利来自于父皇,确切地说,来自于皇权。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待等有朝一日父皇无法再庇护你了,新君真会坐视你继续手握十万兵权,虎踞于商水边戍?……你如今的不足,在于人脉。三叔公的安陵赵氏,确实可以弥补你这方面的弱势……”

    说到这里,他眼中闪过几许异色,意有所指地说道:“当然,还有一条比拉拢国内贵族更快捷的路,就看你愿不愿意收回曾经的话。”

    赵弘润看了一眼赵弘昭,苦笑着说道:“六王兄,好似每次相逢,你都要鼓动我争位。”

    被拆穿的赵弘昭哈哈一笑,他隐隐看出赵弘润对这件事并不上心,也就是识趣地没有再说下去,岔开话题说道:“你不在大梁,想来东宫与雍王斗地很凶吧?”

    赵弘润微微一笑,将大梁最近发生的事与这位六王兄说了一遍,只是略去了周昪是雍王的人这一事实。

    果不其然,赵弘昭在沉思了片刻后,明显感觉到有些不对劲,皱皱眉说道:“你确定那周昪是效忠东宫的幕僚?为兄怎么感觉……此人在坑害东宫?”

    “有吗?”赵弘润故作不知地眨了眨眼睛。

    赵弘昭那是何等聪慧的人物,瞧见赵弘润这个作态,便知这其中必有隐情。

    不过碍于他如今是齐国这边的左相,自然也不好过于干涉、刨根问底,因此识趣地将话题又转移到北疆那边去了。

    魏国宫廷内的皇位之争不方便聊,但聊聊北疆、聊聊魏国即将与韩国发生的战争,这还是没有问题的。

    “如你所想,大齐这边,在巨鹿郡的确驻扎着一支水军,大王已将这支水军的兵权移交给了为兄,倘若韩国果真对大魏用兵,为兄会叫那支水军北上,袭击韩国沿河、沿海城池。即是不能阻止韩国出兵,亦能拖住韩国一部分兵力。”

    听闻此言,赵弘润略有些疑虑地问道:“这么做,不会影响六王兄在齐国的声誉么?”

    “无妨。”赵弘昭摆摆手说道:“大王已明确表示,齐魏连横不容背弃,无论是针对楚国还是针对韩国,大齐与大魏将会是最稳固的盟国。”

    听了这话,赵弘润不觉有些惊讶与意外。

    可仔细一想,他就感觉这其中有些不对。

    要知道,齐鲁魏三国伐楚一事之后,楚国固然是实力大跌,但齐国也好不到哪里去,反而是他魏国有机会崛起。

    换而言之,齐王吕僖那番承诺,可不是齐国提携作为小弟的魏国一把,而应该是到时候崛起的魏国反过来拉齐国一把才对。

    想到这里,方才还笑吟吟的赵弘润,脸上的笑容逐渐收了起来。

    “六哥……其实你已经没想过要回大魏了,对么?”

    听闻此言,赵弘昭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未完待续。)

第625章:肃王与齐相(二)

    赵弘润感到很失望,真的很失望。

    他终于逐渐开始意识到,他与赵弘昭的疏远究竟因为是什么。

    是因为赵弘昭用大齐来称呼齐国?

    是因为赵弘昭用大王来称呼齐王?

    不,是因为赵弘昭已经渐渐忘记了他在齐国作为人质的事实,正朝着一名为了齐国利益考虑的齐国左相转变。

    明明是魏人,而且还是魏人的皇子,如今居然为齐国的利益考虑,这让赵弘润感到愤怒,感到失望。

    屋内的气氛,随着赵弘润那一句话顿时再次冷却下来。

    赵弘润目不转睛地看着赵弘昭,而赵弘昭则默默地重复斟酒、饮酒的举动,直到一连喝了三杯之后,他这才长吐一口气,幽幽说道:“我……已经回不去了。”

    “那只是你的看法。”

    赵弘润冷冷说道:“你我都清楚,一旦齐王吕僖过世之后,齐国究竟会变成怎样一个乱摊子……”说到这里,他微微叹了口气,伸出手劝道:“六哥,回大魏吧。此战之后,你已没有必要再作为人质留在齐国,若是你不舍得六嫂,大可将其一同接到大梁去,到时候小弟送你一座睿王府,你与六嫂,还有父皇、乌贵嫔,一家人朝夕相处,和和睦睦……”

    赵弘昭闻言苦笑一声,微微摇头说道:“弘润,你误会了一件事,为兄……早已不是大魏送到齐国的质子了,哪国的质子,能担任他国的左相?”

    说到这里,他抬头望向赵弘润,诚恳地说道:“大魏有你,有雍王、有襄王,人才济济,而齐国这边……虽齐王乃当世的明君,但他几个儿子皆不成器,齐王对为兄恩宠有加,视为兄如己出,为兄不忍他过世之后,齐国被楚国所吞并。……弘润,你是外来人,你不懂齐楚的仇恨。为兄也不瞒你,齐王的身体,每况愈下,命将不久,可他为何还是要强撑组织这次三国伐楚?因为他知道,若是他不作为,一旦他身故之后,齐国必定被楚国所灭。……无论是报恩也好,感恩也罢,为兄已决定留在齐国。”

    听闻此言,赵弘润面无表情地看着赵弘昭,随即笑了起来。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齐王正是好手段,竟将一位在我大魏时只知风花雪月、吟诗作对的皇子,教导为时刻为了齐国利益而考虑的贤臣……”

    “弘润?”赵弘昭的面色微微有些难看,也有些尴尬。

    毕竟想当初他在大梁时,确切没有参与任何朝事,终日里只是与那些文士作乐,可跑到齐国这边,却舍弃了曾经的生活,居然开始为齐国出谋划策,身为魏国姬姓赵氏的王室子孙,这的确说不过去。

    而此时,赵弘润目视着赵弘昭,笑容苦涩地说道:“我原以为是我大魏占了便宜,非但能得到《鲁公秘录》的拓本,还能在齐国埋下一个位高权重的自己人,可谓是丰收。没想到,弄到最后居然是我大魏失去了一位拥有国士之才的皇子。……一本《鲁公秘录》的拓本,换一个可保障齐国至少二十年稳定的睿王?吕僖不去经商,真是屈才了!”

    “弘润!”赵弘昭脸上闪过几丝不悦,低声呵斥道。

    呵斥之后,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叹息道:“弘润,这是为兄的决定,与大王……”

    可刚说到这,就见赵弘润面无表情地抬手打断了他,目视着他正色说道:“眼下,我只想弄懂这一件事,那就是如今坐在我对面的,究竟是我大魏的睿王弘昭,还是齐国的左相姬昭。”

    “……”赵弘昭张了张嘴,哑口无言。

    他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赵弘润良久,眼中闪过阵阵挣扎之色,最终艰难地开口道:“就当是……后者吧!”

    ……

    赵弘润注视着赵弘昭,随即微微摇了摇头,站起身来,走出了雅间。

    “卫骄,走了!”

    站在雅间外的卫骄疑惑地发现自家殿下沉着脸,心下纳闷,虽意识到可能是发生了什么,但有不好当场问及,遂忍着心中的困惑点了点头。

    而望着拂袖而去的肃王赵弘润,雅间外另外一位宗卫长费崴,脸上亦是露出了几许惊疑。

    只见他走入雅间内,望着有些失神的赵弘昭,拱手问道:“殿下,您与肃王……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吗?”

    赵弘昭脸上苦笑连连,长长地叹了口气。

    “谈不上是什么不愉快,不过……情节却要比不愉快严重地多。”

    说着这话,赵弘昭自己斟了一杯酒,又独自饮下。

    大概过了片刻,田讳来到了这间雅间,对赵弘昭说道:“方才,你那位八王弟,带着人走了,似乎不大高兴的样子。”

    赵弘昭闻言又苦笑了一下,苦涩说道:“应该称作,魏国的肃王殿下。”

    田讳愣了愣,随即好似醒悟了什么,压低声音说道:“你……将话挑明了?”

    “不是我,而是他。”赵弘昭微叹了口气,说道:“有些事,我不想瞒他。再者,也瞒不了他……索性挑明了吧。”

    田讳闻言皱了皱眉,提醒道:“这……会不会出什么岔子?大王可是钦点了姬润公子为副将啊……”

    赵弘昭闻言摇摇头,正色说道:“弘润才能比我有过之而无不及,他不会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他只是,对有些事执念太深。”

    说到这里,他见田讳仍一脸犹豫之色,遂笑着说道:“放心吧,没事的,今日且让他好好歇息,好好捋一捋思绪,明日我再去找他,应该能说服他。”

    “但愿如此……”田讳点头说道。

    与此同时,赵弘润已带着宗卫们以及几名青鸦众出了彭城,来到了他们魏军驻扎的军营。

    说是军营,其实就是一片简单的营地而已,谈不上有多仔细,不过军营内的兵帐倒是有不少。

    而待等赵弘润回到军中时,五万五千魏军正在吃酒吃肉,享受于齐王吕僖给予的犒军。

    由于军营内太过于吵闹喧哗,赵弘润带着五名宗卫骑马来到泗水的上游,找了一个僻静处,眺望着滚滚的河水。

    平心而论,事实赵弘昭的决定也并没有什么。

    毕竟齐王吕僖那般恩宠他,非但将最疼爱的女儿下嫁给他,还将他提拔到齐国左相这个位高权重的位置上,倘若站在中立的角度,就算是赵弘润亦得觉得,赵弘昭的确是得为齐王吕僖、对齐国做点什么。

    可问题就在于,人都是有私心的,作为魏人的皇子,赵弘润无法站在中立公正的角度,他的立场,理所当然是偏向魏国的。

    如此一来,赵弘昭的做法就无法让赵弘润接受了。

    说得严重些,这就是对魏国的背叛。

    而更让赵弘润暗恨的是,他六哥赵弘昭当年是因为他决定与楚国开战,才前来齐国作为质子的。

    这让赵弘润下意识地觉得,他有责任将赵弘昭带回魏国去。

    没想到,事与愿违。

    当日,心情纠结的赵弘润在泗水上游望了好几个时辰的河水,直到天色逐渐黑下来,才回到军营。

    他并没有到彭城内去住那赵弘润为他早已准备好的下榻处,而是在军营里叫人腾出了一顶帐篷来。

    只可惜,由于心情纠结,这一晚上赵弘润辗转反侧,并没有睡好。

    次日清晨,赵弘昭果然还是来了。

    他自认为过了一个晚上,赵弘润心中的情绪十有**应该稳定下来了。

    而事实也证明,赵弘润对此那件事的纠结,确实没有像昨日那样剧烈。

    当然了,言语上的挤兑,自然是免不了了。

    “今日前来见本王,不知有何指教啊,齐国的左相大人?”赵弘润咬字清楚地徐徐说着,言语中的嘲讽意味非常浓。

    赵弘昭闻言苦笑着摇了摇头,随即正色说道:“弘润,莫要孩子气了。……为兄留在齐国,既能报答齐王的恩情,又能为我大魏拉拢一个稳固的盟友……”

    “盟友?”赵弘润撇了撇嘴,一脸的不以为然。

    不可否认齐国如今的确很强,但这种强盛却维持不了多久。

    “看来你今日是以齐国左相姬昭的身份来的,那好……”

    赵弘润点点头,双手交叉摆在桌案上,目视着赵弘昭淡淡说道:“说服本王。”

    赵弘昭闻言一愣,随即亦点点头,整了整衣冠,进入了齐国左相姬昭的角色,目视着赵弘润侃侃说道:“肃王明鉴,我大齐目前确有衰败之势,但正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我大齐的国力依旧鼎盛,只要能撑过楚国的反扑……”

    赵弘润目不转睛地看着赵弘昭。

    其实赵弘昭的话,他并没有听进去几句,毕竟在摆正心态的前提下,赵弘润亦认为与齐国结下稳固的盟约,对魏国的确是一件百利而无一害的事。

    他之所以这么问,无非只是想看看,眼前这位六王兄,是否是真的“转变”成了齐国的左相,或者说,是否还保留有那位优雅的魏国睿王的影子。

    而事实证明,眼前这位六王兄,仿佛已然是一名齐人,为了齐国的利益而陈说。

    我大魏……不再有睿王了……

    暗自叹了口气,赵弘润罔顾赵弘昭还未说出口的种种陈说之词,正色说道:“伐楚一事,以及后续的事项,我大魏会尽可能地提供帮助,希望你能够使齐国挽回衰败之势,不过……倘若势不可违,无论是我,还是父皇,亦或是我大魏,都希望你能够回来……”

    赵弘昭愣了愣,随即脸上露出几许微笑。

    “我大齐,会成为大魏最稳固的盟国,同进同退!”

    说着,他朝前平举手臂,握紧了拳头。

    赵弘润张了张嘴,欲言又止,但最终,他亦平举手臂,用拳头与眼前这位六王兄抵了抵拳。

    “好,同进同退!”(未完待续。)

第626章:战略

    赵弘润与赵弘昭的抵拳,其重大意义,相信会在随后若干年里陆续浮现出来。

    不得不说,齐魏的稳固邦交,无论对于齐国而言还是对于魏国而言,都是极为有利的。

    但说到底,最为得利的还得是齐国。

    毕竟齐国有可能在来年,就要仰仗盟友魏国的支持了。

    这一点,赵弘润固然是早已预见,而赵弘昭亦是心知肚明。

    当然,其实在心底,赵弘昭稍稍还是有些担心的。

    倒不是担心眼前这位八王弟日后违背承诺,而是担心他日后无法左右魏国对齐国的态度。

    毕竟赵弘润并不参与魏国的皇位之争,这就意味着,其无法真正决定魏国对待齐国的邦交策略。

    倘若能说服弘润继承皇位的话……

    想到这一个可能,赵弘昭不由得怦然心动。

    他毫不怀疑,眼前这位才能绝不逊色于他的八王弟,会将魏国治理地很好。

    可不知为何,当他有意想用旁敲侧击的手法鼓动这位八王弟时,他心底隐隐泛起一种莫名的情绪。

    不由得,他回想起了一段往事。

    那是去年四月,他带着新婚的妻子嫆姬返回魏国看望父母双亲,几日后,眼前这位八王弟在大梁外的十里亭送别了他。

    那时,他也曾鼓动眼前这位八王弟去争那个他们兄弟们皆向往的位置。

    而当时,眼前这位八王弟说了一句玩笑,一句颇有豪言意味的玩笑,惊地他恍惚间看到了某种幻觉。注:具体在第二百五十九章。

    赵弘润的心,很大。

    是典型的不在其位不谋其政的人,要么不去做,既然要做,就要尽可能地做到最好。

    其中最为典型的例子就是博浪沙河港。

    在这个年代,没有人会用金属桩子取代木桩,但是赵弘润就偏偏要不惜代价,用巨大的铜柱来作为固定的基础。

    他不想建什么十几二十年就会腐朽的河港,要建,就建百余年、数百年亦不会坍塌的宏伟建筑。

    这样一个心很大的人若果真成为了魏国的君主,这对中原各国而言,真的是一件好事么?

    ……

    赵弘昭无法回答自己内心的疑问。

    此刻他的内心,着实有些纠结。

    他不敢再细想下去,因为若是在想下去,他所身处的立场,便变得十分尴尬。

    于是,他从怀中取出了一封地图,向赵弘润道明了他今日前来的最大目的。

    “弘润,这是泗水一带的地略图,你看一下。”

    说完,他并没有直接递给赵弘润,而是在帐篷内左右瞧了几眼,最后将地图铺在了赵弘润昨晚歇息的简易睡榻上,且坐在了一端。

    赵弘润微微一愣,随即顿时明白过来:这位六王兄,想必是要向他解释这场战役的战略。

    于是,他也走了过去,坐在地图另外一边的床铺上。

    泗水,或者确切地称之为泗水郡,它与魏国颍水郡的情况差不多类似,一部分在齐鲁两国手中,一部分则在楚国手中。

    因此,泗水郡历来是齐楚交锋的第一战场,当地的农业受到战火的影响,相对萧条,很多土地被白白荒废。

    “这里是邳。”

    赵弘昭指了指地图上标注着邳的县城。

    确切地说,邳并非是一座县城,它是齐国从前年开始修缮的驻军城池,可以理解为是一座要塞,也是此番齐、鲁、魏三国伐楚的大本营。

    据赵弘润所知,这座要塞内囤积了大量的粮食,供养齐鲁魏三十万联军的粮食,并且,齐国还会源源不断地从国内运输粮草到这座要塞。

    关于这点,赵弘润忍不住有些羡慕齐国的财大气粗,毕竟他五万五千魏军在这场战役中的粮食消耗,皆由齐国供给,犒军的钱财,亦由齐国供给。并且看这情形,鲁**队的钱财消耗,恐怕亦是由齐国供给。

    虽说这是理所应当,但也足以证明齐国的殷富。

    相比之下,赵弘润打了场三川战役就消耗了魏国两年的税收,实在是弱爆了。

    此时,赵弘昭可没料到赵弘润正在眼红齐国的财力,用严肃的口吻讲述着齐王吕僖对这场战役的安排。

    “此番讨伐楚国,大王决定一主两辅,由他亲自担任联军的主帅,再由两个人担任副将,从旁协助。……其中一个人,就是你。”

    “我?”赵弘润微微一愣。

    要知道在这种规模的战役中,联军主帅的副将,那可不是在帅帐出谋划策的参谋那么简单。

    虽说是副将,但其实可以理解为是偏师的领兵大将,是相当高级别的战争期间的职衔,并且,拥有着相当大的自由发挥空间。

    说得直白点,齐王吕僖不会管赵弘润如何打这场仗,只要结果对整个战局有所贡献即可,哪怕魏军偃旗息鼓几个月,然后突然间打下了楚国的王都寿郢,这都是可以的。

    当然了,话虽如此,但作为偏师,自然要起到掩护主力军的作用。

    而这个临时职衔,让赵弘润很满意,毕竟他也不希望齐王吕僖随便派个什么人过来,指手画脚的命令他麾下的鄢陵军、商水军、汾陉军。

    齐王吕僖,倒是挺会做人的嘛。

    赵弘润微微笑了笑。

    岂料,赵弘昭好似是看穿了他的心思,摇头说道:“弘润,你想错了,并不是你想的那样。……大王任命你为副将,并非是因为我大魏出兵五万的份上,而是因为你的战勋。”说到这里,他语气莫名地补充了一句:“别忘了,这是大王最后一次伐楚,这或许是他此生最后一件事,他不会允许任何人干扰。”

    赵弘润闻言不由地愣了愣,随即好奇问道:“不知另外一位副将是何人?”

    “田耽。”赵弘昭简洁明了地说道。

    “……”赵弘润张了张嘴,有些吃惊。

    齐将田耽,曾经作为护送赵弘昭与嫆姬夫妇二人前赴大梁的使节,与赵弘润等人,甚至是当时碰巧出访魏国的暘城君熊拓等人碰过面。

    也正是在那个时候,赵弘润这才得知,齐国有一位相当相当凶猛的战将。

    记得赵弘润第一次出征,其战绩是花了前后五个月的工夫,攻克楚人十八座城池,击溃楚军十六万。

    而那位猛将田耽,他的战绩则是在一年之内攻克了楚城五十四座。

    此人,花了两倍于他的时间,创造了三倍于他的辉煌战果,让楚国畏之如虎。

    居然是田耽……

    赵弘润不觉有些意外。

    因为按理来说,最佳的分配方式不该是他与鲁国国主或者鲁国什么重要的将领担任副将么?

    没想到,作为联盟成员之一的鲁国,居然没有捞到副将的职衔。

    基于这一点,赵弘润相信了赵弘昭的话:对于人生中最后一场战事,齐王吕僖力争做到最佳。

    微吐了一口气,赵弘润正色问道:“总的战略是什么?”

    听闻此言,赵弘昭手指着地图上邳县的位置,沉声说道:“在你还未率军前来之前,试探性的交锋由大王亲率的齐鲁两军负责,目的是给楚国施加压力,让楚国对符离塞增兵。”

    他口中的符离塞,是楚国专门为了提防齐鲁两国的进攻而建造的要塞。

    “齐王所率领的主力军,亲自充当诱饵?”赵弘润隐隐听出了些端倪,颇有些兴致地问道。

    赵弘昭闻言微微一笑,点头说道:“符离塞不好打,若是用常规战术,只要楚军闭门不出,撑到入冬恐怕也不难,但……我方却等不了那么久。因此这一仗,就要看你与田耽将军了。”

    “怎么说?”赵弘润目视着地图问道。

    只见赵弘昭将双手的食指按在地图上的邳县位置,随即一根手指向东移,一根手指向西移,口中沉声说道:“田耽将军打东南的溧阳,至于弘润你,则强渡浍河。”说到这里,他将两根手指移到地图上符离塞的后方,沉声说道:“迂回绕后,到时候对符离塞前后夹击。”

    “唔……”

    赵弘润没有急着发表看法,只是默默地看着这张地图。

    在他看来,这个总战略谈不上高明或不高明,只能说是很正确的进兵选择,毕竟绕开了符离塞这个楚国的雄关。

    可问题在于,此次作为对手的,那可是传说中能用人海战术淹死两个国家的军队的楚国啊,虽说齐王吕僖亲自作为诱饵,但说到底,他能吸引多少楚军?

    二十万?

    四十万?

    对于一个国内人口以两千万起步的国家来说,百万都不是什么大数目。

    相信此刻盯着覆国危险的楚国熊氏贵族们,恐怕早已纠集了数百万的军队。

    总结下来一句话:这仗,不好打。

    而赵弘昭显然也明白这一点,正色说道:“此战关系重大,大王已明确表示,齐鲁两国会鼎力支持这场战事,若是弘润你有何需要,尽管提出来。”

    “这事先不急,有需要的时候,我自然会提出来。”

    赵弘润点点头,随即聚精会神地望着地图上浍河中游一个标注着铚的楚国县域。

    没有料错的话,这就是他势必要想办法攻克的目标了,否则,强渡浍河只是一句空谈。

    然而,从地图上显示,铚并不好打,因为它的下游就是符离塞。

    就算齐王吕僖再怎么吸引楚军的注意力,一旦铚遭到攻击,符离塞的士兵势必会出动协助。

    到那时,别看赵弘润手中有五万多魏军,但迎上在兵力上呈现压倒性优势的楚军,说实话并没有多大的赢面。

    不过在此之前……

    赵弘润的目光,向地图的北面移动,目不转睛地盯住了标注着相城的地方。(未完待续。)

第627章:首仗,相城!

    铚县,是赵弘润强渡浍河的最终目标,但相城,这才是他所率领的魏军首先要攻克的战略地点。

    注:铚(zhi),即今安徽省濉溪县临涣。相城,即淮北的古称。在此解释一下主要是使书友了解伐楚的战场究竟发生在哪个位置,好有个参照,但请勿与现实挂钩。

    相城,在十几年前时仍是宋国的边戍,后来南宫垚投靠魏国,宋国覆灭,当时负责治理宋郡的南宫垚与宋云所率的叛军打地不可开交,这一带便被楚国趁机所夺。

    此后,楚国便在相城一带部署重兵,侧应符离塞。

    两日后,赵弘润赶在七月的尽头,率军来到了相城东北方大概二十里的位置,吩咐鄢陵军、商水军、汾陉军三支魏军就地砍伐林木,建造军营。

    而同时,在百余名肃王卫的保护下,赵弘润带着卫骄等五名宗卫,另有汾陉军的大将军徐殷、鄢陵军的屈塍与晏墨,以及商水军的伍忌,一行人悄然向南,窥探相城一带的地貌。

    从赵弘昭所给的地图显示,相城虽然谈不上是四面环山,但不可否认它的西北、东面、东南皆有不矮的丘陵围绕,依次是孟山、龙脊山以及烈山。

    而对于此刻身处于相城东北方的魏军来说,想要攻克相城,就必须想办法拔除孟山与烈山上所驻扎的楚军。

    至于龙脊山,赵弘润觉得暂时没有必要去动它,因为据地图上的方位显示,龙脊山位处相城的正东、符离塞的正北偏西,与两地的距离都很接近,因此再怎么想,龙脊山都是一块难啃的硬骨头。

    毕竟假若赵弘润是楚国的一方的人,他势必会在龙脊山部署重兵,侧应相城与符离塞。

    因此,除非日后恰逢合适的时机,否则,赵弘润不准备去啃龙脊山这块硬骨头,索性就叫齐王吕僖去解决吧,反正龙脊山并不在他赵弘润所率领的西路偏师的进兵路线上。

    不过话虽如此,眼瞅着地图上龙脊山的坐落,赵弘润亦感到有些危机感。

    龙脊山,顾名思义,俨然是一片连绵的丘陵群所组成的山脉,意味着魏军一旦靠近相城,龙脊山这个天然的屏障,会将魏军这支联军的西路军,与齐王吕僖所率领的齐鲁联军的主力军隔开,形成两个不同的战场。

    这就意味着赵弘润无法支援齐王吕僖,而齐王吕僖,也无法支援魏军,除非迂回绕过这片山脉。

    在对照着地图观望了一阵实地后,赵弘润决定将他们魏军第一仗的重心,放在檀山。

    原因很简单,只因为攻打檀山的难度最低——那只是一座很普通的丘陵,且只有一个山头。

    在一般情况下,对于这类只有一到两个山头的丘陵,即是所谓的高地,笼统的解释就是地势高的地方,不过最正确的解释,则是地势高且能够俯视四周、方便控制四周视野的地点。

    之所以选择这种只有一到两个山头的丘陵,那是因为这类地形的空间相对狭隘,这就意味着少数兵力就能抢占高地,对于兵少但是精锐的魏军而言是非常有利的。

    而似龙脊山那种连绵的山丘,就谈不上是合适的战略要地了,倘若赵弘润贸贸然去攻打,很有可能会让麾下的魏军陷进去,开始漫长的与楚军争夺龙脊山的战斗。

    所谓战场上的制胜诀窍,就是在敌军尚未击穿你的防线前,先击穿敌军的防线。

    这听上去仿佛是一句废话,但仔细品味,其实很有道理。

    而如何抢先击穿敌军的防线呢?

    就是要将有限的兵力集中到一个点,利用各种阴谋、阳谋,来达到战略上的目的。

    “楚军的数量,真不是说笑的啊……”

    在赵弘润的左侧,汾陉军大将军徐殷目视着远处檀山山头的楚军营寨,喃喃说道:“这么小一座山丘,居然设立了那么广的营寨……”

    也难怪徐殷心中惊讶,毕竟檀山据目测,山底仅两里方圆,这在见惯了十几二十几地山底的魏人看来,纯粹就是个小土坡罢了。

    对于这种“小土坡”,你意思意思安置个千余兵力差不多了吧?

    可是对面的楚军倒好,居然从半山腰开始围建营寨,硬生生将檀山改造成了一座军营堡垒。

    初步估计,檀山上的楚军最起码有五千以上。

    人多就是好啊……

    赵弘润在听了徐殷的喃喃低语后,心中暗自感慨道。

    别看比较下来,檀山的楚军仅有魏军的十分之一左右,问题在于,檀山只是相城附近一个很普通的据点,按照比例算下来,相城大概有三到五万楚军。

    暂且不计算龙脊山与符离塞的楚军,单单相城一带,就有差不多四万到七万的楚军驻扎。

    更要命的是,相城仅仅只是赵弘润授命强渡浍河路线上的第一个必须攻克的楚国城池。

    照这样算下来,魏军前往浍河的途中,沿途何止驻扎有二三十万的楚军?

    这个数量,已经可以与整个齐鲁魏三国联军的兵力持平了,更别说强渡浍河之后,还有楚国的第二道天然河险——涡河。

    看来日后还得想办法从各国拐人,否则,碰到像楚国这样国家,我大魏好比是先天不足……

    赵弘润暗自叹了口气。

    走神了片刻,他将目光投向屈塍、晏墨、伍忌等一干鄢陵军、商水军将领,微笑着问他们道:“有压力么?”

    率先开口的是屈塍,只见他笑容亲和地说道:“于公,我军此番是为解放楚东受熊氏一族压迫的楚民而来,于私……肃王您恐怕难以想象我屈氏对熊氏的怨恨,那可是就连末将这个庶出的屈氏子弟,都会感到愤怒的……”

    而在旁,鄢陵军的副将晏墨亦附和着说道:“殿下,楚东的熊氏贵族,比您能想象到的还要腐朽****,就算是作为一名楚军,哼哼……”

    他冷笑着没有说下去,但从他的表情不难猜测,他对楚东的熊氏贵族,俨然也是抱持着浓浓的反感甚至是厌恶的。

    这不奇怪,因为作为同样是阶级地位森严的国家,魏国尚能约束国内的贵族势力,使后者不敢明目张胆地榨取平民的利益,说得难听点,好歹还是披着一层遮羞布的;但是在楚国,贵族对平民完全就只剩下**裸的压榨。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楚国境内叛乱四起。镇压下去、又冒出来,镇压下去、又冒出来,剿之不尽,以至于强盛的楚国,明明拥有着问鼎中原霸主地位的楚国,始终被齐、鲁、宋三国所制裁。

    众人又观望了一阵,原本赵弘润还打算再靠地近些,仔细瞅瞅檀山楚营的大概。

    但很可惜,檀山上的的楚营发现了他们这队骑士,派出了大概五百名士卒,下山前来驱赶。

    因此,赵弘润只好原路返回,返回他们仍在建造中的魏营。

    回到魏营帅帐之后,赵弘润便要分派任务了,毕竟他所率的魏军虽然只是西路的偏师,但好歹也有五万五千人,况且麾下还有好几位能够独当一面的将领,将这些骁勇将领拴在身边,这俨然是一种浪费。

    而见此,鄢陵的屈塍与晏墨,商水军的伍忌,以及汾陉军的大将军徐殷,这几人的兴致都颇为高昂。

    毕竟这是他们魏军的第一仗,意义重大,只要胜地漂亮,那绝对是可以扬名的。

    这不,功利性颇重的屈塍,第一时间就向赵弘润请缨,甚至于,他对此甘愿立下军令状。

    “殿下,我魏军的第一仗,务必请交给我鄢陵军。……如若不能胜,请斩屈某首级。”

    听闻此言,慢了一步的徐殷与伍忌都有些无语地看着屈塍。

    要知道,鄢陵军足足有两万兵,而檀山的楚军充其量也就是五六千,这都不能取胜,鄢陵军还有存在的必要?

    可奈何屈塍抢在前头,这怎么办呢?

    伍忌想了想,迈前一步说道:“殿下,还是请交给我商水军吧,我商水军只需出动五千人,便足以为殿下攻克檀山!”

    话音刚落,那边鄢陵军的副将晏墨有些不悦地说道:“伍忌将军,上回三川之战,你商水军就已拔地头筹,难道还不知足么?”说罢,他朝着赵弘润拱了拱手,正色说道:“殿下,我鄢陵军只需四千人!”

    “晏将军这话言重了,伍某没有抢功的意思,只是伍某觉得,首仗当赢得漂亮,重创敌军士气……因此伍某以为,首战最好是交给精锐之士。”

    “伍忌,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是说,我鄢陵军不如你商水军咯?”

    “晏将军误会了,伍某只是觉得,我商水军的将士,皆是在三川磨砺过的悍勇之士……在应付人数较为的敌军方面,稍有经验。”伍忌笑呵呵地说道。

    晏墨眯了眯眼睛,想要反驳却无从说起,毕竟商水军的确是经受住了羯角部落二十余万大军的攻击,但这并不表示他会就此退缩。

    只见他转头望向赵弘润,面色严肃地抱拳说道:“三千人,晏某为殿下攻下檀山!如若不胜,请斩我头!”

    伍忌皱皱眉,亦向赵弘润说道:“殿下,我商水军只需两千人!”

    “我鄢陵军只需一千人……”

    “我商水只需五百人……”

    眼瞅着二人的话越来越没谱,赵弘润虽心中好笑,脸却板了起来,故作不悦地呵斥道:“够了!再说下去,就只剩下你们两人单枪匹马了!”

    说着,他不理睬面色怏怏的晏墨、伍忌二人,转头望了一眼徐殷,见后者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遂不容反驳地说道:“首仗,就交给汾陉军!”

    听闻此言,汾陉军大将军徐殷面色一正。

    “末将遵令!……多谢肃王殿下!”

    他徐殷,太需要一个让人信服的战功,来挽回国内魏人因为那则谣言而对他产生的偏见与怀疑。(未完待续。)

第628章:楚国的底蕴

    既然首场出战的先锋军已经确定了归属,屈塍、晏墨、伍忌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虽然心中有些遗憾,但说实话并没有必要为了首战出场而与汾陉军闹地太僵,毕竟倘若没有意外的话,汾陉军日后势必还会回到他们原本驻守的汾陉塞。

    这就意味着鄢陵军、商水军、汾陉军将会是日后的“邻居”,何必为了一件小事而引发什么矛盾呢?反正有的是机会捞战功。

    抱持着这个想法,屈塍、晏墨、伍忌等将领纷纷向汾陉军的大将军徐殷表示祝贺,在说了几句恭祝马到功成的吉言后,便陆续退出帅帐,忙碌他们各自的任务去了。

    毕竟虽说汾陉军拔到了头筹,但野外的控制,赵弘润却交给了鄢陵军与商水军,保不准期间就会碰到几支出来巡逻探路的楚军,蚊子腿虽小但好歹也是肉嘛。

    屈塍、晏墨、伍忌等将领离开之后,简易的帅帐内便只剩下了赵弘润与徐殷二人。

    此时,赵弘润看了一眼徐殷,微笑着问道:“徐大将军莫非有什么话要对本王讲?”

    徐殷和善地笑了笑,随即压低声音,正色说道:“殿下,我汾陉军作为先锋,这会不会……有什么不妥?”

    “唔?”赵弘润闻言一愣,一时没反应过来,略微皱眉问道:“你是说,屈塍与伍忌二人会不会因此有所抱怨?”

    岂料徐殷摇了摇头,压低声音说道:“殿下误会了,徐某只是觉得,殿下对鄢陵军、商水军,给予了太多的信任……您想,他们终归是……”

    “好了。”赵弘润抬手打断了徐殷的话,皱眉说道:“本王知道徐大将军并不信任鄢陵军与商水军,对他们有所偏见,毕竟这两支军队两年前还是我大魏的敌人……本王也不求徐大将军信任屈塍、伍忌等人,本王相信,他们会在随后的战争中证明自己对我大魏的忠诚。”

    “好罢,可能是徐某多虑了。”

    见赵弘润将话说到这份上,徐殷也只好点点头表示认可。

    毕竟他虽然也憎恨楚国,但终归还没有到像以往砀山军的司马安那样非我族类尽屠之的地步,他只是出于谨慎,提醒一下眼前这位肃王殿下罢了。

    可能是觉得徐殷心中尚有几分顾虑,赵弘润上前拍了拍徐殷的肩膀,笑着说道:“徐叔,集中精神啊,首仗就看您的了。”

    一声徐叔,让徐殷受宠若惊,虽说他也是魏天子当年身边的宗卫出身,按辈分的确有资格让赵弘润尊称一声叔叔,但他还真没想到赵弘润真会这么喊,再加上那句激励,一时间徐殷不由有些热血沸腾。

    然而就在这时,魏营上空响起了军号声。

    “呜呜——呜呜——呜呜——”

    什么情况?

    赵弘润与徐殷惊讶地对视了一眼,均有些莫名其妙。

    二人迈步走出了帅帐,正巧,迎面飞奔来几名商水军士卒,叩地禀告道:“启禀肃王殿下,西南方有敌军来犯!”

    西南方?那不是檀山么?

    赵弘润眼眸中闪过一丝困惑。

    他还未想出个所以然来,旁边徐殷抱拳说道:“殿下,容徐某暂离。”

    赵弘润闻言恍然,点点头说道:“徐大将军且自便。”

    之所以会有这句对话,那是因为赵弘润已将他们魏军的首战交给了徐殷的汾陉军。

    本来应该是徐殷率领汾陉军攻打檀山,没想到檀山的楚军居然自己前来进攻,但无论如何,首仗还是得交给徐殷。

    因此,徐殷才会请求暂时离开,因为他要去召集麾下军队展开反击。

    片刻之后,一万五千名汾陉军士卒便在魏营外列队整齐,等候着前来进攻的楚军。

    说是魏营,实际上只是一个泛指,毕竟此时此刻,魏军尚未建立军营。

    他们甚至连军营的营栅栏都还未竖起,顶多就是支起了几个帐篷,给赵弘润以及军中的将领居住而已。

    大概过了半炷香工夫,西南边隐隐出现了一支军队,据赵弘润目测,大概有五千人。

    这个估测,顿时刷新了赵弘润对檀山楚营的兵力估计——他原来估测檀山楚营至少有五千人,但目前看来,这个数量还得往上提。

    可话说回来,带着五千名楚兵,就敢来攻击五万五千魏军,对面的楚将未免也太托大了吧?

    真以为魏国的军队是软柿子?

    跨坐在坐骑之上,赵弘润伫立于汾陉军的后方,静静地观察着对面来犯的楚军。

    他并没有叫人竖起肃王字样的王旗,毕竟这一仗他已经交给汾陉军的大将军徐殷,由后者全权指挥,他赵弘润只是作为一名看客而已。

    “五千兵,主动进攻五万余军队,何来的底气?”

    赵弘润喃喃嘀咕着。

    而此时,在他身边不远的宗卫吕牧眼瞅着远方徐徐逼近的楚军士卒,惊讶地说道:“殿下,这些楚军……有些奇怪。”

    奇怪?

    赵弘润疑惑地望了一眼吕牧,随即再次将目光投注在远方的楚军上。

    仔细观察了一阵,他这才明白吕牧所说的奇怪究竟指的是什么——那绝非是他印象中的楚军!

    只见远方的那些楚军士卒,全身披着皮甲,手中皆握着铁戈,堪称全副武装。

    甚至于,依稀间赵弘润还看到了弓手。

    更有甚者,这支楚军的气势,亦给赵弘润一种仿佛久经杀阵的感觉。

    那真的是楚军?

    面露惊讶之色的赵弘润,用手揉了揉眼睛,脸上满是不可思议的表情。

    因为在他的印象中,楚军应该是穿着破旧的防具、提着生锈的武器,只靠人海战术取胜的乌合之众才对啊。

    可此时此刻他所瞧见的是什么?

    居然是一支正规军?

    “……”赵弘润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而就在这时,他右侧传来一个声音,由远及近。

    “正军!……这些士卒,是正军!”

    赵弘润回头瞧了一眼,这才发现屈塍与晏墨联袂来到了他身边,而方才的那句话,便是出自屈塍的口中。

    “正军?”赵弘润疑惑地望着屈塍。

    只见屈塍点点头,正色说道:“楚国的军队,有分四种:正军、王卒、私卒,以及县师。”

    说着,屈塍详细地向赵弘润解释了楚国的军队。

    首先是正军,它其实就是正规军的意思,无论是武器装备、还是士卒的操练,皆冠绝整个楚国,是楚国真正的武力体现与国防力量。

    水准相当于魏国的驻军六营,且隶属于楚国宫廷,可以理解是只服从楚国朝廷的精锐之师。

    而其次便是王卒,就是熊氏、屈氏等楚国王公贵族子弟所组成的军队,一般由庶出的王族成员组成。

    虽然这个比较并不是很确切,但地位确实相当于魏国宗府的宗卫羽林郎,是维护楚国王公贵族阶级利益的军队。

    再其次就是私卒,顾名思义,就是私人性质招募的私兵,上至封邑的邑君,下至小贵族的护卫、家兵。

    但是这里要注意,这种私兵指的可不是鄢陵军、商水军的前身,即两年前暘城君熊拓为了进攻魏国而招募的那十六万大军,而是指当初屈塍、晏墨等人直属率领的军队,包括当年死在蔡河的子车鱼。

    这些由暘城君熊拓、平舆君熊琥身边爱将亲自率领的嫡系军队,才称得上是私卒,至于伍忌、冉滕、央武等从楚国平民间逐渐展露头角的悍将、悍卒,实际上连私卒都谈不上,充其量就是工卒的范畴而已。

    注:工卒,即工兵,在战争中带有役徒的性质的步兵,多为征发而来的贫苦民众,从事架桥、筑城、修缮武器、修筑工事等,也直接参与战斗,在军中的地位最低。

    而最后就是县师,由县公统率,由楚王亲自调动的楚国国防力量,只要是负责剿贼、维持治安以及守卫边戍。

    至于县公,其实好比就是魏国的县令一职。但有所区别的是,魏国的县令是官职,而楚国的县公是爵位,两者有着本质上的不同。

    “可能殿下有所误会,误会楚国的军队很弱,但事实上,楚国的军队并不弱……只不过,楚国几乎将国内精锐调到了楚东,用来防备齐国,围剿吴越以及泗夷而已……”

    可能是注意到了赵弘润脸上的惊诧之色,屈塍低声解释道。

    听闻此言,赵弘润默然不语,心中不禁为之恍然。

    记得起初他还在纳闷,纳闷楚国的军队如果都是那么弱,可以让他用三万人击溃十六万人,何以楚国当年还能在齐、鲁、宋三国联合压制下苦苦挣扎,而没有被灭国呢?

    如今,他总算是明白了。

    他之所以觉得两年前暘城君熊拓麾下的那十六万大军俨然是乌合之师,那是因为,那支军队本来就是乌合之师,是熊拓为了攻打魏国临时招募起来的农民兵,其中除了少数万余人称得上私卒外,其余人连军队都谈不上。

    包括当年他趁胜追击,反攻到了楚西暘城君熊拓的封邑内,这都是因为楚国将国内的精锐之师调到了东边,即富饶的楚东。

    由此可见,当年若不是赵弘润的六王兄赵弘昭说服了齐王吕僖,使齐国在邳县增筑要塞,驻扎重兵,楚王熊胥或许有可能派一支正军到楚西,帮助他儿子暘城君熊拓。

    楚国的正规军……

    虽不能断定赵弘润当年所率领的军队无法战胜楚国的正规军,但可以预见,若情况果真如此,赵弘润乃至魏国,绝对无法凭五个月的工夫就逼得楚国签署《魏楚停战正阳和约》。

    “啧!”

    赵弘润暗自撇了撇嘴,有些郁闷。

    只因为楚国的底蕴,要比他想象的强得多。(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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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魏宫廷介绍:
生作大魏皇子,
愿当盛世闲王。
志在偎红倚翠犬马声色,
胸怀家国百姓社稷安危。
若兄贤,若弟明,
尔为人王吾偷闲。
若尔不能使国强,
吾来登基做帝王!
————弘润《你不行我上》
大魏宫廷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魏宫廷,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魏宫廷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