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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贱宗首席弟子     大魏宫廷txt下载     大魏宫廷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809章:回忆

    『萧博远……真是一个久违了的人名啊。』

    倚靠在垂拱殿内的龙椅椅背上,魏天子缓缓闭上眼睛,脑海中徐徐浮现一个人影。

    可能是时隔过久的关系,脑海中那人的面容有些模糊,让魏天子难以辨别对方是不是他记忆中的那个人,只记得对方身上穿着虎纹的战甲。

    但是耳旁,却仿佛能够听到那人的呼喊,临死前的呼喊。

    『陛下、陛下……陛下……』

    不绝于耳。

    随后,便是“咔嚓”一声,人头落地,尚有余温的无头尸体重重倒在处邢台上。

    『陛下有旨,处死!』

    『处死!』

    『处死!』

    『处死!』

    『陛下……啊!』

    『陛下饶命啊……』

    『昏君,你不得好死!……啊!』

    『陛下,我是冤枉的,我是被牵连的啊……啊!』

    抚摸着龙椅的扶手,魏天子的目光看似有些恍惚。

    恍惚间,他左瞧瞧、右瞧瞧,这才发现自己置身于一片尸海当中,遍地的犯由牌,遍地的无头尸骸、遍地的鲜血……『注:犯由牌,即古时死刑犯背上的那块牌子,一般会写上所犯的罪行。』

    “……”

    魏天子默默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双手,恍惚间,双手上沾满了鲜血——那些鲜血不知从何而来,不停地从他手指缝往下流淌,但他一点也没有感到疼痛,因为他知道,这些鲜血不是他的。

    “陛下?陛下?”耳旁,传来了大太监童宪关切的声音。

    魏天子长长地吐了口气,甚是疲倦地说道:“余者……改叛充军吧,朕倦了。”

    『……』

    垂拱殿内,大太监童宪惊愕地张了张嘴,却接不上话来。

    因为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这句话,他在十几前年曾听到过。

    “陛下?”童宪小心翼翼地又问候了一遍。

    魏天子这才回过神来,瞧瞧四周,又看看自己的右手,已不再年轻的脸上,流露出莫名的疲倦。

    “童宪啊。”魏天子开口道:“朕啊,又看到看到『那些人』了……”

    童宪欠了欠身子,恭敬地回道:“陛下,您或许是太疲倦了,那些人都已经死了,鬼魂索命,那只是无稽之谈。”

    听闻此言,魏天子哈哈笑了起来:“你以为朕是害怕了么?哈哈哈哈,那些人活着的时候,朕可以杀他们一次,倘若如民间传闻那般变成厉鬼前来索命,朕一样可以再杀他们一次!……朕从不畏惧,啊,从来未曾惧怕过……”

    说着这话的魏天子,身上的戾气前所未有的强烈,哪里还像是平日里那位宽厚仁慈的明君。

    童宪当即伏地叩拜,面色微微有些激动,可能是他觉得,此刻的魏天子,才最像他曾经发誓效忠的人王帝主——皇四子景王赵元偲。

    “……只是啊,童宪,原来背负人命,也是一件心累的事啊……”魏天子语气不明地轻笑道,笑声中微微带着几分孤独与寂寞。

    童宪犹豫了一下,低声说道:“请陛下保重龙体,我大魏还有万万千千的国需要陛下。”

    魏天子沉默了片刻,随即笑着对童宪说道:“跪在地上做什么,快起来吧。”

    童宪隐隐感觉今日的魏天子情绪有些不对劲,在他看来,多半是那些萧氏余孽勾起了眼前这位陛下深埋在心底的某种情绪。

    想到这里,童宪眼中就不由地闪过一丝杀意。

    『都是那些余孽……』

    “多谢陛下。”童宪站起身来,正不知该如何开解眼前这位君王,却见魏天子好似忽然想到了什么,看似漫不经心地问道:“话说,童宪啊,陈淑嫒最近的现状如何?”

    『陈淑嫒?』

    童宪愣了愣,可能是没想到魏天子会忽然提起那个被打入冷落的女人。

    转念一想,童宪便明白了什么回事——因为肃王赵弘润在魏天子面前提起了萧博远,以至于这位魏天子想到了萧淑嫒,并且最终联想到了陈淑嫒。

    这其中的关联,想来宫内并无几个人知晓。

    『如果是那个女人的话……呵,罢了,算她命好,恰逢时机。』

    童宪微微思忖了一下,堆着笑容欠身说道:“陛下,陈淑嫒尚住在平阳宫内,据说已有悔改之意。”

    “哦?”魏天子脸上露出几许兴致。

    原来,当年赵弘润打砸了陈淑嫒的幽芷宫后,由于魏天子并未斥责赵弘润,陈淑嫒心中记恨。

    但是因为魏天子当日之后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前往幽芷宫,也使得陈淑嫒难免有些心慌,毕竟正如赵弘润当初所说的,就算魏天子以往再怎么宠爱陈淑嫒,说到底陈淑嫒也只是一个没有为魏天子诞下一儿半女的后妃,随时可以取代她的人比比皆是。

    然而那位陈淑嫒却没有这方面的自知之明,虽说老实了一阵子,可待她使出浑身解数再次取得了魏天子的宠爱后,在有一日晚上再次提起此事,希望魏天子能帮他讨回这口怨气。

    只可惜当时,赵弘润已越来越受到魏天子的器重,岂会同意陈淑嫒,见陈淑嫒胡搅蛮缠,一怒之下将其打入了冷宫。『注:冷宫只是一个概念,历代皇宫中都没有一个叫做“冷”的宫殿,它只是泛指那些离天子寝宫很远,位置偏离,或者是因为常年失修而濒临废弃、拆除的宫殿,莫要被某些电视剧的台词所迷惑。』

    而事实上,童宪也没有过多去关注那位陈淑嫒,只不过今日见魏天子提起,他随口替陈淑嫒说了几句好话罢了,毕竟在童宪看来,哄好眼前这位陛下,使陛下恢复精神,这才是最主要的,除此之外,陈淑嫒也好、李淑嫒也罢,其实都无所谓。

    想到这里,童宪不吝言辞地替陈淑嫒说了一番好话,大抵是说陈淑嫒在冷宫——具体位置是平阳宫——中每日为魏天子诵经祈福,逐渐已改掉了当年的脾气。

    “还有这种事?”魏天子闻言有些吃惊。

    毕竟说实话,作为一国的君王,魏天子并不缺女人,单单后宫妃子就有十几二十位,少了一个陈淑嫒,说实话对魏天子并没有什么影响。

    这也从侧面证明,没有子嗣的后妃在后宫,地位与恩宠随时都有可能失去。

    相比较陈淑嫒,凝香宫的沈淑妃哪怕身体不好,很多时候都无法做到侍寝,但因为她有两个儿子的关系,魏天子照样往凝香宫跑得很勤快。

    当然了,这也与沈淑妃的两个儿子都很出色有着最直接的关系。

    “唔。”沉思了片刻,魏天子点点头说道:“你这么说,想必陈淑嫒的确有悔改之意,既然如此,你派人将她迎回幽芷宫吧。”

    “是,陛下。”童宪欠了欠身子。

    而与此同时,赵弘润已离开了皇宫,不知不觉回到了肃王府。

    可能是听说了赵弘润回到府上的消息,被绿儿大管事逮住使唤的肃王府门客温崎,找了个借口逃了出来,毕竟在这位肃王殿下面前,那个叫做绿儿的小丫头还不敢太过于无礼。

    当然了,为此,温崎也免不了被赵弘润与宗卫们取笑一番,谁叫温崎此刻身穿着家丁的服饰呢。

    “绿儿叫你去劈柴?”

    看着面前这位瘦瘦弱弱的温先生,赵弘润颇有些错愕,他不敢保证这位温先生能否提得动那把劈柴的斧子。

    在宗卫们的哄笑声中,温崎讪讪地解释道:“门下在王府吃住,偶尔做些杂事也是应该的……”

    『你前两天可不是这么说的。』

    赵弘润疑惑地瞧了一眼温崎,毕竟前几日,温崎还是一副『士可杀不可辱』的架势,很难想象今日这位温先生竟然愿意放下读书人的脸面,去做那些府上下人的杂事。

    『不太对劲哟……』

    赵弘润以及吕牧、周朴、高括、穆青等宗卫们当中比较机灵的人,脸上皆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太过分了!”吕牧率先沉着脸发难。

    随后,高括亦一脸阴沉地说道:“殿下,温先生再怎么说也是你亲自邀请的门客,绿儿那丫头,岂可如此欺辱?”

    “卑职也觉得绿儿这回有些过分了!”周朴面无表情的时候,看起来还真有些阴鸷可怕。

    继这三位哥哥之后,穆青亦愤慨地说道:“殿下,我去将绿儿那丫头叫过来,执行家法,好生惩戒一番,给温先生出出气。”

    温崎愣了愣,还没等有所表态,却见赵弘润亦面色不渝地点了点头,随即看着他说道:“温先生放心,本王一定会给你出这口恶气的。”

    一听这话,温崎不禁有些心慌,毕竟自从前两日绿儿在怡王赵元俼的宗卫长王琫面前替他帮腔后,温崎就对这个小丫头充满了好感,以至于最近两日被绿儿差使来差使去,也不再像以往那样抵触与愤恨。

    如今乍一听赵弘润要惩罚绿儿,温崎连忙说道:“肃王殿下息怒,这是温崎自愿的……”

    话还没说完,他就看到赵弘润、吕牧、周朴、高括、穆青等人一个个露出了诡谲的表情,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哦哦——,原来是自愿的啊……”

    “……”

    顿时间,温崎一张脸涨得通红,咬牙切齿地瞪着面前那几个哄笑的家伙。(未完待续。)

第810章:曾经的芥蒂

    片刻之后,赵弘润与温崎来到了偏厅。

    同时,他叫宗卫穆青到府里的酒窖取来一坛酒,让温崎畅饮,作为方才与宗卫们戏弄后者的赔礼。

    起初温崎还恨得咬牙切齿,可待等一闻到酒香,他立马放弃了心中的坚持,让赵弘润再次刷新了对这位温先生的认识。

    可能是因为心中烦闷,因此赵弘润与温崎喝了两杯,期间,他将周尚书一案的查证结果告诉了温崎。

    没想到,温崎居然支持魏天子,支持迅速结案。

    “肃王殿下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或许是觉得赵弘润的眼神有些古怪,温崎连忙解释道:“门下可不是对陛下拍马奉承,门下只是觉得,陛下做出了最稳妥的处置。”

    听闻此言,赵弘润皱了皱眉,不悦说道:“堂堂刑部尚书遇害,父皇却居然想一笔勾掉,当做没有发生过,这叫最稳妥的处置?”

    “要不然呢?”端着酒杯,温崎似笑非笑地反问道:“将此案公布于众?大肆缉拿肃王殿下口中所说的萧氏余孽?……肃王殿下,你可别忘了,那些余孽已渗透到了朝廷当中,单单刑部本署,就抓到五人,其中有两人位居郎官的高位,你能保证朝廷六部二十四司当中,就没有别的萧氏余孽了?”

    “……”赵弘润愣了愣,这才醒悟过来。

    “门下知道,肃王殿下是想找到杀害周尚书的凶手,但门下以为,此事急切不得。那些凶党余孽,又没有在脸上刻着『我是歹人』这几个字,如今线索已断,怎么抓他们?……万一逼急了对方,对方那些潜伏在朝廷里的家伙故意抓错一些无辜的平民百姓,更有甚至诬陷一些贵族,到时候,岂不是更乱?”说着,温崎摇晃了一下手中的酒杯,淡淡说道:“是故,周尚书一案,还是早些结案为好。但这结案,并不意味肃王殿下就不能再追查这件事,不是么?依门下看来,陛下多半也是这个意思,明面上叫大理寺结案,私底下,将此事交给其他人。”

    『……内侍监与拱卫司?』

    赵弘润抿了一口酒水,觉得温崎此言在理。

    按照他对他父皇的了解,魏天子并不是一个会姑息贼患的人,更何况,此番那些萧氏余孽还渗透到了朝廷内部。

    想到这里,赵弘润的心情大好,他觉得温崎说得没错:既然已经没有线索,不如索性将『刑部尚书周焉遇害』一事结案,迅速平息这件事,反正凶手已经确定,十有**就是那些萧氏余孽,日后有的是机会抓到凶手。

    “不错,不错。”轻轻拍着桌案夸赞了温崎两句,心情已变得大好的赵弘润迈步走向后院。

    望着赵弘润离去的背影,温崎微微摇了摇头。

    他不能否认,这位肃王殿下的品性绝佳,天姿也聪颖过人,只不过,有些时候会在小事上犯些疏忽,就跟上次在吏部本署的库房里时一样,而这个时候,就需要一些心思缜密而又聪明的人给这位肃王殿下补全大局观下的种种细小疏漏,比如他温崎。

    『反正我在朝里得罪了太多的官员,仕途基本没戏,要不要……』

    温崎端着酒盏思忖着。

    而就在这时,他耳边响起一声尖叫。

    “啊——!!”

    温崎吓了一跳,下意识转过头来,却见某位绿儿大管家几步冲到桌旁,睁大眼睛仔细瞅着那酒坛,随即尖叫道:“温崎,你疯了?你竟然敢偷酒?你知不知道这酒是咱府上招待贵客的?!”

    “我……我没有。”面色有些发白的温崎连忙摇头否认:“这是肃王殿下给在下的赔礼。”

    “赔礼?”绿儿大管事狐疑地盯着温崎,问道:“为何事赔礼?”

    “……”温崎张了张嘴,憋着面色通红,说不出话来。

    他哪敢实话透露。

    见此,绿儿眯了眯眼睛,咬牙切齿地说道:“好啊,你偷酒不算,居然还撒谎骗人?……我原以为你这两日改好了,没想到你是早有预谋,不对,是处心积虑,也不对。总之,你气死我了!跟我走,今日你不把那堆柴火给我劈完,姑奶奶跟你没完!”

    “啊——!”

    一声惨叫,温崎被某位绿儿大管事拎着耳朵抓走了。

    被抓走前,他尚恋恋不舍地看着桌上那坛酒。

    而与此同时,正迈步走向后院的赵弘润疑惑地回头瞧了一眼。

    “卫骄,我好似听到了谁的惨叫?”

    “有么?”卫骄亦回头张望了几下,疑惑地说道:“殿下听错了吧?”

    “哦。”赵弘润将信将疑,在耸了耸肩后,继续朝着后院而去。

    待等来到北苑,赵弘润便看到苏姑娘、芈姜、芈芮、乌娜、羊舌杏等女正与玉珑公主在园子里说说笑笑。

    “呀,夫君来了。”羊舌杏的眼睛最尖,第一个瞧见了赵弘润,带着几分羞涩连忙来到了赵弘润跟前,满脸喜滋滋的表情。

    “聊什么呢?”

    赵弘润顺着羊舌杏的心思,来到了园子里,目光扫过园子里的众女,与她们打着招呼——芈姜的蠢妹妹除外,这丫头仍在往嘴里大把大把地塞着梅干,看得赵弘润暗暗摇头。

    “妹,别吃了。”芈姜不动声色地拉了拉妹妹的衣袖,虽然她早已习惯,但她仍然感觉挺丢脸,只可惜此刻的芈芮眼中只有那盘梅干。

    “姐妹们在听公主殿下与乌娜妹妹争论谁的骑术更精湛呢。”苏姑娘温柔地回答道。

    『姐妹……们?』

    瞅了眼满脸温柔笑容的苏姑娘,又瞅了眼看上去格格不入的芈姜,赵弘润感觉这个词着实有些别扭。

    “当然是乌娜的骑术精湛咯。”随手从盘子里拿起一颗梅干丢到嘴里,赵弘润无视某个蠢丫头那仿佛是护食般的怒视,笑呵呵地说道。

    “嘻嘻!”乌娜听了这话很是高兴,蹦蹦跳跳地来到赵弘润身边,挽住了后者的手臂,这个举动,让苏姑娘与芈姜不约而同地看了过来。

    然而,乌娜高兴了,就意味着某位公主殿下不高兴了,她轻哼一声,不快地看着赵弘润说道:“你懂什么呀?我的骑术很厉害的。”

    “得了吧。”赵弘润翻了翻白眼,揉了揉乌娜的头发,没好气地看着玉珑公主说道:“你才练了几天的骑术?人家乌娜从小到大在三川草原上长大,骑术不比你精湛?”

    “呀!”玉珑公主跳了起来,愤慨地说道:“我可是赢了王叔的!”

    赵弘润自然知道玉珑公主口中的『王叔』,指的便是他六王叔赵元俼的宗卫长王琫,无语地翻了翻白眼打击道:“得了吧,王琫宗卫长,那可是在青羊部落获得了『勇士』资格的,除非他有心让着你,否则你这一辈子都不可能赢过王琫。”

    “呀!”玉珑公主气地直跺脚,愤愤地说道:“弘润,你是故意气我么?”

    赵弘润咧了咧嘴,笑嘻嘻地说道:“谁让你不给我带礼物。”

    听了这话,玉珑公主鼓着脸气呼呼地瞪着赵弘润,随即故作冷笑地说道:“哎呀,弘润弟弟现在是越来越不得了了,也难怪哦,两次征讨楚国的英雄嘛,二十万魏军的统帅……”

    “你想怎么样?”赵弘润笑呵呵地问道。

    只见玉珑公主气呼呼地瞪着赵弘润半响,忽然嘿嘿笑道:“我告诉义母,说你欺负我!”

    听闻这话,赵弘润的面色就垮了下来,毕竟玉珑公主口中的义母,指的就是沈淑妃。

    有时候,赵弘润真怀疑在沈淑妃眼里,亲子不如养子、养子不如义女,也不晓得沈淑妃是不是同情玉珑公主的幼年,总之对她是格外的好。(题外话:某位身在北疆的桓王殿下猛打喷嚏。)

    “不要吧?”赵弘润讪讪地说道。

    说实话,别人他不怵,可若是那位他视如亲生母亲的沈淑妃的话,他心底还是有些发怵的。

    “知道错了?”玉珑公主趾高气昂般地看着赵弘润,哼哼着说道:“那就赶紧哄哄皇姐我,否则呀,待会皇姐我就要去凝香宫告状咯。”

    瞧见这一幕,众女笑嘻嘻地暂避了,哪怕是面无表情的芈姜,也拉着妹妹离开了,好歹给赵弘润留了些面子。

    见此,赵弘润只好说了一番好话,将玉珑公主哄开心了。

    这不,被哄开心的玉珑公主还从脖子上取下了一串骨制的项链,递给了赵弘润。

    “喏,给你的礼物。……前天你那样气我,本来我都打算自己留着带了。”

    赵弘润接过那串骨制项链,他知道这东西,这是三川羱族少女们身上最常见的饰物,而魏国这边,更多的还是以手饰、头饰为主。

    “好好保存哦,我可是花了大力气才制作成这串项链呢。……你看这里,还有我亲手刻的字呢,『赠予弘润』。”方才还生气的玉珑公主,眼下指着项链,兴致勃勃地介绍着。

    尽管心中很感动,但赵弘润脸上却露出了嫌弃之色:“字好丑。”

    “你!”玉珑公主气地跺了跺脚:“你到底要不要?!”

    “当然要。”赵弘润得逞般地笑了笑,随即,他稍一犹豫,冷不丁说道:“玉珑,今日我见到何昕贤了。”

    “谁?”玉珑公主愣了愣,显得有些疑惑,半响后这才仿佛才想起了什么,嘟着嘴说道:“是他呀……”(未完待续。)

第811章:温馨日常『加更10/33』

    “他最近过得怎么样?”玉珑公主问道。

    “据说早已经成婚了,妻室出身蒲阳佟氏,是翰林署学士佟阳的千金。……两年前成的婚,去年岁末的时候,佟氏给他生了一个儿子。”

    说着这话时,赵弘润仔细观察着玉珑公主的表情,想看看她是否还在意着当年的事。

    不过让赵弘润意外的是,玉珑公主比他想象的要洒脱,闻言露出几分笑容,说道:“真不错呢……弘润,下次你再碰到他时,帮我转达一句祝贺吧。”

    听闻此言,赵弘润故意说道:“为何不自己去?”

    “才不要!”玉珑公主哼了哼,撇撇嘴说道:“当日他不守承诺,害我跟弘润你在城外吹了一宿的冷风,这件事我一辈子都不会忘的。”

    赵弘润颇有些哭笑不得摇了摇头,随即,他在犹豫了一番后,试探道:“不难受么?听到这些。”

    玉珑公主瞧了一眼赵弘润,仿佛是猜到了什么,轻吐一口气,轻声说道:“弘润,其实这件事我早就释怀了。……仔细想想,三年前的时候,或许我并不是真心想跟他过一辈子,可能只是因为在宫里太闷了,也可能是想找个可以依靠的……”

    说到这里,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赵弘润,低声说道:“弘润,你别骂我哦,我当时很害怕你会抛下我不管不顾,因此……”

    “为何你有这种想法?”赵弘润惊愕地问道。

    “因为我当时想不通呀,弘润你为何对我那么好……哪怕是如今,我都没有想通。”玉珑公主目不转睛看着赵弘润,低声说道:“何昕贤是因为倾慕我而对我好,而弘润你对我却比他对我更多,又是什么原因呢?”

    看着玉珑公主那双明亮的眸子,赵弘润挠挠脸,有些心虚地说道:“因为我们是同父异母的姐弟呀。”

    “是吗?可是宫内还有其他的姐妹,我却从来没看到你与她们接触过。”

    “呃……”赵弘润有些哑然。

    见此,玉珑公主吐了口气,轻笑说道:“你看,连你自己都说不清为何对我那么好,这就不能怪我当时害怕,对吧?”

    “嗯……”赵弘润默默地点了点头,随即,他忍不住问道:“那如今呢?可以相信我了么?”

    “当然。”玉珑公主眨了眨眼睛,笑嘻嘻地说道:“都三年了,我当然相信弘润啦。现在呀,你还有六叔,可是我最信任的人。……不对不对,还有义母。”她慌慌张张地加上了一句。

    瞧着她惊慌失措的样子,赵弘润忍不住想笑。

    而在心底,他着实是松了口气,毕竟他看得出来,玉珑公主早已释怀了当年的那件事,淡忘了何昕贤。

    『这样也好……』

    赵弘润暗自点了点头。

    “对了,弘润,何昕贤在三年前不是说,三年后他要重新参加会试吗?他考得怎么样?”冷不丁地,玉珑公主问道。

    赵弘润耸了耸肩,说道:“不怎么样,这回更惨,连第三名都没捞到,得了个第四名。”

    “活该!”玉珑公主嘻嘻坏笑起来。

    张了张嘴,赵弘润颇有些目瞪口呆。

    ……好吧,某位玉珑公主并不是彻底淡忘了何昕贤,至少还牢牢记着曾经被放鸽子这件事。

    瞧着赵弘润目瞪口呆的样子,玉珑公主嘻嘻嘻笑了一阵,随即,这才收敛了脸上的笑容,说道:“那你回头碰到他时,记得劝劝他。我大魏那么多士子,他能考第三、第四,已经很了不起了,干嘛非得一定要考头名啊。”

    “不见得他会听我的。”赵弘润耸了耸肩。

    毕竟在他看来,翰林署的士子官员,那都是些宁可撞得头破血流也绝不走回头路的拗脾气。

    “哦,那就算了。”

    玉珑公主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随即,她好似想起了什么,挽着赵弘润的手臂说道:“对了,弘润,你跟咱们一起入宫到凝香宫去吧,陪陪义母。”

    赵弘润闻言抬头看了一眼天色,不解地说道:“这么早?”

    听闻此言,玉珑公主用手指头戳了戳赵弘润,气愤地说道:“看来淑妃娘娘说得没错,每次你都非要等到黄昏才去凝香宫,陪她吃一顿饭就跑,你就不能早点去陪陪她嘛!”

    『早去?早去听母妃唠叨成婚之事?』

    赵弘润面色讪讪地说道:“这不是……不是最近忙嘛。”

    玉珑公主狐疑地盯着赵弘润,冷冷说道:“既然忙,你回府里做什么?说实话哟,这话我可是要告诉淑妃娘娘的。”

    “呃……”赵弘润讪讪地笑了笑,说道:“只是今日稍有空闲,稍有空闲。”

    听闻此言,玉珑公主脸上立马露出了笑容:“那太好了,那咱们就一起去凝香宫吧。”

    “……”赵弘润张了张嘴,趁着玉珑公主不注意,给了自己一个嘴巴。

    大概半个时辰之后,两辆肃王府的马车已备好在王府门外,赵弘润一脸黯然地被玉珑公主拉上了其中一辆马车。

    临上车前,他瞧了一眼天色,心中暗暗打鼓:今日恐怕是在劫难逃,非得因为婚事被母妃唠叨死不可。

    又过了大概小半个辰,两辆肃王府的马车来到了宫门前,赵弘润与众女们下了马车,宗卫们也下了坐骑,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前往凝香宫。

    不得不说,对于大儿子赵弘润每日正好踩着饭点来凝香宫用饭,沈淑妃是早有怨言了,甚至很有可能还嘱咐了玉珑公主。

    这不,一瞧见沈淑妃,玉珑公主便大声邀功:“淑妃娘娘,我把弘润给您抓过来了。”

    “是玉珑啊,快坐快坐。”沈淑妃高兴地招呼着玉珑公主,而待她又瞧见苏姑娘、芈姜、芈芮、乌娜、羊舌杏等众女后,她脸上的笑容便更加浓郁了,当即招呼着侍女小桃将她平日里都舍不得多吃的糕点、果干、梅子、蜜汁都拿了出来。

    至于赵弘润,这会儿就只能靠边站了,站在一旁许久,沈淑妃都没拿正眼瞧过他,只顾着招呼平日里甚是讨她欢心的众女。

    赵弘润在旁看得有些眼热,毕竟那些吃食,有好些是他孝敬沈淑妃而沈淑妃平日里都舍不得吃的。

    见自己站在一旁久久无人问津,赵弘润讪笑着靠了过去:“娘,怎么没有孩儿的份呢?”

    听闻这话,沈淑妃这才回头瞧了一眼赵弘润,故作惊讶地说道:“哎呀,润儿,你今日怎么这么早就来了?为娘还以为你又要磨蹭到黄昏,才不情不愿地来陪为娘用饭呢。”

    『太假了……玉珑刚才明明都喊过了……』

    赵弘润倍感无语。

    见此,沈淑妃忍着笑,一指赵弘润,对小桃说道:“小桃,给润儿倒杯凉茶。”

    “是。”小桃亦憋着笑,拿过一只杯子,倒了一杯凉茶,端到赵弘润面前,说道:“大殿下,您的茶。”

    『真的是凉茶啊……』

    看着自己手中的凉茶,再看看众女喝的蜜汁,赵弘润感到了深深的恶意。

    他犹豫着想靠近那张摆满吃食的桌子,可没想到沈淑妃早已看到了他的举动,忍着笑说道:“润儿,这里皆是女儿家,你凑过来干嘛?去去,那边坐着去。……小桃,给润儿搬一把小凳子。”

    “是……”小桃憋着笑,憋地很是辛苦,从内殿搬了一把小凳子递给赵弘润。

    看着左手的凉茶,右手的小凳子,赵弘润愣了半响,摇了摇头。

    『真的是亲子不如养子、养子不如义女啊……要是小宣在就好了,还能有个垫背的。』

    叹着气,赵弘润将小凳子摆在殿外,捧着手中的凉茶,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

    (题外话:身在北疆的某位桓王殿下再次狠狠打了几个喷嚏。)

    在旁的宗卫们,看着自家殿下那凄惨的模样,一个个捧腹大笑。

    而对此,赵弘润只是撇了撇嘴,对这些宗卫表示不屑:“好歹我还有一杯凉茶,一把小凳子,你们有什么?”

    话音刚落,就见穆青迈步从殿内走了出来,手中抓着一把梅干吃着,右手还拿着一块糕点,含糊不清地问道:“殿下,您方才说啥?”

    宗卫们不怀好意地哄笑着。

    『……迟早把你们统统丢到游马军去拾马粪!』

    赵弘润恨恨地磨了磨牙。

    然而最终,沈淑妃终归还是心疼大儿子,没过多久就让羊舌杏端了一盘吃食给赵弘润,总算是化解了大儿子那明显表露在脸上的嫉妒之色。

    就在众人其乐融融之际,忽见一名小太监噔噔噔地跑了过来,待瞧见赵弘润坐在殿外的小凳子上,这名小太监愣了一下,不禁有些畏惧,不过最终,还是朝着殿内的侍女小桃招了招手:“小桃姐姐,小桃姐姐。”

    赵弘润疑惑地回头瞧了一眼,就瞧见小桃走了出来,随后,那名小太监低声对小桃说道:“小桃姐姐,宫里最新传开的消息,陈淑嫒被迎回幽芷宫了。”

    小桃皱了皱眉,随后从殿内拿出十两银子,塞给那名小太监,口中说道:“小张公公,谢谢你啊,以后也麻烦你了。”

    “不敢不敢……”那名小太监畏惧地偷偷打量赵弘润,不敢拿那些银子。

    见此,赵弘润淡淡说道:“收下吧,日后有机会多多帮衬就是了。”

    “是是……”那名小太监讪讪地收下银子,在连声道谢后,这才离开了。

    而此时,小桃也已经将这个消息告诉了沈淑妃,只见沈淑妃犹豫了一下,说道:“小桃,你准备一些礼物,随妾身一同去迎贺一下。……润儿,你也随为娘去。”

    “啊?”赵弘润闻言面色古怪地说道:“那女人是死是活,跟咱们有什么关系?”

    沈淑妃白了一眼儿子,劝道:“陈淑嫒当初被贬到冷宫,说到底也是因你而起,冤家宜解不宜结,再说了,这宫里的女人呐,都不容易……乖,听为娘的话。”

    “好吧……”

    赵弘润颇有些不情愿地应道。(未完待续。)

第812章:窃物的宫女

    片刻之后,沈淑妃带着侍女小桃,在赵弘润以及玉珑公主还有宗卫们的陪伴下,徐徐来到了幽芷宫。

    说实话,赵弘润本是不愿意前来迎贺的,毕竟幽芷宫的陈淑嫒,曾经欺负过沈淑妃,而且事后还颠倒黑白地在魏天子面前告黑状,好在当时赵弘润已逐渐有了一份成就,在他父皇心中的地位越来越高,否则倘若还是像以往那样处在宫内的边缘,或有可能母子三人都会因此遭到处罚也说不定。

    然而,沈淑妃的心肠却太软了,无论是以往还是如今,都是一副和和睦睦、甚至是委屈求全的样子,说什么以和为贵、冤家宜解不宜结,使得赵弘润纵使是心中不快,也只能答应母妃的要求,与她一同前来迎贺那位陈淑嫒。

    当然,对此赵弘润心中是嗤之以鼻的——三年前他就不怕当时得宠的陈淑嫒,如今就更加不怕,纵使是陈淑嫒不愿意和解又怎么样?双方的地位早就不在一个档次上了。

    徐徐来到幽芷宫的园子外,沈淑妃隐隐听到幽芷宫内传来一阵阵责骂声与哭泣声,脸上露出几许疑惑不解之色。

    “喜气的日子,这幽芷宫又怎么了?”沈淑妃疑惑地喃喃说道。

    听闻此言,沈淑妃的贴身侍女小桃撇嘴冷笑道:“耍威风呗,曾经奴婢就听说,陈淑嫒对待身边的婢子可是刻薄,一旦不和她心意就打,就罚……今朝她又回来了,指不定是在给宫女们做什么规矩呢。”

    “不许嚼舌根。”沈淑妃微皱着眉头,责怪地说道。

    “奴婢哪是嚼舌根啊……”小桃嘟了嘟嘴,不过终究是没有再说什么了。

    倒是赵弘润在一旁帮腔道:“我倒是觉得小桃说得没错,江山易改禀性难移,被打入冷宫的时候嘛,陈淑嫒自然老实了,可如今被迎回幽芷宫了,还不得原形毕露了?”

    “嗯嗯!”小桃在一旁连连点头。

    见此,沈淑妃无奈地摇了摇头,责怪道:“你俩待会少说话。”

    小桃颇有些闷闷地嘟了嘟嘴,而赵弘润则是耸耸肩,二人都没有抗拒沈淑妃的话。

    而与此同时,在幽芷宫的前殿内,陈淑嫒正坐在殿中,一脸寒霜地盯着在殿内中央跪着的那名宫女。

    两旁,除了陈淑嫒身旁一名年纪较大的宫女等少数几人外,其余幽芷宫内的年轻的宫女们,无不噤若寒蝉,低着头在旁不敢开口,只是时不时地用怜悯地目光瞥一眼那名正在受罚的宫女。

    “……你还敢狡赖?”

    注视着殿内那名跪在地上的宫女,陈淑嫒气地胸口一阵起伏不定。

    她心中愤恨——在她眼里,她离开幽芷宫一年多,原本幽芷宫内的婢女们翻了天了,居然敢做出那种事。

    当她这位幽芷宫的主人不存在么?!

    就在陈淑嫒的面色越来越差之时,一名小太监急匆匆地走出殿内,躬身对陈淑嫒说道:“淑嫒娘娘,沈淑妃带着肃王殿下、玉珑公主,前来迎贺。”

    陈淑嫒原本因气愤而显得有些涨红的面色,瞬时间有些发白,眼神亦难免有些慌张。

    沈淑妃她不怕,毕竟沈淑妃在宫里从来就是委屈求全,说得难听点就是个受气包,以往谁都可以踩上两脚,不,应该说,连踩的兴致的没有,毕竟这个女人在宫里的存在感实在太低了,不参合任何事,只是在她的凝香宫自己过自己的,几乎没有什么威胁。

    但沈淑妃的大儿子赵弘润,也就是如今的肃王、当年的八殿下,这可是一个招惹不起的人。

    陈淑嫒还记得,当那位殿下还只是殿下时,他就敢砸了她的幽芷宫前殿,甚至于后来她在魏天子面前告状,魏天子非但不责罚那位殿下,反而将她贬入了冷宫。

    而如今,那位殿下已获得了肃王的尊号,并且几次率军出征取得了大捷,据说手中的兵权已达到二十万。

    要说如今众皇子中谁的权势最大,毋庸置疑便是这位肃王殿下。

    每每想到这件事,陈淑嫒心中就有些苦涩:三年前,她是受宠于魏天子的陈淑嫒,而赵弘润还不过是一名处在宫内权势边缘的皇子;而三年后,她仍就是当年的陈淑嫒,可那位八殿下呢,却已经是二十万魏军的统帅。

    那可是二十万魏军啊……

    陈淑嫒的目光出现了些变化,她知道,她应该即刻出去迎接,可她心中害怕,害怕那个名义上算是她子侄辈的赵弘润。

    而就在她犹豫不决之时,殿门口传来一声清淡的冷笑:“陈淑嫒,架子好大啊。”

    陈淑嫒心中咯噔一下。

    这个声音,她太熟悉了,因为有很长一段时间,她对这个声音的主人恨得咬牙切齿。

    她下意识地转头望向殿门口,这才看到那里站着一名气势不凡的年轻人。

    四爪龙纹绸袍、四爪龙纹的玉带,可谓是尊贵到了极致,纵观整个魏国,恐怕也挑不出几人来。

    而此人,便是如今魏天子最器重的儿子,肃王赵弘润。

    他……长大了些……

    陈淑嫒咬了咬嘴唇,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

    在她眼里,曾经叫她痛恨的那名子侄,气势更甚当初,尽管对方只是站在那里,但是却仿佛有一股莫名的压迫力阵阵袭来,压迫地她甚至张不开嘴。

    而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一声轻柔的斥责:“润儿,怎得这么没规矩?”

    随着这个声音,沈淑妃在侍女小桃以及义女玉珑公主的虚扶下,走入了殿内,歉意地对陈淑嫒说道:“妹妹,我家润儿性格急,等不及便贸贸然闯入进来,多有失礼,还请妹妹莫要在意。”

    话音刚落,就听赵弘润在旁撇嘴说道:“是我的错么?怎么说娘也是为她庆贺而来,她倒好,摆架子将咱们晾在外头。”

    “住嘴。”沈淑妃不悦地看了一眼赵弘润,赵弘润撇了撇嘴,不再说话了。

    而此时,陈淑嫒这才回过神来,连忙站起身来,上前迎道:“姐姐,是妹妹失礼了,妹妹真不知姐姐会亲自前来祝贺……”

    说着这话,陈淑嫒心中亦难免有些苦涩,毕竟想当初她得宠的时候,宫内的后妃都不敢得罪她,哪怕是皇后王氏,可待等她被贬到平阳宫,以往那些讨好她的人,全都不见了踪影,唯独沈淑妃这个她曾经也万分痛恨的人,时不时地叫人到平阳宫塞给东西给她,或者替她打点一下平阳宫内的小太监们。

    起初陈淑嫒还执意地以为沈淑妃有什么阴谋,或者是纯粹羞辱她,可后来她才慢慢得知,原来沈淑妃只是希望与她化解干戈而已。

    似这样温柔善良的女人,她不该呆在宫里的……

    当时陈淑嫒就这样想。

    在她看来,以沈淑妃的性子,这样的女人在宫里纯粹就是明争暗斗下的牺牲品的命,要不是有两个出色的儿子,早被人吃地连骨头都不剩了。

    沈淑妃见陈淑嫒不知为何有些伤感,心中纳闷,不过碍于两人的关系还没有到亲密无间的地步,她也没有追问,温柔地说道:“姐姐今日得知妹妹回归幽芷宫,因此带了些微不足道的礼物,特来给妹妹祝贺,些许不值钱的东西,还望妹妹莫要嫌弃。……卫骄,把东西带过来。”

    “是!”宗卫长卫骄遂与吕牧、周朴等人走上前来,将手中的礼物放在旁边的桌子上。

    一个装着几件首饰的木盒,一罐茶叶,以及一支装在盒子里的人参。

    不得不说,这些东西确实并不贵重,至少在宫里来讲是这样,曾经的陈淑嫒,根本不会将这些礼物放在眼里,可如今,看着那些以往她毫不在意的东西,她心中还真有些感动。

    “姐姐太客气了。”

    陈淑嫒亲手将沈淑妃扶到了的正中央的两张椅子之一,亦歉意地对她解释道:“方才妹妹正在教训宫里一名婢女,因此怠慢了姐姐,姐姐莫要责怪妹妹才好……”

    见陈淑嫒收下了礼物并且道了谢,沈淑妃脸上露出了笑容,其实她也知道陈淑嫒以往张扬跋扈、目中无人,不值得深交,但是她的性子,却促使她不愿与任何人为敌。

    本来,她方才见陈淑嫒久久不派人到殿外相迎,还以为这位陈淑嫒心中仍有怨气,因此难免有些担心,可如今见陈淑嫒解释了一下缘由,她这才松了口气。

    “就是这名婢子么?”沈淑妃转头望向仍跪在大殿中央的那名女婢,只见那名婢女衣衫凌乱、头发也洒落下来,满脸泪水,嘴边也略有红肿,想必是挨了惩。

    沈淑妃心中有些不忍,试探着劝道:“今日妹妹回到幽芷宫,本该高兴庆贺才是,不知这名婢女犯了什么事,使得妹妹如此生气?”

    陈淑嫒犹豫了一下,可最终还是道出了缘由:“姐姐不知,这该死的婢子手脚不干净,竟敢偷窃我幽芷宫的东西。”

    听闻此言,沈淑妃张了张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其实在开口询问之前,沈淑妃也以为这一幕,是陈淑嫒回到幽芷宫后想要立威,没想到,那名婢女还真是犯了事,而且犯的还不是小事。

    偷窃?

    原本也以为是陈淑嫒在耍威风的赵弘润,亦不经意地皱了皱眉。

    其实对此他多少有些了解,某些宫内的宫女、太监、侍卫,监守自盗,偷窃宫内的物件,或自己偷藏,或到宫外出售,尽管宫规三令五申禁止此事,但难免会有些手脚不干净的宫人仍在背地里这么做。

    这让原本想借机再教训教训陈淑嫒的赵弘润,暂时也作罢了这个心思,站在一旁静静观瞧。

    尽管他也有些可怜这名婢女,但是,私窃宫内之物这种事,着实不可姑息。(未完待续。)

第813章:窃物的宫女(二)

    倒不是说赵弘润心狠,而是这种风气不可助涨。

    要知道,宫内有宫女、太监、侍卫共计数千人,今日你偷一件,明日我也学你偷一件,这还得了?搞不好皇宫都要被搬空了。

    要不然怎么会有句话说,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呢?

    因此,宫内一旦抓到偷窃之事,向来是严惩不贷的。

    也正是这个原因,沈淑妃本想为这名婢女求求情,这会儿也不好再张口了,毕竟确实是这名宫女犯了宫规。

    而就在这时,那名犯了宫规的宫女忽然开口哭求道:“淑妃娘娘,肃王殿下,奴婢没有偷窃淑嫒娘娘的东西,奴婢是冤枉的……”

    听闻此言,陈淑嫒脸上闪过阵阵愠怒,气愤地骂道:“贱婢,你还敢狡赖?那枚玉佩,分明是我幽芷宫的东西!”她指着旁边那位年长宫女手中那枚玉佩,气地喘息不定。

    “奴婢没有、奴婢没有……”那名犯了宫规的年轻宫女跪在地上哭泣道。

    见她哭得伤心,沈淑妃一时心软,遂对陈淑嫒说道:“妹妹消消气,或许是其中果真有什么误会呢?”

    要是换做旁人,依着陈淑嫒的性格恐怕早就翻脸了,不过面对沈淑妃,她终究是暂时压下了心中的火气,毕竟一来她有感于沈淑妃过去一两年的照看,二来,她越来越怕得罪沈淑妃那如今权势也越来越大的大儿子。

    “姐姐,你莫要被这贱婢所蒙骗,这该死的贱婢偷窃我幽芷宫的东西,人赃并获,可她还要耍赖狡辩……不信姐姐你问问她,问她究竟从何处得到这枚玉佩。”

    而与此同时,赵弘润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那名宫女,忽然朝着陈淑嫒身边那名年长的宫女勾了勾手指。

    那名年长的宫女会意,走上前来,将手中的玉佩恭恭敬敬地递给赵弘润。

    赵弘润接过玉佩,仔细观察了一番,见此,沈淑妃与陈淑嫒都没有再说话,只是转头看着赵弘润,先看他怎么说。

    赵弘润仔细检查着这枚玉佩,又举起瞧了瞧,他发现,这枚玉佩上雕刻有一种常见的花,这种花,色白而香,因此又叫白芷,既是作为香料,也可作为药用。

    而最关键的是,这种名为白芷的香草,正是幽芷宫的代表草木。

    “的确是幽芷宫之物。”见母亲沈淑妃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赵弘润点点头,老老实实地说道。

    听闻此言,陈淑嫒的气顺了些,毕竟她也有些意外赵弘润会实话实说,毕竟刚刚,赵弘润看她时的眼神,可不怎么友善。

    只见她眯了眯眼睛,呵斥那名婢女道:“贱婢,你还有何话说?!……来啊,掌嘴!打到她说为之。”

    听到这话,那名宫女惊恐万分,连声哭求道:“淑妃娘娘,淑妃娘娘,奴婢没有偷窃,没有偷窃……”

    沈淑妃瞧得心中愈发不忍,遂哄了陈淑嫒几句,使她暂时息怒,随后和颜悦色地对那名宫女说道:“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叫袖香……”那名年轻的宫女抽泣着,回答道。

    “袖香……”沈淑妃点点头,又问道:“你在幽芷宫几年了?”

    “五年了……”名叫袖香的宫女偷偷看了一眼陈淑嫒,见她满脸寒霜,吓得连忙低下了头。

    五年……

    沈淑妃忍不住瞧了一眼陈淑嫒。

    好似是猜到了沈淑妃的心思,陈淑嫒长吐一口气,忍着怒气解释道:“姐姐,这贱婢的确是跟着妹妹五年了,以往乖巧伶俐,妹妹也喜爱她,可没想到,她竟敢趁我不在,偷窃我幽芷宫的东西……”

    赵弘润在旁听了半天,总算是明白陈淑嫒为何勃然大怒了。

    道理很简单,这个女人被贬到平阳宫住了一两年,心中本来就气,今日好不容易回到幽芷宫,却发现自己原本信任的宫女居然趁她不在偷窃幽芷宫的东西,这岂不就是没把她放在眼里嘛,或者说,干脆就是认为她不会再回来幽芷宫。

    如此一来,陈淑嫒不发作才怪嘞。

    否则,一个小小的玉佩,一件陈淑嫒以往根本不会在意的小物件,值得她如此动怒么?

    说到底,也是这个叫做袖香的宫女命不好,偏偏在陈淑嫒最敏感、最没有安全感的时候撞到这种事,要不然,五年的相处感情,还抵不过一枚小小的玉佩?

    说白了,陈淑嫒也是在发泄近一两年来在平阳宫里的怨气,这才是最主要的原因,那枚玉佩,只不过是个导火索罢了。

    “妹妹息怒,姐姐瞧袖香这孩子,不像会做出这种事,咱们还是问问清楚吧。”说着,沈淑妃拍了拍陈淑嫒的手,随即又和颜悦色地对宫女袖香说道:“孩子,你口口声声说没有偷窃幽芷宫的东西,可这枚玉佩,凭着上面的雕纹,这分明就是幽芷宫的饰物,对此你作何解释呢?”

    “我……”袖香低着头,吞吞吐吐说不出话来。

    见此,陈淑嫒在旁冷笑连连。

    “孩子,偷窃是宫规所定的大罪,你若是冤枉的,还是将真相讲出来,只要确定不是你偷的,你家淑嫒不会为难你的。”沈淑妃温柔地开导道。

    可即便如此,袖香还是低着头不说话。

    见此,陈淑嫒在旁冷笑着说道:“姐姐你也瞧见了你,这贱婢分明就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不动刑惩,是难以令她开口。”

    “妹妹息怒,怪水灵的孩子,打坏了多可惜呀……”说到这里,沈淑妃转头又对袖香说道:“孩子,若是你始终不肯透露真相,那妾身也帮不了你了……若是你说实话,哪怕这枚玉佩就是你偷的,只要你承认了,妾身帮你向你家淑嫒求求情,也可免了一顿刑法,不过宫里你是不能再呆了,妾身会叫人把你送离宫中。”

    不得不说,沈淑妃是极其宽容了,否则按照宫规,但凡发现偷窃,只要人赃并获,直接杖毙,哪还有送离宫中的说法。

    而听闻此言,袖香亦大为感动,她的脸上露出几分挣扎之色,随即抬起头来,为难地说道:“淑妃娘娘,奴婢没有偷窃玉佩,这枚玉佩……是……”

    说着,她有些为难地瞧了一眼殿内两旁的人。

    沈淑妃会意,笑着对陈淑嫒说道:“妹妹,这孩子面皮薄,要不先让这些孩子们退下吧?”

    可能是看在沈淑妃的面子上,陈淑嫒点了点头,随即看着袖香冷笑道:“本宫倒是听听你如何再狡辩。”说着这话,她挥挥手,吩咐殿内其余的宫女们退下。

    而与此同时,宗卫们亦识趣地离开了,殿内只剩下陈淑嫒、沈淑妃、小桃、赵弘润以及玉珑公主。

    这时,宫女袖香这才面色涨红地小声说道:“在娘娘没住在幽芷宫的时候,奴婢有几次被内侍监的人叫去清扫宫中那些空置的宫殿,期间相识一名郎卫大哥……这枚玉佩,是那名郎卫大哥送给奴婢的。”

    听闻此言,殿内众人都愣了一下,陈淑嫒更是冷笑起来:“好啊,贱婢,你还敢私通郎卫?……是殿外哪个不知死活的东西?”

    “不是驻守幽芷宫的郎卫……”袖香连连摇头。

    听了这话,陈淑嫒眯了眯眼睛,冷笑说道:“这玉佩,分明就是我幽芷宫的东西,不是你偷的,就是那个郎卫监守自盗,他是谁?”

    “不是不是。”袖香连忙摇头解释道:“他是驻守在一座废宫的郎卫……他说是从那座废宫里找到的……”

    “荒谬!”陈淑嫒一拍座椅的扶手,怒声斥道:“只有我幽芷宫,才会以白芷作为雕纹!”

    见此,沈淑妃在旁劝道:“妹妹息怒,姐姐觉得这孩子不至于会拿这种事开玩笑,这罪,可比偷窃重多了……”

    听闻此言,陈淑嫒怒气稍退,狐疑地盯着袖香,面色阴晴不定。

    的确,私通宫内的郎卫,这罪可比偷窃大多了,这名叫做袖香的宫女也算是在宫内呆了五年的老人了,不至于连这种事都不知道。

    倘若说偷窃宫内之物尚有一线活命的机会,那么与郎卫私通,那纯粹就是死路一条。

    非但袖香要死,那个郎卫也要死。

    因此,这名叫做袖香的宫女,实在没有理由会在这种事上撒谎,为了逃避罪责,而编造一个会遭到更大罪责的谎言。

    至少沈淑妃已经相信了。

    于是她对陈淑嫒说道:“妹妹息怒,只是一件小小的玉佩,不值得妹妹生这么大的气,只要知道这孩子不曾背叛妹妹你,这不就好了嘛……”说着,她见陈淑嫒脸上仍有余怒,遂试探着说道:“正好姐姐身边缺一个灵巧听话的丫头,要是妹妹实在不喜这孩子,就让这孩子到凝香宫去吧……”

    其实此刻陈淑嫒余怒未消,可听沈淑妃都这么说了,她也不好再说什么,在偷偷瞧了一眼赵弘润后,心中便已有了主意。

    不得不说,陈淑嫒也是聪明的女人,既然明知已扳不倒沈淑妃——毕竟这个女人有两个出色的儿子,大儿子肃王赵弘润、小儿子桓王赵弘宣——何不卖她一个人情,与她处好关系呢?

    毕竟说到底,沈淑妃可不是那种喜欢争权夺利的女人,与她陈淑嫒不存在什么利益矛盾。

    想到这里,陈淑嫒脸上堆起笑容,亲近地说道:“姐姐都这么说了,妹妹岂敢不从?袖香,你就跟着淑妃娘娘去吧。”

    “谢谢娘娘,谢谢娘娘。”袖香连连磕头谢恩,也不晓得她口中的娘娘,指的是陈淑嫒还是沈淑妃。

    片刻之后,沈淑妃一行人告别了陈淑嫒,离开了幽芷宫。

    望着面前那个此刻正搀扶着沈淑妃的宫女袖香的背影,走在后头的赵弘润揉着手中那枚玉佩,若有所思。

    倘若此女没有撒谎的话,也就是说,宫中还有一座摆设有幽芷宫器物的废宫?(未完待续。)

第814章:废宫『加更11/33』

    ps:感谢“木木又土光军”书友的万币打赏,多谢多谢~这位书友是好人呐,活动之后打赏作者,这是体恤啊,呜呜,好感动。

    ————以下正文————

    “玉珑,怎么了?”

    在返回凝香宫的途中,赵弘润奇怪地发现玉珑公主有些魂不守舍的,遂好奇地上前询问。

    “陈淑嫒……”最近几年越来越开朗的玉珑公主,罕见地皱起了眉头。

    “陈淑嫒怎么了?”

    “不,没什么……”

    玉珑公主匆匆地结束了话题,跑到了沈淑妃那边,取代了宫女袖香的位置,虚扶着沈淑妃。

    见此,赵弘润略微一思忖,唤道:“袖香,你过来一下。”

    前面的几女闻言停下脚步,就连沈淑妃亦转过头来,疑惑地看着赵弘润。

    “娘,你与玉珑还是小桃先回凝香宫,孩儿问袖香几个问题。”

    沈淑妃想了想便明白了大儿子的意思,点点头说道:“润儿,那你可不许欺负这孩子。”

    想来沈淑妃也觉得,袖香的这件事得弄弄清楚,若是犯了错,固然不可姑息,可倘若果真是误会,也莫要冤枉了人家。

    “娘的话,孩儿岂敢不从?”赵弘润笑着应道。

    见此,沈淑妃便带着玉珑公主与小桃放心地离开了。

    可是她一走,宫女袖香就难免有些心慌了,倒不是怕谎言拆穿,而是单纯地畏惧那位沈淑妃的大儿子——肃王弘润殿下。

    毕竟当年这位殿下打砸幽芷宫前殿的时候,袖香可就在那一干宫女们当中,此时回想起来,犹吓得哆哆嗦嗦。

    “袖香,过来。”赵弘润招了招手。

    摇了摇嘴唇,袖香一脸畏惧地走到赵弘润面前,语气颤抖地唤了一声:“肃……肃王殿下。”

    赵弘润上下打量了几眼袖香,举起手中那枚玉佩,沉声问道:“本王只问一遍,关于这枚玉佩的事,你可曾说谎?”

    袖香连连摇头。

    见此,赵弘润沉声问道:“那好,袖香,赠你玉佩的郎卫,他是哪个殿的郎卫?”

    听闻这话,袖香吓得花容失色,他还以为赵弘润要追究此事,连忙跪倒在地,哆哆嗦嗦地哭求道:“肃王殿下,奴婢……奴婢没有与那位郎卫私通,我们只是见过几面……”

    赵弘润也没想到自己只问了一句,就将对方吓得跪倒在地,他伸出右手将袖香从地上半拽起来,皱眉说道:“快起来。……你与那郎卫,彼此喜欢或不喜欢,本王没有精力去过问,本王只想知道,那个郎卫驻守的废宫,究竟在哪?”

    听了这话,袖香这才松了口气,在偷偷瞧了瞧赵弘润的表情后,怯生生地问道:“肃王殿下是说,您不会杀了那名郎卫吗?”

    “本王好端端的杀他干嘛?”赵弘润颇有些好笑地反问道。

    事实上,虽说在宫规中,宫女与太监或侍卫私通,此罪比偷窃要严重地多,可在赵弘润眼里嘛,这倒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当真?”袖香怯生生地问道。

    见此,赵弘润晒笑道:“要不然这样,你们替本王找到那座废宫的位置,本王将那名郎卫调到凝香宫外,这样你们也可以时常相见,解了相思之苦……”

    袖香听得面红耳赤,连连摆手解释道:“殿下误会了,那名郎卫大哥只是送了奴婢一个玉佩,奴婢并没有与他有什么……有什么私情……”

    听闻此言,赵弘润笑了笑,事实上对于他来说,这个叫做袖香的宫女是否与那名郎卫有什么私情,这根本就是一桩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已。

    瞧见赵弘润一脸哂笑,袖香误以为是这位肃王殿下不信任她,连忙又补充解释道:“肃王殿下,奴婢说的是真的,要不是这枚玉佩,奴婢是不会收的。”

    赵弘润闻言一愣,他这才意识到一个问题:眼前这名叫做袖香的宫女,明明在幽芷宫呆了五年,她会不知白芷代表着幽芷宫?

    想到这里,赵弘润颇有些意外地问道:“你是说……你是认出了这枚玉佩是幽芷宫之物,因此才收下的?”

    “嗯!”袖香点点头,解释道:“当初那名郎卫大哥拿出这枚玉佩时,奴婢本不想收下,可奴婢瞧见玉佩上的雕纹,奴婢心想,这是我幽芷宫之物呀,怎得流落在外?因此奴婢想带回幽芷宫。可回到幽芷宫后,奴婢找了半天,也没看到宫里的帘子上有哪个坠子掉了,因此奴婢就没有拿出来……”

    “坠子?”

    赵弘润愣了愣,再仔细打量手中的玉佩,这才发现玉佩的式样不像是佩戴在身上的那种玉佩,而是用作装饰物的那种装饰玉。

    而此时,袖香仍在解释这回事。

    “……今日,淑妃娘娘回来了,不知怎么就知道了这回事,质问奴婢。那位郎卫大哥以往有好几次照顾过奴婢,奴婢不想牵连他,因此就……”说到最后,袖香带着几分羞涩几分黯然低下了头。

    赵弘润上下打量了袖香几眼,随即继续打量着手中的玉佩,随口问道:“在幽芷宫里,最近得罪什么人么?”

    袖香眼中的黯然之色变得更浓了,不过她却勉强露出几分笑容,摇摇头说道:“没有啊,宫里的姐姐妹妹们都很亲近……”

    “呵。”赵弘润轻哼一声,不置与否。

    他随便想想就能猜到,袖香肯定是得罪了幽芷宫的某些宫女,否则,陈淑嫒被贬到平阳宫一年多,今日才刚刚回来,她会知道袖香私藏着一枚幽芷宫的玉坠?

    肯定是有人故意泄秘,陷害袖香。

    这种勾心斗角,在宫内司空见惯,后妃、太监、宫女、女官、侍卫,几乎每时每刻、每个角落都在发生龌蹉,因为这里是皇宫。

    暗自摇了摇头,赵弘润岔开了话题:“好了,先带本王去找那名郎卫吧。”

    可能袖香仍有些不放心,怯生生地说道:“那个……肃王殿下,倘若殿下您是想去那座废宫,奴婢就可以带肃王殿下前去,奴婢认得路……”

    赵弘润当然猜得到袖香在顾忌什么,也不在意,笑着说道:“那更好,省得本王多费工夫,你带路吧。”

    “嗯!”见赵弘润这么说,袖香这才彻底相信这位肃王殿下是真的想去那座废宫,心中着实松了口气,于是她按照记忆,指引着赵弘润向皇宫的西北方向走去。

    期间,她忍不住好奇地问道:“殿下,您为何想去那座废宫呢?据奴婢所知,那些宫殿年久失修,里面脏乱得很呢……”

    “你进去过?”赵弘润好奇问道。

    袖香闻言摇了摇头,如实说道:“奴婢未曾进去过。……淑嫒娘娘被贬后,虽然内侍监叫奴婢们多次去清理别的宫殿,但那只是一些空置的宫殿楼阁,比如肃王殿下曾经居住的文昭阁、睿王殿下的雅风阁、桓王殿下的颂风阁……”

    赵弘润与宗卫们听到这话,心中不免有些感慨与怀念。

    说说走走,袖香带着赵弘润等一行人穿过了一个个花园、走廊,沿途,不时会碰到一队队禁卫以及宫女,这些人都用惊诧的眼神看着袖香。

    毕竟在曾几何时,宫女与皇子靠得这么近,这可是要受罚的。当然,如今赵弘润已经出阁并且有了自己的王府,这条规矩就不再适用了。

    因此那些宫女们瞧向袖香的目光,难免带着几分羡慕与嫉妒。

    不知过了多久,袖香将赵弘润一行人带到一座圆门外,只见在圆门外头,一队郎卫神色肃穆地值守着,看得赵弘润心中着实有些疑虑:不是废宫么?为何会有这么多的郎卫把守?

    “就是这里?”赵弘润皱眉询问袖香道。

    “是的,殿下。”低着头没有去看那些郎卫,可能是怕暴露了那名送她玉坠的郎卫。

    见此,赵弘润点点头,叮嘱袖香跟着自己,随即便迈步走向圆门。

    而此时,那队郎卫却有了反应,其中一人走了过来,阻拦道:“阁下有何贵干?”

    “放肆!”宗卫长卫骄出声呵斥道:“你等安然阻拦我家肃王殿下?”

    “肃……肃王殿下?”

    众郎卫们面面相觑,慌忙叩地谢罪。

    赵弘润随意地摆了摆手,丝毫也不介意,毕竟纵使是在宫中,也不是人人都认得他,毕竟这座皇宫,满打满算可是有数千人呢。

    “起来吧,本王只是想进去转转。”

    “进去转转……”众郎卫面面相觑,随即,其中有一人小心翼翼地劝阻道:“肃王殿下,内侍监吩咐我等驻守此地,不允许任何人入内……”

    赵弘润一听就知道这座废宫肯定有问题,当即面色一沉,眯着眼睛冷冷说道:“你等是要阻拦本王?”

    “卑……卑职不敢!”那名郎卫当即叩地说道。

    “哼!”赵弘润一抚衣袖,迈步从这些郎卫们身边走过,袖香与宗卫们紧跟其后。

    众郎卫你瞧瞧我,我看看你,颇有些不知所措。

    毕竟他们虽说此前没能有机会亲眼目睹那位肃王殿下,但那位肃王殿下的丰功伟绩他们已听得太多,无论是曾经在宫里时,还是后来在宫外时。

    谁敢阻拦?

    而此时,赵弘润已迈步走入了园子,在穿过一片仿佛荒废了的花园后,他迎面便看到了一座宫殿。

    让他不解的是,这座宫殿虽说看似破败,但赵弘润总感觉有人时不时地来修缮。

    推开虚掩的殿门,赵弘润迈步走了进去,他惊讶地看到,这座废弃的宫殿内,物什很是齐全,比如案几、褥垫、纱帘、家具等等。

    这些东西,似乎都已有些岁月了,是颇为陈旧的旧物,但看得出来,这些东西的规格都很高,质地优良、雕纹精致,显然是出自宫造局。

    “咦?”袖香惊讶地打量着四周的物什,吃惊地说道:“这……这都是我幽芷宫的东西呀,怎么会在这里?”

    赵弘润环顾四周,若有所思。

    是的,这里的物什,大多都有代表着幽芷宫的白芷雕纹。(未完待续。)

第815章:画像

    这座废宫……是另一个幽芷宫?

    赵弘润在殿内转了几圈,心中着实有些诧异,因为据他所知,皇宫内并没有两座一模一样的宫殿。

    打个比方说,沈淑妃居住的凝香宫,它也有专属的一种香草(花),但绝不可能会是白芷,因为白芷是代表着幽芷宫的。

    两座一模一样的宫殿,赵弘润从来没有听说宫内有这种事。

    “有些器物,都有些岁数了……”

    “应该有十多年了吧?”

    “啧啧,上好的檀木啊,摆在这里受潮,真是可惜……”

    众宗卫们在检查了一遍安全情况后,便开始打量这座废宫,时不时都发表议论。

    “殿下,这里并非幽芷宫。”

    宗卫长卫骄走到了赵弘润身边,指着殿内一根柱子的石质底座说道:“您看,这些殿基,雕刻的皆非是白芷……”他陆陆续续都向赵弘润指出这座废宫内的第二类雕纹。

    是的,除了白芷雕纹外,这座废宫还存在着第二类雕纹,而且这种雕纹几乎都出现在柱子、柱子的底座还有顶上的栋梁上。

    见此,赵弘润点了点头,说道:“唔,这里并非幽芷宫,这些属于幽芷宫的物什,应该是被人移到此地的……”

    “呀!”

    就在赵弘润猜测之际,袖香好似想到了什么,惊讶都叫唤了一声。

    “怎么了,袖香?”赵弘润回头问道。

    只见袖香环视着殿内的物什,一脸回忆之色地轻声说道:“殿下,奴婢曾经听秀娥姐姐讲过一桩事,倘若此事属实的话,这些……或许果真是我……不不,是幽芷宫的物什。”

    “秀娥?”赵弘润疑惑都看了眼袖香。

    见赵弘润面露困惑,袖香便向他做出了解释,原来秀娥就是陈淑嫒身边那名年长的宫女,这名宫女是陈淑嫒初入宫时就分配给她的第一批宫女,因此陈淑嫒非常信任她,不亚于像沈淑妃信任小桃那样。

    “……据秀娥姐姐曾经所说,淑嫒娘娘当年初搬到幽芷宫时,见宫内的器具、物什陈旧,很不高兴,遂恳求陛下让宫造局重新打造了一些,至于原来的那些物什,都叫内侍监搬走处理掉了……”说着,袖香又四下瞧了瞧,惊讶都说道:“原来内侍监都搬到这里来了。”

    “倒像是那位陈淑嫒会做的事。”宗卫穆青撇嘴说了一句,引起了众宗卫的会心笑容。

    毕竟在众宗卫们眼里,那位陈淑嫒仗着受魏天子宠爱,那可向来是趾高气昂的,只因为不喜欢使用旧物就叫宫造局重新打造了一批,这可一笔不小的开支。

    然而,赵弘润却没有笑的意思,而是用惊讶、意外的目光再次打量着殿内这些器物。

    旧物……幽芷宫的旧物?不会吧?难道这些东西,是萧淑嫒……

    就在赵弘润惊疑不定之时,宗卫吕牧与高括二人正在检查靠墙的几个壁橱,只见里面空荡荡的,唯独一只抽屉内,放着一幅画轴。

    “殿下。”吕牧将这幅画轴交到了赵弘润手中。

    赵弘润徐徐展开画轴,只见画轴上绘着一名美貌的女子,只见此女身穿着浣纱罗裙,侧坐在池旁的一块石头上,表情恬静都望着池中的游鱼。

    在她身后,有一名宫女撑着纸伞,仿佛是替她遮挡着阳光。

    ……

    赵弘润张了张嘴,因为他下意识都感觉这一幕非常熟悉——虽然他没有亲眼见过,但是却听人提起过,听他的六叔赵元俼。

    “这是……公主?”

    穆青凑过脑袋来打量了两眼,嘀咕了两声,表情很是惊愕。

    话音刚落,就见袖香也凑了过来,在瞅了两眼后说道:“呀,这不是淑嫒娘娘嘛?这里怎么会有淑嫒娘娘的画像?”

    “这是陈淑嫒?”穆青惊愕都望向袖香,表情古怪都说道:“陈淑嫒哪学得会这份恬静……若果真是陈淑嫒啊,画像中的女子,头肯定是向上扬的……”

    这话听得众宗卫们忍不住笑了出声。

    然而笑过之后,像吕牧、周朴、高括这些聪颖机敏的宗卫们,眼神就逐渐有了些变化,因为他们也像赵弘润一样,猜到了这幅画像所画的那名女子的真正身份。

    不是陈淑嫒,因为陈淑嫒没有此女的恬静与端庄;也不是玉珑公主,因为玉珑公主没有画中的女子那样成熟有魅力,那么,答案已经显而易见了,画中的女子,是玉珑公主的生母,萧淑嫒。

    啧啧,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怪不得陈淑嫒就算没有子嗣,且刁蛮任性、多次在宫内惹是生非,却仍然能得到老头子的宠爱,哪怕是被打入冷宫,居然还有机会返回幽芷宫……呵。不过……这不对啊,老头子不是恨极了萧淑嫒么?甚至还将那份余恨迁怒到了玉珑身上,可他却不但将与萧淑嫒容貌相似的陈淑嫒仍安置在幽芷宫,甚至于还让内侍监保留着萧淑嫒曾经使用过的物什……这可不是单纯的恨意啊。

    摇了摇头,赵弘润不禁有些怜悯陈淑嫒。

    那个以往趾高气昂的女人,或许自以为是凭借着容貌才取得了魏天子的宠爱,可实际上,她却或许是宫内最可怜的女人。

    想到这里,赵弘润对陈淑嫒仅有的一丝敌意,亦消散都无影无踪,他不由地回想起了他母妃沈淑妃的话:这宫内的女人,过得都不容易。

    算了,看她今日与母妃姐妹相称,应该是没想着再惹事了,日后就彼此井水不犯河水吧。

    赵弘润抚摸着画像有几处因为年代关系而发黄的地方,忽然心中一动,对穆青说道:“吕牧,将玉珑带到这里来。”

    “是!”吕牧会意,点点头转身离去。

    此后,众宗卫们继续检查这座废宫,而赵弘润则继续端详着手中这幅画像。

    她就是六叔深爱至今的女人……

    赵弘润心中感慨着,他不得不承认,画像中的女主人的确很美,这份美不单单体现在外表,而是体现她举手投足间的那种气质,而这种气质,他只在沈淑妃、乌贵嫔等宫内极少数的后妃身上感受到,仿佛是一种与世无争的感觉。

    因此,相比较画像中的这名女子,无论是陈淑嫒还是玉珑公主,都不止逊色了一分,尽管三女的容貌都可以说颇为相似。

    怪不得今日玉珑在见过陈淑嫒后,人就有些不对劲,原来如此……我以往只顾着厌恶陈淑嫒,还真没去注意,陈淑嫒与玉珑,的确是有六七分相似……

    看着手中这幅画,赵弘润释然地弄明白了好几个以往曾困惑他多时的疑问。

    不知过了多久,玉珑公主在宗卫吕牧的带领下,急匆匆都来到了这座废宫。

    可能是途中吕牧已向玉珑公主透露了什么,因此,玉珑公主在走入这座废宫的前殿时,面色有些难看,那是一种掺杂着忐忑、惶恐与哀伤的表情。

    待等她来到赵弘润身边,清楚瞧见画像中那名女子时,她脸上仅剩下的那点强颜欢笑也不见了,下意识都用小手捂着嘴,泪水顿时涌了出来。

    “别、别哭啊。”赵弘润手忙脚乱都用袖子拭去玉珑公主脸上的泪水,口中问道:“玉珑,你瞧瞧仔细,她是你娘么?”

    “我……我不知道……”玉珑公主语气哽咽地说道:“自我记事起,我就从来没有见过我娘,玉琼阁内也没有娘的画像……我也曾多次询问宫内的人,可没有一个人告诉过我,我与我娘长得像或不像,只是……”她小声抽泣着,抿着嘴说道:“只是看着这画像,我忽然感觉心口好痛……好痛……喘不过气来……”

    见玉珑公主情绪激动都从自己手中把画像接了过去,一边看一边落泪,赵弘润暗自叹了口气,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慰着她。

    而与此同时,在垂拱殿内,一名小太监急匆匆都跑到了内殿。

    “什么事慌慌张张的?”

    大太监童宪轻声呵斥了一句。

    那名小太监平复了一下呼吸,随即附耳对童宪低声说了几句,顿时间,童宪面色大变,神色阴晴不定起来。

    “怎么了?”可能是察觉到了童宪的异样,正在批阅奏章的魏天子慢条斯理地问道。

    童宪挥挥手遣退了那名小太监,在犹豫了一下后,迈步走到魏天子身旁,弯下腰,低声对魏天子说道:“陛下……肃王殿下方才去了那座宫殿,还让人将玉珑公主也带了过去。”

    “哼,那劣子就是不听朕的。”魏天子批阅着章折,冷哼了一声,多半是因为赵弘润不听他的话,仍与玉珑公主呆在一起而感到不快。

    忽然,他手中的动作一顿,皱起眉头狐疑地问道:“哪个殿?”

    “那座宫殿!”童宪低声说道,刻意都加重了语气。

    “……”魏天子张了张嘴,在片刻的失神后,眼中凶光一闪,竟然将手中的毛笔狠狠甩在龙案上,不顾墨汁染污了龙案与案上的章折,站起身来,面色阴沉地疾步走向殿外。

    童宪连忙跟上。

    这一幕,惊地垂拱殿内的三位中书大臣面面相觑。

    “陛下这是什么了?”中书右丞冯玉疑惑地问道。

    中书令蔺玉阳与中书左丞虞子启互换了一个眼神,脸上亦露出几许疑惑。

    因为他们从来没有见魏天子如此失态过。(未完待续。)

第816章:浮现的回忆

    ps:这章补上昨晚的第二更,昨晚临时有点事,实在抱歉。

    ————以下正文————

    “娘……”

    望着画像中那与自己有七八分相似的女人,玉珑公主流露出了她内心细腻柔嫩的一面。

    她端详着生母在画中的模样,仿佛想深深地牢记在脑海中。

    望着她这幅黯然神伤的模样,赵弘润忽然回忆起了三年前端阳日的那个晚上,当时抱着双腿坐在池旁石头上的玉珑公主,亦是这般孤独的模样。

    或许,我不应该叫吕牧将她带来?

    赵弘润不禁有些后悔。

    毕竟近几年来,玉珑公主变得越来越开朗活泼,可今日这张画像,却仿佛是将其打回了原型,变回了那个孤独寂寞哀伤的小姑娘。

    而就在赵弘润暗暗后悔之际,玉珑公主已将那幅画像小心翼翼都合拢,随即将画轴抱在胸前,脸上逐渐露出了幸福的笑容,仿佛是在拥抱她的母亲。

    “谢谢你,弘润。”玉珑公主轻声说道。

    “啊?哦。”赵弘润迟疑地应了一声,笑容很是勉强。

    可能是猜到了赵弘润的心思,玉珑公主摇了摇头,随即又郑重地道谢道:“你别看我在哭,但我心里真的很高兴……你可能无法理解,从小到大,我从来都不知道母亲究竟长什么模样,哪怕年幼时偶尔在梦里面梦到,也不知她究竟是胖是瘦、是温柔是严厉……今日得见这幅画,我才知道,原来我娘是一个既温柔又美丽的女人,与我在梦里幻想的一样,真的……真的太好了……”

    说到这里,她眼眶一红,转身倚在赵弘润怀中,忍不住又捂着嘴小声抽泣起来。

    “……”赵弘润犹豫了半响,抬起手又放下,放下又抬起,在重复了几回后,这才僵硬地轻轻拍了拍玉珑公主的后背。

    宗卫们识相地远离了些,自顾自去翻腾其他的东西,看看这宫内是否还有别的什么有纪念意义的东西。

    还别说,真被他们找到了不少首饰、簪子等物,而且看起来都已有些年数,十有**也是萧淑嫒曾经使用过的东西。

    但遗憾的是,这座宫殿好似就只有那一幅画像,纵使宗卫们几乎找遍了整座废宫,也再没有找到其他的画像。

    在赵弘润的安慰下,玉珑公主终于使激动的情绪逐渐平静下来,她抹掉了脸上的眼泪,四下打量着这座殿内的摆设。

    见她终于不再哭泣,赵弘润也是着实松了口气,本着想让玉珑公主抛弃心中那份悲伤的想法,岔开话题问道:“有印象吗?”

    其实他也就是随口一问,毕竟他已经肯定这座宫殿并非是萧淑嫒与当初年幼时的玉珑公主曾经居住过的幽芷宫,因此,玉珑公主又怎么可能会对这里的一切感到熟悉呢?

    可出乎赵弘润意料的是,听了这话后,玉珑公主脸上却露出了回忆之色。

    见此,赵弘润吃惊地问道:“真有印象?”

    可能是见赵弘润吃惊地睁大了眼睛,玉珑公主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眨眨眼睛说道:“我娘过世的时候,据说我还不满两岁(周岁),如何记得起来嘛?不过……”她环视了一眼四周,随即走到一口柜子旁,神色茫然地喃喃道:“总感觉这里很熟悉,很怀念,仿佛……就仿佛我跟我娘果真一起在这里住过……”

    说着,她好似在那口柜子上发现了什么,蹲下身来,用右手轻轻抚摸着几条横向的划痕。

    赵弘润在心中估算了一下,突然发现那几条横向的划痕好似恰恰与两周岁左右的小孩子的身高相仿,他顿时就明白了。

    老头子真是有心了……

    赵弘润环视着殿内的摆设,心中隐隐泛起一个猜测:可能是当初陈淑嫒在搬入幽芷宫后想将这些萧淑嫒使用过的陈旧物什丢掉,而魏天子却舍不得,因此叫内侍监偷偷将这些陈旧的物什转移到这座废宫,按照在幽芷宫的位置逐一摆放,因此,玉珑公主才会感觉莫名的熟悉与怀念。

    否则,萧淑嫒这个词作为宫内的禁忌,没有魏天子的默许,内侍监岂有这个胆子胆敢藏匿萧淑嫒曾经使用过的物什?

    看来不止是六叔深爱着萧淑嫒,就连老头子……亦是爱惨了玉珑的母亲,否则,不会一边口口声声骂其贱人,一边却在私底下偷偷藏着萧淑嫒曾经使用过的物什,花费力气将这座废宫打造成另一座幽芷宫……仿佛萧淑嫒生活过的幽芷宫。

    正想着此事,赵弘润心中隐隐泛起一个不好的预感:不出差错的话,这里应该是老头子怀念萧淑嫒的地方,这就意味着……

    面色微微变了变,赵弘润拍了拍尚且蹲在地上抚摸着那口柜子的玉珑公主的肩膀,正色说道:“玉珑,我们得离开了。”

    “离开?”玉珑公主脸上露出几许不情愿之色,想想也是,从小缺少母爱的她,好不容易才在这个地方感受到生母的气息,岂肯就这么离开?

    见此,赵弘润有些焦急地劝道:“玉珑,听话,我们得走了,再不走就……”

    刚说到这,忽然殿外传来了盔甲震动的咔咔声,那是一队队身披铠甲的卫士正在奔跑的声音。

    听到这个声音,众宗卫面色顿变,离开殿门最近的宗卫穆青朝殿外瞅了一眼,惊地倒抽一口凉气。

    “殿、殿下,殿外来了好多禁卫……啊,陛下来了。”

    该死!

    赵弘润心中暗骂一句。

    但是事已至此,他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硬着头皮等待着他父皇的到来。

    “陛下驾到!”

    一声熟悉的尖嗓子声在殿外响起,那是大太监童信的声音。

    随即,魏天子便迈过了门槛,向殿内走了两步,负背双手冷冷都扫视着殿内的每一个人。

    今日的陛下……

    众宗卫们心头猛跳,因为他们感觉,此刻的魏天子远不像平日里那样温和,一双眼睛看起来杀气腾腾,那仿佛无尽的威势,席卷向殿内的每一个人。

    “宗卫叩见陛下!”

    以宗卫长卫骄带头,众宗卫纷纷叩跪余地。

    然而,魏天子却丝毫没有看向他们,只是用凌厉的眼神死死盯着赵弘润——或者说,是此刻下意识躲在赵弘润身后的玉珑公主。

    “出去。”魏天子冷冷地说道。

    “……”众宗卫们心中咯噔一下,他们知道,这句出去是对他们讲的。

    可是,此刻这位魏天子如此反常,一双眼睛杀气腾腾,他们怎么敢抛下自家殿下离开呢?

    就在他们犹豫之际,魏天子眯了眯眼睛,终于用冷冰冰的眼神扫了一眼众宗卫们,一字一顿地说道:“朕命你等出去!”

    这是最后的通牒了。

    赵弘润眼皮微微跳了跳,沉声说道:“卫骄,你们出去。”

    “……”众宗卫相互看了一眼,这才站起身来,默默走向了殿外。

    待等这些宗卫们皆离开这座废宫之后,童宪吩咐殿外的禁卫亦向后退,退过了那片荒废的花园。

    随即,他也躬身退离了。

    此刻整座废宫的前殿,就只剩下魏天子与赵弘润以及玉珑公主三人。

    父子两人对视着。

    此刻的魏天子,完全不像是一位宽厚仁慈的君王,眸光中透着戾气,吓得玉珑公主花容失色,下意识地抓住了赵弘润的手,不敢直视这位父皇。

    倘若是换做三年前,赵弘润恐怕也会被吓到,但是三年后的赵弘润,已登上过齐、鲁、魏、越、楚五国国战的天下舞台,目睹过数十万人乃至上百万士卒的战场,统领过二十万魏军,不会再轻易因为他父皇那凶狠的眼神而吓到。

    这让魏天子亦有些吃惊,眼眸中的凶光不禁消退了几分。

    他用尽可能的平静语气问道:“弘润,你为何会在这里?”

    “儿臣……说来好笑,儿臣在宫里迷路了,不知怎么地,转来转去就转到了这儿,让父皇见笑了。”

    赵弘润压下心中的几分惊惧,尽可能地想用轻松而幽默的语气化解眼前这桩事,因为他逐渐已经猜到,这个地方对于他父皇而言,多半是一个又爱又恨,并且绝对不容许别人知道的秘密。

    魏天子深深望了一眼赵弘润,半闭着眼睛说道:“这座废宫年久失修,很是危险,你不该来这儿……”

    “父皇教训的是,儿臣这就准备离开了。”赵弘润笑呵呵都说道。

    在他身后,玉珑公主忍着心中的畏惧,偷偷观瞧站在殿门口的魏天子,恍惚间仿佛看到了一幕不可思议的景象:一名身穿龙袍的男人一脸狰狞地怒视着一名摔倒在地上的女人。

    ……贱人,你竟然敢欺骗我?你居然敢背叛我对你的信任?!……他在哪?他在哪?!

    ……景王殿下,您已经得到了大位,为何就不能放过他?……他?他早就离开了,想必此刻早已远离了大梁……

    ……是谁?纵使你骗取了朕的私印,若无人帮衬,他绝不可能逃离大梁……是谁?谁在帮你?!

    ……

    ……贱人!贱人!贱人!

    愤怒的男人,从墙上夺下一柄装饰剑,红着眼睛将剑刃刺入了女人的腹部。

    女人没有躲,只是哀伤地看着男人。

    ……妾身,只是想替你我赎还一些罪孽……对不起,景王殿下……

    女人倒在血泊中,眼角的泪水混入了地上的鲜血。

    爹?娘?……爹,娘不动了,娘睡着了,会生病的……

    一个尚在学语期间的小女孩噔噔噔跑到女人身边,迷茫地看着倒在血泊中的女人,还有那双目充血、满脸愤怒的男人。

    ……

    废宫里,在赵弘润疑惑的目光中,玉珑公主连连退了几步,颤抖的右手指着站在殿口的魏天子。

    “是、是父皇你,杀了我娘……”

    赵弘润闻言一愣,下意识再望向魏天子时,却见此刻的魏天子,在一愣之后,眼中的凛冽杀意竟比之前还要浓重。(未完待续。)

第817章:浮现的回忆(二)

    ps:上一章有书友说玉珑公主的回忆对话与情节过于详细了,实际上那是给书友们看的,就像是电视剧里面的穿插镜头,总不能只是一个闪镜吧?若以玉珑公主的第一视角,她只是看到男人杀了女人而已,而魏天子与赵弘润更只是听到一句话。……只有咱们是上帝视角。

    ————以下正文————

    老头子……杀了萧淑嫒?可听说萧淑嫒是自刎的呀……

    赵弘润忍不住又回头瞧了一眼玉珑公主,被她突然冒出来的这句话惊地外焦内嫩。

    可当他在转头看向他父皇的面色时,却发现他父皇的脸,早已阴沉了下来。

    虎毒尚且不食子,可此刻魏天子看向玉珑公主的眼神,赵弘润怎么看都让他有些心惊肉跳。

    不行,得尽快离开这里,今日老头子有点不对劲……

    思忖了片刻,赵弘润拱了拱手,唐突地开口道:“父皇啊,若无什么事的话,儿臣与玉珑就先且告退了。”

    然而,魏天子却没有理会赵弘润,而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半躲藏在赵弘润身后的玉珑公主,冷冷说道:“你还想起什么,玉珑?”

    想起?

    赵弘润脸上不动声色,心中却大为震撼。

    因为这句话岂不意味着,魏天子已承认杀死了萧淑嫒这件事?

    而此时,将一半身子躲在赵弘润背后的玉珑公主,则用复杂的眼神看着魏天子,眸光中带着几分不解、几分恨意,她咬了咬嘴唇,用带有几分怨恨的口吻低声问道:“你为何要杀我娘,父皇?”

    魏天子冷冷都看着玉珑公主,那眼神,根本不像是在注视一个女儿,倒像是在看一个与他毫无关系的人。

    不,有几分关系,因为魏天子看向玉珑公主的眼神中,带着几丝憎恨与杀意。

    “你走,她留下。”魏天子冷淡地说道。

    不能再待下去了!

    赵弘润心头一颤,事到如今将玉珑公主丢下?

    只见他拉住玉珑公主的手一把将她拽到身后,随即正色对魏天子说道:“父皇,今日玉珑偶然瞧见曾经其母所使过的物什,心中激动,故而情绪不宁,口无遮拦,且容儿臣先将玉珑送回去,随后与父皇再来一次男人与男人的对话。”

    ……这架势,摆明了就是要保玉珑公主了。

    这不,瞧见这一幕,魏天子的面色愈发显得阴鸷起来,他低声说道:“弘润,你知道你在与何人说话么?”

    听闻此言,赵弘润哂笑一声,亦低声说道:“事实上儿臣也有些糊涂了,认不清站在儿臣面前的,究竟是我家的老头子呢,亦或是单纯我大魏的君王……”

    “……”魏天子闻言深深看了一眼赵弘润,眼中的杀意退散了几分:“你想说什么?”

    只见赵弘润朝着魏天子拱了拱手,随即故意环视了一眼周遭,正色说道:“儿臣只是想请父皇冷静,莫要再一次使自己留下遗憾……”

    魏天子闻言心中微微一震,他当然听得懂面前这个儿子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不由地,魏天子的心口隐隐作痛。

    是的,一时冲动,只是一时冲动,就让自己遗憾终生……

    张了张嘴,魏天子长吐一口气,眼眸中的怒意,逐渐被心痛与黯然所取代。

    见此,赵弘润心领神会,抓着玉珑公主的手小声说道:“走!”

    二人疾步走向殿门口,可待等他二人经过魏天子身旁时,却忽然听到魏天子张口说道:“站住!”

    ……

    赵弘润心头一凛,隐隐有些头皮发麻,他下意识地停下脚步,神色不自然地转头看向魏天子,低声说道:“父皇还有何吩咐?”

    然而魏天子却没有再说什么,他只是伸出右手,掌心朝上,做了一个讨要的动作。

    赵弘润微微一愣,随即便顿时醒悟过来,伸手去抓玉珑公主死死抱在怀中的那幅画轴。

    玉珑公主眼眶泛红,抱着那幅画轴死命地摇头。

    “乖,听话。”赵弘润低声哄了一句,终于才使玉珑公主面色悲苦地松开了手,眼睁睁地看着她母亲萧淑嫒的画像被赵弘润拿走,放在魏天子的右手手掌掌心。

    “……”魏天子低头瞥了一眼已落入手中的画轴,随即徐徐闭上了眼睛,将右手重新放回了背后,握着画轴,负背双手,不再理会赵弘润与玉珑公主。

    这意思已经很明确了。

    见此,赵弘润二话不说,拉着玉珑公主的手就逃了出去。

    他很清楚,这座废宫外有数百名听命于他父王的禁卫,倘若父子二人果真发生什么冲突,单凭卫骄几人,根本不会是那些禁卫的对手。

    倒不是说赵弘润心中畏惧,毕竟以他今时今日的地位与权势,纵使是他父皇,也不敢轻易就将他怎么样——赫赫肃王若被拘软禁,这可是会引起朝野动荡的。

    问题在于玉珑公主。

    倘若此时此刻,魏天子铁了心要责罚玉珑公主,赵弘润那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更何况,观方才魏天子看向玉珑公主时的眼神,远不止想要惩戒那么简单。

    所以说,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还是尽快逃走为妙。

    眼瞅着赵弘润一行人逃离了这座废宫,站在殿门外的大太监童宪微微叹了口气,迈过门槛走到殿内,来到仿佛正在闭目养神的魏天子身旁,欠身说道:“陛下,肃王殿下已经走了。”

    “……”魏天子默然不语。

    见此,童宪匍匐于地,告罪道:“此事只因老奴失察,请陛下降罪。”

    良久,魏天子长长吐了口气,淡淡说道:“起来罢。此事不怪你,也不怪弘润以及……她女儿,要怪就怪朕自己……”

    说罢,他猛地睁开眼睛,沉声说道:“烧了这座宫殿!”

    在谢恩后站起身来的童宪,不由自主地睁大了眼睛,但最终,他低了一下头。

    “是!”

    片刻之后,童宪遣散了大部分的禁卫,只留下二十几人,命他们从宫膳局抱过来一捆一捆的柴火,将其堆放在大殿之外。

    随即,点燃了那些柴薪。

    “你们退下吧。”童宪遣退了那二十几名禁卫们。

    “是!”众禁卫依令退到了园子外。

    而此时,魏天子则望着那逐渐燃烧起来的柴薪,眼皮不住地跳着。

    忽然,他好似意识到了什么,低下头神色复杂地看着手中那幅画轴,时而咬牙切齿,时而目露凶光,情绪着实纠结。

    突然,魏天子单手抓着手中的画轴,将其递向了童宪,冷冷说道:“烧了它!”

    童宪没有接过那幅画轴,他只是低着头,用莫名的语气说道:“陛下,老奴不敢。”

    “为何不敢?”魏天子怒声质问道。

    “因为这……可能是宫里最后一幅……画像了。”童宪低声说道。

    他口中的可能,仅仅只是一个说辞,事实上,这的确是宫内唯一还保存着的一副萧淑嫒的画像。

    因为这幅画中的景象,是魏天子至今难以忘怀的一幕往事。

    当然,对于赵弘润的六王叔怡王赵元俼来说,可能亦是如此。

    “……”魏天子的面庞,狠狠抽搐了几下,只见他瞧了一眼那座宫殿外正徐徐燃烧的柴薪,又望了一眼手中那幅画轴,忽然咬牙切齿地说道:“童宪,有时候,朕真恨不得杀了你……”

    若在以往,大太监童宪听到这种话多半会吓得面如土色,可此时他听到这句话,却隐隐感到一种莫名的骄傲。

    他低了低头,轻声说道:“陛下不会的,因为陛下知道,老奴对陛下忠心耿耿,一片赤诚,无一丝一毫的异心。”

    “……”魏天子愣了愣,随即默默地点了点头,只见他将手中的画轴轻轻拍在童宪胸口,语气疲倦地说道:“替朕收着吧。……朕倦了。”

    说罢,他转身离开了。

    “恭送陛下。”童宪躬了躬身,待将魏天子目送出园子后,这才直起身子来,尖声喊道:“来人啊,来人啊,救火!救火!”

    那二十几名禁卫们从园子外冲了进来,一边手忙脚乱地灭火,一边在心中恨得直骂娘:你个死老太监,一下子放火,一下子又灭火,真以为咱禁卫每日吃饱了饭没事做?这么消遣咱们?

    在心中骂归骂,可这些禁卫们却没有一个人敢表露出来,一来是童宪非但是魏天子的心腹,而且在宫内权势滔天;二来嘛,此事涉及到魏天子,众禁卫们也是久在宫内的老人,自然知道什么事能说,什么事不能说。

    这不,在熄灭了火势后,尽管在心中恨地暗骂死老太监,但那名禁卫队长还是满脸堆笑地来到童宪面前,恭恭敬敬地汇报损失结果——其实就是损失了十几捆柴薪,外加熏黑了殿外的墙壁。

    因为童宪太了解魏天子了,知道他会后悔,所以从一开始就没有真打算放火烧了这座宫殿。

    “很好。”听完了那名禁卫队长汇报的损失结果,童宪满意地点点头,随即,他眯着眼睛,尖着嗓子冷笑道:“你等也是宫里的老人了,有些事应该不需要咱家叮嘱……”

    “是是。”众禁卫连连点头道。

    最终在离开这座废宫时,童宪忍不住又低头瞧了一眼手中的画轴,脑海中不由地浮现一幕往事。

    ……陛下召奴……萧妃?这……陛下?发生了什么事?

    ……这该死的贱人背叛朕……

    ……陛下,为求稳妥,不妨双管齐下……奴婢这边有个不错的人选。

    ……谁?

    ……卫穆。(未完待续。)

第818章:亲疏

    暂且不说魏天子,且说赵弘润一行人慌慌张张地跑回凝香宫。

    “润儿?玉珑?你们这是怎么了?”

    得知儿子与义女回到凝香宫,沈淑妃见儿子赵弘润脑门冒汗,而义女玉珑公主却眼眶通红,隐隐有哭过的迹象,不由地心中纳闷。

    “润儿,你莫不是欺负玉珑了?”沈淑妃试探着询问道,其实她并不认为发生这种事。

    “娘,这件事说来话长……”

    赵弘润吩咐侍女小桃取来几壶酒,他给自己倒了一杯,一饮而尽。

    一连喝了几杯,他紧张的情绪这才得以缓解。

    不得不说,赵弘润刚才还真怕他父皇当场翻脸——倒不是担心他自己会有什么危险,而是就当时的情况来说,若他父皇对玉珑公主果真起了杀意,他根本难以保全,好在虎毒不食子,纵使老头子当时的面色阴鸷地吓人,但最终也未祭起屠刀。

    ……只是苦了玉珑。

    赵弘润看了一眼此刻正趴在沈淑妃怀中抽泣的玉珑公主,心中暗自叹了口气。

    因为曾几何时,魏天子对玉珑公主的态度尚且只是疏远,可以理解为只是不喜欢,而今日,玉珑公主这才明白,他父皇根本不是不喜欢她,而是痛恨她,厌恶她,甚至于,有几个瞬间或许还在考虑要杀掉她。

    明明是父亲,却如此对待自己,可想而知玉珑公主的心情。

    更何况,据玉珑公主所言,这个父亲还曾杀死了她的母亲。

    果真是宫内的禁忌啊,萧淑嫒三个字……

    赵弘润又喝了一杯酒压压惊,长吐一口气。

    而此时,沈淑妃一边安慰着在怀中抽泣的义女,一边看着大儿子在那连饮数杯酒,心中着实纳闷,她忍不住问道:“润儿,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赵弘润本不愿透露,毕竟那是魏天子的黑历史,若是告诉了沈淑妃,或有可能影响到魏天子对待沈淑妃的态度。

    可惜,他最终还是拗不过沈淑妃。

    无奈之下,赵弘润只好吩咐宗卫们关上了殿门,吩咐小桃遣退了凝香宫内那些小宫女,将一家人集中在凝香宫的偏厅里——暂不包括赵弘润的众女眷,毕竟此事关系到魏天子。

    待宗卫们确认了安全后,赵弘润便将方才在那座废宫里的前前后后都说了出来,包括玉珑公主那句是父皇你杀了我娘,别说沈淑妃与小桃听得面色发白,就连当时其实就在那座宫殿外的宗卫们以及宫女袖香,都隐隐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良久,小桃低声问道:“萧淑嫒……她不是自刎的吗?”

    的确,宫里宫外都是这么传的:南燕大将军萧博远造反被诛,其女萧淑嫒为父兄求情,因被魏天子严词拒绝,愤而丢下年幼的女儿玉珑公主,自刎于幽芷宫内。

    可今日,玉珑公主却在那座废宫内指着魏天子骇然地大叫是父皇你杀了我娘,而魏天子居然没有当场否认,这件事怎么看都必有内情。

    “我真的看到了。”玉珑公主擦拭着眼泪,从沈淑妃怀中抬起头来,语气哽咽地说道:“可能我那时年纪尚幼,时间一长就忘了这件事,可方才在那座废宫内,看着父……看着他站在大殿门口,那凶狠的眼睛,我就想起了……他曾经也是用这样凶狠的眼睛瞪着我娘,然后,他……他……”

    “……”看着泣不成声的玉珑公主,沈淑妃再一次将她抱在怀中,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半响后,沈淑妃看着赵弘润问道:“润儿,这件事你打算如何处置?”

    此刻的赵弘润,已完全冷静下来,闻言轻笑着说道:“娘,别担心,这件事孩儿会处理的。……唔,娘,孩儿是这样想的,您与玉珑,还有小桃,哦,还有袖香,你们四人要不然先到孩儿的肃王府住一段时间……”

    这时,宗卫长卫骄插嘴道:“说起来,淑妃娘娘还未见过殿下的封邑吧?要不去看看?”

    赵弘润略微一愣,随即朝着卫骄暗挑拇指,毕竟仔细想想,坐落在大梁的肃王府,其实也并不安全,远不及商水县,全在他赵弘润的掌握之中。

    然而,沈淑妃却摇了摇头,轻笑着说道:“润儿,还有卫骄,你俩的心意妾身领了,不过妾身觉得,你们这样防备着陛下,反而不好……这样吧,润儿,过些日子你将玉珑带到商水去,她留在大梁,的确不太好,至于为娘……为娘还是留在宫里,不然,夫妻一场,你父皇会寒心的。”

    赵弘润默然不语。

    其实他也觉得此事有点小题大做,要知道,方才在那座废宫内,他父皇本可以拿下他与玉珑公主,但最终,魏天子还是让他与玉珑公主离开了,这表明老头子已经释怀了这桩事,倘若事后赵弘润这边太过于提防,将沈淑妃、玉珑公主都带离大梁,虽说的确可以保证她们的安全,但是相对来说,夫妻之情啊、父子之情啊、父女之情啊,这些可都淡了。

    说白了,这种提防,反而会恶化彼此的关系,使魏天子产生不好的想法。

    但是,如果仅仅只是将玉珑公主送到商水县,这倒不至于引起魏天子的反感,甚至于,近段时间,恐怕魏天子也不想看到玉珑公主。

    只是这样一来,沈淑妃的安危赵弘润就不能保证了,毕竟今日的魏天子,情绪着实有些反常。

    可能是看穿了儿子的顾虑,沈淑妃摆摆手,笑吟吟地说道:“润儿,你不用担心为娘,为娘与你父皇做了那么多年的夫妻,多多少少已了解他一些,不会有事的。……为娘只是担心你跟玉珑。”

    “担心孩儿?”赵弘润闻言哂笑一声,仿佛夸耀般说道:“孩儿这边娘你不用担心,如今的孩儿,可不是三年前,纵使是父皇要惩罚我,也得按照规矩来办,更何况,孩儿跟老头子的政见一致,几乎没有什么对立,他不可能会惩戒孩儿的。……待会儿,孩儿就到垂拱殿,跟老头子来场阔别三年的男人与男人的对话。”

    见赵弘润一口一个老头子来称呼他父皇,称呼魏国的君王,沈淑妃哭笑不得。

    “你还未弱冠,还男人与男人的对话……”沈淑妃瞥了一眼儿子,似有深意都说道:“成家立业方才算是男人,你若有本事的话,早早让为娘抱上孙子……”

    一听这话,赵弘润满腔的豪情顿时化作泡影,他苦笑一声,没敢接茬,而是迅速地岔开了话题:“娘,如今当务之急可不是您能不能抱上孙子的事啊。”

    臭小子……

    沈淑妃白了一眼赵弘润,随即望着怀中的玉珑公主,点头说道:“你有这自信,为娘倒也放心了。至于玉珑,为娘也觉得她暂时莫要再进出宫中为妙……”

    说着,她见怀中的玉珑公主脸上露出惊惧之色,仿佛在害怕什么,遂连忙又宽慰道:“没事的,孩子,那都是些陈年旧事了,老一辈的恩恩怨怨,与你们小辈何干?等过些日子,待你父皇想通了,也就没事了。”

    “……”玉珑公主默不作声,可能是逐渐有些开始抵触魏天子。

    这也难怪,毕竟她此刻脑海中,仿佛不停地回放着那一幕其父杀死其母的回忆,让她痛苦万分。

    在凝香宫呆了片刻,赵弘润让众宗卫们先将众女包括玉珑公主都带回肃王府,而他自己则仅仅带着宗卫长卫骄,来到了垂拱殿。

    而魏天子似乎也早知道赵弘润会来垂拱殿,早早地便将三名中书大臣以及垂拱殿内的伺候太监遣散了,身边就只有大太监童宪。

    迈步走到内殿,赵弘润向魏天子拱手施了一礼,随即嬉皮笑脸地说道:“儿臣忽然想起,三年前,儿臣似乎也与父皇有过一次男人与男人的对话……那次,是儿臣赢了!”

    魏天子原本紧绷着着脸,可见面前这个儿子嬉皮笑脸的,他绷紧的面色亦徐徐放松了些,淡淡说道:“吾儿今日所谓的男人与男人的对话,就是为了奚落朕?还是说……”他看了一眼赵弘润,淡淡说道:“……想借这个机会,再赢朕一次?”

    言下之意,他这是在旁敲侧击地询问儿子,是不是决定继续追查萧淑嫒这件事。

    而听闻此言,赵弘润却笑了起来:“这是机会?……啧啧啧,倘若说这是机会的话,那岂不是说,儿臣已错过了好几个能赢过父皇的机会?喏,比如说,暘城君熊拓曾经就告诉过儿臣某些事,而砀郡游马的幸存者,也曾向儿臣透露过一些……其实儿臣并不认为这是什么好机会呢。”

    ……

    大太监童宪愣了愣,随即原本有些担忧的老脸,逐渐展露出几分笑容。

    而此时,魏天子脸上亦露出几许淡淡的笑意,模凌两可地问道:“呵,看来吾儿知道的事还真不少啊……啧啧,怎么,这会儿顾忌父子情谊了?呵,把你老子整得灰头土脸的,不正是你梦寐以求的么?”

    在宗卫长卫骄低头偷笑声中,赵弘润耸了耸肩,坦然地说道:“同样是灰头土脸,也有区分,有的无伤大雅,有的嘛……啧啧,真把自己老子弄得太过于狼狈,儿臣脸上也挂不住啊。”

    听闻此言,魏天子深深看了一眼赵弘润,指着赵弘润对童宪笑道:“听到了么?这么多年来,就今日这句话最中听……”

    童宪闻言笑着夸赞道:“今时不同往日,今日的肃王殿下,早已不再是当年宫中的小恶霸了。”

    小恶霸?

    赵弘润嘴角牵了牵,在旁,宗卫长卫骄忍俊不禁。

    而此时,魏天子已将目光投向赵弘润,脸上的笑容也逐渐收了起来:“那么,弘润,你怎么看待呢,对于……萧氏余孽。”

    正戏来了!

    赵弘润精神一振。(未完待续。)

第819章:态度

    “那么,你怎么看待萧氏余孽呢?”

    当这句话从魏天子口中说出来时,大太监童宪与宗卫长卫骄二人的表情骤然就变得严肃起来。

    然而,作为被注视的对象,赵弘润的表情却仍显得颇为轻松,只见他踱步到壁柜旁,微微低下头瞅了两眼架子上一只价值连城的玉蟾。

    “如何看待……”赵弘润伸手摸了摸那只玉蟾,随即转头望向坐在龙椅上的父皇,斩钉截铁都说道:“是挑起魏楚战争、杀害刑部尚书的凶党,是企图颠覆我大魏的谋逆者!”

    “……”

    魏天子双手十指交叉摆在龙案上,待听到儿子那句话时,双手十指微微放松了一下。

    而就在这时,就听赵弘润冷不丁开口问道:“既然父皇提起此事,能否解答儿臣一个疑问?”

    “问。”魏天子淡淡说道。

    只见赵弘润把玩着那只玉蝉,看似漫不经心地问道:“据儿臣所知,宫内宫外,朝野上下,都说萧淑嫒是因为父皇拒绝赦免原南燕大将军萧博远谋反一事,而选择自刎,可奇怪的是,今日玉珑却在那座废宫说出了那样的话……儿臣很好奇,当年的真相,究竟是萧淑嫒身故在先,还是萧博远被诛在先呢?”

    听闻此言,童宪的面色变了变,而魏天子更是眯了眯眼睛,神色阴晴不定地盯着赵弘润,看得在旁的卫骄一阵心慌。

    然而赵弘润却仿佛丝毫未曾感受到那份来自他父皇的直视目光,依旧漫不经心地把玩着那只价值连城的玉蝉。

    良久,魏天子轻吸一口气,问道:“孰先孰后,会影响你对萧氏余孽的态度么?”

    “当然不会。”赵弘润用食指轻轻抚摸着玉蟾光洁的脊背,看似漫不经心地说道:“无论起因如何,都无法改变那些人已成为我大魏心腹大患的事实……企图颠覆我大魏的凶党贼人,儿臣不会姑息!”

    “哦?”魏天子凝视着不远处那个虽然不见长高但却越来越成熟的儿子,似笑非笑地说道:“那可是玉珑的娘舅势力啊……”

    赵弘润哂笑一声,淡淡说道:“玉珑是玉珑,萧氏是萧氏……儿臣可不会像某个人那样,将对一个人的爱恨纠结,转嫁到另外一个人身上……”

    肃王殿下……

    童宪布满褶皱的老脸不由地抽搐了几下,他岂会听不出这话中那满满的嘲讽意味。

    他偷偷瞧了眼魏天子,果然发现魏天子满脸阴沉。

    “是指玉珑么?”魏天子冷冷问道。

    赵弘润转头瞧了一眼魏天子,咧嘴笑道:“真意外……我以为父皇想到的是陈淑嫒。”

    ……臭小子!

    魏天子的眼角抽搐了两下。

    忽然,魏天子呵呵笑了起来:“呵呵呵,哈哈哈哈……这就是你所谓的无伤大雅地叫你老子灰头土脸?”

    在童宪与卫骄紧张的注视下,赵弘润做了一个逊谢之礼,嘲讽之意满满:“父皇感觉如何?”

    “呵呵呵,朕恨不得叫宗府再派人将你关到静虑室……”

    “不会吧?朝野会因此动荡的。”

    “你是想说,你麾下那二十万军队?”

    “不不不,儿臣指的是三川、商水郡近两百万我大魏的附庸之民……没有儿臣坐镇,会出乱子的。”

    “这就是你的仰仗?商水青鸦?还是说,阳夏黑鸦?”

    “或许是儿臣得喊一声三叔公的原宗府宗正呢?”

    听着魏天子与赵弘润那看似不搭调的对话,童宪与卫骄尽管并不是很懂这对父子究竟在谈论什么,但丝毫不影响他们体会这对话中那浓浓的对峙意味。

    然而,就在旁观者看来极为紧张的时刻,魏天子与赵弘润这对作为当事人的父子,却忽然极有默契都笑了起来。

    良久,魏天子哂笑着点了点头,说道:“说的是啊,朕如今都不好动你了……羽翼已丰、大势已成……”

    “哪里哪里,儿臣今日的成就,皆因父皇的特许……”

    父子二人话锋一转,由此展开的对话让童宪与卫骄有些看不懂。

    但是有一点童宪看得出来,那就是魏天子已不像方才那样情绪紧绷,这不,连坐姿都变得放松了许多。

    “羽翼已丰是好事,但萧氏余孽这件事,你还要莫要插手了。”看了一眼赵弘润,魏天子正色说道:“这是朕的事,用你的来说,这是针对朕的战争,应当由朕去迎战。……朕还未老到需要你来搀扶的地步。”

    赵弘润闻言耸了耸肩,摊摊手说道:“既然如此都这么说了,那儿臣岂有不遵从之理?那么……对于方才儿臣提出的那个疑惑,不知父皇是否愿意解惑呢?”

    魏天子看了儿子半响,忽然淡淡说道:“当然是……如传闻的那般。……至于玉珑所言,呵呵,那个女人逝世时,玉珑尚不足两(周)岁,或许她将梦误以为真呢?唔?”

    ……看来这件事是真的了。

    赵弘润亦看着魏天子,晒笑着附和道:“玉珑自幼思念其母而畏惧父皇,会做那梦,着实不足为奇。”

    “唔,你明白就好。”魏天子点了点头,对赵弘润嘱咐道:“倘若朕没有猜错的话,你与玉珑多半已在你娘面前胡言乱语,说了朕的诸多不是吧?”

    “谁让那座宫殿内有许多能够勾起玉珑幼时回忆的东西呢……”

    “唔。”魏天子沉吟了一番,点点头说道:“回头替朕向你母妃解释一下,免得她胡思乱想,你知道,她身体状况不好……”

    “儿臣明白。”

    “至于玉珑……”看了一眼赵弘润,魏天子思忖了一下,说道:“朕还不至于会因为这种小事而责怪她,你也不必急急匆匆将她带到商水避祸……不过,莫要再带着她到处瞎逛,免得又迷了路,去了不该去的地方。”

    赵弘润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魏天子,拱了拱手:“是,儿臣记住了。”

    可能是看出了赵弘润心底的惊讶,魏天子看了他两眼,仿佛是为了解惑似的,长吐一口气说道:“不必过多猜忌,要不是你二人今日迷路去了不该去的地方,朕根本无暇理会你们这些小辈……”

    “唔?”赵弘润愣了愣,疑惑地问道:“难道大梁又发生了什么值得父皇关注的大事?”

    魏天子摇了摇头,纠正道:“大事是没错,不过并非发生在大梁……但是嘛,你自己过来看吧。”

    说着,他从龙案上抽出一封信,随口丢在案上。

    赵弘润疑惑不解地走上前去,拿起书信扫了一眼信封的落款,只见上面写着南梁王、佐四个字。

    毋庸置疑,这是赵弘润的三伯南梁王赵元佐派人送来的书信。

    赵弘润拆开书信瞅了两眼,这才得知,陇西姬姓魏氏已然正拖家带口地向魏国这边迁移,如今已踏入了三川郡的西部。

    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陇西丢了!

    魏国姬姓一族的发源地陇西,已经被秦人所攻占!

    如何处理赵氏与魏氏的关系,如何权衡魏国与秦人的关系,这一切,都随着陇西魏氏向魏国迁移这件事,成为了魏国不得不慎重考虑的大事。

    “父皇,果真无法避免么,与秦人的开战?”

    “可以避免的,只要我大魏同意了秦使提出的要求。”

    “秦使?什么秦使?秦人已经派使节来了?”

    “还没有。……不过,待等陇西魏氏到了我大魏,这秦使,差不多就也该到了。……因此,朕没有空暇来管教某些不听话的小辈。”

    “……”

    赵弘润点了点头,带着宗卫长卫骄告辞了垂拱殿。

    虽说他已经从他父皇口中得到了满意的答复,但心情,却未见得舒坦多少。

    相反地,他心中越发忐忑不安,仿佛预感到魏国即将迎来一场动荡。

    当日夜晚,在某个不知何处的密室内,赵弘润的六王叔、怡王赵元俼,却独自一人在室内默默地饮酒。

    忽然,他抬起头,看向前面墙上所悬挂的那一幅画像,只见画中那名女子,身穿着浣纱罗裙,侧坐在池旁的一块石头上,表情恬静都望着池中的游鱼……

    ……咦?此女是……老五,你认得么?

    ……莫非是老头子新招入宫内的后妃?哈哈哈……

    ……怎么可能。……老六,你怎么不说话?

    ……呃……

    ……

    ……怡王殿下,妾身想请您帮一个忙?

    ……你、你快起来……什么事?……你疯了?四皇兄他……

    ……妾身是不明白你们……明明是兄弟,为何赢了还不够,非要赶尽杀绝……呜呜……

    ……你……你别哭了,我……我帮你就是了。不过,仅此一次,下不为例。嫂子,若牵扯到你,四皇兄是毫无器量可言的……

    ……六王爷怎得突然说这些话。妾身记下了,从此相夫教子、不再过问幽芷宫外的事。……六王爷?

    ……唔?

    ……谢谢你。

    ……呵,事成之后再谢不迟。

    ……

    ……怡王殿下,您不在的时候,出大事了。

    ……什么事?

    ……是萧淑嫒……

    ……究竟怎么回事?

    ……据说是南燕大将军萧博远谋逆造反,萧淑嫒向陛下求情无果,自刎于宫内……

    ……自刎?

    ……呃,是的。

    在寂静的密室内,在幽暗的烛光下,怡王赵元俼一杯又一杯地灌着酒。

    忽然啪嗒一声,他将已喝空的酒杯倒置在案几上,平日里总是笑呵呵的脸庞上,那双眼睛尤其锐利。

    “……那般的你,不该蒙受污尘。”(未完待续。)

第820章:暴风雨前夕

    在离开垂拱殿时,赵弘润着实松了口气。

    事实上他也明白,他父皇不是不在意他与玉珑偷偷跑到那座废宫,也不是不在意玉珑公主突然叫出的那句是父皇你杀了我娘,说到底,只是因为陇西魏氏即将抵达魏国,他父皇无暇旁顾罢了。

    否则,触及魏天子心中的逆鳞,恐怕不是这么简简单单就能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的,毕竟赵弘润心中很清楚,他家老头子,可不是什么善茬。

    不过明白归明白,待回到肃王府后,赵弘润仍然不得不挑好听的话向沈淑妃与玉珑公主解释这件事。

    “什么?弘润你是说,那只是我梦里的臆想?”

    在听到赵弘润的话后,玉珑公主显得很吃惊,有些呆若木鸡的意思。

    赵弘润不想欺骗她,但也不希望玉珑公主继续因为这件事而伤神,因此他模凌两可地说道:“父皇杀了萧淑嫒,这事你自己信么?”

    “我……”玉珑公主显得有些犹豫。

    也难怪,毕竟近十几年来,魏天子在朝野的形象都是一副宛如明君的模样,纵使是赵弘润曾经也以为,他父皇是一位宽厚豁达甚至有些迂腐的君王,然而后来他才逐渐意识到,他父皇可不是温顺的羔羊,那是一头极其凶猛危险的猛虎,只是这头猛虎,渐渐地藏起了自己锋利的爪牙。

    但知道这件事的人,并不多,至少,不包括玉珑公主。

    “真的吗?……那,太好了……”

    玉珑公主的眼眶不禁又再次微微有些泛红。

    她这是相信了么?

    或许,她的心底仍有怀疑,但是却不想去自视这份怀疑。

    想想也是,毕竟虽说魏天子从小不喜欢她,然而玉珑公主却自幼都希望得到那份父爱,因此只要有一线可能,她仍不想去摧毁心中那父亲的形象。

    然而,沈淑妃那边就没有这么容易蒙蔽了。

    在离开皇宫前,赵弘润又去了一趟凝香宫,他的解释,让小桃与袖香两名宫女拍着胸口松了口气,但沈淑妃,却只是坐在一旁淡淡地笑着,对大儿子的解释不置与否,也晓不得究竟是信了还是没信。

    唔,多半是没有信,毕竟沈淑妃是魏天子的枕边人,她当然清楚自己的丈夫是一个什么样的君王。

    不过话虽如此,表面上沈淑妃还是正面肯定了赵弘润的说法,并小小地斥责了他一番:宫内,尤其是禁卫驻守的地方,岂是可擅自闯入的地方?

    当晚回到肃王府内的书房,赵弘润坐在书桌后,整理着思绪。

    尽管不明真相,但他知道,萧淑嫒身故与南燕大将军萧博远通敌谋反一事,这其中肯定有什么关联。

    只是,这件事不是他能够去触碰的。

    萧氏余孽……

    赵弘润提笔在书桌上的纸上写下这四个字,目不转睛地盯着它瞧。

    在旁,宗卫长卫骄瞧见这一幕,忍不住劝道:“殿下,不宜触碰啊。”

    “什么?”赵弘润随口问道。

    卫骄苦笑了一下,虽说他知道有些事情自家殿下比他想得还要透彻、还要周全,但作为宗卫,又是宗卫长,他必须尽到自己的责任。

    因此,他罕见地用严肃的语气低声说道:“萧氏余孽,与游马是不同的。……您可以恢复游马军的番号,甚至日后为游马平凡,因为砀郡游马,皆是值得敬佩的我大魏男儿汉;但这萧氏余孽,不管他们曾经是否受了什么冤屈,皆不可赦免他们企图颠覆国家的恶意……他们是凶党,是心患,是乱臣贼子。”

    赵弘润闻言瞧了一眼卫骄,似笑非笑地说道:“我什么时候说过想赦免萧氏了?”

    “你是在担心玉珑公主吧?”向来莽撞冲动的卫骄,罕见地表露出了他心思细腻的一面。

    赵弘润不置与否地轻哼了两声。

    的确,正如卫骄所言,赵弘润只是想到了玉珑公主,因为后者的生母就姓萧,因此,他有些担心玉珑公主在得知这件事后的心情。

    父亲杀了母亲,娘舅、舅公一支牵连被诛,余党因为愤恨,成为了企图颠覆国家的乱党……好端端的亲情不复存在,甚至变成了彼此对立,恨不得对方死无葬身之地。

    似这种事,他怎么敢让玉珑公主得知?

    “卫骄,你说,咱俩方才对她的解释,玉珑她信了么?”赵弘润忍不住问道。

    卫骄闻言苦笑了一下,随即,低声说道:“卑职以为,公主信或不信,不是问题,关键在于她是否愿意去相信……”

    赵弘润惊讶地瞧了一眼卫骄,忍不住说道:“难得你还能说出这么有深度的话,有点向沈彧靠拢的意思啊……”

    卫骄苦笑着摇了摇头,随即正色说道:“卑职以为,还是将公主带到商水为好……远离大梁,让公主尽早忘却这件事。”

    “不妥。”赵弘润长吐一口气,摇摇头说道:“倘若父皇耿耿于怀,我自然会将玉珑送到商水,但眼下父皇已明确表示,他无暇顾及这件事……此事再将玉珑带往商水,反而会引起玉珑的猜忌。……你说得没错,玉珑眼下将信将疑,但是她心中愿意相信,若此时将她送离大梁,难保她不会胡思乱想。”

    “这倒是……”卫骄恍然地点了点头,随即灵光一闪地说道:“既然如此,殿下何不带着公主到城外游玩一番?”

    “我哪有这工夫?”赵弘润没好气地看了一眼卫骄,随即,他皱眉说道:“唔,你明日叫人到我六叔府上,问问六叔,他这回准备在大梁呆多少日子。”

    不得不说,赵弘润想得很好,他知道他六叔赵元俼不是一个消停的人,身为王爷,身为姬姓赵氏的子弟,可这位六王叔呆在大梁的时间,远没有他天下各地游玩那般长,倘若这位六叔要离开大梁的话,正好将玉珑公主带走,远离大梁,多半能够让玉珑公主忘却这些烦恼。

    次日,宗卫高括去了一趟怡王府,询问了六王爷赵元俼在此之后的行程,然而却错愕地得知,这位以往似乎根本不愿意在大梁久住的六王爷,这次不知怎么的,竟然说要在大梁住上一段时日。

    “六叔这回要在大梁住上一段时日?”

    赵弘润听到这话简直难以相信。

    “是的。”宗卫高括表情古怪地说道:“六王爷还托卑职向殿下传达,他说,之后一段时日,他要四处拜访故乡,会很忙,让殿下您好好照顾玉珑公主。”

    “……”赵弘润无言以对。

    他本来还想让六王叔赵元俼去开导开导玉珑公主,没想到竟会是这种结果。

    无奈之下,他只好去问了问玉珑公主的口风。

    倘若玉珑公主希望在六王叔身边的话,那赵弘润自然就有办法让他那位六叔改变心意。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玉珑公主一听说六王叔赵元俼要去拜访故友,一个劲地摇头:“弘润,我就在肃王府好了,才不要跟六叔一起去拜访他那些故交……难道你不欢迎我?”

    “怎么可能不欢迎……”赵弘润奇怪地瞅着玉珑公主,不解地问道:“玉珑,你不是很六叔很亲吗?”

    “但我不想跟着六叔去拜访那些豪绅贵族……”玉珑公主嘟着嘴,愤慨地说道:“其实,六叔根本不想带着我,他觉得我就是个累赘……”

    “什么意思?”赵弘润越听越糊涂,因为在他看来,六王叔赵元俼可是越来越喜爱玉珑公主的。

    于是,玉珑公主便愤慨地将旅途中某些令她很气愤的往事说了出来,比如说他们拜访某个豪绅贵族的府邸,某位六王叔随手将她丢给宗卫长王琫,自己则与那些美貌的家姬到内宅享乐,一连好几日。

    有时候两个,有时候三个,最多一次**个,尽管玉珑公主只是隐晦地提了提,也羞地她满脸通红。

    一晚**个?卧槽……

    听了这话,赵弘润亦是目瞪口呆,虽说他早就知道他那位六王叔阅女无数,却也不知居然这么勇猛。

    而转念一想,赵弘润也明白玉珑公主口中那句累赘究竟是什么意思了。

    要知道,想当初在成皋合狩的时候,当时缺一顶帐篷,因此赵弘润提出与六王叔赵元俼晚上一起睡,顺便聊聊天,当时他六王叔就一脸不情愿的样子。

    起初赵弘润还有些不解,结果到了晚上,当某个风骚的女人趁黑摸到了叔侄二人的帐篷,当着赵弘润的面在旁边缠绵,赵弘润就彻底明白了。

    是的,玉珑公主跟着六王叔赵元俼四处游玩,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的确是个累赘。

    “弘润,我知道你很忙,无暇陪我去玩……要不这样,你就把我当成你的侍卫,前几日我听说,冶造局已焕然一新,我也想去看看。”说着,玉珑公主有些不太信任地瞧了几眼赵弘润,狐疑地说道:“你总不会与六叔学的,对吧?”

    听着这话,赵弘润无言地张了张嘴,最终答应了这件事。

    毕竟,他也不太放心让玉珑公主单独在外面玩耍,哪怕是让宗卫们跟随。

    六月下旬,朝廷得到消息,前年出征前往陇西的南梁王赵元佐,即将返回魏国,同行的,还有整个陇西魏氏,以及其治下的国民。

    一时间,非但朝廷紧张起来,就连赵弘润,也接到了他三叔公赵来峪准备亲自赶赴大梁的消息。

    这种国内的骚动,让赵弘润很是不安,就仿佛暴风雨前夕。

    倍感压抑。(未完待续。)

第821章:楚国内战之楚王的回信『加更12/33』

    六月二十三日,当大梁城正在遍传南梁王赵元佐率军返回大梁的消息时,赵弘润却在关注一封书信。

    一封,由楚王熊胥写给他的书信。

    确切地说,这封书信并不是直接由楚国使节送到赵弘润的肃王府上的,而是经过了垂拱殿——楚王熊胥给魏天子写了一封信,可魏天子在看了一遍书信后,却说了一句这不是写给朕的,送到吾儿府上去吧。

    于是,禁卫们便将这封又送到了赵弘润手中。

    西陵君屈平……终究还是要败了。

    看着手中这封书信的内容,赵弘润的心情有些凝重。

    前些日子,楚国屈氏一族本家二公子屈阳,已怀着失望的心情返回了楚国。

    因为他最终也没有说服魏国介入楚国屈氏与熊氏的内战,大梁的某些朝廷官员,很不厚道,收了这位二公子的厚礼,但是丝毫没有协助说服魏天子的意思。

    尤其是赵弘润的三皇兄襄王弘璟。

    据赵弘润所知,屈阳为了求见魏天子,赠送了襄王弘璟一批极为贵重的厚礼,可这位三皇兄倒是好,在魏天子拒绝接见屈阳后,居然丝毫没有将那份厚礼吐出来归还屈阳的意思,反而在后者面前大倒苦水,说他是如何如何被其父皇从垂拱殿赶出来的,遭受了怎样怎样的罪,弄得屈阳都不好意思再开口。

    赵弘璟在垂拱殿遭罪了?

    开玩笑,这厮只不过是去了一趟垂拱殿,对魏天子说了一句:父皇,那屈阳想见您。

    当时魏天子就说:不见。

    赵弘璟点点头,说了一句哦,然后他转身就走了。

    什么拉着魏天子的衣袍跪在地上哭求,什么被气愤的魏天子踹了几脚,根本就是子虚乌有的事。

    不得不说,当赵弘润听说这件事时,险些将嘴里的茶水都喷出来:这赵弘璟,未免也太没脸没皮了吧?

    但不可否认,赵弘璟大赚了一笔,而且赚地极为轻松,让赵弘润有有些眼红。

    毕竟赵弘润可做不出来这种没脸没皮的事,他早就命宗卫们将屈阳送到王府里的东西全数归还,因为这事,某位肃王府的门客没少被王府里的绿儿大管家扯着耳朵迁怒。

    “噔噔噔。”

    随着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一名身穿着锦甲的瘦弱侍卫,从屋外跑入了书房。

    “弘润……你怎么还在这里啊?不是说好今日要去冶造局的吗?”那名瘦弱的锦甲侍卫气鼓鼓地说道,可能是因为她在前殿等了半响都没有等到赵弘润的关系。

    毋庸置疑,这名锦甲侍卫,便是前几日说要跟着赵弘润去冶造局见识见识的玉珑公主。

    赵弘润本以为玉珑公主的这股新鲜劲没两天就能打消了,没想到,待玉珑公主在冶造局的靶场见识到了冶造局最新研发的战争兵器后,居然着了迷,将连弩、狙击弩这等战争兵器当做了玩具,在靶场玩地不亦乐乎。

    冶造局的官员们倒是无所谓,毕竟他们在靶场测试这些战争兵器,也只是为了测试某些数据,好进一步地改良这些战争兵器,既然某位公主殿下玩地开心,那就由着她呗。

    反正他们只要记录了数据就可。

    于是乎,玉珑公主就在冶造局挂了职,摇身一变仿佛成了测试冶造局武器与战争兵器的抽样测试官。

    也难怪,毕竟如今的冶造局,虽然还未成为魏国工艺的标准,但在军用器械方面,可谓是独秀一枝,曾经辉煌的兵铸局,也已彻彻底底沦为了冶造局代工工厂般的角色。

    不可否认,六王叔赵元俼与他的宗卫们狩猎时所使用的武器,其实皆是军制武器,但是这些玉珑公主曾经瞪大眼睛惊呼好厉害的武器,放到冶造局这里,纯粹就是淘汰了又淘汰的东西。

    冶造局,已是魏**制武器装备以及战争兵器的最高工艺代表。

    “看什么呢?”

    见赵弘润坐在书桌后看着一块绸绢,玉珑公主好奇地凑过脑袋去瞅了两眼,这才发现,这不是一块简单的绸绢,而是一封书信。

    更让她惊讶的是,这封书信上出现了两种文字,一种是她认得的魏篆,还有一种她则不认得。

    “这是……国书?”玉珑公主吃惊地问道。

    “对,楚国送来的国书。”赵弘润点点头说道。

    “为什么会在你手上?”玉珑公主倍感吃惊地问道,因为在她看来,这种国书不是应该送到垂拱殿的么。

    赵弘润闻言眨了眨眼睛,笑着说道:“因为这是楚王写给我的书信啊。”

    玉珑公主将信将疑地看着赵弘润。

    事实上,赵弘润还真没有欺骗玉珑公主,因为这封国书,的确还真是楚王熊胥写给他的,因为在六月初的时候,他给楚王熊胥写了一封信。

    一封不怀好意的书信。

    ——时间回溯到六月中旬——

    六月中旬的时候,正值魏国王都大梁发生了刑部尚书周焉遇害的案件,而楚国这边,芈姓熊氏与芈姓屈氏仍斗得火热。

    事实上,这次楚国的内战,并非单纯的熊氏与屈氏的夺权内战,而是王党与反对派贵族的矛盾激化所导致的内战。

    所谓的王党,指的是支持楚王熊胥的派系。

    在齐、鲁、魏、越四国讨伐楚国战役之后,当得知魏国的肃王姬润不费多少工夫,便得到了数十万乃是上百万楚国民众的民心时,楚王熊胥终于意识到,他的弟弟汝南君熊灏曾经提出的主张是正确的。

    楚国正在衰弱,而导致这一现象的原因,并非是因为齐国或者魏国,而是因为楚国内部的贵族势力。

    因此,楚王熊胥终于下定决心,对国内某些贪婪暴虐的贵族势力,祭起屠刀。

    他将国战战败、王都寿郢失陷所引起的楚国国民的惊恐与恨意,转嫁到了那些贵族身上,希望铲除一些国家的负累或蛀虫。

    当然,为了避免树立太多的敌人,楚王熊胥并没有对与他熊氏有关系的大贵族下狠手,比如他熊氏自身,只削了一个巨阳君熊鲤。

    支持他这一观点的,除了他的儿子们以外,还有季连氏、项氏、景氏等几个古老的氏族。

    而反对派贵族,指的就是那些被楚王熊胥剥夺了权利,因此愤然投向屈氏,企图联合起来使楚王妥协的贵族联盟。

    事实上,反对派的主张并不一致,比如屈氏,其实是想趁此机会取代熊氏执掌楚国的王权,而与屈氏结盟的那些反对派贵族,则有不少只是想让楚王熊胥收回王命,恢复他们原有的权利。

    最好弥补他们的损失。

    唯独有一个例外,那就是西陵君屈平,他之所以投向反对派,只是因为他已明确得知,楚王熊胥是想一口气将整个屈氏铲除,而他,却不能坐视这件事,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家族被楚王熊胥连根拔起。

    而就在这两股势力彼此厮杀地正激烈的时候,楚王熊胥收到了赵弘润的书信。

    当时,楚王熊胥只叫来了两个人与其商议,一个是项燕,一个便是曾派过巫女行刺赵弘润的楚水君。

    “魏国难不成要介入我大楚的内战?”

    说这话的,正是那位楚水君,一名长发披肩,容貌看起来很是英俊的男人。

    他的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仿佛一点儿也不担心魏国会那样做。

    道理很简单,因为此事涉及到王权正统问题,中原各国不可能有任何一位君王,会支持屈氏以下克上,毕竟此事一旦开了先例,各国的正统王权是否稳固也会受到影响。

    “不,那个小子很狡猾……”

    楚王熊胥将书信递给了楚水君。

    “那个小子?”楚水君扫了两眼书信,随即脸上露出了了然的神色,点点头说道:“肃王姬润……呵!这些言辞,还真是冠冕堂皇……”

    “呵呵呵。”楚王熊胥亦忍不住笑了起来。

    为何?

    因为赵弘润在心中极为热忱地呼吁熊氏与屈氏彼此克制,莫要因为内战引起国家的动荡,一副对楚国考虑的模样,倘若是不知情的人,还以为这是一名楚人呢。

    “包藏祸心的小子!”楚水君冷哼了一声。

    想想也是,要知道楚国的王党与反对派已经厮杀到了彼此不共戴天的地步,这会儿叫他们双方彼此克制?

    怎么克制?

    放过屈氏?嘿,此时不斩草除根,岂不是后患无穷?

    可尴尬之处就在于,那位魏国的肃王姬润,非但写了一篇冠冕堂皇的词,还提出了一项让楚王熊胥与楚水君颇为头疼的建议:魏国愿交还固陵等几个县,作为楚国流放屈氏一族的牢地。

    这可真是太奸诈了。

    要知道那几块土地,原是固陵君熊吾的封邑,四国伐楚战役之后被楚国割舍给魏国,可谁都知道,那几块土地早已被那个肃王姬润手下的骑兵洗荡,连当地的楚民都被卷带走了,纯粹就是一块空地而已。

    而如今,魏国提出愿意归还这几块没啥大用的土地,更有肃王姬润呼吁熊氏与屈氏为了国家彼此克制的言辞,几乎快要扭转曾经作为楚国敌对国的形象,摇身一变成为一个希望楚国好的好邻国。

    更要命的是,王党还真不好对屈氏赶尽杀绝了。

    否则楚人就会嘀咕:连魏人都在呼吁我们不要内战,为何我们(王党)却反而不如魏人爱我们的同胞?

    “奸诈的小子!”

    因为这件事,楚国王党派系不知有不少人进退维谷。(未完待续。)

第822章:楚国内乱之王党派分裂

    “……很好,请尊使回国后回禀姬左相,我少康愿接受贵国的善意,诚意实意与贵国达成齐越之盟。”

    六月中旬,就在楚国内战打地如火如荼的时候,齐国名仕冯谖第二次作为齐国的使节出使吴越,在会稽与吴越领袖少康达成了协议,签订了针对楚国的齐越之盟。

    这份齐越之盟,大抵是齐国承认少康即古越的王族后裔,认可其对吴越之地的统治,并且,愿意在少康重新创建越国后与其结盟。

    虽说齐国并没有给予少康实际帮助,但不可否认却是少康目前最需要的——名分!

    名不正、则言不顺,纵使少康的确是数百年前已亡国的越国王族后嗣,但倘若中原各国不认可少康的王族名分,哪怕少康日后重建了越国,楚国仍然可以拿这一点说项。

    别看东越在四国伐楚战役中攻占了楚国偌大的领土,但事实上,东越并没有足够的实力与楚国正面交锋。

    要知道想当初,是魏国的肃王姬润牵制了上将军项末、新阳君项培、寿陵君景舍;是齐国的田耽牵制了邸阳君熊商、溧阳君熊盛;同样也是齐国将领闾丘泰所率领的羽山军,牵制住了昭关的上将军项娈。

    毫不夸张地说,在四国伐楚战役中,齐鲁魏三国的军队,牵制住了楚国至少八成的兵力,东越的东瓯军,不能说他们只是扮演了一个趁火打劫的角色,但不可否认,他们对楚国的威胁,远没有齐鲁魏三**队来地强势。

    哪怕是东瓯军的大将吴起,亦在西陵君屈平与镇守昭关的上将军项娈的打击下,在九江郡陷入了战争泥潭。

    东越没有能力单独面对庞大的楚国,因此,当齐国的左相姬润派遣使节冯谖在投敌诚意时,少康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与齐国结盟。

    要知道,虽然说齐王吕僖已过世,但齐国暂时还是齐鲁魏三国联盟的盟主,这意味齐越结盟之后,越方就能迅速地加入齐鲁魏三国联盟,成为第四,不对,是第五个盟国——第四盟国应该是魏国的盟国卫国。

    同理,在齐国承认了少康的王族名分后,鲁国、魏国、卫国都会相继送递国书,认可越国的存在,哪怕日后楚国拿这一点说项,也无法撼动名正言顺的越国。

    而除了名分以外,齐国左相姬润也提出了愿意与东越展开贸易的提议,这让少康更为心动。

    要知道据少康所知,鲁国正在兴修梁鲁渠,一旦这条河渠修成,魏卫鲁齐四国便可以不受韩国威胁地展开贸易合作,到时候,东越就能作为五国同盟的一员,从盟国手中交易到足够的资源,无论是粮食、还是武器。

    至于齐国的兵力支援,这暂时就别想了,毕竟齐国也在打内战,齐国左相姬润所支持的公子白势力,正与齐王吕僖另外几个儿子的军队打地不可开交。

    好在楚国也在打内战,暂时无暇顾及东越,否则,少康心底还真有些发怵。

    “尊使,不知贵国国内何时能稳定下来?”

    在签署盟约后,少康单独宴请了齐使冯谖,向他询问最近齐国的内战情况。

    本来这种事,冯谖是不方便向少康透露的,不过后来他想了想,最终还是向少康透露了一些,毕竟东越与楚国乃世代的仇敌,少康根本不可能会背弃齐国而投向楚国一方。

    “……国主莫虑,左相大人扶立公子白,乃是遵从先王的遗嘱,名正言顺,虽其余几位公子仍在抗拒,但终究是邪不压正。或许过不了多久,左相大人会亲自出使贵方,拜见少康殿下。”

    “哈哈哈。”少康闻言喜悦地说道:“极好极好,那少康就早早准备美酒,静待佳音。”

    不得不说,少康并没有见过如今齐国的左相姬昭,但他对此人耳闻已久,并且也愿意与姬昭取得彼此的友谊,毕竟姬昭的身份很特殊,他既是齐王吕僖的女婿、齐国的左相,也是魏国的皇子、肃王姬润的兄弟,这意味着齐魏之盟牢不可破,只要能搭上这条线,少康自然不用再担心他的越国会重蹈历史的覆辙,再次被楚国所攻灭。

    话说回来,想起魏国的那位肃王姬润,少康就忍不住想与冯谖聊聊楚国最近的情况。

    “对了,关于楚国国内最近传开的那则呼吁,尊使怎么看?”

    “肃王的呼吁?”冯谖闻言脸上露出几许古怪的笑容,随即,他轻轻晃着手中的酒樽,似笑非笑地说道:“说白了,这无非是那位魏国肃王姬润殿下要恶心恶心楚国的王党,但事实上,王党的确被恶心到了……”

    可不是嘛,本来若是没有那位魏国肃王的呼吁,在楚国,以楚王熊胥为首的王党派,差不多已经可以对以屈氏一族为首的反对派展开围剿,将其赶尽杀绝,可如今那则呼吁几乎快传遍了楚国的北部,使得王党派颇有些进退维谷的意思。

    赶尽杀绝,则失了民心;不杀而将其流放,则后患无穷。

    相信此时此刻,楚国王党派不知有多少人在暗地里痛骂那位魏国的肃王,可问题就在于,那位魏国的肃王并没有实际帮助屈氏一族,让王党拿捏不到什么把柄。

    怎么说?

    对方“好心好意”呼吁楚国的同胞彼此克制,摆出一副完完全全为楚国考虑的架势,何来的立场去指责?

    纵使是冯谖与少康都认为,这招简直绝了!

    “少康殿下若是有空闲的话,不妨也呼吁一下。”冯谖露出了一脸不怀好意的笑容。

    “嘿。”少康舔了舔嘴唇。

    从他本心出发,他当然不会希望楚国那么快就结束内战,恨不得直接派兵将水搅浑。

    可问题在于,这场楚国的王权内战性质不同,他并不方便直接干涉,除非是他东越打算趁火打劫,那就另当别论。只不过,东越前一阵子刚刚从楚国那边攻占了不少土地,还未吸收消化,暂时也无力继续攻夺楚国的领土。

    而眼下,有一招极其高明的妙策摆在眼前,少康又岂会视而不见?

    于是乎,继魏国之后,东越的领袖少康亦派人传出消息,亦是一副为楚国考虑的架势,呼吁邻国(楚国)内部的对立派系“彼此克制”,莫要因为彼此的冲动,使生灵涂炭、百姓遭殃。

    没过几日,无论是倾尽国力正在兴修梁鲁渠的鲁国,还是同样在打内战的齐国,亦相继发表了类似的呼吁声明,恨得楚王熊胥牙痒痒。

    在权衡了一下利弊后,楚王熊胥最终做出决定:放弃对以屈氏为首的反对派势力赶尽杀绝,允许他们投降。

    这个消息传到邸阳君熊商耳中,简直让这位楚国三天柱目瞪口呆。

    “什么?改为流放?这……这简直太愚蠢了!这是放虎归山啊!”

    邸阳君熊商又惊又怒,隐隐有些口无遮拦。

    不可否认,以屈氏为首的反对派确实是必败无疑,待收缴了他们的军队,剥夺了他们的贵族地位,将他们流放到魏国刚刚交还给楚国的那几块空置的土地,这看上去,好似已注定屈氏一族不可能东山再起。

    可问题是,屈氏一族仍然有着一样对楚国王党派而言威胁极大的武器,那就是他们的血统——屈氏一族,身上流着的亦是芈姓王族的血!

    这在讲究血统出身的楚国而言,简直就是对芈姓熊氏一族最大的威胁。

    “混账!”

    邸阳君气得破口大骂,也不知骂的究竟是谁。

    而在得知这个消息后,同为楚国三天柱之一的寿陵君景舍,却是大大地松了口气。

    因为他知道,他的挚友——同为楚国三天柱之一的西陵君屈平,已不会再继续顽抗下去。

    事实证明,景舍对屈平了解地很透彻,待楚王熊胥昭告整个楚国,允许反对派投降并将其改判为流放后,没过几日,西陵君屈平便解散了麾下数万军队,向寿陵君景舍投降。

    西陵君屈平的投降,代表着屈氏一族取代熊氏执掌楚国王权的美梦就此破灭。

    此后没过多久,失去了西陵君屈平的反对派节节败退,最终被项末、项培、景舍、熊商几人联手击败。

    战败了的反对派贵族,被楚王熊胥剥夺了贵族的身份与地位,流放到原固陵君熊吾的封邑,而西陵君屈平本人,则被拘禁在楚王目前行宫——虎方。

    看似楚国王党派是以微小的代价战胜了反对派,可实际上呢,王党派这场内战是彻彻底底地失败了,因为他们没有达成预期的目标——彻底铲除那以屈氏为首的反对派贵族。

    想想也知道,姑息养奸、后患无穷。

    六月下旬,失去了一切的反对派贵族,被流放到了商水郡、宋郡、平舆县三者之间的土地,一片百里无人烟的空旷之地。

    然而,屈氏一族的战败,并不意味着楚国的内战就此结束。相反,当屈氏一族战败之后,王党派内部则开始了分裂,迅速形成了以暘城君熊拓、固陵君熊吾、溧阳君熊盛等几位楚国公子为首的夺权势力。

    而这时候,上将军项末、项娈,新阳君项培、寿陵君景舍、邸阳君熊商,鄣阳君熊整、彭蠡君熊益,这些曾经皆是王党派的邑君以及将军,他们的立场也发生了改变。

    楚国国内的情况,因此变得更加紧张。

    大魏洪德十九年,真可谓是多事之秋,齐、楚两国相继爆发内战,而魏国呢,也因为陇西魏氏的到来,使得国内局势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未完待续。)

第823章:游马重骑

    ps:其实应该进入陇西魏氏剧情了,但仔细想想,有些零碎的东西这会儿不写,以后就插不进去了,所以,容作者花一两章,将某些零碎的交代清楚。

    ————以下正文————

    “可惜,西陵君屈平居然被楚王给拘禁了……”

    观阅着从楚国送来的最新消息,赵弘润颇感遗憾都叹了口气。

    因为在他看来,屈氏一族的所有人加在一起,也不如西陵君屈平一个人的价值大,只可惜,楚王熊胥也考虑到了这一点,并未将西陵君屈平也流放到固陵一带,而是将其拘禁在楚王目前的临时行宫虎方。

    不过对于赵弘润的感慨,门客温崎倒是不以为然。

    “依门下看来,殿下实在不必如此遗憾。……西陵君屈平虽能耐不小,可他却对楚王忠心耿耿,纵使是此人流放到固陵,难道殿下就有把握说服此人?”

    听了温崎那一针见血的见解,赵弘润微微愣了愣。

    不得不说,温崎的见解相当精准,要知道,西陵君屈平是因为了解到楚王熊胥要彻底铲除整个屈氏一族,这才被迫无奈起兵抗拒,这不,当楚王熊胥收回成命,决定将屈氏流放到固陵后,当时手中仍有数万精锐军队的西陵君屈平,立马解散军队,向寿陵君景舍投降。

    如此一位对楚王、对楚国忠心耿耿的邑君,纵使是赵弘润,自忖也没法说服对方改投魏国,亦或是报复楚国。

    “可惜,收了一网鱼苗,却丢了一条大鱼……”赵弘润轻叹着摇了摇头。

    “放心吧。”温崎闻言轻笑道:“那位西陵君啊,恐怕是难有什么作为了……”

    赵弘润自然明白温崎的意思:西陵君屈平,在最后关头放弃了继续与楚国王党派为敌,加速了反对派的败亡,不出意外的话,屈氏一族恐怕是恨死了屈平这个“叛徒”;而楚王熊胥那边呢,恐怕也不会再继续重用屈平。

    不出意料的话,那位西陵君屈平,楚国的三天柱之一,日后恐怕就只能当一名楚王宫内的文官,别说再掌兵权,恐怕连人身自由都会失去——毕竟此人的地位太过于超然,楚王熊胥绝对不会给他自由。

    “可惜了一位大才。”赵弘润一脸感慨地说道。

    听闻此言,温崎哂笑一声,淡淡说道:“注定得不到的人才,肃王殿下你就是想破了头,也注定得不到。……与其想这些没用的,殿下不如考虑考虑,如何利用已被流放至固陵的那些屈氏族人。”说罢,他转头望向赵弘润,试探着问道:“殿下打算招揽这些人么?”

    “怎么可能。”赵弘润摇了摇头。

    “那就好。”温崎点点头,正色说道:“门下知道肃王殿下想要什么,无非是名分,但是屈氏一族的名分,殿下还是不要取为妙。”

    “本王懂的。”赵弘润闻言笑着说道:“温先生放心,本王从未想过要将那些人招揽到我大魏来……本王就是想恶心恶心楚国,让屈氏一族时不时地给楚国添点乱子。”

    温崎嘿嘿一笑,没有问出什么如今的屈氏还有实力给楚国添乱子吗?这种愚蠢的问题。

    只要有某位肃王在背后偷偷地支持,这根本不是什么问题。

    “以什么名义呢?”温崎正色问道:“此事若是不慎走漏风声,可是会被楚国抓到把柄的。”

    赵弘润想了想,摸着下巴笑呵呵地说道:“就以……怜悯屈氏一族如今的下场,看在彼此都拥有悠久古老血统的份上,给予一定的人道资助,温先生意下如何?”

    “无懈可击!”温崎竖起大拇指笑着赞道。

    他再一次亲眼见证,眼前这位肃王殿下,果真是天底下少有的出类拔萃的人才,就比如前一阵楚国熊氏与屈氏的内战,一番呼吁逼得楚王熊胥不好对屈氏一族赶尽杀绝,这招在温崎看来,亦是高明的阳谋。

    温崎相信,楚王熊胥必定是一边咬牙切齿,一边更改了对屈氏一族的判决。

    否则,以楚王熊胥堂堂楚国君王的身份,又岂会在那份国书上,写了那么多挖苦魏天子与肃王赵弘润这对父子的话,显然是恨死了某位肃王。

    “这件事,就交给门下去办吧。”温崎拱了拱手,提出了一个让赵弘润颇感诧异的提议。

    “你代本王去商水郡?”赵弘润着实有些吃惊。

    事实上,赵弘润手中堆了一大堆的事,比如安置从楚国迁移而来的百万难民。

    本来这件事应该由他亲自去处理,可尴尬的是,陇西魏氏即将抵达魏国,听到这个消息后,连他三叔公赵来峪都送来了书信,准备亲自赶来大梁,可想而知这件事的重要性。

    因此,赵弘润还真没办法在这个时候前往封地着手处理安置楚国难民的事。

    没想到,温崎却自己提了出来,说是愿意为他分忧。

    这让赵弘润惊讶之余,很是喜悦,毕竟温崎的才能可不下于他,妥善安置楚国难民这种事,并不能难道这位足智多谋的俊才。

    不过,这位温人才怎么突然就准备为他出谋划策了呢?

    难道……

    “被绿儿给挤兑的?”赵弘润冷不丁的一句话,让温崎微微有些色变。

    “怎、怎么可能!”定了定神,温崎一脸正色地说道:“门下只是觉得,自拜投肃王殿下以来,寸功未建,心中有愧……”

    “看来的确是绿儿挤兑的。”宗卫周朴笑眯眯的一句话,非但让众宗卫们哄堂大笑,亦让温崎的面色变得更加难看。

    “好了好了。”见温崎的面色涨得跟猪肝似的,赵弘润摆了摆手,坐到书桌后,提笔在纸上写了一张名单,随即在吹了吹墨迹后,将这份名单交给了温崎。

    “西华县县令徐宥之?圉县驿站驿长何之荣?圉县县令黄玙?”念了名单上的几个名字,温崎疑惑地望向赵弘润,不解地问道:“肃王殿下,这些人是?”

    “是曾经本王的相识,本王与他们有过接触,皆是我大魏的栋梁之才,温先生以本王的幕僚身份前往,不妨与他们多亲近亲近。”

    温崎恍然大悟:原来名单上的人,皆是“自己人”。

    仔细看了几遍名单的名字,温崎将这张名单交还给赵弘润,拱手说道:“门下已记下了,不知肃王殿下何时派门下前去?”

    赵弘润早就怀疑温崎亦有过目不忘的才能,因此并不介意温崎如此托大地将名单还回来,点点头说道:“既然温先生愿意为本王分忧,那就事不宜迟……今日下午就出发,温先生可有异议?”

    温崎摇了摇头,表示没有异议。

    见此,赵弘润转头对众宗卫说道:“高括、种招、何苗、朱桂,你们四人再带二十名肃王卫,护送温先生前往商水,务必要保证温先生的周全。

    “是!”四名宗卫抱拳领命。

    当日中午,赵弘润在府上的一处偏厅宴请了温崎,为他送行。

    待酒足饭饱之后,温崎便与四名宗卫以及二十名肃王卫,向赵弘润告辞,准备前往祥符港,从那里坐船前往商水。

    尽管温崎口口声声表示不必相送,但赵弘润还是将温崎送到了港口,看着他乘船离开。

    因为,温崎的确帮了分身无暇的他一个大忙。

    要是能多几位像温崎、骆瑸这样的智囊就好了……

    目送着船只离开,赵弘润心中暗自叹了口气。

    想想也是,倘若身边有多几位像温崎、骆瑸那样可以独当一面的谋士智囊,哪怕他终日里像他六王叔那样嬉戏玩耍,亦不会耽误多少正事,只可惜,投奔他的有志之才很少,几乎没有,而取得他信任的,目前也只有温崎一人而已。

    如此又过了数日,在这数日里,他每日带着玉珑公主前往冶造局,将后者丢在冶造局让她玩……不,测试冶造局正在大力改进的狙击弩,自己则去视察了冶造局的发展情况。

    比如说城外的地炉,火砖的烧制情况,博浪沙河港的建设进程等等。

    不过在六月二十六日这一天,赵弘润决定去一趟游马军的驻地。

    同行的玉珑公主起初有些不高兴,不过当她得知游马军居然是一支骑兵后,立马就变得高兴起来,毕竟她同样也喜欢骑马。

    游马军的驻地,目前驻扎在大梁王城的东郊,新建的军营占地并不大,毕竟游马军目前的编制也只有五千余人而已。

    当赵弘润一行人来到游马军军营的时候,骑督将游马,不对,应该叫做马游,则早已在军营外恭候——随着游马军恢复了番号,曾经自称游马的某个男人,亦改了自己的名字。

    对此,马游是这样解释的:当初游马军被魏国抛弃,他是因为不想忘却曾经的同伴,这才改名为游马,而如今既然游马军已恢复了番号,他再自称游马就不太妥当了,因为他觉得,游马军并不是属于他一个人的。

    因此,游马将自己的名字改成了马游。

    “游马……不对,马游,拿着。”在见到马游后,赵弘润将一份圣旨递给了后者。

    “这是?”马游疑惑地展开圣旨瞅了两眼,随即双目瞪大,竟激动地整个人都不由地颤抖起来。

    因为这份圣旨上只写了一行字:大魏第一骑军——砀郡游马

    拍了拍马游的肩膀,赵弘润语气复杂地说道:“老头子要面子,让他承认过错,很难,本王只能做到这样了……”

    “不、不,这已经足够了……”像马游这样的汉子,亦感动地热泪盈眶,朝着大梁城跪倒在地,双手捧着那份圣旨,大声喊道:“多谢陛下!”

    看着激动地不能自己的马游,赵弘润暗自感慨,他知道,无论是马游还是游马军,等这一刻已等了十几年。

    这就是我大魏的男儿汉,忍辱负重十几年,犹不忘忠诚……

    赵弘润伸手挽住马游的胳膊,将其扶了起来,随即笑着岔开话题道:“游马军呢?今日本王可是在视察的。”

    马游用袖子擦去了热泪,一脸喜色地说道:“殿下放心,我游马军一定不会辜负殿下的期待……”正说着,他好似感觉到了什么,转头望向远方,笑着说道:“来了!”

    “砰砰砰——”

    “砰砰砰——”

    脚下的大地,仿佛都在颤抖。

    随即,远方出现了一支骑兵的身影。

    “游马军?”宗卫吕牧皱了皱眉,嘀咕道:“这股大地的震动,不太对劲啊……”

    众宗卫的脸上露出了几许困惑,因为他们觉得,仅仅只有五千人左右的游马骑兵,哪怕是全军冲锋,也不至于会出现这般的地震。

    “那是什么?”

    突然,玉珑公主惊骇地睁大了眼睛。

    她仔细观瞧,这才发现,远处的骑军,骑兵们一个个全身穿着厚实的黑甲,甚至连脸部都带着面甲,只露出两只眼睛,更骇人的是,居然连他们胯下的战马,都披着厚厚的铁甲。

    这哪里还是骑兵,这分明就是移动的钢铁堡垒!

    “骑……兵?”

    玉珑公主吃惊地望向赵弘润,因为她感觉,眼前的那支骑兵,与她所了解的并不一致。

    然而,此时赵弘润脸上却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

    “啊,骑兵……重骑兵!”

    倘若说轻骑兵是冷兵器战场的王者,那么重骑兵,就是赵弘润心中割舍不掉的执念。

    哪怕重骑兵的辉煌只是昙花一现,注定会像战车一样被淘汰。(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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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魏宫廷介绍:
生作大魏皇子,
愿当盛世闲王。
志在偎红倚翠犬马声色,
胸怀家国百姓社稷安危。
若兄贤,若弟明,
尔为人王吾偷闲。
若尔不能使国强,
吾来登基做帝王!
————弘润《你不行我上》
大魏宫廷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魏宫廷,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魏宫廷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