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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贱宗首席弟子     大魏宫廷txt下载     大魏宫廷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794章:反常(二)

    “都退下。”

    随着魏天子用冷漠的口吻说出这句话,大理寺卿正徐荣与大梁府府正褚书礼在朝着前者拱手施了一礼后,毫无犹豫地走出刑房。

    原本赵弘润站在原地没打算动,毕竟他对这件事颇为好奇,可没想到,大太监童宪却对他做了一个『请暂离』的手势。

    “我也要离开?”赵弘润指了指自己。

    大太监童宪苦笑了一下,而魏天子就仿佛跟没听到似的,一言不发。

    这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于是赵弘润耸了耸肩,带着温崎,以及卫骄等众宗卫们,离开了这间刑房。

    童宪一路将赵弘润送到刑房外,又命禁卫军在这间刑房外堵地严严实实,这才返回了刑房。

    此时刑房内,就只剩下魏天子、大太监童宪、拱卫司右指挥使童信,以及作为凶党一员的原刑部赃罚库郎官余谚。

    此时的魏天子,一张脸阴沉地可怕,与平时温厚和蔼的模样判若两人,只见他盯着余谚良久,嘴里冷冰冰地吐出一句话:“你……究竟是何人?”

    余谚的脸上,仍挂着嘲弄、冷笑之色,他在瞧了两眼魏天子后,诡谲地笑道:“『将军』托我向您问安……景王殿下。”

    听闻此言,魏天子的面色骤然大变,不由自主地退后了两步,好似自语般喃喃说道:“不可能……不可能的……”

    随即,他愤怒地注视着余谚,咬牙切齿地骂道:“装神弄鬼,你究竟是何人?!”

    “是讨债、索命的亡魂哦,景王殿下。”余谚故意发出了桀桀的怪笑。

    见此,魏天子脸上愈加震怒,他眼角瞥见拱卫司右指挥使童信手里捏着一把剑,遂伸手握住剑柄,见那柄利剑抽了出来,指着余谚,怒声骂道:“『他』早已死了,作为蓄谋造反的逆臣……”

    “蓄谋造反?”余谚闻言哈哈一笑,一脸嘲弄地说道:“您可真说得出口啊,景王殿下……没有『将军』,你能坐上东宫的位置?……可怜长皇子,何等宽宏仁义的人主,却死在你种种阴谋诡计之下……弑父夺君、陷害长兄、背信弃义、过河拆桥,为了您如今这个位置,景王殿下可真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住口!”魏天子暴喝一声,满脸铁青,手中的利剑抵在余谚的胸口上。

    然而那余谚却怡然不惧,依旧冷笑着说道:“你怕了?呵呵呵……你也会怕?”

    魏天子胸口起伏不定,在深深吸了口气后,终于冷静下来,沉声问道:“你背后的人,究竟是谁?不可能是『他』,是谁?你等假冒『他』的名义,究竟想做什么?”

    “假冒?”余谚嘿嘿一笑,低声说道:“你以为你当时杀尽了所有人?哈?哈哈哈哈,知晓你丑恶之事的义士,不知千千万万。终有一日,我等会将你当年的种种丑恶,告知于天下,叫天下人皆得知,你赵偲,是一个阴险狠毒、卑鄙无耻、为达目的不折手段的……”

    而就在这时,只见魏天子眼中泛起浓浓的杀意,一剑刺入了余谚的胸口。

    “你该死!”魏天子一字一顿地说道。

    只见此刻的他,瞪着双目,手中青筋迸起,哪里还像是平日里那位宽容的君王。

    “……”大太监童宪默默地低下了头。

    忽然,他注意到他的堂侄——拱卫司右指挥使童信,正瞪大眼睛骇然地瞧着这一幕,皱了皱眉,一脚踹在后者的小腿上。

    童信被吓了一跳,下意识望向自己的堂叔,却见这位长辈正瞪着自己,遂好似明悟了什么,浑身一颤,连忙低下了头,不敢再望向面前那位堪称怒发冲冠的魏天子。

    “咳咳……”被魏天子一剑刺入胸口,余谚咳嗽了两声,嘴里流下许多鲜血,只见他用戏虐、嘲弄的目光看着魏天子,艰难地说道:“我在……黄泉……等你……”

    说到这里,他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粗着脖子,大声喊道:“忠——诚——!”

    喊完这句,余谚仿佛用尽了最后的力气,头颅一垂,顿时气绝。

    『……』

    而听闻这一声呼喊,魏天子受到的触动仿佛更大,手一松,下意识地退后两步,脸上满是不可思议的神色:“不可能……不可能……”

    足足过了好一会,魏天子这才回过神来,徐徐退后了两步,望着面前那已断了气的余谚,面色阴沉地可怕。

    见此,大太监童宪推了一下身旁的堂侄,不动声色地朝着那柄掉落在地的利剑努了努嘴。

    不可否认童信也是个机灵的人,被堂叔指点后,硬着头皮走过去将那柄利剑拾了起来,随即噗通一声跪倒在魏天子面前,大声喊道:“卑职莽撞,错手杀了此凶党,望陛下恕罪!”

    魏天子抬起头来,瞥了一眼大太监童宪,却见后者低着头,因此看不清其脸上的神色。

    深深地望着跪在面前的童信,魏天子幽幽问道:“那你为何要杀他?”

    “因为……”童信舔了舔嘴唇,忍着心中的恐惧与惊骇,硬着头皮说道:“他出言侮辱陛下,罪该万死!”

    “哦。”魏天子轻应了一声,淡淡说道:“下不为例。”

    “是……是……”童信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又望了一眼跪在面前的童信,魏天子眼中的杀意逐渐退散,迈步走向刑房外,口中淡淡说道:“童宪,回宫。”

    “是!”大太监童信躬了躬身,随即瞥见堂侄还跪在地上,遂上前踢了他一脚,示意他起来。

    童信咕噜一声从地上爬了起来,瞥了一眼已没有魏天子踪影的刑房门口,小声问道:“小叔,我刚是在鬼门关转了一圈,对吧?”

    童宪轻笑了一声,拍了拍堂侄子的肩膀,低声说道:“……至少,陛下已记住了你。简在帝心,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

    说着,他抬脚准备离开,不过临走前,他还是不放心地叮嘱了一句:“记住你方才所说的话,人是你杀的,咬死此事,无论对谁都要这么说,决不可透露半句,明白么?”

    “是,是,小叔,我明白的。”童信连连说道。

    见此,童宪满意地点点头,迈步离开了刑房。

    这时,童信这才敢抬起手,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心中颇有余悸。

    他很清楚,若非童宪是他堂叔,方才提醒了他,或许他没办法活着走出这间刑房。

    不过转念一想,他又高兴甚至亢奋起来,毕竟正如他堂叔童宪所言,这场惊吓是值得的,魏天子已记住了他的名字,这是多少国人梦寐以求的事。

    而与此同时,在刑房外的走廊尽头,赵弘润、大理寺卿正徐荣、大梁府府正褚书礼、大理寺少卿杨愈等诸多官员,正低着头看着魏天子与大太监童宪从面前走过。

    一句话都没有说,魏天子便离开了大理寺。

    “……”

    赵弘润、徐荣、褚书礼、杨愈等人面面相觑。

    随后,监牢走廊上那一队禁卫亦离开了,这时,众人连忙回到刑房,却发现,余谚这名凶党,早已气绝身亡。

    而此时,此刻仍留在刑房内的拱卫司右指挥使童信,连忙向赵弘润以及几位大人请罪,口口声声说是他杀了余谚。

    徐荣与褚书礼对视一眼,出于某种顾忌,识趣地没有去细问。

    他们只是感到有些无奈:好不容易抓到的凶党分子余谚,居然就这么死了。

    这还什么都没审问呢!

    “今日……姑且就到此为止吧。”徐荣颇有些疲倦地说道。

    想来刑房内那些位官员,也都不是愣头青,闻言纷纷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的,相互拱手告别。

    而赵弘润,则迈步走到余谚的尸体面前,若有所思地看着其官服胸口处逐渐被鲜血染红的部位。

    拱卫司右指挥使童信杀了余谚,这种可笑的借口赵弘润根本不会相信。

    童信有这个胆子?

    要知道,余谚是目前此案的唯一线索,童信有胆子杀害此人?还是在魏天子面前?

    “让我看一看伤口。”赵弘润淡淡说道。

    听了这话,宗卫长卫骄走上前,将余谚的官服以及内衬的衣衫撩起,露出伤口。

    只见伤口处血肉模糊,这证明,并非是单纯地刺入那么简单,动手的人还搅了一下剑刃,这才是最致命的。

    『果然……』

    赵弘润心中明了:单纯的刺了余谚一剑,其实是可以救回来,毕竟余谚受伤的部位并不算致命,但是,搅了一下剑刃,使得其伤势扩大,这就救不回来了。

    “肃王殿下,您这是……”拱卫司右指挥使童信走了过来,表情诡谲地看着赵弘润死死盯着余谚的伤口。

    赵弘润看了一眼童信,淡淡说道:“本王只是看看,别没的意思,童统领不必多虑。”

    童信讪讪地笑了笑,退到旁边不再言语,只是他脸上,始终挂着患得患失的表情。

    “回王府。”

    摇了摇头,赵弘润迈步走出了刑房。

    途中,他心中仍思忖着这件事。

    情况已经很明确了,是他的父皇魏天子要余谚死,或许,还是他父皇亲自动的手。

    只是,为什么呢?

    想着想着,赵弘润又想到了方才在刑房外所听到的那声『忠诚』的喊叫。

    倘若赵弘润没有猜错的话,那可能是一句军队里的口号。

    『那余谚……竟是出身军伍?』

    “我大魏,有将『忠诚』二字挂在嘴边作为口号的军队么?”赵弘润冷不丁询问宗卫们道。

    众宗卫对视一眼,困惑地摇了摇头,谁也没有答得上来。

    因为,他们从未听说过。(未完待续。)

第795章:惊喜

    当晚在肃王府内,赵弘润躺在其书房内一张临时铺设的小榻上,脑海中仍回忆着今日所遇到的种种。

    他没有心思与苏姑娘、与乌娜等有过肌肤之亲的女眷缠绵,因为他心中抱持着诸多的疑问。

    要知道在这『刑部尚书周焉遇害』案中,刑部赃罚库郎官余谚,是迄今为止所抓到的最关键的疑犯,本来可以从此人口中套出很多线索,可是,还没等大理寺对余谚严刑拷问,余谚就死在了赵弘润他父皇魏天子的手中。

    这让大理寺还怎么追查下去?

    也难怪当时大理寺卿正徐荣都有些失望,草草地让众人各自回府歇息。

    赵弘润很想去亲自询问他父皇,但最终,他还是放弃了这个打算。

    因为当时,魏天子屏退众人时,就连他也包括其中,这就表示,有些事,他父皇不希望他这个儿子得知。

    既然如此,就算他赵弘润亲口去询问他父皇,还指望他父皇会将真相告诉他?

    『罢了罢了,还是再想想周尚书的案件吧……只是迄今为止所抓到的嫌犯,张三晓与余谚都死了,这……』

    赵弘润有些苦恼,毕竟那二人的死,意味着此案的线索到这里全断了。

    忽然,赵弘润心中微微一动。

    他想起了刑部尚书周焉遇害时,藏在其大拇指指甲缝内的那一丝木丝。

    这一丝木丝,所能代表的信息实在太少。

    但赵弘润本能地感觉,这多半是那位周尚书留下的重要线索。

    只是,这是什么意思呢?

    『木……木……木……』

    嘴里嘟囔着,赵弘润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以至于待等次日醒来,他沮丧地发现,本打算思考一宿案情的他,结果啥收获也没有。

    『可能关键还是在于王龄、马祁、苏历等人的官籍名册。』

    心不在焉地梳洗了一番后,赵弘润迈步走向厅堂,待等他带着宗卫们以及温崎,准备出府前往吏部本署时,结果在经过花园里的走廊时候,他瞧见旁边闪过一个人影,还未等他反应过来,便扑到了他怀中,与他亲热地拥抱了一下。

    “(羱族语)我好想你啊……”

    “乌娜?”赵弘润愣了愣,可待他仔细一瞧怀中的女孩儿,他脸上顿时露出了惊喜的表情。

    “玉……玉珑?”

    然而,怀中的少女听到后却不满地皱了皱鼻子,离开了赵弘润的怀中,气呼呼地叫道:“什么嘛,一阵子不见,弘润弟弟的口气越来越大了嘛,连姐姐都不叫了……不愧是征讨了楚国的魏军统帅。”

    面对着女孩儿的质问,赵弘润苦笑了一下,只好喊了一声:“玉珑皇姐。”

    女孩儿,不,应该说是玉珑公主,她脸上这才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孺子可教。”

    此时,走廊旁的花园里又走出一个人影,摊摊手无奈地说道:“弘润,为了给你一个惊喜,玉珑可是在这里躲了好一会了。”

    “六叔?”赵弘润望向来人的脸上更是充满了惊喜,因为来人正是他最憧憬的六王叔赵元俼。

    “六叔,你们几时回来的?”赵弘润高兴地问道。

    赵元俼微微一笑,说道:“刚到不久,六叔连自家王府都没回去,就被这丫头拉着来到你这边……她非说要给你一个惊喜。”

    “惊喜?什么惊喜?”赵弘润疑惑地望向玉珑公主,心说没瞧见这位皇姐带来什么礼物啊。

    见此,玉珑公主小脸一皱,不满地说道:“什么嘛,弘润,你没注意到我方才是用羱族的话与你打招数吗?”

    “啊?就这?这就是惊喜?”赵弘润愣了愣,有些转不过弯来:“我还以为你说的惊喜是什么礼物呢。”

    玉珑公主气呼呼地哼了哼,不满地说道:“礼物有啊,苏姐姐、乌娜、小杏儿、芮芮,还有她姐姐,我准备了好些礼物呢。但就是不给你,谁让你气我,哼。”

    说完,她哼哼着径直往肃王府的北苑去了,大概是去见她那些小伙伴了。

    见此,在场的宗卫们都露出了会心的笑容,毕竟如今,能使自家殿下吃瘪的人,那可是越来越少了。

    赵弘润无语地看着玉珑公主的背影,又瞧了瞧赵元俼,却见这位六王叔亦无可奈何地摊摊手。

    “这丫头,越来越没规矩了,都是六叔你惯出来的……”赵弘润对六王叔说道。

    话是这么说,可赵弘润语气中却没有丝毫不满的意思。

    他只是很感慨,因为在三年前端阳日的晚上,这位玉珑公主一个人坐在花园里水池旁的石头上,形单影只,那落寞的神色,让赵弘润看了倍感心疼。

    而如今,这位皇姐已变得开朗了许多,朝气蓬勃而有活力,赵弘润心中亦十分高兴。

    “那丫头没规矩?你就有规矩了?……这丫头,这丫头的,玉珑怎么说也比你大吧?”

    听了赵弘润的话,六王叔没好气地伸手在赵弘润的脑门上敲了一下。

    “六叔,你最近是越来越偏心了啊……”赵弘润揉了揉脑门,有些不满地说道。

    毕竟在以往,眼前这位六王叔是最疼爱他的,可最近,赵弘润明显可以感觉到,这位六王叔对玉珑公主的疼爱,早已超过了对他的疼爱,使得赵弘润心中难免有些小小的嫉妒。

    听了赵弘润的抱怨,赵元俼的面色微微变了变,这种改变只是一闪而逝。

    随即,就听他笑着说道:“弘润,你如今可是男儿汉了,可莫要再提这种小孩子的话。……对了,你这是要出去?”

    见六王叔避重就轻地岔开了话题,赵弘润翻了翻白眼,随即点点头说道:“有点事。”

    “什么事?”赵元俼疑惑地问道。

    赵弘润稍微犹豫了一下,便将前几日刑部尚书周焉遇害一事告诉了眼前这位六王叔,但隐瞒了昨日抓到的余谚被他父皇所杀这件事。

    “……因此我想再去吏部本署看看,看看能否找到什么线索。”

    “竟有此事?”赵元俼脸上露出几许惊容,皱眉问道:“哪里来的贼子,居然敢加害朝廷重臣?”

    见赵元俼面露愠色,赵弘润微微愣了一下,因为他很少见这位六王叔露出如此愤怒的表情。

    半响后,赵元俼皱眉问道:“弘润,此案有什么进展么?”

    一听这话,赵弘润心底就有些郁闷。

    因为本来案件已有了突飞猛进的进展,毕竟他们昨日已抓到了余谚,只要从后者口中拷问出真相——余谚为何要将王龄、马祁、苏历等人的案宗偷偷放归刑部本署的藏库——或许就能侦破整个案件,甚至是顺藤摸瓜找到整个凶党势力的主谋。

    只可惜,魏天子杀了余谚,使得这条线索彻底断了。

    “暂时还没有什么头绪。”赵弘润摇摇头说道。

    见此,赵元俼遗憾地点了点头,随即开口道:“既然如此,弘润,六叔就不耽误你了,等你回来,六叔再与你聊聊。”

    “啊?”赵弘润闻言不禁有些失望,毕竟好一阵子没见到这位素来疼爱他的六叔,正有许多话要与对方聊呢。

    忽然,他灵机一动,说道:“六叔,要不然你跟我一起去吧?”

    “这……”赵元俼闻言犹豫了一下,皱眉说道:“弘润,你知道的,六叔我从不过问朝中事务的……”

    “这又不是什么朝中事务,这是刑事案件啊。”赵弘润不容分说地拉着赵元俼走向了远处。

    无奈之下,赵元俼只好同意。

    在旁,温崎瞅着这一幕,不动声色地将宗卫穆青拉到一旁,指着远处的背影,问道:“穆宗卫,那位是何人?”

    穆青瞧了一眼远处,笑着解释道:“乃是咱殿下的六王叔,怡王。”

    温崎点点头,随即又问道:“听方才的对话,似乎这位怡王爷前一阵子并不在大梁?”

    “可能是去哪里游玩了吧。”穆青耸了耸肩,随即,他见温崎满脸凝重,遂笑着说道:“干嘛这幅表情?怡王爷可不是什么可疑的人,他是素来最疼爱咱殿下的,比陛下还要疼爱咱殿下,因此曾经有人说呀,这位六王叔与咱殿下,倒更像是父子,不过这话你可别到处瞎说啊,否则陛下怪罪下来,可没人能保住你。”虽然说着这话,但穆青自己却忍不住嘿嘿笑了起来。

    然而,温崎却没有笑的心思,只见他深深望着赵元俼离去的背影。

    『真的只是巧合么?这位怡王爷,恰恰在这个时候回到大梁……』

    温崎皱了皱眉。

    在他看来,方才那名女子——即肃王殿下的皇姐玉珑公主——看此女那时的模样,显然是想在肃王殿下面前炫耀她学会了那个羱族人的语言。

    而据温崎所知,羱族语,那是三川郡人的方言,而三川,距离大梁何止数百里。

    『倘若只是凑巧,那还则罢了,倘若不是凑巧……』

    温崎在心中估算了一下,在心中补完了后半句。

    『……那这位怡王爷,可是回来得有些赶啊。』

    而与此同时,仿佛是感觉到了什么,走在前面的赵元俼回头瞧了一眼,可瞧见的,却是温崎满脸笑容地对他致意。

    『错觉么?』

    赵元俼多看了温崎两眼。(未完待续。)

第796章:温崎的怀疑『加更5/30』

    『PS:感谢书友“书友160523200908898”的一万币打赏,因此目前加更情况是【5/30】。』

    ————以下正文————

    “什么?你要留在府里?”

    在肃王府的府门外,当温崎提出要留在府里时,赵弘润脸上露出了困惑之色。

    要知道,温崎之所以死活要跟着他,那就是为了躲避绿儿那个在前者看来凶神恶煞的小女人,可不知为何,这会儿温崎却又改变了主意。

    “是这样的……”面对着赵弘润的疑问,温崎一脸讪讪地说道:“本来在下是那样打算的,可是后来又想到,那个可憎的丫头昨日曾威胁在下,要在下今日充当账房,随她到西市……”

    他这话,倒也不全然都是假话,毕竟绿儿大管事昨夜的确找过他,并威胁他『别以为你跟着殿下我又拿你没办法』,说来说去,那位绿儿大管事就是看不惯他温崎每日在王府里白吃白喝,定要使唤使唤他,给他找点事做。

    比如说,跟着绿儿大管事到西市的屠户那里去交涉一下,因为最近绿儿大管事对原先那名屠户每日送到王府里的猪肉不太满意。

    如此一来,温崎这个既有学问、又能算账,还能跟着跑腿的读书人,就成了绿儿大管事最佳的使唤人选。

    本来温崎是羞于做这种事、也羞于提起的,可是为了解除心中的疑惑,使得他唯有拿这件事作为借口。

    “你就这么怕绿儿?”赵弘润有些无语地看着温崎,已经在他印象中,温崎也是个颇为强硬的硬骨头,很难想象这名绝不轻易折腰的读书人,居然怕一个小丫头怕到如此地步。

    随着温崎满脸尴尬地点头承认此事,宗卫们哄笑不已,毕竟他们平日里都觉得,绿儿是一个挺可爱、挺有本事的小丫头,至少,这个小丫头将他们肃王府的杂事打理井井有条,使得宗卫们都将其视为妹妹般看待。

    “行行行,那你就留下吧。”赵弘润挥了挥手,随即开玩笑地说道:“不过她若是欺负你,你可别来述苦啊。”

    他说这话,也不全然都是玩笑,毕竟绿儿曾是苏姑娘的贴身丫环,并且与他也算是相识已久,因此,好几次看到绿儿“欺压”温崎,赵弘润也只是装作没看到。

    毕竟绿儿已融入了肃王府的大家庭,虽然她有点势利眼,而且在金钱方面斤斤计较,但不可否认,王府的人都将她视为了肃王府这个大家庭的一份子,包括赵弘润。

    而相比较绿儿,温崎这位受到赵弘润重视的门客,还只不过是一个新人,至少宗卫们都是这样认为的。

    “在下已经打定主意,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相信定能逃过此劫。”温崎信誓旦旦地说道,这番有骨气的话,听得赵弘润与宗卫们哄笑不已。

    唯独赵元俼没有笑,只是在旁若有所思地看着温崎。

    “六叔,那咱们走吧。”

    赵弘润指了指自己王府的马车,邀请六王叔上车。

    赵元俼深深看了一眼温崎,继而点点头,登上了马车。

    “恭送殿下,恭送怡王爷。”

    温崎站在马车旁拱手施礼,那毕恭毕敬的样子,还真像一回事。

    不过待等马车逐渐驶远后,温崎脸上的笑容就顿时收了起来。

    忽然,他给了自己一个嘴巴:“叫你多管闲事!”

    不过随即,他又叹了口气,喃喃说道:“在府里白吃白喝了几日,总得做些什么……”

    嘴里嘟囔着,温崎迈步回到肃王府,喊住一名正在清扫庭院的家丁,问道:“请问,绿儿大管事现下在何处?”

    “大管事?”那名男丁杵着扫帚,似笑非笑地看着温崎,说道:“今日府里来了贵客,大管事多半在庖厨指挥厨子准备菜肴……”

    “多谢多谢。”温崎拱拱手,按照记忆来到了王府里的厨房。

    肃王府,有两个厨房,一个是给府里的下人做饭的,一个则是专门给府里的主人——即肃王赵弘润与他的女眷。

    对此,温崎都不陌生,即便前几日,他没少到这两个厨房索要酒菜。

    来到后院的厨房,远远地,温崎果然瞧见那位绿儿大管家正在指挥着下人以及庖厨们清洗菜肴的材料,看她吆五喝六、指挥若定的样子,温崎不得不承认,这个丫头能将偌大的肃王府打点地井井有条,能耐着实不小。

    『不怕、不怕……』

    给自己鼓了鼓气,温崎脸上堆着笑容,凑上前去:“绿儿大管事……”

    冷不丁听到身后传来声音,绿儿回头瞧了一眼,待看到温崎满脸堆笑,她脸上顿时露出了嫌弃的表情,冷冷说道:“又来索要酒菜?今日府里来了贵客,可没工夫给你开小灶……”

    温崎脸上的笑容僵了僵,讪讪说道:“是怡王爷与玉珑公主吧?”

    “咦?”绿儿脸上泛起几许惊讶,诧异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温崎拱了拱手,解释道:“方才送肃王殿下出府时,曾遇到过……”

    “哦。”绿儿释然地点了点头,随即像是赶虫子似的挥挥手,嫌弃地说道:“既然知道此事,今日就别来添乱,去去去。”

    『这个丫头……』

    温崎恨得牙痒痒,可想到心中的事,却只好舔着脸,好言相求:“绿儿大管事,在下有件事想请您帮忙。……并非是索要酒菜。”

    “什么事?”看在对方好歹是府上的门客,绿儿皱眉问道。

    “是这样的。”温崎凑上前去,压低声音说道:“绿儿大管事,您能否想办法让在下见见玉珑公主?”

    “唔?”绿儿顿时皱起了眉头,狐疑地盯着温崎问道:“你见玉珑公主做什么?”说着,她好似是猜到了什么,从鼻子哼了一声,鄙夷地说道:“就凭你,也想高攀玉珑公主?死了这条心吧!……我告诉你,玉珑公主是殿下最疼爱的皇姐,若你胆敢有丝毫非分之想,就算殿下器重,也绝饶不了你!”

    『殿下最疼爱的皇姐?……这描述听着可够奇怪的。』

    温崎心中嘀咕了一句,随即连忙说道:“绿儿大管事误会了,在下岂敢有那种非分之想?……在下只是想问玉珑公主几个问题,问完就走。”说着,他讨好似地说道:“只要绿儿大管事帮了在下,在下日后唯大管事马首是瞻。”

    “……”绿儿上下打量着温崎,依旧带着几许狐疑问道:“果真只是问几个问题?”

    “千真万确。”温崎信誓旦旦地说道。

    见此,绿儿点了点头,说道:“那行,正好我要端一盘果子去后院,你跟着我去吧。”说罢,她朝着远处喊道:“喂,庞胖,叫你准备几盘吃食糕点,要这么久?”

    “来了来了。”府里的大厨端着一个大盘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了过来。

    “给他。”绿儿指了指身边的温崎。

    『苦也。』

    温崎心中暗暗叫了一声苦,只能老老实实地端过盘子。

    “跟我走。”

    丢下一句话,绿儿径直朝后院而去,温崎端着装满了果子糕点的木盘跟在后头。

    一路上,温崎惊讶地发现,眼前这位绿儿大管事在府里的地位果真不寻常,这不,那些值守的卫士(肃王卫),见到此女纷纷点头行礼,丝毫没有阻拦的意思,任凭此女出入王府后院。

    按理来说,纵使是王府里的大管事,也不至于有这等特权吧?

    抱持着心中的怀疑,温崎跟着绿儿来到了后院,或者说北苑。

    “这里是殿下与几位夫人的住处,别探头探脑到处乱瞅,明白么?”绿儿在前头叮嘱道。

    “是是。”温崎连连点头。

    二人来到了北苑的花园里,只见在院子里,苏姑娘、乌娜、芈姜、芈芮、羊舌杏等众女,正欢喜地接受玉珑公主从三川带给她们的礼物。

    在旁,赵元俼的宗卫长王琫则在一旁站着,脸上时而露出几分笑意。

    这时,绿儿紧走几步,甜甜地对众女说道:“绿儿给几位姐姐送糕点吃食来了……”

    一听这话,芈芮率先跳了起来,双眼放光地来到温崎面前,迅速抓起几块糕点塞到嘴里。

    “……”绿儿嘟了嘟嘴,看似有些不太高兴。

    原因很简单,毕竟芈芮的姐姐芈姜,与她绿儿以往伺候的小姐苏姑娘,皆是『肃王妃』的有礼人选,而绿儿,显然是站在她小姐苏姑娘这边的。

    而此时,玉珑公主则拿着一串精致的手链来到绿儿面前,捏了捏后者的脸蛋,笑嘻嘻地说道:“小丫头越来越水灵了……喏,这是姐姐给你带的礼物。”

    “给我的礼物吗?”绿儿顿时欢喜地跳了起来,甜甜地说道:“多谢公主殿下。”

    “叫姐姐就好啦。”玉珑公主摸了摸绿儿的头发,随即,她好奇地望向绿儿身后的温崎,疑惑地问道:“这位是……”

    见此,绿儿回头轻轻踹了温崎一脚,叫道:“还不像公主殿下行礼?”

    温崎知道这是绿儿给他创造机会,不失时宜地上前拱手一记大拜,恭敬说道:“在下是投奔肃王殿下的门客,温崎。”

    “温先生……”玉珑公主愣了愣,随即不失礼仪地点了点头。

    温崎知道自己没有多少机会,也顾不得突兀,开口问道:“公主殿下,您看起来很疲惫,是因为此番返回大梁日程很赶的原因么?”

    『哪有这么问人的?』

    苏姑娘、芈姜等心思细腻的女主人,闻言下意识地望向温崎。

    而原本在旁笑吟吟不说话的王琫,脸上顿时露出了凝重之色,皱眉打量着温崎。

    “温先生问这个做什么?”

    玉珑公主狐疑地看着温崎。

    不得不说,温崎判断错了对象,玉珑公主可不是一个像她如今所表现的这样大大咧咧的女孩儿。

    她的细腻,不见得不如苏姑娘或者芈姜。(未完待续。)

第797章:再探吏部本署

    “都怪你!都怪你!”

    在回去的路上,绿儿大管事气愤地踹着某个府上门客的小腿,一脸气愤地叫道:“让你得罪公主,让你得罪公主!”

    一连被踹了七八脚,温崎实在是忍无可忍,亦气愤地说道:“绿儿大管事,在下哪里得罪公主了?”

    听闻此言,绿儿气愤地说道:“虽说公主未曾表现出来,可她心里不高兴了,都是你那些问题给害的……你问那些问题到底有什么目的啊?”说着,她逼上前一步,眯着一双秀目威胁道:“我告诉你,玉珑公主那是我家小姐的大姑子,殿下颇为疼爱公主,因此公主的意见,有可能决定我家小姐能否成为肃王妃,若是因为你的关系……哼,我绝饶不了你!”

    一听到这女人圈子里的话题,温崎简直头大如斗,只好连连赔罪道:“好好,这件事都怪在下,都怪在下,回头在下去向肃王殿下请罪,定不会牵连到绿儿大管事与您那位小姐,成了吧?”

    绿儿闻言还想再说什么,忽然身背后传来一个声音:“前面两位,请留步。”

    绿儿气呼呼地转过头来,可待她瞧清楚来人,她脸上收敛了脸上的怒色,恭敬地盈盈施礼道:“王宗卫长。”

    原来,喊住绿儿与温崎的,便是刚才陪伴着玉珑公主的,怡王赵元俼身边的宗卫长王琫。

    “绿儿姑娘。”王琫冲着绿儿点了点头,随即微笑着开口道:“绿儿姑娘能否让王某与这位温先生单独聊几句?”

    绿儿瞧瞧温崎,又看看王琫,低声说道:“王宗卫长,温崎只是我家肃王殿下新收的小小门客,若是有何得罪之处,绿儿替王宗卫长教训他好不好?”

    听了这话,温崎颇有些惊讶地瞧了一眼绿儿,以他的聪慧才智,如何听不出来绿儿这是在袒护他,否则,她没有必要刻意提起『我家肃王殿下新收的门客』这句话。

    『这丫头的心肠果真不坏……』

    此时再回想起赵弘润前两日宽慰他时对绿儿所作出的评价,当时嗤之以鼻的温崎如今隐隐也有些相信了。

    他不由地对绿儿升起几分好感,尽管这个尖嘴利牙的小丫头曾骂得他羞愤于私,还不止一次地踹他的小腿,多次将他读书人的面子践踏在脚底下……

    而对面的王琫,也听懂了绿儿的言外深意,笑着说道:“多谢绿儿姑娘提醒,即是肃王殿下器重的门客,王某又岂敢冒犯这位温先生?王某只是想与温先生聊几句罢了……凭着我家王爷与你家殿下的关系,难道绿儿姑娘还信不过王某么?”

    见被王琫拆穿了自己那句有深意的话,绿儿俏脸微红,连忙施礼说道:“绿儿哪敢怀疑王宗卫长呢……那,绿儿先且告退。”说罢,她给了温崎一个『好自为之』的眼神,独自向小道另一头走远了。

    看了一阵绿儿离去的背影,见她的身影消失在庭院假山之后,王琫这才转头望向温崎,冷冰冰地问道:“温先生,足下方才询问公主殿下的话,究竟有何目的?”

    此时的王琫,脸上神色可不像对待绿儿时那样和蔼和亲,面无表情、目光冰冷,着实令人畏惧。

    然而,温崎却不畏惧他,想想也是,这可是一位有胆量在会试考场上舞弊、借此报复朝廷的学子。

    “王宗卫长对吧?”温崎撇嘴笑了笑,意有所指地说道:“在下只是觉得奇怪,为何怡王爷恰恰好在这个时候返回大梁,并且在入城后,第一时间来见肃王殿下呢?”

    “这个时候?”王琫听出了温崎话中那故意加重语气的一个词,心中微微一动,皱眉说道:“你指的是『刑部尚书周焉遇害』一事?”

    “……”温崎笑而不语。

    见此,王琫脸上闪过几丝疑惑,他不由地回想起前几日还在三川的时候。

    当日,他们本打算前往青羊部落,可不知为何,赵元俼却突然改变了主意,执意要返回大梁。

    『莫非那张纸条……』

    王琫的心砰砰跳了两下。

    其实他很清楚,虽说他王琫是怡王赵元俼的宗卫长,但实际上有很多事,赵元俼却瞒着他,甚至于,这位王爷手底下实际上还有另外一拨实力不弱的人手……

    但是因为赵元俼从未主动提起过,因此,王琫也只是装作不知,因为他是宗卫,而宗卫,即是忠诚。

    而在王琫陷入沉思的时候,温崎亦在仔仔细细打量着面前这位六王爷的宗卫长。

    温崎感觉很诧异,因为他从王琫的神色判断,这位宗卫长似乎对其王爷的事亦不大了解,否则经他这么一说,要么是惊怒、要么是耻笑,不至于会露出深思的神色。

    可能是注意到了温崎观察自己的目光,王琫定了定神,沉声说道:“温先生,王某见你是肃王府的新人,因此,有件事想告知于你。……肃王殿下七八岁的时候,便与我家王爷相识,此后一直是亲如父子,因此无论如何,王爷也不会做出什么对肃王殿下不利的事……温先生护主之心可嘉,但这份防备,着实没有必要。……王某也不希望,因为温先生的关系,使得肃王殿下与我家王爷产生什么芥蒂。”

    “……”温崎闻言沉思了片刻,没有反驳王琫的话,毕竟赵元俼与赵弘润的关系,在赵弘润离开王府前,他便已偷偷询问过宗卫穆青,的确是如王琫所言那般。

    见温崎仿佛是在思忖自己所说的话,王琫暗自满意地点了点头,拱手抱拳说道:“王某言尽于此,望温先生好自为之。……叨扰先生很过意不去,还望温先生见谅,告辞。”

    “……”温崎亦拱了拱手,目送着王琫离开。

    『怡王赵元俼……看来这位王爷的确有些事,只是……我该告诉赵润么?』

    温崎轻吐一口气,脸上闪过阵阵挣扎之色。

    而与此同时,赵弘润与他六王叔赵元俼,正乘坐着马车,在前往吏部本署府衙的路上。

    在途中,赵弘润将此案的经过原原本本地告诉了这位六王叔,就连余谚的事,在他经过一番犹豫后,亦透露给了赵元俼。

    当然,他透露的是另外一个版本——即拱卫司右指挥使童信杀死余谚这个版本。

    毕竟如今赵弘润与他老爹的关系早已不像当年那样冷淡,因此,尽管赵弘润很清楚余谚是被他老爹下令杀死,甚至是亲手杀死,也不希望从他嘴里说出真相。

    而听了赵弘润的透露,赵元俼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六叔,你在想什么?”见赵元俼久久不说话,赵弘润纳闷地问道。

    听闻此言,赵元俼微笑着看了一眼赵弘润,说道:“弘润,看着你与你父皇摒弃前嫌,六叔也很高兴……”

    赵弘润愣了愣,随即有些不自然地说道:“六叔说得什么话,我与老头子的关系,目前还是很紧张呢。”

    “呵呵。”赵元俼笑了两声,没有说话。

    他心中澄明——那余谚的死,肯定与魏天子逃不开关系。

    而以赵弘润的聪颖,肯定猜得到这件事,可他既然选择隐瞒,这就意味着,赵弘润已逐渐接受魏天子那位父皇,后者在心中已有重要地位。

    这让赵元俼微微有种失落感。

    毕竟,赵弘润虽说是他四王兄赵元偲——即当今魏天子的儿子,但从赵弘润七八岁开始,便一直跟在他赵元俼屁股后头跑,并且将他视为憧憬的对象,还口口声声说什么『长大以后想像六叔一样当一名纨绔王爷』,这使得赵元俼当时越来越喜爱这个侄子,以至于后来对待侄子简直视如己出。

    正如赵元俼的宗卫长王琫对温崎所说的那样,赵元俼的确有不少秘密,但从未做过什么不利于赵弘润的事,以往不会,如今不会,日后也不会,因为在赵元俼的心中,赵弘润就跟是他儿子其实没有什么区别,除了并非他所亲生。

    可如今,感觉到赵弘润与他亲生父亲的关系逐渐和睦,本身没有子嗣、且一直将赵弘润视如己出的六王爷,自然会感到失落。

    『这样也好……』

    思忖了片刻,赵元俼暗暗对自己说道。

    而此时,赵弘润也感觉到了气氛的古怪,心中暗暗着急。

    忽然,他好似想到了什么,岔开话题问道:“六叔,你知道我大魏有什么军队是以『忠诚』为口号的么?……那余谚临死前,好似大呼『忠诚』,我怀疑他曾是行伍的军卒……”

    『……』

    骤然间听到这个,赵元俼的瞳孔瞬间一缩。

    『忠诚?那不是……怎么会?难道果真是……』

    心中转过诸般念头,赵元俼摇了摇头,迟疑地说道:“这个……六叔亦不大清楚,据六叔所知,『驻军六营』好似不用忠诚二字作为口号吧?”

    倘若温崎眼下身在此处,必定能发现赵元俼的神色有异,只可惜,在马车内的赵弘润以及他的宗卫们,皆对赵元俼极为信任,因此也就没有人去注意赵元俼的神色。

    “殿下,吏部本署到了。”

    待马车徐徐停下来后,驾驶着马车的宗卫吕牧在外边喊道。

    “嗯。”赵弘润应了一声,随即对赵元俼说道:“要是我没有猜错的话,刑部尚书周焉周大人在遇害之前,肯定在这吏部本署内,留下了什么线索,能够指认凶党身份的线索。”

    说着,他下了马车。

    继赵弘润之后,赵元俼亦下了马车,抬头望向面前那座朝廷吏部府衙。

    此刻的他,心中颇有些忐忑。

    『会是……那些人么?』

    六王叔心中暗自想道。(未完待续。)

第798章:演绎案发现场

    当赵弘润带着六王叔赵元俼以及宗卫卫骄等人再次来到吏部本署府衙时,这座府衙仍被兵卫以及禁卫封锁警戒着,若非相关人士,不得入内。

    当然,凭借着『督查使』的临时加官,赵弘润依旧畅通无阻地进入了府内。

    他径直来到了吏部本署内藏库所在,因为赵弘润觉得,既然这里十有**是刑部尚书周焉被打昏绑走的地方,那么十有**,周焉也是在这里留下了什么线索。

    不过待等赵弘润一行人来到藏库的时候,他惊愕地发现,本来把守在藏库里里外外的兵卫与禁卫们,不知为何居然撤走了大半。

    剩下的那些人,正在将前两日从库房内搬出来的一箱箱官籍名册,重新放回原来的位置。

    更让赵弘润在意的是,他在这里没有瞧见作为主督查官的大理寺卿正徐荣,只有作为副督查官的大梁府府正褚书礼。

    “褚大人,这是怎么回事?”

    远远瞧见褚书礼正站在藏库外,指挥着那些兵卫将官籍名册放归原处,赵弘润惊愕地问道。

    褚书礼回头瞧了一眼,待瞧见赵弘润身边的赵元俼时,心中很是惊讶。

    毕竟赵元俼这位从来不过问朝廷事物的『纨绔六王爷』,在大梁那可是极有名气的,尤其是在大梁城内的贵族圈子里,仿佛这位六王爷能跟所有形形色色的贵族打成一片。

    虽说这位王爷手中并无丝毫实权,但人脉极广。

    “怡王爷?”褚书礼来到赵元俼与赵弘润跟前,拱手拜道:“褚书礼拜见怡王爷,拜见肃王殿下。”

    赵元俼摆了摆手,脸上带着几分哀容说道:“本王刚回大梁,从弘润口中乍听朝中刑部尚书周焉周大人遇害,因此过来瞧瞧……”说着,他抬手指了指身边的赵弘润,示意褚书礼不必过多在意自己的到来。

    见此,褚书礼心中明了,转头又朝着赵弘润拱了拱手:“肃王殿下。”

    赵弘润自然不会介意褚书礼先对赵元俼行礼,摆摆手说道:“褚大人多礼了。……褚大人,你们这是……”他指了指正在搬运官籍名册的兵卫们。

    大梁府府正褚书礼眼中闪过几丝黯淡之色,低声说道:“殿下,请借一步说话。”说着,他歉意地望了一眼赵元俼,而赵元俼则摆了摆手,示意自己并不介意。

    赵弘润自然明白褚书礼的顾忌,也没有多说什么,跟着褚书礼走远了几步,来到一处偏僻的角落。

    此时,就听褚书礼低声对他说道:“殿下,老臣是不敢再查下去了……”

    赵弘润当然听得懂褚书礼这句话的深意:好不容易抓到余谚那个凶党成员,结果立马惊动了垂拱殿的魏天子,甚至于弄到最后,还没等大理寺审讯那余谚,魏天子就将那余谚给杀了。

    这意味着什么,显而易见。

    这么一个巨大的风向标摆在眼前,褚书礼哪里还敢再查下去?

    “不查了?”赵弘润闻言满脸错愕,急迫地问道:“那周尚书怎么办?”

    “殿下您就莫要为难老臣了。”褚书礼满脸苦笑地说道:“无论是徐大人也好,老臣也罢,我二人都希望能追查出加害周尚书的凶手,可……可昨日的事,殿下您也瞧见了,不是老臣等人不想查,而是不敢再查了……”

    “那此案怎么结案?”赵弘润沉默了片刻,看似平静地问道:“如何向周尚书的夫人回覆?”

    褚书礼动了动嘴唇,可能是想说些什么,但或许是心存顾忌,他终究是没有将心底的话说出来,只是摇摇头,微微叹息道:“先……先拖上一阵子吧,周尚书一案惊动整个大梁,若草草结案,势必引起朝野议论,至于过一阵子之后……就看垂拱殿的意思吧。”

    说罢,他有些紧张地瞄了赵弘润一眼,因为他最后一句的语气,稍稍带着几分埋怨。

    可让他错愕的是,赵弘润此刻双眉紧皱,一脸的愠怒。

    “堂堂刑部尚书遇害,还未追查出凶手,就不了了之?”赵弘润死死盯着褚书礼,曾统帅二十万魏军时所培养出来的气势,瞬间压地褚书礼喘不过气来。

    “殿下息怒、殿下息怒。”褚书礼连连拱手行礼,连声说道:“望殿下谅解老臣等人的为难之处啊。……老臣给您跪下了。”

    褚书礼如今倒是不担心眼前这位肃王殿下将他方才对魏天子的埋怨传到垂拱殿,反而更担心这位肃王殿下因为动怒而做出什么事来,毕竟面前这位肃王殿下,的确是真心实意地要追查出杀害刑部尚书周焉的凶手。

    “……”赵弘润及时扶住了被他逼地正要下跪的褚书礼,良久叹了口气,沉声说道:“本王明白了。……多有得罪,还望褚书礼莫怪。”

    见赵弘润身上的气势骤然消失,褚书礼心中松了口气。

    而此时,就听赵弘润正色说道:“褚大人暂且回去吧,不过此地的兵卫与禁卫,暂时莫要撤走……本王怎么说也是督查使,两位老大人不查了,那就由本王来查!”

    “殿下,您……”

    “本王主意已决,褚大人不必再劝!”赵弘润抬手打断了褚书礼的话。

    见此,褚书礼张了张嘴,最终只是点了点头。

    毕竟朝中大臣们都清楚,眼前这位肃王殿下性格倔强自负,一旦他决定下来的事,纵使是垂拱殿的那位,都很难让这位殿下改变主意,更何况的旁人。

    “老臣……告退。”带着几分羞惭之色,大梁府府正褚书礼拱手朝着赵弘润深深鞠了一躬,随即背影萧索地离开了。

    远远瞧着褚书礼离开,赵元俼这才迈步走了过来,见赵弘润面色难看,遂问道:“怎么了,弘润?”

    赵弘润长长吐了口气,语气莫名地说道:“他们怕了……怕此案牵扯到父皇一些不可告人的旧事,不敢再查下去了。”

    “……”赵元俼的眼角微微抽搐了一下,随即笑着说道:“你在瞎说什么啊,你父皇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旧事?”

    赵弘润看了一眼赵元俼,没有说话。

    其实事实上,迄今为止赵弘润已得知了好几桩他父皇的黑历史,比如说暘城君熊拓,比如说砀郡游马,都不算是什么光彩的事。

    只是赵弘润从未提过。

    因为他觉得,那是他父皇出于对国家的利益而做出的决定,虽说手段并不光彩,但却有利于整个魏国。

    因此,这些他父皇的黑历史,他都能够理解,并且接受。

    包括此案背后所牵扯到的,他父皇的黑历史。

    因为他相信,他父皇就算是曾经做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事,也是为了整个国家的利益。

    从藏库的班房取了一盏油灯,赵弘润迈步来到藏库门口,过了好一会也没有移动。

    见此,赵元俼在旁好奇地问道:“弘润,你在干嘛呢?”

    只见赵弘润打量着面前的那间藏库,低声说道:“这里的藏库,事实上褚书礼褚大人已带兵卫们翻箱倒柜查过好几次,可仍就没有查到什么蛛丝马迹,由此足以证明,似这般大海捞针地追查,并不是最佳的办法。因此,我打算用另外一种方式。”

    “另外一种方式?”

    “嗯,用一种演绎推理法。……我打算重现周尚书当日在这里的举动,或许会有什么收获。”

    听闻此言,赵元俼脸上露出几许惊诧,颇有些不可思议地问道:“办得到么,这种事?”

    “试试吧,六叔应该知道我能过目不忘。”赵弘润舔了舔嘴唇,在凝视了一眼手中的油灯后,整个人就沉默了下来。

    见此,赵元俼与宗卫们纷纷退后了两步,不敢打搅。

    而此时,赵弘润已举着油灯迈步走入了面前那排藏库间,口中喃喃自语着什么。

    “……提着油灯,周尚书走入这藏库,他在寻找官籍名册……先找的王龄,因为王龄是他的旧友……”说到这里,赵弘润回忆道:“王龄,洪德二年被外调……洪德二年。”

    他抬手抚过木架子上的一个标签。

    “洪德元年……不是,洪德二年……就是这个。”瞥了一眼那标签,赵弘润又低声嘀咕道:“官籍名册的摆放,是在姓氏的比划排列,王……第四顺位。”

    赵弘润朝着藏库深处走了几步,右手提着油灯,左手扶着面前的木架。

    事实上,这里兵卫们已找寻过多遍,根本没有找到王龄的官籍名册。

    不过,此时的赵弘润并不需要这种东西,因为在他的脑海中,那本关于王龄的官籍名册,就“摆放”在那里。

    “……周尚书找到了王龄的官籍名册,他准备翻看,可他手里提着油灯……所以他放下油灯……”左右瞧了一眼,赵弘润将手中的油灯放在最顺手的位置——旁边架子的边沿。

    不得不说,倘若刑部尚书周焉还活着,并且亲眼看到了赵弘润的推断,或许他会更愿结交赵弘润,因为赵弘润摆放油灯的位置,恰恰就是周焉当日放油灯的位置。

    “……周尚书翻看了王龄的官籍名册,他发现了什么,但他不能肯定自己的猜测,于是他连忙寻找马祁、苏历的官籍名册……”赵弘润转过身,扫视着两侧那两排木架。

    望着赵弘润那仿佛中邪似的模样,赵元俼与宗卫们面面相觑。

    『这……真的能找到?』(未完待续。)

第799章:失败的演绎『加更6/30』

    “……马祁、苏历的官籍名册……”

    赵弘润那看上去好似中邪般的举动仍在继续。

    “……周尚书找到了马祁、苏历等人的官籍名册……他在翻看,对比着马祁、苏历等人的官籍名册……他在寻找这些人的共同点……会是什么共同点呢?记载在官籍名册上的共同点……”

    说到这里,赵弘润猛地提高了声音,双目放光地叫道:“是这些官员外调的原因!”

    此举,吓得远处的宗卫们整个人猛然一哆嗦。

    “我说……”

    咽了咽唾沫,宗卫穆青怯生生地小声说道:“殿下果真是在那啥……演绎么?我怎么瞅着像是中邪了似的……”

    说着这话时,穆青目不转睛望着赵弘润的双手,尽管后者此刻正做出仿佛在翻阅什么的举动,但实际上在众宗卫们眼里,自家殿下手中空无一物。

    这种怪异的模样,让宗卫们不由地缩了缩脖子,只感觉后背有些发凉。

    “殿下莫不是从芈姜大人那里学到什么吧?……我是说那个。”宗卫何苗亦小心翼翼地说道:“芈姜大人可是巫女啊,能通天地鬼神的……”

    听闻此言,穆青睁大了眼睛,倒吸一口冷气,难以置信地说道:“你是说,殿下被周尚书附身了?”

    “是请。”宗卫朱桂亦细声细语地说道:“我听说有楚国那边有一种『请神』的巫术,可以将黄泉的鬼魂召唤到活人身上……”

    “你说的是『招魂』吧?”宗卫高括翻了翻白眼。

    听着身旁宗卫们的窃窃私语,宗卫长卫骄皱了皱眉,低声喝道:“都闭嘴!……莫要惊扰了殿下!”

    见宗卫长发话,众宗卫这才收声。

    他们并没有注意到,这时赵元俼的眼神突然变了一下。

    因为此时赵弘润说了一句话,一句让赵元俼心惊肉跳的话。

    “……周尚书从王龄、马祁、苏历等人的官籍名册中找到了共同点,这些位官员都是从大梁被下方远调的……为什么?京官为何被外调?是洪德二年发生了什么?……洪德二年,大梁发生过什么事。……王龄曾是吏部文选司的司侍郎,主掌着官员入仕的事;马祁是殿前右武郎,手中握有兵权……苏历曾是督门郎,负责守卫大梁城的城门……这些人为何会被凑在一起?”

    “……”赵元俼抿了抿嘴,默默地看着在不远处沉思的赵弘润。

    “……不对劲,不对劲,洪德二年时,王龄等人当时都二十来岁,这个年纪按理来说才刚刚步上仕途,本不该升任司侍郎、右武郎、督门郎等职位,年轻气盛根本难以服众……朝廷为何要破格提拔年轻人?……不对,事后不久这些官员就被外调了,不像是看重这些人的才能而破格提拔。……我明白了,这些人是『棋子』,是朝廷、不,是父皇当时要对付什么人……对对对,所以在办成了那件事后,这些官员都被外调了……”说到这里,赵弘润再次睁大眼睛,肯定般地喃喃说道:“这就是王龄、马祁、苏历等人的关系,这些官员,在洪德二年时,为父皇办了一件事,一件事让那些凶党万分痛恨的事,所以那些凶党要报复这些官员,让这些官员家破人亡、断绝子嗣……血海深仇、血海深仇……满门处死!洪德二年,有些人被满门处死!今日的凶党,就是当年那些人的余孽……”

    “……”赵元俼的呼吸微微变得有些急促,暗自吸了口气,平复地心情。

    『此子,果真是天下少有的奇才,在这种情况下,居然能将当年的事推断出七七八八……无妨,“那件事”他查不到的,此事已是禁忌,四王兄不会允许有人再提起……』

    想到这里,赵元俼抬头看了一眼赵弘润,眼眸中闪过丝丝挣扎。

    『或许这也是个……不不不,我不可将弘润牵扯进来……』

    摇了摇头,赵元俼深吸一口气,将心底某个诱人的想法强行压下。

    他知道,他必须想办法打断面前那个侄子,虽然他不清楚那什么演绎法,但不可否认,那个有经世之才的侄子,已将当年的事推断出了七七八八,再让他查下去,赵元俼无法保证让其置身于外。

    想到这里,赵元俼本着打断赵弘润的目的,走上前去开口道:“弘润啊,时辰不早……”

    可他刚开口,就见面前的赵弘润面色一变,沉声说道:“……这时,有人来了!”

    “……”赵元俼愣了愣,站在原地没敢动。

    “……周尚书抬起头,他看到了对方,是谁?……藏库内没有打斗的痕迹,说明对方没有引起周尚书的强烈怀疑,而当时那本记录簿也没有其他拜访的人,是了,是此间班房里的小吏……是张三晓!”

    赵弘润眯了眯眼睛,继续推断道:“张三晓来做什么?唔,他是见周尚书久久不出来,起了疑心。……周尚书看到了张三晓,可并未在此地打斗,说明张三晓解释了自己的来意……他只是一介小吏……等等,是油灯。从当时那盏油灯的耗油情况来看,当时应该是黄昏前后,我明白了,张三晓多半是借口吏部要关闭府门,过来催促……周尚书让张三晓暂且出去,将王龄、马祁、苏历等人的官籍名册放到怀里,他朝着门口走去……”

    喃喃自语着,赵弘润迈步走向藏库门口,可走着走着,他又忽然停下了脚步,不住地摇头:“不对,不对……周尚书是在吏部本署被打晕的,然后就被张三晓与刘旺绑起来,从后门搬上了马车,那时周尚书已昏迷,不能保证他会故意留下什么线索……换而言之,在出这扇门的时候,周尚书察觉到的危机……对对,他开始怀疑张三晓,于是他回到原来的位置,留下了线索……”

    说着,赵弘润紧走几步回到原来的位置,目光打量着面前的那一长排木架。

    “……周尚书留下了线索……周尚书的右手拇指甲缝中,故意嵌着一丝木丝……我明白了,他在这些木架上留下了几个字,在哪呢……在哪呢?他不可能蹲下来写,他担心会被张三晓看到,因此他站着……”

    左右瞧了几眼,随即目光落到那盏摆在架子上的油灯,眼中闪过一丝明悟,恍然说道:“在摆放其旧友王龄其官籍名册的那个木架的隔层底下……”

    说到这里,赵弘润蹲下身去,转头瞧了一眼所说的位置。

    出于种种原因,赵元俼亦蹲下身瞧了一眼。

    然而,赵弘润所说的位置,根本没有什么东西划过的痕迹,更别说有什么字留下。

    叔侄二人对视一眼,赵弘润满脸错愕地抓了抓头发,难以置信地喃喃说道:“怎么可能呢?”

    望着他这副模样,赵元俼哈哈笑了起来。

    “弘润啊弘润,瞧你方才一本正经的样子,六叔还真以为那什么呢,被你唬得团团转……”

    这位六王叔笑得很畅快。

    他一方面是笑话这个视如儿子般的爱侄,这回当着他的面出了个丑,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心底暗自松了口气的缘故。

    毕竟,他实在不希望面前这个小子被牵扯到当年那一桩事中。

    随着赵元俼笑得直不起腰,众宗卫们忍不住哄笑起来,毕竟方才赵弘润在演绎的过程时,可是煞有其事,仿佛就跟那位周尚书上了身似的,唬地这些宗卫们都没敢开口,生怕惊扰到自家殿下,亦或是附身在自家殿下身上的某个不可言说的存在。

    “笑个屁啊!”

    赵弘润的面子有点挂不住了,愤愤地说道:“我也是头一回演绎,出些差错总是难免的嘛,谁让线索实在太少了呢!……穆青,你个混蛋,你再敢笑,心信不信我真把你调到游马军去拾马粪啊!”

    恼羞成怒的某位肃王殿下张牙舞爪地冲了过去,吓得穆青连忙躲在褚亨这个大块头身后,一边躲还一边笑着求饶:“殿下,这可不怪我啊,谁让您方才装得煞有其事的样子……再说了,笑的又不止我一个,您干嘛总找我啊?……您看,怡王爷还笑得站不起来了呢!”

    听闻此言,赵弘润转头望向仍蹲在原地的赵元俼,见他果真捂着肚子笑得几乎要岔气,遂愤愤地说道:“六叔,有这么好笑么?!”

    赵元俼摆了摆手,仿佛想表示并没有多么好笑,可是他脸上的笑容可怎么也收不回来。

    见此,赵弘润脸上愈加羞愤,一脚一个将在旁偷笑的宗卫们给踢了出去,口中叫骂道:“走走走走走……”

    屋外,还传来了穆青不知死活的调侃:“殿下,您不再演绎了么?说不定这回会有收获哦……啊,殿下,我错了,我错了,您绕了我吧……周朴,你个笑面虎,你给殿下递剑?啊……救命……”

    听着屋外吵吵闹闹的声音,赵元俼摇了摇头,深吸了几口气这才勉强将那止不住的笑意强行压制下来。

    可就在他准备起身时,他眼角忽然瞥见隔壁一块木架的隔层底下,只见在那里,笔迹潦草地写着几个字,勉强可以辨认——『萧氏未平』!

    赵元俼心中咯噔一下,心中那份笑意顿时退地无影无踪。

    稍一迟疑,他望了一眼屋外,同时提起旁边的油灯,面无表情地用火在那些字上烤了烤,将那几个字烤得难以辨认,彻底掩盖。

    『……』

    做完这一切后,赵元俼站起身来,目光深邃地思索着什么。

    而这时,屋外传来了赵弘润带着怨气的呼喊:“六叔,你还没笑够啊?!”

    微吸一口气,赵元俼面上再次布满了笑容,若无其事地提着油灯走了出去。

    “哈哈哈,难得见你出一次丑,六叔我牢牢记在心里啊的……哈,待会告诉玉珑吧。”

    “可恶……”(未完待续。)

第800章:阻力

    『PS宗卫小剧场,周朴问穆青:你觉得殿下为何推理失败?

    穆青沉思:身高差距?

    穆青卒,享年二十岁。』

    ————以下正文————

    『萧氏……萧氏……』

    次日,在一间隐秘的地下通道密室中,怡王赵元俼轻轻抚摸着手中瓷杯的杯沿,目光迷离,仿佛是在回忆着什么。

    而这份回忆,让他感到心痛。

    不知过了多久,从石室外走入一名男子,惊扰到了赵元俼那揪心的回忆。

    “王爷,他来了。”男子叩地禀道。

    赵元俼点点头,目视着石室的入口,只见片刻过后,那里出现一个消瘦的身影。

    只见此人抚摸着石壁,喃喃说道:“真是怀念呐……将会话的地点设在此处,是要我感恩于怡王殿下当年的援护之情么?”

    赵元俼没有理会来人的调侃,带着几分怨怒,低沉地质问道:“果然是你……”

    只见来人脸上浮现几分诡谲的笑容,淡淡说道:“这有多少年没见了,怡王殿下?”

    赵元俼闻言无动于衷,脸上的怒色越来越浓,冷冷质问道:“你为何要杀害当朝的刑部尚书?!”

    来人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眸光,已带着几分愠怒说道:“我有什么办法?他查到了!”

    赵元俼沉默了片刻,随即语气低沉地问道:“这么说,王龄、马祁、苏历等人,也是你杀的咯?”

    来人平静了情绪,似笑非笑地瞧了几眼赵元俼,点头说道:“不错,是我。”

    赵元俼好似疲倦般揉了揉额头,轻叹着开口问道:“为何?……你知道,那些人也只是……”

    “只是昏君当年手中的『刀』?”来人打断了赵元俼的话,替他补完了后半句。

    随即,他哂笑道:“这才死多少人?当年那昏君屠宰了多少人?”说到这里,他瞥了一眼赵元俼,似笑非笑地问道:“事到如今,怡王殿下心软了?”

    “……”赵元俼沉默了片刻,随即冷冷说道:“我并非心软,而是看不惯你滥杀无辜。”

    消瘦的身影咂了咂嘴,耸耸肩说道:“周焉只是个意外。……都怪他自己不好,为何要死盯着王龄那桩案子呢,若是他肯早日结案,也不至于丢了性命……”

    “那『那些人』呢?”赵元俼语气低沉地质问道:“那些被你用来掩盖王龄、马祁、苏历等人的官员……那些人是无辜的!”

    “所以我并未使其断绝子嗣不是么?我给那些人留了一丝血脉了……”

    赵元俼怒视着那消瘦的身影,良久,他吐了口气,冷冷说道:“『西边』的人,即将来到,我不希望在听到任何有关于你的消息……”

    消瘦的身影闻言舔了舔嘴唇,笑嘻嘻地说道:“怡王殿下放心,我岂会去破坏怡王殿下您的计划呢?……唔,正好我也要销声匿迹一阵子,某位年轻的肃王殿下,最近可是盯着紧呢……”

    听闻此言,赵元俼的面色顿时一沉,眼中露出了几许杀意,冷冷说道:“你想做什么?……我警告你,若是你敢动他一根汗毛……”

    “我怎么可能会加害怡王殿下视如已出的干儿子呢?”消瘦的身影连忙说道。

    “是么?”赵元俼冷笑两声,伸手揭开座椅旁边桌子上的一块黑布,露出一块足足有一尺的金砖,冷冷说道:“五万两金子买本王侄儿的性命,你可真大方啊。”

    消瘦的身影眼眸眯了眯,舔舔嘴唇说道:“怡王殿下的人脉,真是不简单……好吧,我实话实说,我的确是嫌那个小子太烦了,因此警告警告他而已,我若果真想要除掉他,怡王殿下不至于认为我只有这样的手段吧?”

    “哼!”赵元俼冷哼一声,眼眸中的杀意越来越浓。

    见此,消瘦的身影举着双手,好似求饶般连忙说道:“好好好,这事是我的错,日后那个小家伙出现在哪,我退避三分,这总行了吧?”

    “当真?”

    “嘿!”消瘦的身影撇嘴笑了笑,摇头说道:“你也太小瞧你那个侄儿了,就算是我,如今再想要那个小家伙,也不是那么容易了……商水青鸦,这帮家伙的扩张速度,可是让我等深为忌惮啊。话说,那小家伙真不是你亲儿子?”

    “……”赵元俼面色阴沉地没有说话。

    见此,那消瘦的身影可能感觉有些无趣,耸耸肩说道:“好啦,我知道了,总之,我会避退三分的,哪怕那个小家伙正在追查当年的事……嘿,事实上我还有点期待呢,以肃王的聪颖与地位,或许能查到当年的事也说不定,要不然我助他一把?我真想看看,那昏君被他如今最器重的儿子得知其当年的丑事,究竟会是一副怎样的模样。”

    “……”赵元俼凝视着对方,眼中的杀意逐渐消退,他冷冷说道:“你走吧,记住你的话,休要干涉我的事。”

    “怡王殿下的目的与我等一致,我又岂会阻拦?我的人,会消失的……那就祝怡王殿下马到功成。”消瘦的身影拱了拱手,笑呵呵地说道:“事成之后,我当鼎力助怡王殿下成为我大魏的新君。”

    “你以为我在乎那个位子么?”赵元俼冷笑道。

    消瘦的身影耸了耸肩,随即在朝着赵元俼拱了拱手,便抽身退后。

    可待等他要消失在密室外的走廊时,他又忽然转过头来,目视着赵元俼,好似由衷地说道:“赵六哥,有你这样的仰慕者,是『她』的福气……”

    赵元俼的眸光微微出现几丝波纹,语气复杂地说道:“你不必说这样的话来激我。……事已至此,我不会就此退缩的。”

    “这不是激你,而是发自肺腑。”消瘦的身影凝视着消瘦的身影,幽幽说道:“你默默地为她做了许多,若是再让『她』选择一次,我相信她会选择你……”

    说罢,消瘦的身影消失在密室外的暗道。

    “……”赵元俼默不作声,端起旁边案几上的茶杯,漫不经心地抚着瓷杯的完璧。

    随即,他嘴角露出几许苦涩的淡淡笑容。

    “怎么可能呢,『她』,从来都没有注意过我……”

    他喃喃自语道。

    而与此同时,在垂拱殿内,蔺玉阳、虞子启、冯玉等三位中书大臣,正陆续向魏天子告辞,准备离宫返回自家府邸。

    待这些位大臣离开之后,魏天子吐了口气,甚是疲倦地靠在龙椅上,闭目养神。

    见此,大太监童宪凑近了些,小声唤道:“陛下。”

    “说吧。”魏天子闭着眼睛,淡淡说道。

    见此,大太监童宪压低声音,恭敬地禀告道:“自昨日肃王殿下与怡王爷一同前往吏部本署之后,今日,肃王殿下身边的宗卫高括、种招、何苗、朱桂等人,便开始在城内各处打探『洪德二年』的事,商水青鸦亦有相应的行动……”

    “那劣子,还在查周焉的案子?”魏天子随口问道。

    “是。”童宪低了低头,说道:“肃王殿下多半是颇为敬重周尚书的为人,且又与其交好,因此不肯轻易放弃……”说到这里,他瞧了一眼魏天子的面色,继续说道:“老奴担心,再让肃王殿下继续追查,或许……”

    魏天子闻言沉默了片刻,但并没有发怒,而是用一种疲倦的口吻说道:“那劣子的性子,你也清楚,就算是朕出马,亦不能使他改变心意……你盯着就好了。”

    “是。”童宪低了低头。

    这时,魏天子好似想到了什么,皱眉问道:“王龄、马祁、苏历等人的官籍名册,还是未曾找到么?”

    “是的,陛下。……老奴怀疑是落入了『那些人』的手中。”

    “这样也好。”魏天子点了点头,语气莫名地说道:“就算弘润再聪颖,没有找到王龄等人的官籍名册,怕是他也无法证实什么……拱卫司已经暴露,不必在藏着掖着了,趁着周焉的案子,让他们现身于朝野,将其公布于众吧……朕不想听到任何不想听的言论,亦不希望弘润查到什么,你明白么?”

    童宪欠了欠身子,意有所指地说道:“明日,老奴就让拱卫司负责接手刑部尚书周焉的案子。”

    “唔。”魏天子点了点头,随即淡淡说道:“在王龄等人的故乡,亦保存有他们的籍册,里面或许有他们的仕历,你派人将其抹掉吧。”

    “老奴明白。”童宪欠了欠身子。

    当日傍晚,宗卫高括、种招等人回到肃王府,将他们当日打探到的结果告诉了赵弘润。

    “殿下,据卑职等人打探到的结果,『洪德二年』大梁的确发生过一场骚乱,但是具体是何事,由于朝廷封锁了消息,民间无从得知,只知道此事牵连甚广,城内许多人被处死……”

    “被处死的都是些什么人?”赵弘润皱眉问道。

    听闻此言,负责去打探消息的众宗卫尽皆摇头:“这个我等也不知,市井之间,只晓得那些人是『谋国造反的叛逆』。”

    赵弘润闻言愣了愣,错愕地问道:“主谋、从犯、余党,一个名字都没查不到?”

    众宗卫只是摇头。

    这时,宗卫周朴说道:“另外,卑职按照殿下的吩咐,去询问了曹稚曹老爷子,老爷子只推脱不知。……卑职怀疑曹老爷子多半是知情的,只是碍于什么原因,不肯透露而已。”

    『这可怎么查啊……』

    纵使是赵弘润,在毫无头绪的情况下,不由地亦陷入了迷茫。(未完待续。)

第801章:痕迹

    此后两日,赵弘润全力彻查『洪德二年』所发生的动荡,然而最终却没有什么收获。

    大梁市井间,只知道当年处死了一大批反贼,可这些反贼究竟是姓甚名谁,却没有一个说得出来。

    很显然,这是朝廷刻意封锁的消息。

    可奇怪的是,这件事在朝廷中,得知的人也并不多,这让赵弘润颇为纳闷。

    毕竟当下是洪德十九年,距离洪德二年仅仅十七年,这段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怎么说也不至于无从查起。

    想了想,赵弘润将主意打了兵部尚书李鬻身上。

    兵部尚书李鬻、吏部尚书贺枚还有原工部尚书曹稚,这三位朝中老臣皆是即将告老或者已经告老的老人,赵弘润觉得这三位老臣或许会清楚这件事。

    遗憾的是,曹稚曹老爷子已经推脱不知,而吏部尚书贺枚则因为赵弘润与其关系并不好,并且前几日还因为误会产生了些许芥蒂,就只剩下兵部尚书李鬻。

    不可否认,当初赵弘润将李鬻这位兵部尚书得罪地不轻,但是由于兵部如今在朝中的地位每况愈下,并且兵部辖下的兵铸局目前还靠冶造局混饭吃,因此,赵弘润并不担心李鬻不给他这个面子。

    但是事实结果恰恰相反。

    待等赵弘润亲自上门请教此事的时候,李鬻虽说心中看赵弘润极为不爽,但好歹还是勉强挤出几分笑容,放低姿态接见他,可等到赵弘润提出此事时,李鬻便有些色变,以身体状况为理由,强行将赵弘润等人送出了府邸。

    这时赵弘润才意识到,洪德二年那桩事,可能不是朝廷封锁了消息,而是他那位身在垂拱殿的老爹下令封锁了消息——两者的意义是截然不同的。

    『为何老头子要隐瞒洪德二年的事?难道这其中涉及到老头子的黑历史?』

    赵弘润已隐隐有些猜到了。

    可猜到归猜到,他总不能跑到垂拱殿对他父皇说:我不介意听父皇你当年的黑历史,赶紧将当年的隐情统统告诉我吧。

    ……他总不能这么开口吧?

    再者,就算他开口了,魏天子也不见得肯告诉他——哪怕是父子,做老子的会将自己当年的丑事告诉儿子?

    想都别想!

    『还是靠自己查吧。』

    赵弘润暗自打定了主意。

    当日,除了宗卫长卫骄与脑筋不太好使的褚亨外,赵弘润让宗卫们每两人为一组,再带几名青鸦众,日夜兼程前往王龄、马祁、苏历等人的故籍,去当地县衙的库房寻找这些位官员的官籍名册拓本。

    毕竟每一名士子步上仕途,对该县来说都是一种荣耀,因此,赵弘润认为地方县的府衙或许会保留着王龄等人的官籍名册。

    不管用得到用不到,先找到再说。

    三五日后,众宗卫们便回到了大梁,但是却没有带回什么好消息——倒不是说没有找到王龄等人的官籍名册,而是找到的那些官籍名册对这桩案子没有任何帮助。

    因为这些官籍名册中,只记载了王龄等人的出身情况、至亲旁亲,除此之外,没有任何有用的线索。

    『当地府衙也太不上心了吧?』

    翻看着王龄等人的官籍名册,赵弘润心中暗自嘀咕道。

    他当然不会知道,这是内侍监的大太监童宪提前一步派人前往王龄等人的故籍,悄悄地叫人将原来的官籍名册偷走,并且伪造了这本毫无用处的官籍名册。

    正因为不清楚这件事,赵弘润才会觉得地方府衙不上心。

    比如王龄,此人曾在大梁朝廷吏部担任过文选司的司侍郎,可是在那本官籍名册内,却没有这一笔记录。

    不过待等赵弘润翻阅了马祁、苏历等官员的官籍名册,他就感觉有点不对劲了。

    因为马祁的那本官籍名册上,也没有他曾经当过『殿前右武郎』的仕历,而苏历的官籍名册上,也同样没有他曾当做『督门郎』的仕历,仿佛是有人刻意地抹除了这些位官员在洪德二年时的存在。

    道理很简单,毕竟这些官籍名册都被保存在不同的地方府衙,一个地方府衙不上心或许有可能,可所有的地方府衙皆对从该县走出去的仕官之人不上心,这就值得怀疑了。

    “拿出去烧了吧。”

    赵弘润将那几本官籍名册丢给穆青,对面露不解之色的众宗卫们解释了一通,随后遗憾地说道:“我们迟了一步,这几本官籍名册,皆是伪造的,对此案没有任何帮助。”

    听闻此言,宗卫长卫骄皱眉说道:“殿下,那现在怎么办?”

    “广撒网吧……”赵弘润带着几分疲倦说道,言下之意,就是让宗卫们与青鸦众们尽可能地追查线索。

    “这可是大海捞针啊。”卫骄忍不住说道。

    “事到如今,也只有这个办法了。”赵弘润无奈地摇了摇头。

    而就在这时,门客温崎忽然开口道:“肃王殿下何不再去吏部本署查查?”

    赵弘润疑惑地望了一眼温崎,却见后者正色说道:“肃王殿下一直认为,刑部尚书周焉周大人留下了什么线索……这或许是目前唯一的突破口了。”

    “可本王已经查过一次了啊……”

    “再查一遍咯,反正肃王殿下你目前也没有别的什么线索,不是么?”

    『这倒是……』

    赵弘润摸了摸下巴,点点头说道:“既然如此,卫骄、褚亨、穆青,还有温先生,你们几人再随本王走一趟。……至于其他人,尽可能地放手去查。”

    “是!”屋内众人应声道。

    于是乎,赵弘润带着卫骄、褚亨、穆青以及温崎几人再次来到吏部本署。

    因为前几日拜托了大梁府府正褚书礼的关系,驻守在吏部本署的兵卫们尚未撤退,这里仍然处于警戒状态。

    不过话说回来,虽说要再查一遍,可此时此刻,赵弘润还真不知该如何追查,因为前几日他哪怕用了演绎法,也没有找寻到刑部尚书周焉留下的线索。

    “殿下,您不再试试您那个演绎法么?”在藏库外,宗卫穆青好似是想到了什么,不怀好意地坏笑道。

    “你这家伙……”赵弘润故作恶狠狠地磨了磨牙,唬地穆青连忙躲到了褚亨这个大块头身后。

    而听了这话,温崎却产生了几许好奇,忍不住问道:“什么『演绎法』?”

    无奈之下,赵弘润在恶狠狠地瞪了一眼穆青后,遂向温崎解释了一番,只听得温崎两眼放光,忍不住赞道:“肃王殿下,这着实是个好办法啊……虽说在下对侦查案件之事一窍不通,但着实认为,殿下想出的这种查案方式,果真是绝妙绝伦。”

    “只可惜没啥收获。”宗卫穆青不知死活地在旁拆台道。

    翻了翻白眼,赵弘润提着油灯气呼呼地走到了里面,简单地对温崎解释了一遍当日的推断过程,最后指着前几日判断得出的位置,对温崎说道:“喏,本王原以为周尚书会在这个木架的隔层底下留下线索,可惜……”他有些郁闷地摇了摇头。

    温崎沉思了片刻,问道:“肃王殿下只是查了这一个木架的隔层底下?”

    “什么意思?”赵弘润闻言不解说道。

    只见温崎摇了摇头,望着赵弘润无奈地说道:“肃王殿下你可真是大事精明、小事糊涂……『王』姓有四笔,因此是第四顺位,这些都对。可是殿下别忘了,『王龄的官籍名册就摆放在这个位置』,这是殿下你的估计。……事实上,四笔成字的姓氏,我大魏还有『元』、『公』、『亓(qi)』许许多多,殿下如何保证,那些兵卫们在搬回这些官员的官籍名册时,仍是按照原先的秩序所排列的呢?……这可皆是殿下所说的第四顺位啊。”

    听闻此言,赵弘润面色微变,他这才想起,大梁府府正褚书礼曾将这间藏库内的官员名册统统搬到屋外头仔细审查,看看是否有夹带着王龄、马祁、苏历等人的官籍名册。

    因此,的确无法保证,『王』、『元』、『公』、『亓』等同样是四笔成字的姓氏,果真是按照起初的顺序所摆放。

    简单的说,赵弘润当日瞧见那个架子上摆放着其余『王』姓官员的官籍名册,就主观地判定这里大概是曾经摆放王龄的官籍名册的地方,可事实上,那里曾经所摆放的,或许是『元』、『公』、『亓』等姓氏的官员官籍名册。

    “……因此,殿下得查所有第四顺位的木架。”拍了拍面前的这个木架,站在温崎旁边的温崎正色说道。

    赵弘润下意识地蹲下身瞄了一眼,随即眉头微微一皱,因为他发现,温崎所站的这个位置,在他面前的那个木架隔层底下,好似有被火烘烤、被烟煤熏黑的痕迹。

    而此时,卫骄、穆青二人已迅速检查了所有木架,回到赵弘润身边,摇摇头说道:“殿下,其余几个木架皆没有找到什么痕迹。……殿下?”

    赵弘润没有理会卫骄、穆青二人,只是凝视着那个木架隔层底下的那团乌黑的痕迹,随即伸手在那团污迹上抹了一下。

    搓了搓食指与拇指,赵弘润望着手指上的烟煤,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温崎,确切地说,是看了一眼后者所站的位置。

    “穆青,去问问守在外边的兵卫,最近都有些什么人,提着油灯来过这间屋子……”

    “是!”

    见赵弘润面色凝重,平日里没正行的穆青,神色凝重地抱了抱拳。(未完待续。)

第802章:叔侄夜话『加更7/30』

    『PS:书评的书友都在议论目前的剧情,居然没有一个提到宗卫的小剧场。多有趣的小剧场啊。』

    ————以下正文————

    当夜,怡王赵元俼在大梁城内某位姓崔的豪绅府上赴宴。

    喝到几近酣畅,一名随从来到赵元俼身旁,附耳低声说道:“王爷,有人在找寻您的行踪。”

    赵元俼举杯的动作一顿,眼中露出几许疑惑与深思。

    『内侍监?拱卫司?不至于啊……』

    “谁?”赵元俼低声问道。

    那名随从小声说道:“那些人身上都带着短小的匕首,而且用外乡话交谈……倘若敝下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商水青鸦。”

    『是弘润的人?弘润的人盯着我做什么?』

    赵元俼沉思了片刻,低声说道:“不得轻举妄动。”

    “王爷放心。”那名随从低声说道:“我已叫手底下的人退散了。”

    “嗯。”

    赵元俼点了点头,随即对不远处那位此番招待他的崔氏老爷,以及在座的其余宾客表示歉意。

    “抱歉,诸位,有点私事。”

    那位崔氏豪绅连连摆手,而其余的宾客亦连道不敢。

    就这样又喝了三杯左右,赵元俼放下酒杯,对崔氏老爷以及在座的宾客歉意地拱手说道:“崔老爷,此次多谢贵府的招待,本王方才得知一桩事,需要去处理一下,还望诸位多多见谅啊。”

    其实方才的一幕,崔氏老爷与在座的宾客都看在眼里,知道这位怡王爷临时有事,也就没有在意,毕竟这位怡王爷,虽说在朝中没有什么权势,但不可否认是整个魏国最具人脉的人。

    他们小心伺候还来不及,岂会心中有怨。

    “崔某送送王爷。”

    与在座的宾客说了几句,崔氏老爷亲自将怡王赵元俼送至府邸门口的马车旁。

    这时,崔氏豪绅开口说道:“今日怡王爷前来赴宴,实在是寒舍蓬荜生辉。……崔某置备了一份薄礼,还望怡王爷不要推辞。”

    “崔老爷太客气了。”赵元俼连连摆手推辞。

    然而,那位崔氏豪绅却神秘地笑道:“崔氏知道,寻常像金银珠宝之物,纵使价值连城,王爷您也不缺,亦不稀罕,不过崔某的礼物,王爷您应该会喜欢的。”

    说着,他抬手撩起怡王府的马车,只见马车车厢内,端坐着三名如花似玉的美貌女子,一个个娇艳欲滴。

    『这可真是……』

    赵元俼心中忍不住苦笑起来,而此时,那位崔氏老爷仿佛是生怕赵元俼将这份礼物退回来,居然拱手告辞:“王爷,府内尚有其余宾客,崔某不便久留,就不相送王爷了。……王爷路上小心,今夜早些安歇。”

    说罢,他丢下赵元俼,好似逃跑般匆匆回到了自己府内。

    赵元俼摇头苦笑不已,不过看他表情,似乎早已习惯。

    这也难怪,毕竟赵元俼的人脉遍及整个魏国,不知有多少世家豪绅争抢着要将他奉为座上宾客,每回外出赴宴,他总能时不时受到一些特殊的礼物。

    他也早已经习惯了。

    不过眼下,他可没心思处理这种事。

    『还不出来?』

    不动声色地瞧了一眼对面的小巷,赵元俼故意装作要上马车的样子。

    就在这时,那条小巷里响起一声戏虐的笑声,随即,有个人影走了出来。

    “六叔,你艳福不浅啊?”

    “唔?”赵元俼转头瞧向来人,脸上露出几许惊诧,倍感意外地说道:“弘润?你怎么会在这里?”

    原来,小巷内的人正是肃王赵弘润。

    “自然是在此等候六叔咯。”赵弘润笑着走了出来,待走到赵元俼面前,他这才徐徐收起脸上的笑容,正色说道:“六叔,弘润有件事要询问六叔。”

    “明日不可么?”赵元俼疑惑问道。

    赵弘润闻言看了一眼旁边怡王府的马车,似笑非笑地问道:“六叔,你就这么着急?”

    “瞎说八道什么!”

    赵元俼很清楚,眼前这个侄儿带着他的商水青鸦,在这里侯了许久,当然清楚马车内有什么。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吩咐左右的随从道:“你们先回王府。”

    “是,王爷。”

    几名随从低着头走向马车,驾驶着那辆怡王府的马车先行回府。

    他们没敢抬头,因为他们很清楚,这附近有许多商水青鸦的同行,同行碰到同行,气息碰撞那可是很危险的,说不定一个眼神的对视就会暴露他们的底细。

    毕竟说到底,商水青鸦可不是什么弱手。

    而此时,宗卫长卫骄已驾驭着一辆肃王府的马车,缓缓从那条小巷出来。

    “六叔,请。”赵弘润抬手说道。

    “……”赵元俼看了一眼侄儿,本能地察觉到必定发生了什么变故,不过他并不担心。

    毕竟,就像他不会伤害眼前这个侄儿一样,眼前这个侄儿同样不会伤害他。

    赵元俼迈步登上马车,赵弘润亦紧跟其后,二人在车厢内对面而坐。

    见赵弘润没有开口的意思,赵元俼遂问道:“弘润,你这么急急匆匆赶来找寻六叔,究竟为何?”

    只见赵弘润从怀中取出一只木盒,待将其打开后,从右手的拇指与食指,从里面捏出一根木丝,一根被火烤过,烤得中间乌黑、两头起卷的木丝。

    同时,他目不转睛地看着赵元俼,正色说道:“六叔,你要给我一个解释。”

    赵元俼起初感到一头雾水,可待他仔仔细细盯着那根木丝看了一会后,他终于明白了,苦笑说道:“你想要什么解释,弘润?”

    只见赵弘润目视着眼前这位六王叔,正色说道:“这根木丝,是我在吏部本署的藏库,在某个木架隔层的底下发现的……那里,被人故意用火烤过,应该是为了掩饰什么,比如说,掩饰刑部尚书周焉周大人留下的线索。”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盯着赵元俼的面色继续说道:“我已询问过值守在藏库附近的兵卫,得知最近这段日子,除了大梁府府正褚书礼褚大人有一日令兵卫彻查整个藏库意外,就只有我与六叔你,提着油灯去过那间藏库……”

    “……”赵元俼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赵弘润。

    “……那日我演绎周尚书的案发经过,其实并没有失败,我只是忽略了一件事而已,那就是,我以为的『王龄的官籍名册摆放位置』,其实是兵卫们没有按照起初那样摆放而导致的结果。……真正的位置,不在那里,而在旁边那个木架,也就是当日六叔你站的位置。……因为站位的关系,我当时并没有注意到那些字,而六叔,你却注意到了,并且,在我离开后,用油灯将那些字迹烤了烤,将其给掩盖了……对么?”

    『这小子……』

    赵元俼目视着赵元俼,心中着实震惊。

    犹豫了一下,赵元俼起初并不想承认,可望着面前这个侄儿那清澈而真挚的眼睛,他长长叹了口气,苦笑说道:“啊,那日你并没有失败,你的才华,又一次让六叔叹为观止。”

    这是变相的承认了。

    听闻此言,赵弘润面色顿变,有些紧张地问道:“六叔,你为何要这么做?……难道这件事,与你有关?”

    赵元俼苦笑了一下,随即笑着说道:“倘若我说,这件事与六叔无关,你信么?”

    “我信!”赵弘润斩钉截铁地说道:“从小到大,六叔从未欺骗过我。”

    听了这话,赵元俼为之动容,他默默地点了点头,吐了口气说道:“既然你相信六叔,六叔便透露给你也无妨。……其实六叔我是日夜兼程从三川雒城赶回来的,原因就在于六叔我收到了『刑部尚书周焉遇害』的消息,想弄清楚究竟是何人所为。”说到这里,他深深看了一眼赵弘润,微笑道:“由于你当日那惊艳的演绎法,六叔我已经看到了刑部尚书周焉当时留下的那几个字,也知道了整件事究竟是怎么回事。”

    “是怎么回事?”赵弘润连忙问道。

    然而,此时赵元俼却摇了摇头,说道:“弘润,这件事,是我辈的恩怨,与你等小辈无关,我不希望你牵扯其中,遭到牵连……倘若你一定要问加害周尚书的凶手究竟是何人,六叔我只能告诉你,那是某些世族的亡魂。除此之外,你不要多问,六叔我也不会透露给你。”

    『……』

    赵弘润张了张嘴,幽幽问道:“是洪德二年因造反罪名而被处死的那些世族?”

    赵元俼闻言愣了愣,随即苦笑说道:“你不用拿话套我,六叔我虽然不及你聪颖,但也不至于被你三言两语套出话来。这件事,你就莫要再插手了。”说到这里,他隐晦地提醒道:“事实上,不单单只是六叔我,就连你父皇,都不会希望你得知这件事。明白么?”

    赵弘润抿了抿嘴,用舌头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低声说道:“是一桩……父皇不愿意提起的,有损他明君形象的事,就像『与暘城君熊拓联手攻取宋地』、『抛弃砀郡游马』的事一样,对么?”

    赵元俼愣了愣,随即哭笑不得说道:“真没想到,你还知道这种事。……难为你没有用这些事去『对付』你父皇。”

    “六叔以为我不知轻重?”赵弘润撇撇嘴说道:“老头子若传开什么丑闻,做儿子的脸上也难堪,不是么?”

    “呵呵呵,你父皇没白疼你。”赵元俼笑着调侃着。

    说罢,他见赵弘润又想开口,遂摇了摇头,堵住了后者的话。

    “不要多问,六叔我亦不会回答。”

    “……”赵弘润郁闷地看着赵元俼半响,忽然,他开口问道:“那六叔就回答我另外一个问题吧。”

    “好,你说。”赵元俼笑着问道。

    只见赵弘润望着赵元俼,低声说道:“玉珑皇姐,与六叔你究竟是什么关系?为何六叔你对待她的态度,前前后后有那样大的改变?”

    “……”赵元俼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未完待续。)

第803章:叔侄夜话(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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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下正文————

    “玉珑?”

    怡王赵元俼轻吐一口气,眼中的眸光微微起了些波澜,好似在掩饰什么内心的情绪。

    良久,他开口问道:“弘润,为何这么问?”

    “我只是觉得有些好奇,另外嘛,也有些小小的嫉妒……”赵弘润耸了耸肩,故意做出不高兴样子,说道:“以往,六叔最疼爱我,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六叔最疼爱的人就变成了玉珑……”

    “你还会嫉妒玉珑?”赵元俼好笑地看着赵弘润,他可没有被侄儿那夸张的表演所欺骗。

    他知道,面前这个侄儿亦是由衷地宠爱玉珑的,尽管看上去有些奇怪——明明他是弟弟、而她是姐姐,可弟弟却将姐姐当成妹妹一般宠爱。

    “怎么?我就不会嫉妒玉珑么?”赵弘润撇了撇嘴。

    “哈哈哈。”赵元俼拍着大腿大笑,一边笑一边打趣道:“曾统领二十万魏军的肃王,居然做出这般小女儿的作态,弘润,你可已经是一个男儿汉了!”

    赵弘润本想再装片刻,不过仔细想想,以自己如今的身份与地位,再装下去的确挺丢脸的。

    于是他果断地解除了伪装,忍不住自己也笑了起来。

    笑了一阵子,赵弘润请吐一口气,随即正色说道:“好吧,我从未嫉妒过玉珑……我只是觉得,六叔你对待玉珑的态度,前前后后简直是判若两人。”

    “哦?有么?”赵元俼的眼皮微微一跳。

    “有!”赵弘润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随即抬起右手,用手指轻轻点了点太阳穴,同时一边回忆一边说道:“洪德十七年六月三日,那一日,我与老头子因为婚娶之事大吵一架,本想带着苏姑娘私奔算了,结果却被六叔你拦下……当晚,我将六叔邀至肃王府用饭,宴上六叔你瞧见玉珑,骤然色变,吓得玉珑都快当场哭出来……”

    “有这回事?”赵元俼表情有些古怪,随即看着赵弘润苦笑地赞道:“弘润,你这博闻强记,未免有点太惊世骇俗了吧?……都两年前的事了,却连日子都记得这般清楚?”

    “六叔莫要顾左言他。”赵弘润根本不上当,在翻了翻白眼后,继续说道:“自那时起,六叔你每次看到玉珑,皆冷脸相向,可是在该年的七月九日,在成皋合狩期间,当巨寇桓虎率数百骑寇夜袭营地时,六叔却奋不顾身地保护玉珑,致使六叔肩胛中箭……从那时开始,六叔对玉珑的态度就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不再对她冷言冷语,而是颇为爱护……”

    听着赵弘润清清楚楚地描述过往的一桩桩事,赵元俼颇为无奈。

    他倒是想打诨装傻蒙混过关,可奈何面前这个侄儿,具备着过目不忘的才能,哪怕是一件小事都记得清清楚楚。

    “好了好了,不必再举例了。”赵元俼打断了赵弘润的话,随即反问道:“那么六叔也来问问你罢……你为何那般宠爱玉珑呢?”

    “呃。”赵弘润的表情顿时也僵住了,他不由地又回想起三年前端阳日的那个晚上,想起了当时看到玉珑公主独自一人坐在水池旁那块石头上的孤独寂寞的样子。

    注意着面前这个侄儿的神色,赵元俼压低声音说道:“当时在宫里,玉珑丝毫不受你父皇宠爱,纵使身为公主,但日子却过得颇为清苦……谁都不愿意去接近她,唯独你,非但在端阳日那几个晚上带着玉珑偷偷溜出宫去,甚至于后来……呵,为何?”

    “六叔,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赵弘润吃惊地看着六王叔,毕竟三年前他带着玉珑公主偷偷溜出宫到城内玩耍时,眼前这位六王叔可还在遥远的陇西啊。

    听了赵弘润的疑问,赵元俼愣了愣,神色不变地说道:“六叔我自然有我的门路,你只要告诉我,你为何接近玉珑?……若是六叔没有猜错的话,当时你接近玉珑的时候,应该有人出面警告你的。”

    赵弘润惊讶地瞧了一眼赵元俼,毕竟正如这位六王叔所言,他当时接近玉珑公主的时候,大太监童信曾多次出现在他面前,警告亦或是劝告,叫他远离玉珑公主,只是当时赵弘润没有听从而已。

    “告诉六叔,为何?”赵元俼正色问道。

    “这怎么说呢?”赵弘润的脸上浮现几分尴尬。

    赵元俼太熟悉这个侄子了,见他表情尴尬,心中便已有了猜想,试探着问道:“弘润,你当时不会是喜欢上玉珑了吧?”

    “六叔说得什么话,玉珑与我那可是同父异母的姐弟。”赵弘润少有地有些慌神。

    见了他这幅表情,赵元俼顿时笑了起来,摇头说道:“想不到居然还有这种事,我就说嘛,宫里你的姐姐妹妹并不少,怎么你就偏偏对玉珑宠爱有加,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唔,回头告诉玉珑去。”

    “六叔!”赵弘润愤恨地盯着赵元俼,颇有些恼羞成怒的意思。

    他恶狠狠地瞪着面前这位六王叔,愤愤说道:“六叔,现在轮到你了吧?”

    见眼前这个侄儿果真是有些恼羞成怒,赵元俼这才收敛了取笑的意思,笑着说道:“好了好了,与你开个玩笑罢了,慌什么?……你想知道什么?”

    赵弘润心中微微一动,试探道:“无论我问什么,六叔都会回答么?”

    “那要看你问什么。”赵元俼淡淡笑道。

    “唔……”赵弘润沉思了片刻,沉声说道:“先问老头子对玉珑的态度吧……明明玉珑漂亮可爱,可老头子却不待见她,六叔知道这是什么原因么?”

    听闻此言,赵元俼脸上的笑容逐渐收了起来,在凝视着赵弘润半响后,这才皱眉问道:“你要问这个?”

    赵弘润一听这话,就知道面前这位六王叔并不想回答,当即装作气恼的样子说道:“六叔,你不是答应我了嘛!”

    “别急别急。”赵元俼宽慰了一句,随即,他在沉思了片刻后,反问赵弘润道:“弘润,关于玉珑的身世,你清楚么?”

    赵弘润点点头,如实说道:“我知道玉珑的生母是萧淑嫒,早已经过世了。”

    『……』

    赵元俼的眸光不经意地颤了颤,在沉默了片刻后,幽幽问道:“那你知道,萧……萧淑嫒是怎么死的么?”

    “据说是因为什么事,在宫里自刎。”

    “这些……谁告诉你的?”赵元俼神色淡漠地问道。

    “是玉珑说的。”赵弘润如实说道:“宫内,没有人敢提玉珑的母亲萧淑嫒,据说是老头子的禁忌。”

    “哦。”赵元俼释然般点了点头,勉强露出几许微笑,说道:“没错,是这样,玉珑的生母犯了错,被你父皇所嫉恨……因此,牵连到了玉珑,是故,你父皇不喜玉珑,宫内也没有人去关心玉珑。”

    “这……”赵弘润皱了皱眉,有些不快地说道:“老头子未免也太……就算玉珑的生母犯了什么错,可这与玉珑何干?”说着,他抬头望向赵元俼,不解地问道:“六叔,萧淑嫒究竟犯了什么错,使得老头子恨她不够,还牵连到玉珑身上?”

    “这个……”赵元俼的眼眸微微一闪,摇了摇头,平静地说道:“我也不知。”

    『六叔……』

    赵弘润本能地感觉面前这位六王叔,此刻心情可能有些莫名的哀伤,以至于连声音都出现了几许变化。

    『难道……』

    赵弘润心中升起一个猜想。

    而此时,赵元俼却未注意到赵弘润正凝视着他,看似平静地解释道:“我当初不喜玉珑,也是因为如此。……因为萧淑嫒的关系,你父皇本来就不喜玉珑,若六叔我过分照顾玉珑,只会引起你父皇的猜忌。这对玉珑反而不好……”

    “可实际上,六叔对玉珑却颇为爱护的,是么?否则成皋合狩那一夜,当巨寇桓虎率数百骑寇夜袭宿营地时,六叔也不会不顾自己的安危,哪怕豁出性命也要保护玉珑……”目视着赵元俼,赵弘润正色说道。

    “……”赵元俼看了一眼面前的侄儿,勉强地笑了一下,脸上的神色难免有些落寞。

    而就在这时,赵弘润冷不丁开口说道:“我懂了,六叔你曾经说过,你心中有一位念念不忘的心爱女子,可这位女子却已经亡故……此女,便是玉珑的生母萧淑嫒,对么?”

    『……!!』

    赵元俼闻言双目瞳孔猛然一缩,下意识地用凌厉的目光扫了一眼赵弘润。

    顿时,赵弘润只感觉仿佛有一股强大的压迫力袭向他。

    他第一次发现,面前这位六王叔认真起来,居然有着这般气势,与他平日里的纨绔形象丝毫不符。

    “……”

    赵元俼凝视着面前这个侄儿,脸上神色连连变幻。

    “……”

    赵弘润亦凝视着眼前这位六王叔,无论出于对这位六王叔的信任还是在沙场磨砺出来的镇定从容,并没有被六王叔的眼神所吓倒。

    叔侄二人对视了好一阵子,车厢内的紧张气氛,这才被赵元俼一声长长的叹息所打破。

    “不错,她就是六叔我心中念念不忘的那个人……”(未完待续。)

第804章:叔侄夜话(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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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下正文————

    『不错,她就是六叔我心中念念不忘的那个人……』

    当说出这番话时,赵元俼的心中不禁有些忐忑,或许是担心因此会引起面前这个侄儿的某些不好看法。

    可没想到,还没等他开口试探,对面的赵弘润却睁大了眼睛,一脸兴致盎然。

    “真的?六叔你居然……居然喜欢上了我老头子的女人?嘿嘿嘿……”

    “……”望着一脸坏笑的赵弘润,纵使是赵元俼也有些失神,他不禁茫然地问道:“弘润,你不生气么?”

    “我为何要生气?”赵弘润一脸奇怪地反问道。

    赵元俼深深望了一眼赵弘润,幽幽说道:“六叔我喜欢的人,按名分你可得喊一声姨娘……”

    赵弘润愣了一下,顿时便猜到了面前这位六叔心中的担忧,笑嘻嘻地说道:“那与我有什么关系?……倘若萧淑嫒还活着的话,我肯定支持你六叔你啊!”

    “……”赵元俼傻傻地看着面前这个侄子,有些转不过弯来。

    良久,他表情古怪地问道:“你支持六叔?”

    “当然了!”

    可能是猜到了六王叔的心思,赵弘润没大没小地拍拍赵元俼的肩膀,笑嘻嘻地说道:“纵使是我那老头子的女人又怎么了?老头子在宫里的女人多了去了,而六叔你呢,怡王府至今都还未有一位怡王妃,匀一个给六叔又怎么了?”

    “匀……”赵元俼被赵弘润的这一番话唬地说不出话来。

    而此时,赵弘润却勾着六王叔的肩膀,笑嘻嘻地说道:“话说回来,我还一直以为六叔是个老实人呢,没想到,六叔也不老实……嘿嘿嘿,居然偷偷喜欢我父皇的女人……”说到这里,他好似想到了什么,表情怪异地试探道:“六叔,玉珑难不成其实是你的女儿?”

    “瞎说什么呢!”

    赵元俼又好气又好笑,伸手拍了一下侄儿的脑袋,骂道:“你以为你六叔是什么人?会做这种事?”

    说罢,他吐了口气,喃喃说道:“我只要远远看着她,见她过得好,我就心满意足了……”

    “诶……”

    赵弘润嫌弃地看了一眼赵元俼,鄙夷地说道:“说了半天,感情六叔你是单相思啊?……六叔,你不会是根本未曾向那位萧淑嫒提起过吧?”

    听闻此言,年近四旬的赵元俼竟有些面红耳赤,赵弘润一看就懂了,眼中的嫌弃之色更浓了。

    “臭小子!你如今翅膀硬了,敢戏耍你六叔?”

    赵元俼一见侄儿的眼神,又是羞恼又是好气,像小时候一样,双手握拳抵住赵弘润的额角不停地转动。

    “疼疼疼……疼疼……六叔我错了,我错了。”

    赵弘润连声求饶。

    “哼!看你还敢没大没小!”赵元俼得意地收回双手。

    只见赵弘润一边揉着两个额角,一边有些气愤地嘟囔道:“六叔,我可是站在你这边的诶,你怎么能这样对我?我可是支持你的啊!”

    “支持?”赵元俼冷笑两声,说道:“我看你啊,就是存心想看你六叔的笑话!”

    “哪能呢!”

    赵弘润装出委屈的样子,随即,他转头对赵元俼说道:“不过话说回来啊,六叔,萧淑嫒都过世十几年了吧?你这单相思……未免也太久了吧。我觉得吧,六叔你现在也是一大把年纪了,还是应该给我找个婶婶……”

    赵元俼从侄儿的话中听出了关切的意味,心中不免有些感动。

    但最终,他还是摇了摇头。

    赵弘润顿时就懂了:这位六王叔,至今还是忘不掉心中的那个女人。

    可能是见六王叔心情低落,亦或许是八卦之心使然,赵弘润凑到赵元俼身边,舔着脸说道:“六叔啊,跟我说说呗,您漫长的单相思经历……”

    赵元俼本不愿意透露,可架不住身边这个侄儿软磨硬泡,最终只好点头答应。

    因为他很感动,感动赵弘润在其父皇与他这个六叔之间,选择了支持他。

    “是多久之前呢……六叔我没有弘润你那般过目不忘的才能,我只记得,那时我还住在宫里,尚未获得王号,也没有自己的府邸……”说着,赵元俼好似想起了什么,补充道:“哦,对了,那时你五叔,好似是才刚刚出阁辟府……”

    赵弘润有些错愕地睁大了眼睛,好奇问道:“五叔?禹王赵元佲?”

    “没大没小,哪有直呼叔伯长辈的?”赵元俼没好气地看了一眼赵弘润,随即继续讲述道:“那时,六叔我与你父皇,与你五叔关系不错,但因为尚不能离宫,因此五叔搬至王府的宴席,六叔我也就没能前去祝贺……”

    “是没能有机会跑出去玩吧?”赵弘润在一旁坏笑道。

    同样是皇子出身的赵弘润,当然清楚十五岁出阁之前住在宫里那是何等的苦闷。

    赵元俼翻了翻白眼,没有理会侄儿的打岔,继续讲述道:“于是次日,你父皇还有你五叔,就来到宫内,我们兄弟三人,在御花园里小酌了几杯……当时我们看到,池子对过的亭子里,有一名端庄贤淑的女子带着几名宫女在那观赏池子里的鱼。……当时你父皇与你五叔,还有你六叔打赌,看谁敢上前与那名女人说话……当时你五叔,还有你六叔我都不敢,唯独你父皇赢了赌约。”

    “不用多说,那位肯定就是萧淑嫒了吧?”赵弘润坏笑了两声。

    不过笑了一阵后,他感觉有点不对劲,仔细一想,哈哈大笑道:“六叔,想不到你也有犯傻的时候啊。”

    “什么意思?”赵元俼不解地看着侄儿,颇有些摸不着头脑。

    见他这幅表情,赵弘润感觉有些奇怪,疑惑地问道:“萧淑嫒……不对,萧姑娘倘若当时就在宫内,岂不是意味着她已是太子妃么?父皇当然敢上前与其说话咯。”

    “啊?”赵元俼疑惑地问道:“那又怎样?”

    听了这话,赵弘润纳闷地问道:“当时我老头子不是东宫太子么?”

    赵元俼闻言一愣,在张了张嘴后,当即笑着说道:“谁告诉你那时候萧淑嫒就是太子妃了?她只是被你皇祖母请到宫里还做客而已。……别瞎想。”

    “哦。”赵弘润耸了耸肩,随即瞅着赵元俼嘿嘿坏笑道:“那时候,六叔你就喜欢上那位萧姑娘了?我懂我懂,当时六叔还未出阁,身边到处都是男的,猛然瞧见一位美貌的女子,当然就喜欢上了……”

    “哦,怪不得弘润你会喜欢上玉珑……”六王叔毫不上当,反过来取笑道。

    “六叔!”赵弘润恨得牙痒痒,没好气地说道:“不是在说你的事么?”

    “谁让你取笑你六叔?”赵元俼好笑地说道。

    赵弘润撇了撇嘴,无奈说道:“那我不打岔,六叔你接着说。”

    听闻此言,赵元俼继续讲述当日的故事。

    这故事,其实没有丝毫旖旎,无非就是某位当初还未出阁的怡王爷,从头到尾站在旁边充当背景墙而已,连与那位女子说句话都不敢,听得赵弘润倍感失望,外加嫌弃。

    他实在没想到,他这位阅女无数的六王叔,当初竟然是一个那般腼腆、那般害羞的皇子。

    “真没劲!”

    待赵元俼讲述完他当年他与萧淑嫒相识的故事后,赵弘润做出了总结,气地六王叔直翻白眼。

    “六叔你当时也太没用了,你就不能抢在老头子之前,与那位萧姑娘说话么?那样结局可能就不同了,说不好我得叫她怡王妃嘞……”

    面对着侄儿的埋汰,赵元俼微微笑着,只是这笑容,让人感觉有些心酸、有些苦涩。

    或许,这位怡王爷亦在深深后悔着。

    半响后,赵元俼轻吸一口气,笑着说道:“好了,六叔我的故事讲完了,你小子满意了吧?时候也不早了,将六叔送到王府去吧。”

    “满意?一点都不满意,太平淡了。我感觉这故事,有没有六叔你其实都一样啊,感情六叔你就是背景啊……”

    “臭小子!”尽管赵元俼不明白『背景』这个词的含义,但这并不妨碍他对这个词的理解:总之,不会是什么好话。

    见赵元俼又一次举起双手,摆出要教训自己的架势,赵弘润赶忙闭上了嘴。

    就像宗卫们、尤其是穆青总是会时不时地挑战赵弘润的忍耐底线,在这位六王叔面前,赵弘润亦忍不住要捉弄捉弄他,不得不说,这是关系极为亲近的体现。

    打打闹闹,说说笑笑,叔侄二人乘坐着马车来到了怡王府。

    “弘润,今日六叔对你说的,你可千万不许透露给别人啊。”

    下了马车后,赵元俼不放心地再次叮嘱道——虽然他很信任这个侄子,但谁叫他今日所说的这些,影响极大呢。

    “六叔你放心,我六叔你还信不过么?”赵弘润信誓旦旦地拍着胸口。

    “那就好。……时候也不早了,你们早点回去吧。”说着这话,赵元俼冲着驾驭着马车的宗卫长卫骄点了点头,叮嘱道:“回去时注意安全。”

    “是,王爷。”卫骄抱了抱拳。

    与六王叔在此告别,赵弘润乘坐马车缓缓离开怡王府。

    望着马车远去的背影,赵元俼心中不由地又响起侄儿片刻之前的那句埋汰:六叔你当时怎么就不争取一下呢?

    『争取……么?』

    赵元俼苦涩笑了笑。

    谈何容易?(未完待续。)

第805章:翰林署一行『加更8/31』

    次日,赵弘润早早地便起了床。

    今日的他,心情很好。

    因为六王叔赵元俼昨夜已明确向他保证,刑部尚书周焉遇害这件事,与这位六叔无关。

    这让赵弘润着实松了口气。

    要知道在赵弘润的心目中,这位六王叔的地位比他在垂拱殿的父皇更高,倘若刑部尚书周焉一案果真牵扯到这位六叔,说得难听点,倘若是这位六王叔下的手,赵弘润还真不知该如何处理。

    好在六王叔仍然是他记忆中的六王叔,未有什么改变。

    另外,还机缘巧合得知了一些六王叔曾经的糗事,比如说,如今阅女无数的六王叔,十几二十年前实际上是一个腼腆的少年,这种强烈的反差,每次想到赵弘润就笑得合不拢嘴。

    这时,宗卫穆青迈步跑了进来,手中捧着一只木盒。

    “殿下,安陵来信了。”

    一边说着这话,穆青一边打开木盒,将其中一封书信递给赵弘润。

    赵弘润双眉一挑,毫不意外地接过了书信。

    在安陵,他并没有什么书信往来的朋友,但是却有一位堪称不打不相识的长辈,即他的三叔公赵来峪。

    这位长辈,曾经是宗府的宗正,在宗府执掌大权二十余年,因此,赵弘润觉得这位老爷子肯定知道洪德二年大梁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于是在前几日的时候,赵弘润便派人给安陵的三叔公赵来峪写了一封信,询问这件事。

    “唔?”

    赵弘润拆开书信瞅了两眼,眉头便顿时皱了起来。

    因为那位三叔公在信中明确指出,洪德二年大梁发生的动荡,他是清楚的,但他不能透露给赵弘润。

    并且,赵来峪在信中反复叮嘱赵弘润莫要插手此事,甚至隐晦地提醒,这桩事是他父皇魏天子绝对不允许任何人提起的逆鳞。

    『……』

    通篇看完了书信,赵弘润皱着眉头将书信在油灯点燃,丢入火盆中烧毁。

    原工部尚书曹稚、兵部尚书李鬻、六王叔、三叔公……

    事实上,有不少人知晓洪德二年大梁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出于种种原因,没有人敢提起,更没有人透露给他。

    『连三叔公那里的线索也断了……』

    赵弘润忧心忡忡地在殿内来回踱步。

    不可否认,他的确有几分聪颖才智,可问题是,他所知道的线索实在太少了,纵使他想追查刑部尚书周焉遇害一案,将真正的凶手绳之于法,亦或是杀之给尚书周焉报仇,也苦于没有丝毫头绪。

    “还有什么地方能找到线索呢?”

    赵弘润暗自嘀咕道。

    忽然,他好似想到了什么,眼中绽放几丝光彩。

    他欣喜地说道:“穆青,叫上卫骄他们,随本王去一个地方,那里或许能找到什么线索。”

    “是!”

    而与此同时,在垂拱殿的后殿,魏天子正端着一杯茶,听着大太监童宪的种种汇报。

    “……陛下,昨夜晚上,当怡王爷在城内豪绅崔氏府上赴宴时,肃王殿下曾在其府上等候,叔侄二人在马车里聊了许久。”

    『老六?……那么晚,弘润那劣子去找老六做什么?』

    魏天子抚着手中的茶盏,眯着眼睛问道:“他们谈了些什么?”

    童宪低了低头,摇头说道:“当时肃王殿下周围有商水青鸦严密保护,老奴手底下的人怕引起误会,因此没敢过于靠近……”

    “哦……”魏天子应了一声,眯着眼睛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见此,童宪在旁低声说道:“陛下是否在担心,六王爷会不会向肃王殿下透露什么?”

    『老六?呵,只要玉珑还在,他就没有这个胆子忤逆朕……』

    瞧了一眼童宪,魏天子淡淡问道:“你怎么想?”

    “老奴认为六王爷不会向肃王殿下透露,陛下您知道的,六王爷没有子嗣,一直以来都将肃王殿下视为……”说到这里,童宪偷偷瞧了一眼为天子的表情,见他没有发怒的迹象,这才小心翼翼地继续说道:“老奴以为,六王爷亦不会希望肃王殿下牵扯到那件事中。”

    “唔……”

    点点头,魏天子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

    见此,童宪又说道:“不过六王爷那边……好似的确是有一批人。”

    “无妨。”魏天子淡淡说道:“老六不会忤逆朕,相比之下,那些余孽……给朕找到他们,死活不论。”

    “是,陛下。”童宪低声应道。

    忽然,魏天子开口问道:“对了,弘润那劣子的商水青鸦,实力如何?”

    “相当了不得。”童宪布满褶皱的脸上露出几分笑容,夸赞道:“当初老奴手底下的人去试探过,五个人对五个人,占不到便宜……说起来,商水青鸦人人都有的袖箭,那可真是一件利器。”

    听闻此言,魏天子眼中露出几许自豪之色,挥挥手说道:“既然是利器,叫宫造局也仿造一些装备于你内侍监的人,不过,休要被弘润知晓,你知道,那小子拗起来,朕可是都会感到头疼呐……”

    “陛下放心。”童宪欠了欠身子,笑着说道:“商水青鸦的头目,似乎也猜到了老奴手底下的人究竟是什么人,至今为止双方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

    “唔,那就好。”魏天子点了点头。

    这时,有一名小太监急匆匆地走入后殿,在童宪耳边低语了几句。

    魏天子没有说话,只是自顾自喝了口茶水。

    “你先退下吧。”童宪将那名小太监遣退,随即欠身对魏天子说道:“陛下,刚刚得到的消息,肃王殿下带着其宗卫们,去了翰林署。正如陛下所料,肃王殿下在打编史文献的主意……”

    “那劣子,也只剩下这一条路了。……朕吩咐你的,你可办成了?”

    魏天子嘴角扬起几分笑容,可能是因为每每走在他那个聪颖过人的儿子面前而感到愉悦。

    听闻此言,童宪欠了欠身子,恭敬地说道:“陛下放心,肃王殿下绝对不会在翰林署的编史文献中找到任何有关于洪德二年那桩事的记载……”

    “很好。”魏天子满意地点了点头,不过随即,他又皱了皱眉,带着几分担忧说道:“不过,这终归不是一个办法。……童宪啊,叫大理寺结案。”

    童宪眼中露出几许惊讶,但是随即,他便低了低头,欠身应道:“是,陛下。”

    与此同时,正如内侍监所打探到的消息,赵弘润的确带着宗卫们来到了翰林署。

    翰林署,亦或称之为翰林院,这是礼部辖下一个颇为特殊的司署,负责培养人才、修书撰史、起草诏书等种种事项,是朝廷中有名的『清贵』之地。

    说白了,这是一个门槛极高、声誉也极高,但却没啥油水可捞的朝廷衙门。

    这里非但是士子的集中地,也是朝中老臣养老的去处之一,位高权低,不过却堪称是魏国士子心目中的圣地。

    一名士子,有没有入职过翰林署,并不怎么影响他在朝中的发展,但是,却直接影响到此名士子在士林的地位、声誉;反过来说,倘若有一名官员不曾入过翰林署,哪怕他当上一部尚书,翰林署内的清贵士子、官员,也不会真心实意地容纳他。

    用赵弘润的话来说,这里集中了魏国最清高、最倔强、最桀骜不逊的读书人,全是一些顽固不化的硬骨头士子。

    因此,翰林署在赵弘润心目中那份『最不想接触的司署』名单中,仅排在『御史监』之下。

    可想而知他有多么讨厌这个地方。

    不过讨厌归讨厌,来到这里,赵弘润亦难免勾起了一些回忆。

    尤其是当他正巧撞见一名熟悉的撰史小吏的时候。

    “肃……肃王殿下……”

    可能是没想到事隔多年,会再次遇到某位肃王殿下,那名撰史小吏在稍稍一愣后,赶忙向赵弘润行礼,脸上满是尴尬之色。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当年赵弘润被其六王兄赵弘昭拉到雅风诗会时,所结识的原中书令何相叙的嫡孙,何昕贤。

    一看到此人,赵弘润的面色就沉了下来,原有的好心情顿时消失地无影无踪。

    毕竟当年,正是这小子一开始喜欢上玉珑公主,还请求赵弘润给他牵线搭桥,可没想到最终,这小子却又临阵退缩,害得赵弘润与玉珑公主在城外吹了一宿的冷风不算,还让玉珑公主因此伤心了好一阵子。

    鉴于这种种,赵弘润岂会给他好脸色看?

    不得不说,看着何昕贤笑脸相迎,赵弘润真恨不得给这家伙一拳。

    不过想想还是作罢了,一来是那件事都过去了,二来嘛,何家当时可能也是受到了魏天子的警告,否则何昕贤不至于当时那么快就成婚,至于其三嘛,赵弘润觉得当时自己也有些幼稚,将事情想地太简单了。

    因此,赵弘润吐了口气,与何昕贤打了声招呼:“好久不见,何公子,最近过得好么?”

    “肃王殿下……”何昕贤颇有些动容,毕竟曾几何时,他一直觉得自己会被这位肃王殿下所记恨。

    “还、还好。”何昕贤点点头,随即,他为了掩饰心中的尴尬,岔开话题问道:“肃王殿下今日来到我翰林署,不知所为何事?”

    赵弘润想了想,遂如实说道:“本王想查一查撰史文献……”

    听闻此言,何昕贤连忙说道:“若是肃王殿下不弃,卑职愿为殿下带路。”

    赵弘润看了一眼何昕贤,知道对方是想缓和因当年之事而导致的恶劣关系,亦不否决,毕竟何昕贤是翰林署的撰史小吏,比他更了解编史文献。

    “那就有劳何公子了。”

    “不敢。……肃王殿下这边请。”(未完待续。)

第806章:惊闻

    片刻之后,何昕贤将赵弘润等一行人带到一座大殿,只见这座殿内,满满当当到处都是装满了文献、卷轴的木箱,书籍更是堆放地遍地都是,乱糟糟的,让赵弘润等人暗自吸了一口冷气。

    “咱们就是要在这书山书海中……找?”

    宗卫穆青咽了咽唾沫,其余宗卫们的面色亦有些发僵。

    见此,何昕贤遂向赵弘润等人做出解释:原来,翰林署修撰史书,讲究尽可能地实事求是,因此,需要考据各种文献记载。

    这些考据的文献记载,包括魏国历年来的天灾**,朝廷中的杰出栋梁,甚至于,连魏天子的起居作息记载,都会由内侍监专门记录并且送到此处,作为评价当代魏国君王的依据。

    再比如像赵弘润几次率军出征,翰林署在修撰史书时也会记录下来,当然,篇幅不会过多,大概也就是一两句,比方说『某年某月某日,肃王润率军讨伐某地,耗时几何,凯旋而归、举国沸腾。』

    ……大抵是这样。

    满打满算,赵弘润一次征讨三川、两次征讨楚国,也算是在魏史中留下了浓厚的一笔,足以流芳百世。

    当然了,在评价这位『肃王润』的时候,翰林署的官员们也会很耿直地补上一句『肃王润少时顽劣』,这就是赵弘润讨厌那些清贵士子的地方:食古不化,一点都不懂得变通。

    “呼……开始找吧。”

    瞧着面前那书海书海愣了半响,身为宗卫长的卫骄率先作出表率,第一个走入了这片书海,开始寻找起来。

    众宗卫面面相觑,即便不怎么情愿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他们不动手找,难道让他们家殿下找?

    在他们寻找的时候,何昕贤并不忘提醒他们小心谨慎,毕竟虽说这些东西在寻常人眼里可能一文不值,但在翰林署内,这些可都是珍贵的文献,若是不慎遗失或者损毁,要重新去寻找相关文献,十分麻烦。

    好在众宗卫都是有分寸的人,一个个找得很仔细,很小心。

    而在宗卫们寻找洪德二年有关资料的时候,赵弘润与何昕贤则站在一旁,一个是不知该说些什么,一个是不敢贸然开口,总之,两个人的气氛着实有些尴尬。

    半响后,还是赵弘润率先打破了沉默。

    “何公子,听说你已经成婚了?”

    “啊?啊。”可能是没料到身边这位肃王殿下会与自己闲聊,何昕贤愣了一下,回神之后这才连忙说道:“在下成婚已有两年余,去年岁末将近的时候,内人也已诞下一子……”

    “恭喜恭喜。”赵弘润拱了拱手,笑着说道:“不知尊夫人是谁家千金?”

    “乃是蒲阳佟氏之孙。”何昕贤简单地介绍道:“佟公是在下祖父的多年旧识,外父佟阳(即岳父)曾拜祖父门下为学生,在翰林署任职学士,与家父亦是多年的挚友……”

    『怪不得这小子能入翰林署。』

    赵弘润略带几分惊讶地瞧了一眼何昕贤。

    平心而论,他对何昕贤的家世不是很清楚,只知道其祖父何相叙曾经是垂拱殿的中书令,再早先曾经担任过十多年的吏部尚书,退下来之后,才由现任吏部尚书贺枚接替了职务。

    而何昕贤的父亲,则是礼部右侍郎何昱。

    如今,再加上一个在翰林署内担任学士的外父佟阳,不得不说,何氏在大梁城内称得上是典型的名门望族,人脉极广。

    也难怪这小子当年会试中考了第三名,在拒绝了朝廷的辟用后,居然跑到了翰林署,原来何氏本身就是翰林署清贵的一员。

    想到这里,赵弘润有些纳闷地看着何昕贤身上那小吏的皂服,疑惑问道:“本王记得,三年前,何公子高中会试第三名,却不入仕,准备再考头名,今年会试已过……不知何公子可曾如愿以偿?”

    一提到这件事,何昕贤脸上便露出了尴尬的表情,讪讪地摇了摇头:“在下小瞧了我大魏的士子,让肃王殿下见笑了。”

    『没能如愿?』

    赵弘润惊讶地看着何昕贤,要知道,虽说他对何昕贤有些芥蒂,但这并不妨碍他认可何昕贤的才华,作为当年雅风诗会的主创者之一,他六王兄赵弘昭的挚友,这位何昕贤何公子,那的确是大梁少有的饱学之士。

    只不过洪德十六年的时候,出了两位奇才,一个是寇正,一个是骆瑸,因此将何昕贤比了下去而已。

    难道今年会试上亦有奇才?

    可能是注意到了赵弘润惊诧而迷茫的表情,何昕贤苦笑说道:“看来殿下不曾关注今年的会试啊……今年会试头名,乃是尉县的寒门士子『黄怀石』,次名乃是宋郡安阳县的『刘介』、第三名是黄池县的『张启功』,在下……在下愧居第四。”

    瞅着何昕贤脸上的尴尬之色,赵弘润惊讶地说不出话来,他原以为今年没有了寇正、骆瑸那等奇才,何昕贤必定可以高中头名,没想到,何昕贤今年的名次比三年前还要退后一位,这着实令人目瞪口呆。

    要知道,何昕贤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称得上是大梁本地士子的翘楚。

    很难想象继寇正与骆瑸之后,今年又有三位士子踩着这位大梁本地士子翘楚上位。

    『估计大梁的士子都快疯了……』

    赵弘润暗暗嘀咕。

    想想也是,大梁作为魏国的王都,可在会试考场上,大梁本地士子却被外地的士子一而再、再而三地比下去,可想而知那些大梁本地士子的心情。

    不过对于这种情况,赵弘润倒是不感觉奇怪,毕竟在他看来,大梁才多大?能比得上魏国全境?更何况如今还要加上宋郡内亲向朝廷的士子,大梁本地士子守得住荣誉才怪。

    这种情况有好有坏,一方面使得地方上、甚至是宋郡的人才逐渐向朝廷集中,但另一方面,也意味着大梁本地士子的落没。

    可能是见何昕贤过于尴尬以及羞愧,赵弘润犹豫了一下,还是宽慰了他一番。

    没想到何昕贤羞愧归羞愧,但并不气馁,表示三年后还要再考一次,这份拗劲,让赵弘润终于明白这位何公子为何会来到翰林署——这脾气,与翰林署简直就是匹配!

    “那就提前祝何公子三年后得偿所愿。”赵弘润拱拱手祝福道。

    何昕贤施礼感谢了一番。

    在此之后,两人又聊了些有关于赵弘昭的事,确切地说,是赵弘润向何昕贤介绍了赵弘昭最近在齐国的情况,毕竟虽说何昕贤与赵弘昭也有书信来往,但据何昕贤所言,由于两地相隔极远,通信不便,一年到头其实也就是来回几封书信而已。

    因此,自然不如赵弘润了解赵弘昭的最近状况,毕竟赵弘润两个月前才见过后者。

    聊完这些,两人就没啥可再聊的了,这也难怪,毕竟两人其实也谈不上有什么交情。

    忽然,沉默了良久的何昕贤开口问道:“肃王殿下,不知……玉珑公主最近过得可好?”

    赵弘润本来在心中想着话题,免得二人过于尴尬,没想到何昕贤却提起了玉珑公主,这让勾起某些往事的赵弘润稍稍有些不快。

    可能是注意到了赵弘润的面色,何昕贤连忙解释道:“在下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只是随口一问,希望玉珑公主日日安好。”

    赵弘润看了一眼何昕贤,点点头说道:“玉珑前一阵子去了三川,刚刚才返回大梁……何公子提起玉珑,莫非是有什么深意?”

    何昕贤闻言连连摆手,苦笑道:“在下已是有妻室的人了,岂敢再有什么非分之想,只是由衷希望玉珑公主早日找到称心的归宿。”

    “你的话,本王会转告给她的。”赵弘润随口应了一句,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多聊。

    显然,何昕贤也感觉到了尴尬,站在旁边也不说话。

    良久,宗卫吕牧在远处喊道:“殿下,不曾找到洪德二年造反之事的线索啊。”

    话音刚落,其余宗卫们亦纷纷附和。

    『没有?怎么可能没有?』

    赵弘润闻言皱了皱眉,心中着实有些犯嘀咕。

    而此时,何昕贤在听到宗卫们的话后,脸上却露出几许惊讶疑惑之色:“洪德二年造反之事?……肃王殿下要找的就是这个?”

    瞥了一眼何昕贤,赵弘润稍一犹豫,开口说道:“嗯!……洪德二年,我大梁曾发生过一桩大事,此事曾引起动荡,本王想知道究竟什么事。”

    说罢,他见何昕贤脸上表情有些惊讶,心中一动,遂惊奇地问道:“何公子莫非知道什么?”

    “这个……”何昕贤沉思了片刻,迟疑地说道:“洪德二年我大梁发生了什么动荡,此事在下倒是不知,不过曾听祖父说过,十几年前曾发生过一桩谋逆造反的事,据说牵连了许多人……”

    赵弘润闻言眼睛一亮,欣喜说道:“就是这个!”

    “原镇守南燕的大将军萧博远谋反一案?”何昕贤惊讶地问道:“是玉珑公主她想请殿下帮她外公洗刷污名么?”

    “唔?”赵弘润愣了愣,随即一脸不可思议地望着何昕贤,惊愕地问道:“你……你说什么?”

    望着赵弘润的表情,何昕贤不解地问道:“难道不是?据在下所知,原南燕大将军萧博远,即是玉珑公主生母萧淑嫒的父亲……肃王殿下不知?”

    『……』

    赵弘润张了张嘴,微微有些色变。(未完待续。)

第807章:惊闻(二)

    『玉珑的生母萧淑嫒,居然是原南燕大将军萧博远的女儿?而这萧博远,难道就是洪德二年因谋反被处死的主犯?……等等,照这么说,那些凶党,岂不就是当年侥幸逃过一劫的萧氏余孽……余党?是玉珑的舅舅家的人?这……』

    赵弘润扶着额头在殿内走来走去,不得不说,他被这一连串的讯息给惊呆了。

    是的,他知道玉珑公主的母亲就是萧淑嫒,可他还真不清楚,萧淑嫒居然是原南燕大将军萧博远的女儿,他一直都以为,萧淑嫒的身世很平淡无奇呢。

    这也难怪,毕竟『萧淑嫒』是魏天子的禁忌,是逆鳞,因此,宫内没有人胆敢提起这个女人,以至于赵弘润还真不知道,萧淑嫒竟然是大将军的女儿。

    “何公子,麻烦将你所知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本王,拜托了。”几步走到何昕贤面前,赵弘润沉声说道。

    何昕贤愣了愣,点点头,将当初他祖父何相叙告诉他的辛秘,如实地告诉了赵弘润:“……南燕大将军萧博远,乃是镇守南燕、抗击北方韩国入侵的萧氏将门之后,不过据说此人素来狂妄,仗着他曾鼎力助陛下登位,乃是从龙之臣,在南燕拥兵自重,俨然国中之国的做派。更有甚者,屡屡吃士卒空饷、中饱私囊,将户部拨给的军饷大半收入囊中,致使南燕几次发生士卒暴动。……于是,陛下便委派洪德二年大梁武试的首名『卫穆』,前往南燕,担任萧博远的副手,彻查这件事……”

    “是如今的南燕大将军卫穆?”赵弘润打断道。

    “应该不会有错。”何昕贤点点头说道。

    “……”赵弘润皱了皱眉,隐隐感觉这件事有点不对劲,不过还是耐着性子听何昕贤继续讲述。

    “……卫穆到了南燕后,果真找到了萧博远的种种罪证,于是暗发密信给陛下,陛下因此大怒,降下圣旨要萧博远即刻返回大梁,审查此事。可没想到,萧博远据不交出兵权,竟挑唆南燕士卒造反,言南燕军心不稳,难以赴京,后来又传闻他与**暗有联系,或有投靠**之意。陛下震怒,遂派军队讨伐,在卫穆暗中协助下,终将萧博远抓获,押解大梁,而其余造反士卒亦尽皆斩首。……肃王殿下所说的大梁动荡,莫非指的是那些受萧博远牵连的世家吧?听祖父说,萧氏历代是我大魏的虎将名门,在大梁亦有诸多帮衬的世家。”说到这里,他拱了拱手,说道:“在下知道的,就只是这些了。”

    “……”赵弘润一言不发,抿着嘴唇思忖着何昕贤讲述的故事。

    他感觉,何昕贤所讲述的旧年往事,存在着诸多疑点。

    比如说,卫穆当年只是大梁武试的头名,魏天子将其派往南燕担任那萧博远的副将,在南燕毫无根基、毫无人脉的卫穆,居然还真能找到萧博远贪赃枉法的罪证?

    萧博远是傻的么?居然不对卫穆加以防范?

    赵弘润可不相信曾经坐镇南燕的这位大将军,会是一个毫无心机城府的人。

    要知道,在迄今为止他赵弘润所遇到过的人中,无论魏国还是楚国、亦或是齐国,只要是坐镇一方的大人物,那尽是些极难对付的。

    先说楚国,比如符离塞上将军项末、新阳君项培、寿陵君景舍,赵弘润并未真正意义上击败过他们,顶多就是打个平手而已。

    再说齐国名将田耽,还有让田耽都感到棘手的楚国邸阳君熊商。

    再比如此番讨伐楚国时攻占了楚国偌大地盘的东越(国)东瓯军大将吴起,还有将吴起死死阻隔在九江郡、使前者未能形成寿郢包围网的楚国西陵君屈平。

    这些都是『坐镇一方』级别的将帅,既然萧博远曾经是镇守南燕的大将军,他应该不至于差这些人差地太远吧?

    可卫穆居然可以扳倒萧博远,取代后者的地位?

    赵弘润怎么想都感觉这件事不是那么简单。

    再说萧博远拥兵自重、暗通韩国,赵弘润也觉得有点问题。

    拥兵自重,这一点他倒是还可以相信一下,毕竟自古以来,有不少手握兵权的将军或多或少都会有,哪怕是他赵弘润,难道就肯轻易将手中的兵权交出去?

    可『暗通韩国』,这就有点问题了,因为萧氏是魏国镇守南燕的世代虎将名门,按理来说,与姬姓赵氏的关系应该已经是彼此信任,哪怕私底下发生过什么龌蹉,但好歹应该维持着君臣的关系,既然如此,萧氏好端端的干嘛暗通韩国?

    『不会是老头子想搞萧氏吧?』

    赵弘润深深皱紧了眉头,毕竟他知道,他父皇是有过前科的——砀郡游马。

    砀郡游马,这支曾经极有机会能培养成为魏国的骑兵、而且还是极难培育而成的游骑兵的军队,就曾被赵弘润的父皇魏天子过河拆桥,为了堵住楚国的怒火而无情地抛弃掉,以至于魏国的骑兵建设至今都没有什么进展。

    摇了摇头,赵弘润将心中的诸般猜测抛之脑后,既是因为这件事或许牵扯到他父皇的又一个黑历史,又是因为这件事还牵扯玉珑公主的母亲,以至于赵弘润发自内心地不想去查证。

    他要查的,只是『刑部尚书周焉遇害案』,而不是『原南燕大将军萧博远谋反案』,而如今,倘若他没有猜错的话,他已经得知了那些凶党的来历底细——萧氏余孽!

    『如此说来,当初楚国使节熊汾遇害一事,亦是那些萧氏余孽所为?目的是为挑起楚国与我大魏的战火?』

    赵弘润面色阴沉地咬了咬牙。

    他很清楚,三年前楚暘城君熊拓率军进攻魏国,究竟死了多少魏人,为此,赵弘润曾经恨不得宰了暘城君熊拓与平舆君熊琥,只不过后来情况有变,他想借熊拓去挑起楚国的争权内乱,因此这才收手、并且转而支持熊拓。

    说到底,这是为了整个魏国的利益,是为了大局着想,并不表示赵弘润就释怀了当年的事。

    不过话说回来,暘城君熊拓之所以进攻魏国,原因在于赵弘润的父皇魏天子曾为了谋取宋郡而坑害过对方,所以说,这是一笔糊涂账。

    但是归根到底,当年暘城君熊拓率军进攻魏国,是因为有人给了前者一个绝佳的借口——楚国使节熊汾遇害一事。

    倘若此事果真是那些萧氏余孽为了挑起楚国与魏国的战火,那赵弘润绝对不能容忍。

    要知道,相比较同样遭到背叛与抛弃的砀郡游马,那些英勇的魏国骑兵,哪怕是心中恨地咬牙切齿,可也从未做过危害国家利益的事,因此赵弘润对他们极为敬重,哪怕『砀郡游马』在魏、宋两国平民中仍然被扣着贼寇的帽子,亦要恢复游马军的番号,将游马军、如今称之为『商水游马』的骑兵,打造成魏国独一无二的骑军,重现砀郡游马的辉煌,以此祭奠当年那些被国家与朝廷所背叛的英勇而忠诚的魏国骑兵士卒。

    可萧氏余孽——对,就是余孽——他们的做法,却让赵弘润感到厌恶,感到憎恨。

    因为这些人将对魏天子、对朝廷的憎恨,扩展到了对整个魏国的憎恨,哪怕这些人心中其实没这么想,但事实上他们的所作所为,却是如此。

    倘若当年楚国使节熊汾遇害一事果真与萧氏余孽有关,那么,当年死在楚**队手中的无辜的魏国平民百姓,那些萧氏余孽至少得负起一半的罪责。

    似这种名副其实的凶党,哪怕他们当年果真有什么冤屈,赵弘润也不会花费精力去替他们平凡,反而会毫不留情地抹杀,毕竟这些人,已经做出了威胁整个魏国安危的事。

    “肃王殿下?”

    见赵弘润面色阴沉,久久没有说话,何昕贤不禁有些忐忑。

    良久,赵弘润长长吐了口气,拱手朝着何昕贤拜了一下,由衷地说道:“多谢何公子为本王解惑,今日本王尚有些要事,不便久留,日后定要专程请何公子到府上赴宴,作为答谢。”

    “不敢不敢。”何昕贤连忙拱手还礼:“肃王殿下若有要事,且自顾前去。”

    点点头,赵弘润招呼着众宗卫们,当即前往大理寺。

    望着赵弘润离去的背影,何昕贤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随即脸上露出几分笑容。

    毕竟此番与那位肃王殿下化解了当年的芥蒂,他心中也是高兴地很。

    可就在他关上殿门,刚刚转身的时候,他愕然看到,殿外的庭院中,有一名较为面生的文吏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那不是马书令么?他什么时候来的?……他盯着我做什么?』

    何昕贤心中有些忐忑,他认得对方,那是一名在翰林署内并不怎么合群的官员,但好似靠山不小,曾经与对方为难的署内官员,都被此人教训过。

    当然,这并不是何昕贤最忐忑的,最让他忐忑的,是他此番将赵弘润这个外人,带到了修撰史书的考据文献库房,这是有违翰林署的规章条例的。

    因为心中有愧,何昕贤低着头,颇有些心虚地从那名马书令身边走过。

    而那名马书令,只是冷眼看着他,看着他从面前走过,随后,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庭院的尽头。

    “……”(未完待续。)

第808章:对质『加更9/33』

    『PS:差点忘了,活动结束之前还有两位书友打赏了万币,感谢书友“╰★小雨╭☆”与书友“安歌城7”的万币打赏,因此,目前加更情况是【9/33】。』

    ————以下正文————

    在离开翰林署后,赵弘润即刻前往大理寺,毕竟他只是『刑部尚书周焉遇害』一案的督查使,大理寺卿正徐荣才是此案的主审官,因此,在得到了『萧氏余孽』这个至关重要的线索后,赵弘润连忙赶到大理寺的卿正班房,向徐荣禀告此事。

    因为已多次出入过大理寺,大理寺的府役并没有阻拦赵弘润,使得赵弘润能畅行无阻地来到卿正班房。

    此时,大理寺卿正徐荣正坐在房间里,看着摆在桌案上的一张草纸(草稿)长吁短叹,忽然听到有人闯入进来,疑惑地抬起头来,这才发现来人竟然是那位肃王殿下。

    “肃王殿下。”徐荣起身拱手施礼。

    只见赵弘润摆摆手,也顾不得回礼,一脸急迫地说道:“徐大人,本王找到线索了!”

    “线索?”徐荣愣了愣。

    “对!”赵弘润点点头,再次肯定道:“周尚书一案的线索!”

    “……”大理寺卿正徐荣脸上的表情僵了僵,勉强挤出几分笑容,随即,低头看了一眼桌上的那张草纸,神色显得有些落寞。

    见此,赵弘润心中起疑,皱皱眉头拿起那张草纸扫了两眼。

    顿时间,他面色大变,惊愕地抬头盯着徐荣,气愤而又不解地说道:“徐大人,这……周尚书一案尚未追查出凶手,大理寺为何结案?”

    “……”徐荣沉默不语。

    瞧见这位老爷子的面色,赵弘润心中一愣,顿时明白过来:肯定是垂拱殿对大理寺施压,要大理寺尽快结案。

    换而言之,这是魏天子的意思,与徐荣无关。

    皱皱眉,赵弘润仔细观阅了一下草纸,随即摇了摇头,冷笑道:“太可笑了……不说居然将一个喽啰从犯作为主犯,但是这动机……简直要叫人笑掉大牙。”

    原来,这张草纸是大理寺卿正徐荣了结『刑部尚书周焉遇害』一案的草稿,他将凶党的党羽、原赃罚库郎官余谚,作为了此案的主谋,纸上写得清清楚楚:余谚嫉妒周焉,为求上位,因此谋害。

    还有比这更可笑的论断么?

    要知道周焉可是刑部尚书,而余谚只不过是赃罚库的郎官,两者的官职高低,可是差了三个大阶,居然说余谚为了上位而谋害尚书周焉?

    拜托,周焉过世之后,尚书之位十有**会在左侍郎唐铮与右侍郎单一鸣两者间诞生,就连刑部四司的司侍郎们都几乎没有什么机会,更何况余谚一个小小的赃罚库郎官。

    杀了周焉,余谚就能当上刑部尚书?开什么玩笑!

    这论断,简直是在侮辱朝中官员们的智慧。

    当然了,事实上就算朝中官员们看出了什么破绽,他们也不会到处乱讲,因为他们心知肚明,猜得到大理寺为何这么快就草草结案,并且用这种漏洞百出的谎言来搪塞。

    沉默了半响,赵弘润扬了扬手中的草纸,表情不悦地说道:“这种论断,瞒得过朝野?”

    听闻此言,大理寺卿正徐荣叹了口气,幽幽说道:“殿下放心,事实上,周尚书遇害一事,市井间并未传开……大梁街上,只晓得西城的水渠里死了一位官员,却不知究竟是何人,因此,只要传开消息,说是有位官员酒醉后不慎跌落水渠溺死,民间并不会存有疑虑。”

    “哦?『死』的是哪位官员啊?”赵弘润带着几分讥讽问道。

    徐荣自然听得懂赵弘润的讽刺,苦笑一声回答道:“刑部一名姓周的郎官。”

    “也就是说,周尚书的死,被一笔勾销了,是这个意思么?”赵弘润冷冷问道。

    徐荣叹了口气,点点头说道:“堂堂刑部尚书遇害,这事若传出去,必定会使民心动荡不安,因此……因此……”

    他一连说了几个『因此』,也没能将后半句话说出口。

    望着徐荣这幅表情,赵弘润知道这件事也并非这位老大人的本意,因此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摇摇头,嘲讽着此次大理寺的论断。

    “太可笑了……可笑……”

    说着,他抓起这张纸,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徐荣的班房,至于目的地,不用多说,自然就是他父皇魏天子所在的垂拱殿。

    而与此同时,他父皇魏天子正在垂拱殿的后殿,倾听着大太监童宪的禀报。

    “……陛下,肃王殿下,或有可能已经得知了洪德二年的那桩事。”

    听闻此言,魏天子的眼睑微微一沉,淡淡说道:“不是说万无一失么?”

    “话是如此……”童宪暗暗后悔今早在魏天子面前夸下海口,苦笑一声,老老实实说道:“肃王殿下在进翰林署的时候,恰巧遇到了何相叙的孙子何昕贤。不知为何,何昕贤居然知道洪德二年那桩事,并且将其透露给了肃王殿下……陛下,您看这事?”

    闭着眼睛沉思了片刻,魏天子淡淡说道:“算了,既然已被那劣子得知,就莫要横生枝节了……那劣子呢?”

    “离开翰林署后,肃王殿下便径直前往了大理寺。”童宪恭敬地说道。

    “哦……”魏天子点点头,随即苦笑道:“也就是说,过不了多久,那劣子就会杀到我垂拱殿来了。”

    “怕是如此,按照肃王殿下的脾气……”童宪苦笑道。

    “好,朕知道了。”

    魏天子点点头,起身返回内殿,继续批阅章折。

    果不其然,没过一刻辰,赵弘润便风风火火地冲到了垂拱殿,也不顾蔺玉阳、虞子启、冯玉那三位中书大臣露出惊诧的表情,将手中那张草纸重重拍在他父皇的龙案上,吓得中书右丞冯玉手一哆嗦,一滴墨汁染污了奏章,急得直皱眉。

    “父皇,您这是什么意思?”某位肃王殿下面无表情地质问着魏国当朝君王。

    魏天子看了一眼赵弘润,随即笑着对殿内三位目瞪口呆的中书大臣们说道:“三位爱卿,今日就到此为止吧。”

    蔺玉阳、虞子启、冯玉三人,皆是聪慧之人,岂会看不出状况,连忙谢恩告辞,免得打搅到面前那对父子的谈话。

    在这些位大臣离开之后,童宪识趣地召来一名小太监,遣散了垂拱殿内的太监,并叫卫骄等宗卫们守卫在内殿外。

    而与此同时,魏天子则拿起那张草纸扫了两眼,淡淡说道:“早日结案,不好么?非要惹得朝野争议,民心动荡?”

    “父皇考虑地倒是周到,不过周尚书怎么办?周尚书的夫人又怎么办?”赵弘润面色不悦地问道。

    “此事你不必多虑。”魏天子淡淡说道:“朕已降旨周尚书的府上,迎周尚书的两位公子到翰林署入读,学成之后,可直接入职刑部本署,担任郎官,继承其父亲的衣钵……在其两个儿子皆成家立业之前,由内侍监拨给抚恤。”说到这里,他看了一眼赵弘润,又补充道:“此事,朕已派人征得周夫人的同意,周氏表示能谅解朝廷的为难之处。”

    其实听到魏天子对周焉家人的安排,赵弘润心中的怨气已经消退了几分,不过待听到最后一句时,他仍忍不住讥笑出声:“朝廷的难处?呵,恐怕是父皇的难处吧?”

    “你想说什么?”魏天子转头看着赵弘润。

    只见赵弘润双目盯着他父皇,低声说道:“洪德二年,原南燕大将军萧博远造反……父皇不想儿臣知道,叫内侍监抹去洪德二年的相关记载,甚至派人到王龄、马祁、苏历等人的故籍,伪造官籍名册……啧啧啧,父皇您还真是不嫌麻烦。”

    魏天子闻言眼眉一挑,似笑非笑地问道:“为何是朕,而非是那些凶党所为呢?”

    听闻此言,赵弘润耻笑道:“本来儿臣是有怀疑,不过眼下见父皇丝毫不感到惊诧,就知此事是父皇所为。”

    “哦……”魏天子释然地点点头,随即承认道:“不错,正是朕的意思,不过百密一疏,最终还是被你得知了……那么,你想怎样呢?”

    见魏天子反问自己,赵弘润愣了愣,有些失神,毕竟大理寺已结案,那位周尚书的夫人也已被说服不再追究,纵使是他费心费力追查凶手,又有何意义?

    想了想,赵弘润沉声问道:“父皇,此案的凶党,即那萧氏余孽,想必是洪德二年时原南燕大将军萧博远谋反被诛时侥幸逃生的余党吧?……萧淑嫒乃是萧博远的女儿,而玉珑则是萧淑嫒的女儿,怪不得父皇一直以来都不喜欢玉珑。”

    听闻此言,大太监童宪脸上露出几许骇然之色,毕竟宫中谁不晓得『萧淑嫒』乃是魏天子的逆鳞,那是提都不可提的禁忌话题。

    这不,听到这话,魏天子的面色顿时沉了下来。

    好在赵弘润是他最疼爱、最器重的儿子,因此,魏天子倒还不至于勃然大怒。

    良久,魏天子淡淡说道:“不错,因此朕一向不希望你与玉珑纠缠不清。”

    听着这话,赵弘润皱了皱眉,忽然问道:“难不成,当初父皇有意将玉珑远嫁到楚国,就是因为儿臣当时与玉珑过分亲近?”

    “否则呢?”魏天子似笑非笑地说道:“朕一直很纳闷,你为何对玉珑过分宠溺,哼,当初居然还在朕带着禁卫去搜寻的时候,将她将藏在你寝居的卧榻上……难道你对她有什么想法?”

    “怎么可能?!她可是我同父异母的皇姐。”赵弘润连忙辩解道,不过心底难免有些心虚,毕竟曾几何时,他的确曾将玉珑公主当做初恋般的暗恋对象。

    魏天子盯着赵弘润看了半响,这才淡淡说道:“知道就好。……还有什么事么?”

    既然魏天子已将周尚书的家人妥善抚恤与安置,赵弘润还能说什么,神色怏怏离开了垂拱殿。

    望着儿子离去的背影,魏天子靠坐在龙椅上,眼中露出几许追忆之色。

    『萧博远……』(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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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魏宫廷介绍:
生作大魏皇子,
愿当盛世闲王。
志在偎红倚翠犬马声色,
胸怀家国百姓社稷安危。
若兄贤,若弟明,
尔为人王吾偷闲。
若尔不能使国强,
吾来登基做帝王!
————弘润《你不行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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