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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贱宗首席弟子     大魏宫廷txt下载     大魏宫廷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零七章:一封书信

    今日的晌午,轮到浚水营的将军宫渊当值。

    因此,宫渊站在鄢水大营南边的营墙上,时刻关注着南面的动静。

    由于是出征在外,因此,哪怕是身为将军的宫渊,一日三餐几乎也都是以又干又冷的馒头充饥。

    若非是他当值,他倒是还可以去喝一碗热腾腾的菜汤,虽然几乎没有油水,但好歹能温一温肚子,总比他这会儿凑合着用水囊里的冷水来咽馒头好得多。

    不过,能坐到将军位置的宫渊,俨然也不会去在意这种小事了。

    嫌天冷?

    那就偷偷喝口酒暖暖身子呗,只要别被发现就行。

    要不然,身为将军带头偷喝酒,那可是要在众兵将面前当众挨军棍的,皮肉之苦倒是其次,问题是太丢脸了。

    在充饥的期间,宫渊不时好奇地打量着脚下。

    他有些佩服那些工部的官员与工匠们,竟然利用木头与泥土,将营寨的木墙打造得跟城墙似的,上面可以站立魏兵。

    在他看来,这鄢水大营哪里算是什么营寨,分别就是一座小城。

    当然了,更关键还是在营墙的外侧,那些林立的长枪与嵌入木墙的刀刃。

    望着那密密麻麻的利刃与枪尖,就连身为将军的宫渊都感觉一阵莫名的心安,更别说普通的魏兵了。

    他们俨然能够拍着胸口起誓:楚军,绝对攻不破这座军营!

    “将军,您看南面。”

    在宫渊走神的时候,一名随同值守的魏兵轻声提醒着他。

    “唔?”宫渊咀嚼着好一阵子的干馒头正准备合着冷水凑合咽下,抬起头来,隐约瞧见南面远处有一骑兵迅速地飞驰而来。

    因为他们魏军已经砍尽了这附近的林子。因此,这一带的视野非常好,可以毫无保留地看到数里之外。

    当然了,前提是有那个眼力。

    骑兵……是曹玠的人么?

    喝了一口水囊里的水,在嘴里温了温,宫渊一边徐徐咽下。一边在心中猜测着。

    要知道,曹玠的骑兵非但肩负着无休止骚扰楚军、并伺机袭击楚军粮道的重任,还顺带着传递前方消息的任务,比如将一些楚军的动向传到这里。

    正因为这样,待等楚暘城君熊拓的八万大军距离鄢水大营仅一日路程时,肃王赵弘润便下令停止了砍伐林木的命令,转而在营寨内利用那些众多的木头存货,修缮并增固营寨内部。

    “不像是曹玠的人……楚军?”

    宫渊皱了皱眉。

    而此时,营墙上那些魏兵们。已经下意识地举起了弓弩。

    “放下。”宫渊挥了挥手,示意附近的魏兵们放下手中的弓弩。

    想想也是,区区一名楚国骑兵,值得似这般如临大敌?

    楚国……有骑兵么?

    将最后一块馒头塞入口中,宫渊好奇地打量着迎面而来的那一骑楚国骑兵,猜测着对方的来意。

    事实上,楚国有没有骑兵暂且不提,暘城君熊拓麾下是没有骑兵的。否则他的八万大军也不会被曹玠的五千骑兵骚扰地不胜其烦。

    再者,对面迎面而来的这一骑。也不是什么骑兵,而是暘城君熊拓身边的亲卫骑。

    在宫渊等人疑惑的目光下,那名暘城君熊拓的亲卫骑在距离鄢水大营一箭之地外停了下来,从马背上的囊中取出一只木盒,面朝着宫渊等人举了起来。

    足足举了有好一会,此人这才翻身下来。捧着木盒向前走了几步,这才将木盒放在地上。

    随后,这名亲卫翻身上马,沿着来路扬长而去。

    原来是个信使……

    宫渊恍然大悟,吩咐附近的魏兵道:“谁去。把那个盒子拾回来。”

    “是。”

    一名魏兵抱了抱拳,顺着台阶走下营墙,往营门望向跑去。

    准确来说,在经过工部官员的改造之后,这座军营已经没有所谓的营门了,充当营门角色的,是一辆巨大的守城刀车。

    这种刀车一般用在守城时,一旦城门被迫,可用它们堵塞城门,它们前段密密麻麻的刀刃,能够有效地阻挡敌军的步兵。

    本来这种刀车是可活动的,不过在经过赵弘润的改造后,它们已经固定死了,充当了营门的角色——巨大的刀车其实可以视为一条通道,当然,前提是从通道的外侧拔出插入内侧的刀刃,否则,通道内密密麻麻的刀刃,拒绝一切活物通过。

    在宫渊的注视下,守在刀车旁的魏兵们陆续抽出插在刀车内的刀刃,见此,那名魏兵这才从一个半人高的通道钻了进入,随后从另外一段,即前段布满刀刃的地方钻了出来——工部的工匠们设计地很巧妙,将刀车那布满刀刃的前段设计成了一个可活动的板块,掀起那块板,里面才是一个被隐藏起来的通道。

    那名魏兵从通道中钻了出来,噔噔噔跑到远处将盒子捡了回来,随后原路返回。

    而等他从营地内侧的通道中钻出来后,守在刀车旁的魏兵们陆续又将那些刀刃插入刀车上,使内部的通道布满错综复杂的利刃,生人勿进。

    “将军。”

    那名魏兵将木盒呈于宫渊面前。

    宫渊伸手打开了木盒的盖子,见里面果然只有一封书信,遂又将盖子给盖上了。

    “送到帅帐去吧。”

    “是。”

    那名魏兵不做停留,匆匆离去。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宫渊伸手摸了摸下巴,倚在营墙上若有所思。

    用木盒装信……看来这封信的主人地位不低啊。楚国的贵族么?唔?不会是那个暘城君熊拓吧?来得好快啊……

    嘴里嘟囔了几句,宫渊眯着眼睛眺望着遥远的南面,希望可以瞧见些许楚军的动静。

    遗憾的是,此刻暘城君熊拓的大军远在魏营二十里外下营,就算是平坦一望无遗的地形,也不是宫渊凭借肉眼可以看见的。

    这份书信。很快被送到了帅帐。

    此时在帅帐内,肃王赵弘润正与工部左侍郎孟隗,以及浚水营大将军百里跋,三人共同商议着针对营寨内部加强防御的事宜。

    毕竟赵弘润胜在有许多新奇的想法,而孟隗则精于土木之道,至于百里跋。则能提供不少有效的建议,能着重指出营寨内哪些薄弱位置是必须重点加强的。

    正是这三人合力,将这座营寨打造地固若金汤,俨然比一些城池还要难攻地多。

    “报!”

    在赵弘润他们三人正在商讨的时候,那名魏兵在帐外喊道。

    “进来。”

    随着赵弘润一句漫不经心的话,那名魏兵捧着木盒走入了帐内,恭敬说道:“肃王、将军、孟大人,方才有一名楚人,骑马将这只木盒送至营外。”

    正在与孟隗说话的赵弘润闻言一愣。疑惑地望着魏兵手中的木盒。

    见此,一直安静站在一旁的宗卫沈彧走过去,将盒子打开,取出了里面的书信:“殿下,是一封书信。”

    说着,他将这封书信递给了赵弘润。

    赵弘润接过书信,摊开粗略扫了两眼,脸上便露出了古怪之色。

    见此。百里跋好奇问道:“是楚暘城君熊拓的战书?”

    在他看来,只有贵族才会用这种卖相不错的木盒装盛书信。而一般的将领都习惯用箭书,即用布代替纸张,绑在箭矢上射到敌营,这样又快又便捷。

    “呵呵。”赵弘润轻哼了两声,将手中的书信递给了百里跋。

    如他所料,百里跋在看完了这封书信后表情也很古怪。摸着下巴若有所思道:“看来,咱们抓获的平舆君熊琥,与这位暘城君熊拓的关系不错啊……要不然,那个熊拓也不会刻意写这封信来提醒咱们,就生怕咱们不知熊琥的地位高低……”

    “是吗?”宗卫沈彧偷偷瞄了几眼。可他却感觉,他所看到的跟百里跋所说的分明就是两回事。

    “所以说,你们这些人有太多要学的东西!”瞥了一眼满脸疑惑的沈彧,百里跋没好气地将手中的信拍在沈彧胸口:“看不懂就继续看,直到看懂为止!”

    沈彧挠挠头,皱着眉头反复观瞧手中的书信。

    如今的宗卫啊……

    百里跋心下暗暗摇了摇头,在长长吐了口气后,他将目光投向赵弘润,笑着说道:“看来熊拓是瞧见过咱们军的军营了。”

    “唔。”赵弘润点了点头。

    虽说算算日子,暘城君熊拓的确是在这两日抵达,但是按照常理,他不会贸然地将抵达的消息告诉与他敌对的魏兵,因为这样一来他就没有可能偷袭魏营了。

    但是,暘城君熊拓却还是送来了这封书信,变相地告诉了魏军他已率军抵达此地的消息,这就意味着,他已经瞧见过固若金汤的鄢水大营,清楚明白这座军营不是能靠偷袭就能攻克的,于是也就放弃偷袭这种不切实际的念头了。

    “要不要某带一支军队去骚扰他一下?”百里跋摸着下巴建议道:“显然那帮楚人这会儿准是在建造营寨……或有机会偷袭得手。”

    “算了罢。”赵弘润指了指沈彧手中的书信,笑着说道:“他既然送来了这封书信,清楚告诉咱们他已率大军抵达,相信也能想到……咱们有可能会趁机偷袭他。……得手的可能性不高。”

    在赵弘润看来,或许此刻会是一个偷袭楚军的好机会,但说实话,没必要。

    毕竟在他的谋划中,只要守住这座军营,尽量将麾下士卒的伤亡减到最低,他便有至少五成的把握击溃暘城君熊拓的大军。

    是的,是击溃,是彻底击败,而不仅仅只是击退楚军。

    “这倒也是,不过……还真是闲呐。”百里跋百无聊赖地伸了一个懒腰,由此可以看出,他不是没有想到楚军会提防着他的偷袭,纯粹就是他太闲了而已。

    “你要给他回信?”

    伸了一个懒腰,瞥见赵弘润提笔在书信的背面写起字来,百里跋好奇问道。

    “唔,来而不往非礼也……被他恐吓、威胁了一通,我也得有所表示才对。”

    说着,赵弘润提笔在书信的背面写了两个字。

    傻逼(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八章:争锋相对

    傻逼……

    望着手中这张又被送返回来的信纸,楚暘城君熊拓的双眉不由地皱紧了。

    虽然他不清楚这个词是不是魏国那边骂人的方言俚语,但仔细想想,挨上了一个傻字,准不是什么好词。

    明明处于劣势,可仍然敢似这般无所顾忌地辱骂敌对的强军,看来魏军的主帅不是什么理智的家伙……

    想到这里,暘城君熊拓不由地为堂兄平舆君熊琥安危感到担心起来。

    仔细思忖了片刻,暘城君熊拓吩咐左右亲卫道:“叫连璧过来。”

    “是。”

    亲卫抱拳命令而去,不过片刻,便请来了大将连璧。

    “公子。”

    “唔。”暘城君熊拓点了点头,问连璧道:“连璧,某叫你将那些人随军带至,现在何处?”

    连璧抱了抱拳,恭敬说道:“公子指的可是召陵城的那些俘虏?……得到公子书信后,某便派人看押着他们,如今就在军中。”

    “好,带上他们,我等走一趟魏营。”

    “是。”

    一盏茶工夫后,暘城君熊拓带着大将连璧,领着一半的军队,朝着魏军的鄢水大营而去。

    剩下的那四万余楚兵,则继续砍伐当地的林木建造营寨。

    大约下午申时左右,暘城君熊拓所率领的四万大军便抵达了魏军的鄢水大营。

    这支军队的到来,可以说是拨动了魏营内值守士卒的神经,后者连忙敲响警报,数以百计的士卒用刀剑敲击着盾牌,借此警告整个军营:楚军已至!

    而听到警报声,肃王赵弘润与百里跋连忙带着随行人员来到了南面的营墙。登上营墙亲自查看外面的楚兵。

    他们不由地有些纳闷,因为按理来说,暘城君熊拓不应该在他们楚军还未建造好营寨便挥军攻打魏军的鄢水大营,毕竟堡垒般的鄢水大营可不是一时半会就能轻易攻克的。

    纳闷归纳闷,但是他们一点也不担心,甚至于。他们反而更加希望楚军不知死活地攻打这鄢水大营。

    但遗憾的是,那四万楚军在魏军鄢水大营的南面一箭之地外徐徐排列好阵型后,等了好一会都没有进攻的意思。

    倒是这支楚军的主帅,暘城君熊拓主动驾驭着战马来到了军队的最前头,近距离观察着远处的魏军鄢水大营。

    而仔细观察的结果,却让这位楚国王公贵族皱紧了眉头。

    因为在近距离观察下,他所感受到的震撼可要远比上午在郝岗远远眺望看得更加仔细。

    “某……乃暘城君熊拓。”

    驾驭着战马来回踱了几步,暘城君熊拓朝着鄢水大营的方向喊道:“对面营中何人主事,出来一个与某回话。”

    “这家伙到底想做什么?”

    赵弘润站在营墙上皱眉观察了一番。口中嘀咕道。

    在旁,百里跋亦是满脸不解,摇摇头说道:“静观其变吧。……他总不至于无缘无故带着数万人跑到咱军营外头。”

    “唔。”赵弘润点点头,旋即转头望向百里跋。

    他的眼神表达着一个讯息:你来还是我来?

    百里跋笑了笑,抬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想来,他已将话语权让给了赵弘润,自然不会抢了这位肃王殿下的风头。

    见此,赵弘润朝前走了一步。双手扶着营墙上木头,沉声喊道:“某乃大魏肃王姬润。暘城君有何指教?”

    唔?

    暘城君熊拓闻言一愣,眯着眼睛仔细瞅着远处魏营营墙上的赵弘润,俊朗的脸庞上浮现起一阵惊诧。

    他原以为执掌这座魏营的会是魏国某位将军,没想到,竟然是一个如此年轻的魏国皇统子弟。

    姬偲(赵元偲)的儿子?

    暘城君熊拓心中嘀咕一句,脸上泛起几许不悦之色。

    要知道他与魏天子可是有一段仇恨的。毕竟当初年轻时的他,与魏天子合谋宋国时被后者摆了一道,以至于白白给魏国打下了大半个宋国,结果却没有得到一丁点的好处。

    这件事后来传到楚国,使得这位暘城君在楚国王公贵族中沦为笑柄。因此他至今都耿耿于怀。

    想了想,暘城君熊拓喊道:“某此番来,只为一桩事……某堂兄平舆君熊琥,可是被你等所俘虏?”

    原来是为了熊琥……

    赵弘润恍然大悟,也不隐瞒,如实说道:“不错,贵国的平舆君,此刻正在我军营内。”

    好……

    暘城君熊拓闻言着实松了口气,他最怕的就是魏兵不知轻重,害死了他堂兄平舆君熊琥的性命。毕竟人一死就什么都完了,根本无法再挽回什么。

    “释放他!”

    暘城君熊拓沉声说道。

    “哈哈哈……”

    鄢水大营的南面营墙上,响起了赵弘润的笑声,笑声中满是讥讽。

    而对此暘城君熊拓并不意外,毕竟他也不认为魏人会如此轻易地释放他的堂兄。

    于是,他转头对身后的大将连璧说道:“将那些人……带上来。”

    “是!……带上来。”

    随着楚军大将连璧的命令,十余名衣衫褴褛的男人被数十名楚兵用刀枪威胁着,面色愤愤地,徐徐走到阵前。

    这些人……

    赵弘润面色微微变了变,因为从这些衣衫褴褛的男人身上的官服,他辨认出这些人多半是他魏国的地方官员。

    果不其然,暘城君熊拓的话肯定了这些人的身份。

    “这几位,是贵国召陵城的官员……姬润,你我来一场交易如何?你释放我堂兄平舆君熊琥,某也释放这些位贵国召陵城的官员,如何?”

    说着,他瞥了一眼那十几个魏国俘虏。淡淡说道:“诸位大人,贵国的肃王在此,诸位难道无所表示么?”

    那十几名魏国俘虏对视一眼,面色愤愤,他们显然也猜得到暘城君熊拓说这句话的用意,但是出于礼节。他们的确应当向对面的肃王殿下行礼。

    碍于全身被绳索绑着,十几人中领头的那名俘虏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朝着赵弘润的方向大声喊道:“下官……召陵县抚陈邴,叩拜肃王殿下。”

    随着他的下拜,他身后十几名魏国俘虏亦纷纷跪地。

    “陈邴?召陵的县抚陈邴?”

    赵弘润身后有随同的原鄢陵县县令裴瞻,听闻此言面色大变,挤开人群站到前面,大声喊道:“陈县抚,可认得我裴瞻?”

    “裴大人?”那陈邴愣了愣。惊呼道:“鄢陵的裴大人吗?……鄢陵可安好?”

    果然是召陵县抚陈邴大人……

    裴瞻仔细瞅了瞅,脸上露出几许哀伤之色。

    要知道鄢陵距离召陵并不远,中间只是隔着一个临颍县而已,因此,他们曾经也因为借粮等地方县务有所接触,算是有一份交情的地方同僚。

    只是没想到,召陵的这位陈邴大人,沦为了楚军的俘虏。

    “鄢陵……无大碍。”裴瞻叹了口气。大声回道:“多亏了肃王殿下与浚水营的支援赶至,我鄢陵幸免于难……”

    “那就好……”陈邴松气般笑了笑。随即又朝着赵弘润的方向重重磕了一个头,沉声喊道:“肃王殿下,下官无能,致使召陵失守,然我召陵军民,一直战到最后一刻。并未使我大魏蒙羞!……我鄢陵武尉刘续大人与全城士卒皆战死,我等文官虽奋战,可惜蒙尘被楚军所虏,实乃奇耻大辱!”说罢,他抬起头来。一脸悲壮地喊道:“我等早已萌生死志,愿为我大魏捐躯,望肃王殿下莫要在意我等,万不能叫楚国奸邪得逞!”

    最后一句,他显然是回头瞅着暘城君熊拓喊出来的。

    “废什么话,闭嘴!”

    一名楚兵见陈邴出言侮辱他们暘城君熊拓,一脚将陈邴踹倒在地。

    望着这一幕,鄢水大营南营墙壁上的魏人们无不攥紧了拳头。

    “殿下……”裴瞻满脸恳求地望着赵弘润,几番欲言又止。

    见此,浚水营大将军百里跋连忙低声说道:“殿下,那些位大人的遭遇虽令人悲痛,然而,万不可用熊琥交换……熊琥在我营中为俘虏,可使那熊拓投鼠忌器。”

    “殿下……”

    “殿下……”

    这边正议论不休,那边暘城君熊拓早已不耐烦了,沉声喊道:“姬润,是否同意换俘?本君没有那么多的耐心。”说着,他冷哼一声,故意说道:“倘若你不愿换俘,那么本君留着这些俘虏也是无用……来啊,杀一人!”

    话音刚落,就听鄢水大营方向传来赵弘润愤怒的喊声:“你敢?!……来啊,将平舆君熊琥提上来,若对面敢滥杀一人,杀之!”

    暘城君熊拓眉头一皱,旋即哈哈大笑道:“休要诓我!……你岂敢杀我堂兄?你若杀我堂兄,这些人,全得死!”

    “哼哼!……你说的不错,既然杀不得,那砍条胳膊总可以吧?……来人,去提平舆君熊琥,若对面滥杀一人,便剁熊琥一只手!……剁完手剁脚,剁完脚割肉!”

    ……

    听着赵弘润那杀气腾腾的喊声,暘城君熊拓一时间竟被对面那位年纪相差他十几岁的肃王给唬住了。

    连带着本已准备挥刀杀死其中一名魏国俘虏的楚兵,亦被这一幕惊地方寸大乱,提着刀在其中一名俘虏的头颈比划了好一阵子,但终究是没有胆子真的砍下去。

    良久,暘城君熊拓挥了挥手:“退下吧。”

    见此,那名楚兵这才儒如释重负地收回了兵器。

    肃王姬润……

    暘城君熊拓目光复杂地望着那个年轻的仇敌的儿子。

    他的猜测应验了,对面的这座魏军军营中,果然有一位不怎么理智的统帅。(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九章:风向

    没过多久,平舆君熊琥便被魏兵们提上了营墙,浑身用绳索绑地结结实实,嘴里还塞着一团布。

    见此,暘城君熊拓更加不敢擅动了,他还真怕对面那位魏国的肃王一时发疯,将他的堂兄平舆君熊琥给生生剁了。

    那可是熊拓自幼关系极好的堂兄,堂堂楚国熊氏公族,在暘城君熊拓看来,因为魏国的几个俘虏而害得这位堂兄蒙受皮肉之苦,并不值得。

    因此,他很识趣地没有再说话刺激赵弘润,只是安静地等候着,给后者足够的时间去考虑。

    而与此同时,赵弘润站在魏军鄢水大营的南侧营墙上,闭着眼睛沉思着。

    平心而论,他真的不情愿同意交换俘虏。

    倒不是他心狠,或者对那召陵县令陈邴等人有什么意见,他纯粹只是不想让暘城君熊拓如愿而已。

    明明是这厮率侵犯了大魏的疆域,攻占大魏的城池、杀戮大魏的子民,抢掠大魏的财富,好不容易有个这厮看重的平舆君熊琥落入了赵弘润手中,结果不得不为了搭救召陵城那些英勇战至最后一刻的文官们,而拱手将平舆君熊琥还给暘城君熊拓。

    这等于弄到最后,本应该得到报应的暘城君熊拓,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什么?被杀死的楚国士卒?

    暘城君熊拓会在意毫不值钱的士卒的性命?步兵这种楚国贵族们眼中的消耗物,在封地里随随便便拉一队人就能再次组建起来,谈什么损失。

    正因为如此,赵弘润并不想释放平舆君熊琥,并且他早就打定主意,似熊琥、熊拓这类主动进犯大魏国土的侵略者。他是抓一个杀一个。而之所以他至今还未杀平舆君熊琥,不过是因为这家伙还有利用价值罢了。

    退一步说,哪怕是要释放,那也得让楚国蒙受巨大的损失。

    当然,这巨大的损失指的可不是所谓的赎金或者赔偿金。

    然而问题是,倘若他不愿意释放平舆君熊琥。对面那些召陵城的文官们,他们的下场也就不难猜想了。

    为了一个平舆君熊琥,牺牲十几名英勇奋战到最后城破的文官,这是否值得?

    赵弘润徐徐吐了口气。

    不得不说,他对原召陵县令陈邴与另外十几名召陵城的文官们大有好感。

    尤其是前者。

    他瞧得很清楚,陈邴这位召陵县令,在与裴瞻对话的时候,第一时间便询问鄢陵的情况,然后第二句话。便是言辞坚定地希望他赵弘润拒绝暘城君熊拓所提出的交换俘虏的建议,诚可谓是忠烈之士。

    抛弃如此对大魏忠心耿耿的忠烈之士,赵弘润怎么也办不到。

    同意?或者拒绝?

    这两个念头,在赵弘润心头不住地盘旋,难以得出结论。

    足足思考了盏茶的工夫,赵弘润这才睁开眼睛,朝着远处的陈邴等人喊道:“召陵的英勇之士们,某感谢你们为大魏尽忠。死守城郭战至最后一刻……似你等这般的忠烈之士,不应该由本王来决定你等的生死……作为对你等的嘉奖与赞赏。就由你们来决定这桩事。……若是你等心中仍有眷恋,也不妨大声说出来,仅平舆君熊琥一人,换我大魏十几位忠烈之士,想想,也是我大魏赚了。”

    听闻这句话。陈邴等人为之动容。

    要知道,对面这位肃王殿下非但尊称他们为大魏的忠烈之士,更允诺将决定权交到他们手中,尤其是那句似你等这般的忠烈之士,不应该由本王来决定你等的生死。更是让陈邴感动地热泪盈眶。

    那一瞬间,什么破城时的绝望、苦等援军未至的心酸,都被满满的暖意所取代,哪怕是十月底的寒风,却无法驱散这份源自人心的温暖。

    哼!

    瞧着这一幕,暘城君熊琥轻哼了一声,嘴角扬起几分松懈下来的笑容。

    在他看来,赵弘润的这个觉得,无疑让今日的交换俘虏一事变得十拿九稳了,毕竟这天底下,有几个不爱惜自己性命的人?

    在他的注视下,陈邴等召陵县的文官们对视了几眼,用眼神交换了一番意见。

    随即,陈邴这位原召陵县令,深吸一口气大声喊道:“殿下,我等早已下定决心为大魏赴死捐躯,岂可因为我等,叫那熊琥逃过一死?……平舆君熊琥亦杀我无数大魏子民,罪不可恕!我等……愿与他同归于尽!”

    什么?

    暘城君熊拓眼神微变,才刚刚松懈下来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

    而对面,赵弘润听到这番话亦是神色动容,严肃地问道:“你等,当真想好了吗?”

    陈邴等人大声喊道:“虽死不悔!”

    听闻此言,赵弘润心中感动地无以复加,身体前倾,大声喊道:“好!……你等放心,包括召陵在内,待本王日后收复我大魏的失地,定会在这几个县城内,为在此战中,为我大魏慷慨捐躯赴死的忠烈之士立碑,使万民吊念,流芳百世……他们的亲眷、儿女,由大魏朝廷代为抚养,免除赋税……至于诸位,由本王亲自来负责诸位的遗孤、遗老,诸位的双亲,本王命人赡养至寿终,诸位的遗孤,本王命人抚养长大成婚……报上名来,叫本王牢记诸位忠烈之士的大名!”

    陈邴闻言浑身一振,忘乎所以地大声喊道:“中阳人士,陈邴!”

    继他之后,那十几名召陵城的文官们亦纷纷大喊。

    “启封人士,许敦!”

    “召陵人士,元陶!”

    “承匡人士……”

    “阳武人士……”

    ……

    那十几名召陵官员陆续报完了自己的名讳,见此,赵弘润深吸一口气,大声喊道:“好!本王都记下了,你等的血仇,还有我七县军民的血仇,这笔账,本王会叫楚国十倍、百倍奉还!……最后,若是你等有玉碎的决心,便跑过来,让本王麾下的将士们射死你们,好叫那熊拓彻底死心!”

    陈邴闻言一愣,旋即哈哈大笑,回顾左右喊道:“诸位,还等什么?”

    十几名被俘的魏国召陵官员相视一笑,奋力朝着鄢水大营跑了过去。

    见此,有些楚兵下意识地举起了弓弩,似乎要将这些人都射死。

    但是,楚军的大将连璧面色阴沉地阻止了:“不许放箭!追!将这些人都抓回来!”

    开什么玩笑,射死了这帮魏国俘虏,拿什么去交换平舆君熊琥?

    听闻这道将令,被连璧手指指到的数十名楚兵连忙跑出了队伍,追了大概有十几丈远,这才追上陈邴等人。

    见此,陈邴一边跑一边大声喊道:“放箭!殿下,放箭啊!”

    ……

    深深地将这一幕牢记心中,赵弘润吸了口气,抬手下令道:“放箭!”

    这……真要放箭?

    营墙上众多浚水营魏兵面面相觑,举着弓弩不知所措。

    “放箭……”

    “放箭啊……”

    那些召陵的文官们,根本跑不过楚国的士卒,没过多久就被追上了,只见他们一边奋力挣扎,一边朝着营墙大喊。

    见此,百里跋的脸彻底阴沉了下来,回顾身边的浚水营士卒,沉声说道:“还等什么?难道还要叫我大魏的忠烈之士继续被楚军所辱么?……放箭!”

    众浚水营魏兵心中一阵,终于一咬牙搭箭拉弓,朝着已在箭矢射程之内的那些人,不分敌我地射出了一波箭矢。

    “笃笃笃——”

    一阵箭雨过后,场中的那数十人全部给射成了刺猬。

    竟然真的放箭射死了那些人……

    暘城君熊拓瞪大着眼睛,难以置信地瞧着这一幕。

    而更让熊拓感觉无法接受的是,那位召陵县的县令陈邴,明明是被他们魏国的弓手射死,可他临死前脸上却依旧带着满足的笑容,更忘乎所以地大喊殿下定要收复召陵呐!这样的话。

    “……”

    “……”

    魏、楚两军士卒,一片死寂,他们的目光都投在那片被箭雨掠过的地方,望着那些被魏国弓手射死的人。

    有楚人,也有魏人。

    而此时,赵弘润深深吸了口气,大声喊道:“牢记这一幕,我大魏的将士们,这便是我大魏忠烈之士最后的威武英姿!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我大魏,严拒任何要挟!”

    话音落下,无人回应。

    是因为没有人认可赵弘润的话么?

    不!

    是因为营墙上所有魏兵,都瞪着眼睛,死死地瞪着营外头的那些楚兵们,瞪得仿佛连眼眶都要崩裂。

    那俨然,是一副众志成城的军势!

    ……

    一丝汗水,从暘城君熊拓的额角缓缓流下。

    他忽然感觉,远处的那座军营,氛围压抑地令他心中不安。

    明明那片营墙上顶多只有千余人,可那千余人的气势,却仿佛要彻底压倒他身后的四万楚军。

    “暘城君熊拓,本王记住你了……”深深地望了一眼暘城君熊拓的方向,赵弘润沉声说道:“你,还有你麾下的兵将们……犯我大魏,不死不休!”

    “不死不休——!”

    “不死不休——!”

    营墙上的魏兵们,爆发出一股强大的气势。

    “……”

    一阵寒风,掠过暘城君熊拓的脸庞,那阵阵寒意,让他不由得缩了缩脖子。

    风向……变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章:杀威

    阳城君熊拓满心希望的交换俘虏,最终也没有实现,反而还搭上了数十名楚兵的性命。

    对于那些被箭雨射死的楚国步兵,他并不感觉心疼,他真正在意的是,那十几名俘虏的死,似乎刺激到了鄢水大营营墙上的那些魏国士卒,竟使他的气势变得十分吓人。

    对此,阳城君熊拓简直难以释怀。

    明明下令射死俘虏的是你们魏国的肃王姬润,而动手的也是你们魏人的弓手,凭什么将这份深沉的恨意强加在本君头上?

    阳城君熊拓险些一口气喷出来。

    但他最终也没有多说什么,因为正如赵弘润所说的他,目前,他与大魏不死不休!

    姬偲的儿子……肃王姬润……

    阳城君熊拓默默地在心中记牢这个名字,因为他有所预感,在他的仇人魏天子逐渐老去的如今,那个年轻的肃王或将代替其父成为他阳城君熊拓的大敌,甚至是整个楚国的大敌。

    最后深深地望了一眼魏营营墙上被魏兵们所押着的堂兄,平舆君熊琥,阳城君熊拓黯然地下达了全军撤退的命令。

    要知道他此番前来的目的,就是逼迫魏军一方以其原召陵县令陈邴等十几名俘虏,交换平舆君熊琥。

    可没想到的是,魏军竟然如此硬气,而那些原召陵县令陈邴等十几名被俘虏的魏国文官,其傲骨更是让他为之动容。

    或许,魏人弱……然未可欺?

    抱着这种各样的想法,阳城君熊拓带着大军返回了驻地。

    因为赵弘润的应对与那些魏国地方文官感慨赴死带来的震撼,使得他此时有些筹措。

    他需要一点时间理一理思绪。

    而阳城君熊拓这一走,根本不需要赵弘润开口。魏军一方便迅速出营带回了陈邴等人的遗体,恭敬地抱起回到营内,准备待会便命人迅速送至安陵。

    因为已是冬季,尸体的腐烂要比以往缓慢地多,因此,及早将这些忠烈之士的遗骨送至安陵。再由安陵一方负责送到其亲人手中,或可使陈邴等人的亲人,瞧见他们最后一面。

    至于那数十名楚兵的尸骸,则被魏军的士卒随便拖到角落就地掩埋了。

    在此期间,浚水营的兵将们心情都很压抑,恨不得此刻就冲出去跟楚军决战。

    而赵弘润此刻的心情,更是恶劣至极,因为那十几名忠烈之士的牺牲,他有着直接的关系。

    “殿下……”似乎是看出了赵弘润的心情。百里跋在旁低声劝说道:“陈邴大人等人,求仁得仁,其事秩必可流芳百世,成为我大魏官民的榜样,殿下不必过多的思忖什么……是那些位忠烈之士自己做出的决定。”

    “……”赵弘润也不晓得有没有听到百里跋的安慰,站在营墙上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足足等了小一会,他这才露着牙。用平静中带着浓浓怒意的口吻森然说道:“百里将军,本王……很窝火。真的很窝火。”

    百里跋低了低眼眉,因为他真心不知该回什么。

    良久,赵弘润深深吸了口气,平复着心神:“那平舆君熊琥呢?”

    “某已命人又关押在原处。”

    “走。”

    赵弘润二话不说,转身就走:“沈彧,将卫骄、穆青、吕牧、张骜、李蒙等人。全部叫来。”

    “是。”沈彧愣了愣,不明所以地离开了。

    旁边百里跋看在眼里,心知肚明:恐怕沈彧这帮年轻的宗卫,今日或要“开荤”了。

    不多时,赵弘润等人便回到了中军营。此时沈彧已喊回了其余十九名宗卫,而百里跋更是又叫麾下大将李岌亲自带领几十名弓弩手,跟着这位肃王殿下去关押平舆君熊琥与其麾下将军的大帐篷。

    此时,平舆君熊琥早已被浚水营的魏兵们又押回了原处,见此,同样被关在这个大帐篷内的其余楚国将领们,纷纷开口询问。

    因为这个时候平舆君熊琥的嘴里已经取出了塞着的布团,因此倒是能够将原因告诉他麾下的部将们:阳城君熊拓,到了!

    “熊拓大人?”

    “是熊拓大人的大军到了么?”

    “哈哈,魏军的死期已至!”

    帐内众多被绳索绑得结结实实的楚军将领们,闻言脸上不由得露出了欢喜之色,仿佛阳城君熊拓一至,他们便能够逃离牢笼。

    而对此,平舆君熊琥并不怎么乐观看待。

    魏国肃王姬润……

    曾几何时,他平舆君熊琥认为那不过是个贪生怕死的姬姓小儿,可是今时今日,他却再不敢小瞧对方。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多么震撼人心的话。

    相信若他平舆君熊琥也是魏人,多半也会被这句话激励地亢奋不已。

    此刻他心中万分懊悔,他懊悔于此前没有重视那个年纪轻轻的肃王,从而导致楚六万先锋军覆灭,就连他也身陷牢笼。

    虽然很感动阳城君熊拓顾念旧情,想方设法地搭救他这个败军之将,但平心而论,平舆君熊琥真没有把握自己是否能活下来。

    走一步看一步……听天由命吧!

    他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可就在这时候,大帐篷的帐幕撩起,一群人蜂蛹地涌了进来。

    平舆君熊琥微微一惊,因为他看到,走在当中的那人,正是那位魏国的肃王。

    他……他带着这一群人过来,想要做什么?

    平舆君熊琥一阵心慌,生怕对面那位魏国的肃王二话不说,直接命人将他拖出去杀了,以祭奠牺牲的那些魏国俘虏。

    在帐内众多楚国将领级俘虏惊慌的眼神中,赵弘润缓缓朝前走了几步,他目视着平舆君熊琥,平静地说道:“平舆君,自你被我军兵将抓获之后。这还是第一回见到本王吧?”

    平舆君熊琥没有说什么方才已在营墙上瞧见过一回这样的蠢话,强压着心中的惊惧,故作镇定地说道:“成王败寇,没什么好多说的,若肃王要杀某等,尽管下令便是。”

    赵弘润闻言眯了眯眼。森然回道:“你以为本王真不敢杀你?……实话告诉你,本王今日前来,就是来杀人的!……你等之中,不杀几个,本王难咽心中这口恶气!”

    听着那杀气腾腾的话,平舆君熊琥心中一阵慌乱,要知道无论场面话说得再怎么漂亮,他也不舍得真的就那样死去。

    要知道,他可是楚国熊氏公族。是贵族中的贵族,以往在楚国养尊处优,被领地内数以万计的人伺候着,享尽荣华富贵,又岂肯轻易赴死?

    于是,他很识趣地闭上了嘴。

    他认为,只要他别傻傻地刺激眼前这位魏国的肃王,应该不至于会有性命之忧的。毕竟若对方真要杀他,又岂会亲自到场。随便派几个刀兵,就足以将他们这帮手脚皆被绳索捆绑的俘虏全部杀光。

    “哼,你比你堂弟要识相。”

    见平舆君熊琥不再说话,赵弘润冷哼了一声,将目光投向帐内其余被关押着的楚国俘虏们,这些俘虏。可都是楚六万先锋军中千人将级别上的将领,有些甚至是三千人将,已足够称得上将军的职称,是楚军中地位比较高的武将。

    扫视了一眼这些人,赵弘润并无废话:“今日前来。本王已打定主意要杀你们当中几人泄愤……本王也让你们自行选择,若你们肯真心投靠本王,本王便饶其不死,其余者,尽屠之!”

    话音刚落,便有一名楚将哈哈大笑,鄙夷地骂道:“投靠你?……小小魏王之子,亦敢称王?我呸!”

    “杀!”赵弘润眼皮一挑,冷冷说道。

    见此,百里跋身旁的大将李岌便抽刀正要上前,可惜却被百里跋伸手给拦下了。

    “沈彧,你去。”

    百里跋望向宗卫沈彧,朝着那名出言不逊的楚将努了努嘴。

    大将李岌见此一愣,旋即恍然大悟,遂将抽出的兵刃又放回了刀鞘。

    我?

    被点名的沈彧心中一惊,回头瞧了一眼赵弘润,见自家殿下毫无表示,心中顿时醒悟过来。

    “还等什么?快去啊!”

    百里跋不耐烦地催促道。

    说实话,在对肃王赵弘润越来越满意的同时,他对这位殿下身边的那些宗卫,也越来越不满意。

    如今的宗卫啊……一年不如一年!

    百里跋不满地哼着。

    遥想他们那些曾经魏天子身边的宗卫,那是何等的勇武,再看看如今的宗卫,二十几岁的壮小伙,竟然没杀过人,百里跋实在无法想象如今的宗府是怎么教导这些宗卫的。

    “是!”

    沈彧显然是感受到了百里跋不悦的目光,硬着头皮走上前去,将那名出言不逊的楚将生生拖了出来,随即抽出了刀鞘内的利刃。

    咬了咬牙,他挥刀朝着那人的脖子一刀砍了下去。

    顿时,那楚将人头落地,鲜血横流。

    “嘘——”

    见惯了杀人场面的百里跋吹了声口哨,终于感觉浑身血污的沈彧比之前顺眼了许多。

    在他看来,一群未见过血的宗卫,根本不足以保护大魏的皇子。

    “很不错,无论是挥刀的力度,还是下刀的位置。”百里跋少有地夸了沈彧一句,尽管后者因为首次杀人,面色有些苍白。

    见此,大将李岌挥了挥手,示意从旁的魏兵将那具有碍观瞻的尸体拖到一旁。

    而此时,那些将领级别的楚国俘虏显然已经看傻了,他们没有料到,魏人还真是说杀就杀,毫不手软。

    “本王不是早说了么?本王今日是特地来杀人泄愤的……”

    目视了一眼帐内战战兢兢的众楚国俘虏们,赵弘润眯了眯眼睛,冷冷说道:“还有谁想死的?本王一定成全他。”

    “……”

    无论是平舆君熊琥还是帐内其余楚国俘虏,面面相觑之余竟未有胆量再出声。(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一章:逼降

    足足好一阵子,帐内鸦雀无声。

    无论是平舆君熊琥还是其余这些将领级别的楚国俘虏,都被赵弘润的杀伐果断所唬住了。

    见此,赵弘润这才缓缓开口道:“已没有想死的人了么?既然如此,咱们来谈谈投降本王的事吧。……愿意投向本王的,上前来。”

    这些楚国的俘虏们闻言面面相觑,虽没有人再出言不逊,但也没有丝毫行动,只是默默地看着赵弘润。

    赵弘润眉头微微一皱,有些不悦地说道:“没有人愿意主动上前么?那本王就只好挨个点名了……”

    说罢,他抬起手指向最面前最左侧的那名楚国俘虏,问道:“你可愿降?”

    只见那名楚国俘虏眼神冰冷地看了一眼赵弘润,眼神中犹带着几分愤慨,仿佛就是置若罔闻,无视了赵弘润的询问。

    见此赵弘润也不多话:“杀!”

    “卫骄。”

    百里跋指了指宗卫卫骄。

    后者会意,跟方才的沈彧一样,上前一把将那名楚国俘虏拉了出来。

    只见那名楚国俘虏被卫骄生生拖了出来,满脸惊恐,破口大骂,然而卫骄却根本不理睬,举刀朝着此人的脖子便砍了下去。

    于是乎鲜血四溅,又是一具无头尸体呈现在众楚国俘虏面前。

    这……这……

    众楚国俘虏又惊又恐,愤怒地瞪着赵弘润。

    然而赵弘润却根本无视这些充满敌意的目光,指向第二名俘虏:“你,可愿降?”

    “我……我……”

    那名楚国俘虏眼瞅着两名魏兵将又一具无首的尸体拖到旁边,满脸惊惧,竟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

    见此,赵弘润眼神一冷:“杀!”

    这回不用百里跋提醒。宗卫吕牧主动走上前去,将那名楚国俘虏拖了出来。

    “我愿降,我愿降……”

    那名楚国俘虏在死亡的威胁下,方寸大乱,满脸惊恐地大叫起来。

    见此,吕牧犹豫地回头瞧了一眼赵弘润。却见后者淡淡说道:“晚了!”

    听闻这句话,吕牧再没有迟疑,举刀一刀将这名俘虏的脑袋砍了下来。

    连接三人被杀,剩余的那些楚国俘虏们,望向赵弘润的眼神中已充满了惊惧。

    出言不逊者,杀!

    拒绝投降者,杀!

    犹豫不决者,杀!

    似这等杀伐果断的做法,实在很难想象竟是出自一位如此年轻的大魏肃王之口。

    注意到这些楚国俘虏们惊怒而畏惧的眼神。赵弘润冷冷说道:“本王耐心不佳,没有工夫耽搁许久……或死、或降,一句话的事。”

    说罢,他抬手指向第四名楚国俘虏,沉声问道:“你,降否?”

    那名楚国俘虏闻言眼中闪过一阵挣扎,忽然,他见赵弘润有开口的意思。下意识便想到了前一人的下场,连忙喊道:“我愿降。我愿降……”

    见此,赵弘润眼中杀意收敛了几分:“你真愿降?”

    只见那名楚国俘虏咬了咬牙,重重点了点头。

    瞧见这一幕,赵弘润还未来得及开口,其余楚国俘虏中便有一人破口大骂道:“端木启,你安敢背弃熊琥大人。投降魏人?!”

    那名叫做端木启的楚将闻言羞愧地低下头,不敢还嘴。

    “端木启……”赵弘润念叨着名字,抬手指向那个开口大骂端木启的俘虏,对端木启说道:“他骂了你,你去杀了他。”

    听闻此言。浚水营大将李岌从身边的士卒手中拿过一柄刀来,走到那端木启身边,亲自替他砍断了身上绑着的绳索,随即将手中的刀丢在他脚下。

    只见那端木启眼神挣扎着,缓缓弯腰拾起了地上的刀,神色复杂地望向那名方才骂他背主的同僚。

    “端木启,你……”

    “端木启,熊琥大人可对你不薄啊。”

    “贪生怕死之徒!”

    众楚国俘虏又惊又怒,有奉劝者,也有大骂者。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只见那端木启眼中闪过一丝决然,竟握着刀反向赵弘润冲了过来。

    只可惜,赵弘润一方早就准备,还没等那端木启迈前一步,十几名弩手便瞬时举起了他们早已装填好箭矢的弩,毫不犹豫地扣下了扳机。

    “笃笃笃——”

    几乎只是眨眼功夫,端木启那已被剥除了铠甲的血肉之躯,便命中了十余支弩箭。

    而其中两支最为致命,一支射中了咽喉,一支射中的心口。

    “噗通——”

    一具已无生机的尸体缓缓瘫倒在地,鲜血顺着创口涓涓流淌。

    “愚蠢!”

    百里跋冷冷地哼了一声,对于这个结果毫不意外。

    他挥了挥手,命魏兵将此人的尸体拖到一旁,旋即转头对赵弘润说道:“殿下,某以为这些人恐怕是不会愿意投降的……反正留着也无他用,不如索性全杀了吧。”

    他这句话,顿时让帐内其余的楚国俘虏面色大变。

    而更让他们感到绝望的是,那位年纪轻轻的大魏肃王似乎也认可了百里跋的建议,点点头说道:“百里跋说的是……”

    说着,他转头望向那些楚国,淡淡说道:“很遗憾,看来你等是不愿意投降本王了……来啊!”

    话音刚落,帐外便又涌入二十几名弩手。

    只见赵弘润抬手一指平舆君熊琥,沉声说道:“将那熊琥提过来,此人留着还有用,其余人……杀!”

    宗卫们闻言,便一拥上前,生生从其余楚国俘虏用身体的奋力阻挡中,将平舆君熊琥拽了出来,同时,三十余名弩手一同装填了弩矢,将弩对准了那些将领级别的俘虏们,只等着赵弘润下达最后的命令。

    而就在赵弘润正要开口的时候。终于有三名楚国俘虏蠕动着身体,强行挤开同僚,口中连声大喊。

    “肃王,我愿降。”

    “肃王大人饶命,我愿归降。”

    “我愿归降啊,肃王大人。”

    见此。赵弘润抬手示意弩手们暂罢射箭,对那三人招了招手,示意他们上前来。

    在其余楚国俘虏的惊怒眼神中,那三名楚将由于被绳索绑着,像一条巨大的虫子般爬到前头,昂着头一脸活命期待地望着赵弘润。

    “三位怎么称呼?”赵弘润微笑着问道。

    “屈……屈塍。”

    “……谷粱崴。”

    “巫马焦。”

    那三名楚国俘虏纷纷自报姓名。

    赵弘润还未来得及开口,那位已被魏兵们提到帐门附近的平舆君熊琥却愕然地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思议地喃喃说道:“你……你们……”

    而与此同时,其余的楚国俘虏们也是一脸的震惊。

    怎么回事?

    赵弘润脸上浮现起几分不解之色。

    见此。百里跋低声在他耳边解释道:“殿下,从这些人被剥掉的甲胄式样推断,那屈塍是三千人将,其余二人乃两千人将。”

    “三千人将?”赵弘润闻言眼中露出几许意外,好奇地询问那屈塍道:“你是三千人将?”

    “是……”屈塍温顺地回道。

    赵弘润想了想,想到了被魏兵所杀的楚军大将乌干与申亢二人,遂问道:“比你军的乌干、申亢二人如何?”

    那屈塍皱了皱眉,带着几分莫名的情绪。低声说道:“乌干、申亢二人乃五千人将,乃平舆君的心腹爱将……”说着。他好似想到了什么,奋力昂起头补充道:“某自忖毫不逊色乌干、申亢二人,只因某乃屈姓所出,又曾是项城君的将领,因此,平舆君不愿重用我罢了!”

    赵弘润好奇地望向百里跋。可惜百里跋对于楚国的事也并不清楚,无奈地耸了耸肩。

    见此,赵弘润便问屈塍道:“这其中有什么隐情么?”

    只见那屈塍望了一眼平舆君熊琥,沉声说道:“肃王殿下不知我楚国之事。……屈姓、与芈姓同出于熊氏,然数十年来。屈姓一族与芈姓一族,对于谁才是熊氏正统争论不休,虽然某只是屈姓旁支出身,但仍然为芈琥(熊琥)所忌。……更何况,我曾是项城君麾下的将领。”

    “项城君?是何人?”

    “项城君熊仼,乃楚王的叔侄,论辈分是芈琥的堂弟,只因为支持溧阳君熊盛大人,因而被芈拓、芈琥所忌,二人合谋将项城君熊仼大人害死……”

    “住口!”平舆君熊琥怒声呵道:“屈塍,你莫要血口喷人!……熊仼死在女人肚皮上,跟熊拓大人以及本君又有何关系?”

    屈塍冷笑道:“那个女人还不是熊琥大人您赠予熊仼大人的?熊仼大人本来身体安泰,可那女子到了熊仼大人身边不过月余,熊仼大人便身染怪病……这未免也太巧了吧?!”

    贵国真乱……

    赵弘润似笑非笑地望着对骂的熊琥与屈塍二人,挥挥手示意一名魏兵替屈塍砍断了身上的绳索。

    看得出来,那屈塍的确对熊琥抱有不满,松了绑后站起身来,在向赵弘润感谢之余活动了一下手腕,并没有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

    “既然你怀疑熊琥害死了你曾经效忠的封地之君,你为何还要投入他麾下呢?”赵弘润好奇地询问道。

    屈塍犹豫了一下,咬咬牙如实说道:“也不瞒肃王,只因为某的旧主,项城君熊仼大人以往对某等也不怎样,因此,项城君死后,当熊拓做主将项城划入了平舆君治下,于是我等便成了芈琥的部下……可惜因为种种关系,多年来封步于三千人将,不得重用。”说到这里,他转头望向平舆君熊琥,冷冷说道:“芈琥不信任某,便不值得某为他效死!”

    望了眼面色自若的屈塍,又望了眼气急败坏的熊琥,赵弘润心中思忖起来。

    诚然,若是这三千人将屈塍是真心投靠,那么,他的存在,在赵弘润的谋划中或能起到举足轻重的作用。

    当然,前提此人是真心归降。(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二章:逼降(二)

    “还有哪位,愿意归降本王?”

    将屈塍、谷粱崴、巫马焦三名有意归降的楚将暂置一旁,赵弘润望着那一干楚将俘虏再一次问道。

    一连问了三遍,这才有一名年纪与宗卫等人相仿的年轻将领犹犹豫豫地站了出来。

    经过询问才知道,此人叫做伍忌,是一名千人将。

    因为有一个三千人将、两个两千人将归降在前,赵弘润并不是很在意这个叫做伍忌的年轻将领,只是挥挥手示意他迅速站到屈塍、谷粱崴、巫马焦三名降将身边去。

    而在此之后,即便赵弘润再次询问,也没有人愿意归降。

    甚至于,有些个楚将已经做好了迎接自己命运的心理准备,面色已不再向之前那样暴躁不安,而是一脸的平静,显然是已萌生死志。

    对于这样的人,赵弘润也明白多说无用,索性也就不再浪费唇舌之力了。

    于是,赵弘润转头对屈塍、谷粱崴、巫马焦、伍忌四人说道:“你们过去,将那些全杀了。”

    显然屈塍、谷粱崴、巫马焦三人已经有所预料,当魏兵们将刀丢在他们脚下时,便弯腰将地上的刀捡了起来,唯独最年轻的伍忌闻言吃了一惊,满脸的犹豫不决。

    最果断的还得属屈塍,只见他握着刀朝那些楚将俘虏们走去,在对方的破口谩骂声中,一刀将离他最近的一名楚将给砍死了。

    那是十分干脆有力的一刀,就连百里跋亦瞧得虎目一亮。

    而在此之后,谷粱崴与巫马焦也不甘落后,在对视一眼咬了咬牙后,迈步上前,亦各自砍死了一名楚将。

    唯独那个叫做伍忌的年轻千人将从地上拾起刀。握在手中犹豫不决。

    见此,赵弘润身后的弩手中,有几人举起弩对准了那伍忌,但是却被赵弘润抬手给拦了下来。

    这种犹豫是正常的,相比之下……

    赵弘润若有所思地望了一眼那屈塍。

    不过最后,那名年轻的千人将伍忌还是咬着牙杀死了一名楚将。

    然而也不晓得这家伙是因为手抖还是技艺不精的关系。砍了好几刀都没有将那名楚将杀死,最后惊慌失措的他,改砍为捅,这才使那名楚将咽气毙命。

    这整个过程,看得百里跋等人直摇头。

    他们心说,这家伙不是跟那楚将有血海深仇吧?否则,杀人不过头点地,不至于连砍三四刀都没杀死对方吧?

    但是不管怎么,那名叫做伍忌的千人将好歹是杀死了一名曾经的同僚。为他自己赢得了赵弘润的初步信任。

    而这一幕,平舆君熊琥冷眼旁观,面色铁青,一言不发。

    ……

    赵弘润不动声色地瞥了几眼熊琥的表情,随即平静地看着屈塍、谷粱崴、巫马焦、伍忌四人将帐内那些拒不归降的楚将全部杀死。

    等到最后一名楚将在屈塍的刀下丧命,赵弘润这才招呼他们上前来。

    期间,屈塍、谷粱崴、巫马焦、伍忌四人很识趣,走过来时提前丢掉了手中的兵刃。并且,在距离赵弘润一丈远的位置便自行停下了脚步。

    他们不能不识趣。因为对准着他们的魏军弩兵,可是始终将准头对着他们呢。

    “好!”赵弘润拍了拍手,点点头赞许道:“四位,你等的果断,赢得了本王的初步信任……既然你等真心归降本王,本王也绝不会亏待诸位……”

    话音未落。平舆君熊琥在旁冷冷嘲讽道:“说得好听!”

    宗卫高括闻言面色一冷,二话不说一拳打在平舆君熊琥的腹部,痛地后者全身下意识地蜷缩起来。

    “高括。”赵弘润挥了挥手,示意高括退下,旋即望着平舆君熊琥淡淡问道:“怎么?平舆君对本王的话有疑议?”

    只见被几名魏兵死死押着的平舆君熊琥。强忍着腹部的不适抬起头来,用冷漠的目光扫视着四名降将,嘲讽道:“一帮背主家奴,以为投靠了姬润小儿就可免却一死?哈哈哈!他不过是在利用你们罢了……毋庸置疑,姬润小儿多半会想方设法将你们放回熊拓大人的军中,为他做内应……可事成之后,你们这群人的下场会如何?记住,你们是楚人,他们魏人是不会真心接纳你们的!”

    此言一出,屈塍、谷粱崴、巫马焦、伍忌四人不约而同地望向赵弘润,甚至于,后三人望向赵弘润的目光中,充满了将信将疑的怀疑之色。

    见此,赵弘润微微一笑,摇摇头对那四名降将说道:“你等走在道上,会主动走过去低头瞧那道旁的蝼蚁么?”

    “……”屈塍、谷粱崴、巫马焦、伍忌面面相觑,不明白赵弘润这句话所代表的含义。

    哪怕是注意到了,会闲着没事走过去踩死那群蝼蚁么?

    “……”四名降将脸上的疑惑之色更浓了。

    见此,赵弘润淡淡说道:“虽然本王的话或许说得很不客气,但事实如此。……本王乃大魏天子之子,姬氏血脉,堂堂肃王,而你等,乃楚国降将,哪怕辅佐本王立下大功,日后在我大魏也无可能独掌兵权,只能凭功劳当个富足翁……呵,富足翁,这在本王眼里不过是蝼蚁一般,本王走在道上,有必要特意走到道旁,将你们踩死?”

    所谓话粗理不粗,听着赵弘润这粗白到甚至带有几分侮辱性质的道理,那四名降将的面色反而好看了许多。

    见此,赵弘润又说道:“再者,若你等真心归降本王,助本王击败暘城君熊拓,那么,你等便是本王的功勋,是本王在这场仗中所获得的最大收获。……本王会将你等视为自己人的,并设法将你们的家人、亲眷也接到我大魏,荣华富贵谈不上,但衣食无忧不成问题……待得三五年后,你等在我大魏安居下来,并且也逐步赢得了他人的信任,虽然不能独掌一支军队,但当个将领还是不成问题的……”

    屈塍、谷粱崴、巫马焦、伍忌四人静静地等赵弘润说完,之后,伍忌这才抢着问道:“肃王殿下会将我的家人接到魏国……不,是大魏么?”

    “没问题。”赵弘润笑着问道:“你家中有几位?”

    伍忌抱了抱拳,恭敬地说道:“上有病重的老母,还有两位寡居的嫂嫂,下有两个弟弟,一个十三岁,一个十岁,还有一个幼妹,年仅七岁。……俱在平舆县内王岗。”

    赵弘润愣了愣,问道:“你父亲与两位兄长呢?”

    “皆战死在汾陉塞前。”

    ……

    赵弘润深深望了一眼伍忌,没有问既然如此你恨不恨我大魏这种愚蠢之极的话,从方才伍忌犹豫不决的样子就可以看出,此人若不是顾念着家中的亲人,那多半是不会愿意归降的。

    想了想,赵弘润郑重地说道:“本王可以承诺你,只要你真心归降本王,你与你的家人,日后都会在我大魏安居,你的老母,本王也会命医师专门替她诊治。……若有人欺你等是楚人,本王为你做主!”

    伍忌闻言愣了好半响,这才满脸惊愕不解地抱了抱拳:“多……多谢肃王。”

    旁边,降将谷粱崴与巫马焦二人听得真切,悬起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毕竟正如赵弘润自己所说的,拉他们一把对于这位大魏的肃王殿下而言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对于他们这些蝼蚁而言,这位肃王有必要日后特意碾死他们?来个飞鸟尽、良弓藏?

    “殿下,某的家人在平舆县彭庄……”

    “殿下,某的家人在平舆县李屯……”

    “殿下……”

    见其他三人亦忍不住开口,赵弘润笑着说道:“不必着急,待本王击败了熊拓,非但要收复我大魏的失地,还要顺势攻到楚国去,到时候,你等的家人,本王会专门派人去接。”

    屈塍、谷粱崴、巫马焦、伍忌闻言虽然惊讶,但总算是露出了欢喜之色。

    可惜,平舆君熊琥的冷笑打破了帐内的和谐。

    “击败暘城君熊拓大人?还要攻我大楚国内?哈哈哈,真是可笑!”

    赵弘润回头瞧了一眼平舆君熊琥,忽而露出一个危险的笑容,转头对屈塍、谷粱崴、巫马焦、伍忌四人说道:“眼下,你等已得到了本王的初步信任,不过为了谨慎起见,本王还是希望四位能使本王更多地信任你们……”

    “肃王殿下尽管吩咐。”降将谷粱崴抱拳说道。

    只见赵弘润朝着熊琥努了努嘴,在四位降将变色的目光下,淡淡说道:“这厮屡次顶撞本王,实在该死!可惜本王留着他还有用……这样吧,你们每人砍他一刀,替本王出出气!”

    “……”屈塍、谷粱崴、巫马焦、伍忌四人闻言面面相觑,眼中满是骇色。

    “怎么了?”赵弘润望了一眼这四名降将,微笑说道:“你们归降了本王,就应该站在我大魏的立场上,再者,本王也会视你等为我大魏人士,不偏不倚……既然如此,平舆君熊琥,可是咱们的生死大敌,砍他一刀给本王出出气,有什么问题么?”

    “姬……姬润小儿,你敢……”

    平舆君熊琥面色大变,然而还未开口,就被魏兵用布团塞住了嘴,旋即,另外一名魏兵一脚踹在他后背,使得熊琥一个踉跄,噗通一声摔倒在四名降将面前,由于全身被绳索绑着,虽奋力挣扎却始终站不起来。

    “当啷——”

    又是一柄刀,丢在那四名降将脚边。(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三章:艰难的信任

    “谁先来?”

    赵弘润指了指摔倒在地上不断挣扎着的平舆君熊琥,用平静的眼神打量着屈塍、谷粱崴、巫马焦、伍忌四名降将。

    楚国的国情,赵弘润并不是了解地很透彻,但是有一点,他是十分清楚的,那便是熊氏血统在楚国的地位。

    在赵弘润的眼中,楚国就是一个典型的氏国,一个阶级制度犹如金字塔便明显的国家。

    而在这座名为楚国的金字塔中,毋庸置疑是楚王位列于尖塔的最顶端。

    其后的第一阶梯,便是熊氏王族,即楚王的直系子孙。

    而第二阶梯,则是熊氏公族,包括芈姓、屈姓等所有熊氏的分支贵族。

    此后第三阶梯,才是非熊氏的贵族,一些士族公卿等等。

    而平民则作为这座金字塔中垫底,基石一般的角色。

    地位阶级的分明,使得楚国的阶级分化极为明显,贵族与平民,其待遇犹如天壤之别。

    其中最著名的条例,便要数贵族的种种豁免权,比如贵族杀家奴无罪,杀无礼于贵族的平民无罪,而平民,不管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哪怕是无意间伤到贵族,也要处以死刑等等。

    整个楚国,仿佛全是由不公平以及阶梯差别对待堆砌而成,有时候赵弘润实在很难想象,一个等级制度如此分化明显的国家,非但没有亡国竟然国力还要超过大魏,实在是匪夷所思。

    只能说,无数的熊氏贵族,掌握了整个楚国太多的权利与力量,他们高高在上,在许多非熊氏贵族的支持下。掌控着整个国家的命脉,在阶级矛盾中占据了太强大的力量,强大到非贵族阶级的抗争者根本无力争夺什么。

    正因为这样,用平舆君熊琥这位熊氏公族,去进一步约束屈塍、谷粱崴、巫马焦、伍忌四名降将,这在赵弘润看来是一个更加稳妥的办法。

    毕竟。若是屈塍、谷粱崴、巫马焦、伍忌四人当真挥刀砍伤了熊琥,那么这份威胁的效果,要远比方才让他们杀死其余那些楚国俘虏更加有效。

    毕竟在楚国,平民无论出于什么目的伤害到了贵族,那么下场就只有死路一条,甚至于还会祸及到家人。

    换句话说,只要屈塍、谷粱崴、巫马焦、伍忌四人当真挥刀砍伤了平舆君熊琥,那么此事若是传扬出去,楚国将再没有这四名降将的立足之地。这四人除了真心投靠赵弘润,投靠大魏,再没有别的活路。

    “某先来。”

    在片刻的沉寂过后,屈塍率先拾起了地上的刀,在平舆君熊琥难以置信的目光中,用刀尖戳向熊琥的左腿,刀刃洞穿了整条大腿。

    ……

    赵弘润愣了愣,若有所思地望了一眼屈塍。旋即赞许地拍了拍手:“很好,屈塍。你赢得了本王更多的信任。”

    屈塍面色如初,恭敬地抱了抱拳,退后了两步。

    有了他这个“榜样”,谷粱崴、巫马焦、伍忌三人也坚定了许多,在赵弘润的示意下分别在熊琥的两条腿上划了几刀。

    没办法,毕竟赵弘润还要平舆君熊琥活着。因此,只能选择位置不大紧要的双腿下手。

    “啪啪啪——”

    赵弘润轻轻拍了拍手,淡淡扫了一眼痛得在地上翻滚的平舆君熊琥。

    可能是因为挣扎幅度过于剧烈的关系,平舆君熊琥嘴里的布团脱落了,只见他怨毒地盯着赵弘润。咬牙骂道:“姬润小儿,你……你不得好死……”

    “嚯?”赵弘润似笑非笑地望了他一眼,摇摇头说道:“真是意外,还有力气辱骂本王么?留着些气力不好么?”

    平舆君熊琥惨惨一笑,咬牙骂道:“雕虫小技,本君怎么说也曾屡次亲赴战场,似这等伤势,岂能令本君屈服?……还有什么招数尽管使出来,狗娘养的东西!”

    ……

    赵弘润不悦地皱紧了眉头,尽管他没想着跟熊琥计较什么,但不可否认这厮的辱骂实在难听。

    这不,宗卫种招面无表情地走了上去,一脚踩在了平舆君熊琥的腿上创口,痛得后者满地打滚却仍然大骂不停。

    见此,浚水营大将李岌走上前来,轻轻推开了种招,笑着对后者说道:“小子,你不够狠,让我来。”

    说罢,他在种招疑惑地目光中从怀中摸出一个小布包,随手丢给种招。

    种招愣了愣,将小布包在手掌中轻轻摊开,众人这才发现这个小布包内装的是一些黄白色的固体小颗粒。

    “盐?”种招的一句嘀咕让倒在地上的平舆君熊琥顿时面色大变,汗如浆涌。

    “抹在他创处。”李岌淡淡说道。

    种招不疑有他,抓起一小簇盐,狠狠地用力抹在平舆君熊琥受创的双腿上。

    不过几个眨眼的工夫,平舆君熊琥死咬着牙,全身绷紧,额头汗如雨下。

    这回,他是灼痛地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见此,种招眼睛一亮,嘀咕道:“这办法不错……”

    说着,他正要再抓一小簇继续抹到熊琥的创处,却被面色古怪的李岌连忙拦了下来:“够了够了,就方才的份,就足以叫这厮闭嘴……你再给他来一点,他就死定了。”

    “小家伙不知轻重……”李岌嘀咕着将小布包又收了回去。

    种招讪讪地挠了挠头,毕竟他也明白,至少就目前而言,他家殿下赵弘润是不希望这平舆君熊琥死去的。

    “……”

    赵弘润冷冷地看着痛地险些要晕厥的平舆君熊琥,见教训地差不多了,遂挥挥手说道:“够了,被他洗洗伤口,敷上刀药。……本王还留着他有用。”

    没多久,便有几名魏兵从帐外取来的清水。倒在平舆君熊琥受创的双腿上,将盐巴溶于血液后变成的浓血冲洗干净,旋即敷上了刀创药。

    此时,平舆君熊琥在这阵折磨过后早已疼地力气全无,喘着粗气怨毒地看着赵弘润,却再也不敢骂什么狠毒的话。

    良久。他用沙哑的声音怨毒地说道:“姬润,你……你留着本君……性命,是想以本君……来威胁他们……他们四人吧?”

    “哦?何出此言?”

    “呵,少……少装蒜了。”平舆君熊琥喘了几口气,艰难地说道:“你以为……以为本君猜不到你的意图么?……你无非,无非就是打算叫这四人回到熊拓大人的军中,使他们为内应……留着本君,除了威胁他们,还能有别的什么意图?”

    此言一出。屈塍、谷粱崴、巫马焦、伍忌四人的表情皆微微有些异样。

    想想也是,归降了赵弘润的他们四人,在哪里才能最大地体现作用?是在魏军的营内么?

    不!当然得是在暘城君熊拓的营内,作为内应。

    如此想来,赵弘润方才叫他们四人砍平舆君熊琥一刀,可不是什么所谓的出出气那么简单。

    毫不夸张地说,这是赵弘润给他们四人套上了一根不能背叛的枷锁,倘若屈塍等四人胆敢背叛他这位大魏肃王。那么,赵弘润只要将平舆君熊琥放回去。这位受到了部下迫害的楚国公族,自会去收拾屈塍、谷粱崴、巫马焦、伍忌四人。

    到那时,屈塍、谷粱崴、巫马焦、伍忌四人绝对会受到十倍、百倍的折磨。

    想到这一层,屈塍、谷粱崴、巫马焦、伍忌四人望向赵弘润的眼神变得很是复杂。

    “是……是这样子吗?肃王殿下?”伍忌有些不能接受地问道,要知道方才赵弘润给他的印象可是非常好的。

    面对着四名降将惊疑的目光,赵弘润面色如常地笑了笑。淡淡说道:“本王做事做人,向来是先小人、后君子……熊琥说得没错,倘若你等背叛本王,那么,本王就使熊琥、熊拓来收拾你们。但若是你等对本王忠心……呵。本王又岂舍得释放熊琥这样的金贵筹码?唔?”

    “……”

    屈塍、谷粱崴、巫马焦、伍忌四人相互看了几眼,虽然心里有些不舒服,但倒也不是不能接受,毕竟他们也不认为,这位大魏的肃王会如此轻易地信任他们。

    可就在他们四人点头的时候,平舆君熊琥却又一次不合时宜地冷笑起来。

    “真是好心计啊,肃王姬润……”

    “哦?不是姬润小儿了么?”赵弘润似笑非笑地望着熊琥。

    熊琥脸上表情僵了僵,恨恨地看着赵弘润,但最终没敢再骂什么。

    似乎是看出了他的心思,赵弘润淡淡说道:“放心,本王是知晓规矩的人,只要你莫挑衅本王的底线,本王不会命人折磨你。”

    “这就是你的器量么?”熊琥有些意外,旋即试探道:“包括本君坏了你的好事?”

    “你能做什么?”赵弘润好奇问道。

    只见熊琥冷笑了两声,忽然转头对屈塍、谷粱崴、巫马焦、伍忌四人说道:“你四人听着,若姬润放你等回归熊拓大人的军中,你等便将这里所发生的一切告诉熊拓大人,熊拓大人会教你等如何对付魏军……本君保证,方才你等所作所为,本君既往不咎!”

    “……”屈塍、谷粱崴、巫马焦、伍忌四人面面相觑,不明白平舆君熊琥说这番的用意。

    就在这时,平舆君熊琥将目光投向了赵弘润,冷笑着问道:“似这般……你还信任这四人么?还会使他们作为内应么?”

    ……

    屈塍、谷粱崴、巫马焦、伍忌四人闻言一愣,旋即面色大变。

    而帐内似百里跋、李岌等人,亦惊异地望着平舆君熊琥,半响说不出话来。

    这厮……一句话竟破坏了肃王殿下与那四名降将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相互信任。(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四章:策反

    “这可真是……有意思了。”

    赵弘润有意外的神色打量着平舆君熊琥。

    因为此前平舆君熊琥曾被赵弘润设计诱骗,葬送了六万楚先锋军,因此,赵弘润还真没有想到,这家伙竟能做出如此犀利的还击。

    不可否认,赵弘润对屈塍、谷粱崴、巫马焦、伍忌四名降将的信任,那是建立在他已将后四人的退路断绝的基础上,他不认为那四名降将在杀死了其余不愿归降的楚将俘虏,并伤害了平舆君熊琥的前提下,仍能心安理得在楚国呆下去。

    既然无法在楚国立足,那么便只有老老实实地听从他赵弘润的指令。

    可眼下,平舆君熊琥却亲口保证,他可以赦免屈塍、谷粱崴、巫马焦、伍忌四人的罪行,赦免四人的所作所为,包括四人在赵弘润的胁迫下不得不提刀伤害到他平舆君熊琥。

    暂且不说这句承诺是否会让屈塍、谷粱崴、巫马焦、伍忌等人产生别的什么想法,但是可以预见,听到了这句话的赵弘润,他对那四名降将的信任将会大打折扣。

    在这种情况下,肃王赵弘润还会放心将屈塍、谷粱崴、巫马焦、伍忌释放回暘城君熊拓的大军中,仍旧担任内应的角色么?而不会担心这四名降将在得到了平舆君熊琥的赦免后会做出再次背叛的行为?

    想来这正才是那四名降将真正“闻言色变”的关键所在。

    这不,瞧见赵弘润脸上保留着淡淡的笑容,却始终不说一句话,降将谷粱崴与巫马焦的表情也变得不安起来。

    好在赵弘润终于开口了。

    “有意思……”目视着平舆君熊琥,赵弘润的脸上流露出几许惊讶与意外。

    不得不说,平舆君熊琥所表现出来的睿智。有些超乎赵弘润的预想。

    “怎么?被某拆穿了诡计,便又要折磨某一回么?”平舆君熊琥神色自若地问道,可是心底却不由地有些发怵,毕竟盐灼伤口的强烈痛楚,他可不希望再感受一回。

    “不不不不不——”

    赵弘润举起一根手指摇了摇头,平静地说道:“那样太掉份了。……本王是守规矩的人。只要你仍在规矩之内,本王也不会掉价地跳出规矩……”

    规矩?

    平舆君熊琥不解地望了一眼赵弘润,并不是很理解后者所谓的规矩指代的是什么,想来想去,他也只能理解为是对家亲的恶毒辱骂。

    “这么说,你不会叫人叫人再在本君的伤口上撒一把盐?”

    赵弘润摇了摇头,淡淡笑道:“当然不会。……本王若真这么做了,岂不是坐实了你令本王束手无策的这件事?不不不,本王不会这么做。但是本王会在你心口撒一把盐……”

    看不出来,这小子还是一个极有原则的人……

    平舆君熊琥亦意外地望了一眼赵弘润,带着几分好奇问道:“何谓在本君心口撒盐?”

    “稍等。”赵弘润微微一笑,将目光望向屈塍、谷粱崴、巫马焦、伍忌四人。

    平舆君熊琥虽不明所以,但也没有贸然开口,他也想瞧瞧,这个魏国的肃王究竟想做什么。

    只见赵弘润深深地望了一眼屈塍、谷粱崴、巫马焦、伍忌四人,忽然将目光投向屈塍。微笑着问道:“屈塍,其实本王原来不打算这么早就拆穿你的……你诈降于本王。是打算怎样啊?”

    屈塍闻言一愣,脸上露出几许茫然不解之色,旋即一脸着急地惊诧说道:“肃……肃王殿下,某……怎么会是诈降?”

    “呵呵呵。”赵弘润笑了笑,伸出两根手指指了指自己的双眼,平静地说道:“你知道吗。屈塍,本王有着很强的记忆,哪怕是不经意的一瞥,也不会忘却……因此本王清楚记得,当本王方才带着人进帐来时。你是坐在熊琥身边的,对么?”

    “……”屈塍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什么话来。

    “在本王的印象中,楚国是一个等级制度非常非常森严的国家,因此,楚人无论是在何时,都非常注意自己所在的位置……”说到这里,赵弘润指了指谷粱崴、巫马焦、伍忌三人,继续说道:“谷粱与巫马,方才所坐的位置就比你远地多,而伍忌……更是只能坐在外围,因为他只是一个千人将。而你……却是坐在平舆君熊琥的身边。……为什么?”

    “某……某好歹也是三千人将……”屈塍苦笑着说道。

    “这个回答很不错。但问题是,你刚才亲口所说,熊琥并不器重你,可即便如此,你还是能坐在他身边……”

    “我……”

    “你不用先急着辩解。”赵弘润打断了屈塍的话,指着帐内两具尸体问道:“谷粱崴、巫马焦,那两人,是什么职位?”

    谷粱崴、巫马焦回头瞧了一眼,不约而同地恭敬说道:“回禀肃王殿下,那二人皆是将军。”

    “职位比较乌干、申亢如何?”

    “难分高下,皆是熊琥心腹。”

    “果然。”赵弘润笑了笑,重新将目光投向屈塍,微笑着问道:“屈塍,你解释一下吧,为什么你一个口口声声说不受器重的原项城君麾下部将,能与那两名熊琥麾下的心腹爱将坐在一块?……别否认,本王的记忆不会出错!”

    “……”屈塍张了张嘴,竟哑口无言。

    见此,谷粱崴、巫马焦、伍忌三人面色顿变,下意识地与屈塍保持了距离。

    而与此同时,赵弘润身后的十余名弩兵们迅速地将弩对准了屈塍。

    瞧见这一幕,屈塍眼中闪过一丝惊色,刚刚眉头一皱,也不知是否要有所行动。

    而这时,赵弘润却猛然抬手喝止了所有人,包括屈塍。

    “别动!……屈塍,别轻举妄动。事实上本王很看好你,并不希望你白白死在这里。”

    ……

    屈塍望了一眼那十几名用弩对准了自己的魏军弩兵,又瞥了一眼已与他保持了距离的谷粱崴、巫马焦、伍忌三人,随后才用凝重的目光注视着赵弘润。

    “某……某不明白殿下的意思……”

    “不承认?不承认没有关系。”赵弘润笑着说道:“知道你哪里露出了马脚么?因为你做得太缜密了,懂么?……为了取得本王的信任,你详细地跟本王讲述了芈、屈这两支同出熊氏一族的恩怨矛盾,还刻意提到你原是项城君熊仼的部将,而项城君熊仼却与熊拓、熊琥不合,你的那一番话,使得你归降本王这件事变得顺理成章……为什么要解释地这么详细?因为你想取得本王更多的信任!”

    “恕……恕某不能认可。”屈塍摇摇头,皱眉说道:“既然屈某已决定归降肃王殿下,自然是希望能得到肃王殿下更多的信任……”

    “那你什么解释,当你背叛时,熊琥那震惊的样子呢?难道不是因为他对你充满信任么?”赵弘润似笑非笑地瞥了一眼平舆君熊琥,可惜后者神色复杂地望着屈塍,一言不发。

    “这……这并不能说明什么。”屈塍苦笑着说道:“殿下,某亲手杀了曾经的同僚,更按照殿下所言,刺伤了熊琥,难道这样还不足以证明,某是真心归降于肃王殿下么?”

    “当然不能证明。……因为你想保的,只是熊琥一人,为了这个目的,你也不惜刺伤他,不对么?……当本王提出,要用熊琥威胁你等时,你似乎真震惊,可事实上,你其实早就猜到了,对吧?”

    “某……某不明白殿下的意思。”

    “你可以不承认,包括方才熊琥提出的赦免你等所作所为的那句话。在本王看来,你的吃惊并非是他的话会破坏本王对你等的信任,而是他的话会使你的诈降变得没有任何意义,对么?”

    “某……”屈塍苦笑着摇了摇头,正要解释,却被赵弘润抬手给制止了。

    “你不用辩解,其实你承不承认都无所谓,因为本王对你印象很好。本王不会杀你,依旧会按照原先所定,将你释放,让你回到熊拓的军中去……”

    ……

    听到这句话,屈塍终于露出了微微的失神。

    仿佛是看穿了屈塍的心思,赵弘润沉声说道:“屈塍,人心,是一个很复杂的存在。……退一步说,今日你谋划成功,当本王让你等回到熊拓的大军后,迅速举报谷粱崴、巫马焦、伍忌三人,并与熊拓合谋算计本王,甚至于再进一步,打败了本王。……那时本王怀恨在心,十有**会将熊琥放回去,到时候你解释一番,或可得到熊琥的谅解。可你有没有想过日后?有没有想过,熊琥是否会一直记得你的救命之恩?”

    “……”

    “十年、二十年,心中那份被你所救的恩情会逐渐淡忘,但是你在熊琥左腿上留下的疤痕,会一直保留着……每当他看到那个疤痕,他就会想到你,想到这段他被本王所俘虏的屈辱,永生难忘的屈辱……你以为他会怎么做?”

    “……”

    “他会选择杀你!……因为待谷粱崴、巫马焦、伍忌三人被你害死之后,你就是唯一一个幸存的,目睹了他如何被我军兵将所辱的目击者。”赵弘润斩钉截铁地说道。

    “……”屈塍张了张嘴,眼神再不向之前那样坚定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五章:释放俘虏

    “你就不打算说两句?”

    赵弘润冷不防突然转头对平舆君熊琥说道。

    “说……什么?”平舆君熊琥似乎有些手足无措的意思。

    也难怪,事到如今,是个傻子都看得出来屈塍的投降有猫腻,可问题是,先前震怒于屈塍竟然投降于赵弘润的平舆君熊琥,根本没有考虑屈塍的投降是否存在着诈降的可能。

    简单地说,他被自己眼睛所瞧见的事物给惊呆了,有种脑子来不及思考的意思。

    “好歹你也喊几句屈塍,我熊琥绝不会忘恩负义这样的话啊,不然本王后面的话还怎么接下去?”皱眉瞥了一眼平舆君熊琥,赵弘润不满地说道:“还真是不配合!……算了,屈塍,本王替他说罢!放心,屈塍,我熊琥绝不会忘恩负义的。”

    “……”屈塍面色古怪地望着赵弘润。

    “是不是安心了许多?”赵弘润微笑着问道。

    “……”屈塍脸上的表情更加古怪了,看着赵弘润一言不发。

    “知道本王为什么替他这么说么?因为就算他说了这样的话,也不会有什么效果……本王方才就说过,人心,是非常非常复杂的……就算熊琥今日拍着熊琥对天起誓,对你方才的所作所为既往不咎,难道你就会完全信任他?不!就算排除了熊琥,你自己也会逐渐产生疑虑,日后你会不断地去想,虽然我救了他,但我也伤到了他,并且还看到了他受辱时的样子,他会不会恩将仇报?为了淡忘在魏营所受到的屈辱,而将我杀死?”

    “……”屈塍闻言皱了皱眉。竟忍不住望了一眼平舆君熊琥。

    瞧见这一幕,赵弘润笑了笑,摆摆手说道:“你不用看他,这回本王说的是你。……说到哪了?哦,说到你会时不时地猜测熊琥是否会加害你屈塍的这个可能。为什么呢?因为你伤到了他,做出了在你自己看来都不能容忍的事……这可以理解为是内疚。但这份内疚终究会演变成担心,甚至是恐惧。……人在恐惧的威胁下可是相当可怕的,渐渐地,熊琥是否会加害你屈塍的这份猜测,会演变成若是熊琥当真来加害我,我怎么办?,直到最终演变为我是束手就擒呢?还是先下手为强?”

    “……”屈塍舔了舔发干的嘴唇,露出了沉思的神色。

    “当被恐惧占据时,人的想法都会改变。若熊琥对你好。你会想,他是不是准备对我下手,因此故意示好让我放松警惕?若他对你不好,你就会想,他对我越来越冷淡了,看来是要对我下手了……呵呵呵,所以说,当你用刀刺穿了熊琥的腿后。你的结局就已经注定了。要么归降本王,要么。就等着熊琥秋后算账,不管是十年、还是二十年,他迟早就会都杀你的那一天。”

    “……”

    屈塍静静地沉思着,足足过了盏茶工夫,他这才长长叹了口气,目光复杂地望着赵弘润。苦笑说道:“肃王殿下,您是屈某迄今为止所遇到过的敌人中,最……最……恕某真不知该如何形容。”他苦笑着摇了摇头。

    赵弘润微微笑了笑,旋即正色问道:“那么……你的打算呢?本王不希望你选择死,因为本王真的很看好你……本王也做不到承诺太多。但是仅你一支熊屈氏族人,相信我大魏也有能容纳你们的位置。”

    ……

    屈塍深深望了一眼赵弘润,自嘲一笑,旋即缓缓弯腰,单膝叩地、双手抱拳:“某……愿降!”

    瞧着这一幕,平舆君熊琥微微张了张嘴,却半响说不出什么话来。

    他终于明白,赵弘润那句所谓的在他心口撒盐究竟是什么意思,因为赵弘润用犀利的言辞,非但打消了谷粱崴、巫马焦、伍忌三人因他平舆君熊琥一句话所滋生的相互怀疑,甚至还策反了屈塍这位原本是诈降,原本是为他熊琥忠心耿耿的将领。

    而让熊琥感到一阵强烈挫败感觉的是,听着赵弘润那番从人心角度出发的解析,他竟说不出什么有力的话来反驳对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屈塍逐渐掉入赵弘润的语言陷阱,一头栽进去再也爬不出来。

    “是本王赢了。”

    离开的时候,赵弘润低声在熊琥耳边留下了一句话。

    望着这位年仅十四岁的魏国肃王,平舆君熊琥首次为暘城君熊拓的安危,为他楚国的安危感到忧虑。

    此后,平舆君熊琥便被单独关押起来,而屈塍、谷粱崴、巫马焦、伍忌四名降将,则被赵弘润叫到了不远处的小帐篷。

    “殿下想让我等做什么?”

    在小帐中,降将谷粱崴率先开口问道。

    本来,作为他四名降将中原本职位最高的人,屈塍理当成为他们的主心骨,但因为此人方才作出诈降的举动,因此谷粱崴、巫马焦、伍忌都不信任他。

    “很简单。”环视了一眼四名降将,赵弘润低声说道:“今日,本王会将三万战俘全部释放,你四人想办法混在其中,回到暘城君熊拓的大军中去……”

    四人点了点头,并不感到意外,毕竟这个事方才平舆君熊琥就已经提了一遍了。

    “殿下想要我等如何配合魏军……不,是如何配合我浚水营的将士?”还不习惯称呼改变的谷粱崴讪讪地问道。

    赵弘润摇摇头,微笑着说道:“回到暘城君熊拓的大军后,你等什么都不用做。”

    “……”屈塍、谷粱崴、巫马焦、伍忌四人不解地相互望了一眼,心说这位肃王殿下不是让他们当内应么,怎么却嘱咐他们什么都不要做?

    见此,赵弘润解释道:“你等是第一批归降本王的人,本王可不希望你们因为传递消息什么的就被熊拓识破……你等回到楚军之后,以往怎样。如今还是怎样,本王只要你们做两件事。”

    “殿下请讲。”

    “第一,若是那三万被本王释放的战俘在暘城君熊拓的大营中作乱,你等伺机放火,替本王烧了熊拓的营寨。”

    巫马焦想了想,纳闷道:“若三万人作乱。趁机放火烧营倒是不难……可万一那三万人不做乱呢?”

    “那就算了呗。”赵弘润笑了笑,摇头说道:“呵呵,放心,那三万人作乱是迟早的事,就是不晓得其中有多少人敢参与了……当然,你等可以稍微挑唆一下,不过,前提是熊拓不会因此怀疑你们。否则,不许轻举妄动。本王不希望你四人中有任何一人因此丧生。”

    “明白。”四名降将抱了抱拳,有些感动于赵弘润的器重。

    “殿下,那么第二件事呢?”

    “第二件事……他日若本王在沙场上击败了熊拓,使魏兵们劝降的时候,你们站出来,想办法让附近的楚国兵将,投降我军。……暂时就这么两件事。至于如何击败暘城君熊拓,本王自有办法!”

    见两件事都不是什么比较难的事。四名降将欢喜地点了点头。

    “好了,事不宜迟。待会本王下令释放三万战俘时。你们瞧准时机混进去,若是事后熊拓问起,就说你们混在兵卒当中……熊拓或许会对你们有所怀疑,但是只要你们不轻举妄动,安安分分,他拿不着你们什么把柄。也就不至于会加害你们。”

    “明白了。”四位降将点了点头。

    见此,赵弘润转头望向浚水营的大将李岌:“李将军,麻烦你替他们安排一下。”

    “末将明白。”李岌抱了抱拳,对屈塍等人说道:“四位,请随某来。”

    “是。”

    屈塍、谷粱崴、巫马焦、伍忌抱了抱拳。跟着李岌走到帐外去了。

    然而刚走到帐外,便见粱崴、巫马焦转身面向屈塍,似警告般威胁道:“我二人,会时刻盯着你的……屈塍大人。”

    屈塍苦笑连连,叹了口气,默默点了点头。

    站在帐口附近撩着帐幕瞅着屈塍、谷粱崴、巫马焦、伍忌四人走远,浚水营大将军百里跋回头问赵弘润道:“殿下有把握么?对他们四人?”

    “目前还不是完全信任……所以,击败暘城君熊拓的事,还得咱们来做,不能让他们插手……这四人,本王另有期待。”

    “原来如此。”百里跋恍然地点了点头。

    当日,赵弘润遵守他曾经许诺的六日之约,果然释放了营内那三万楚军俘虏。

    此举让不少楚兵在心中对赵弘润感恩戴德,毕竟在换俘事件之后,有不少楚兵俘虏在被脾气暴躁的魏兵拳打脚踢泄愤的同时,也得悉了这件事,了解到因为暘城君熊拓的关系,导致魏军不得不射死了十几名召陵县的魏国官员,此事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就传遍了三万楚兵,使得他们心中难安,生怕那位魏国的肃王殿下因为这件事而背弃了承诺。

    可没想到,那位魏国的肃王殿下非但履行了他的承诺,还格外开恩,让他们三万名楚兵俘虏在离开魏军鄢水大营的时候,每人都能得到两个馒头,好在路上果腹充饥。

    当然,兵器与皮甲是不可能还给他们的,毕竟那些东西已经成为了鄢水大营的一部分。

    但即便如此,三万楚兵还是感恩戴德,规规矩矩地拿着馒头,遵守秩序,一个一个从大营营门的刀车通道中钻了出去,朝着魏兵们告诉他们的,南面二十里外的楚军大营而去。

    而期间,屈塍、谷粱崴、巫马焦、伍忌四位降将也在李岌的安排混入了楚兵当中,钻出刀车通道后一边咬着馒头一边朝着南面飞奔。

    时浚水营大将于淳站在营墙上,面色古怪地瞧着数以三万计的楚兵皆朝着暘城君熊拓的大营而去,忍不住说道:“也不晓得,那熊拓会不会惊喜于他凭白得了三万兵……”

    瞥了一眼那些全身上下仅穿着一件单薄衣衫的楚兵,大将宫渊牵了牵嘴角,露出一个阴冷诡异的笑容。

    “惊是肯定的,不过这喜嘛,那就未必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六章:暴怒的熊拓

    待等当天夕阳西下的时候,阳城君熊拓麾下大军已在那篇废墟村落的遗址上初步建造好的营寨。

    准确地说,楚兵们只是建造了一堵北侧的营墙,用以防备来自鄢水大营的魏军的偷袭,然后便忙着搭建帐篷,毕竟在天寒地冻的情况下夜宿在荒野,在这十月底的冬季简直跟找死没有区别。

    至于完善营寨的工作,楚兵们准备待明日日出之后再说。

    搭建好过夜的帐篷之后,楚兵们便开始埋锅造饭,而这个时候,阳城君熊拓则在帅帐内与宰父亘、子车鱼、连璧三位心腹大将商议如何攻克魏军鄢水大营的事宜。

    不得不说,魏军鄢水大营那固若金汤的堡垒式军营,然阳城君熊拓等人难免有种沮丧与挫败,毕竟那支魏军的龟壳实在太坚固,更要命的是还长满了刺猬一般的利刺,一个不好,没咬碎龟壳反而被崩断了牙口不谈,甚至于还被会扎地满身都是孔。

    “要不然,咱们造几架攻城巨器?”连璧试探着询问道。

    他口中所说的攻城巨器,指的便是攻城车。这攻城车按照用途区分,可分为抛(投)石车、撞门车(城门冲车)、井阑车等等,这些最早源自于齐、鲁两国的工艺,在如今已称不上什么秘密,每个国家都懂得如何打造,无非就是打造出来的攻城器械在工艺上有所优劣而已。

    “攻城车……”阳城君熊拓闻言思忖了片刻,摇摇头说道:“怕是等不到完工。”

    阳城君熊拓这么说不是没有道理的。

    因为眼下已经是十月底,说不准几天之后颍水郡就要开始下雪,到时候大雪封路,道路不便,哪怕是楚国的步兵们用自己的双腿赶路都觉得困难。还要让他们推拉着重达千钧的攻城车去攻打魏军的鄢水大营?

    退一步说,就算待他们造好了攻城车,也千辛万苦运到了魏军鄢水大营前,可结果,刚准备攻打魏**营,攻城车却由于天气太寒冷。有些紧要的部件给冻住了,那怎么办?

    到时候岂不是让魏兵笑掉大牙?

    所以说,白费功夫罢了。

    “要不渡过鄢水,攻安陵?”大将宰父亘思忖着献计道:“若我军渡鄢水,保不定鄢水大营的魏兵会从乌龟壳里钻出来……”

    “是个聪明人就不会。”熊拓苦笑着摇了摇头:“鄢陵城已被那魏国的肃王姬润自己下令烧了,冬寒已至,要攻下安陵实为不易……某若是那姬润,就不会中你这诱敌之计!”

    三位大将闻言对视一眼。

    没办法,在冬天打仗就是这么麻烦。需要考虑的因素太多,这也正是自古以来冬季很少发生战争的根本原因之一。

    “要不然,咱们就在这营内渡过寒冬,等来年开春再战?”大将子车鱼无奈地说道。

    阳城君熊拓缓缓点了点头,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忽听帐外有士卒报道:“君上,晏墨将军有急报。”

    “晏墨?”阳城君熊拓皱了皱眉,将那名楚兵唤入了帅帐。旋即紧声问道:“可是魏军攻打我军营寨?”

    原来,晏墨乃是阳城君熊拓安排在那唯一一堵营墙的值守将领。防止魏军见他们楚军还未建造好营寨而趁机偷袭。

    可出乎熊拓意料的是,那名楚兵摇了摇头,面色古怪地说道:“来的非是魏军,而是我军。”

    “什么?”熊拓有些糊涂了:“什么我军?”

    “回禀君上,是熊琥大人所率领的先锋军……魏军将他们放回来了。”

    “……”阳城君熊拓与宰父亘、子车鱼、连璧三位大将闻言面面相觑。

    “走,去看看。”

    丢下一句话。阳城君熊拓披上裘绒大氅,带着三位心腹大将连忙来到了营寨的北侧营墙。

    果不其然,只见在楚营目前唯一一堵营墙附近,楚将晏墨正指挥着数千楚国步兵,将数以万计仅穿着单薄衣服的士卒拦在营外。

    “晏墨。”

    阳城君熊拓远远喊了一声。迅速朝他走了过去。

    楚将晏墨回头瞧了一眼,俨然是松了口气,连忙抱拳行礼,苦笑着说道:“君上若再不来,末将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熊拓扫了一眼那些仅穿着单薄衣衫的士卒,皱眉问道:“怎么回事?”

    只见晏墨压低声回道:“末将已反复辨认过,的确像是熊琥大人的先锋前军……不知什么原因,魏人将他们放回来了。”

    熊拓闻言皱了皱眉,惊疑地问道:“肯定?”

    见熊拓还有几分怀疑,晏墨索性也不再解释什么,朝着那些被拦在营外的楚兵喊道:“屈塍大人,麻烦你过来一下。”

    屈塍?他也在这些人当中?

    熊拓愣了愣,要知道,屈塍乃是平舆君熊琥麾下部将中的熟面孔,又是屈姓旁支,他自然认得此人。

    在熊拓惊愕的目光下,同样仅身穿着单薄衣服的屈塍,在谷粱崴与巫马焦二名两千人将的跟随下,来到了熊拓身前。

    “屈塍(谷粱崴、巫马焦),拜见阳城君。”三人朝着熊拓抱拳叩地行礼。

    “起来吧。”熊拓挥了挥手示意三人起身,随后指着营外那密密麻麻的士卒,问道:“这……怎么回事?”

    谷粱崴与巫马焦二人闻言望向屈塍,看似是谨遵尊卑,让屈塍来回答,只有屈塍自己心里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

    心中暗叹了口气,屈塍苦笑着说道:“是魏国的肃王姬润,将这三万人放回来的。”

    “俱是熊琥麾下的兵?”

    屈塍苦笑着摊了摊手,抬手指着那数以三万的士卒:“三万余人,一无兵器、二无甲胄,更要命的是,人人饥寒交迫……那肃王姬润打的什么鬼主意,难道君上还看不出来吗?”

    阳城君熊拓闻言皱了皱眉。良久后长吐了口气,咬咬牙恨恨说道:“姬润……果然不愧是姬偲的儿子,叫人窝火!”

    “君上……”楚将晏墨低声询问道:“那是否收纳这些人?”

    熊拓挣扎了良久,终究咬牙切齿地说道:“收!”

    说罢,他想了想,又说道:“屈塍。你三人随某到帅帐来,某有话要问你们。……晏墨,你负责收纳这些兵卒,小心其中……”

    说到这里,熊拓望了一眼那些全身上下仅一件单薄衣服的士卒,怒气冲冲地朝着帅帐而去。

    想想也是,一帮没有兵器、没有铠甲,纯粹放回来给他阳城君熊拓添堵的士卒,魏军会多此一举在其中混杂什么奸细么?

    屈塍、谷粱崴、巫马焦三人对视了一眼。恭顺地跟着熊拓来到了帅帐。

    一到帅帐,熊拓便询问屈塍那场败仗的经过。

    屈塍没有隐瞒,也没有任何添油加醋,如实地将事情经过告诉了熊拓,直听得熊拓顿足叹息,却说不出什么战败因果来。

    没办法,熊拓能说什么?毕竟当时率领先军的楚将申亢,他的判断是正确的:既然魏兵放火焚烧了鄢陵。并且那些鄢陵的百姓距离他们也不是很远,理所当然要尾衔上去。尝试一下是否能顺势拿下安陵,难道还真傻傻地去救鄢陵城的大火?

    更何况申亢已战死,事到如今再来怪罪一个死人,实在没什么意思。

    “姬润为何会将你等放回来?”熊拓皱眉问道。

    屈塍小心地回答道:“他当时要增固营寨,苦于人手不足,便用我等三万俘虏为劳力……并许诺我等。若我等乖乖听从,六日之后便将我等释放……算上今日,刚好是六日。”

    “姬润小儿,何其奸诈!”

    阳城君熊拓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

    也难怪,毕竟那三万楚军俘虏。已被赵弘润榨干了所有利用价值:武器、铠甲全被没收,还充当劳力帮魏军增固了营寨,助魏军造出了那么一座堪称无懈可击的堡垒。

    而在熊拓看来更恶毒的是,到最后,赵弘润偏偏还将那三万俘虏又原封不动地放了回来。

    这无疑是给他熊拓添堵!

    这三万人有什么用?

    没兵器、没铠甲,一个个饥寒交迫、虚弱不堪,他阳城君熊拓要这种士卒有什么用?!

    而“恶毒”就“恶毒”在,他熊拓偏偏还不能将这三万人拒之门外。

    不然怎么办?还能将这三万人全杀了不成?

    要是他熊拓真敢这么做,且不说那三万重获自由的楚兵无疑将会暴动,就连他熊拓如今麾下八万余士卒都会因此感到寒心,甚至于做出种种他不希望瞧见的事。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熊拓气急坏败地在帐内来回踱步。

    见此,屈塍、谷粱崴、巫马焦不动声色地对视了一眼,不由地对他们改投的那位新主公佩服地五体投地。

    按理来说,魏、楚两国交兵,魏军将三万楚国俘虏放还给楚军,这无疑是放虎归山的举动。

    可事实上却是,赵弘润这种放虎归山的举动,反而让阳城君熊拓蒙受更多的损失,让他被动不已。

    想想也是,假如赵弘润杀光了那三万楚国俘虏,不可否认这是一劳永逸削弱楚军的好办法,可这与阳城君熊拓有什么关系吗?后者对此有什么损失么?没有!

    阳城君熊拓麾下仍有八万军大军,仍然占据着兵力上的绝对优势!

    可如今,赵弘润将那三万俘虏放了回来,别看熊拓手头的兵力一下子涨到了十一万,可是他却要损失整整三万人的口粮。

    更要命的是,即便他损失了三万人的口粮养着那三万俘虏,那三万俘虏对于这场仗也起不到什么帮助,除非熊拓想办法弄来三万人的武器与甲胄,否则,那三万人纯粹就是摆着看的玩意。

    就在熊拓气得暴跳如雷的时候,大将宰父亘却面色凝重地看着屈塍、谷粱崴、巫马焦三人,目光中闪着怀疑之色。(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七章:疑心

    “话说……屈塍将军,此番安然无恙返回我军的,莫非仅你等三人么?熊琥大人麾下其余的将军们呢?”

    注视着屈塍、谷粱崴、巫马焦三人好一会,大将宰父亘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而听闻此言,方才还暴躁不已的暘城君熊拓亦用惊诧的目光望了一眼屈塍、谷粱崴、巫马焦三人,仿佛在思忖什么。

    果然来了……

    屈塍心中暗道一声,也不惊慌,只见他讪讪一笑,尴尬说道:“请君上恕罪,当时末将见大势已去,遂于乱军中换上了士卒的皮甲,叫亲卫假扮我的样子……”

    “唔。”暘城君熊拓恍然地点了点头。

    事实上,将领假扮寻常士卒逃跑这种事,在楚国并不罕见,毕竟楚国是相当注重血统地位的,在战局不利的情况下身为贵族的自己假扮寻常士卒,而让亲卫或者别的士卒穿戴将军甲胄送死,这是司空见惯的事。

    用那些贵族们倨傲的话来说就是,贱民代替贵族去死,这是他们的荣幸!

    而屈塍怎么说也出身屈姓,虽然是旁支,但好歹也是贵族,因此,屈塍用这种办法逃过一劫,熊拓并不会说他什么。

    “你二人呢?”熊拓的目光望向了谷粱崴与巫马焦。

    好在屈塍、谷粱崴、巫马焦三人早前已商议过,因此,他俩心中也不慌乱,在对视一眼后,就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瑟瑟发抖,缩着脑袋不敢言语。

    有了屈塍这前车之鉴,他俩的意思。不言而喻。

    没用的东西!

    会错了意的熊拓心中冷哼了一声,本欲训斥甚至责罚二人,但是碍于屈塍也是用这种办法侥幸脱身,他这才没有发作,淡淡说道:“起来罢!”

    “多……多谢君上。”

    谷粱崴、巫马焦惴惴不安地站了起来。

    事实上,他们脸上的惊慌并非全都是假装的。因为他们生怕被暘城君熊拓瞧出什么端倪来。

    而这份惊慌配合他们刚才的动作,倒也可以说是错有错着。

    “屈塍,熊琥麾下其他将军们呢?”熊拓问屈塍道。

    可能是因为屈塍也是楚国贵族的关系,熊拓对他不止态度要好得多,相对而言也给予更多的信任。

    “此事某曾小心打听过。”屈塍抱了抱拳,恭敬说道:“魏军将熊琥大人麾下,千人将以上,皆另外关押……”说到这里,他脸上露出几丝犹豫之色。

    见此。熊拓皱眉说道:“怎么了?为何吞吞吐吐?”

    只见屈塍犹豫地瞧了一眼熊拓,这才迟疑说道:“快傍晚的时候,有一些魏兵虐打我军士卒……从他们口中得知了一个消息,也不知是否是真的……”

    “什么事?快说!”

    “从那些魏兵口中听说,下午的时候,那魏国的肃王姬润带着一群弩手到关押熊琥大人以及众将领的大帐篷,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将那些关押的将领们全都杀了。就连熊琥大人都被折磨地生不如死……”

    “什么?!”熊拓闻言一双眼睛瞪了出来,咬牙骂道:“姬润小儿。安敢如此!”

    刚刚骂完,他迅速地沉默了下来。

    因为他忽然想起了今日失败的交易俘虏之事,当时那肃王赵弘润拒绝了他的换俘提议,更出乎所有人意料地将那些魏国的俘虏给射死了。

    于是乎,一个猜想顿时浮现在熊拓的心中:很显然,那位无奈之下射死了本国俘虏的肃王当时必定是憋着一肚子的火。于是,当他暘城君熊拓率军离开之后,那肃王便带着人来到了关押熊琥等人的帐篷,杀死那些楚将并折磨平舆君熊琥泄愤。

    “熊琥……现今如何?”

    “这个……”屈塍为难地说道:“末将也是听说,具体如何。不得而知。”

    “该死!”熊拓闻言,也顾不得屈塍亦是贵族身份,骂道:“你所效忠的君上生死未卜,你却贪生怕死,假扮士卒逃生么?……你等还有脸回来?!”

    “末将该死,请暘城君恕罪。”屈塍叩地恳求道,谷粱崴与巫马焦二人亦慌忙跪倒。

    暘城君熊拓恶狠狠地瞪着屈塍、谷粱崴、巫马焦三人,那眼神,仿佛恨不得将他们全部拖出去处死。

    见此,屈塍连忙说道:“君上,我等虽假扮士卒贪生,但也因此获悉了一些魏营的事……”说着,他仿佛生怕熊拓怪罪他,迫不及待地说道:“魏营内部的建筑,末将或能画出一二来……”

    “……”暘城君熊拓闻言一愣,脸上的怒气稍稍减轻了几分:“魏营内的情况,你们清楚?”

    屈塍、谷粱崴、巫马焦三人连连点头:“回禀君上,魏营的增固事宜,几乎假借我三万士卒之手,末将等趁机也记住了一些营内的情况……”

    “还有脸说!”熊拓低沉着骂了一声。

    一提这件事他就感到窝火,毕竟赵弘润在榨干了那三万俘虏的利用价值后,便将其视为累赘丢还给了他熊拓,偏偏他熊拓还得老老实实接着。

    这让熊拓感觉极其恼火!

    在熊拓的示意下,屈塍果然将整个魏营的坐落情况画了出来。

    毕竟那个营寨本来就是属于平舆君熊琥的营寨,魏军只是在入驻后增筑了一些防御设施,使得这座营寨变得更加坚不可摧罢了。

    倒不是说屈塍、谷粱崴、巫马焦又背叛了赵弘润,问题在于,如今的魏军鄢水大营,就算屈塍将内部的建筑结构详细地画出来交给熊拓,也无济于事。

    顶多熊拓感慨一声:啊,果然是坚不可摧。

    当然,暘城君熊拓可不晓得屈塍的如意算盘,见他画出魏军大营的坐落图,心中的怒气消退了许多。

    但正如屈塍所料,这张魏军的大营结构图根本帮不了熊拓什么。

    棘手。何等棘手!

    久久端详着魏营的建筑图,熊拓越发焦虑起来。

    因为他越瞧这张图,就越发地感觉这座军营简直就是不可能攻下的雄关堡垒,至少在来年开春前,几乎没有攻陷的可能。

    “屈塍,魏营内的粮谷……你清楚么?”

    屈塍闻言苦笑着回道:“回禀君上。魏军有多少军粮,末将不知,可那座军营原本有多少粮谷,末将还是清楚的……”

    “该死!”暘城君熊拓忍不住骂了一句。

    因为他这才想起,如今呈现在他眼前的那座魏营,原本是属于平舆君熊琥的,如果没有出现意外的话,待等熊琥攻下鄢陵或者安陵,那座军营将交接给他暘城君熊拓的军队。包括整个营内的所有设施与粮草。

    而如今,那一切都归了魏军。

    “熊琥就没有留下守营的士卒么?”熊拓怒不可遏地问道。

    屈塍犹豫了一下,为难地说道:“谁也没有想到,魏军竟能击败熊琥大人,包括熊琥大人自己,所以……”

    “大意!熊琥实在太大意了!”熊拓懊恼地锤着桌子。

    帐内众人闻言对视了一眼,都没有说话。

    事实上,恐怕这里所有人都没有想过。国力与军队力量远不如楚国的魏国,竟然能一举挫败平舆君熊琥六万先锋师。顺势接管了那座军营。

    在他们看来,平舆君熊琥应当是一路高奏凯歌,一直攻打到魏国的都城大梁才对。

    “这下麻烦了。”大将子车鱼忍不住开口道:“魏军得了熊琥大人军中的辎重、粮草,短期之内应该不会被粮草所困扰,而我军……无端端多了三万张嘴,粮草问题就变得更加严峻了……末将以为。那三万人留在军中,反而是个累赘。”

    “那你说怎样?是叫那三万人回魏营去,还是直接杀了他们,一了百了?”熊拓怒不可遏地反问道。

    子车鱼闻言面色一变,连忙告罪。不敢再说什么。

    意识到自己失态的熊拓长长吐了口气,平静了一下心神,这才叹息道:“某也明白,留那三万无兵器、无甲胄的士卒在军中,无疑是徒然消耗军粮,可为了军心着想,万不能将他们驱逐,否则必生祸端。”

    “不如让那三万人先行回大楚去?”连璧试探着建议道。

    话音刚落,就听宰父亘苦笑着说道:“恐怕那些人还未走到平舆县,就冻死、饿死在半道上了……此时逼他们回国,无异于叫他们送死。”

    连璧眼中闪过几分凶色,低声说道:“既然如此,不如索性明日强攻魏营……”

    这家伙……

    帐内众将皆转头瞧了一眼连璧。

    “不成。”熊拓摇摇头叹息道:“别说那三万人如今无兵器、无甲胄,就算某给他们兵器、铠甲,又能有多少人还有力气作战?……你们方才也瞧见了,那些人面黄肌瘦,显然那姬润小儿早就料到,索性就不给他们多少吃食,衰弱其体力……”

    说到这里,熊拓忽然转头望向屈塍:“屈塍,你有什么建议么?”

    屈塍讪讪地说道:“败将之将,岂还敢再向君上建议什么……”

    “有话就直说。”

    “这……”屈塍犹豫了一下,忽然咬咬牙说道:“末将以为,眼下与强攻魏营,即便伤亡惨重,亦不见得能拿下那座军营……不如撤退。”

    “撤退?”熊拓眼中闪过几丝复杂神色。

    “是。”无视帐内宰父亘等三位大将投来的带着怀疑的目光,屈塍冷静地说道:“君上明鉴,眼下召陵、西平、临颍等七个县皆在我军手中,不如将大军分散,分别驻军于这七座县城,待来年开春之际,再重组大军,继续攻略魏国。”

    “……”

    宰父亘、子车鱼、连璧闻言一愣,脸上的怒意顿时被恍然与尴尬所取代。

    而暘城君熊拓亦是颇感意外地看着屈塍,缓缓点了点头后问道:“那……熊琥怎么办?”

    “这个……”屈塍犹豫地望了眼熊拓,低声说道:“末将以为,不如尝试归还一两座魏国的城池,用以交换熊琥大人……”

    熊拓闻言一愣,旋即若有所思地点头说道:“唔,这倒是值得尝试一下……”

    呼……

    屈塍暗自松了口气。

    因为方才他莫名感受到的那种锋芒在背的感觉,此时已逐渐远离。(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八章:预料之中的不和

    “屈塍将军,暂时你们三人先在这帐内住下,有何所需,尽管吩咐帐外的士卒。”

    暘城君熊拓账下的大将子车鱼,带着屈塍、谷粱崴、巫马焦三人来到了一座小帐篷内,和气地对他们说道。

    “多谢子车将军。”屈塍、谷粱崴、巫马焦三人抱拳感激道。

    子车鱼和气地摆了摆手,转身正要离开,忽然好似想到了什么,回身补充道:“对了,若是没有什么要紧事,三位最好尽量别离开这座帐篷,免得……我想三位都明白的。”

    “末将等人明白的。”屈塍抱拳感谢道。

    见此,子车鱼朝着三人微微一笑,撩起帐幕离开了。

    他刚一走,谷粱崴与巫马焦二人顿时面色一变,期间,巫马焦更是几步走到帐口附近,微微撩起些许帐幕,瞅着外面的动静。

    而谷粱崴,则是一把抓起了屈塍的衣襟,咬着牙恨恨地瞪着他。

    “你疯了么?”屈塍皱皱眉,稍微挣脱了几下,可惜谷粱崴抓地太用力,他一时也没能挣脱。

    只见谷粱崴毫不理睬屈塍脸上的不渝,咬牙低声说道:“屈塍,你在帅帐内所说的那番话究竟有什么意图?莫非你要背弃肃王么?”

    “看来你果然是疯了,竟然在这楚营把那一位说出来。”屈塍嘲讽地看着谷粱崴,压低声音冷笑着说道:“若某背弃,你二人方才就被处死了。……放手,你以为熊拓不会派人盯着咱么?”

    谷粱崴转头望了一眼巫马焦,这才犹豫着松开了屈塍的衣襟,但他眼中的疑虑之色仍旧未曾消退:“你要做什么?”

    屈塍整了整衣襟,转头望向巫马焦。见后者密切关注着帐外的动静,这才压低声音说道:“不是某要做什么,是某若不那样说,无法打消熊拓对我等的怀疑。……相信某,某比你们更了解熊拓。”

    然而谷粱崴却对屈塍的说辞置若罔闻,低声质问道:“少说废话。我只问你,你为何要向熊拓献计,提醒他暂时休兵、来年再战……你究竟晓不晓得,唯有熊琥战败,我等才有活路?!”

    屈塍摇摇头,笃定地说道:“放心吧,某比你等更了解熊拓。……熊拓好面子,绝不会轻易承认失败,某越是那样说。他愈发不会同意今年休兵、来年再战。……别忘了,他要取得比固陵君熊吾大人更惊人的成就,助涨他在大楚的声势,如今熊吾大人在宋地节节取胜,他又岂甘心被困堵于鄢水不得寸进?”

    “那你那番话……”

    “只为打消熊拓对我等三人的疑虑罢了……终归我等乃败军将领,又遭俘虏过,熊拓又岂会轻易相信我三人?”

    “……”谷粱崴与巫马焦对视了一眼,眼中的怀疑之色稍稍退下了几分。

    良久。谷粱崴忍不住提醒道:“眼下咱们已无退路,若熊拓战胜了那一位。救出了熊琥,咱们都得死……甚至于家中老小也没有活路。”

    “呵。”屈塍轻哼了一声,淡淡说道:“相信那一位吧。某观那一位对击败熊拓一事胜券在握……”

    然而他的话还未说完,就被谷粱崴给打断了:“我并非不相信那一位,我是不信任你。”

    “那你最好尝试着信任我。若非被那一位说服了,我不会跟你们回到楚营。”

    “……”谷粱崴深深望了一眼谷粱崴。终究缓缓地点了点头,低声说道:“最好是这样,屈塍。……某与巫马都并非贵族出身,十分清楚,在经过那件事后。我二人都无法再在楚国立足,唯有投向那一位……所以,你最好别做出什么让我们怀疑的事来,否则,若我等活不成,死也会拉上你垫背。”

    “好,你的话我记住了。”屈塍微笑着点了点头,旋即亦低声提醒道:“那么,我的话你们最好也记在心里。……这次回到楚营,那一位亲口允诺,凡事以我为主,因此,最好别再发生方才那样的事。”

    “……”谷粱崴思忖着动了动嘴,在与巫马焦互换了一个眼神后,终于缓缓点了点头。

    见此,屈塍脸上露出几分笑容,压低声音说道:“好了,这件事到此为止,咱们换上甲胄,先到营内弄点东西吃。”

    谷粱崴与巫马焦二人点了点头,在帐内换上方才子车鱼交给他们的甲胄,旋即三人结伴朝帐外走去。

    刚出帐篷,他们便瞧见帐外对过站着五名似乎正在谈笑着什么的楚兵,那五名楚兵见屈塍、谷粱崴、巫马焦三人离开了帐篷,不动声色地跟随了上来。

    显然,这是熊拓安排对他们三人盯梢的眼线。

    “果然有派人盯着咱……”谷粱崴装作打量四周,借机瞧了一眼身后的盯梢楚兵,向两名同伴低声提醒。

    “知足吧。”屈塍压低了声音,淡淡说道:“至少没光明正大地安排在咱们的帐外,否则,光是你方才的举动,就足以使其怀疑……”

    “嘁!”谷粱崴撇撇嘴,没好气说道:“你以为某犯傻么?……正是巫马瞧见帐外没人,我才……”

    “嘘!”巫马焦的低声提醒打断了谷粱崴的话。

    原来,是身后那五名楚兵走得比较近了。

    见此,屈塍、谷粱崴、巫马焦三人都不敢再低声说什么,只是若无其事地打量着营地,一路询问过往的楚兵,来到了发放食物的地方。

    不可否认,即便他们三人目前已暗中归降了肃王赵弘润,但他们肚子的待遇却与那三万楚兵俘虏差不多,只有离开魏军鄢水大营的时候吃过两个干馒头,此刻早已是饥肠辘辘。

    这不,当他们从负责做饭的后军楚兵手中接过米饭与热腾腾的汤时,他们感动地险些要热泪盈眶。

    因为当时就差那么一点,他们就会变成枉死的冤魂。

    好在那一切都已经过去了,他们活着回到了暘城君熊拓的大军中,并且,魏国的肃王赵弘润也许诺了他们种种优厚的待遇,优厚到他们的心已逐渐偏向魏国。

    更不可思议的是,魏国的那位肃王殿下还用他那毫不客气,甚至于带有几分侮辱性质的言辞,成功地打消了他们心底唯一的顾虑,使得他们“三只蝼蚁”不必担心事成之后被会那位肃王殿下过河拆桥,“用靴子碾死”。

    就在他们三人吃着军粮喝着汤水充饥时,忽然远处响起一阵喧哗。

    屈塍、谷粱崴、巫马焦三人心中纳闷,端着木碗走了过去,想瞧一个究竟。

    走近了一瞧,他们这才意识到,原来是那三万被魏军放回来的原熊琥军士卒,与暘城君熊拓麾下的军卒之间的矛盾。

    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在收纳了那三万被魏军放回来的战俘后,暘城君熊拓出自对军心的考虑,因此叫后军负责做饭的士卒优先照顾这三万人,毕竟这三万就像屈塍等人一样饥肠辘辘,看什么东西都像食物。

    可当这帮人一窝蜂似的涌向发放食物的地方时,此时那里已有众多熊拓军士卒正排成长龙似的队伍,挨个等着领食物。

    本来这件事无可厚非,因为在暘城君熊拓收纳了那三万原熊琥军士卒后,第一时间便是令楚将晏墨等将领为这三万人安排入住的帐篷,毕竟在天气如此寒冷的冬季,仅存一件单衣的原熊琥军士卒不可能在寒冷的夜里挨过一宿。

    而在那三万原熊琥军士卒安排入住帐篷事宜的期间,熊拓军的士卒则开始领发放的军粮。

    到这里,这一切都无可厚非。

    可坏就坏在,那三万熊琥军士卒此刻早已是饿地前胸贴后背,强烈的饥饿感,让他们无法忍受排在八万熊拓军士卒之后领食物。

    因此,熊琥军的士卒们向负责发放食物的熊拓军后军士卒提出请求,请求后者先给他们食物,毕竟他们在魏营时每天只能获得仅足够维持性命的微薄食物,而被魏军释放时,虽然每人领了两个馒头,但那根本不足以填饱肚子,更何况他们还赶了二十余里路程才来到熊拓军的大营。

    对于这些人的恳请,监督着发放食物事宜的楚将思忖了一下,最终点头允许了,示意那些原熊琥军的士卒们也排成队伍,一同发放食物。

    可如此一来,暘城君熊拓麾下的那八万兵卒心里就不平衡了。

    想想也是,两排队伍同时发放食物,这无疑使排在后面的熊琥军士卒,不得不面对更晚才能领到食物的事实。

    这些人心中闷闷不乐地想道:咱们辛苦了砍伐了一天的木头,初步造好了营寨,此时亦是饥肠辘辘,凭什么你们这帮被魏军放回来的俘虏占在我们前头?

    而原熊琥军的士卒们也不满意。

    在他们想来,魏军是他们的敌人,因此在被俘虏期间,哪怕对他们拳打脚踢这都无可厚非,可事实上,在那位魏国的肃王殿下的约束下,大部分的魏兵对他们还是相当优待的,非但没有杀他们,还发放了一些食物。

    虽然每个人分到的事物的确少地可怜。

    可要知道,那可是魏军发放给他们的食物,是他们的敌人发放给他们的食物。

    作为在沙场我你死我活的敌人,他们不能奢求魏军为他们做得更多。

    可眼前的这些熊拓军的士卒,那可是他们的友军啊,难道这些友军不能看在他们饿得前胸贴后背份上,稍稍忍让些,让他们先领食物么?

    眼瞅着己方队伍的士卒被那些熊拓军的士卒挤到一旁,一名原熊琥军士卒气愤地说道:“就算是那些魏军,都不至于这般对待我等!”

    这一句话,点燃了这场从骂战迅速演变至肉搏的内斗。(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九章:预料之中的不和(二)

    “殿下,百里将军所言,放回那三万楚军俘虏乃一石二鸟之计,我多少已猜到些了,但是有件事,我还是想不通,还请殿下提点……”

    在魏军鄢水大营的某个角落,宗卫沈彧很认真地向赵弘润请教着。

    时肃王赵弘润正蹲在角落运气,冷不防听到沈彧这句询问,不由地眉头微微一皱:“沈彧,在本王替你解惑之前,你是不是先考虑考虑,这会儿问本王这个问题,真的合适么?”

    “呃……”沈彧这才从自己的深思中醒悟过来,讪讪地笑了笑:“殿下恕罪,我这两日想这个问题都想得有些魔障了……”

    赵弘润瞥了一眼沈彧,没好气地摇了摇头。

    待一阵寂静过后,赵弘润咳嗽一声,低声说道:“纸。”

    沈彧连忙背着身将手中早已准备上的纸递给自家殿下。

    待一阵窸窸窣窣地声音过后,赵弘润提着裤子站起身来,皱眉望了一眼小坑中那些污秽之物,用靴子将一旁方才挖出来的泥土又填了上去,将小坑填好,并且还踩了踩。

    没办法,军营的生活条件就是这么简陋,他赵弘润还算是有公德心的,再看看其余军中的魏兵,他们谁不是随便找个角落解决的,以至于赵弘润在夜里到营内的角落巡视营防漏洞时,都不敢踏足那些偏僻的角落,生怕踩上什么不好的东西。

    该死的战争……该死的楚国……该死的熊拓……

    望了一眼两袖上的污迹,赵弘润无声地叹了口气,随即问沈彧道:“你方才想问什么?”

    “卑职想问,殿下为何对那些俘虏那般……唔,礼待?”

    “礼待?”赵弘润愣了愣,好笑地问道:“怎么个礼待?”

    “卑职说不上来。就是觉得,殿下对那些楚国的俘虏很宽容,别的不说,只说释放那些俘虏的时候,您还让他们每人拿两个馒头在路上充饥……虽说一人两个馒头这并不多,可架不住那有三万余俘虏啊……”

    “你想说什么?”

    “卑职只是觉得。您对那些俘虏过于仁厚了……不只卑职这么想,营内许多浚水营的将士们都有些不能理解。终归,那些人是我大魏的敌人,是侵占我大魏疆土,杀害我大魏百姓的敌人……卑职不明白殿下为何要那般优待他们,难道殿下还指望那些人回心转意,归降我大魏么?”

    赵弘润闻言望了一眼沈彧,点点头说道:“不错,你说得不错。……那三万楚兵是我军的俘虏。与我大魏有仇,如此,他们落在我军手中,即便是我军将士将他们全部杀死,也没有谁能说我军的不是……相信就算是那些俘虏们自己,也是这么想的。”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片刻,忽然岔开了话题:“沈彧。你说为何雪中送炭比锦上添花更加会让人牢记恩德呢?……同样都是帮助,不是么?”

    “唔?”沈彧想了想。摇摇头说道:“不尽然,那自然是身处于艰难、急需帮助的时候,更会牢记对方的恩情……”

    “你说得对。……人在危难的时候,在急需帮助的时候,才会更加在意这份恩情。说到底,这也是人心……当一个人绝望的时候。稍稍给予他些许恩惠与帮助,这个人就会感恩戴德……”

    “那些楚军俘虏亦是如此?”

    “唔……有点接近,但稍有不同。”

    “请殿下明示。”

    “沈彧啊,人心是很复杂的……正如你所言,那些楚兵乃是我大魏的敌人。因此,哪怕是我们将他们全杀了,这都不为过。这一点我们清楚,那些楚兵心里也清楚。……但是,我军却并没有杀他们,反而给他们活的希望,甚至于,给予一些小恩小惠,比如,在释放他们的时候,给他们每人发放两个馒头……你信不信,那些楚兵会因此对我军感恩戴德?”

    “不信。”沈彧丝毫不给面子地摇了摇头。

    “哈哈,本王也不信。”赵弘润哈哈一笑。

    听闻此言,沈彧哭笑不得,正要说话,却见赵弘润脸上笑容一收,正色说道:“但是啊,沈彧,当那些楚兵回到暘城君熊拓的军中之后,只要稍稍受到一些对他们不利的待遇,他们就会想到我军……联想到我军对他们的好,继而更加愤懑于他们所受到的不公平的待遇。这一点,你信么?”

    “……”沈彧迟疑地摇了摇头。

    见此,赵弘润微微笑了笑,目视着夜空下的南面,淡淡说道:“记得释放俘虏的时候,有人提醒本王,让那三万战俘成为熊拓军中的累赘,这个策略不错,但为了防止那些战俘继续与我军为敌,应当提前做一些保障,比如说,挑断那些俘虏的手筋,或者砍伤他们什么的……这种保障的确不错,但忽略了人心。要是本王当真下令这么做,那三万战俘就会因此对我军怀恨在心,这不合本王释放他们的初衷……”

    “初衷?”

    “啊。”赵弘润点了点头,轻笑道:“本王要让熊拓不得不负担起那三万战俘的口粮,还要让那三万楚国的战俘反过来念我魏军的好……”

    “这……恐怕不太可能吧。”沈彧一脸难以理解。

    “不可能?那就是拭目以待吧。”撇了一眼夜空,赵弘润仿佛胸有成竹般地说道:“只要一个契机……一个十有**会出现的契机!”

    “……”沈彧张了张嘴,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

    而与此同时,暗中已归降了赵弘润的楚将屈塍,正亲眼目睹着前者口中所指的那个契机。

    “就算是那些魏军,都不至于如此对待我等!”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就连屈塍都愣住了。

    就算是他,也没想到那三万被魏军释放回来的原熊琥军士卒,竟然会说出这种话。

    而更加不可思议的是,这句话竟然还得到了附近那些原熊琥军士卒的普遍认同。

    当然。这句话其实有很多夸大成分,充其量只是算是一句气话而已。

    但不知怎么,那些原熊琥军的士卒却普遍认同这句话。

    因为在他们看来,当他们在魏营充当苦力的时候,那位魏国的肃王殿下那可是第一时间发给他们食物的,尽管每个人只能抓一把米饭。但至少当他们吃上东西的时候,那些看守着他们的魏兵还饿着肚子,并且,那些魏兵们也并未挤上前来跟他们抢夺。

    可如今在眼前,这些熊琥军的友军们,却仿佛恨不得将他们挤到角落,任由他们饥饿而死。

    按照常理,不应该由对方发挥一下友军之间的和善,先让他们拿到食物填饱肚子么?

    为什么这些友军的做法。竟然连那些明明是敌人的魏军还要不如?!

    抱着这种想法,原熊琥军的士卒们气愤于己方所受到的不公平待遇,纷纷出言支持那个率先念魏兵好的士卒。

    “说得是!……还他娘的同是本国的士卒,那些魏兵都不会如此蛮横!”

    这不,一时间这种类似的论调,比比皆是。

    听着这类论调,熊琥军的士卒们丝毫不觉得己方队伍中的人做得过分,反而觉得对方不可理喻。

    这不。有一名熊拓军的士卒撇撇嘴冷笑道:“既然魏军对你们这么好,你们干嘛还回来?留在魏营当俘虏不是挺好么?”

    话音刚落。附近亦有一名熊拓军的士卒接过话茬嘲讽道:“我看这帮人是被魏军吓破胆了,竟然为敌军说好话……”

    一开始是相互指责,紧接着都是相互对骂。

    熊拓军士卒骂那些原熊琥军士卒被魏军俘虏,丢了武器、甲胄,竟然还有脸回来讨东西吃,而熊琥军士卒则反骂我等好歹与魏军正面厮杀。而你们这群狗东西,就晓得在后方捡便宜,虐杀毫无反抗之力的魏国平民。

    “一群败军之卒,魏军怎么不杀光你们?”

    “因为魏兵比你们这群狗东西好得多!”

    “什么?你们他娘的是什么东西?六万人,竟然被兵力远远少于你们的魏兵打败……一群废物!”

    “哈哈哈……只晓得在后方抢掠那些手无寸铁的平民。有种你们跟那些魏兵去打……到时候可别吓得尿裤子!”

    “你嘴巴放干净点!”

    “你要做什么?……放手!”

    “放手?我去你娘的……”

    “你敢动手?”

    “动手怎么了?”

    “兄弟们,跟他们拼了!”

    于是乎,这场矛盾从打嘴仗直接上升到动用武力,数以千计的两支楚兵愤怒地朝着曾经的友军挥拳,与其扭打在一起。

    米桶被打饭,汤水洒了一地,本来弥足珍贵的粮食,被践踏为泥。

    虽然附近的楚将们厉声呵斥,但是根本没有用。

    放眼望去,两支楚军的数千士卒,或主动、或被动地参与到了这场内斗当中,那场面,激烈到就连屈塍都感觉难以置信。

    因为随着矛盾的激化,混乱场面的逐步升级,越来越多的两军士卒被牵连进去,仿佛要演变为三万人与八万人之间内斗。

    这种规模的内斗,岂是轻易能压制下来的?

    喂喂喂……这才回到楚营,就被那位魏国的肃王给猜中了么?

    屈塍没有参合远处的混乱,默默在一旁吃米饭充饥。

    但是在心中,他却对那位魏国的肃王殿下更高看了一筹,毕竟赵弘润曾笃信地告诉他,被魏军放回的三万楚军俘虏,即原熊琥军士卒,与暘城君熊拓麾下八万兵卒,是不可能和平相处的。

    这不,那三万俘虏才刚刚返回楚营,就与熊拓军的士卒爆发了矛盾,计较原因不过是因为用饭排队前后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

    当然这只是在屈塍看来,而说到最根本原因,其实还是轻视与自尊:熊拓军看不起三万熊琥军曾被魏军所俘虏,更气愤于后者竟然还说魏军的好话;而三万熊琥军士卒则是因为己方曾被魏军俘虏,这已经成为他们心底的一根刺,若是有谁敢拨动这根刺,那么就得做好准备迎接这三万熊琥军士卒的愤怒。

    那位肃王……果然是丢了一个大麻烦给熊拓啊。

    心中感慨着,屈塍带着谷粱崴、巫马焦二将也装模作样地上前喝止那些兵卒的愚蠢争斗。

    其实他们恐怕巴不得这些人越打越激烈,打到难舍难分,这样一来,他们就有机会完成赵弘润的嘱咐:伺机焚烧楚营。

    虽然说眼下的楚营其实只建成了一堵北侧的营墙而已,但不可否认,若是屈塍等人有机会烧毁了营内那众多的帐篷,相信此间这十一万楚兵,都得在寒风中度过一宿,不晓得会被夜里的寒风冻死多少人。

    但遗憾的是,屈塍三人最终也没有得到机会。

    毕竟那些原熊琥军的士卒,在忍饥挨饿了好几日后,体力远不如熊拓军的士卒,毫无意外地被后者按在地上暴打。

    一方尽皆被打倒,这场内斗也很快就结束了。

    “可惜……”巫马焦遗憾地小声嘀咕了一句。

    可惜?

    屈塍心中冷哼了一声,神色冷淡地望着一名熊拓军的士卒,脚踩着一名原熊琥军的士卒,得意洋洋地嘲讽着。

    “来啊,再打啊,狗东西!”

    被踩在地上的那名原熊琥军士卒满脸是伤,用凶狠的眼神死死盯着侮辱了自己的曾经的友军士卒,却碍于力气耗尽,喘着粗气难以挣扎站起来,只好破口大骂。

    但是结果明摆着,这名士卒又被熊拓军的士卒给修理了一番。

    类似的现象,屈塍望眼望去,比比皆是。

    嚯嚯……但愿熊拓别分给“我军”武器与甲胄,否则,待“我军那些士卒”日后逐渐恢复了体力……可有好戏瞧了!

    屈塍冷眼旁观着这一幕,心下暗暗冷哼着。

    虽说今日是原熊琥军的士卒不敌熊拓军的士卒,但那只是两军士卒体力上的差距罢了,待等那些原熊琥军士卒吃了几顿饱饭逐渐恢复了体力,他们会忘却今日的耻辱?

    眼瞅着那些被按在地上暴打的原熊琥军士卒,望着他们那无助的眼神中所饱含的愤怒神色,屈塍心中澄明。

    他越来越感觉,暘城君熊拓要打赢这场仗,当真是越来越艰难了。

    当然,已暗中归降了魏军的屈塍反而乐于见此。(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章:熊拓的决定

    次日,天刚蒙蒙亮,屈塍便被阳城君熊拓派来的亲卫叫到了帅帐。

    这让屈塍感到些许欣喜,毕竟这意味着阳城君熊拓对他稍微信任了些。

    “君上。”

    “哦,屈塍啊,坐。”

    此时在帅帐内,阳城君熊拓正与宰父亘、子车鱼、连璧三位大将商议着什么,见屈塍到来,熊拓便暂时停下了商议之事,转头询问屈塍道:“屈塍,依你对魏国那个肃王姬润的看法……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

    屈塍心中一惊,下意识地以为是自己哪里露出了马脚,仔细反复思量后,他却怎么也想不出究竟是哪里出了错,遂疑惑地试探道:“君上的话……末将不太明白。”

    “是这样的。”熊拓笑了笑,解惑道:“昨日听了你的建议后,某又写了封书信,送到了魏营,提议用临颍、西华两县交换熊琥……”

    原来是这桩事。

    虚惊一场的屈塍暗自松了口气,故作焦急地问道:“那……结果呢?魏军可同意交换?”

    阳城君熊拓闻言,面色有些不太好看,因为跟上回一样,赵弘润还是只在那封书信的背面写了几个字。

    哦,这回是四个字:滚你个蛋。

    虽然熊拓不太理解这句话是否也是魏国那边骂人的方言俚语,但沾了一个滚字,怎么猜也不像是同意的意思。

    “他拒绝了。”熊拓言简意赅地概括道。

    说罢,他揭过了此事,询问屈塍道:“屈塍,据你了解,那肃王姬润在魏营……真的一人掌权?某听说魏军有一支援军,是那支援军打败了熊琥……那个领兵的大将。真的认可那姬润一介稚子独掌大权?两者间有否什么矛盾?”

    “君上指的是魏军浚水营的大将军百里跋?”

    “浚水营?”阳城君熊拓闻言一愣,惊讶问道:“那支援军是浚水营?”

    屈塍愣了愣,还来不及开口,大将连璧惊悟道:“对!君上大人,是浚水营!那日交换俘虏时,那姬润小儿就曾经提过浚水营的名字……”

    “浚水营……”阳城君熊拓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之色。喃喃说道:“竟然是浚水营……”

    屈塍不明就里,好奇问道:“君上,援军是浚水营……这有什么不对么?”

    阳城君熊拓摇了摇头,解释道:“浚水营乃是屯扎在魏国都城大梁京郊之师,其掌兵的大将军百里跋,或有消息称,曾经是魏王姬偲的宗卫……唔,大概相当于亲卫,心腹之臣。”说罢。他点点头,若有所思地说道:“而那姬润是魏王姬偲的儿子……怪不得,怪不得……”

    听到这里,子车鱼遗憾地说道:“魏国的宗卫,忠心耿耿。似这般,想要离间那姬润与大将百里跋,怕是就行不通了……”

    “唔。”阳城君熊拓皱了皱眉,问屈塍道:“那姬润有什么喜好么?”

    谨慎的屈塍闻言苦笑着说道:“君上。某混在士卒中才侥幸脱身,当时哪有心思打探那姬润有何喜好。”

    “说的也是。”阳城君熊拓遗憾地点了点头。低着头若有所思。

    看来熊拓还未真正信任我……

    屈塍在心中暗自提醒自己提高戒备。

    思忖了一会儿,阳城君熊拓叹了口气,摇摇头说道:“算了算了,熊琥的事暂且揭过。……屈塍,昨日傍晚,我军营内士卒们的内斗。你可知晓?”

    屈塍连忙抱拳回道:“末将当时正在那取米用饭,瞧得清清楚楚。”

    “那正好。……对此你有何什么建议么?”

    屈塍想了想,皱眉说道:“君上,末将以为,君上麾下的军卒。与熊琥大人麾下的溃兵,若是呆在一起久了,或许会引发远比昨日更严重的争斗……”

    “唔……”熊拓不置褒贬地应了一声,问道:“那你有什么好建议么?”

    屈塍苦笑了几声,为难地说道:“末将还是昨日那番话,眼下君上与魏军交战,恐怕……难以取胜。还是来年再战吧……”

    阳城君熊拓闻言瞥了一眼屈塍,皱眉说道:“你是叫本君……不战而退么?”

    “这……”屈塍面色难看地低下了头。

    见他这幅表情,宰父亘、子车鱼、连璧三将对视了一眼,眼中的怀疑之色早已消失不见。

    甚至于,大将宰父亘还忍不住劝说熊拓道:“公子,其实末将以为,此时强攻魏营,胜少败多……不如就取纳屈塍将军的建议,还是来年再战吧。”

    阳城君熊拓闻言不悦地望了一眼宰父亘:“你是要某被熊吾比下去么?唔?”

    宰父亘张了张嘴,哑口无言。

    瞧见这一幕,屈塍心中暗暗冷笑,因为他早就料到熊拓是绝对不甘心被困阻于鄢水的,毕竟阳城君熊琥的敌人不单单只是魏国,还有本国内的同胞骨肉,同样有成为楚王可能的兄弟们。

    比如,眼下已攻入了宋地腹地的固陵君熊吾。

    望了一眼帐内的四将,阳城君熊拓正色说道:“退兵、来年再战的话,你等就莫要再提了。……只要熊吾还在攻略宋地,本公子是绝不会退兵的!……与其想着退兵,你们还不如想想,如何攻下那座魏营!”

    嘿!

    在宰父亘、子车鱼、连璧三将低头不语的同时,屈塍心下暗暗冷笑了一声。

    正如他自己所说的,他很了解这位阳城君熊拓的性子。

    “君上若是无其他事的话,屈塍暂且告退……”

    “唔?你到哪去?”熊拓皱眉问道。

    “我……”只见屈塍露出几分为难之色,尴尬地说道:“某见君上与三位将军似要商议军情大事,某败军之将,实在不便……”

    听闻此言,熊拓的眼神柔和了许多,挥挥手说道:“无妨。你留下吧。……我也想听听你的建议。”说到这里,他着重地补充道:“是攻打魏营的建议,明白么?其余的废话,都给我收起来。”

    “是……”屈塍恭顺地抱了抱拳。

    见此,熊拓点了点头,回顾宰父亘、子车鱼、连璧三位将军道:“方才说到哪了?”

    宰父亘望了一眼屈塍。起初他对屈塍是心存疑虑的,但是在听了屈塍奉劝熊拓的建议后,他对屈塍的疑虑减少了许多,倒也不再介意这位败军之将旁听,闻言恭敬地说道:“说到强攻魏营……”

    “强攻魏营?”屈塍适时地表现出了他的“震惊”,连声劝道:“君上,恕末将多嘴。眼下帐内,没有比末将更了解那座魏营,若是强攻。恐怕……”

    说到这里,他瞧见了熊拓那不悦的眼神,“适时”地闭上了嘴。

    正如他所料,他的这番举动,让宰父亘、子车鱼、连璧三将对他的疑虑大为减少。

    这不,子车鱼还和颜悦色地向屈塍解释道:“屈塍将军放心,只是尝试一下强攻的效果而已……顺便,稍稍减轻些我军目前军粮上的负担。”

    原来如此。借强攻魏营试探那座营寨的防御力,顺便使军中士卒减员。缓解军粮窘迫……看来熊拓的确无法支撑十一万人的粮食……

    屈塍恍然大悟,点了点头小心地问道:“不知是派哪一些军士?”

    虽然他的话听上去问得有些莫名其妙,但帐内几人却心中清楚。

    这不,阳城君熊拓怒不可遏地冷哼道:“自然是本公子麾下的兵将,难道还是姬润小儿放回来的那三万人不成?”

    说罢,意识到自己失态的熊拓平静了一下心神。冷静说道:“明日强攻魏营,某不便出面。……那姬润多半深恨因我而逼死那一干魏国俘虏,若是瞧见我,或许会折磨熊琥也说不定……宰父,命你为主将。明日率军攻打魏军鄢水大营。”

    “是!”大将宰父亘抱拳应道。

    熊拓想了想,叮嘱道:“记住,明日攻打魏军大营,你不必喊话劝降。……在某看来,那姬润小儿心高气傲,受不得半点威胁,你若是言语激怒了他,他必定拿熊琥泄愤。……直接攻打!”

    “明白。”宰父亘点了点头,问道:“公子,那末将明日带多少兵将前往?”

    阳城君熊拓沉思了片刻,沉声说道:“六万!……待等阵亡人数达到半数以上,你再撤军!”

    ……

    帐内众将闻言面色微变,他们自然明白熊拓的这道命令意味着什么。

    好家伙,这熊拓的心狠……果然比那魏国的肃王更甚几筹!

    屈塍不由地一阵心惊胆战,毕竟熊拓的这一道将令,无异于直接宣判了至少三万名楚兵的死刑。

    如此又过了一日。

    待等十一月初一,阳城君熊拓麾下大将宰父亘率六万楚兵,浩浩荡荡地朝着魏军鄢水大营而去。

    其余将领,非但子车鱼与连璧两位大将随军,就连屈塍亦被临时委任了一支军队。

    至于楚军的大营,则由楚将晏墨负责值守。

    在赶了二十余里路后,屈塍再次瞧见了那座熟悉的鄢水大营。

    他不由得心生感触。

    然而最让他感慨的,还得是这番攻打魏营的六万楚军。

    或许那六万楚军士卒仍旧士气高昂,可是在宰父亘、子车鱼、连璧、屈塍等将军们看来,今日他们楚军想要攻克对面那座固若金汤的魏营,那简直就是难如登天。

    但是阳城君熊拓没有办法。

    因为他军中的军粮不足以供养多达十一万士卒,因此,与其坐吃山空叫麾下十一万人吃光了军粮,还不如强攻魏营,一来可消耗魏军的兵力,摸清楚这支魏兵的实力;二来,也可使己方麾下的楚兵大幅度减员。

    毕竟,死人是不需要吃粮的。(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一章:魏营攻防

    “报!”

    正值辰时三刻前后,帅帐外一声急切的报讯惊动了帐内的宗卫沈彧与张骜两人。

    沈彧是赵弘润的宗卫长,而张骜是赵弘润从弟弟赵弘宣处借来的宗卫长,在其余十八名宗卫在营内当值学习经验的当下,他俩担任着赵弘润的亲卫职务,共同肩负着这位肃王殿下的安危重责。

    在听到那声报讯后,躺在另外一张床榻上和衣而眠的张骜下意识正欲起身,却见在帐内值夜的沈彧挥了挥手,走向了帐口。

    右手按向了腰间的佩刀,沈彧站在帐口用左手撩起些许帐幕,朝外瞥了一眼。

    其实他并不用如此谨慎,毕竟帐外还有大将军百里跋派来的值守魏兵,但是百里跋却要求宗卫们在任何时候都保持警惕,毕竟宗卫们所保护的乃是大魏的皇子们,绝不容有何闪失。

    “何事?”沈彧问单膝叩地跪倒帐外的魏兵道。

    只见那名魏兵抱拳禀告道:“回禀大人,楚军来犯,此刻正于南营墙外集结,宫渊将军命小的即刻向肃王殿下与大将军禀告。”

    “明白了,你去通知大将军吧。”

    “是!”

    那名魏兵起身而去,见此,沈彧转身走向赵弘润的床榻。

    “楚军来犯?”躺在另一张床榻上的张骜惊讶地问道。

    “唔。”沈彧点点头,轻轻推了推在床榻上睡得迷迷糊糊的赵弘润。

    “唔?”被沈彧推醒的赵弘润睁着朦胧的双目,裹了裹盖在身上的棉被,满是困意地含糊问道:“沈彧啊,什么事?”

    “殿下,方才有传令兵来报,楚军进犯我营。”

    听闻此言。赵弘润唔唔了两声,并没有啥表示,足足等了好几个呼吸,他这才回过神来,皱眉问道:“沈彧,你方才说。楚军进犯我军营寨?”

    “是的。”

    “……”赵弘润咕咚一下坐了起来,惫懒地用双手抹了抹脸:“去弄点冷水来。”

    “是。”沈彧抱拳而退,而此时,在另外一张床榻上和衣而眠的张骜早已下了床榻,将佩刀挂在了腰间。

    没多久,沈彧便拎着一桶冰凉刺骨的冷水从帐外回来了,用布蘸了些凉水,递给赵弘润。

    赵弘润接过布抹了抹脸,总算是驱散了困意。下了床榻穿戴衣服。

    “该死的熊拓,非要这么早来攻打我军营寨么?”

    赵弘润满口抱怨着,穿好了衣服,毕竟在以往,他是很少在这个时间段起来的,尤其是天气寒冷的冬季。

    “沈彧,你歇息吧,张骜。你跟我去。”

    “是。”

    沈彧闻言一愣,抱拳说道:“殿下。让某也一同跟随吧。”

    “没事。”赵弘润挥了挥手,漫不经心地说道:“楚军攻不下这座营寨的,本王就是去瞅瞅那些楚军究竟意欲如何……你守了一夜了,歇息吧。”

    沈彧还想再说什么,这时张骜走过来拍了拍沈彧的肩膀,指了指他俩合用的那张床榻。笑着说道:“放心将肃王殿下交给我吧。……换班了。”

    “那好吧……”

    且不说值守了一个晚上的沈彧自顾自去补觉了,且说赵弘润带着宗卫张骜出了帅帐,径直往南面的营墙而去。

    期间,营内的警讯声响个不停,以至于在赵弘润二人前往南面营墙的的途中。不时有魏兵们从兵帐中钻出来,穿戴着全身装备,匆匆忙忙往南面营墙而去。

    而让张骜有些吃惊的是,那些魏兵毫不惊慌失措,整齐有序地跑向营墙,行动很是迅速,不多大会工夫,便在营内摆列整齐,或等待着将令,或直接登上了营墙。

    “增防好迅速啊……”

    张骜惊讶地说道。

    赵弘润闻言微微一笑:“浚水营嘛!”

    “肃王殿下。”

    “肃王殿下。”

    因为那些浚水营的魏兵都认得赵弘润,因此,即便是在营内列队,他们亦纷纷为赵弘润与张骜让开了道路,使得赵弘润在这人群中畅行无阻。

    没过多久,赵弘润与张骜便来到了营寨的南面营墙。

    此时浚水营的大将军百里跋早已经到了,正与南侧营墙的值守大将宫渊低声说着什么,瞧见赵弘润二人走上了营墙,遂迅速走了过来。

    “肃王殿下。”

    “大将军、宫渊将军。”

    相互客套了两句,赵弘润转头望向营外,只见在营地外两三里开外,清楚可瞧见数万楚军正在摆列阵型。

    “那有多少人?”赵弘润一边估算一边问道。

    “怕是得有超过五万之数吧……”百里跋估算了一下,喃喃说道。

    “五万……楚军今日就来攻打我营,还真是有些出乎本王的意料,本王还以为要再过几日呢……”

    百里跋闻言低声说道:“某已下令全营戒备,更命士卒将大量箭矢运到南营……”

    “先不急。”赵弘润挥了挥手,说道:“还不能断定楚兵是真的来攻打我营,说不定他又打着什么交换俘虏的主意……”

    话音刚落,对面楚军中便响起了助涨军中士气的战鼓。

    见此,赵弘润愣了愣,耸耸肩说道:“好吧,如今可以确信了……令全军做好守营准备!”

    “是!”

    随着大将宫渊的一声令下,原本值守在营墙上的魏兵全部被换下,取而代之的是浚水军射准营的弓弩手,以及负责他们的盾兵。

    而与此同时,楚军已经集结列队完毕,只见负责这场攻坚战的楚军大将宰父亘皱眉望了一眼面前那座吓人的魏营,深吸了一口气。

    “前军……进攻!”

    牢记着暘城君熊拓的叮嘱,宰父亘没有与魏军喊话,直接下达了进攻的命令。

    一时间,楚军的前军兵阵,那整整一营五千名士卒。在军中楚将的指挥下朝着魏营一步一步地迈进。

    第一轮进攻就投入五千楚兵?……看来今日楚军并非是打着试探我军虚实的主意啊。

    皱了皱眉,赵弘润命令大将宫渊道:“宫渊将军,你来指挥作战。”

    “遵命。”

    宫渊抱了抱拳,自顾自下令去了,只留下赵弘润、百里跋二人在这段营墙关注着楚军的攻势。

    那五千楚军徐徐地迈进,待等他们距离魏营仅一箭之地时。军中的楚将立即下令全军冲锋。

    而与此同时,宫渊亦立即做出了应对:“弓手准备……放箭!”

    随着他一声令下,魏营南营墙上射出一波箭矢,多达上千支箭矢乘风而起,射向那些正朝着营寨疾奔而来的楚兵。

    “箭袭!箭袭!……举盾!”

    那五千楚兵先锋皆是刀盾兵,在几名楚将的命令下,迅速举起盾牌抵挡魏军的箭矢。

    “笃笃笃——”

    一阵叩门般的声音响彻战场,那五千楚军刀盾兵惊骇地发现,他们手中那硬木与牛皮所制的盾牌。竟然无法抵挡魏军的箭矢,仅仅只是一波箭矢,便使他们手中的盾牌开裂。

    瞧见这一幕,先锋军楚将习勐面色大变,咬咬牙厉声喊道:“不许停!冲!继续冲锋!”

    听闻这道将令,五千楚军士卒顶着已开裂的木盾,冒着魏军的箭矢冲向魏营营墙。

    见此,魏军大将宫渊面无表情地下达了命令:“第二队(弓手)。放箭!”

    又是一波上千支箭矢的洗礼。

    而这次可以清楚地瞧见,那些楚兵们手中的木盾。有不少竟被魏军的箭矢射碎,尽管那些木盾由于被牛皮包裹,并未崩碎,但是却已失去了原本的形状,沦为了一包包裹着牛皮的碎木块。

    装备的差距啊……

    赵弘润微微摇了摇头。

    他也不知究竟该庆幸还是感慨,楚军的量制式武器装备。普遍要比魏军逊色一个档次,要知道浚水营的步兵所使用的盾牌,那可是铁制的圆盾,为了士卒的体力考虑,铁盾的厚度大概比一个指节稍微多些。尽管谈不上坚不可摧,但至少对面那五千楚兵手中,那些仅仅两拨箭矢就能射暴的木盾要坚固地多。

    不难猜测,那些失去了盾牌保护的楚兵,将活不过魏军的第三波箭矢。

    而事实证明,赵弘润的猜测准确无误,当魏军大将宫渊下令射出第三波箭矢时,那些疾奔的楚兵们纷纷中箭倒地,远远望去就像是一阵强风吹过麦田,一片一片地倒地。

    就在赵弘润因那些楚兵的命运感觉唏嘘时,身旁宗卫张骜低声提醒道:“殿下,楚军的队伍推进了。”

    赵弘润霎时间抬起头来,朝着远处望去。

    只见果然如张骜所言,那庞大的楚军队伍,整齐地向前推进了,并且变换了阵型,从一开始的方门阵变成了鹤翼阵。

    这个阵仗,总感觉有点不大对劲啊……

    赵弘润皱了皱,眯着眼睛仔细瞅向远处的楚国大军。

    他诧异地发现,充当那楚军鹤翼阵的“战鹤”两翼的,竟然是长弓手,而并非是一般情况下用以突袭的步兵。

    好近啊……那些楚军的长弓手……就不怕我军朝他们的弓手射箭么?

    赵弘润嘀咕了一句,他感觉,楚国的弓手兵阵距离他们魏营过于近了,非但早已进入了箭矢的射程,甚至于比这个射程还要近几乎二十丈。

    按理来说,不会有任何一个将领会将己方的弓手置于危险之地,除非……

    除非他们有率先进攻的意图!

    “今日吹北风,对吧?”赵弘润冷不防问道。

    百里跋疑惑地望了一眼赵弘润,从旁,张骜点点头说道:“虽然风力并不强,但的确是北风。”

    见此,赵弘润面色顿时变得十分凝重,低声说道:“通知宫渊将军,楚军或有可能对我营寨展开一波齐射!”

    百里跋闻言一愣,望了一眼那些正在朝他们魏营冲锋的步兵,不可思议地说道:“不至于吧?那边还有他们楚国四千余兵卒啊……”

    那是你不了解楚国的作战风格……

    赵弘润心中暗暗说道,他顿时想起当初在鄢水之战时,平舆君熊琥为了逼退坚守不退的鄢陵兵,就曾毫不犹豫地下令麾下弓弩手不分敌我地展开射击。

    而就在这时,对面那悄然推进的楚军,那些充当“鹤翼”的长弓手们,突然齐刷刷地举起了手中的长弓。

    这一幕,惊地赵弘润顿时毛骨悚然,急声喊道:“全军戒备箭袭!……弓手暂停射箭,躲避箭矢。盾手上营墙,保护弓手!”

    正在不远处指挥的大将宫渊听到赵弘润的喊声一愣,下意识地望向远处的楚军长弓手阵列。

    他骇然瞅见,密密麻麻的箭矢从楚军的阵型升空,呼啸着朝着他魏营射来。

    “箭袭!箭袭!”

    整整一万名楚国长弓手,整整一万支箭矢,在魏营的南营墙犹如倾盆暴雨,遮云蔽日般罩了下来。(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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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魏宫廷介绍:
生作大魏皇子,
愿当盛世闲王。
志在偎红倚翠犬马声色,
胸怀家国百姓社稷安危。
若兄贤,若弟明,
尔为人王吾偷闲。
若尔不能使国强,
吾来登基做帝王!
————弘润《你不行我上》
大魏宫廷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魏宫廷,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魏宫廷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