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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贱宗首席弟子     大魏宫廷txt下载     大魏宫廷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十二章:鄢陵之战

    “两日后……么?”

    当夜,楚平舆君熊琥便收到了赵弘润的回信,并将其传阅于帐内的将领们。

    而听说这件事时,楚军先锋帐内的将领们都非常吃惊。

    “那个肃王……竟然同意了?”楚将乌干吃惊地望着楚平舆君熊琥,难以置信地说道:“君上,您……您是如何说服他同意的?”

    平舆君熊琥微笑着说道:“某在信上写道,倘若他能取胜,某这边的攻势便到此为止。换而言之,即我军在颍水战场的攻势,止步于鄢水。”

    “他……信了?”楚将申亢摸着下巴一脸诧异地问道。

    “与其说他信了,不如说他选择了相信。”楚平舆君熊琥微微一笑,冷哼着说道:“在我大楚的强大攻势面前,魏国岂有抵挡之力?与其奢求于击退我军,相信魏国的人更加倾向于如何阻挡我军的攻势,不至于再有城池沦陷。……这个时候某抛出一个饵,那个年纪轻轻的肃王又岂会不咬钩?若换做是某,相信某也会死死抓住这难得的机会,力争在赌约中胜出,迫使我大楚的军队止步于鄢水……”

    “已丢失的城池就不要了么?”楚将乌干皱眉问道。

    平舆君熊琥闻言哈哈大笑:“魏人自然想收复已被攻陷的城池,问题是,他们何来这个能力?在我大楚倾力进攻之下,他们能死守住国家不至于亡国就已经是一件了不得的事了。反攻?呵呵呵!……终归,两国的军队数量差距太大了,大到犹如鸿沟一般,并非是区区魏国可以扭转的。”

    帐内众将轻笑着点头附和,半响,申亢皱眉问道:“不过,这个千卒邀战的赌约对我军也不是很有利啊……君上,魏国虽兵力远逊我军,但是他们冶铁水平要高我国一筹,其军中士卒所用的武器、甲胄,都要比我军高一两个档次,若没有人数上的优势,仅一千士卒对一千士卒,恐怕并不能胜……”

    听到这里,楚平舆君熊琥脸上露出几许诡异的笑容:“你还当真了?那不过是骗那年幼无知的肃王默许我军搭建浮桥的借口罢了……一旦浮桥顺利搭成,谁会去管他那什么赌约?区区的鄢水地域,可满足不了暘城君熊拓大人啊!”

    原来如此!

    帐内众将脸上露出了释然的笑容。

    “不过这样,君上的信誉或有伤损啊……”楚将乌干皱眉说道:“其实依末将看来,这件事何必如此麻烦?根本不需君上诈赌,如今鄢陵仅有五六千兵力,哪怕我军强渡鄢水,魏军亦不见得能挡……”

    “不,那样并不稳妥。”平舆君熊琥摇了摇头,正色说道:“你仅看到眼下鄢陵仅仅五六千军队,但事实上,鄢水上游的陈适,随时都有可能率军返回鄢陵。……虽然那肃王姬润排挤那陈适,可若是鄢陵情况危急,他理所当然会召回陈适,如此一来,鄢陵的兵力又变成万余,这将大大阻碍到我军强渡鄢水。……因此,要么不打,打,就要一鼓作气,攻上鄢水北岸,使那陈适来不及回援!”

    “原来如此。”乌干点头会意道:“君上是打算在那两日后的赌斗中,对那肃王姬润展开突然袭击,一鼓作气攻上鄢水北岸!”

    “正是这个道理!”平舆君熊琥颔首笑道:“诸位,且各自回去准备一下吧,两日后,我先锋军将第一个踏上鄢水北岸,直取魏都大梁!……哦,对了,那个肃王姬润,诸位到时候也别忘了关注一下,若能将其活捉,将会是一张好牌。”

    “末将明白。”

    帐内诸将异口同声地抱拳应道。

    两日的工夫,一晃眼就过去了,待等十月二十三日的时候,赵弘润这才向鄢陵城内的那几名文武将领提出两日前他与楚平舆君熊琥约定在鄢水岸上赌斗的事,并命令王述、马彰两名武尉率领军队随他出征。

    听到这个消息,屋内赵准、徐宥之、王述、马彰四人均是面色大变,唯有鄢陵县令裴瞻神色怪异地瞅着赵弘润,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荒谬!荒谬!”武尉王述第一个跳了出来,大声反驳道:“肃王殿下,万万不可被楚贼蒙骗啊!……楚国觊觎我大魏颍水郡已久,如今他大好局面,岂会真心实意地跟殿下约赌?毋庸置疑,那平舆君熊琥不过是诱骗殿下,使殿下允许他搭建浮桥罢了!……一旦楚军建好浮桥,我鄢陵危矣!”

    “是啊,殿下。”武尉马彰亦抱拳急切说道:“这等赌约,根本不可信!……相等兵力下,我军士卒占据武器、甲胄上的优势,楚军若不凭借人数上的优势,根本不能战胜我军!可那平舆君熊琥却仍然提出这种极有利于我大魏的赌约,这说明他根本就没有将这桩赌斗放在心上,只不过是为了哄骗殿下默许他搭建浮桥罢了!……殿下千万不可中计啊!”

    呵,我大魏的地方将领还是颇为可靠的嘛,唔,若非这样,这些人也不能单凭万余人就将六万楚军先锋阻挡在鄢水……

    赵弘润心中暗暗称赞了王述、马彰这两名武尉几句,可是脸上却没有什么表示,毫不客气说道:“本王主意已决,你等不必多嘴,照办就是!”

    “肃王殿下!”王述、马彰二人急地大叫一声,可惜赵弘润丝毫不为所动。

    无可奈何的他们,只有用眼神向鄢陵县令裴瞻求助。

    但让二人惊诧不解的是,以往每每会站出来与他们一同劝说赵弘润的鄢陵县令裴瞻,今日却一反常态地什么也不说,只是眼神复杂地望着赵弘润。

    这可真是……呵呵,王述、马彰,你们太小瞧这位肃王殿下了……不对,应该说,是我等都太过于小瞧这位肃王殿下了,这位肃王殿下的心……很大,大到你们,大到我们想都不敢去想……

    回想起两日前被肃王赵弘润秘密叫到他的屋子,将他的计划全盘告知,鄢陵县令裴瞻这才意识到,无知的人,根本不是这位肃王,而是他们这些以貌取人的家伙。

    难怪陛下会允诺肃王那样的权利……真是空活了那么多年啊……

    心中苦笑连连,然而裴瞻脸上却不敢有何表示,毕竟赵弘润曾警告他,这鄢陵城内十有**有楚军的奸细,因此,绝不能传出什么风声,使楚军得知这位肃王真正的目的。

    想到这里,鄢陵县令裴瞻故意装作爱莫能助的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怎能如此……”

    王述、马彰二人对视一眼,恨恨地攥紧了拳头。

    半个时辰后,鄢陵城军队尽出,赵弘润带走了城内几乎所有的军队,俨然将鄢陵变成了一座空城。

    瞧着这一幕,王述、马彰二人越发感觉前途渺茫。

    “这……能胜么?”文官赵准将信将疑地问道。

    鄢陵县令裴瞻眼中闪过一丝古怪的轻松笑意,随即故作叹息地说道:“事已至此,我等也唯有祈祷了。……若是前方战事不利,我等就唯有迁城内的百姓,使其迁移至安陵……”

    “也唯有如此了。”文官徐宥之叹了口气,旋即摇摇头感慨道:“这肃王……实在是太过于刚愎自用!”

    “……”裴瞻瞧了一眼前者,什么话都没有说。

    因为,还不到透露实情的时候。

    不久之后,鄢陵城全城上下已遍传动员令,一旦前线战况不利,城内百姓便要迁移至安陵。

    在听说了这个消息后,全城的百姓、难民无不收拾好了家中值钱的东西,准备随时撤离,而有些本来还在观望的,家境殷富的家庭,更是早早将值钱的东西运上马车,聚集在城门口争着吵着要前行一步前往安陵。

    而与此同时,赵弘润则命王述、马彰两名武尉率领那五千余士卒抵达了鄢水北岸,在北岸摆开阵型。

    可能是为了避免赵弘润怀疑,楚平舆君熊琥并没有提早叫楚军搭建浮桥,而是等到魏军到了之后,这才姗姗来迟,命令楚军当着魏军的面,徐徐地搭建浮桥。

    “殿下,这个时候就应该发动攻势……”

    眼见楚军陆续开始搭桥,武尉王述忍不住再次向肃王赵弘润建议道:“趁其忙着搭桥,不若派弓手攻击,必能杀敌过千!”

    杀敌过千?……此间楚军十六万,你杀死人家一千名楚军能顶什么用?要么不打,要打,就要全歼这六万楚军先锋!

    赵弘润瞥了一眼王述,淡淡说道:“本王既已与那平舆君熊琥立下约定,岂有违背之理?传令下去,在一千名楚军渡河之前,全军不许攻击!”

    “殿下……”

    “这是命令!”

    王述、马彰对视一眼,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而瞧见魏军果然没有趁机发动攻击,在远处观瞧的平舆君熊琥脸上露出几许冷笑:“那肃王姬润,那真是幼稚地令人发笑啊……传令下去,命令先渡河的千名士卒顺势对魏军展开攻势,掩护后续军队强渡鄢水!”

    “是!”

    浮桥顺利搭成,在无数魏兵不解的目光下,一千名楚军士卒毫无阻碍地渡过了鄢水。

    按照约定,他们先得摆列阵型,然后再与魏国一千名士卒战斗,以这场战胜的胜负来决定楚军是否止步于鄢水,可显然平舆君熊琥不打算遵守这个约定,命令那一千名士卒在渡过鄢水猴立即进攻魏军。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见楚军背信弃义,武尉王述瞪了一眼赵弘润,一副怒其不争的之色:“反击!摧毁浮桥!”

    可傻子都晓得,楚军好不容易在鄢水成功搭成了浮桥,又岂会轻易让魏兵摧毁,这不,先渡过的楚军士卒们死死守住浮桥,不惜付出巨大的伤亡代价,以自杀式的进攻逼迫魏兵不得不向后撤。

    完了……

    眼见浮桥非但没有摧毁,反而有越来越多的楚军陆续搭建后续的浮桥,如潮水般涌向北岸,马彰恨地攥了拳头。

    “快……”他拽过身边一名亲信,急声道:“速速回报鄢陵,鄢水守不住了!”

    ……

    赵弘润清楚瞧见了这一幕,但是什么话都没有说,他的神色始终很平静。

    忽然,他缓缓脱下了身上的锦服,露出里面的宗卫式样甲胄。

    “穆青……差不多了,你以本王的名义,撤吧!”

    “是!”

    宗卫穆青适时地披上了一件奢华的锦服,带着几名宗卫,以及那面肃王的旗帜,缓缓后撤。

    仿佛仓皇逃离一般。

第九十三章:鄢水之战(二)

    第九十三章

    “君上,顺利渡过鄢水的我军楚军已有两千余人了……”

    在鄢水的南岸,楚军的传令兵随时向平舆君熊琥传递着最新的消息。

    “唔,做得好。”平舆君熊琥点头称赞了一句,随即正色说道:“但是这还不够!令乌干、申亢二将不惜一切代价,压制魏军,抢占北岸!”

    事实上,就算没有这名传令兵,平舆君熊琥也能用自己的眼睛,清楚看到鄢水北岸的情况。

    别看平舆君熊琥手中有六万楚军,其实这会儿真正整齐列队在鄢水南岸的,也就是两三万人而已,其余的楚军,远远地排列在后方,甚至连对岸的情况都没有机会瞧见。

    没办法,毕竟隔着一条鄢水,这就使得楚军人数优势所带来的便利大幅度削减。

    已渡河的两千余楚军,根本无法阻挡五千余魏军的步兵方阵,更糟糕的是,魏军士卒的武器、甲胄普遍要比楚军优秀一个档次,这就使得楚军的军队人数明明占据绝对的上风,但是鄢水北岸的战况却反而是他们楚军处于劣势。

    魏国的冶铁技术,还要在我国之上啊……

    平舆君熊琥皱了皱眉,因为他注意到,他们楚军士卒的兵刃往往无法砍透魏兵身上的甲胄,但是魏兵手中的长枪,却几乎每次都能刺穿楚兵的铠甲,偶尔有几个手持利刃的魏兵,甚至能将楚兵的兵刃砍断。

    这是装备上的劣势。

    若是魏国的疆域人口能匹敌我楚国,这场仗怕是就难说了……

    在心中感慨了一句,平舆君熊琥沉声下令道:“令虞由加大对鄢水北岸箭矢压制的力度!”

    左右闻言愣了愣,压低声音提醒道:“君上,北岸也有我楚国的兵士……”

    平舆君熊琥冷冷扫了那名出声的亲卫一眼,顿时让后者识趣地闭上了嘴。

    事到如今,岂还能顾忌误伤我军?……一旦今日不能突破鄢水,岂不是白白送于魏军一场胜仗,助其振作军中士气?……无论如何,也要将这些魏军彻底打垮!

    平舆君熊琥眼中闪过几分决然。

    其实这时候,楚将虞由也不是没有指挥麾下的弓箭手隔着鄢水用弓矢压制对岸的魏军,借此掩护正在陆续强渡鄢水的友军。

    只不过因为考虑到有可能误伤友军,因此,他麾下弓箭手的射矢并不密集而已。

    “加大压制力度么?”

    从传令兵手中得知了平舆君熊琥的将令,楚将虞由的眼神顿时一冷。

    随着他一挥手,这次,鄢水南岸数千的弓箭手皆举起了弓箭。

    “放箭!”

    “嗖——”

    “再放箭!”

    “嗖嗖——”

    一声令下,鄢水北岸箭如雨下。

    那恐怖如暴雨一般的箭矢,在鄢水北岸密集地落下,在杀伤射死了不少楚兵的同时,亦吓住了正准备反攻的魏兵。

    “那些家伙……疯了么?”

    一名魏军的百人将下意识地示意麾下的士卒们暂缓对浮桥方向的冲锋,惊骇莫名地望着眼前那足足有十余丈的空地。

    那空地,原本并非是空地,因为那里原本有数百乃至近千的两军士卒正在激烈地厮杀,可是那阵恐怖入瀑雨般的箭矢袭击之后,那里就只剩下了一片尸骸,以及许多尚未咽气、浑身中箭倒在血泊当中的两军士卒。

    “连自己人都杀?”

    不远处,另一名魏军百人将惊骇地瞪大了眼睛。因为事实上,方才他们魏兵的损失并不严重,顶多两百余人中箭罢了,而相对地,中箭的楚兵的人数,足足是魏兵的三倍!

    “不要停!”

    鄢水南岸的楚将虞由发现麾下的弓箭手因为射死了自己人而犹豫起来,厉声喊道:“继续放箭!压制魏兵!”

    “嗖嗖嗖——”

    又是一阵箭雨。

    “箭矢又来了!注意掩蔽!”

    冲在最前面的魏兵百人将高呼一声,示意麾下的魏国步兵举起手中的盾牌,以防备箭矢。

    可事实上,这波箭雨并没有多少魏兵中箭,哪怕有些个被箭雨波及的魏兵,也凭借着手中坚实的盾牌幸免于难,只是被射到了四肢等不太致命的地方。

    “莫要后退!”武尉王述奋力喊道:“反攻!反攻!摧毁浮桥!摧毁浮桥便是我军的胜利!”

    “喔——”

    魏国步兵们发出一阵呐喊,奋力又杀上前去,而对面那些楚军士卒亦不顾生死地冲了上来。

    那片“空地”,再一次被活的性命所填满。

    可是没过多久,鄢水南岸又是一阵恐怖的箭雨射至,不分彼此地射杀了许多没有防备的两军士卒。

    眼见己方又出现了上百名伤亡,武尉王述一双眼睛都瞪地睛圆,仍然不顾一切地喊道:“杀!杀过去!”

    这家伙……

    赵弘润皱眉望了一眼武尉王述,转头朝他那肃王大旗下,宗卫穆青等人的方向望了一眼。

    此时宗卫穆青早已穿上了一件奢华的锦服,注意到赵弘润的眼神示意,当即悄悄带着几名宗卫,以及那杆肃王的大旗,往后撤退。

    要知道,赵弘润这杆肃王的大旗在此时恍如帅旗一般,如今这杆主旗向后撤退,对岸的楚军又岂会视而不见?

    “君上,那姬润小儿似乎要逃了!”

    平舆君熊琥身边的亲卫们第一时间注意到了这件事,欢喜地喊道。

    “好!”平舆君熊琥仔细一瞧,脸上亦是露出了狂喜之色,大笑道:“稚子无胆,这种战况他竟然畏惧了……真是天赐我功!”说着,他立即挥手喊道:“速速对魏兵喊降。”

    这个消息一传十、十传百,片刻之间便有许多楚兵得知,他们纷纷朝着魏兵大喊。

    “你国肃王小儿已逃,你等还不速速投降!”

    “速速投降,可饶你等不死!”

    数万楚军的呐喊,一时间遮天蔽日,当即传到了鄢水北岸的魏兵们耳中。

    什么?肃王……竟然逃了?

    无数魏国步兵面面相觑,简直难以置信。

    一时间,魏兵的反攻势头为止一顿,大部分魏兵都有些难以适从,不知所措。

    “怎么可能?!”武尉王述、马彰二人对视一眼,惊骇地转过头去,果然发现肃王赵弘润已不知所踪,连带着那杆肃王的大旗也转移到了后方。

    “那个狗娘养的……”性格粗鄙的武尉王述破口大骂,可是还未等他骂完,他的声音忽然戛然而止。

    因为他惊骇莫名地发现,已更换了宗卫甲胄的赵弘润,正站在他身后亲卫的位置,冷冷地看着他。

    什……什么情况?

    武尉王述与马彰不知为何缩了缩脑袋,下意识咽了口唾沫。

    “这笔账,事后在跟你算。”冷冷瞥了一眼王述,赵弘润从怀中摸出两张纸递给王述与马彰二人,低声说道:“照着纸上所写,喊出来!”

    “……”王述、马彰二人接过纸张,瞧了一眼,脸上顿时露出几许古怪之色。

    “还等什么?喊!”赵弘润瞪着眼睛低声喝道:“再不喊话,我军就要溃败了!”

    听闻此言,武尉王述浑身一颤,在莫名地瞧了一眼赵弘润后,深吸一口气大声喊道:“弟兄们,不必去理睬那什么肃王,那种贪生怕死的家伙也算我军主帅么?……没有他,我军一样能阻楚军于此!”

    “想想我等后方的鄢陵,我等的双亲、兄弟、姐妹,皆在城中,我等若战败于此,他们必被楚狗所残害!……你们能容忍,我们的亲人被楚狗的刀刃所杀么?没有了那什么肃王反而好,我马彰,与武尉王述大人,来接管指挥!……众弟兄们,可愿听我等号令?!”

    “……”

    那些不知所措的魏兵们闻言顿时仿佛又找到了主心骨,仿佛“肃王”与肃王大旗的消失对他们而言没有什么影响。

    哼!这是理所当然的。……这二人与陈适带领这支军队多时,屡次击退楚军,若是在士卒心中的威望连我这个刻意淡化了存在的肃王还不如,那才叫奇怪吧?

    赵弘润瞥了一眼王述,见他因为士卒们重新激发了斗志而露出一副欣喜松心之色,面无表情地轻哼了两声。

    旋即,他将目光投向了对岸的楚军。

    不过这样一来,楚军的攻势,应该就会变得更加疯狂了吧?

第九十四章:鄢水之战(三)

    第九十四章

    总算是不至于酿成溃败局面……不过,这位肃王殿下此举是什么用意呢?

    从“肃王”手中接管了军队的指挥权,武尉王述皱眉望了一眼站在他身旁充当护卫的,真正的肃王赵弘润,心中着实有些不解。

    他压低声音问道:“肃王殿下,您……”

    然而他的话还未说完就被赵弘润被打断了:“肃王不是逃了么?我叫姜润,是王武尉的亲卫别记错了。……另外,注意点,楚军的进攻势头会比方才更凶猛。”

    “……”王述错愕地望了一眼赵弘润,缓缓地点了点头。

    正如赵弘润所推断的,“肃王”的后逃,对魏兵的影响的确不是很大,几乎可以说是微乎其微,毕竟他在到了鄢陵之后啥事也没干,哪怕两三日前他接管了整个鄢陵,也无法改变他在这支魏兵心中威望远不如陈适、王述、马彰三人的事实。

    毕竟后三人屡次率领这支军队将楚军阻挡在鄢水南岸,而他赵弘润做了什么值得为人称道的事呢?

    没有!

    说句不客气的话,他这位肃王在这支魏军心中,其实在与不在几乎没什么分别。

    但是对面的楚军显然不会这么认为。

    比如平舆君熊琥,他这会儿可是气地半死。

    毕竟在他看来,“肃王姬润”逃了,那么这场仗按理来说也就结束了,可谁能想到,武尉王述、马彰二人,竟然凭着个人的威望,生生将那些由于“肃王后逃”而变得不知所措的魏兵们,重新激起了斗志。

    这简直……不能容忍!

    “进攻!进攻!进攻!”

    连喊了几声,平舆君熊琥咬牙切齿地咒骂着王述、马彰二人,旋即恶狠狠地说道:“那肃王姬润小儿乃魏军的主帅,主帅都逃了,这群家伙还能坚持多久?给我加大进攻力度!”

    “是!”

    “叫虞由继续命弓箭手射击,不惜一切代价,压制魏军!”

    “是!”

    随着平舆君熊琥的命令下达,楚军的攻势再一次变得凶猛,尤其是那些弓箭手,射击简直是不分敌我,为了压制魏兵,不惜让友军陪葬。

    在楚军数千弓箭手的残酷压制下,鄢水北岸的魏军与楚军之间,俨然出现了一片死亡之地,但凡踏上这片地域,无论是楚兵还是魏兵,均会遭到楚军弓箭手的箭雨洗礼。

    “竟然毫无顾忌地射杀己方士卒,那群家伙疯了么?”

    眼见楚国弓箭手的攻击不分敌我,武尉王述震惊地喃喃道。

    “哼。”赵弘润轻哼了一声,低声说道:“并非是平舆君熊琥疯了,只是他觉得眼下是击溃我军的最佳机会而已……”

    最佳机会……难道是因为“肃王后逃”之事?

    武尉王述深深望了一眼赵弘润。

    这位肃王殿下,究竟在谋划些什么?

    武尉马彰亦神色古怪地望着赵弘润。

    眼瞅着赵弘润站在如此混乱的战场上却面不改色,他俩逐渐意识到,这位肃王殿下的心智,恐怕不像他的外表那样稚嫩。

    “眼下,我等怎么做?”王述小声问道。

    赵弘润略有些意外地望了一眼王述,同样压低声音说道:“楚军会不停地逼我军后退,就顺他们的意,缓缓后退……”

    “不反攻么?”

    “反攻?你以为能赢么?自从最初那架浮桥顺利搭建起,你不就已经认定这场仗必输么?……要不然,你派人往鄢陵传什么消息?”

    “我……”王述闻言不禁有些愕然,他没想到赵弘润竟然还注意到他有派人向鄢陵传讯。

    “拖延时间吧,尽可能地为鄢陵城内百姓的撤离拖延时间……就像你之前所做的一样。”赵弘润淡淡瞥了一眼王述。

    ……

    直视着赵弘润淡定的目光,王述第一次有种完全看不穿对方心中所想的诡异感觉。

    “末……末将明白了。”

    果不其然,楚军南岸的楚军借着弓箭的威力,一次一次地逼迫魏军后退。

    每次箭雨落下的位置,均比之前大概推进了丈余的距离。

    楚军……果然是打算逼我军后退么?

    武尉马彰瞧见这一幕,眼神顿时一凛。

    虽然魏国步兵们凭着手中的盾牌,几乎没有什么伤亡,但是心中对那箭雨的惊恐,却迫使他们不住地一步步向后撤退。

    也难怪,毕竟那暴雨般箭矢实在是太过于恐怖,恐怖到魏国的步兵们尽管手中握着盾牌,心底仍然不受控制地产生了畏惧。

    随后第五波箭雨,同样又朝前推进了丈余,同时也逼迫得魏兵们下意识地后退。

    而随着魏国步兵们的后退,鄢水北岸给予楚军登陆的空间无疑便增大了,越来越多的楚兵聚集在鄢水北岸。

    拖延……么?

    武尉王述瞄了一眼赵弘润,没有再下令麾下士卒进攻。

    不知为何,望着这位肃王殿下淡定的神色,他的心绪竟不再向之前那样紧绷。

    “可以适当地用弓箭反击……这可是白白削弱楚军的机会。”赵弘润低声提醒道。

    “哦,对!”王述如梦初醒,立马转头吼道:“我军的弓弩手呢?……瞄准前方,射击!”

    列队在魏国步兵身后的魏国弓箭手们,听闻这阵吼声,纷纷也用弓矢还击。

    而他们射击的对象,自然便是那些已抢占北岸的楚兵。

    然而,也不晓得那些楚兵是不是不知生死的家伙,冒着友军的箭矢,冒着魏军弓弩手的箭矢,不惜付出重大的牺牲,逐步逐步地向魏国步兵逼近。

    更不妙的是,后续的楚军源源不断地沿着浮桥登陆对岸,加入了这群敢死队的队伍。

    面对着楚军这种根本不拿士卒的性命当性命,纯粹用士卒性命推进战线的自杀式战术,魏兵们虽然未出现溃败,但是后退的势头却怎么也停不下来。

    我军的士气……削减了,是因为察觉到这场仗已经不可能再打赢了么?

    赵弘润瞥了一眼附近的魏国步兵们,见他们面色均有些惶惶不安,皱眉对王述说道:“告诉麾下兵将,你已将战况不利的消息告知鄢陵,眼下鄢陵正在迅速组织百姓迁移,但是,这需要时间!……他们的亲人需要时间,需要这里的士卒们再阻挡楚军片刻!”

    武尉王述点头会意,深吸一口气,大声喊道:“弟兄们!”

    “……”

    附近的魏兵均转头望向王述。

    只见王述苦笑了一声,遗憾地说道:“抱歉啊,这场仗我军恐怕胜不了了……不过没关系,我早已将这里的情况告知鄢陵,相信此时鄢陵正在组织城内的百姓们向北迁移……但是这需要时间,你们的至亲、兄弟、姐妹,他们需要时间来撤离……我等拖住楚军一会儿,便有许许多多的百姓得生,不至于被楚狗所杀……我希望你们,战到最后一刻!”

    原来鄢陵已经得到了消息了么?

    那就好……

    可以清楚瞧见,有许多魏兵在听到王述这番话后露出了几许轻松之色。

    “眼下,我等就尽可能地拖住楚军的脚步吧!……步兵退后十步,弓箭手放箭!”

    “喔喔——”

    “再退后十步,弓箭手放箭!”

    “喔喔——”

    在王述、马彰两名武尉一次次的指挥下,魏兵整齐有序地后撤着,再缓缓后撤的同时,亦有效地用弓矢射杀那些奋不顾身冲上来了楚军士卒。

    楚军的损失,已超过四千人了,哼……

    赵弘润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幕,他从心底鄙夷楚军这种纯碎拿士卒性命来堆砌战果的无聊战术。

    但不可否认,这种战术与在兵力数量占绝对优势的楚军可以说是相得益彰,逼得他们魏国的步兵明明占据地利与装备上的优势,甚至是短暂的相对兵力优势,竟然不得不后退。

    如此大约又拖了一盏茶工夫,王述低声对赵弘润说道:“已退出鄢水南岸楚军弓手的射程了……还要退么?”

    赵弘润眺望了一眼鄢水北岸的楚军,见粗略估计已有多达六千士卒渡过鄢水,遂摇了摇头,低声说道:“我军脱离鄢水南岸弓手的射程,这不就意味着那些楚国步兵可以毫无顾虑地,正式对我军展开进攻了么?……此时不逃,等着被他们拖死?命全军转身,逃!”

    好果断……

    武尉王述微微一惊,当即吩咐两名亲卫同骑一马,将马匹让给赵弘润,旋即振臂喊道:“弟兄们,我等已为鄢陵的百姓争取了足够的时间,眼下,该是我等为自己考虑了!……暂且留着这有用的性命,日后再找这群楚狗报仇!……听我令,全军转身,撤退!”

    其实麾下的魏兵们早就想过要撤退,只是碍于军令,以及希望为鄢陵的亲人争取些撤退的时间,因此没有后逃而已,如今一听这话,全军近五千士卒顿时转身,朝着北方逃去。

    娘的,那群魏兵竟然在这个时候逃了?

    刚打算对魏兵发动攻势的楚将乌干见到这一幕顿时气得火冒三丈,心说这群家伙杀了我军那么多士卒,岂能容他们逃离。

    二话不说,乌干下达了命令:“追!”

    “喔喔——”

    已经渡过鄢水的楚军士气正旺,闻言当即朝着魏兵追去。

    与此同时,鄢陵。

    鄢陵县令裴瞻站在城墙上,俯视着城内的百姓陆续撤出城池。

    “裴大人,这是最后一支百姓的队伍了……”

    文官赵准在旁提醒道。

    “唔,”裴瞻点了点头,留恋不舍地望了一眼全城,旋即脸上闪过一丝决然。

    “放火烧城!”

第九十五章:追与逃的赛跑

    鄢陵城内的百姓,已陆续向北方的安陵撤退。

    而前线的鄢陵魏兵,亦在赵弘润与王述、马彰的率领下,从鄢水全面撤退。

    在他们身后,那是铺天盖地般的楚兵,那涌动的人头,仿佛接天连地,如潮如蝗。

    武尉王述回头瞧了一眼,亦被那壮观的景象唬地面色微变。

    “楚……楚兵追来了……”

    他望了一眼身旁附近驾驭着战马的赵弘润,有些着急地说道:“殿……不,姜润大人,楚兵距离咱们的士兵就几十丈远,末将担心……”

    “慌什么?”赵弘润淡然地说道:“咱们的士兵靠两条腿跑路,楚兵也仅靠两条腿追赶,你还担心咱们魏人跑不过楚人?……别看两军的距离仅仅几十丈,只要我军的奔跑速度不次于楚兵,就是跑到天涯海角,后面那帮人也别想追上来。”

    “真……真的?”王述睁大着眼睛问道。

    赵弘润没有理睬他,只是默默叹了口气。

    曾经哥追着一个残血的敌方英雄满地图跑,明明只相差两个身位,可相同的移速愣是没追上,最后被人家的队友反杀……这就是血的教训啊。

    回头瞧了一眼麾下的士卒,见有几名扛旗的士卒明显快要落后大部队,赵弘润说道:“通知下去,丢掉手中的旌旗。……扛着那玩意也想跑赢楚兵?你们这未免也太小瞧人家了。”

    可能是赵弘润从始至终笃定从容的表情越来越让武尉王述感到惊奇与信任,因此,王述二话不说就命令麾下的士卒将手中的旌旗、包括军旗都随手丢弃于道上。

    本来后面的楚兵追地很紧,可当他们瞧见魏兵将旌旗丢弃在路上时,竟纷纷停下脚步,弯腰去捡。

    也难怪,毕竟在征战期间,夺旗的功劳不亚于杀死一名敌兵,尤其是比较高级些的旗帜,那更是会引起哄抢的。不夸张地说,要是赵弘润那面肃王的大旗此刻丢弃于道上,相信后面的楚兵都能为了争夺这面王旗而打起来。

    而瞧见这一幕,楚将申亢面色大怒,提着兵刃怒喊道:“该死的!几面旌旗就叫你等昏了头么?……给我追!”

    尽管他已严厉警告,可他麾下的士卒们还是不舍得丢掉拾到的魏军旌旗,毕竟这可都是军功。

    对此,楚将申亢也没有办法,只能不断地催促麾下的士卒加紧追赶前边的魏兵。

    在他的催促下,楚兵总算是又追近了些距离。

    见此,武尉王述忍不住又对赵弘润说道:“姜润大人,楚兵……又追上来了?”

    还能追上来了?奇了……

    赵弘润惊讶地望了一眼后方,随后这才恍然大悟般一拍额头。

    原来,魏兵的装备普遍要比楚兵更加完善,就拿步兵来说,楚国步兵穿的是皮甲,手中再拿一杆武器,或长枪或长戟,这就结束了;而魏国步兵穿的是铁甲,里面还套着棉衣,手上装备,左手铁盾右手刀枪,全身装备的重量显然要比楚兵沉重地多,也难怪后面的楚兵会赶上来。

    想到这里,赵弘润连忙说道:“命令全军士卒,手上武器,都丢掉。……轻装后撤!”

    王述闻言缩了缩脑袋,犹豫说道:“姜润大人,丢掉武器……犯军纪的。”

    赵弘润皱眉说道:“废什么话?事急从权懂么?武器不过是死物,死物难道还有活人重要?……丢!”

    “是。”王述虽然被呵斥了一顿,但脸上却露着真心的笑容。

    显然,他很欣喜于赵弘润这句活人远比死物重要的言论。

    一声令下,魏兵们纷纷丢弃了手中的铁盾、刀枪。

    这下后面的楚兵可就热闹了,要知道魏国的武器装备普遍比楚军优质一个档次,如今魏兵们将优质的兵器丢弃于道上,后面的楚兵哪有不哄抢的道理。

    而瞧见这一幕,楚将申亢连呵斥的心思都没了,因为他也晓得魏兵的武器在他麾下楚兵可是极为抢手的,因此,他只能催促麾下的士卒加紧追赶,不许因为哄抢魏兵的武器而发生争斗。

    如此又追赶了一阵,赵弘润索性叫王述命令麾下的士卒一边跑一边将身上的铁甲也解下来全丢了。

    近五千魏兵,这回可是彻彻底底地变成“轻装”了,奔跑的速度明显加快了许多。

    反而是在后边追赶的楚兵,由于好几次停下脚步哄抢魏兵遗弃的武器、装备,因此始终也没能追赶上来。

    不过这样一来,倒也使得楚将申亢对前面这些魏兵的警惕心大减。

    他本来还有些怀疑这些魏兵是不是有什么诡计,而如今对方将全身上下的武器、甲胄都全了,申亢哪里还会怀疑其他。

    很显然,魏兵这是为了逃命,啥也顾不上了。

    鄢陵……看来能到手了!

    楚将申亢面色欢喜,下意识地望了一眼鄢陵的方向。

    忽然,他面色微变。

    原来,他注意到前方远处鄢陵的方向,竟然扬起了浓烟,更有阵阵火光冲天。

    该死的!魏人不会是把鄢陵给烧了吧?

    回想起前面的那伙魏兵曾故意耽搁拖延了许久,申亢的面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

    因为若是魏人当真将鄢陵一把火给烧了,那么他们就算是得到了鄢陵,也没有什么作用。

    一座空城而已,能有什么作用?

    不会真把鄢陵给烧了吧?

    楚将申亢心中大急,又一次催促全军疾奔。

    而与此同时,由于逐渐接近鄢陵,武尉王述、马彰二人也注意到了鄢陵城池方向的火光与浓烟,面色微变。

    他们当然不会认为这是楚兵赶在他们前头将鄢陵给攻陷了,因为楚兵还在他们身后。

    如此一来,那就只有一个解释:鄢陵县令裴瞻下令焚烧了鄢陵!

    裴瞻大人……不对!裴瞻大人绝没有这个魄力,如此说来……

    武尉马彰神色怪异地望了一眼赵弘润,因为他想起,今早赵弘润命令全军开往鄢水赴那个所谓的“赌斗”时,当时鄢陵县令裴瞻的态度便有些怪异。

    难道说……肃王殿下是故意输了鄢水的仗,然后一把火将鄢陵城池给烧了?他为何要这么做?

    武尉王述、马彰二人面露不解之色。

    果不其然,当他们临近鄢陵城池的时候,果然发现整个鄢陵已是一片火海,浓烟滚滚。

    “城内的百姓……”

    “在前面!”

    还没等王述说完,马彰惊骇地一指前方,只见在前方遥远处,隐约可见一片人海。

    那群人海迅速地朝着北方撤离,转过那片名为鄢陵的山丘,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内。

    “姜润大人,鄢陵城池……”

    然而王述的话还未说完,就被赵弘润给打断了:“就跟着前边那些向安陵撤退的百姓,咱们也朝安陵方向撤。”

    “这……”

    王述面色微变,因为在他看来,前面既然有从鄢陵撤出的百姓,那么他们就不能再走这条路线,否则,一旦后面的楚兵追赶上前面的鄢陵百姓,那些百姓显然要遭殃。

    可是留下断后的话,他们麾下的魏兵手中又没了武器、甲胄,又怎么跟后面的楚兵厮杀?

    也不知是否是看出了王述、马彰二人心中的犹豫,赵弘润低声宽慰道:“就放心按我所说的做,我心里有数。”

    ……但愿如此。

    王述、马彰二人叹了口气,只好命令麾下的士卒沿着前边鄢陵百姓的撤离路线,继续奔跑撤离。

    这时,赵弘润则回头瞧了一眼身后的楚兵心中暗暗说道:你会怎么选择呢,楚将?

    在赵弘润的身后,那楚将申亢正也注意到了远方那些往北撤离的鄢陵百姓。

    魏人……果然是打算撤走城内百姓,然后将鄢陵焚烧,留给我军一座空城……

    楚将申亢勒住缰绳,伫马观瞧着鄢陵城与鄢陵城东北遥远处那些正在往北撤离的魏**民,脸上露出沉思之色。

    “将军,魏人放火烧了鄢陵,咱们要去救火么?”左右问道。

    楚将申亢沉思了片刻,摇摇头说道:“救……要救。不过,咱们这会儿就算是救火,也不过得到一座空城罢了,相信魏人已经运走了城内值钱之物……与其如此,还不如趁势取安陵!”

    “趁势取安陵?”左右惊呼道。

    “啊!……若是我所料不差,前边应该有十余万的鄢陵之民……咱们尾衔着这些百姓,若是安陵接纳这些鄢陵之民,咱们便趁势攻克安陵……”

    “若是安陵不接纳呢?”

    “哼!那就在安陵城下将这些鄢陵之民杀尽,威慑安陵城内军民!……传令下去,全军加紧追赶,再者,派人知会平舆君熊琥大人,请大人速速携剩余军队赶来……此乃取安陵的良机,切不可失!”

    “是!”

    于是乎,在楚将申亢的将令下,数万楚军凭借着自己的双腿再次急行军,不惜代价也要追赶上前面的鄢陵军民。

    而发现这个情况,武尉王述与马彰二人又气又急,不禁后悔刚才不应该听从赵弘润的话,叫士卒丢掉身上的武器、装备,这下好了,后面的楚兵不惜体力死命地追赶上来,他们根本没有断后的能力。

    而对此,赵弘润的表情依旧非常镇定,他回头瞧了一眼后方,脸上露出几许笑容。

    唔,果然是选择了趁势攻安陵么?很聪明啊,那楚将……可惜这份聪明,将会要了你的命!

第九十六章:伏击

    “总算是过来了……”

    鄢水北岸,平舆君熊琥望着麾下先锋大部队已几乎全部渡过鄢水,不由地心生感慨。

    也难怪,毕竟前几仗他们楚军节节得胜,一口气拿下了魏国六座城池,可没想到,他这个先锋竟然会在鄢水受阻。

    不过那些都都已经过去了,眼下他先锋军已渡过鄢水,攻陷鄢陵指日可待。

    “报!”

    一名斥候驾驭着战马从前方飞速赶来,疾驰到平舆君熊琥面前,飞身下马,叩地抱拳道:“前方急报,魏人在鄢陵城内放火,企图焚烧城郭!”

    该死!果然还是被我料中了……

    听闻这个消息,平舆君熊琥不觉地皱了皱眉。

    事实上,早在瞧见肃王姬润的王旗向后方逃离时,他平舆君熊琥便意识到鄢陵的魏人极有可能会叫鄢陵城内的百姓向北撤离,同时焚烧鄢陵,留给他们楚军一座空城。

    还是被鄢陵的王述、马彰,拖延了太多的工夫么?

    平舆君熊琥的双眉皱了起来,沉声问道:“前线是哪位将军?乌干还是申亢?”

    “回禀君上,是申亢将军。……申亢尾衔敌将王述、马彰所率的五千鄢陵魏兵,一路追赶至鄢陵附近,瞧见鄢陵城池火光冲天,疑似魏人焚烧城郭,遂命我即刻返回向君上禀告。”

    “申亢?”平舆君熊琥摸了摸下巴,问道:“他如今在做什么?”

    “回禀君上,申亢将军意图顺势取安陵。”

    “顺势取安陵?”平舆君熊琥愣了愣。

    “是的,君上,申亢将军言,从鄢陵城内撤出的魏民距他大概仅六七里地,依稀可见远方的人海,相信这些鄢陵魏民准时朝着安陵方向撤退,如若能追赶上去,或可携那十万魏民,要挟安陵城……”

    平舆君熊琥听到这里眼睛一亮,欣喜说道:“好!不愧是申亢。……就按照他所想的去做吧,某会叫此间的士卒们加紧赶路。”

    “是!”斥候跃身上马,原路返回而去。

    呵呵呵,这可真是……意外收获啊。不过想想也是,那王述、马彰二人即便拖延了许久,然而鄢陵城内魏民有十万之众,顷刻之间又岂能逃地远?申亢做得对!这可是一张顺势取安陵的王牌啊……

    想到这里,平舆君熊琥大手一挥,沉声喝道:“传令!全军朝鄢陵进发,加紧速度!”

    “喔——”

    而与此同时,楚将申亢仍在率军追赶魏将王述、马彰二人所率领的五千鄢陵魏兵,而在这支魏兵的前方,那便是数以十万计的鄢陵魏民。

    可惜我楚军几乎没有骑兵队,否则,只要一队骑兵……

    眼瞅着就在前方的魏国溃军与魏国逃亡百姓,楚将申亢心急如焚。

    是的,楚国地大物博,人口也众多,但遗憾的是,楚国地处大江以南,多舟船而少战马,因此一旦遇到像眼前这种情况,就比较棘手,明明敌国的溃军就在前方仓皇逃离,但是却因为缺少骑兵队的关系,无法扩大胜利成果。

    无奈之下,楚将申亢唯有命令麾下的步兵加紧追赶。

    这个时候,他如何还顾得上麾下的楚国步兵早已在持续多时的急速奔跑中累地气喘吁吁、满头大汗,他的眼中,就只有前方的五千魏国溃军与多达十万的魏国逃亡百姓。

    “追!”

    “喔……喔喔……”

    其实这会儿,前面赵弘润、王述、马彰所在的五千鄢陵魏兵也早已精疲力尽,也难怪,毕竟他们与身后的楚兵一样,都是一路从鄢水附近一路逃亡到此地,连续奔跑了七八里地,几乎已处于体力耗尽的边缘。

    “楚军的速度……又加快了……”

    武尉王述随时关注着身后方的楚军追兵,见他们又爆发出一股冲锋的势头,心中不禁有些惊慌。

    毕竟他麾下的魏兵,几乎已经丢掉了身上的占负重的武器与甲胄,一旦被身后的楚军追上,那无疑就是全军覆没,被楚军尽皆戳杀的局面。

    “姜……姜润大人……”

    “别慌。”赵弘润淡淡地宽慰道:“人在被疯狗追的时候啊,总是会爆发出潜力的……别看后面的楚军追地紧,可惜……他们追不上的。”

    王述、马彰二人将信将疑。

    然而事实证明,赵弘润的话果然没错,尽管他们身后的楚军加紧了追击的速度,可他们麾下的魏兵们也毫不示弱,或者说,他们处于恐惧,跑得甚至比身后方的楚兵还要快。

    要知道,身后的楚将申亢可是不时地用言语、用命令激励麾下的楚军,而赵弘润这边,他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叫王述如实地向全军通传,身后方的楚军离他们的距离。

    当听说身后方的楚军距离他们仅仅只有二十余丈时,魏兵们很难想象地爆发出了远超平日的速度,愣是将两者的距离又拉长到三十丈,气地后面的楚将申亢恨恨直咬牙。

    “果然追不上吧?”赵弘润瞥了一眼有些呆滞的王述,笑着说道:“人性呐,可是一个很复杂的东西……在死亡的威迫下,人往往能爆发出超乎寻常的潜力……”

    王述不明所以地望了眼赵弘润,犹豫说道:“不过姜润大人,楚军始终在后面紧追不舍,这终究不是一个事吧?……您看,前面的百姓距离咱们越来越近了……”

    “别急,前面的百姓不是已经快绕过那片鄢陵了么?”

    绕过鄢陵?这叫什么话?这鄢陵不是谁想绕过去都能绕过去么?

    王述欲言又止。

    反倒是马彰隐约从赵弘润的话中察觉到了什么,惊疑不定地望着前方那片名为鄢陵的山丘。

    难道那片鄢陵山坳中……

    望了一眼面色一如之前平静的赵弘润,马彰好似是猜到了什么,脸上不受控制地涌出浓浓的喜色。

    终于,前方的百姓陆续绕过那座名为鄢陵的丘陵,而赵弘润、王述、马彰所率领的近五千鄢陵溃军,亦紧跟其后,冲入了那里。

    “……”

    在绕过鄢陵之丘的时候,马彰的双目不住地观瞧丘陵下官道两旁的林子,尽管那些毫无异状,可马彰总感觉那里仿佛藏着什么,藏着什么让他不知觉热血沸腾的存在。

    浚水营!一定是浚水营!

    马彰激动地不由自主地全身颤抖起来。

    他猜得没错,这片鄢陵之丘,埋伏着近乎两万五千名浚水营的魏兵!

    “将军,楚兵追上来了……”

    “唔。”

    在鄢陵之丘山坳下的林子中,浚水营五营大将军百里跋似笑非笑地望着那些气喘吁吁跑入伏击地带的鄢陵溃军,以及他们身后方不远处那同样是气喘吁吁的楚军追兵。

    真是了不得啊,肃王殿下……没想到,你还真能将楚军诱至此地……

    “准备突击!”压低声音发出命令,百里跋取过腰间的酒囊,咕嘟咕嘟灌了几口烈酒。

    而同时,得到了出击命令的浚水营士卒们,亦纷纷取出酒囊,引颈狂灌。

    注:冬季作战,一般军队会在出击前配发一只装满烈酒的酒囊,让士卒们在战前狂饮几口,一是为了驱寒,使僵硬的四肢恢复正常;二是起到类似兴奋剂的作用。

    “放箭矢!”

    准备就绪,随着百里跋一声令下,道路两旁的林中顺时射出一波箭矢,楚将申亢所率的楚国追兵毫无防备,纷纷中箭。

    什么?伏兵?!

    见麾下士卒纷纷中箭,楚将申亢面色一惊。

    而就在这时,浚水营五营大将军百里跋率先骑马冲出了伏击地,振臂喝道:“浚水营……全军突击!”

    “喔喔——!!”

    近两万五千名浚水营的魏兵们,如潮水般从两旁的林子,以及林后的空旷地带涌了出来,士气高亢地杀向因为中埋伏而呆若木鸡的楚兵们。

    一方,是士气如虹、体力充沛的浚水营魏兵,而另外一方,则是一路从鄢水疾奔至此地,早已精疲力尽的楚军,别看两支军队人数接近,可事实上,后者根本就没有战力可言。

    “战车队,开道!”

    随着百里跋一声大喝,经赵弘润所改造后的两百辆驷马战车既不快也不慢地从林后绕了过来,组成了第一队,而浚水营的步兵们则纷纷聚拢在这些战车的两侧与后方,朝着楚兵碾压过去。

    是的,碾压而已。

    经赵弘润改造的战车,虽然速度大幅度削弱,但是防御力明显高了几个档次,更别说战车上第二个车厢上,还站着八名弩兵。

    对,是弩兵,而不是弓手。

    因为在近距离下,尤其是占据着高度优势的弩兵,那比弓箭手还要恐怖。

    “笃笃笃——”

    随着战车上那些弩兵扣动扳机放出弩矢,面前的楚兵就像是被割的麦子般,一片片地倒下。

    或有一些楚兵们意图反击,然而,眼瞅着战车前端那密集的刀刃,他们愣是没敢冲上来。

    事实上,就算他们冲上来,单凭他们手中的兵器,也无法洞穿战车前方那厚实的铁盾。

    “战车队……前进!”

    恐怖的魏国战车徐徐向前,可能它们的速度比人全力奔跑时的速度还要慢,但是那杀伤力,却远远超过以往的魏国战车。

    那些近距离的,因为体力问题而跑不过战车的楚兵们,直接被战车前段的利刃戳死,而那些中距离的,或能与战车的速度持平的楚兵,则陆续被战车上方车厢内的弩手射杀。

    一波一波,一片一片,新式的战车仿佛充当着割麦机的角色,像收割麦子一样,轻轻松松地收割那些楚兵的性命。

    楚兵哀嚎着,惨叫着,面色恐惧地纷纷向后逃离。

    嘶……这是什么鬼东西?

    楚将申亢的眼中浮现出惊骇之色,虽然他也曾听说过,曾经赫赫有名的魏国战车那是杀戮步兵的利器。

    可是,眼前的魏国战车,根本就不是他所知道的战车。

    那简直就是会移动的,铁壁堡垒!

第九十七章:伏击(二)

    不能逃……逃则必死!

    楚将申亢暗自提醒自己。

    要知道,他们可是一路从鄢水附近疾奔到这里的,论体力能跑得过这群魏国的伏兵?

    想到这里,他振臂喝道:“列阵,列阵迎敌!不许逃!不许逃!”

    然而他的话,在此时此刻根本就没有用。

    不怪他麾下的楚兵,实在是战车收割楚兵的能力太过于强大。

    要知道弩兵不同于弓手,他们不会因为拉弓而消耗体力,因为他们只是重复装填弩矢以及扣动扳机的过程,甚至连瞄准这个步骤都可以省略,毕竟眼前密密麻麻的楚兵,就算他们闭着眼睛也不可能射失。

    而这些弩兵所处的位置,由于车厢高达一丈左右,因此哪怕是楚兵们手中的长枪,也根本够不着他们。

    唯一可以对他们造成威胁的,便有楚军的弓弩了,遗憾的是,战车上安置着总共三名盾兵,一名保护御者,两名保护上方车厢的弩兵,这个布置,使得楚兵们几乎无法对战车上的魏兵造成什么威胁。

    要说这种战车唯一的弱点,那就是机动力,由于战车与战车上的承载人员过于沉重,哪怕令拉车的四匹马全力拉车,战车的速度也不如一名轻装步兵奋力奔跑的速度。

    但是这种牺牲了速度的战车,在冲击敌军防线方面所起到的作用,绝对是无以伦比的。

    这不,在这种沙场杀器面前,楚国的士卒们毫无斗志,纷纷向后逃离。

    短短的山坳之地,仿佛成为了楚军士卒的埋骨之所,大批大批的楚兵根本无法做到反击,白白被射杀、被利刃戳死,遍地的尸骸,遍地的鲜血。

    “步兵清道!”

    百里跋沉声下达着命令。

    于是乎,战车两侧的浚水营士卒迅速出动,将战车前面被射杀的敌军士卒迅速拖开,免得堆积过高,阻挡了战车的去路。

    至于一两具的尸骸,魏国的战车就凭借他一人高的车轮直接碾过,连稍作停留都不需要。

    “不要逃!反击!反击!不要逃!”

    楚将申亢大声命令着麾下的士卒,甚至不惜举刀杀了几名逃兵,可即便如此,他亦无法扭转楚兵后逃的既成事实。

    既然如此……

    申亢眼中闪过一丝决然,带领着亲卫率先冲了过来。

    他希望能摧毁一辆这种恐怖的战车,振作麾下士卒们的斗志。

    然而遗憾的是,他手中的长枪狠狠砸在战车的前段边侧,竟只能让战车轻微地晃动了一下。

    好……好结实!

    申亢的心中泛起阵阵惊骇。

    而此时,这辆战车上的弩兵们显然注意到了这位楚军的将领,二话不说,朝着他射了一波弩矢。

    “笃笃笃——”

    申亢已尽可能地将手中的长枪舞得水泄不通,却仍旧无法阻挡这种近距离下的强劲弩矢。

    只听笃笃数声,他立马身中数箭。

    在近距离下,哪怕是申亢身上所穿的将军式甲胄,也无法阻挡威力强劲的弩矢。

    而在申亢中箭载落马下之后,那些原本还跟随着这位将军一起鼓起勇气反击的楚兵们,亦陆续被战车上的弩手射杀。

    其余的楚兵一瞧,顿时吓得转身就逃。

    简直是屠杀……

    望了一眼那位栽落马下的楚军将领,再瞧了一眼遍地的楚军尸骸,百里跋神色复杂地望了一眼那简直所向睥睨的战车。

    他不由地心生感慨,感慨改造这种战车的人正是他们大魏的皇子,肃王赵弘润。

    否则,若是这种恐怖的战车落到别的国家手中,那么惨遭屠杀的,恐怕就会是他们大魏的步兵了。

    摇摇头将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抛之脑后,百里跋沉声下令道:“追击!务必莫要使一名楚军逃过鄢水!”

    “喔喔喔——!!”

    战车的恐怖威力,大大助涨了原本就士气高昂的浚水营士卒。

    “骑兵队!出击!”

    随着百里跋一声令下,养精蓄锐依旧的骑兵队正式出击。

    浚水营,是有骑兵队的,整整一个营五千名骑兵,几乎占到了整个魏国骑兵队人数的三成。

    本来,骑兵向来便充当着冲击敌军防线的重任,而此次因为有更加擅长冲击防线的战车,因此,浚水营这支骑兵队只能沦落为痛打落水狗,追杀那些后逃的楚军。

    不过,也并非五千名骑兵全部去追杀那些楚国步兵,有将近一千名骑兵留了下来,只见他们从马背上的囊中取出装有铁钩的绳索,将绳索绑在马鞍上,随即用铁钩勾住战车前段两侧的圆环,拖动战车加快速度。

    驷马战车的四匹马,再加上四名骑兵,这变相的八马拉乘,使得战车的前进速度比之前增快了许多。

    而那些逃离的楚兵,由于之前从鄢水一路疾奔至鄢陵之丘,仅剩无几的体力又哪里足够支撑他们再逃回去,只能是在奋力逃亡的过程时,不短地被射杀,或者被浚水营剩下的四千名骑兵杀死。

    “咱们也跟上去!”

    一名浚水营的营将军大喊了一声。

    于是乎,近两万名浚水营步兵留下一个营五千人跟随战车一起行动,其余一万五千名魏兵丢下了速度较慢的战车,跟在骑兵队身后朝着溃败的楚兵杀去。

    前线的楚军因为畏惧战车而溃败,而后方的楚军却是根本不清楚前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是盲目地跟着大部队,一同转身而逃,当这种现象称为楚军中的主流时,哪怕那些楚将们死命地喝止,也无法扭转这个局面。

    兵败如山倒!

    而在鄢陵之丘附近,赵弘润与武尉王述、马彰二人,也沿着浚水营的反攻路线,策马缓缓离开了山坳之地,眺望远方平原上的战事。

    或者说,是浚水营魏兵单方面对楚兵的屠杀。

    望了一眼四周遍地的楚兵尸体,武尉王述挠了挠头,苦笑着说道:“这简直……是我所见过的最莫名其妙的仗……”

    可不是莫名其妙嘛,多达两三万的楚兵紧追着他们,从鄢水一路追到鄢陵之丘,一个逃、一个追,两支军队都追逃地精疲力尽,而这个时候,浚水营突然跳了出来,以逸待劳,将那些楚军杀了个片甲不留。

    赵弘润瞥了一眼王述,微笑着说道:“兵法云:百里而趣利者蹶上将,五十里而趣利者军半至……鄢水据鄢陵之丘,虽说仅十五六里,可楚军急行军追赶,一旦遭到伏兵依然会全线败退,何来莫名其妙?”

    “我说的是咱们……”王述挠挠头,表情古怪地说道:“总感觉,我们除了从鄢水跑到这鄢陵之丘,其余咱啥也没干……”

    武尉马彰瞥了一眼后方不远处那些满脸莫名其妙表情的鄢陵魏兵,亦面色古怪地苦笑对赵弘润说道:“姜润大人,不,眼下应该可以称呼肃王殿下了……您,从一开始就打算将我等用做诱敌么?”

    “哦?”赵弘润似笑非笑地望了一眼马彰。

    “殿下可莫要狡辩。”马彰认真地说道:“末将总算是明白了,为何肃王殿下到了鄢陵后,毫不关注我鄢陵军的士气问题……原来如此,您从一开始都打算用我军诱敌,将楚军六万先锋诱至此地,叫浚水营的友军以逸待劳……似这般想来,您也早料到楚平舆君熊琥所谓的赌斗不过是诡计,只不过将计就计,促成我鄢陵军战败而已……”

    “有这回事么?”

    “事到如今您还要耍赖不成?……您的宗卫假冒您的名义后逃,应该是助涨楚军不惜一切代价攻上鄢水北岸的决心,而鄢陵城池,相信也是你事先叫裴瞻大人焚烧的,否则裴瞻大人断然没有这个魄力……您故意叫楚军看到我鄢陵的百姓向后方的安陵撤离,诱使他们再次急行军追赶,企图追上我军与那十万余鄢陵百姓,以我等为要挟,顺势取安陵……楚军贪心不足,于是中了殿下您的计谋,遭到浚水营的伏击……”

    眼瞅着马彰一脸我已经看破了的表情,赵弘润心下好笑,调侃道:“你是在怪本王么?”

    “不敢……”马彰连忙抱了抱拳,旋即苦笑说道:“希望下回,殿下您能稍稍透露些,不至于叫咱们……跟个傻子似的,明明殿下心中妙计,但是咱们由于不知情,像个傻子似的还在殿下面前上蹿下跳……如今回想起来,真的很丢脸。”

    “呵,跟你们说了,你们会信?”赵弘润摇了摇头:“你们从一开始就不信任本王,那就不要怪本王拿你们当诱饵使……本王啊,可是很记仇的!”

    “……”王述、马彰二人对视一眼,苦笑连连,毕竟他们这段日子,可是骂了这位肃王殿下不少难听的话。

    “走吧,咱们原路返回……叫后面的士卒跟上。”

    一听这话,王述、马彰二人顿时心中一阵,有些亢奋地说道:“殿下是要我等配合浚水营一起杀敌么?”

    赵弘润回头瞧了一眼王述、马彰二人,摇了摇头。

    “不,本王只是想去看看,百里大将军是否能一举击溃这六万楚军先锋,至于你们……原路返回时,先将自己的武器、装备拾回来吧?顺便,将楚军的武器、装备也捡回来。”

    打扫战场啊……

    王述与马彰对视一眼,耷拉着脑袋苦笑着摇了摇头。

    忽然,王述好似想到了什么,急着说道:“殿下,您是打算一举全歼这六万楚军么?”

    “哟?您睡醒了?”赵弘润没好气地望了一眼王述。

    王述被赵弘润调侃地面红耳赤,连连摆手解释道:“殿下,末将不是这个意思,末将只是忽然想到,似浚水营那般徐徐追杀楚军,这样真的好么?若是没有一支军队迅速抢占鄢水附近的浮桥,即便楚军大败,但仍能逃过鄢水去……”

    “有啊。”赵弘润打断道:“鄢水的上游,我军不是还有一支军队嘛!”

    上游……陈适?!

    王述、马彰深吸了一口凉气。

    好……好厉害的用兵……如此,说不定,说不定真能一举全歼这六万楚军先锋!

第九十八章:追击

    “报!……前军溃败,申亢将军遭遇魏军伏击,战死!”

    “什么?”

    当楚将乌干听说这个消息时,简直难以置信。

    他刚刚率军抵达鄢陵城附近,本来打算着分出一部分军队去救一救鄢陵城内的大火呢,没想到,前军竟然遭遇到了伏击。

    楚将乌干仔细望向那鄢陵之丘的方向,果然瞧见前军溃败而逃,而在他们身后,浚水营大将军百里跋率领着两万五千魏兵,紧而有序地追赶着。

    “结……结阵!”

    楚将乌干连忙指挥附近的楚兵列阵迎敌。

    可他没有想到,他麾下的楚兵列队结阵后所迎来的第一个大敌,却非是那浚水营的魏**队,而是从前线溃败逃回的楚兵。

    这帮蠢货……竟然冲击己方的防线!

    楚将乌干恨得险些连眼珠子都瞪出来,目瞪口呆地望着那些前线的溃军,面色惊慌地试图逃入已列阵整齐的楚军防线中。

    更糟糕的是,面对着溃败的友军,组成防线的楚兵们显然不知所措,不知究竟该阻挡,还是该放任对面的友军穿过防线。

    见此,楚将乌干当机立断,恨声下达了残酷的命令。

    “杀!……任何冲击我军防线的,格杀勿论!”

    这道残酷的将令下达,那些溃败的前线楚军可就遭了秧,他们原以为只要逃到友军的防线中,便能逃离后方浚水营魏兵的杀戮,没想到,楚将乌干麾下的军队,竟然对他们下达了格杀令。

    这不,距离楚将乌干这道防线最近的那些溃败的楚军,纷纷遭到了友军弓弩的洗礼,死伤惨重。

    “哇喔,好心狠的将领啊!”

    浚水营大将军百里跋远远瞧见这一幕,忍不住调侃了一句,但是在心底,他却对那名指挥防线的楚将高看了一筹。

    毕竟在这种时候,最忌讳的就是心软,放任溃败的前军躲入防线,毕竟一旦防线混乱,那么就非但前军溃败,在这里组成防线的楚军中军,也会支离破碎,从而导致全军崩溃。

    可惜,你溃败的楚国前军,人数可丝毫不亚于你中军啊……挡得下来么?

    百里跋挥了挥手,命令麾下浚水营放缓了进攻的势头,放任眼前的楚军溃军去冲击他们己方的防线。

    近两万的楚军溃军,在楚将乌干的怒声呵斥与痛骂声中,一头撞进了后者的防线中。

    “不……不要过来……”

    一名防线内的楚军用盾牌死死顶着冲过来的溃兵,顶着那本来是他楚国同胞的士兵。

    而在第一排的盾兵身后,那些防线内手持长枪的楚兵,在咬了咬牙后,最终朝着迎面冲来的同胞刺出了手中的长枪。

    “噗噗噗——”

    数百杆尖锐的长枪,洞穿了数百名迎面而来的前线溃兵,这些好不容易才从浚水营魏兵利刃下逃出来的幸存者们,目光呆滞地望着面前对他们举起屠刀的同胞,那迷茫的眼神仿佛在询问:为什么?

    然而,残酷的格杀令并不阻止溃兵们冲击本**队防线的心,这些人已被浚水营魏兵那两百辆恐怖的战车给摧毁了斗志。

    后有浚水营魏兵的屠杀,前有同胞军队祭起的屠刀,那些被夹在两军当中的溃兵们,其脆弱的心理早已奔溃,他们哪里还会考虑什么胜负,满脑子都是想要活命,想要尽快离开这个恐怖的战场的念头。

    “不……不要阻挡我!”

    终于,一名侥幸还未被同胞所杀的楚兵,最终忍不住也朝着曾经的同泽举起了兵刃,他们几近疯狂地用手中的刀胡乱劈砍着阻挡他们前进的持盾步兵,踩着对方手中的盾牌,甚至是踩着对方的身体,硬生生挤入了原本整齐有序的楚军防线。

    楚将乌干所召集布置的防线,竟然被这些求生**强烈的楚国前线溃兵给撕开了一道口子。

    最初仅仅只是一两个人,可随着防线上的盾兵被强行挤开到两旁,越来越多的溃兵蜂蛹挤入了防线,为了活命,他们疯狂地冲击着己方的防线。

    这群畜生!……害死了这里所有人!

    楚将乌干气地眼珠子瞪得睛圆,愤怒地抽出佩剑,挤过人群将那些该死的溃兵斩杀。

    可惜,已经太晚了,他构筑起的防线,已经被这群为了活命而冲昏头脑的前线溃军给冲散了。见此,浚水营五营大将军百里跋大手一挥,沉声喝道:“顺势……杀过去!”

    “喔喔喔——!!”

    两万余士气如虹的浚水营魏兵,紧跟在那楚军溃军身后,以他们为盾,冲向了楚将乌干所组成的防线。

    期间,浚水营的骑兵队负责扰乱本来就已出现混乱的楚军防线,而后续赶到的战车队,则直接作为中坚力量,冲击楚军防线中最坚实的位置。

    本来楚将乌干所组成的防线还能挡一挡浚水营的攻势,可是他的防线被前线的溃败楚军一冲,顿时防线大乱,哪里还挡得住魏兵。

    别说有效地杀敌,有些楚兵甚至都自己打起来了:防线内的楚兵按照命令试图杀死冲击他们防线的友军,而从前线溃败,企图逃到友军防线中的败军们,则因为友军不给活路,又惊又急,也顾不得许多,而对友军举起了屠刀。

    竟然……竟然……

    手持着不住滴血的宝剑,楚将乌干忍不住惨笑起来。

    他怎么也没想到,他在这轮战场上首次拔剑杀人,杀的竟然会是己方的士卒。

    “事到如今……”

    望了一眼四周己方军势的溃败局面,楚将乌干咬了咬牙,锐利的目光扫视四周,仿佛在寻找什么。

    而就在这时,他身侧忽然响起一声轻笑。

    “你在找我么?……真是巧了!”

    乌干下意识地抬起头,骇然瞧见他方才想寻找的目标——浚水营大将百里跋——竟然不知何时已跃马来到了他身前,朝着他举起了手中的长柄马刀。

    糟了……

    心中刚闪过一个不详的预感,乌干只感觉眼前刀光一闪,便瞬间失去了知觉。

    “噗通。”

    无头的尸体,缓缓跪倒在地,无力地倒在地上。

    不远处,一颗人头在地上滚了两滚,犹能看到楚将乌干那骇然而惊恐的表情。

    而与此同时,浚水营五营大将军百里跋坐跨着战马,单手持刀,面无表情地甩了甩刀刃上的鲜血,旋即抬起左手,重重朝前一挥。

    伴随着他这个手势,浚水营的骑兵队迅速从两翼冲入战场,试图从两翼对这里的楚军进行收割般的杀戮。

    而中央,那收割敌军性命如收割麦子一般的战车,轰隆隆地又出现在此地所有楚军的面前。

    “那……那是什么鬼东西?!”

    下意识说出这番疑问的,显然是还未见识过这种战车威力的楚军中军士卒。

    而那些回头瞧了一眼那些战车,便一脸惊恐地仿佛白日见鬼般的楚军士卒,则根本连稍作停留都不敢,不顾一切地扒开人群,亡命地向鄢水方向的来路逃离。

    “笃笃笃——”

    “笃笃笃——”

    那一阵阵犹如钉子敲入木板般的声音,实则每一声都代表着有一名楚军步兵在战车上方车厢内那些魏国弩兵的弩矢下丧失。

    只见战车前进之处,一片又一片的楚军士卒中箭栽倒在地。

    有的运气不错,直接中箭身亡。

    而有的则因为并没有射中要害,还吊着一口气。

    然而,战车上的魏国弩兵们根本连看都不看那些在地上哀嚎的楚军士卒,他们的眼中只有那些仍然还在逃跑的楚兵。

    那才是他们的猎物!

    至于那些中了箭却还未咽气的楚兵,有些被战车两旁的浚水营步兵补刀杀死,有的更加悲惨,直接被战车巨大的车轮碾压致死,惨不忍睹。

    终于,越来越多的楚兵加入了逃亡的队伍,尽管队伍中仍有楚军的高阶将领,但是在这种情况下,哪怕是那些楚军的将领,也无法挽回楚军全军溃败的局面。

    “兵败如山倒……”

    这是浚水营大将军百里跋第二次喃喃自语这句话。

    尽管他的眼中闪过一阵阵怜悯之色,但他绝不会真的去同情这些楚军。

    眼下是他们魏军赢了,假若赢的人是这些楚军,他们大魏的军人,下场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因为,这是战争!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将军,前面便是鄢水了。”一名营将军拍马奔到百里跋身边,低声提醒道。

    只见百里跋深吸一口气,眼中的怜悯之色顿时被残酷的决然所取代。

    “骑兵队绕过去!抢占浮桥!其余人马,配合战车队,将这些楚兵……赶入鄢水!”

    “明白!”

    那名营将军抱拳领命,拍马离去。

    诚然,鄢水由于入冬的关系,水势并不湍急,但是别忘了,眼下已是初冬季节,若是那些楚兵们为了逃命一股脑地跳入鄢水,企图从河里游淌到对岸。

    那么,这个季节夜里的寒风,足以将这些浑身湿漉的楚兵冻毙。

    毫无疑问!

    不过即便如此,百里跋还是有些遗憾,毕竟他口口声声称务必做到不使一名楚兵成功渡过鄢水,但仔细想想,这的确不太现实。

    除非……鄢水附近还有一支我大魏的军队,提前抢占了浮桥,断了楚军的后路。

    想到这里,百里跋摇了摇头,有些好笑自己的“贪得无厌”。

    可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几名骑兵竟然送回了一个让他简直难以置信的消息。

    “报!鄢陵武尉陈适,已率五千鄢陵兵拿下浮桥,速等我军求援!”

    不会……吧?

    百里跋愕然地瞪大了眼睛。

第九十九章:楚先锋军覆灭

    这可真是……万万也没有想到。

    在鄢水边,鄢陵武尉陈适的脑海中浮现着与浚水营大将军百里跋异常相似的感慨。

    在三日前,他陈适被肃王赵弘润命令带领五千鄢陵兵前往鄢水的上游筑造水坝,当时他就意识到,那位肃王殿下的此举,将会使鄢陵的防守出现兵力上的漏洞,致使鄢水南岸的楚军强行渡河攻打鄢陵。

    事实上他也猜得没错,因为他才带兵离开鄢陵三日,鄢水南岸的六万楚军先锋便已成功渡过了鄢水。

    然而,他猜中了开头,却未猜对结局。

    陈适原以为,那位肃王的一意孤行,将会使鄢陵陷落,致使大魏大片的疆域被楚军侵占,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他等来的竟然不是来自鄢陵的求援,而是整整六万楚军的溃败。

    是的,溃败。

    全军溃败!

    哪怕是站在鄢水边上,陈适也能清楚地瞧见,那远方如潮水般逃向这片鄢水之地的楚兵,清楚瞧见他们脸上的惊恐,以及,追赶在他们身后的,威武雄壮的浚水营大军。

    真是丢脸啊……

    陈适的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了羞愧之色。

    在几日前,由于已成功阻挡了几次楚军的渡河之战,哪怕是他,也不由地开始认为,那位肃王殿下不重用他,将会是导致鄢陵陷落、国土被楚军攻占的最大根源。

    可结果,那位肃王殿下一鼓作气几乎要全歼这六万楚军先锋!

    陈适并不想拿浚水营的援军作为借口,因为他知道,就算他获得了浚水营的支援,充其量也只是会将这支军队用在防守鄢陵上,而不会做出这种诱敌深入、伏击敌军的反守为攻的决定。

    他终于意识到,这便是他与那位肃王殿下最大的区别:他满脑子都在考虑如何守住鄢陵,而那位肃王殿下,考虑的却是全歼进犯国家的敌军。

    一个死守,一个主动出击,高下立判!

    “咳!……陈武尉,这个时候失神可不好。”

    身旁,传来一句不咸不淡的提醒。

    陈适转头望了一眼那人,自嘲地笑了笑。

    他认得这些人,那是那位肃王殿下身边的宗卫,张骜、李蒙、方朔等人,正是因为这些人以肃王的名义传讯,他这才带着麾下的军队沿鄢水而下,断楚军的归路。

    罢了……眼下,先尽到本分吧!

    深吸一口气,陈适调整了一下心情,专心应付眼前的战事。

    肩负着断楚军归路的重任,说实话陈适与他麾下近五千鄢陵兵的压力很大,毕竟那些从鄢陵逃回来的楚军败军,这些若想活着回到鄢水南岸,就只有靠他目前所死守的三座浮桥渡过。

    除非这些人为了活命的一线可能,不顾一切地跳入鄢水。

    正因为如此,眼下陈适与他的近五千鄢陵兵,可谓是这些楚兵企图活命的生死大敌,瞧瞧那些人疯狂的势头就能明白,前赴后继,简直就跟扑火的飞蛾似的。

    在这种情况下死守住三座浮桥,难度的确很大。

    他们近五千鄢陵兵,此刻就像是汪洋里的一叶小舟,面对着数以三四万的楚军,形势岌岌可危,仿佛随时就会被掀翻。

    幸运的是,楚军的溃败,给予了陈适与他麾下近五千鄢陵兵强大的信心,毕竟是痛打落水狗嘛,哪怕局势再危险,他们心中仍然充斥着必胜的信心。

    眼下他们所考虑的,可不是什么如何击败楚军的问题,而是如何配合后方的浚水营友军,将这六万楚军先锋一口气吃掉,打出一场足以振奋人心的大捷,胜仗!

    当然了,至于那些在他们成功抢占浮桥时强行逃到南岸的楚兵,陈适等人就鞭长莫及了。

    不过他们也并不在意,毕竟逃走区区数百名楚兵,这对于整个战局而言无关紧要。

    不可否认,楚军为了活命,的确很疯狂,但陈适与他那近五千鄢陵兵就像是三颗钉子一样,死死地钉在三座浮桥边上。

    若在平时,鄢水北岸多达三四万的楚军败卒不费多少工夫便能将这股兵力吃掉,可眼下,由于身后方浚水营魏兵的逼近,那些楚兵哪里还有与陈适军纠缠的心思。

    见浮桥已失,为了活命而愈加疯狂的楚兵们纷纷跳下了鄢水,企图游淌到对岸。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相当壮观的景象,只见那鄢水北岸密密麻麻的楚兵,争先恐后地跳入鄢水,从鸟瞰角度看,水面上尽是密密麻麻的黑点。

    而就在这时,鄢水上游忽然涌下一股湍急的水势,竟将水中的那些楚兵冲入了下游。

    赶上了么?

    陈适下意识地望了一眼上游的方向。

    掘坝放水,这并不是赵弘润给予的指示,而是陈适自己的判断。

    毕竟赵弘润并不觉得仅仅两三日的蓄水,能给楚军带来怎样的杀伤力。

    当然,主要是他不认为陈适能在一日内筑起水坝,毕竟那时候陈适对于到上游筑坝一事可是非常抵触的,因此,他就也没有将这个水坝考虑在内,纯粹只是将“筑坝”之事当成诱使楚军渡河进攻的诱饵罢了。

    恐怕赵弘润也没有想到,陈适在一日之内就完成了筑坝之事。

    其实仔细想想,这也不奇怪,毕竟当时陈适主观判断赵弘润将他调离鄢陵,必定会使鄢陵陷落,因此,他希望尽早建造水坝,随时准备支援鄢陵。

    至于为何一定要筑坝,那是因为陈适觉得他前一阵子拒不交出兵权的做法使那位肃王对他产生了偏见,因此,只有了完成了那位肃王殿下所分派的任务后,他才能伺机再做点别的什么。

    不过显然陈适也没想到,他在三日前憋着火气含愤与麾下士卒筑造的水坝,这会儿在堵截楚军时却起到了不错的效果。

    这真可谓是世事难料。

    由于鄢水上游开坝放水,致使这片水域的水位大幅度上升,水势也比之前湍急了许多,虽然远远不如汛期时的鄢水,但却足以吓住那些企图从鄢水游淌渡河的楚兵。

    怎么办?怎么办?

    一时间,几乎所有的楚兵都在考虑这个问题。

    前有阻挡、后有追兵,眼下的他们简直就是腹背受敌的绝境,而让他们感到绝望的是,身后浚水营的魏兵丝毫不肯怜悯、可怜他们,驱使着那两百辆堪称堡垒般的恐怖战车,排成一条直线,企图将他们全部驱赶下鄢水。

    “啊——”

    “啊啊啊——”

    数以千计的楚兵由于同泽的推攘,不幸地被挤入鄢水,惊恐地叫着,被冲到下游,生死不知。

    眼瞅着这一幕,离河岸最近的楚兵们恐惧地往后挤,可在他们身后,两百辆战车一面徐徐推进,一面由上方车厢内的弩兵发射弩矢,一片片地射杀离他们最近的楚兵。

    尽管鄢陵北岸的楚兵仍有三万之众,可一脸惊恐拥挤在一块的他们,简直就是三万头待宰的牲口,毫无斗志可言。

    等待着他们的命运,除了被浚水营的魏兵射杀,就是被战车队逼入鄢水。

    这一幕,即便是浚水营大将军百里跋,心中亦有些不忍。

    但不忍归不忍,他下达的将令可不会更改。

    毕竟收纳楚军俘虏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要知道在楚国,平民的地位是极其低下的,有贵族血统与没有贵族血统完全是天壤之别的待遇,就算魏国俘虏了这些楚兵,楚国日后也不可能用赎买的方式将这些士卒赎回,楚国只会赎回军中的将领,以及熊氏一族的贵族,比如平舆君熊琥。

    至于这些普通的楚兵,楚国有的是人口,根本不会在乎。

    兵没了,重新再招募就是了,毕竟楚国的疆域可是魏国的四倍!

    何必花大量的物资去赎回一群打了败仗的士卒呢?

    换而言之,就算魏国收纳了这群楚兵,也注定得不到什么回报,反而还要搭上供给俘虏的口粮,还要安置他们,派人专门看守着他们。

    放他们回去是不可能的,毕竟放回俘虏等于是变相地帮助了楚国,可留着也没什么用,既然如此,还不如索性全杀了,一了百了。

    想到这里,百里跋毫不犹豫地下达了残酷的命令:将那三万楚军溃兵,全部驱赶下鄢水!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声音阻止了他。

    “到此为止了!”

    “……”百里跋愕然地回头瞧了一眼,意外地看到赵弘润带着王述、马彰与几名宗卫,已策马赶了上来。

    “肃王殿下……”百里跋将手中的长柄马刀抛给了身边的亲卫骑,抱了抱拳,皱眉问道:“殿下您这是什么意思?”

    只见赵弘润驾驭着战马上前来,望了一眼那些楚兵的惨状,摇头说道:“这场仗我军已经胜了,再杀下去,不过是屠杀而已。……到此为止吧!”

    百里跋皱了皱眉,提醒道:“殿下,某以为,此时留俘虏,不过是无谓地增加我军负担。……为大局考虑,恕某不能从命!”

    听闻此言,赵弘润抬起头,面色平静地望了一眼百里跋:“到此为止!……这些俘虏,本王有用!”

    尽管他的话非常平静,但口吻却是不容反驳。

    ……

    百里跋一双虎目眯了眯,忽然笑着说道:“殿下莫不是要为了这些人,动用金令么?……据某猜测,殿下手中可只剩下一枚陛下御赐的金令了。”

    “呵。”赵弘润撇了撇嘴:“不好意思,最后一枚,本王也早就用掉了。”

    唔?

    百里跋闻言不由地愣住了,他深深地望了一眼赵弘润,而后者也平淡地望着他。

    对视了片刻,百里跋轻笑一声,拨马徐徐向旁边挪了挪位置。

    这是一个意味着妥协退让的讯息。

    见此,赵弘润驾驭着战马向前踱了几步,深吸一口气大声喊道:“传令全军,降着不杀!”

    附近的浚水营兵将听到这个声音,这才开始喊话劝降。

    “放下武器,降者不杀!”

    “放下武器,降者不杀!”

    “放下武器,降者不杀!”

    听到浚水营魏兵的劝降,那三万余挤在一块的楚军绝处逢生,有不少人竟失声痛哭起来。

    那眼神的威迫……丝毫不像是一个年仅十四的稚子啊。

    百里跋默默在旁观察地这位肃王殿下,他首次感觉,魏天子为这位八皇子所取的王号,恰如其分。

    肃者,不怒而威!

第一百章:唯一的声音

    因为赵弘润的决定,那三万余楚兵总算是幸免于难,不至于被浚水营大将军百里跋驱赶下鄢水。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样,窥见一丝活命机会的楚兵,也都陆续放弃了做困兽之斗,纷纷丢下手中的兵器,默然地被鄢陵兵与浚水营魏兵收押。

    至于关押这三万楚国降兵的地点,最终决定在鄢水南岸的原楚军先锋大营内。

    谁能想到,平舆君熊琥原本打算将这座军营留给后续的已方军势——楚暘城君熊拓的十万大军,结果,整座军营以及军营内的一切战用物资,包括平舆君熊琥从大魏国内城池收刮来的钱物,都归入了肃王赵弘润的囊中。

    更搞笑的是,大魏的军队还是踏着那三座由楚军先锋所建造的浮桥,徐徐渡过了鄢水,并且接管了鄢水南岸的那座楚军军营。

    是的,是接管,因为整座军营内几乎见不到一个楚兵,哪怕是那些侥幸从鄢水逃离的楚兵,也没胆量在这里逗留。

    不出差错的话,那些侥幸逃脱的楚国溃兵,应该是仓皇逃到楚暘城君熊拓的大军中报讯去了。

    传递一个足以令颍水战场的楚军皆为之震惊的重大消息:楚平舆君熊琥六万先锋军,全军覆没!

    “末将陈适,幸不辱命!”

    当赵弘润带着随行人马徐徐来到那座楚军先锋大营时,魏兵已正式接管了整座军营。

    而在见到赵弘润的第一时间,苦等在军营外的鄢陵武尉陈适便立马单膝叩地,低头向仍跨坐在马上的那位肃王殿下行礼。

    要知道他在抵达这座军营时,便一直站在军营外等候着赵弘润的到来,这个讯息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陈适,你这是负荆请罪的意思么?”赵弘润笑呵呵地打趣着,从马背上翻身下来。

    陈适低了低头,严肃而诚恳地说道:“末将早已命人去附近寻找荆草,可惜目前还没有回应……”

    “哈哈哈。”赵弘润乐了,走上前去将陈适扶了起来,调侃道:“看不出来,你倒是也有几分幽默……起来罢,此前你见本王年幼,因此迟迟不肯交出兵权,此事合乎情理,本王不会怪你的。”

    “多谢肃王海涵!”武尉陈适闻言心中着实松了口气,这才站起身来。

    记得在三日前,他还对这位肃王殿下充满怀疑,可此时此刻,他心中唯有服气二字。

    因为这位殿下非但设计全歼了六万楚军先锋,还顺势拿下了原本属于平舆君熊琥的大营,这要紧的是,这场仗打下来他们魏兵的伤亡仅仅只有千余,而六万楚军却有两万多人丧生,三万多人被迫投降,似这般惊世骇俗的胜仗,又岂能区区大捷二字能够概括的?

    “百里大将军呢?”赵弘润问道。

    陈适抱了抱拳,回禀道:“大将军正在营内安置战俘。”说着,他抬起头,犹豫地试探道:“肃王殿下,其实末将也觉得,三万余楚军俘虏,给我军所带来的负担诚为沉重,您想,咱们鄢陵兵与浚水营的友军加到一块,也不过才三万五千人左右……”

    “看来你的想法类似于百里大将军咯?”赵弘润瞥了一眼陈适,摇头说道:“那时我军已得胜,再杀下去,也不过是无谓的屠杀罢了……你以为你们杀的仅仅只是那三万楚兵么?不!事实上被你们杀死的,是日后楚军士卒投降我军的可能性。……倘若我军不留俘虏,日后哪怕我军有机会再将另一支楚**队逼到绝路,他们也绝不会放弃斗争……这三万楚国俘虏,无异于千金买马骨,明白么?”

    陈适闻言释然道:“殿下的意思是,让楚国的士卒逐渐意识到,他们投降了我大魏,仍有机会活下来……”

    “正是如此。”赵弘润点了点头,正色说道:“如此一来,在胜败战况明晰的情况下,就不会有楚兵再作困兽之斗,这可以使我军将士避免许多没必要的伤亡。……别忘了,楚国的疆域是我大魏的四倍,人口亦是数倍,因此,任何一位将士的性命,对于我大魏而言都是极其珍贵的。”

    陈适闻言爽朗地笑了笑,头颅微低,重重抱了抱拳。

    千金买马骨……似乎肃王殿下的心,比咱们想象的还要大……

    王述与马彰对视了一眼,皆有种奇怪的感觉。

    因为他们从赵弘润的话中听出了几分端倪:似乎这位肃王殿下的心,并非局限于收回失地,而是要与楚国本土作战。

    换而言之,这位肃王,是要一路打到楚国境内去!

    倘若当真如此……

    不约而同地,武尉王述、马彰二人忽然感觉体内的鲜血仿佛要沸腾起来,全身充满了力量。

    “进营吧。”

    “是!”

    而与此同时,浚水营大将军百里跋正站在原楚军先锋平舆君熊琥的大帐内,负背着双手,若有所思着。

    因为就在方才,他的亲卫面色不渝地对他说了一句话:肃王,对大将军您,欠缺应有的尊重。

    欠缺尊重……么?

    百里跋不由得想起了方才在鄢水河岸旁的那一幕,当时,他主张将那三万楚兵尽皆屠戳,因为留着那些俘虏只会增加他们魏军的负担,而得不到什么回报。

    在他看来,那三万楚军溃兵顶多留下平舆君熊琥以及高层将领一干人就足够了,因为只有这些人,才是楚国在战后愿意用赎金赎回的。

    人命,尤其是平民的性命,地广人众的楚国是根本不看重的。

    可没想到,那位一个月前还在浚水大营喊他百里叔叔的肃王殿下,却硬生生驳回了他百里跋从大局观着眼的决定,哪怕是与他对峙,也要保下那三万余楚国俘虏。

    虽说当时二人并没有发生争执,但平心而论,这并不是一个好讯息。

    当然,百里跋并不认为当时赵弘润的举动是真的对他有什么意见,那不过是两人意见相左罢了。

    但问题就在这里!

    领兵多年的百里跋心中清楚,一支军队最忌讳的,就是存在着两个不同的声音,这会使指挥出现混乱,使军中的士卒产生迷惘。

    一支军队,就只能存在一个声音!

    既然如此,如今,究竟该以他浚水营大将百里跋为首,还是该以那位肃王赵弘润为首呢?

    尽管颍水郡内还有楚暘城君熊拓的十万敌军,可百里跋却清楚认识到,眼下他们当务之急,并非是如何拓展胜势,而是选择出一个“唯一的声音”。

    “将军,肃王殿下到了。”

    在帐外,有一位值守的浚水营魏兵撩帐报告道。

    “有请!……再召五位营将至帅帐。”

    “是!”

    那名魏兵抱拳而出,紧接着,赵弘润带着宗卫沈彧,以及武尉陈适、王述、马彰三人,迈步走入帐内。

    “肃王殿下。”

    “百里将军。”

    百里跋与赵弘润相互行礼打了声招呼。

    “殿下身边的宗卫们呢?”

    “你说卫骄、吕牧、张骜、李蒙他们?”赵弘润笑着解释道:“我让他们去熟悉军中事物去了,向浚水营的兵将们请教请教。”

    “原来如此。”

    百里跋释然地点了点头,毕竟他也是从宗卫一路过来的,自然晓得每一名经过严格筛选、担任皇子宗卫的人,加以磨练便能成为一位不错的将领,毕竟那皆是百里挑一的俊杰。

    甚至于,若有朝一日眼前这位肃王殿下登基为大魏天子,像沈彧、卫骄、穆青等宗卫,毋庸置疑会水涨船高,成为镇守四方、扼守大魏紧要之地的将军,就跟他百里跋一样。

    如今那些宗卫们所欠缺的,就是经验,各种各样的经验。

    想到这里,他笑着对赵弘润说道:“战场,最是能锻炼一个人,相信这场仗过后,某那些年轻后辈宗卫们,他们的成长,相信定会让殿下感到吃惊。”

    “承蒙大将军吉言了。”赵弘润拱拱手感谢道。

    闲聊了几句过后,浚水营的五位营将军们也陆续来到了帅帐。

    见此,百里跋遂向赵弘润介绍他们浚水营的五位营将军,并详细地介绍这五人各自所掌的军队兵种与职责。

    这五位浚水营的营将军分别是:

    左,骁骑营营将:曹玠——掌五千轻骑兵。

    右,善射营营将:宫渊——掌五百刀盾兵、二千五百长弓兵、两千弩兵。

    前,步兵一营营将:吴贲——掌两千枪盾兵、两千五百长枪兵、五百弩兵。

    中,步兵二营营将:李岌——掌四千刀盾兵、一千弓弩手混搭。

    后,步兵三营营将:于淳——掌五千刀兵。

    这五个部营,可以说是大魏最精锐军队的典范,纵观整个大魏,能与浚水营相媲美的便只有其他五个地方军营,比如汾陉塞、砀山等等,但是兵力的人数,其余五个地方军营却不如浚水营。

    因此毫不夸张地说,浚水营堪称是大魏第一军。

    注:除这五个部营以外,浚水营其实还有一个编制外的部营,大概是两千多名候补士卒,负责后勤与军中士卒的伙食等等。因为平时缺少训练,因此战力忽略不计。

    在此之后,陈适、王述、马彰三人也分别作了自我介绍。

    毕竟鄢陵魏兵目前好歹也有一万左右,而且因为刚刚打了一场大胜的关系,正士气高昂,可以说是一支不错的战力。

    于是乎,陈适等三人作为这支鄢陵魏兵的将领,也是水涨船高,否则以他们的身份,岂有资格参与帅帐内的军议。

    “既然差不多到齐了,那么就开始商讨下一步的计划吧。……诸位请坐。”

    百里跋使话题回笼到了当前的局势。

    帐内众人闻言,下意识地就要按照品秩高低,各自入座。

    忽然,他们愣住了,因为他们发现说出了这番话的百里跋竟然丝毫没有就座的意思,而是眼神不可捉摸地看着赵弘润。

    ……

    帐内众人中,有几人的表情微微有些变颜。

    因为此时他们才突然间意识到,帐内,有一个空着的主位。

    并且,只有一个。

第一百零一章:唯一的声音(二)

    整个帐内的气氛,仿佛在一瞬间凝结了。

    在场的所有人都停止了动作,将目光投向帐内的焦点——浚水营大将军百里跋与肃王赵弘润。

    鄢陵前线,至今为止是没有真正意义上的主帅的,先前鄢陵武尉陈适,也不过是暂代着指挥的职务,名不正言不顺。并且,就算是陈适本人,也不奢望能成为前线的主帅。

    就目前而言,最有资格带领前线数万魏兵的,便只有众人目光焦点的这两位了。

    可问题是,由哪一位来履行主帅的职务呢?

    论身份,百里跋曾经乃是魏天子的宗卫,心腹肱骨。而赵弘润更是魏天子的第八个儿子,堂堂肃王;而论资历,百里跋乃浚水营五营大将军,而赵弘润则刚刚主导了一场惊世骇俗的大捷,一口气覆灭了楚六万先锋军。

    不夸张地说,这两位都完全有资格肩负起先前主帅的职务,可问题是,当这两人碰在一起时,究竟是谁为主,谁为辅呢?

    浚水营的曹玠、宫渊、吴贲、于淳、李岌五位营将军,以及武尉陈适、王述、马彰与宗卫沈彧,这九个人瞧瞧百里跋,又瞧瞧赵弘润,谁也没有贸然地开口。

    而作为这九个人的视线焦点,百里跋与赵弘润亦对视着没有说话。

    百里跋……父皇曾经的宗卫,肱骨心腹。他……这是什么意思?

    赵弘润望向百里跋的眼神中闪着迷惘与不解,他不明白百里跋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先将这个问题挑明。

    是为了夺权么?

    赵弘润不能理解。

    然而事实上,百里跋的这个举动也不过是突发奇想,要不是方才他的亲卫隐晦地告诉他肃王对大将军您欠缺足够的尊重,他根本不会挑明此事。

    但是,既然身边的亲卫已经说出了这句话,那么百里跋便不得不重视这个问题。

    百里跋终归是年至壮年,非但比赵弘润多活了二十多年,独掌兵权也有十余年,他看得出来,尽管赵弘润并没有要与他争权的意思,但事实上这位肃王殿下,却绝非是一个轻易能被他人左右的人。

    就在几个时辰前在鄢水河岸的那一幕来说,明明二人关系还算亲近、默契,但是因为处理楚军战俘的意见相左,这位虽年幼却执着的肃王殿下却一步也不肯退让。

    是啊,这位肃王殿下怎么可能会退让,因为哪怕是当今大魏天子,也未使这位殿下退让,又何况是他百里跋。

    如此一来,就会引发一个隐患:如若不尽早决定两人究竟谁主谁辅,那么日后再遇到这种具有争议的问题时,究竟该听谁的?

    若是介时两人争执不下,那么这场仗究竟还打不打?

    因为想到这些个有可能发生的事,因此百里跋决定先解决这个问题。

    虽然百里跋本人也有信心能够率领前线的兵将们收复失地,将入侵大魏疆域的楚军赶出去,但反过来说,他也不是不能将权利下放给赵弘润,毕竟这位年轻的肃王殿下一举诱歼楚国六万先锋军的计谋的确漂亮。

    当然了,肯归肯,但是要交出指挥权,百里跋必然要试探试探这位肃王殿下,看看此子,究竟有没有这个勇气与魄力。

    毕竟聪明、能想出制敌的计谋,这并不足以成为一支军队的指挥,充其量也不过只是军师、谋士、幕僚罢了。

    正因为这样,百里跋并没有急着去坐帐内那个主位,而是瞧着赵弘润的态度,倘若此子在他的威迫下,并没有胆量不惜冒着与他结怨的危险也要坐上那个位置,放弃了那个座位,那么,百里跋说什么也不会将这场仗的总话语权拱手相让。

    他……是逼我表态么?

    赵弘润望向百里跋的眼神中充斥着越来越多的疑惑。

    皱眉思忖了片刻,赵弘润试探着问道:“大将军,这个位置……是您坐,还是由本王来坐?”

    他将皮球丢还给了百里跋。

    岂料百里跋根本不接茬,似笑非笑地说道:“这个位置,谁都可以坐,当然,殿下您也可以坐……”

    原来他是想让权给我?

    赵弘润闻言一愣,正要开口,却见百里跋压了压声音,语气莫名地补充道:“不过,殿下,您……真的打算坐么?”

    说话间,他眯了眯眼,非但盯着赵弘润的眼神变得越发的锐利,而且无形中仿佛散发着一股莫名的压力。

    浚水营执掌两万五千名士卒生死的,大将军的威压!

    ……

    赵弘润抿了抿嘴唇。

    此时的他,感觉自己仿佛就是被猎鹰盯上的猎物,神经不由自主地绷紧了。

    而在这股威压下,赵弘润身旁的宗卫沈彧,更是一脸紧张地,下意识地摸向了腰间的佩刃。

    这……这是要糟啊!

    武尉陈适、王述、马彰三人见此面色微变,下意识地望向浚水营那五位营将军,生怕他们被宗卫沈彧的举动刺激,也露出敌意。

    可让他们意外的是,那五名浚水营的营将军们环抱着双臂,像是看好戏般看着这一幕,仿佛根本就没有瞧见宗卫沈彧由于紧张,双手已死死按住了腰间的佩剑剑柄。

    帐内足足沉默了好一会,忽然,赵弘润露齿笑了笑:“既如此,那本王就不客气了!”

    说罢,他在百里跋哑然的目光下,自若地走上前几步,一屁股在帐内的帅位上坐了下来。

    真……真坐了?

    浚水营五位营将军睁大眼睛错愕地望着赵弘润。

    他……殿下他真坐下去了?

    武尉陈适、王述、马彰三人则是神色紧张地观瞧浚水营大将军百里跋的脸色。

    如他们所见,百里跋的面色已彻底阴沉了下来,一双虎目冷冷地盯着坐在主位上的赵弘润。

    那种眼神,即便是旁观的陈适、王述、马彰都感觉心惊胆战,心中暗暗念叨:殿下啊殿下,您赶紧将那个位置还给这位大将军吧……这样下去要坏事啊。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百里跋昂头爆发出一阵酣畅的大笑:“呵呵呵,哈哈哈哈——”

    还没等帐内其他人反应过来,浚水营的那五位营将军亦指着自家大将军哄笑起来。

    “哈哈哈,输了输了。”

    “将军,看来您的威慑力不足啊……”

    “是眼神不够凶的关系吧?我还是觉得曹玠的眼神比较凶……”

    “我眼神怎么就凶了?要说眼神,当属宫渊,非但凶而且阴狠……”

    “曹玠,我看你就是欠打!”

    “来啊来啊,老子怕你不成?”

    “要玩一对一?加我一个!”

    “吴贲,你就别添乱了……”

    眼瞅着浚水营五营将军乱哄哄地闹成一团,陈适、马彰、王述三人面面相觑,根本不能理解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在他们难以置信的目光中,大将军百里跋的目光早已恢复了平日里的模样,笑呵呵地主动走向了左侧的首席,正襟危坐,并善意地朝着主位上的赵弘润,微微低了低头。

    这一幕,即便是赵弘润也十分意外,而宗卫沈彧更是早已呆若木鸡,双手仍死死按着腰间的宝剑,傻眼地望着这一幕。

    百里叔叔……他在考验我?

    赵弘润神色复杂地望着百里跋,事到如今,他若是还看不出百里跋的意图,那就真愧于别人对他的聪慧的评价了。

    想到了这一层,他不禁对自己方才的决定有些后怕。

    若是我方才选择了退让,恐怕这位叔叔辈分的大将军,就不可能再有什么抉择权了吧?

    赵弘润默默地想道。

    确实,若是方才赵弘润在百里跋的目光威迫下放弃了主的位置,那便意味着他只能被动地以辅的立场去辅佐百里跋。

    他自己决定了在这场战争中所扮演的角色。

    而眼下,他赵弘润选择了主,这就意味着他在这场战争中能扮演主帅的角色,指挥万余鄢陵兵与浚水营两万五千魏兵,包括大将军百里跋也会听从他的调遣,辅佐他。

    刚刚百里跋在入座后善意地朝着赵弘润微微低了低头,便代表着这个讯息。

    “好了好了,都不要闹了,入座吧,该商量大事了。”

    不可否认百里跋是一位拿得起放得下的豪杰,根本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拍拍手掌示意帐内仍然傻站着的几人入座。

    于是乎,帐内众人按照品秩高低依次坐好,除了宗卫沈彧,他尴尬地缩回了按在腰间的手,低着头走到赵弘润身边站着,眼神闪躲着有些不敢望向百里跋。

    显然,他也已经意识到了自己方才的失态。

    或者说是经验上的不足。

    毕竟浚水营的那五名营将军,可是一个都没有露出敌意,只有他沈彧,被百里跋的威势吓得下意识地握住了武器。

    莫以为这是勇敢,其实这反而是懦弱的表现。

    差距……有这么大么?

    沈彧一脸不可思议地偷偷观瞧着百里跋,心中着实有些不是滋味。

    毕竟这一位大将军,曾经也是由宗卫一步步走上大将军位置的,是他的前辈。

    百里跋似乎也是注意到了面色难看的沈彧,善意地冲着他点了点头,旋即正色说道:“好了,曹玠,先来汇报一下目前我军的状况。”

    “是!”浚水营大将曹玠应声站起,但是抱拳行礼的方向,却是朝着主位上的赵弘润。

    因为此时此刻,这支前线魏军的主次已分。

    尽管没有人提过什么有关于主帅的事,但方才的一幕已使帐内众人都认清了一件事。

    此军,目前奉肃王赵弘润为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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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定计

    “那三万余楚国俘虏末将就不提了……末将等人已命人将他们收押,双手反绑,更有我浚水营的兵士看守。除此以外,此战我军还捕获了楚平舆君熊琥,以及楚将若干……自千人将职务以上,分开关押……”

    浚水营大将曹玠详细地对赵弘润讲述着楚国战俘的问题。

    “平舆君熊琥也被抓了?”

    赵弘润闻言眼睛一亮,要知道平舆君熊琥那可是楚国熊氏一族的贵族阶级,相当于大魏国内的亲王世子,是一张不错的牌。

    曹玠笑了笑说道:“那厮还企图假扮普通楚兵,结果被一些鄢陵军的兄弟们瞧出来了。”

    “此人要看好。”大将军百里跋亦忍不住插嘴道:“熊氏一族,相信楚国在战后会愿意用金钱赎买回去的……”

    赵弘润亦点了点头。

    众人在帐内谈了片刻,话题逐渐从战后收获转移到了下一场大仗,毕竟平舆君熊琥不过只是颍水战场十六万楚军的先锋,虽然他的六万先锋军覆灭了,可随后魏军还将迎来楚暘城君熊拓亲自所率领的十万大军的后部。

    换而言之,此时还远不是赵弘润等人可以放松警惕的时候。

    “某听说,当时有数百名楚军溃兵趁乱从浮桥逃到了南岸,如此想来,咱们要隐匿这场胜仗,恐怕不成……待那些溃兵逃到暘城君熊拓军中,到时候,楚军就会知道他们先锋军的溃败……”浚水营大将宫渊冷静地分析着。

    听到这番话,武尉陈适不禁有些懊恼,毕竟那数百名楚军溃兵的逃离,他有着最直接的责任。

    “陈武尉不必在意。”似乎是注意到了陈适的表情,浚水营大将曹玠笑着说道:“事实上你已经做得十分出色了……当时某还真怕你那区区五千人挡不住那三万余楚军溃兵。会反被楚兵挤下鄢水……没想到,你还真能死死守住。”

    曹玠的话让陈适的心情好转了许多,可他并不敢居功,连忙说道:“全赖肃王殿下的妙计……当时那些楚兵只想着逃命,无心恋战,否则。陈某麾下的兵士如何挡得住三万楚军?”

    “肃王的诱敌之计,的确不错……尤其是火烧鄢陵城,简直是神来之笔。若是换某是那名楚将,恐怕也抵受不住诱惑……”百里跋转头瞧了一眼赵弘润,心中着实有些惊讶。

    他很佩服这位年轻的肃王殿下对于人心的揣摩。

    想想也是,当时六万楚军先锋好不容易攻过了鄢水,鄢陵城指日可待,可谁想到这时候赵弘润却将城池给烧了,留给楚军一座空城。

    一座空城有什么用?

    四面的城墙挡得住入冬的寒风么?

    楚军若想在鄢陵安顿下来。就必须投入人力与时间。

    相比之下,还不如尾衔着远处逃离的鄢陵百姓,尝试一下是否能顺势拿下安陵。

    哪怕拿不下安陵也不要紧,楚军只要将那十万余鄢陵百姓全杀了,以此威慑安陵城也不失是一个示威的好办法。

    结果没想到,肃王赵弘润在鄢陵之丘摆了楚军一道。

    “若当时楚军不是那么贪心,相信我军就要多费一番力气了……”百里跋感慨道。

    “其实也差不多。”赵弘润闻言笑着解释道:“本王焚烧鄢陵城的目的,一来是让楚军坚定顺势取安陵的心。二来,也是不希望他们入城……当时楚军的六万人。从鄢水一直延续到鄢陵城,兵力并没有集中,因此,哪怕是正面交战,在旷野上也不见得是我浚水营兵将的对手……”

    “这倒是。”百里跋自信满满地点了点头。

    在他看来,拥有了那两百辆战车的浚水营。正面交战能力何止是提升了一筹。

    只可惜那种战车只能欺负欺负没有骑兵队伍的楚军,若是碰到北韩的精锐骑兵那准得歇菜,否则,他百里跋还真希望再造个千百辆,重振当年魏国战车的赫赫威名。

    “对了殿下。据某猜测,暘城君熊拓得知其先锋军覆灭,应该还得有两三日,再算上他聚拢军队,前来这鄢水,怎么说也得有个六七日,这六七日……咱们如何安排?进兵,或者是,退守。”

    百里跋用询问的目光望向赵弘润。

    不是说他堂堂大将军没有对敌的招法,只不过,他与赵弘润已分定了主与辅,那么,就应当以赵弘润的话为准,而他,只能辅佐这位肃王,替他完善对策,绝不会提出与赵弘润的意见相左的建议来。

    毕竟他最在意的一件事就是,军中只能有一个声音!

    听到百里跋的询问,赵弘润思忖了片刻,正色说道:“即不进兵,也不退守……本王决定,就在这楚军的先锋营附近,迎击暘城君熊拓。”

    百里跋闻言皱了皱眉,虽然他已经决定以赵弘润的意见为主,但这并不代表他会全盘接受,除非赵弘润能说服他。

    “这座楚军的军营,原先是平舆君熊琥为攻过鄢水而建造的,在地理上并不占优势。……更何况暘城君熊拓是从南边攻过来,万一守不住,咱们连退路都没有。……殿下别忘了,此营北面,距鄢水仅两三里。”顿了顿,百里跋又详细地解释道:“殿下或许不清楚,按照营寨的建造位置,也可分为攻或守,这座楚营距鄢水仅两三里,从营寨内的哨塔便可清楚瞧见鄢水附近的动向,随时可对鄢水发动攻势,但若是由鄢水北岸悄然发动反攻,楚军被袭击的可能也大大增加,换而言之,这是一座偏向于进攻鄢水的营寨,进攻力极强,但防守力度不足。……平舆君熊琥敢这么立营寨,多半是料定当时的鄢陵不敢发动反攻。”

    “……”武尉陈适、王述、马彰对视一眼,表情都有些难看。

    正如百里跋所言,当初他们守鄢水那可叫守地辛苦,在鄢水附近巡逻的士卒从未断过。而鄢陵的士卒也是兵不卸甲,随时准备着支援鄢水。

    然而,却没有一个人看出楚军营寨的漏洞,提出渡水反攻。

    这就是善于打仗的将军与地方上仅负责治安的武尉在眼界上的差距。

    而对此,百里跋也不在意,毕竟若是大魏地方上负责治安的武尉们都善于打仗。那还要他们这些手握军队的大将军做什么?

    “而如今,殿下准备在这个楚营迎击暘城君熊拓……说实话难度不小。毕竟这座营寨无险可守,背后的鄢水反而会成为我军的累赘。再者,营内三万余楚军的战俘,介时也会变成不安要素……如此,无异于腹背受敌。”说到这里,百里跋觉得自己已经解释地够清楚了,于是便停了嘴,询问赵弘润道:“如此。殿下还欲在此迎击暘城君熊拓么?如若是,某想听听殿下的主意。”

    赵弘润闻言沉思道:“百里将军,本王是这样想的。……虽然此地以北的大片疆域是我大魏国土,但不可否认目前这块地域在楚军的掌握之中,轻易进兵……楚军不会给我军建造营寨、站稳脚跟的机会。”

    “唔。”百里跋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既然进兵不成,不如索性在此以逸待劳,准备迎击暘城君熊拓的事宜。……使战线拉长。”

    “使战线拉长?”

    “对!楚军攻陷了我大魏六个县城,相信在这些县城内。暘城君熊拓必定会留下守卫的军队,如此想来。其实他带兵攻打我营时,并不足十万军。如此说来,就并非是三万五千迎击十万大军,可能楚军的人数仅仅只是我军的两倍左右,这个兵力的差额,并不足以使我军丢失这座营寨。”

    “唔。”百里跋又点了点头。

    见此。赵弘润又继续说道:“使战场拉长,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楚军运粮的路线,也被迫拉长了。”

    百里跋听到这里眼睛一亮,带着几分喜色插嘴道:“殿下的意思是。袭其粮道?”

    “对!”赵弘润点点头,正色说道:“楚军几乎都是步兵,而我浚水营有五千由曹玠将军率领的轻骑。……是打是退,主动权在曹玠将军手中。”

    百里跋闻言皱了皱眉,摇头说道:“五千轻骑,不足以冲击近十万的楚军呐……”

    赵弘润摇摇头,更正道:“不是让曹玠将军集中骑兵去冲击楚军,而是骚扰,不停地骚扰。……将五千骑兵队拆分,猎杀楚军的小股兵力,用弓弩远射,绝不让楚兵靠近。若楚兵接近,则策马奔离,至远处再次用弓弩远射,反复如此,不厌其烦。……总结来说,就是敌进我退、敌退我追、敌驻我扰、敌疲我打。”

    百里跋为之动容,转头笑着对曹玠说道:“曹玠,你要立大功了!”

    “借大将军吉言了。”曹玠满脸兴奋地搓着手,一脸亢奋之色,相信他已经可以预见,只有步兵的楚军在他麾下骑兵队无休止的骚扰下将会是怎样一副凄惨的局面。

    忽然,他心中一动,问道:“殿下,那若是楚军调动长弓手戒备,我骑兵该如何?”

    “退。”赵弘润言简意核地说道:“并非所有的楚兵都是长弓手。”

    “明白了。”

    曹玠在其他四位营将军羡慕的目光中抱拳领命。

    见此,赵弘润又说道:“方才大将军言暘城君熊拓率军至此应该还有六日左右,那么在这六日里,我决定增固这座营寨的防御力度,争取将这座营寨打造成得跟刺猬一样堡垒,叫暘城君熊拓无从下口!”

    说罢,他转头望向百里跋。

    “大将军,我托你随军带来的那两百多位工部的官员与工匠们,如今可在安陵?”

    “唔……”

    百里跋有些错愕地望着赵弘润。

    原来是用在这里么?那工部的两百人……(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三章:增筑营寨

    当日,浚水营大将曹玠命部下骑兵们带足了六日的口粮,便前行一步率军离开了鄢水大营,即原楚平舆君的先锋军营寨。

    临离开前,他受赵弘润托付,带着五百名骑兵先渡过鄢水往安陵拐了一圈,将那两百位跟随浚水营兵将从大梁来至前线的工部的官员与工匠们带到了鄢水大营。

    当时赵弘润反正无大事,听说工部的官员与工匠们到了鄢水大营,便亲自到辕门迎接。

    浚水营大将军百里跋一瞧心中纳闷,不过他见赵弘润都亲自去迎接了,他也只好奉陪,于是便一同到辕门迎接。

    堂堂肃王与浚水营大将军亲赴营寨辕门迎接,这份礼遇,让带队的工部左侍郎孟隗颇有些受宠若惊,连忙大拜还礼。

    期间,随行的宗卫沈彧也觉得纳闷,毕竟工部是六部中地位垫底的存在,明明他家殿下赵弘润对吏部与兵部都不假以辞色,却唯独对工部格外礼遇,这让他有些想不明白。

    其实很简单,因为赵弘润心中清楚,尚书省六部中虽然工部的地位最低,但是这个府衙却直接影响着整个国家的兴衰。

    别以为工部的职责就是给皇帝造园子,事实上,工部负责着屯田、水利、筑坝、修路、挖河道、修长城、建城池、冶铁、采矿、纺织等许许多多的事物,再者,任何官用器物也都是由工部打造,包括制定度量衡的各种工具,以及户部造铜币的大型器械,甚至是修造帝陵等等等等。

    毫不夸张地说,工部需要负责的事物涉及极广,土木工程只是其中一项罢了。

    因此在赵弘润看来。工部其实才是六部中对一个国家而言最重要的官府机构,因为他直接影响着整个大魏的根本国力。

    可怪就怪在,明明工部是如此重要的官府机构,但是它在六部中的地位最低,在朝中也最没有言语权可言。

    说实话,赵弘润挺为他们鸣不平的。

    “孟大人。此番劳工部的诸位辛苦赶至此地,实乃有重任托付。”

    将工部左侍郎孟隗请到帅帐后,赵弘润先恭敬地朝着此人拱手行了一礼。

    工部左侍郎孟隗见此连忙还礼,连连直说不敢:“下官当不起肃王殿下此礼,殿下有何吩咐,尽管说来,孟某与工部无有不从……不过下官有言在先,这打仗的事,孟某实在不擅长啊……”

    瞥见这位孟大人满脸的犹豫为难之色。赵弘润似乎是猜到了什么,笑着说道:“孟大人放心,本王岂能是大材小用,让工部的诸位提着刀子去跟楚人拼命?……工部的诸位,你等的性命在本王心中可是金贵地很呢!”

    孟隗喜滋滋地听着赵弘润的恭维,心中不觉很是高兴,毕竟在大梁,很少有人会将他们这些工部官员当回事。

    “承蒙殿下器重。哪怕是殿下让下官提着刀子去跟楚人拼命,下官也认了!”

    “哈哈。”赵弘润笑了几声。握着孟隗的手臂将他引到帐内桌旁,指着桌上几张图纸说道:“孟大人,本王希望工部的诸位能助我军增固这座军营的防御。”

    “原来如此。”孟隗恍然大悟,低头一瞧桌上的图纸,脸上不由得露出几许惊讶之色:“咦?这几张图纸……”

    他不由自主地拿起最上面那张图纸,仔仔细细地观瞧。

    那是一张鸟瞰图。画的正是这座军营,可让孟隗感到惊讶的是,这张图纸画得极其工整、详细,绝非是随手画的,倒像是用尺子等度量工具一笔一笔缜密绘画。甚至于上面还标记了长宽、方向,使得久浸于此道的孟隗一眼就能瞧明白这个军营的大致规模与营内的建筑。

    “……”

    孟隗似乎是瞅出了什么不寻常的地方,伸手小心地在图纸上的直线上轻轻摸了摸,随即若有所思地望着赵弘润:“炭?”

    赵弘润微笑着点了点头。

    是的,孟隗手中的图纸是由炭笔画的,倒不是他刻意地卖弄什么,原因在于用毛笔画这种图纸,很难画出让他满意的直线,再者,毛笔很容易滴下墨汁,污染了整个图纸。

    因此,赵弘润叫宗卫们找了几根柳枝烧成炭,然后用利刃将炭削成笔的形状,制成最简单的炭笔。

    用炭笔画直线,可要比用毛笔画直线的效果好得多。

    孟隗好奇地拿起桌上一支炭笔,问道:“木炭?”

    “不,是柳枝的炭。”

    “哦……”孟隗恍然地点了点头,旋即,他发现桌上还有几块掰碎的干馒头,碎末明显成黑色,他心中微微一动,小心地拿起炭笔在图纸上的空白地方画了一道,旋即拿起一块干馒头轻轻擦拭了几下。

    如他所料,图纸上的炭笔痕迹逐渐被擦拭掉了,虽然仍有痕迹,但显然要比用毛笔画好得多。

    这个倒是不错,我工部可以效仿……

    孟隗欢喜地想道,毕竟但凡是工部的官员们,画图纸向来是他们最头痛了,因为毛笔蘸墨水画出来的图纸不具备可修改的功能,往往一笔画错整张图纸就报废了。

    而赵弘润所用的这种方法,显然可大大提高容错率。

    回过神来,见猎心喜的孟隗见肃王赵弘润在旁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不禁有些尴尬,自嘲道:“下官就是这样,瞧见好东西都忘乎所以了……殿下,你是打算如何增固这座营寨呢?”

    见此,赵弘润拿起另一张图纸,指了指图纸,说道:“孟大人请看。”

    这第二张图纸,是一份营寨木墙的剖图面,因为赵弘润画得非常规矩,因此孟隗瞧了几眼就能明白他的意思。

    “殿下,这些倾斜对外的固定于墙外地上的,是何物?”

    “是这样的,我军刚刚取得一场大捷。收缴了楚军的器械无数,本王打算将那些楚军的长枪用在这里,固定在墙外,防止楚军靠近,攀登营墙。”

    “唔……那木墙上这些……”

    “也是从楚军处收缴来的刀剑,本王打算从营墙的内测。嵌入进去,刀刃冲外,也是为了防止楚军攀登营墙。”

    孟隗思忖了片刻,点头说道:“这个不难。……只是,那些收缴的敌军器械,足够么?”

    赵弘润闻言笑了笑,心中那可是六万楚军的刀枪。

    “看着用吧,先保证南面与东西两侧,北面可以忽略。”

    “营寨北面临近鄢水。下官来时就已经注意到了。”孟隗会意地点了点头。

    旋即,他便伸手去拿第三份图纸。

    “这个是……弩车?”

    “不不不。”赵弘润连连摆手,笑着解释道:“是这样的,从楚军收缴的器械中,有不少是长弓,本王见这些长弓堆着反正也没啥用,于是便想,能否改造一下。用在营寨的防守上……孟大人你看,将这长弓十字形固定在一根方木上。方木上刻上可容纳箭矢飞射的凹槽,介时将这些器物都固定在营寨的墙上,如此一来,士卒只要往里面加箭矢……”

    “那如何瞄准呢?”

    “你看这里,方木的前段并不固定死,可以上下小幅度地调整射箭的水平高度……”

    唔。类似于弩,不过依长弓的射程,射程看来要比弩远得多……

    孟隗心中合计了一番,点点头说道:“这也不难。”

    说罢,他主动拿起桌上最后一张图纸。然而这张图纸,却让他整张脸的表情都变得严肃凝重了许多。

    “战车?……不对,这是……井阑车?唔,倒是挺像……不过这,这也太高了吧?三丈?”

    “三丈。”赵弘润点了点头:“细节的要求本王都注明在图纸上,相信工部的诸位一眼就能够明白。”

    “唔……”孟隗缓缓点了点头,思忖着说道:“增固营寨的防御并不难,不过这井阑车,打造不易……”

    “这个不急。”赵弘润摆摆手,笑着说道:“下一波楚军来犯,差不多得六日左右,这段时间,咱们先砍伐附近的林木,运至营中,先增固城墙,井阑车,徐徐再造。”

    “明白了。”孟隗点点头,将几张图纸都折叠好放入怀中,正色说道:“那事不宜迟,请殿下拨给下官一些兵士……”

    “要多少人?”

    孟隗思忖了片刻,皱眉说道:“若是按照殿下所言的话,恐怕得万余以上,只有万余以上的人力,才能在这六日工夫内砍伐足够的林木,并将其运至营内。”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又补充道:“短短六日,除非日夜赶工,否则不足以完成殿下的托付。……换而言之,要两万人以上。”

    此时浚水营大将军百里跋在一旁静静听着,听到这里不觉皱了皱眉:“两万人?殿下,咱们总共也就只有三万五千……不对,曹玠的五千人已经离营了,换而言之仅剩下三万人。这三万人中拨出两万人去增固营寨,恐怕会直接影响之后的守营事宜。”

    言下之意,要是两万人都用来砍林木增固营寨,累地精疲力尽,等楚暘城君熊拓率领大军赶来,这场仗还有得打?

    “大将军误会了,孟大人的意思是,白天一万人,晚上一万人……”

    “那也……”

    赵弘润抬手打断了百里跋的话,笑着说道:“大将军别忘了,咱们营内有三万楚军的俘虏,白天的那一万人,至少能省下七八千……”

    “给俘虏砍木的利器?”百里跋皱皱眉,提醒道:“恐生变故。”

    “当然不给。……我军的将士负责砍树,由那些俘虏负责搬运,全程由浚水营的士卒看管,若有人趁机逃离或作乱……杀!”

    “唔。”百里跋点了点头,说道:“似这般安排,倒是不错。”

    说罢,他若有所思地望了一眼赵弘润,心中有些好奇。

    留着那三万楚军俘虏,莫非就是为了这个?总感觉,这位殿下还有别的意图……(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四章:阴招

    夜幕降临的时候,原鄢陵县令裴瞻带领着一支车马队,姗姗来到了魏军的鄢水大营,带来了赵弘润急求的斧子、锯子、凿子、锤子、铲子、锄头等农作工具。

    不夸张地说,当从到过安陵一次的浚水营大将曹玠口中得知肃王赵弘润急需一批农作工具后,裴瞻几乎是搬空了安陵城内的农具。

    毕竟这是那位肃王殿下的嘱咐,是那位一举全歼了楚六万先锋军的肃王殿下!

    交割完那数量众多的农具后,负责押运的安陵武尉就自个带着人马回安陵去了,但是裴瞻却执意留了下来,因为他想看看,创造了一次奇迹的肃王,能否再次创造奇迹,打败楚暘城君熊拓的十万大军。

    而在得到了这批及时运到的农具后,当夜,武尉陈适、王述、马彰三人便率领着万余的鄢陵兵到附近的林子里砍伐林木。

    他们只负责砍伐,并不需要运输,因此,一夜下来,虽说工作效率不如白天,但好歹也是砍了好一片林子。

    待等到次日清晨的时候,陈适、王述、马彰三人便带着麾下鄢陵兵回营寨休息睡觉去了,由浚水营的射准营将军宫渊、与步兵一营的将军吴贲,接手了前者的任务。

    与他们一同离营的,还有几近一万名楚军的俘虏。

    这三者的分工很明确,由将军吴贲与其麾下五千步兵继续砍伐林木,至于他们砍伐下来的林木,以及昨日晚上由鄢陵兵砍伐下来的林木,皆由那几近一万名楚国俘虏负责搬运。

    至于将军宫渊与他麾下射准营的弓弩手,则负责监督那一万名楚国俘虏。

    为了震慑那一万名楚国俘虏,赵弘润将那两百辆战车也搬了出来。让他们协助宫渊将军监视那群俘虏。

    果然,被战车屠杀怕了的楚国俘虏们,在瞧见那两百辆战车的时候一个个吓得面色发白,尽管他们昨晚上就听说,今日他们要负责搬运被砍伐下来的林木。

    也难怪,这些楚军着实被那种恐怖的战车给杀怕了。

    不过话说回来。即便这些楚军俘虏普遍对魏军怀有惊恐,但为了谨慎起见,他们还是被绑了双脚——用一根绳索的两端分别绑在俘虏的双脚上,系上死结。虽不影响他们走路,但却不能奔跑,否则一跑进来就摔跤。

    此时再看这群楚国俘虏,他们自昨日被关到魏军营寨内后,就没有吃过什么东西,连水都没喝几口。再加上身上的皮甲都被剥掉了,仅穿着单衣,在寒冷的夜里忍饥挨饿了一晚上,显得格外虚弱。

    而在他们被绑上绳索的期间,宫渊来回在旁边踱步着,安抚加恐吓地说道:“都老实点!……乖乖听话,服从我军兵士的指挥,你们便性命无忧。反之。若有人蓄意作乱,哼哼。瞧见本将军麾下将士们手中的弓弩没有?瞧见那两百余辆战车没有?……你们可以试试,到底是你们跑得快,还是我军的弩矢射得快!”

    “……”

    众楚军俘虏们低着头不敢言语,被绑好了绳索后,挨个走出了魏营。

    唯有在经过大营辕门处的几只巨大的木桶时,他们的眼中这才升起几分神采。

    那些木桶中。装的都是刚烧好的米饭,据将军宫渊所言,今日参与搬运的楚军俘虏,在出发前可以抓一把米饭充饥,晚上回来的时候也可以抓一把。

    但。只限一把。

    显然,魏兵们也是防着这些俘虏,不希望他们吃饱肚子恢复力气,以免这些俘虏逃跑或反抗。

    因此,规定只允许抓一把,既不至于饿死,但也不足以填饱肚子。

    至于没有力气怎么搬运砍下来的林木这个问题,将军宫渊表示这根本不成问题,毕竟这里有一万名楚兵俘虏,一个人搬不动,那就两个人呗。

    总之,决不能给这帮人逃走的希望。

    楚兵俘虏们挨个抓了一把米饭,塞入口中狼吞虎咽,仔细想想,他们除了昨日早上攻鄢水时吃过一顿外,至今为止没有吃过任何东西。

    没过多久,陆续便有楚军俘虏们开始了搬运木头的工作。

    或许有人以为放任这一万名俘虏在外,十分威胁,然而仔细想想,其实并不然,毕竟有整整五千名弓弩手看守着他们,换下来,一名魏兵弓弩手只不过负责看守两名俘虏。

    就算有人作乱,一箭射死一个,另外一个拔剑砍死,根本不成问题。

    更何况,这附近还有整整两百辆战车缓缓地充当着巡逻的角色,用以威慑那些楚国俘虏。

    或者是因为饥寒交迫没有力气逃跑或反抗,也就可能是单纯觉得不可能从五千弓弩手以及两百辆战车手中逃脱,因此,绝大多数的楚兵俘虏都很听话。

    当然,终归那是一万名俘虏,总有几个看不开,伺机逃跑,结果显而易见,没走——因为绑着绳索根本跑不起来——多远就被魏军的弓弩手们给射死了。

    这也算是杀鸡儆猴吧,反正不管怎么样,有了那几个被射死的家伙作为榜样,其余的楚军俘虏们根本不敢有什么歪脑筋。

    临近晌午的时候,赵弘润与大将军百里跋,以及原鄢陵县令裴瞻,宗卫沈彧等人,外加工部左侍郎孟隗与其余工部一些官员,好一帮人缓缓来到这里视察情况。

    瞧见这一行人,将军宫渊连忙策马迎上前去,继而翻身下马向赵弘润以及百里跋行礼。

    “肃王,将军。”

    “唔。”赵弘润点了点头,目视着远处正在搬运木头的楚国俘虏,问道:“如何,还顺利么?”

    宫渊也是一个心思比较缜密的将军,听得懂赵弘润话中的深意,微笑着回答道:“很顺利,果然出现了几个不听话的……射死那几个不知死活的家伙后,其余人就听话多了。”

    “……”赵弘润闻言皱了皱眉。

    虽然他明白宫渊想要表达的意思。但是他心中更加清楚,这种靠恐吓的手段,其实是一把双刃剑,一旦将这些楚国俘虏的神经逼迫到几近崩溃的地步,那么,这帮人十有**会一窝蜂地跳出来。

    想了想。赵弘润对宫渊说道:“宫渊将军,劳烦你代本王向他们传达,只要他们配合我军,六日后,本王就释放他们……三万人,全部释放!”

    百里跋闻言面色一变,满脸惊疑地望向赵弘润。

    可在转念仔细一想之后,他脸上逐渐露出了几许莫名的笑容。

    他忍不住赞叹道:“不愧是肃王殿下,一石二鸟。好心计!”

    见百里跋似乎是猜到了自己的用意,赵弘润微微一笑,也不意外,毕竟百里跋那可是擅长打仗的将军。

    不过其他人就有些纳闷了,心说放回这三万楚军俘虏,这算哪门子的一石二鸟?

    对于这些人挂在脸上的纳闷,百里跋视而不见,唯独当他瞧见宗卫沈彧也是一脸疑惑的表情时。他就有些忍不住了:“沈彧,你可是肃王殿下身边的宗卫长。似你这般,怎配担当重任?……好好想想罢!”

    面对着百里跋这位宗卫先辈的提醒,沈彧顿时感觉压力倍增。

    对于这一幕,赵弘润视若无睹,毕竟百里跋是好意,再者。沈彧等人可是他的肱骨心腹,若是他们成长起来,对于他的帮助也更大。

    而此时,百里跋似乎是注意到了自己麾下将军宫渊脸上也是一脸疑惑的表情,顿时面色一沉:“还愣住做什么?快去啊。”

    “哦……哦!”宫渊如梦初醒。点点头正要前往传达赵弘润的意思,没想到赵弘润又开口喊住了他。

    “等等,宫渊将军。……再补充一句吧,告诉他们,若是在此六日期间,有人逃跑,那么,逃一个人,便就近杀一百人!唔……若是有人举报逃跑者,并协助我军士卒将其射杀,那么,这条规定就不算。”

    这句话的用意宫渊还是明白的,抱拳领命而去。

    望了一眼麾下将领宫渊离去的背影,百里跋感慨地说道:“……如此一来,非但我五千射准营的将士们盯着他们,恐怕他们自己也会盯着四周,随时注意着是否有人逃跑……”

    “是啊。”赵弘润点点头,笑着补充道:“只要给予那些俘虏一线希望,就应该没有人会拿自己的性命涉险了。”

    “唔。”百里跋亦点了点头。

    正如他俩所预料的,当那越来越多的楚兵俘虏们从宫渊口中得知了赵弘润的话后,那一万楚军俘虏又惊又喜,毕竟赵弘润清楚告诉他们,只要他们听话,那么在六日后,楚军就释放他们。

    听到这个天大的喜讯,哪怕是那些本来有心趁机逃跑的楚兵俘虏,都抛却了逃跑的念头。

    人就是这样,在看到希望的时候,就绝对不会让自己轻易涉险。

    不可否认,赵弘润这句话的效果强大无比,在随后的几日,每日负责搬运木头的楚军俘虏们都很听话配合,并且随着六日期间逐渐接近,他们也越加精神。

    话说回来,赵弘润所说的六日后无条件释放俘虏是真的么?

    的确,赵弘润就是这么想的。

    待等六日后楚暘城君熊拓率领大军来到此地,赵弘润会信守承诺,将那些没有武器、没有甲胄,并忍饥挨饿了好几日的三万楚军俘虏无条件释放,让他们到楚暘城君熊拓的军中去。

    只要那三万楚兵俘虏回到了楚暘城君熊拓的大军中,到时候,暘城君熊拓便不得不养活这三万嘴,毕竟他不可能无端端地杀死这三万名士卒,使近十万大军中的其他士卒心寒。

    可他花费了许多兵粮养活的,却是三万名没有武器、也没有铠甲,并且忍饥挨饿了好几日,在短时间内根本派不上用场的士卒。

    可即便如此,楚暘城君熊拓还是必须得养活这三万名楚军俘虏,以免军心浮动。

    再者,多了那整整三万张嘴,楚暘城君熊拓的大军,对于粮食的需求量毋庸置疑就会更大。

    这就意味着,负责楚军后勤粮草输运的队伍,他们的输运量与输运次数也随之增加。

    换而言之,浚水营大将曹玠所率领的骑兵,他们伏击楚军粮道的机会也就越大。

    所以总结来说,这招一石二鸟,确实是一个很阴损的招。

    不过这并不算完,因为赵弘润正在考虑,试图使这招变得更加阴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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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阳城君熊拓

    洪德十六年十月二十三日,楚平舆君熊琥所率领的楚六万先锋军折戟于鄢陵,全军覆没。

    此后大概三日左右,那些侥幸逃过鄢水的数百楚兵,终于千辛万苦地来到了上蔡。

    上蔡,是古蔡国的遗址,同时也是如今魏国与楚国的一段边境地带。

    因为魏、楚边境向来兵戈战事不断,因此,但凡是两国的边境地带,因此几乎没有两国的百姓居住,逗留在这种边境地带的,往往都是些强盗、山贼之流。

    不过自从楚暘城君熊拓率领大军进驻了此地之后,这附近的强盗、山贼们,几乎都销声匿迹了。

    自楚王正式对魏宣战之后,暘城君熊拓立即挥军进驻上蔡,兵出数路,命令麾下的熊氏贵族、以及寻常将领,迅速地攻打魏国的城池,并陆续攻克长平、辰陵、许县、商水、西华、临颍。

    虽然魏国的地方县抚与武尉们率领城内军民死命抵挡,但终究无法抗拒楚国的军队,充其量不过是延缓了破城的时日而已。

    这不,就在最近,有漯河之险的召陵城,在被楚国大军团团包围强攻了数日后,终于也被攻陷了。

    召陵的陷落,意味着暘城君熊拓拔除了向前方进军的最后一颗钉子,他终于能够毫无顾忌地向北挥军,支援前线的先锋军,即平舆君熊琥。

    可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前线的数百名战败而归的溃兵,竟向他传达了一个难以置信的消息:平舆君熊琥战败,几近全军覆没。

    “怎么会?!”

    在召见那些溃兵的过程中,听说了这个骇人消息的暘城君熊拓失态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而其余在帅帐内旁听的将领们亦是大为震惊。

    要知道,平舆君熊琥手中可是握着六万大军啊。而魏国的鄢陵城才有多少守兵?

    “鄢陵有支援至,诱骗我军渡鄢陵,并伏击了熊琥大人。”

    说着,那几名被召见的溃兵详细地将他们所知的情况告诉了暘城君熊拓,只听得后者频频皱眉,半响也没有开口。

    良久。暘城君熊拓这才犹豫地问道:“熊琥呢?”

    那几名溃兵面面相觑,其中有一人低着头小心翼翼地回禀道:“当时魏军占据了浮桥,将我军兵士逼下鄢水,熊琥大人混在军中,或可能被俘,或……”

    他没有说下去,但帐内众人却能听懂他想表达的意思。

    或被俘,或已战死……么?

    暘城君熊拓倦怠地揉了揉眉骨,不由地长吁短叹起来。

    要知道。平舆君熊琥乃暘城君熊拓的堂兄,二人岁数相差无几,区别仅在于,熊拓乃当今楚王的儿子,熊氏一族的王族血脉,而熊琥则是旁支,属于公族。

    如果用魏国的称呼来解释,相当于皇子与世子的关系。

    但是因为两人年纪相仿、又是从小玩到大。因此平舆君熊琥一向鼎力支持暘城君熊拓,协助他在楚国扩大影响力。希望他日后成为楚国的王。

    也正是因为这样,当听说平舆兄熊琥或面临不测,暘城君熊拓不由地感到一阵揪心。

    帐内,有一名将领见到熊拓这幅表情,连忙安慰道:“公子,熊琥大人吉人天相。多半只是不幸被魏军所俘,未见得……唔,未见得就真的那样了……”

    “但愿如此吧。”暘城君熊拓微微叹了口气,旋即脸上的表情变得凝重了许多:“不过,熊琥战败。某还真是没有想到……哼!来人,传某的命令,召西平的宰父(亘)、商水的子车(鱼),还有召陵的连璧,挥军北上,汇军于……鄢水!”

    他口中的宰父亘、子车鱼、连璧,乃他暘城君熊拓麾下的三员大将。

    “是!”

    下达总进兵的帅令之后,暘城君熊拓又下达了对本军的命令:全军开拔!

    此后两三日内,上蔡、西平、商水、召陵,屯扎在这四个已被楚国所攻占地域内的四支军队,共同挥军往北,兵锋直指鄢水。

    而在进兵的过程中,暘城君熊拓诧异地发现,打败了平舆君熊琥六万先锋大军的魏军,似乎并没有趁势收复失地的迹象。

    这不,从宰父亘、子车鱼、连璧这三位大将陆续传来的进兵消息中,暘城君熊拓并没有听说他们有遭遇南进的魏国大军,这让他有些纳闷。

    毕竟按理来说,鄢水附近的魏国大军一鼓作气全歼了平舆君熊琥的大军,理当趁着军中士卒士气正旺,顺势收复他们魏国失陷的城池才对,怎么丝毫不见其向南进兵的消息呢?

    当然,这里指的是魏国的大军,至于小股兵力,暘城君熊拓也晓得最近有不少魏国的骑兵队,不知死活,无休止地骚扰他们。

    那些魏国的骑兵队以大概数百人为队伍,跟老鼠一样流窜在被楚军占领的地域内,不厌其烦地骚扰楚国的分散兵力。碰到小股楚兵便吃掉,而若是碰到数量众多的楚军,则果断地后撤,不给楚军反击的机会。

    更头疼的是,这帮魏国骑兵根本不跟楚国的军队打近战,往往都是在远处放一波弓箭,然后也根本不理睬楚军士卒伤亡多少,只要楚军暴露反击的迹象,这伙人便立马撤退,撤退到一箭之地边缘,再放一波箭矢。

    反复如此。

    拜这种耍赖到几近无耻的战术所赐,无论是暘城君熊拓还是他麾下那三位将军宰父亘、子车鱼、连璧,如今都不敢再放出小股兵力去追击他们。

    毕竟起初他们并不是很重视这些骑兵,因此,见对方一支骑兵的人数仅数百人,于是就随便派出了千余人的步兵去追击,可没想到,结果那千余的楚国步兵被那仅仅数百人的魏国骑兵吃得连骨头都啃干净了,几乎没有能逃脱的楚兵。

    弄到最后。楚军只能派出数倍兵力的小部队去追击,可即便如此,那些魏国的骑兵仍能在有效用弓弩杀死了一部分楚兵的情况下,从容撤退。

    事实上,这还算是好的。

    要命的是,那些魏国骑兵有时分散行动。有时也会联合起来,这不,就在昨日,楚军的一支输运粮草的队伍被这帮人袭击了,负责运粮的三千楚兵全军覆没,车队上的粮草也全部都被焚烧。

    当时暘城君熊拓这才意识到,魏国派出的那些骑兵,恐怕人数至少得有三四千。

    “何等卑鄙无耻的战术!”

    当时听到粮草队伍被袭的消息后,暘城君熊拓气地火冒三丈。

    因为在他印象中。骑兵的作用无非就是在战场上排列成队伍,然后一齐冲锋冲击对方军队的防线,没想到,骑兵的作用竟然如此恶心人。

    早知如此,我也应该组建一支骑兵……

    望着那络绎不绝送到自己手中的遇袭战报,暘城君熊拓心中很是懊恼。

    他恨不得此刻自己手中也有一支骑兵,但遗憾的是,楚国地处大江以南。并无出产战马的地方,而军中那些给将领们代步的战马。也是跟楚国西边的巴国交换得来的,不比韩、魏两国自己培育战马。

    要知道,巴国给予暘城君熊拓的战马价格,那是相当昂贵的,昂贵到组建一支五千人骑兵所需要的花费,仅战马这一项便可拉起一支数万人的军队。

    也难怪。毕竟在楚国,士卒是相当不值钱的消耗物,每回打仗前暘城君只要给予一定的“安家费”,楚国境内那些全家连饭都吃不饱的平民们,自会有大批的人愿意用自己的性命换取那笔钱财。一笔在他们眼中弥足珍贵而在暘城君熊拓眼中则微不足道的钱。

    正是因为楚国人命低贱,因此楚国的王公贵族们,都习惯了战前征召领地内的平民打仗。

    给这些平民一把武器、一件皮甲,这个可以。但若是花费巨大组建一支骑兵,想来并没有几个贵族领主愿意掏出这笔钱。

    毕竟在众多的楚国贵族领主们眼中,战功就是用人命堆出来的,而他们自己,只要坐在后方坐享其成就行,与那些人相比,暘城君熊拓要好得多,至少他在领地内组建了正式的常备步兵,像其他国家一样按时发放军饷,不比某些楚国贵族领主们,宁可将大笔的钱花费在奢华无度的享受上,也不愿意拿这些钱组建正式的军队。

    看来这场仗后,说什么也要与巴国交易些战马,组建一支骑兵,否则……否则当真太被动了。

    在被魏国骑兵无休止地骚扰了数日后,楚暘城君熊拓下定了决心。

    当然,被动归被动,但他也不是就任由魏国的骑兵肆意骚扰,在经过了数日的观察后,他也做出了应对。

    很简单,就是命令麾下的军队无视那些魏国骑兵的挑衅,不允许私自派出小股兵力追击。

    这样一来,魏将曹玠所率领的浚水营骑兵,他们所能起到的威胁便大大减低了。

    毕竟再怎么说,他们也只是一支五千人左右的骑兵,而此时陆续已与那三名将军汇合的暘城君熊拓,其大军已超过六万,并且据估计最终兵力至少在八万以上。

    因此,曹玠说什么也不敢真的冲击这支八万人的大军,因为那跟找死没有丝毫区别。

    至于曹玠与他麾下的骑兵队,趁着楚军赶往鄢水的期间在旁远射,这些损失暘城君熊拓根本不放在心上。

    六万大军抱成一团,平时多加警惕,哪怕魏国的军队仍能凭借远射杀死一些楚兵,但这效果显然也是微乎其微。

    唯独一点,暘城君熊拓至今还未想到对策。

    那就是粮道,即粮草的输运路线。

    在这一方面,曹玠所率领的五千浚水营骑兵,俨然已成为楚军的心头大患。(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六章:阳城君熊拓(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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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浚水营大将军百里跋的估算果然是精确,待等到十月二十九日的时候,暘城君熊拓便率领着多达八万的大军抵达了鄢水附近。

    而临近鄢水的时候,由于不清楚前方的情况,暘城君熊拓并命令全军缓行,并派人去探查前面的情况。

    没想到归来的斥候竟说,魏国的军队只是缩在其大营内,不见动静。

    听说这个消息,暘城君熊拓显然是愣住了。

    因为天底下从来没有一支军队在打了大胜仗后会做出如此“不思进取”的消极举措。

    按理来说,魏国的军队不应该是顺势收复失地么?

    暘城君熊拓皱了皱眉,似魏军这种不按常理出牌的举措,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而在旁,大将宰父亘听到斥候的回报后目中精光一闪,沉声提醒道:“公子,这支魏军……有很高明的将帅啊!”

    “毕竟是打赢了熊琥的军队嘛……”暘城君熊拓微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眉骨。

    是的,他很头疼。

    因为面前那军魏国的应对,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他原以为前面的那支魏军会选择向南推进,顺势收复失地,而这样一来,他熊拓便能凭借兵力数量上的绝对优势,碾压对方。

    可没想到,对方整整六日都没有动静。

    这意味是什么?

    这显然意味着对方花了六日的工夫来巩固防线、加强营寨的防御力。

    很明显,对面的魏军也是考虑到凭他们的兵力不足以击败他暘城君熊拓的大军。因此放弃了主动出击、顺势收复失地,转为固守。

    不可否认,这是相当聪明的做法。

    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在得到了那样的大胜后,仍能保持冷静,冷静地分析双方的胜败几率,而不是盲目而狂妄地觉得。他们既然能全歼六万楚先锋军,便自然也能打败暘城君熊拓的近十万大军。

    棘手!相当棘手!

    皱眉思忖了片刻,暘城君熊拓驾驭着战马缓缓上前,口中说道:“宰父、子车,你二人随某到前面瞧瞧究竟,叫连璧掌军。”

    “是。”

    命令下达,八万余楚军原地歇息待命,而暘城君熊拓则带着大将宰父亘、子车鱼二人,并十余骑的亲卫。朝着魏军的鄢水大营而去。

    策马奔了一阵路,暘城君熊拓隐约可以瞧见魏军的鄢水大营。

    见此,他四下望了望,瞧见前面有一处山岗,于是便与众人下了马,登上了这座被当地人称之为郝岗的土丘,登高眺望远处的魏国鄢水大营。

    “嘶……”

    站在山岗上眯着眼睛仔细瞅着远处的魏军鄢水大营,一瞧之下。惊地他倒抽一口凉气。

    在他眼中,对面的魏军鄢水大营。当真只是一座军营?

    那根本就是一座固若金汤的堡垒!

    只见在魏军鄢水大营的外围,一根根长枪斜着固定在地上,密密麻麻。而再往上一些,那军营的木墙上,竟然嵌着冲外的刀刃,这些鬼东西的存在。使得整个鄢水大营在远处观瞧时就像一只刺猬。

    无从下口!

    好家伙……

    尽管暘城君熊拓已有所心理准备,却仍被眼前的这一幕惊地久久说不出话来。

    只不过六天的工夫,魏军竟然筑造了这么一个吓人的鬼东西?……唔,不对。

    思忖了片刻,暘城君熊拓惆怅地说道:“看来。熊琥非但战败,就连大营也被夺了……”

    宰父亘与子车鱼二人对视了一眼,没有说话。

    的确,只有这个说法,才能解释魏军如何能在短短六日内造出这么一个堪称堡垒般的军营。

    “这场仗,恐怕不好打……”

    宰父亘皱眉嘀咕道。

    可不是不好打么,在这种全副武装简直跟刺猬似的坚固堡垒面前,楚军的步兵即便人多又能起到什么作用?他们甚至没有机会攀登魏国这座军营的营墙。

    攀登?

    攀登什么?难道是攀登那仿佛刀山一般的营墙?

    手攀利刃,脚踩利刃,从那满是利刃的营墙上翻过去?

    楚国的步兵根本连营寨的木墙都无法靠近啊!

    真当营寨外围的那些密集的“枪林”是摆设?真当营寨内的魏国弓弩手是死人?

    “何等卑鄙无耻的防御啊……”

    暘城君熊拓神色复杂的喃喃自语道,因为从远处那座堪称堡垒的魏营身上,他仿佛嗅到了与那支运用着同样卑鄙无耻战术的骑兵极为相似的味道。

    他心中有种强烈的猜测:主张筑造这座堡垒的家伙,与想出以魏国骑兵那种卑鄙无耻战术的人,那绝对是同一个人!

    “你二人怎么看?”熊拓问身边的宰父亘与子车鱼道。

    宰父亘皱眉说道:“尽管这座魏营无险可守,可……可是似这种刺猬一般的堡垒,某以为,若我军强行攻打,死伤惨重暂且不论……”他摇了摇头,接上了后半句未说完的话:“未见得能攻下!”

    在他说完后,大将子车鱼亦皱眉接口道:“某也不建议公子强攻此营。……魏军分明是早有准备,知晓我军会来,因此造了这么个……恕某真不知该如何形容。唔,奢侈……奢侈的堡垒。”

    奢侈……

    熊拓苦笑着点了点头。

    可不是奢侈嘛,要知道仅他们眺望得到的魏营的木墙与外围,那些刀剑与长枪,就足以武装一支数万人的军队。

    天底下绝不会有第二支军队,会如此奢侈,为了建造一座堡垒而将数万人的兵器投入进去。

    而对面的魏军偏偏就这么做了。因为他们全歼了楚国六万先锋军,收缴了成山的武器与甲胄,因此,才会毫不心疼地将那些武器以这种糟蹋般的方式投入使用。

    而让暘城君熊拓等人感到一阵胸闷的是,他们显然也猜到了这些武器的曾经归属。

    打?或者不打?

    两个截然相反的考虑在熊拓心头久久盘旋,僵持不下。

    在他看来。面对着这种简直堪称武装到牙齿的堡垒,恐怕天底下任何一名将领都会感到无力。

    可以的话,他真心不想面对这种“怪物”。

    但是他不能够。

    首先,倘若他的堂兄平舆君熊琥还活着的话,那么十有**就被关押在这座魏营里面,作为俘虏,二人多年的深厚感情,使他不能袖手旁观、视而不见。

    其次,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那就是。楚军不能无视这座军营的存在,绕过这座军营去袭击它背后的魏国城池。

    要知道,自楚王对魏宣战,并且他暘城君熊拓攻占魏国城池,至今已有快三个月,可想而知,再往北的魏国城池,必定已做好了遭到攻打的准备。随着战线继续往北扩展,到时候个把月攻不下一座魏国城池。这在历史上是常见的事。

    毕竟人家已有所准备了嘛。

    这跟他暘城君熊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克魏国六座城池是截然不同的。

    更何况眼下已经是冬季,尽管还未下雪但天气却迅速降温,这个时候孤军直捣魏国的腹地,无视这座魏营的存在,到时候魏国行竖壁清野之策,再使这座魏营的魏兵断他熊拓的归路。别说八万人,就算是八十万人恐怕也得冻死、饿死在异国他乡。

    因此,这座魏营必须拔除,只有这样,熊拓才能放心地继续将战线向北推进。

    似这种步步为营的战略。才是最为稳妥的。

    可要说打……说实话熊拓还真没有什么把握,原因就在于,面前那座魏营实在是太恐怖、太吓人了。

    以至于他还真没有万全的把握攻克这座魏营。

    “罢了,先回去吧。”

    在亲眼目睹了己方军势即将面对的敌人后,暘城君熊拓一行人便原路返回,返回了大军的所在。

    当日,熊拓下令大军在一个被遗弃的魏国村子的废墟屯扎,同时命令麾下的士卒们就近砍伐林木建造营寨。

    没办法,因为魏军鄢水大营附近的林子都被魏兵们砍光了,光秃秃地一大片空旷地,视野好得不得了。

    因此,熊拓只能在二十里外的那片魏国村子的附近建造营寨。

    在建造营寨的过程中,楚兵们倒是希望能在村子里找到些有用的东西。

    但是很遗憾,也不晓这里究竟是被平舆君熊琥的军队占领过,还是魏国的军队提前清理过一回,总之,整座村子被一把火焚烧殆尽,别说茅草屋,就连一堵完整的墙壁都没有留下。

    做得这么彻底,显然是魏**队的可能性要大过平舆君熊琥,或者说,平舆君熊琥的军队来过一回,杀死了村民,抢走了有用的东西。而随后,魏国的军队又来了一回,索性一把火将这个空村子给烧了,一堵完整的墙也没有留给楚军。

    一番忙碌后,帅帐首先建成,这点毋庸置疑。

    而在楚军士卒忙着砍林木造营寨的期间,暘城君熊拓则是在帅帐内写了一封书信。

    这是一封通篇充满恐吓、威胁口吻的书信,但却不是一封战书。

    文中大意,无非就是让鄢水大营的魏兵释放平舆君熊琥,否则如何如何。

    当然,暘城君熊拓并不指望这封书信能真的使平舆君熊琥平安归来,毕竟魏人又不是傻子,岂会轻易放手这等筹码。

    他写这封信的目的,一来是试探平舆君熊琥是否真的在魏营为俘虏,二来,便是“提醒”魏军将领平舆君熊琥的重要性,使那位堂兄在魏营不至于会受苦。

    毕竟可用于换俘、交易的活人筹码,一般而言都不会受到太多的罪。

    这是暘城君熊拓目前能为他堂兄所做的,唯一的一件事。(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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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魏宫廷介绍:
生作大魏皇子,
愿当盛世闲王。
志在偎红倚翠犬马声色,
胸怀家国百姓社稷安危。
若兄贤,若弟明,
尔为人王吾偷闲。
若尔不能使国强,
吾来登基做帝王!
————弘润《你不行我上》
大魏宫廷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魏宫廷,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魏宫廷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