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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风流全文阅读

作者:萧玄武     长安风流txt下载     长安风流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25章 与虎谋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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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衣人用它空洞洞的面具眼洞看着秦慕白,好似挺得意,拍拍衣服坐下来,慢条斯礼道:“别心着嘛,秦将军。生意,都是慢慢谈过来的。我们都已耗了许多时日,不在乎再多谈一会儿。”

    “什么意思?”秦慕白便也坐了下来,问道。

    “嗬嗬!”黑衣人大笑,笑得好不得意,“时至今日,我就实话告诉你吧!从去年秋天各地开始上缴税粮时起,我们就在打听张罗,谁会是下一任的襄州刺史,谁会接任襄州军府。后来得知是你与李恪,这真是让我们欢欣鼓舞。”

    “为什么?”秦慕白不禁有点恼火。

    “因为只有在你们这样的大人物的掩护之下,我们才能活得更好,才能赚更多的大钱。等赚足了钱,我们也该收山不干了。”黑衣人喋喋的怪笑,好不得意,“你是不是觉得挺气愤的,秦将军?其实你不必动怒,我们没有丝毫看不起你的意思。实际上,我们真的很怕你们,尤其是你,秦慕白。你精明,强干,很难对付。李恪嘛,空有声望和名头,其实无足威胁,因为他的心思很大,区区的襄州他只当作路过之地,没放在心上。所以一开始,我们就策划了详尽的计划,如何与你周旋。”

    秦慕白拧了拧眉头:“这么说,从我们踏入襄州地面时起,你们就一直在密码监视我们的一举一动了?”

    “错了。”黑衣人道,“是从你们还没有离开长安时起,你们的一举一动,就都在我们的监视范围之内。我甚至知道你父亲去了兰州,你未过门的妻子在长安经营酒肆,而且还在计划到襄州来开店营生。”

    秦慕白不禁有点恼火:“你如果敢动我家人,后果肯定非常严重!”

    “别动怒嘛,秦将军。咱们只是求财,从不无辜伤人,也不想四处树敌。一番苦心经营许久,还不是为了和秦将军交个朋友,一同财?”黑衣人倒是淡定,平静的说道,“想必,你大约也对我们知道了解一些了。我也不必瞒你。是,我们手上的确有一大批粮食急于脱手。粮食这东西,你知道的。江南气候湿润,容易霉变。一但霉变,那就不值钱了。上次你不是还扮成了客商,冒充长安武元庆去正昌粮号谈生意吗?狮子大开口,说要五十万石粮食。巧得很,后来郑安顺真的来了襄州,这真是天赐良机。然后,我们的计划生了一些改变。”

    “那可以说说,你们原本的计划么?”秦慕白冷冷道。

    “嗬嗬,告诉你也无妨!”黑衣人大笑道,“原本,我们是计划等你未过门的妻子,也就是近年来名声雀起的女商人武媚娘到了襄州之后,再想办法拉上她一起财,然后通过她,走通你的门路,为我们行些方便。不料,我们在八鬼渡演了一场戏试探你的态度之后,你却主动找上门来了,巧不巧,还搬出了郑安顺。这可真是天赐良机。长安郑家,这可是天下最大的买主。如此,新的计划诞生了。”

    “于是,郑安顺失踪了,吴王妃母女失踪了,我的副手庞飞与水军统领赵冲也失踪了,对么?”秦慕白冷冷的道。

    “你说得一点也不错。不过,事出无奈,还请秦将军多多担待啊!我们这些草寇要想坐下来与秦将军好好的谈生意,手中总该有些本钱嘛,对不对?不过你放心,我们绝对没敢虐待其中的任何一人,全都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个个都很安全,很舒坦。”黑衣人说道,“说一千,道一万,我们无非是想,秦将军能与我们一同财。大家各取所需各行其道,何其悠哉?”

    “什么叫,各取所需?”秦慕白问道。

    “呵呵,秦将军何必装傻?”黑衣人笑道,“历任的襄州刺史与军府都尉,哪个不是与我们同气连枝呢?也正因为我们知道,吴王李恪与秦将军心高气傲非比寻常之辈,所以我们才谨小慎微诸般试探。看到你们似乎摆出一个与我们誓不两立的态度之后,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其实你们何必如此呢?人生一世,不过草木一晖,多赚些钱,好生过日子,娇妻美妾良田万顷,饱食终日无忧无虑,岂不悠哉?你们出身高贵,生下来就不必为了钱财生计而犯愁。我们这些草寇原本也不过是贫苦小民,要想荣华富贵,却不得不自己找些路子。”

    “于是你们就打家劫舍杀人越货?”秦慕白冷笑。

    “好啦!我不是来跟你讲这些大道理的。”黑衣人好似有些不耐烦,拳头在桌几上轻轻的敲了一敲,说道,“我是很有诚意与秦将军合作,一同财的。只是不知道,秦将军意下如何?”

    “财嘛,人人都想,谁也跟钱没有仇恨。”秦慕白摸了摸下巴,说道,“我只是想知道,我们如何一个合作法,我该干些什么,我能得到什么,我又要冒哪些风险?”

    “好。秦将军这么说,才是一个谈生意的人该有的态度。”黑衣人点了点头,说道,“我们需要秦将军做的,其实很简单。那就是,接下来有那么几天,你对江面上的事情不管不问。同时,开出一纸军令通文,让我们能够在汉江之上畅行无阻。”

    秦慕白笑了,“那是不是还要借出军府的神鱼飞船给你们用?那玩艺,装载量大,而且无人查验。世上恐怕没有比军船更安全的载货工具了。”

    “秦将军不要冷嘲热讽。”黑衣人平静的道,“其实,只要你能有诚意,真心实意愿意与我们合作,你什么也不需要做。每年每月,我们自会上前主动孝敬。我保证,哪怕是过个中秋端午,你收到的孝敬钱也比你三年的俸禄还要多。如果你愿意,你可以成为襄州的土皇帝,不管是官场之上,还是绿林之中,你必能一呼百应,人人唯你马是瞻。”

    “那吴王李恪呢?”秦慕白说道,“他可是刺史。从道理上讲,他才是襄州之主。”

    “他嘛……”黑衣人喋喋的笑,好似有些不屑,说道,“他虽是个庶出的皇子,却野心不小。他远任襄州来做官,既不求名也不求利,我们这些东西很难打动他。但我可以保证他在襄州的这些日子里,会过得很安稳很太平,不会像之前在安州时那样,有人说三道四上本弹劾。你也知道的,李恪为人虽然聪明强干,但坏毛病也不少。随便挑一条,比喻说沉迷声色好赌滥性,就足够参到皇帝那里奏他一本了。”

    秦慕白双眉微沉,心中不禁有些惊讶:这伙人,居然有如此通天的本事?!

    “别惊讶,秦将军。也别想歪了。”黑衣人平静的道,“我们只是一群草寇,在朝中无人支撑。只是现今贞观大唐吏治清明,寻常百姓要状告皇子,那恐怕也不是难事。随便有人写个状子投到长安大理寺或是御史台监察御史那里,官员们也是不敢不受理或是隐瞒不报的,不是吗?”

    “你们果然处心积虑,够歹毒,够卑鄙!”秦慕白沉声喝骂。

    “呵呵,承蒙夸奖。”黑衣人笑道,“这年头,正人君子不是早已作古,就是两顿三餐没着落。两相对比,我还是愿意做个卑鄙无耻的小人。其实,我们真是一群胸无大志也没什么能耐的草寇,想的,只是赚些钱,然后回去安心做良民。不求大富大贵,但求衣食无忧比寻常人家过得稍稍好那么一丁点儿,那就足够了。秦将军如果为难,怕在朝廷与皇帝那里难以交待,我们也可以做出承诺。只等卖完这批粮食,我们洗手不干退隐江湖,西河漕水鬀?,而是头顶一个戴罪傀儡似的长官,替他受过。实际上,他才是军府中说一不二的土霸王。

    反观刺史府中,韦嚣尘也定是同样的情况。

    于是历年来,襄州刺史、襄州军府都尉,都成了傀儡与受气包、替死鬼的角色。难怪这两个职位上的人,越换越勤,所有人却一直守口如瓶,没有对外泄露什么关于水鬼的消息。

    想来,襄州水鬼与官府、军队之间,几乎就要形成一条“产业链”了,有着许多的潜规则。

    ……

    “其实,与虎谋皮的是我们才对。”黑衣人接过秦慕白的话,说道,“纵观历任襄州刺史与军府都尉,没有比你和李恪更棘手的。以往,我们甚至只需派个说客给两笼金银,就能解决一切问题了,顶多再花使一些你口中所说的,卑鄙无耻的小伎俩,逼人就范。可是你们不行。你们都是有大来头的人,而且自身有些本事。我们可不敢逼你们就范当我们的傀儡,我们只是很谦卑的要孝敬你们。赚了钱,大头归你们,我们只取一些微薄的小利养家糊口赖以为生。这难道过分吗?”

    “意思是说,从今往后,我秦某人只需四仰八叉的在军府里睡大觉,其他的什么都不必做,就能生官财,对么?否则,我将永无宁日,还有可能丢掉官职、失去亲人和朋友、甚至家破人亡?”秦慕白说道。

    黑衣人郑重的点了点头:“如果说得直白一些,的确就是这么一个状况。”

    “那看来,我已经没有选择了嘛!”秦慕白做苦笑状。

    “秦将军是个大大的聪明人。我们相信,你会做出正确的选择的。”黑衣人说道。

    “我需要认真的考虑。”秦慕白说道,“而且在我做出决定之前,我应该知道,王妃母女与庞飞、赵冲这些人,是否安全。”

    “你放心,他们都非常之好。盗亦有道,我们做事都是讲规矩的,否则不可能生存这么多年。事成之后,你自会见到他们的。在此之前,请恕在下无理,不能让你见到他们。”黑衣人说道,“三日之内,我们静候秦将军佳音。你何时想通做出决定,就何时告知花娘子。”

    秦慕白斜眼瞟了一下站在一旁的花娘子,那女人就吃吃的笑道:“秦将军,何必如此小心眼,还在生奴家的气么?奴家只是见你俊俏,想逗你玩玩。就跟你们男人见了漂亮的女子,总想上前轻薄调戏一番似的,没什么两样。”

    秦慕白心中一片恶寒的拧了一下眉头,说道:“就到这里来找她么?”

    黑衣人点头:“在下要敬告秦将军一句,你的一举一动,时刻都在我们的注视之下,请你千万不要耍什么花样。否则激怒了我们,那可就是人命关天的大事了!丑话说在了前头,请秦将军千万恕罪。我们只想求财,不愿伤人。”

    “好,我知道了。”秦慕白便起了身,“三日后此时,我给你答复。但也请你们务必保证,所有被你们劫掠的人质,必须安然无恙。尤其是多病的王妃与年幼的郡主。若有半点闪失……后果自负!”

    “放心。这种事情我等心中有数。秦将军只需管好自己就行。”黑衣人也起了身,缓缓的点头,空洞的面具眼洞里射出两道冷冷的光芒,投在秦慕白身上,他说道,“我也请秦将军务必小心谨慎,不要去做一些不该做的事情。否则,同样后果自负。”

    “回见!”

    秦慕白一抖袍,走下楼去。

    “咯咯咯——”花娘子一串娇笑,挨到了黑衣人身上,用她丰满的**上下的蹭着黑衣人的胳膊肘儿,吃吃道:“死鬼,我被这小男人的风骚劲儿闹得浑身火起了,你快来在我去去火吧!”

    “好啊,哈哈哈!”黑衣人刻意的大笑,一把双手抓上了花娘子的**。花娘子顿时大声的呻吟**。

    刚刚下楼的秦慕白蓦然感觉一阵心惊胆颤,浑身热口干舌躁,小腹处有一股邪火腾腾的燃起,心里几乎只剩一个念头,想要趴到花娘子身上去,活活死她!

    “怎么回事?我怎么了?”秦慕白双手一摸脸,已是滚烫如同在燃烧!

    “不好,我中了**之毒,居然这才觉!”秦慕白警觉的一看屋顶那盏八台琉璃灯,心中一惊:对了,这股子异香,就是毒物!

    “咯咯咯!”花娘子一串浪笑,剥得精光的从楼梯上摇身而下,自己用手掩着**,风骚无比的哼哼道,“来吧,俊俏的小男人,姐姐一定会好好疼你的!”

    “贱婆娘,你居然给我下毒!”秦慕白大怒的吼道。

    “哟,别动怒嘛!难不成姐姐这身段儿模样当真是亏了你?”花娘子俯在楼梯上舔着嘴唇,冲秦慕白勾手指,“从来没有男人能逃脱我的手心,你不会是第一个。此刻你已中了我的奇花异毒,如果不酣畅淋漓的与我交欢,就会从此成为一个宦官似的人物。怎么样,你自己选择吧?”

    听得楼上的黑衣人在斥骂:“贱妇,说了让你不要对秦将军下手,你偏不听。他可是我们的贵客!”

    “打什么紧,只是行行乐子而已,又不会坏了他。说到底,吃亏的还是我呢!”花娘子吃吃的媚笑,说道,“话说回来,他若是没有拈花惹草的坏习惯,又怎么会中毒?你看我们不就没事吗?”

    秦慕白心头一怔:难不成我翻墙入内的时候摘了一朵栀子花来闻,再混合这屋中灯油中的异香,便就中了毒?

    “贱妇,老妖婆,老子宁愿当太监,也不与你苟且!呸,你吃黄瓜去吧!”秦慕白骂完大步冲上前,却现大门紧锁。心中大怒,使足力气一脚踹下去,硕大又结实的大门居然就这样被他一脚踢翻,只把黑衣人与花娘子都吓瞢了。

    “臭娘们,你好像有些玩过火了!”黑衣人骂道。

    “我哪知道他如此刚烈?世上岂有这样的男人?”花娘子也有些愕然,后悔的道,“但凡男人与我**行乐之后,没有不乖乖顺从于我的。这岂非也是你安排好的计策之一?”

    “看来……我们还是对他不够了解。他的确不是一般的男人!”黑衣人叹道,“算了,幸好只是一些小小的春媚之药,毒性不重,一两个时辰之后会自解。你刚才为何吓唬他,若不即刻寻欢就会变成宦官?”

    “因为没有男人能受得了这样的威逼利诱。”花娘子恼火的跺脚,“这家伙,难道是宦官?”

第226章 失而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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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慕白冲出门外,闻到一股栀子花的异香,更觉得浑身燥热无比,嘴干唇燥小腹处一股邪火疯狂的冲腾,一股强烈的冲动与**,几乎要让他迷失本性兽狂大。

    “妈的,居然着了这样的道!”他拔腿狂奔,看到院中的那条人工小溪,毫不犹豫的就跳了进去。

    “扑通!”

    听闻院中传来一记落水声响,花娘子推开窗,惊愕道:“他倒是聪明,会用水来解毒!”

    她身后传来声音:“此等低劣伎俩不可再用,免得激怒了他,误我大事。天下的俊俏男人多了去,奈何你偏就看上了他?”

    “我知道了。”

    落水后,秦慕白感觉浑身上下一片通凉透彻,在水里连吐好一长串汽泡,那股子邪火总算消散了去。

    探出水面站起身来,他长喘粗气抹着脸上的水渍,心道:若非我心志坚定,还练过内家功夫能一时压制这种**奇毒,恐怕早已迷失心志被那妖妇给吃了。这伙人,多用一些江湖中的旁门左道肖小伎俩。要斗智斗勇我并不怕他们,但这等旁门左道小技雕虫的鬼域伎俩,我却是没有经验防不胜防……对,我必须去找陈妍。有她在,万事无忧!

    计议已定,秦慕白从小溪中爬出来,拧了几把衣服,朝庄外走去。看着自己一身泥水的狼狈模样,他自己都摇头苦笑:隔行如隔山,和这种绿林草寇来斗,我果然处处吃亏!

    远处的楼阁窗棱边,花娘子远远瞧着秦慕白出了庄子,脸上浮现出一抹淫浪的微笑。她用手指轻轻抹着嘴唇,轻声自语道:“如此肥美的羊羔儿,万里挑一,老娘是非吃不可!”

    出了庄子,秦慕白在街上随手招了一辆马车,径往城南五里坊而去。

    在车上静下来时,毒性似乎还没有完全散去,小腹中那股子邪火似乎又在蠢蠢欲动。秦慕白盘坐下来,呼吸吐纳调理心绪,好歹将它压制住了。

    马车停在了郊外小楼的山径之前,秦慕白下了车快步朝那边走去。远远的,只见小楼前花圃内百花齐放篱笆轻掩,秦慕白心中就流露出一丝轻松与喜悦。刚到篱笆前,他就喊道:“妍,我来了!”

    无人回应。

    “难道是睡了?”秦慕白便进了院中,来到小楼正厅的大门前,只见大门虚掩没有落锁,可见陈妍应该是没有外出,秦慕白心中微喜。

    “她什么时候也能睡得这么死了,还武林高手呢!”秦慕白暗笑,脱下了满是泥水的鞋子,也将湿漉漉脏兮兮的外衣脱下搭在了楼梯扶手上,轻轻推开了门。

    房内依旧干净整洁,窗明几净。入眼看到一样东西,秦慕白顿时一怔。

    一把大锁,放在客厅的矮几上,旁边就放着钥匙。

    秦慕白心中顿时浮出一丝不妙的预感,眉头一拧,直接朝楼上卧室奔去。

    那间他与陈妍百般温存过的卧房里,被褥叠得整整齐齐摆在蔑榻之上。陈妍给他买的那套金白色的胡服与束金冠,叠放整齐的摆放在被褥之上。

    嗅闻着房间的气息,仿佛已是数日无人,带有一丝混浊与江南雨季特有的轻微霉味。

    秦慕白眉头紧锁,走到窗边推开了窗户,放入一股新鲜的空气进来。这时他看到,临窗边的一副书桌上,摆着文房四宝。

    磨过的砚台中,水渍已干,干枯的墨笔笔头架在砚台的笔架上。桌子正中,摆了一张白纸。

    上面没有写字,却有一团墨渍溅落留下的墨痕。

    那墨痕朝四周溅撒开来,像极了一颗破碎的心。

    秦慕白拿起那张白纸看了看,墨迹已老,显然已是数日前留下的。

    “她走了……”长叹一声,秦慕白坐到窗边的坐几上,伥然若失。

    陈妍要走,秦慕白似乎早有预感。

    那一天,她的转变太过迅,太过诡异。

    她似乎有一种“豁出去了”的情绪在里面。她一向是理性而且矜持的,可是那天,她出乎寻常的咨意,甚至还有些放纵。

    或许她是在想,不在乎天长地久,只需要曾经拥有。

    她走,是因为她没有遗憾了。她不想留,是因为她认为,自己配不上秦慕白,和他没有未来……

    “露水夫妻么?”秦慕白苦笑,手上不自觉的动着,将那张白纸折成了一枚千纸鹤。拔下自己的几根长,将它拴起,挂在了窗棱上。

    “妍,你想得太多了。我秦某人是花心,喜欢的女子不只一个,但一向尊重感情。一夜夫妻百日恩,就在我决心善待你一辈子的时候,你却飘然而去。”秦慕白看着那只随清风微然起舞的千纸鹤,嘴角轻轻向上勾挑,露出一丝苦涩的微笑。

    “咯咯,你还真是个多情种子呀!”头顶突然传来一串轻浮的浪笑,说道,“怎么啦,金屋藏娇的小美人走了,你伤心了是吧?不要紧,姐姐可以陪你呀!相信我,我肯定比你豢养的小女人强多了,包准让你欲仙欲死乐不思蜀!”

    “妖妇,阴魂不散!”秦慕白知道是花娘子在屋顶上,仰头恼火的大喝,“你百般骚扰,就不怕我翻脸不认人,不与你们合作了?”

    “嘻嘻,那不关我事!”楼顶上传来花娘子的百媚娇笑,“我只是他们请来的帮手,该帮的忙已经帮完了。剩下的,就是要弄到我想要的男人。秦慕白,你就乖乖的从了姐姐吧,从今往后,姐姐都能把你服侍得舒舒服服的,保证你再也不想任何女人!”

    “贱人!满大街的都是男人,你去勾啊,奈何纠缠着我不放???双手划水奋力朝前游去,激起好大一片水花。

    “咯咯咯……快来,快来!”花娘子却边游边退,直到退到了溪边,坐躺在了溪边的浅水处,伸出双臂撇开双腿还闭上了眼睛,一副享受、陶醉又期待的表情,等着秦慕白上前来。

    “贱妇,受死!!!”

    突然凌空一记厉喝传来,同时还有利刃破空的划响。

    花娘子大吃一惊,仰头一看,顿时花容失色面露恐惧。

    “好凌厉的剑招!”

    瞬时,一朵寒光已经罩在了她头顶。也亏得花娘子反应够快,身子往水中一缩矮了下去,瞬时,整个人如同一条扁鱼就往深水处游滑而去,几个浪花一翻,便没了人影。

    秦慕白狂喘粗气从水中钻了出来,一抹脸上的积水瞪大眼睛看清岸上那人,顿时惊喜万分。

    “妍!我就知道,你不会离开我的!”

    岸边,陈妍背着包袱仗剑而立,面带怒容既羞且恼,看了秦慕白一眼,眼中却流露出万分惭愧与心酸的神色。她点了一下头,伸手来拉秦慕白。

    “快上岸!这妖妇精通狐媚之术,擅长用毒,还水性极佳!”

    “哗啦”一声,秦慕白从水中跳起身来,不管不顾的将陈妍紧紧抱在了怀里。

    “你、你疯了?”陈妍有些措手不及,紧张的道,“眼前可是有敌人!”

    “别管她,她不敢把我怎么样!”秦慕白不由分说的将陈妍紧紧抱住,滚着水珠的一张脸正对着她,霸道的吻住了她的唇。

    此时,花娘子已然在溪头对岸冒出头来,看着眼前一幕,冷笑一声道:“哟,小情妇又回来了。不错嘛,功夫挺厉害!哟喝,还亲热起来了!”

    陈妍又羞又恼,一张脸顿时变得通红,手中紧紧握剑直指花娘子,只想上前一剑刺穿那个妖妇。

    “别管她!”秦慕白再度轻喝了一声,将陈妍抱得更紧,最后索性将她横抱起来,径往小楼中奔去。

    陈妍真是又气恼又好笑,用拳头砸着他的胸膛:“你真是**攻心了?快放我下来,我先去收拾了那妇妖!”

    “现在不能杀她,否则会坏我大事。”秦慕白低声道,“管不了许多了,我真是中了**之毒。你方才迟来片刻,我就要被这妖妇吃了!”

    “那岂非是我坏了你的好事?”

    “胡说八道!我宁愿挥刀自宫,也不与那风骚贱妇苟且偷欢!”

    “可我方才明明看到,你朝她游去?”

    “呃……我是假装妥协,然后游到她身边准备一把掐死她的!”

    “……”陈妍无语了半晌,哭笑不得的苦着眉头噗哧一笑,“你赢了!”

    花娘子泡在水里,双手抱在**的胸前恼火的瞪大了眼睛,眼睁睁看着秦慕白抱着陈妍回了小楼,咬牙切齿的恨道:“小贱人,坏老娘好事!……不过,这小贱人的剑术真是凡入胜了,真要打起来,我肯定不是对手!”

    这时,头顶的小楼中,传来一声踢门的大响,然后就是二人滚落上榻的声音,紧接着就是粗重的呼吸与衣服撕破的裂响,甚至还有女子惊讶的大叫。

    “你疯了?将我衣服都撕破?”

    “兽性大了就是这样的!”

    “唔,不要……!”

    “那我只好去找花娘子了!”

    “不行!……嗯,轻点儿……”

    花娘子听得心头无名业火腾腾烧起,轮起双臂死命的拍打水面,恨恨的骂道:“秦慕白,你这个阉人、宦官!小贱人,你走着瞧,老娘跟你没完!”

    “妖妇!你竟敢打我男人的主意,下次遇见,我定把你碎尸万段!……呜,说了叫你轻点儿!”

    “我受不了啦!!!”花娘子歇斯底里的大叫,跳上屋顶胡乱的将衣服套在身上,飞一般的离去。

    ……

    深夜,精疲力竭的秦慕白总算睡足,悠然醒来。

    房间里点着油灯,陈妍显然是洗浴过了,披散着半湿的长素颜坐在窗边,盯着那只随风起舞的千纸鹤入神微笑。听闻身后响动,她转过头来,带几分娇艳与嗔怨,对秦慕白微笑。

    “你早醒了?”秦慕白伸了个懒腰,扯着哈欠。

    居然通体舒泰!

    “傻瓜!”陈妍走到他身边坐下,抚着他结实的**胸膛说道,“你怎么会中了妖蝎夫人的毒?”

    “妖蝎夫人?”秦慕白惊讶的问道。

    “是啊!那个女人,就是江湖上小有名气的‘妖蝎夫人’。因为懂得一手采阳补阴的密术,因此年近四十了依旧如花似玉宛如十几岁的小姑娘。再加上她善长狐媚之术、精于用毒又心如蛇歇,因此有了这么个绰号。这个女人成名极早,似乎我师父还认识她。她常年在江汉一带活动,可谓臭名昭著,你怎么会惹上她的?”

    秦慕白张了一下口准备说话,突然一怔,指了指楼顶。陈妍摇头笑道:“你还真是成了惊弓之鸟了。放心,四周无人窃听。”

    “哦,那我就放心了!”秦慕白这才长吁一口气,整个人都轻松释放了许多,便将白天时在花娘子庄院中的遭遇,说给了陈妍听。

    “看来,我的担忧是对的……”陈妍秀眉轻颦,面带忧郁的说道。

    “这就是你去而复返的原因吗?”秦慕白握住她的手,在唇间轻吻了一口。

    “算是其中之一吧……”陈妍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一笑,说道,“其实,我真的已经上了船,走出数十里了。可是心中,始终无法割舍。只要一闭上眼睛,脑海里晃来晃去全是你。我无法想像,离你千里之外后,在相思之苦的折磨下,我还如何能够做到心如芷水不想不念。此外,沿途过去我都现有人在跟踪监视我,我知道,肯定是西河槽的水鬼那批人。因为此前,我亲手杀了他们十多个人,他们要么是来寻仇,要么是来盯梢监视,或是意图要绑架我借以威胁你。于是我就料想到,此刻你肯定有麻烦甚至很危险。原本,以你的智勇和百骑之威我没什么好担心的。但是……明枪好躲暗箭难防,这些江湖绿林人物的卑鄙伎俩,防不胜防,你很容易吃亏。于是我就回来了……幸好!……否则!……哼!”

    “哈哈!”秦慕白大笑,握着陈妍的手在嘴里猛亲几口,最后索性一拦腰将她抱住压在自己身上,说道,“否则,你的男人就要变成蛇歇夫人的一顿美食了!”

    “是‘妖歇’夫人!”陈妍似笑似嗔的在秦慕白鼻子上刮了一下,说道,“这个女人精于药毒狐媚与房中之术,而且采阳补阴。被她享用过的男人,从此就像中了毒一样,再也离不开她,直到变成她的药渣。或许等得一年半载,二十岁的年轻男子,也要变成风烛残年的老人——到时候呀,我看你还何处耍风流!”

    “好险,好险!”秦慕白啧啧的摇头连连坏笑,“那我宁愿死在我心肝妍儿的肚皮上,也不要当那个妖妇的药渣!”

    “贫嘴!”

    “来吧,宝贝儿!”

    “讨厌啦!……唔……!”

    ……

    天色拂晓,小楼中传出秦慕白轻微的鼾声。陈妍睡醒了,准备起身收拾一下,不料却被睡熟了的秦慕白抱得紧紧的,根本翻不了身。

    她不由得苦笑:这家伙,还不肯松手了,就怕我再跑。

    于是,她索性又安心睡了下来,偎依在秦慕白的身边,将脸靠在他的胸膛上,睡得如同一只小猫。

    天亮了,秦慕白睁眼看到陈妍熟睡的脸庞。她面容滋润白里透红,还挂着一丝甜美的微笑。秦慕白不禁喜从心来,吻了她一口。

    陈妍便醒了。展颜一笑:“你胳膊酸不酸?”

    “不酸。”秦慕白笑道,“以后我都这样抱着你睡,不许你先起床,更不许你偷偷离开我。”

    陈妍闭上眼睛,笑而不语。

    “告诉我,你为何要离开?”

    “你这么聪明的人,难道想不透?”

    “想不透,猜不明。”秦慕白说道,“女人心,海底针,我如何明白你的心意?”

    陈妍沉默了许久,说道:“慕白,你是个好男人,而且太优秀,我配不上你。”

    “胡说八道,借口!”

    陈妍再度沉默,缩在秦慕白怀里,转过身去背对着他,淡淡道:“相见,不如怀念。你我,不是同一路人。能与你邂逅一场,我已经满足了。我不贪心,不奢望长久的拥有你。你也注定不属于我。”

    “谁规定的?”秦慕白不禁有些恼火,翻身过来霸道将她拦腰抱住。

    “事实如此……”陈妍轻叹了一声,说道,“谁也无法挣脱世俗的伽锁。你是名门将后,本就恩荣无限。现在你又快当驸马了,官居显赫前途无量。我呢,只是一个江湖游侠,说得不好听一点,是流民草贼绿林强盗。就算我不在乎,你不介意,你如何应对世俗的眼光评判?和我在一起,会让你蒙上污点,让你遭受别人的白眼与嘲笑,或许也还会影响你的名声与前途。所以我能那么自私,必须离开你。你身边的女人,应该是高贵的,端庄的,贤淑的。只有皇族公主名门闺秀,才配得上你。”

    “妍,我以为你和我一样的洒脱,没想到,你也深受世俗观念的束缚。”秦慕白轮了轮眼睛,心里有点恼火,忿忿道,“我和谁在一起,关别人鸟事?老子喜欢,这就足够了!就算是皇帝老儿,也管不着我秦慕白的私事!要是因为我和你在一起,让他老人家觉得辱没了他女儿辱没了皇家尊严,那我还不待见当什么驸马了!”

    陈妍一怔,随即噗哧一笑:“你有时候还真是挺孩子气的。”

    “我这可不是随口说说。”秦慕白道,“我有时候是挺倔也挺会耍无赖的。我与高阳在一起,可不是因为她是什么公主,我要攀龙附凤。是因为……罢了,不说了!免得还让你认为,我秦某人厚此薄彼,是朝秦暮楚忘恩负义之辈。反正,我秦慕白要定了的女子,谁也别想抢去,谁也别想阻止,谁也甭想逃!”

    “哎!……”陈妍哭笑不得,连连摇头,“男人啊,犯起孩子气来,真是又傻又可爱!”

    “哈哈,我不管!”秦慕白将她抱得紧紧的,如同一个耍赖的泼皮,“以后不许你偷偷逃走,也不许你说什么‘相见不如怀念’的蠢话了,知道么?”

    “知道啦!你好唠叨好烦哪!”陈妍反手在秦慕白的屁股上拍了一巴掌,大笑不己的道,“真想把你摁倒,狠狠的打你一顿屁股。敢情你娘从小太娇惯你,都把你惯坏了,专学了一手在女人面前撒娇耍泼的手段!”

    “对,就是我娘教的。”秦慕白死皮白赖的哈哈直笑,“你要怨,就怨她老人家去吧,别怨我。总而言之,以后你陈妍就得死死跟着我秦慕白,寸步也不许离开。否则,天涯海角翻江倒海的,我也会寻到你!”

    陈妍苦笑不迭,眼角却渐自有些湿润。她背对着秦慕白将身子紧紧挨着他,握住他环在自己腰间的手,喃喃道:“我知道了,婆婆妈妈的小男人。”

第227章 一楼栖双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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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暮春的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潺潺的溪流岸边露出许多光滑的鹅卵石,折射着阳光泛起耀眼的光彩。

    青草茵茵,鱼跃虫鸣,边郊野外的自然风景,总是这么清爽怡人。

    秦慕白戴一顶草帽,坐姿慵懒的半躺在一处空矿的滩涂上,支起一个膝盖架着鱼竿,脚丫子一摇一晃,颇为悠闲的在钓鱼。陈妍在他身后用土砖架起了一个小火炉,炉火正旺,上面架着一个小砂锅,里面煮着清明新采的春茶,清香怡人。

    “慕白,你近日不是应该很忙碌么,怎么还有兴致安然躺在这里钓鱼?”陈妍一边用小扇子扇着炉火,一边问道。

    “那你的意思是,我应该焦头烂额的急得团团转喽?”秦慕白索性躺了下来,仅用双腿夹着鱼竿,双手枕在脑后躺在了松软的清草地上。闻着芬芳的泥土气息,闭上了眼睛舒服的享受。

    “我知道,你此刻虽是表面悠闲,其实心中一点也不平静。你看看你,方才扔下的鱼钩,上面都没有串饵。你当你是姜太公啊,这也能钓上鱼来?”陈妍笑道。

    “呃被你发现了。”秦慕白笑了笑,睁开眼睛看着蔚兰天空中的朵朵白云,说道,“这里很空矿,空气很好,环境很舒适,让我的心境很松驰,脑子也更清晰了。更重要的是,这样空矿的地方什么都一目了然,我不用担心隔墙有耳,说的话被别人窃听了去。”

    陈妍面带微笑,摇了摇头,说道:“有我在,你就安心吧!要说潜伏窃听这种活儿,没几个人比我精通。我说隔墙无耳,那就一定没有。”

    “不是我不相信你。我只是想让我的心释放一下。”秦慕白吁了一口气,说道,“至从踏上襄州这块地面,我就感觉我像是钻进了一个圈套。尤其是近日,我每时每刻都感觉有千百双眼睛在盯着我的一举一动。不管我说什么,做什么,对方总能未卜先知。他们甚至知道我与武媚娘之间的约定,知道我和你之间的关系,知道我家里的事情。我一直在想,还有什么是他们不知道的?”

    “敌暗我明,就是这样的。”陈妍说道,“我理解你的心情。暗处的敌人才最是难防。你对他们一无所知,自己却全然暴露在他们面前,仿佛没有秘密。”

    “妍,我其实是在反思,之前我是否太过自负,太过轻敌了。”秦慕白说道,“我总认为我是最聪明的,一切智珠在握。其实,我的所有算盘与计策,都在对方的掌握之中。现在想起来真的好傻,我就像一个跳梁小丑,在他们面前上演闹剧。所有人都知道我在自欺欺人,我却独自感觉良好。”

    “不要这么悲观。不过是暂时输了一着而已。至少我相信你,最后一定会赢。”陈妍说道。

    秦慕白微然一笑:“谢谢你,妍。其实在这里钓半天鱼,我的心情放松多了,也想透了许多之前一直忽略的问题。”

    “什么问题?”陈妍问道。

    “就是,我太小看人,也太轻信人了。”秦慕白说道,“尤其是我身边的那些人,那些我把他们当作好兄弟的人,我从未想过他们也有可能会背叛我。”

    “什么?”陈妍微然一惊,“你的意思是说,百骑当中有内贼?”

    “难道不是吗?”秦慕白轻挑了一下嘴角,冷冽的一笑,“他们不经意的小破绽,让我想通了这个问题。”

    “什么破绽?”

    “就是武媚娘经商的事情。”秦慕白拧了一下眉头,说道,“我只与武媚娘私下口头商议过,如果襄州有合适的铺面,她可以考虑到襄州来开一家秦仙阁的分号。这件事情,就连我的家人也不知道。唯一只有一次,我在书信当中提起过。巧得很,对方居然知道了。”

    “你的意思是说,有可能是那个帮你寄信的百骑,是内奸?”陈妍说道,“那也有可能,是对方在驿站中截获私拆了你的信件呢?”

    “当然不止这一件事情。”秦慕白说道,“我与李恪先行一步,微服先到襄州。这可是很绝密的事情。但我们刚到襄州在八鬼渡下船,那里马上就上演了一处好戏,西河槽水鬼公然打劫官粮。他们的目的无非是试探我们的态度。但是,他们居然对我们的行踪掐算得如此准确,实在是神之又神。当时,我与李恪的身边除了殷扬、宇文洪泰和薛仁贵等人,就只剩下几名百骑了。奸细,就是他们当中的一个。”

    “再后来,我派了两个人去保护郑安顺。然后我们与郑安顺安排的计策马上就被对方侦知,郑安顺也被掳了。”

    “如此想来,对方未必太过神通广大,凡事都能未卜先知,简直就像抬头三尺的神明在盯着我们。我前后寻思仔细一琢磨,想到了这个奸细是谁。那就是既帮我寄信,又陪同我们一起微服先行,又被我派去保护郑安顺了的那个百骑。三件事情,他都在场,也是唯一的一个。他叫张同,长安人仕,也算是名门后裔。这些与我同来的兄弟,个个我都知根知底,唯独忽略了他是随母改嫁过的。他的生父,姓韦!原本,他也该是姓韦的!只是年幼的时候被迫改从了继父之姓。”

    “什么意思?”陈妍不解的问道。

    “也就是说,他与本案中最重要的一个嫌疑案犯,刺史府司马韦嚣尘是族亲,还有可能是至亲!”秦慕白拧了一下眉头,长吁一口气道,“是我忽略了!也许,当我们从长安启程的时候,张同就已经被韦嚣尘联系上,成了潜伏在我身边的眼线。于是,他总是有意无意的,又很积极的主动愿意跟我一起出行,方便时刻陪在我的身边侦知我的一切动向。我对百骑的信任,超乎一切。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些与我一同从长安来的兄弟当中,会有内奸。我太幼稚了,乃至有了这样重大的失误。”

    “亡羊补牢,为时不晚。”陈妍说道,“你既然知道了张同是内奸,大可以将计就计的利用他。”

    “聪明。”秦慕白打了一个响指,赞道,“妍,你真不愧是老江湖啊,哈哈!今天这半天鱼我可没白钓,脑子里已经差不多寻思出一个圆满的计策了。还有,我也发现了另外两个我之前从未怀疑,但却是最值得怀疑的人。这场智斗,俨然要越来越精彩了,我还真是期待啊!”

    陈妍微笑的摇头道:“你还真是个怪人,谁都想过安生的日子,你却喜欢跟人斗来斗去。”

    “男人嘛,棋逢对手将遇良才,绞尽脑汁或是拼命全力的一战,其实也蛮有趣的。”秦慕白咧嘴笑了笑道,“我发现我的对手,就是那个神秘的宋漕主,还有几把刷子,蛮厉害的。我决心与他好生斗上一斗。总有一天,我要亲手拎着他的衣襟左右狠狠扇他几个耳光,让他心服口服的认输。”

    “那你想到了,谁是宋漕主吗?”陈妍问。

    “暂时还没有完全确定。”秦慕白嘴里叼上了一颗青草,仿佛自言自语一般的道,“刺史府司马韦嚣尘,军府果毅都尉杜成元,正昌粮号的老板段荣基,永业盐坊的东家欧阳君,或者是我没见过的人,或者是我身边的人,都有可能。”

    “你这说了不等于没说么!”陈妍笑道。

    秦慕白故意把脸一板:“你打听这么清楚干嘛?莫非你也是水鬼埋伏在我身边的内奸?或者是,你就是宋漕主?”

    “是是是,我就是宋漕主派来勾引迷惑你的妖妇!”陈妍没好气的笑骂一句,说道,“我只是想,如果你一时查不出谁是宋漕主,我倒是可以帮你。”

    “你?”

    “当然。”

    “怎么帮?”秦慕白不禁有些兴奋与惊喜。

    陈妍微然一笑,说道:“你难道忘了,我也可以是一名顶尖的刺客!他们可以派人跟踪监视你,你也可以派刺客去盯他们的梢嘛!你不是说张同是内奸么?我帮你盯着他。顺藤摸瓜,就不难发现他们的主谋了。”

    “不必了。就算发现了,你也不认识谁是谁。”秦慕白说道,“而且,这太危险。我不允许你去做这种危险的事情。”

    陈妍略微一怔,含笑点了点头:“那好吧。”

    秦慕白脸上又浮现出陈妍熟悉的那种自信的微笑,说道:“黎明之前,总是最暗。现在虽然一切都藏在迷雾之中,但只要一点击破,其他的疑虑都能迎刃而解。我决定在这里躲藏三天,不抛头不露面,也和他们撒撒迷雾,让他们也干着急一回。这种时候,比拼的就是耐心。他们算准了我担心王妃等人的安危,急于向他们妥协,我就偏不乖乖入彀。只要打乱他们的部署,一着急,定会破绽百出。到那时候,我的机会就来了。”

    “是是是,你慢慢运筹帷幄吧,秦大将军。我回小楼去取些调料来,准备烤鱼。”陈妍说罢就起了身,朝小楼走去。

    秦慕白呵呵的笑,暗道:越是这种紧张的时候,我越要沉住气。稳坐钓鱼台,远比被他们牵着鼻子悠转的好。我失踪三天,军府、刺史府与水鬼那些人都要着急上火。我就趁这些时间,把一些没想通的问题都琢磨清楚,顺便享受享受与陈妍美妙的二人世界,也不错!

    陈妍回到小楼,站在门前。警惕的四下一看,不禁露出一抹冷笑。推门入内,她反身掩上门,先到厨房看了看,随手将所有的油盐作料都扔进了窗外溪水之中,将水缸里的水也倒了个干净,然后回到正厅里,双手抱肘冷冷道:“出来吧,藏头露尾,肖小行迹!”

    “哟,妹子,你还真是个老江湖呀!”头顶传来一串轻浮的女子笑声,花娘子从房梁间飘然落下,拍拍手,站在了陈妍面前。

    “我不去找你,还偏却送上门来找死!”陈妍眼神冰冷,脸上一片肃杀。

    “别动怒嘛,有话慢慢说不行么?”花娘子依旧一脸浪笑,一手支颐扭出曲线打量陈妍,啧啧道,“还是年轻好呀,怪不得小男人如此迷你!”

    “废话少说,你若是来送死,我即刻就成全了你;你若有话,马上说清。”陈妍冷冷道。

    “别,别动手。我知道我打不过你。”花娘子退了两步,作紧张害怕状说道,“连我下的一点点迷药也都被你这么快就发现了,看来我是太低估你了。快告诉我,你是何方神圣?”

    “不关你事。我只知道,你若害我男人,我就一定杀你!”陈妍说道。

    “你男人?哟,敢情还们还私定终身,你也对他动真情啦?”花娘子不屑的摇摇头,说道,“真人面前就不必说假话唬人啦,咱们都是行走江湖的女人,跟谁不是萍水相逢露水夫妻?逢场作戏就行了,何必认真呢?他那种名门公子,哪会真心要你,玩玩罢了!这样吧,等你玩腻了,借给姐姐玩几天。咱们不打不相识,做个朋友,要不义结金兰也行,以后我们姐妹俩也算有个照应了。”

    “贱妇,受死!”陈妍斗然抽身而动,寒光一闪,一柄剑斗然出鞘就架在了花娘子脖间。

    “好快!”花娘子顿时有些吓瞢,瞪大眼睛惶恐看着陈妍,“能把剑用得这么快的人,可是真不多,你究竟是谁?”

    陈妍眼神一冷,用了几分暗力手腕轻抖,锋利的剑尖已然划破了花娘子脖间的一些皮肉,鲜血溢出。

    “停、停!手下留情,有话好好说!”花娘子这下真慌了,连声叫道。

    “我问你答。答得好,饶你贱命;稍有一句不实,我也不杀你。我会把你这张迷惑男人的皮囊划得像花猫一样!”陈妍冷哼道。

    “妹子,你好毒,比我还毒。不如,你以后就叫妖歇夫人吧”花娘子苦笑不迭,“姐姐今天是真栽了,没成想你真对那个小男人死心塌地,帮着官府的人残害同道中人,连江湖的规矩也不顾了!”

    “你这等败类,人人而得诛之,杀你如屠狗,坏什么规矩?”陈妍冷笑,“现在我要开始问了,你给我听清楚。第一个问题宋漕主是谁?”

    “妹子,你好傻。我只是受雇于人,假扮花娘子帮他们办些琐碎的小事。这等绝密的事情他们怎么会告诉我?其实,就算是他们自己,也没几个人知道谁是真正的宋漕主。”花娘子苦着脸说道。

    陈妍轻拧了一下眉头,心下一寻思,说道:“看你答得还算真切,暂且饶你。第二个问题,被你掳去的庞飞,人在何处,现在怎么样?”

    “那个风流小男人呀,嘻嘻,他和真正的花娘子偷欢的时候,被我下药麻翻了。双双**裸的被人装进了麻布袋子,深夜运走。从此,我就开始假扮花娘子了。想必他们应该性命无虞,只是在哪里我就真不知道了。”花娘子撇了下嘴,有些委屈的道,“妹子,我说的可都是真的。你应该也想得到,我本不是他们的人,他们不可能有多信任我。”

    “你什么也不知道,那我留你何用?”陈妍手上一用力,剑尖再度下沉。

    花娘子顿时疼得真拧眉,连声道:“等、等等!我总算知道一些有用的东西!”

    “说!”

    “他们派来联系我的那个男人,风流好色偏爱与我行欢作乐。平常他总戴一个面具,但有一次我们行欢时,他激动之下把面具摘了。我认识他!”

    “是谁?”

    “刺史府衙役头领,周老九!”

    “啪、啪、啪”

    门外突然响起了巴掌声,秦慕白推门而入,笑道:“妍,真有你的。方才我还在担心你来取个调料也这么久没来是否会有麻烦,且料有麻烦的是她。”

    “你都听到了?周老九,也是内奸之一。”陈妍说道。

    “谢谢你,妍,放了她吧!”秦慕白微笑道。

    陈妍有些不情愿的拧了下眉头,还是收起了剑。花娘子急忙伸手捂住脖子伤口踉跄的退了两步,一脸怨恨的看着秦、陈二人。

    “姓秦的,你好像听到周老九的名字,一点也不惊讶?”花娘子带几分忿然的说道。

    “有何可惊?”秦慕白微笑道,“在花娘子庄院中时,我就知道与我在闺楼中谈话的是他了。”

    “你就唬人吧!”

    “唬你有什么意义?”秦慕白笑了一笑,说道,“虽然你为难过我,但我知道你只是一个受雇于人无足轻重的小角色,我没兴趣杀你。同样的,周老九也是一个小角色,我暂时都不会动你们,从而打草惊蛇。”

    “那我岂非还要感激你,就此放过了我?”花娘子一笑,“那就失陪了哦!”

    “你大可以走啊,不过我什么时候心情不好,就会出卖你。”秦慕白撇了撇嘴,说道,“我会跟水鬼那些人说,你为了勾引我与你交|欢,跟我说了许多不该说的话。”

    “对。”陈妍接过话来说道,“妖歇夫人,你为求私利出卖雇主,这才是真的坏了规矩。你猜,你以后还能立足吗?我想,我的确不必动手了。以后,不管你妖歇夫人走到哪里,都有一片人在你身后追杀。你将永无宁日,生不如死!”

    花娘子银牙一紧眼含怨毒的咬牙切齿道:“算你们狠!说,你们想怎么样?如果是让我当你们的眼线这种话,免开尊口!”

    “不需要。你也真正知道不了多少有用的东西。”秦慕白说道,“我只需要你帮我做一件事情。”

    “说!”

    “那就是”秦慕白笑得神秘,还带几分浮浪,说道,“让周老九等人知道,我已经臣服于你的美色之下!”

    “慕白!”陈妍一皱眉,低嗔了一声,但马上收声了。

    花娘子先是一怔,随即就露出了她标志性的浪笑,说道:“妹子,你听到了,这是你男人自己要求的,不怨我哦!秦大将军,要办到这个倒是不难。只是偶尔我们要做得逼真一点哦,不然何以取信于人?”

    “你若敢碰他身上的半寸皮肤,我一定把你碎成万片喂鱼!”陈妍恼怒的又拔出了剑来,剑尖一动不动的直指着妖歇夫人的眉心。

    “相信我,妍。”秦慕白轻轻拍了拍陈妍手,劝她放下剑来,又对妖歇夫人微笑道,“那就有劳你了,花娘子。从今天起三天之内,你哪里也不必去了,就留在小楼之中。因为我们是情人了嘛,情人,当然要朝夕相守耳鬓厮磨。”

    “一楼栖双凤?”花娘子妖冶的一笑,“你好福气啊,秦大将军!”

    “没你的份,妖妇!”陈妍羞恼交加,却又不好逆了秦慕白的意思坏他正事。她恶狠狠的瞪了花娘子一眼,又将秦慕白胳膊肘儿紧紧抱住,带几分挑衅的冷笑道,“你也就只配在旁边看看!”

    “看活春|宫也不错啊!”花娘子撇了撇嘴,一扭身在旁边坐了下来,哼哼唧唧的道,“怕只怕,世上没有不偷腥的猫。说不定什么时候你男人自己想换个口味,与我假戏真做了呢?”

    秦慕白说道:“妍,我好像记得这个女人浑身都是毒,尤其多春药!”

    陈妍冷笑一声:“这还不简单?现在将她剥光了让我全身检查,再扔到溪水里泡上几个时辰,我看她还能怎么用毒?她那点肖小伎俩,尚逃不过我的眼睛!”

    “好啊!我都不介意现在就宽衣解带,反正我全身上下他都看过了。”花娘子说罢就站起身来,作势要脱衣。

    陈妍脸上一红:“上楼!不准在这里脱,贱妇!”

    “脱就脱,你别这么凶嘛,只见男人逼女人脱衣服时用强,没见过女人也这样的。”花娘子悻悻撇嘴,依旧扭摆腰肢卖弄风骚,被陈妍用剑比着朝楼上走去。

    秦慕白泰然的在一边坐了下来,心中笑道:闲来无聊欣赏这两个女子斗嘴斗法,倒也有趣!

    

第228章 痛并快乐着

    “三郎,我要给你生个孩子!”

    陈妍骑在秦慕白的身上纵横驰骋,娇喘吁吁香汗淋漓,芳眸紧闭朱唇翕张,激动得似乎有些语无伦次。

    “无论男孩还是女孩,我都要给他取名叫秦小楼!——抱紧我啊,啊……!”

    她从未像现在这样兴奋,先压着秦慕白不让他起身,现在又抓住他的双手往自己颤抖的双峰上紧紧按去。

    秦慕白感觉,简直就像是在被她强*奸。

    “妍……你好兴奋!”秦慕白也被带动得亢奋起来,房间里的动静更大了。陈妍大声的呻吟,到最后几乎成了歇斯底里的叫喊。

    “三郎,三郎!……啊!!”

    每逢关键时刻,她都不叫秦慕白的名字,而是亲昵的叫他三郎。

    ……

    隔壁房间里,花娘子半裸着身子匍在榻上,光溜溜的长腿一翻将被子紧紧夹在了双腿之间,咬着牙恨恨的吐出几个字眼,如同诅咒。

    “小娘们,浪劲还蛮足的!故意叫这么大声,刺激老娘是吧?”

    夜半三更时,隔壁房间里总算安静下来。花娘子也如同打完了一场战争长吁一口气放松下来,现自己居然浑身湿透。

    “这地方没法住,我要受不了了!”

    意念至此,她马上翻身而上披上衣服,扯开窗户就要往外跳。

    夜空中突然传来一个冷咧的声音:“我的暗器一向很准。”

    “小娘皮,你不是爽透了睡死了么,还有心情盯着老娘?”花娘子很恼火,“老娘不走,就出去找个男人玩玩便回来!”

    “有种你就试试!”陈妍的声音从窗户中传出来,不带一丝感情,冷若冰霜。

    “混账!不可理喻!”花娘子恼羞成怒的咬牙骂了一声,只好又缩回了房间,将全身上下剥得精光,在榻上打起滚来。

    没过片刻,隔壁居然又传出了吁吁娇喘,继而又变成了狂声呼叫。陈妍癫狂的声音在这静谧的春夜中传来,引得蛙鸣都鼎盛了几分。花娘子死死掩住耳朵在榻上滚来滚去,大声咒骂道:“你们快点虚脱而死吧!”

    ……

    天边初露一丝晨曦时,陈妍方才精疲力竭的趴在秦慕白身上,不动弹了。嘴里喘着粗气儿,浑身上下香汗淋漓。在烛光的映照之下,如同镀上了一层古铜色的迷离光彩。

    “妍,你今天好疯狂……”秦慕白抚着她湿润的头低语道,“凌辱了我整整一夜啊!”

    “你非要留个风骚女人睡在隔壁,我就只好这样报负你一下了。”陈妍抬起头来,媚眼如丝双脸泛着红韵,娇吃吃的说道。

    被滋润过的女人果然更漂亮,此刻的她,竟是如此的妩媚动人。

    “是不是知道有人窥听,反而让你更兴奋?”秦慕白贼贼的笑道。

    “才没有!”陈妍脸一红,刮了一下秦慕白的鼻子,“你好猥琐!”

    “还有更猥琐的,你要不要听?”

    “不许说!”

    “其实……偶尔……或许,三个人的话……”

    “你休想,讨死!!!”

    一声惨叫响彻了夜空,听得隔壁的花娘子都心里寒恻恻的:“阉了不成?”

    ……

    白天吃饭的时候,秦慕白都菜蔫蔫的,苦着个脸,闷头吃饭都不正眼去瞧旁边的两个女人。陈妍一直高昂着头,如同一只打了胜仗的斗鸡,心情爽朗之下,她甚至还给花娘子夹了几筷子菜。

    “哟,鸿门宴上,还没人给刘邦夹过菜呢!”花娘子娇滴滴的点头道,“谢啦,妹子!看你男人这德性,怕是被你折腾惨了吧,得让他好生补补。我看他走路腿都有点哆嗦,难不成你把他下面儿给?/p>

    进城没多久,陈妍就说道:“我们被盯上了。”

    “有吗?”秦慕白惊讶的问。他可真是什么也没有现。

    花娘子也露出了一丝惊讶:“妹子,你眼神儿真好!若非我知道内情,否则也绝计难以现。”

    陈妍冷冷的一笑:“那你能活到今天,真是个奇迹!慕白,你看。那个炸春圈的虽然手艺纯熟,或许真是个生意人,但他眼神有异,我们经过的时候他的神色就微有变化;还有方才我们经过的那间酒肆的跑堂,转角鱼摊上那个买鱼的老头儿,都是来盯我们梢的。”

    “厉害!当真厉害!”花娘子惊诧的道,“妹子,你小小年纪居然如此精明,想必在江湖上也定是鼎鼎有名,你何不让我知道你的名号?”

    “我没名号。”陈妍冷冷的回道。

    “我不信。”花娘子摇头,“以你的身手,阅历,不可能是个无名小卒。我看你出过几次剑,绝对是顶尖一流的剑招。姐姐我闯荡了这么多年,平生只觉得有一人的剑术堪称凡入圣,同时也是公认的一代宗师。你与他是什么关系?”

    陈妍脸色一沉:“没有关系,你别瞎猜!”

    “那就肯定有关系了。”花娘子眼睛贼贼的亮闪起来,说道,“按年齿算来,你多半是他的传人……厉害呀,厉害!我妖歇夫人栽在他老人家的徒儿手里,也算不冤了!哎!可惜呀,姓宋的居然惹上了你,啧啧,说得具体一点,是惹上了你心爱的男人,他怕是有得罪受喽!”

    说罢,花娘子甩甩手,扭摆腰肢风姿绰越的朝前走了。惹得路旁大片男人侧目,似有一片口水哗哗的声音响起。

    秦慕白一直静静的旁听,这时才道:“妍,我从来没问过你关于江湖上的事情。听花娘子这口气,你师父的来头似乎极大,你的名号也不小?”

    “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我自己都想将它遗忘,你还提它作甚?”陈妍微然一笑,说道,“慕白,现在站在你面前的,只是你的妍。除此之外,什么也不是。”

    “……我明白了。”秦慕白微笑的点头,“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

    “嗯!”陈妍点头,“走吧,我陪你去花娘子庄院,见一见水鬼那些人去!”

    秦慕白想了一想,反正陈妍也是知情人了,更不是外人,于是道:“好。”

    一行三人到了花娘子的庄院,大门紧闭,三人从虚掩的后门进院。来到小楼前,依旧铜将军把门。花娘子拿出钥匙开了门准备进去,秦慕白脚下一顿:“那油灯里有毒!”

    “不点燃就没事的,胆小鬼!”花娘子吃吃的笑,一摇三摆的先上了楼。

    “走吧,有我在,没事。”陈妍淡淡道。

    秦慕白一怔,苦笑道:“我怎么感觉我像个拖油瓶,需要你保护了?”

    陈妍红唇齿贝的咧嘴一笑:“我本就是你姐姐,保护你,应该的。”

    “……”秦慕白顿时无语,眼角上下直跳。

    二人上了楼,楼上果然坐了一个黑衣人,花娘子站在他身后双手抱肘而立。

    秦慕白打量了那黑衣人两眼,冷笑道:“的确狡猾,又换人了。”

    “秦将军果然好眼力。”黑衣人用他空洞的面具窟窿扫视着秦慕白与陈妍二人,说道,“这位陈女侠,更是好手段,好功夫。上次一口气就杀了我们十几个兄弟。”

    “怎么,想报仇?”陈妍抱剑于胸不屑的冷笑,“跟了我几十里也迟迟没有下手,你们打算等我老死,就算是报仇了吗?”

    黑衣人不动如钟,戴着面具也让人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大家分明感觉到,他的表情绝对是变得僵硬了。愣了半晌,他才干笑的道:“不打不相识,我们不会找陈女侠报仇的。一来,陈女侠是秦将军的红颜知己,就托着秦将军的面皮,我们也不敢咨意妄为;二来,陈女侠本身,也不是谁都敢惹的。”

    “怪不得西河漕的人都比较命长,原来是如此的识实务。”他身后的花娘子说话了,带几分醋意与无奈的撇了撇嘴道,“老娘招子不够亮,可算是吃大亏了!”

    “你们废话真多。”陈妍冷冷的扔下一句,别开脸去不搭理他们了。

    秦慕白耸了耸肩膀大摇大摆的坐下来:“现在可以谈正事了?”

    “在下正洗耳恭听呢,秦大将军!”黑衣人抱了一下拳,说道。

    “这么说吧!”秦慕白搓了搓手,有些无奈的吁了一口气,说道,“原本,我是官,你们是贼,生来就是不共戴天。但是眼下……我好想没有选择了。于是我决定,答应和你们合作一次,让你们把手下的粮食卖掉。但你们也务必答应我两个条件。”

    “请秦将军示下。”

    “先就是,要保证每一名人质的安全,如果有任何一个人受到了任何丝毫的伤害,就休怪我秦某人翻脸不认人!”

    “这个毫无问题!”黑衣人果决的回答道,“我们这些江湖人,都讲究一个义气与规矩。我们求的是财,若无必要绝不伤和气,就更别提伤人了。”

    “第二条。干完这一次买卖,你们马上收手散伙。”秦慕白说道,“这一次的事情,我可以当作什么也没有生。我甚至可以想办法,把你们以前犯事的记录给清除,让你们从此洗得干干净净,个个带着钱财回去当个富足的田舍翁,过你们想要的富人的日子。但是,我不想我的治下,再有水鬼作祟。”

    “这个也很好说。”黑衣人说道,“但我们家大业大兄弟众多,秦将军总该给我们一些时间,来劝服众家兄弟再一一谴散。其实,谁又愿意做一世的强盗呢?如此铤而走险还不是为了求个富贵?只要富贵在手,我们也就别无所求了,何苦再当强盗?这一条,在下也可以暂时答应。但是,这需要时间。”

    “你们要是用什么缓兵之计敷衍我,我又该如何呢?”秦慕白冷冷道。

    “在下绝无敷衍之意。否则,我大可以一口答应你。”黑衣人倒是不着急,语调平稳不急不忙的说道,“秦将军,你想想,是不是这样的?”

    “好,我暂且信你。那我降低要求——从此以后,水鬼不得在我襄州境内犯事。一年之内,必须解散!”秦慕白点了点头,心中却道:这正是你狡猾的地方!若是一口答应,反而显得假了。好,我也就退而求其次,把这个判断弄得越真实越好!

    “好。那我们就与秦将军君子协定。从此,西河漕的兄弟绝不在秦将军治下犯事,让将军为难;一年之内,众家兄弟一并谴散。”黑衣人还伸出了一个巴掌。

    秦慕白伸手,与他击掌为誓。

    陈妍站在秦慕白身后静静的旁听,这时禁不住微皱了一下眉头,但是没有说话。

    “那还要烦请将军回去之后,想办法说服吴王殿下。”黑衣人说道,“在下知道,吴王对秦将军一向深为信赖言听计从。劳烦秦将军转达我等的苦衷与诚意,希望他大人不计小人过,放我们一条生路,也给我们一个改过从善的机会。”

    “好,我会尽力。”秦慕白点头。

    “既如此,预祝我们合作愉快!”黑衣人拍了拍巴掌,另一个黑衣人从屏风后走出来,手里托着一个盘子,盖了一块小红布。黑衣人伸手揭开,是一盘叠放得相当整齐的金叶子。

    “我等知道秦将军出身名门不缺钱花,不会在意钱财。但这些,只是我等的一点心意,望秦将军莫要嫌弃,收下为好。”黑衣人说道。

    秦慕白拿片一片巴掌大的金叶子看了看,再扔到盘里,戏谑的笑道:“什么出身名门,名门将后就很有钱么?我一年的俸禄,也不值过这一片金叶子。我老爹则是比我还穷。名门将后,也是要花钱的。那我就不客气了。”

    “秦将军真是个爽快人,哈哈!”

    “告辞!”秦慕白将金叶子囫囵包起塞进怀中,作势就要走。

    “慢!”黑衣人突然道,“怎么,秦将军难道不想知道,我们的计划是如何具体安排,你又该如何配合我们行动么?”

    “你真把我当三岁的孩童?”秦慕白冷笑,“如此重大的机宜要事,是你一个跑腿的下人嘴里能说出的么?再者,你们此刻,肯定也还没有完全信任我秦某人。我纵然是问,除了让你们生疑再没有别的意义。你如此百般试探,居心何在?既然死活信不过我秦某人,就去另寻高明啊,何苦如此惺惺作态?”

    “呃……”黑衣人被秦慕白一番抢白说得哑口无言,只好起身拱手长揖而拜,“在下职责所在,因此出言无状冒犯将军虎威,还请将军大人大量,万勿挂怀!”

    “我会抽空到花娘子这里来的。”秦慕白颇怀暧昧的冲着花娘子一笑,转头又对陈妍努了一下嘴,二人就朝楼下走去。

    黑衣人怔了一怔,狐疑的转头看向花娘子:“你已经把这小子吃了?”

    花娘子媚态百生的妖冶一笑:“味道很不错。”

    “他不是身边有女人么?还是一个你惹不起的女人!”

    “人不可貌相,那个小娘们在床上,比老娘还风骚!”

    “难不成……你们二女侍一夫?”

    “怎么,你羡慕?你嫉妒?哈哈,你若有秦慕白那般伟岸雄壮,也可以夜夜**尽享齐人之福呀!”

    “骚娘们,三天不办你,你还来劲了!”

    “那你来呀,等什么?还有你,一并来吧,让老娘也享一享齐人之福!”

    ……

    “花娘子这下总算可以填饱饥肠了!”秦慕白和陈妍听着楼上这些动静,相视一笑,大步走了出去。

    “现在去哪里?”出了庄院,陈妍问道。

    四下耳目众多,秦慕白努了一下嘴,朝前走。陈妍辩别了一下方向,知道秦慕白是想去刺史府。她上前两步跟上,低声道:“跟我来,我带你甩掉所有的盯梢!”

    “正有此意!”

    深夜,两条黑影如同鬼魅一般落在了刺史府后院中,直接往李恪的卧房摸去。

    房间里亮着灯,李恪显然还没有睡。一条黑影用利刃悄然无声的挑开了窗闩揭出一道缝儿,影子忽而一闪,就飞蹿了进去。

    李恪正坐在灯下看书,却是心情烦躁不安一个字也看不进去。突然觉得眼角余光中黑影一闪,正待惊觉的大叫,面前就多了一个人。

    “陈妍,怎么是你!”李恪惊讶道。

    “小声!”陈妍伸手到嘴边作噤声状,然后指了一下窗边。

    秦慕白跃了进来,掸了掸身上的灰尘,冲李恪笑。

    “你们两个神神鬼鬼的,这是干什么?”李恪大惑不解的道。

    “我去外面帮你们把风,若有异状,我就从屋顶扔瓦砾下来。”陈妍说罢,如同一只狸猫又从窗户轻跃了出去。很快,屋顶被揭起了一片瓦来,还扔下了一块小石子。

    “辛苦你了。”秦慕白冲头顶感激的笑了一笑点点头,长吁了一口气。

    “你们这是干什么?这三天你去了哪里?有什么消息没有?王妃他们怎么样?你快说话啊,这三天,人都要被你急死了!”不等秦慕白坐定,李恪就连珠炮的扔出了许多问题。

    “这三天啊……可把我累死了!”秦慕白连连苦笑,伸手将李恪的一杯参茶抢了过来喝了个干净,说道,“累啊,真是累!现在还腰疼!”

    “腰……疼?”李恪睁圆了眼睛,颇为关切的上下打量秦慕白,“怎么,你受伤了?”

    “哎哟!”秦慕白突然惊叫一声,原来是被头顶扔下的一颗东西砸中了额头。那颗东西落到地上还滴溜溜的转,李恪一笑,原来是一枚耳环。

    他弯腰下去捡起放在眼前端祥,眼中精光奕奕的寻思,突然哂笑一声:“啧啧……难怪你腰疼了。不错啊你,慕白。我们大家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你却躲起来安享艳福去了。”

    秦慕白神秘的一笑:“若非我出卖色相,岂能如此顺意?”

    “有多顺?!”李恪顿时目露精光欣喜的道:“我就知道,你这家伙一出马,定有斩获!快告诉我,事情如何了?”

第229章 翻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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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日上三竿时。

    秦慕白与陈妍,又双双从小楼里走了出来。秦慕白还扯着哈欠伸着懒腰,哈哈的傻笑:“妍,你别说,原来当刺客也挺刺激的,月黑风高夜,杀人越货时。穿梁过户飞檐走壁,来无影去无踪,哈哈!改天我不做官了,跟你混啊!咱们去行走江湖,做一对神仙侠侣。”

    “胡说八道。放着王侯将相不做,去飘零江湖。”陈妍笑了笑,说道,“你昨夜与李恪谈得如何了?”

    “嗯,差不多了。”秦慕白吁了一口气,说道,“定下了一个计策,蒙骗那些内奸眼线,主要是为了骗取他们对我的信任。现在我算是明白强龙不压地头蛇的意思了。这些人,算起来都是些肖小之辈,按理来说不值一提。可是,我们这些朝堂上的所谓大人物,到了这里跟们斗起法来,还真是感觉拳拳打到了棉花上,有些使不上力。所以,现在我们改变了策略。不能像以前那样,大刀阔斧的跟他们干了,也得使点精巧的小手段与之周旋。妍,你是这方面的专家,你可得教我。”

    “行”陈妍将声音拖得长长的,笑道,“总算能有一些我发挥作用的地方了,我能不使劲么?走吧,再回刺史府。我看你与李恪,是怎么演戏的。”

    午时,刺史府。

    秦慕白与陈妍从刺史府正门而入,迎面就碰到衙役头目周老九。

    周老九煞是惊诧的迎上来:“秦将军,你可算是回来了!您老安然无恙吧?吴王殿下可算是急坏了!”

    “我没事。你看我像是有事么?”秦慕白微自笑了一笑,还拍了拍周老九的肩膀,“殿下何在?”

    “就在后府,小人领您前去!”说罢,周老九殷情的在前引路。

    秦慕白与陈妍相视一笑,不动声色跟着他往前走去。

    沿途周老九还似有话要讲,看了看陈妍,却又欲言又止。秦慕白便道:“想说什么就说吧,她不是外人。”

    “哦、哦!”周老九尴尬的笑了笑,冲陈妍作揖示好,低声道:“秦将军,你去了花娘子府中一去就是三天,可有收获啊?”

    “有啊!”秦慕白点头,还搭上他的肩膀朝前走了几步作势避开陈妍的视听,低声窃笑道:“花娘子,果然风骚!”

    “呃?”周老九一愣,随即哈哈的干笑,“秦将军,你果然风流,风流,哈哈!”

    “你小声点,找死啊!”秦慕白详怒拍了他的脑壳一巴掌,咬牙道,“非得让全府的人都知道我去寻欢了么?对了,去帮我把那两个百骑叫来。”

    “那两个?”周老九眨巴着眼睛,做茫然状。

    “就是我派去保护郑安顺的那两个白痴!”

    “是,小人马上就去!”

    周老九屁癫癫的跑了。陈妍抱剑于胸,冷冽的微然一笑:“他掩饰的功夫不怎么样。”

    “在你这样的老江湖眼里,当然不怎么样了。”秦慕白笑道,“现在不是比谁聪明比谁有耐心,而是比谁更会掩饰更能弄虚作假了。哎,早知道我真该在长安的时候,就跟那些梨园子弟们好好学学如何演戏。”

    “你这样的徒弟,没哪个师父肯收。”

    “为什么?”秦慕白作惊愕状,“难道我的资质就真的这么差?”

    “因为他们没什么可教你的。”陈妍嫣然一笑,信步朝前走去。

    “我真的有这么优秀?”秦慕白摇头讪笑,跟了上去。

    连日来,心情郁闷的李恪不理政务,就把自己关在刺史府后宅的居苑里,不是大发雷霆就是借酒浇愁,几乎已是全府上下人人皆知了。因此,也没谁敢在这时候去触他霉头,顶多也就是权万纪早晚来看望一回帮劝帮劝,但也无济无事。李恪的心情日渐恶劣,还时常听闻他酒后斥骂责打下人了。

    秦慕白走到后宅大厅前时,远远就听到李恪在咆哮如雷:“你们是干什么吃的!屁大一个襄阳城,找个人也找不到!本王令你们,今日务必将秦慕白那贼痞给我找来!就算是挖地三尺掘干汉江,生人见人死要见尸!”

    “是”宇文洪泰与薛仁贵愁眉苦脸的拱手应了诺,正待转身退出来,蓦然看到秦慕白与陈妍双双走过来,顿时惊喜的叫道:“殿下、殿下!秦将军回来了!”

    “在哪里?”李恪几乎是从座椅上跳了起来,冲到门槛边叫道:“慕白,原来你没死啊!!!”

    这一嗓子吼得可是真是响亮,府里上下在附近走动的仆役丫环们都惊了一惊,一起侧目驻足的看了过来。

    “无殿下钧令,在下哪敢轻易去死。”秦慕白笑笑的快步走上前来,拱了拱手,“殿下,我回来了。”

    “好,好,回来便好。”李恪惊喜万分的拉着他的手往屋里走,“快跟小王说说,有何发现进展?王妃等人可否无恙?”

    陈妍便抱着剑站在了屋檐下,暗自偷笑:这两个大男人,还真是挺会装腔作势的。不用说,就连薛仁贵与宇文洪泰都得被骗。我若不是个知情人,又怎么可能看得破?如此一来,要骗过周老九与张同这两个奸细,倒也不难。

    正嘀咕着,两名百骑在周老九的引领之下,来到了堂前。周老九便打拱道:“秦将军,小人奉命将两位百骑将爷请来了。”

    “狗屁,什么将爷,两个饭桶!”便听得秦慕白在里面大声咆哮,“给老子滚进来!”

    张同和另个百骑将士顿时都变了脸色,低耷着头铁青着脸,战战兢兢的走了进去。

    宇文洪泰与薛仁贵也一同站在门外,这时纷纷露出惊愕神色。宇文洪泰便低声说道:“仁贵兄弟,你可有见过秦三哥当众发火骂人?”

    “未曾。”

    宇文洪泰便啧啧的咂嘴巴:“那敢情他是真发火了。也不知道他这几天去了哪里,干了些啥?俺憋着老想问,又不敢开口。”轮着眼睛瞟了两眼陈妍,他又笑嘻嘻的凑上去说道:“陈女侠,俺能问你个问题吗?”

    “不能。”陈妍脸都没回,冷冷道。

    “呃”宇文洪泰一愣,“俺还没开口呢!”

    “你无非就是想问,秦慕白这几天去了哪里,干了什么,对吗?”陈妍带几分调侃的说道,脸色却依旧冷若冰霜。

    宇文洪泰着实一愣:“你咋知道的?莫非你懂读心术?”

    “不懂。”陈妍道,“只是耳朵比较好使。”

    “啥意思?”宇文洪泰更愣了。

    薛仁贵在一旁苦笑,急忙将宇文洪泰拉了回来:“少丢人了,快回来!”

    “着什么急啊,让俺问问清楚啊!”宇文洪泰一头雾水。

    此时,正厅中那两名百骑已经跪下,头都不敢抬。

    秦慕白上前,抬起脚,二话不说给他们二人左右各来了一下,当场将他们踢翻在地。二人不敢吭声,在地上打了个滚又急忙回来,跪在原地,连造型那没变一下。

    “你们也配称百骑?”秦慕白冷笑,“收拾包裹,滚回长安娶婆娘奶孩子去吧!”

    “将军!卑职知错,卑职该死!但请将军千万给我们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两名百骑忧急万分的苦苦哀求。

    “滚!老子手下不需要你们这样的饭桶!”秦慕白大怒吼道。

    “慕白、慕白!”李恪急忙站了出来拉了秦慕白两把,说道,“凡事好商量,何必动怒?常言道,老马尚且失蹄,何况是人?他们两个跟随你也有段时间了,辗转千里从长安跟到襄州来,至少这份忠心可嘉啊!虽然一时犯了错,也没必要将他们一脚踢开啊。这未免也太薄情了一点。”

    “我薄情?”秦慕白眉梢一挑,余怒未消的喝道,“你们问他们二人。百骑军规第一条是什么?”

    两名百骑怔了一怔,苦着脸同声答道:“凡百骑接手之任务,不允许失败。有犯者革职。”

    李恪一怔:“没这么严重吧?”

    秦慕白说道:“那是因为百骑不同于其他的军队。其实,凡是我们接手的任务,只能成功,不能失败。如果失败,就意味着我们保护的人性命堪忧。殿下你想想,百骑保护的人,会是什么人?如此看来,这条处罚还是轻的了。”

    “哎,军规是死的,人是活的嘛!”李恪仍在当着和事佬,苦口婆心劝道,“你派他们去保护郑安顺,人是丢了,但不代表他性命堪忧嘛!现在最要紧的是想办法救人,而不是忙于处罚自家兄弟。我也知道你们百骑军规森严说一不二,但这一次,你就看在小王的面上,从轻发落一回如何?现在正当用人之际啊,望你三思。”

    两名百骑都跪着不敢动,静听发落。

    秦慕白沉默了片刻,冷哼一声:“还不快谢过吴王!”

    “多谢吴王殿下,多谢将军开恩!”两名百骑惊喜万分的拜道。

    “好了好了,都起来。”李恪笑呵呵的上前将这二人扶起,说道,“其实你家将军最舍不得你们的,只是口硬心软罢了唔,慕白,你方才跟我说到哪了?”

    “哦,说到我进了花娘子宅中。”秦慕白随口道。

    那两名百骑便乖乖的站到了秦慕白身后,如同往常从旁警卫一样。秦慕白也很自然的没有将他们赶走,而是与李恪坐了下来,开始商议事情了。

    秦慕白便一五一十,如实的将这几天的遭遇告知了李恪。当然,与陈妍的私事自然晦莫如深。

    最后,秦慕白说道:“殿下,我也是没有办法了。眼下看来,我们似乎别无选择。其实,既然水鬼已经答应了我的两个条件,既保证人质的安全,又保证以后不在襄州境内犯案,而且一年之内会自己解散。我们暂时妥协一下,料也无妨。”

    “你说什么?”李恪剑眉一扬,作惊诧状,还带几分怒意,“这伙贼人,杀人越货打劫官船,还掳我王妃,抓去你手下官将借以要挟。如此胆大妄为简直就是目无王法,你居然想跟他们妥协?你这样,将置我大唐王法于何地,将置我李恪的颜面如何地?”

    秦慕白脸色一窘,低声道:“殿下,你先别动怒。眼下当务之急,不是要救人么?我也是出于无奈啊!王妃和郡主好几条人命捏在他们手里,只消他们动一动手指,那就是人命关天的大事!我们何不退一步海阔天空,先将人救出来再说?”

    李恪冷哼一声:“那谁能保证他们得手之后真会在襄州销声匿迹?真会在一年后解散洗手不干?我跟你说,贼性就是难改。他们这一次用要挟的手段得了逞,就难保没有下一次。这一次我们妥协了,下一次又能如何?再者说了,我们与贼妥协,那就是纵容包庇的大罪!这么大的把柄捏在了他们手里,我真不知道,以后我这刺史还怎么当!说不定他们什么时候一个不高兴,随手扔个折子到长安,我这王爷都甭想当下去了!”

    秦慕白拧了拧眉头:“那依你之见,又当如何?”

    李恪一手拍在桌几上:“要是连几个水匪都对付不了,我们以后还如何立足?没说的,决不妥协!”

    秦慕白摇头,叹息道:“殿下以为我就想妥协么?这和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吞有什么区别?说到底,还不是因为顾及到他们手中的那几条人命!”

    “秦慕白,你何时变得如此贪生怕死患得患失了!”李恪突然大怒,指着秦慕白骂道,“我是绝不妥协的!如果他们因此而加害了王妃母女,我、我”

    “你将如何?”秦慕白冷冷道。

    “我就当,她们早在一年前,就因难产而双双归天了!”

    屋外的宇文洪泰与薛仁贵都变了脸色,神色间添了几分寒意。陈妍似笑非笑轻然挑了一下嘴角,依旧不动声色。

    “吴王”秦慕白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我知道你不过是义气用事。没有谁比你更惦记她们母女的安危。”

    “不必将话说得如此漂亮。”李恪的脸色突然变得有些冷肃,甚至带几分凄厉,沉声道,“我有我的底线与原则。要我一个皇子与贼匪妥协,我绝对办不到!别说是抓去了我的妃子与女儿,就算是将刀架在我李恪的脖子上,也绝不可能!”

    “我明白你的意思。”秦慕白点了点头,冷哼了一声,说道:“与你的王位与前途相比,一个女人,一点骨血,其实真的不算什么。反正,你身边最不缺的就是女人,对么?”

    “你说什么?”李恪顿时勃然大怒,反身过来一把抓住秦慕白的衣襟,咬牙低喝道,“你再说一遍?”

    “我难道说错了么?”秦慕白冷冷的看着秦慕白,手上用了几分暗力,将李恪的手瓣开,冷哼道:“时到今日,我才算真的看清了你。或许某天,我秦某人也可以为你牺牲,对吧?因为相比于王妃与郡主,孰亲孰疏一目了然!”

    “秦慕白,你这是要跟我翻脸,对不对?”李恪瞪大了眼睛死盯着秦慕白,气得有点身子发抖。

    秦慕白表情淡漠的摇了摇头:“没什么脸可翻,因为我觉得,我死乞白赖的留在这里,已经够不要脸了。这么说吧,吴王殿下。我秦某人好歹是襄州的折冲都尉,治下有匪患,我自会料理,不劳刺史府君操心。”

    “秦慕白!你好大胆!”李恪大怒,几乎是嘶吼道,“你的意思是,你要怎么办,我管你不着,对不对?”

    “你要这么理解,也可以。”秦慕白冷冷道,“历来,刺史与都尉就是军政两不相涉。你管你的民生,我治我的军务。水鬼一案乃是大案,案件该由你们刺史府衙门来审理,但是清剿贼寇治理匪患的事情,是我们军府的责职,用不着你这个刺史来指手划脚。只待我将水鬼一案料理清楚后,将人犯交由你来审理就是了。别的,不劳费心。”

    这时,宇文洪泰、薛仁贵与厅中的两名百骑,都要惊呆了。四人都想上前来劝,但看到李恪与秦慕白这架式,都又有些犯怵,不敢上前。

    “怎么会这样?他们两个怎么会翻脸?”

    “照你这么说,倒是我多事了?”李恪瞪着眼,惊诧又激愤的道,“你的意思是,你执意要按你的意思去办?与水鬼妥协,换回人质?”

    “多说无益。”秦慕白长叹了一声,又舒缓了几分语气,说道,“吴王殿下,我理解你的苦衷,但事情如果按你说的法子去做,定然凭添新多鲜血,搭上许多性命。你冷酷绝情,我难以办到。如果说,如果有谁要给我们安上一个私通贼匪的罪名,就让我秦某人一个人承担。从今天起,此案与你无关。你就安心的在刺史里,做你的清正严明光芒万丈的王爷刺史吧!”

    “你放肆!”李恪随手操起一个茶盏就朝地上使劲砸去,顿时杯碎水溅,惊得所有人一弹。

    “秦慕白,你若执迷不悟,休怪本王也当真翻脸无情了!”

    “请随意。”秦慕白冷冷道,“你无非是准备弹劾我,向御史台检举我,向皇帝陛下告发我,对吧?但是,我肯请看在我们交情一场的份上,看在你忠心耿耿的属下殷扬与那些沉落江底的王府亲兵的份上,看在你的至亲王妃与郡主的份上,在案件结束之后再去干这样的事情。”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伟大?”李恪变了脸,似笑非怒表情都扭曲了,瞪眼看着秦慕白,动作夸张的手舞足蹈,“相比这定,我李恪是个冷血无情的畜牲,而你为了朋友与亲情愿意以身试法,是不是这样?”

    “告辞。”秦慕白极为不屑的鼻子里冷哼了一声,拱了拱手,一抖襟袍大步朝外走。

    “你给我站住!来人,将秦慕白拿下!”李恪在秦慕白身后大吼。

    一群衙役与亲兵冲上前来,薛仁贵与宇文洪泰却是目瞪口呆,看着秦慕白眼神都直了。

    陈妍身影一闪来到秦慕白身边,抱着剑,冷冷的扫视眼前众人:“上前者死。”

    宇文洪泰猛咽了一口唾沫:“秦将军秦三哥!你、你们这是怎么了?”

    “宇文洪泰,你敢抗令?给我拿人!”李恪大吼。

    那两名百骑也大步走到秦慕白身边,手握刀柄目露厉光,严阵以待。

    薛仁贵浓眉紧锁盯着秦慕白看了半晌,说道:“你走吧,秦将军。”

    “薛仁贵,你说什么?你反了不成!”李恪大怒吼道。

    “秦将军敢为仁义冒杀头之患,薛礼甘与同受,愿领殿下杀剐之刑!”薛仁贵对秦慕白低声说完这句,突然双眉一沉,大喝:“众军散开!”

    薛仁贵这个王府亲兵的典军校尉、直嫡长官一声令下,众军士还当真散开了一圈。

    “殿下、秦三哥!你、你们可别这样啊!”宇文洪泰急了,像个丢了糖果的孩子跳进蹿出焦急的嚷道,“别、都别这样!咱们、咱们不都是同一条船上的人么!咱们应该生死与共啊!”

    “那已经是昨天的事情了,洪泰。”秦慕白微然一笑,说道,“殿下,道不同,不相为谋。你我好聚好散,何必动起刀兵,日后难以相见?你我虽不是朋友了,但仍是同僚。你若对我不满,大可以上书弹劾,让你的人将我私下拘押,便是私设公堂,于理于法,可都说不过去。”

    李恪咬着牙,骨骨作响。

    “好,很好。既然你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那我们往日的交情就此一笔勾销。秦慕白,打从今日起,你我井水不犯河水。咱们一切公事公办。”李恪喘着粗气,几乎是一字一顿的说道,“从今往后,我李恪不认识秦慕白这个人,只知道襄州军府折冲都尉这个同僚!”

    “殿下英明。”秦慕白冷冷的一笑,提脚大步向前。

    众衙役与军士们在前围了一层又一层,拦了不是,散也不是,只能都比划着刀枪随着秦慕白一起后退,居然就这样“护送”着他,一直出了王府。

    出府之后,秦慕白与陈妍骑上马,一声不吭,扬鞭绝尘而去,直接回了小楼。

    这时,秦慕白这才吁了一口气,直抹额头冷汗。

    “演得真像。连我几乎都要被骗了。”陈妍笑道,“那两名百骑刚才一直跟在我们马屁股后面跑了好一阵,都不敢出声叫你停下来等一等。”

    秦慕白摇头苦笑:“我觉得还是不够像。因为薛仁贵仿佛看出了端倪。”

    “未必。”陈妍微然一笑,说道,“或许,他是真情流露呢?我看他,倒是个真性情的肝胆汉子。”

    “这些都不重要了。”秦慕白连连吁着气,说道,“关键是要骗过那个周老九与张同。或许,还有其他那些埋伏在王府中的奸细眼线。”

    “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做?”陈妍问道。

    秦慕白想了一想,说道:“我准备回一趟军府,交待一些事情。然后与水鬼们联络一下,将计策铺排下来。我想,水鬼们现在应该对我多几分信任了。”

    “但是,你同意了,李恪却没有点头,你们还因此而翻脸。他们会放心么?”陈妍问道。

    “粮食交易定然在水面上进行,李恪就是想管也管不着。再者说了,我大可以解释说,李恪这样跟我翻脸,无非是为了他的王位与前途着想,他心里何曾不牵挂王妃与郡主?如果不跟我翻脸,他就是同谋;现在这样一闹,既能避免被我拖下水又能依赖我去放手救人,岂非两全齐美?”秦慕白说道,“所以,我定能说服水鬼放心大胆的开始交易计划!”

    陈妍苦笑的摇头:“这就是你们为官之人的心术么?”

    秦慕白就哈哈的干笑:“没你想得那么恶毒与阴险。至少,我与李恪不是。”

    

第230章 明修栈道

    第二天,秦慕白回到了军营。

    今天还是预定的考核军令军规的日子,秦慕白可没忘了这件大事。但赵冲与庞飞一起失踪了几日,军营里已有一些谣言猜测,但还没有扩散与放大。庞飞那处倒是好糊弄过去,秦慕白便说派了别的事情让他出去办理。只是左营水军那边,一连几日没了校尉统领,众人不免猜测纷纭。

    军令军规的考核进行得还算顺利,或许大家都被冯刀疤的一颗人头给吓坏了,秦慕白号令一下,没几个再敢怠慢的。考试的合格率挺高,仅有的几个考得烂的,也是因为紧张所导致。松驰有度方能管束于人,这一回秦慕白念了一回人情,没有从重落。而是给了那些人一个补过的机会,几日后再行补考算了。

    傍晚时分,秦慕白将杜成元等副将佐官都叫来,和他们一起商议,另行推举一个左营校尉,暂代赵冲之职。

    众人就惊问,赵冲失踪数日,去了哪里?

    秦慕白作无奈状,只好说道:“不瞒大家,他失踪了。”

    “什么?!”众人果然大惊失色,连杜成元也表演得极其到位。

    “这件事情,我会亲自追查。诸位要做的,就是隐瞒消息不要让军士们知道了,滋生猜测凭添事端。”秦慕白说道,“好吧,左营水军不能没有统领,就请大家推举一人,或是毛遂自荐,暂时代替赵冲掌管水军。”

    顿了一顿,秦慕白又道:“杜将军,你是军府的老宿,上下都熟悉,就由你先来提出人选,我们大家合计吧!”

    秦慕白这一番动作,无非是做给杜成元看的。他是想向水鬼们表明自己一个“合作”的态度。因为,粮食交易必在水路上进行,巡管水面的左营校尉,必是至关重要的角色。让杜成元推选出来的人,必是他的心腹。如此,可保水鬼那边定能满意。

    杜成元心领神会,便随口说了几个人名,无非是左营的旅帅等人。众人也就作势商量了一阵,定下了人选。

    秦慕白便道:“杜将军,本将近日公务繁忙需得在外奔波,可能会有很多时间在不军营之内,军中之事,就由你来主持了。此外,左营水军历来至关重要,也要劳你多多费心。”

    杜成元拱手道:“将军有令,在下定当遵从。”

    “如此便好。”秦慕白饶有深意的点头微笑,又长叹了一声道,“我虽是到了襄州来为官,但仍是脱不下这一身京官的皮。过几日,新擢任的邓州都督齐王李佑便要上任。你也知道,邓州是襄州的临州,齐王又是本将的……因此,不得不亲自前往道贺一番。”

    杜成元就会意的笑道:“齐王李佑,那不就是高阳公主的兄长,秦将军的大舅子么?当去,当去,此乃人之常情。这个季节正值农忙,府兵多半忙于农务,既无冬训也无上番,军府中也无甚大事,将军就请放心去罢,大小的事情,交给卑职等人即可。”

    “那便有劳诸位了。”秦慕白起身拱手道。

    “秦将军太客气了!”

    走出军帐的时候,杜成元还特意回头深看了秦慕白几眼,眼神极度暖昧与复杂。显然,他是知道这几日都生了一些什么事情,算起来,秦慕白与他也算是“同一条船上的人”了,但是之前,秦慕白又斩了他的小舅子。公仇私怨,于他来说心中恐怕也是挺纠结的。

    交待完了这些事情,众人都散了去。秦慕白一个人坐在那里寻思:究竟谁才是宋漕主?

    如此这般三番五次的折腾,这个“宋漕主”始终没有正式现过身。听花娘子说,水鬼自己人,也没几个真正认识他的。可见,此人隐藏得极深。现在一张暗网已经撒下,目的就是要将水鬼及其同党一网打尽。但是,到现在为止都不知道那宋漕主是谁,要抓他又将从何说起?

    秦慕白反复的推敲与思索,将所有人都考虑了进去。正昌粮号的段荣基,永业盐坊的欧阳君,韦嚣尘,杜成元,等等一些人,他们或许都有可能是宋漕主,但又没有丝毫的证据可供证明。

    这个人,还真是神龙见不见尾,隐藏得极深。

    在军中吃罢了晚饭,秦慕白又准备孤身一人离开军府了。方才他与杜成元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自己要“离开军府”很长一段时间。言下之意,你们趁这段时间赶紧把交易办了吧,爱干啥就干啥,我眼不见心不烦。我既不会为难你们,也没有与你们同流合污。

    如此,在杜成元看来,秦慕白的态度转变得不算快,这样做还带有几分无奈,依旧保持着自己最后的一份“清高”。结合秦慕白的身份与性格特点一考虑,这显然比较“可信”。

    正当秦慕白骑了马要走时,营寨门口传来一阵喧哗,一群军士急忙朝那边跑。秦慕白好奇的走过去一看,几名军士就急忙上前来报道:“秦将军,失踪几日的赵校尉回来了!”

    “什么?”秦慕白一惊,大步向前。

    只见,赵冲躺在一块民居门板上,双眼紧闭仿佛是昏迷了过去。左右手腕上都有绳子的勒痕,整个人都显得比较憔悴与虚弱,气若悠丝。

    “在哪里现的?”秦慕白问道。

    一名军士指向前方:“那几个打渔的老乡,方才收网回家时在河边的一处沟渠里现的。”

    秦慕白弯下腰,探了一下鼻息摁了摁脖颈大动脉,说道:“只是昏迷,好在是活的。请军医医治。”

    “是!”

    几名军士急忙抬着赵冲走了。秦慕白来到那几名渔夫面前,亲自盘问。渔夫们见了当官的自然有些害怕,唯唯诺诺的将事情来龙去脉说了个清楚。秦慕白仔细观察他们的神色,倒不像是在撒谎。

    原来赵冲也是本地人,襄阳城里认识不少人,附近打渔的也都认识他。渔夫们意外现了在沟渠中昏迷的赵冲,就近将他抬到了军府里,事情即是如此简单。

    秦慕白心里却嘀咕上了:奇了怪了,赵冲怎么又突然回来了?难道他是自己逃出来的?还是……水鬼们有意放他回来?

    想了许久,秦慕白虽然没有得出明确的结论,但思路变得渐渐清晰起来。他唤来杜成元,对他说道:“方才赵冲被人送回来了,可惜是昏迷,现在盘问不出什么情由。我这急着要走,余下的事情就先交给你了。如果赵冲康复了,就由他回来继续统领水军。”

    “卑职遵命照办。”杜成元不动声色的拱手应过。

    秦慕白点了点头:“我这就准备约上吴王,一同前去邓州了。少则十日多则二十日,必定回来。军府里的事情,就先交由你来打理。好,我走了,你回去吧!”

    “恭送秦将军!”

    秦慕白孤身一人骑着马离开了军营,走出没多远,迎面撞到一个大熟人。

    “宇文洪泰,怎么又是你?你又来闯我军营的吗?”秦慕白故意冷着脸说道。

    “秦三哥,你咋像换了个人呢?”宇文洪泰跳下马来拦着秦慕白,扯着他的马辔头苦着脸说道,“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咋就跟殿下翻了脸呢?”

    “这些事情,跟你没法解释。”秦慕白说道,“你现在是吴王府的官,你我各为其主,还是不要谈论这些为妙。说吧,你来有什么事?”

    “俺没啥事。俺就是心里憋得慌,想来找你聊聊。”宇文洪泰说道,“你说,你们近些日子神神秘秘的,又突然翻了脸,这一桩桩一件件,就没一件事情我能搞懂的。昨天你和殿下吵完后,殿下在府里了好一阵无名业火,见人就骂见东西就砸。今天一大早,他带着薛仁贵和一群兵汉子就离府走了,衙门和府里跟谁都没交待一声,只把俺一个愣子留着看家。俺心里是又闷又慌又憋屈。你们这些聪明人干事,咋就喜欢把咱们这种老实人夹在中间为难呢?”

    秦慕白哈哈的笑:“没事的,呆子。殿下兴许是去邓州了。”

    “去邓州干啥呢?”

    “齐王佑新任邓州都督,前去道贺。”秦慕白叹了一口气,“这不,我也准备去呢!”

    “那、那你们到时候又撞一块儿,又不得大吵大闹?”宇文洪泰极是担忧的道,“真想不通,你们咋能说翻脸就翻脸了?哎……!”

    秦慕白拍了拍宇文洪泰的肩膀:“没事的,上马,跟我一起去襄阳吧!”

    “嗳!”宇文洪泰翻身上了马,与秦慕白并马而行。

    看着他一副愁眉苦脸忧心忡忡的样子,秦慕白心里是又感动又有些愧疚感。宇文洪泰是一个憨直之人,同样也是个热心人,耿直人。欺瞒这样的人,最是不应该。可是,这个计划知道的人越少,就越安全。如此也只好委屈宇文洪泰一阵了。再者,他越不知道实情,就表现得越逼真。也越能帮着蒙过那些眼线。

    常言道,患难见真情,越是关键的时候,越能看出一个人的本质。眼前宇文洪泰的表现,让秦慕白明确了一件事情:打从一开始,宇文洪泰这个朋友没白交!

    到了襄阳城,秦慕白与宇文洪泰分道而行了。

    临分别时,秦慕白说道:“洪泰,如果哪天我和殿下反目成仇了,你帮哪个?”

    宇文洪泰脸一苦,急得抓耳挠腮,鼓捣了半天才憋出一句:“你咋就非要问我这种为难的问题呢?俺没想过,俺也想不明白。”

    “这么说吧,如果殿下下令,让你一刀砍了我,你怎么办?”秦慕白面带微笑,似认真似开玩笑的问道。

    “俺砍了自己这颗鸟头,那就不为难了!这总归是可以的吧!”宇文洪泰几乎是吼叫着说完这句,气乎乎的瞪了秦慕白一眼,拍马走了。

    “呵呵!”秦慕白摇头笑了笑,拍马朝城南五里坊,往小楼而去。

    陈妍知道秦慕白这时候要来,准备了一些菜点等他一起吃。二人入席,陈妍问道:“军府里的事情都打点清楚了。”

    “嗯。只是走个过场,将所有的事情都移交给了杜成元,我离开襄州一阵由得他们任意妄为就行了。”秦慕白随意夹了一些菜来吃,眉头微一拧,说道,“但期间生了一件我意想不到的怪事。”

    “何事?”

    “失踪的赵冲回来了。”秦慕白说道,“人是昏迷的,被渔民在河边找到,送到了军府。”

    “有这等事?”陈妍也有些惊讶,眉头微皱嘴里轻含着筷子,寻思道,“那你问了没有,是他自己逃出来的,还是水鬼有意放人?”

    “没有,都说了他那时候是昏迷的。”秦慕白说道,“假设他是逃出来的,那事情就简单了,杜成元肯定会事先知道消息,从而也绝不可能让他再在军府出现。”

    “有道理!”陈妍眼睛一亮,“赵冲如果是逃出来的,那对水鬼们来说绝对是个大消息,没理由不通知杜成元提前做准备,以免让你见到赵冲,知道一些不愿意让你知道的事情。可是现在,赵冲安然回到了军营,那就证明,赵冲不是逃回来的,而是……水鬼故意放他回来的!”

    “聪明。”秦慕白双眉一拧眼中精光一闪,说道,“可是,水鬼们为何要放赵冲回来?”

    二人同时眼睛一亮:“难道是……?!”

    ……

    当晚,秦慕白来到了花娘子宅中,约见水鬼联络人。

    依旧是一个黑衣人,秦慕白判断,这次来的,又与之前见过的两人不同。可见,对方真的是很小心很谨慎,就怕让秦慕白看出什么端倪。

    秦慕白便将自己的安排说给了黑衣人听,说,自己准备前往邓州一段时间。这段时间,襄州与他无关,你们爱干什么就干什么。

    “秦将军,你不够诚意啊,嘿嘿!”黑衣人怪笑的道。

    “你什么意思?”秦慕白有点恼火的道,“我都这样了,你还要怎么样?”

    “据我所知,你与李恪并非达成默契。”黑衣人不急不忙的说道,“你虽是愿意与我们合作了,他李恪可并未点头。不是我等瞧不起秦将军的能耐,可李恪毕竟是刺史,是皇子。他的话你敢不听么?他若要从中作梗,那也是致命的。”

    “你们多虑了。”秦慕白冷冷道,“李恪的性格我了解。他绝对不会口头上允许我向你们妥协,与你们合作的。”

    “为什么?”

    “明知故问!”秦慕白恼火的喝道,“因为他是皇子,在他眼里,襄州不过是弹丸之地,犯不着拿自己的皇子身份与一片前程,与你们生死相搏。他说,他宁愿没了王妃与女儿,也不会与你们同流合污。话是这样不错,可是他心里,比谁都着急上火。他若不与我撕破脸,那他就是从犯。如此浅显的道理,你们居然不懂?”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呵!”黑衣人呵呵的笑,“李恪,果然是智术深远之人,不可貌相啊!看来,他是故意与你闹翻,然后撂挑子走人,剩下任的由你胡作非为,他眼不见心不烦?而你呢,也借故高开襄州,余下事情都交给我们自己打理,你也不必落得个从匪秆我么?”

    “哪里,哪里。”黑衣人仿佛是个没有半丝火气的人,笑呵呵的道,“我等只是一番好意,让花娘子随行伺候。旅途寂寞长夜漫漫,秦将军难道不需要一个人从旁陪伴么?”

    “哼!”秦慕白冷哼一声,一抖前袍朝楼下走去。花娘子娇笑一声,快步跟了上来。

    黑衣人缓缓的坐下,从面具孔里传出一声叹息,仿佛是长吁了一口气。

    “如此,该是可保无虞了!真不容易啊,总算是把他吃下来了!”

第231章 暗渡陈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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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已入夜,襄阳城虽是繁华热闹,但除了那些花街巷柳之地,其他地方可不比长安那般歌舞升平大半夜的也热闹无比。

    秦慕白牵着马走在带着一股湿润之气的小巷子里,马蹄踏着石板板清脆作响。花娘子不紧不忙的跟在他身后一两步远的地方,脚步轻盈悄无声息,一直在左顾右盼。

    一路上秦慕白只顾寻思自己的事情,全把这个前来盯梢监视的女人当作了空气,始终不与之搭话。闷了半晌花娘子不禁感觉有些郁气,不阴不阳的哼道:“你的小美人儿呢?”

    “与你何干?”秦慕白随口说道。

    “别这么冷冰冰,**的嘛!”花娘子娇哼了一声,扭着水蛇腰跟上前来,在他身边低语道,“你还真就答应跟他们合作了?”

    “他们?”秦慕白轻哼了一声,“难道不是你们么?”

    “你这么说可就真是见外了。”花娘子撇了撇嘴,说道,“其实我感觉,我与你还更加亲近三分。”

    “鬼扯!”

    “真不骗你!”花娘子左右张望,小心翼翼的说道,“他们一点都不信任我,只把我当成是工具。除了让我帮他们用毒拿人,就是泄|欲折腾。给的报酬虽是不错,待我也算是客客气气,但我总觉得和他们在一起,很危险。”

    “你也有害怕的时候?”秦慕白不禁冷笑。

    “当然。”花娘子肯定的道,“跑江湖的,谁不怕死?不管嘴上有多硬,心里都是怕死的,难道还有谁嫌自己命长么?越是本领高强、混得年月久的,就越怕死。因为他肯定结下了许多仇家,甚至是杀了许多人,要时刻提防着人家找他报仇。你家的那个小美人,鼻子比狗还灵,眼睛比鹰还亮,是个不折不扣的高手老江湖。不信你去问她,她定然也是极怕死的。”

    “你废话真多。”秦慕白漫不经心的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还是找个僻静地方说吧!”花娘子看似还有点焦急和紧张,秦慕白心里一嘀咕,我还怕你这老娘们跟我耍花样不成?

    “去小楼!”

    二人同乘一骑飞马扬鞭,很快到了小楼里。骑在马上的时候,花娘子就从后面环腰抱着秦慕白,趁着马匹的颠簸,不停的用她一对丰满的酥|乳去蹭秦慕白的后背,到后来几乎要发出呻吟声。

    秦慕白都习惯了她这样的行为,只当不知,懒得无她计较见识。

    刚下了马,花娘子就惊道:“咦,屋中无人?你的小美人呢,莫非这么早就睡了?”

    “她回了娘家。”秦慕白随口说道。推开门,拿出火熠子点了灯,自顾坐下,严肃的道:“如果怕隔墙有耳,你就自己前去四下查探。仿佛,这些都是你们的拿手本领。”

    花娘子也就当真照办了,仔仔细细在屋里屋外查看了一阵,还在屋顶、篱笆草丛中撒下了一圈药粉,才拍拍手放心的吁一口气:“这样,肯定隔墙无耳了。”

    秦慕白才懒得追问她干了些啥,单刀直入道:“你想说什么?”

    “我要跟你做一笔交易!”花娘子也言简意赅。

    “说。”

    “我先说我的要求。”花娘子也难得的正经了一回,说道,“也许是看到了你家小美人,老娘羡慕了。我不想混迹江湖了,我想金盆洗手过安生的日子。但你可以想像,入江湖易,退江湖难。这些年来,我的仇人可算是不少。不管我怎么躲,他们也总会找到我报仇。所以,这江湖不是我说退就退的。除非,我能找到一个最可靠的大树,帮我遮挡住这些风雨。对于江湖人来说,最好的大树,要么是官,要么是兵。”

    “那你想怎么样?”秦慕白冷笑,“难不成你还想跟着陈妍,和我在一起?”

    “我知道你不会同意。”花娘子一努嘴,脸上写满了精明,不急不忙的说道,“我知道,你轻而易举就给陈妍办了一纸百骑军籍户档,那傻丫头还爱要不要的。我不贪心,我不奢望成什么皇家御率的人,我只想做个襄州军府的火头军军官,官职不在高,队正就行。这总归不难吧?”

    秦慕白就笑了:“你把大唐的军府当成了什么地方,任谁也能进来当军官?队正官是不大,但也是堂堂正正的八品衔军官,有俸禄有田顷。军队里自成体系不受衙门拘管,一个军府的八品队正,可不比县衙里的县尉主薄待遇差,手中也更有权力。你的胃口还真是不小,也挺会异想天开的!”

    “哎,你别把话说得那么难听,行吗?”花娘子面露一丝愠色,有点焦急的道,“襄州军府这里,还不是你一言九鼎一人说了算?你给我个头衔就行,我都不要你的禄米。只是,得让我在军营里躲几年。待我找到一个可以依赖的好男人,我就悄悄的嫁人去。到时候,估计也没人认识我了。”

    “不可能。”秦慕白毫不犹豫的就拒绝了,“军营里不可能有女人。就算是陈妍的军籍户档,那也只是一纸虚文,她绝对不会去皇城禁内当职。再者说了,百骑是一支特殊的军队,在禁内当职经常接触皇族女眷,就算招几个女将女兵,勉强也能说得过去。地方军府全是清一色的大男人,绝不可能容许女人出现。”

    花娘子眉头皱起,忧急的道:“那我该怎么办?总之,你想办法帮我退出江湖,想办法给我提拱保护,让我的仇家望而却步不来为难我。等过个几年,我自然就退出江湖了,就能从良了。秦大将军,你可是百姓父母官呀,劝恶从善,可比辑凶拿恶更有功德,不是吗?我承认我以前是干过不少坏事,但真正大奸大恶的事情,比喻杀人放火这种还真没干过,顶多也就是玩弄了一些臭男人,那也是人家乐意主动送上门的。现在我想从良,你好歹给我个机会吧!”

    秦慕白直直的盯着花娘子看,直把她盯得有点心里发毛。沉默寻思了良久,秦慕白点点头:“看你说得还有几分诚意,我倒是可以想办法,帮帮你。不过,你若是以前犯下过什么杀头的大罪,到时候衙门有司找你追查要辑拿于你,可不干我事。”

    “行,行。”花娘子惊喜的连连点头,“你就说吧,准备怎么安置我?”

    “吴王府。”秦慕白言吐出这三字。

    “这!”花娘子一怔,随即面露难色,“不妥、不妥!李恪可是皇子,心高气傲贵不可攀,如何能接受我一个江湖恶女?再者说了我的名声,他想必也是知道的,连你都恨我三分,他岂能不厌?而且,你前些日子不是与他翻脸成仇了么?”

    “李恪的为人我清楚,他是心高气傲不错,但也求贤若渴恩怨分明。”秦慕白说道,“你以前是很不堪,但若真能悬崖勒马痛改前非重新做人,想必以你的一身功夫与能耐,李恪也能接受你留在王府之中,给你一席之地。我与他翻脸是因公事,道不同不相为谋。但我举荐的人,他同样会详加考虑予以接收。这些都不是问题,我说行,就一定能行。但是我凭什么帮你?”

    “哼哼,我敢提这些条件,当然是因为我手中有货!”花娘子神秘的一笑,“我知道你现在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

    “说说看。”

    “无非是弄清楚谁是宋漕主,当然最为紧要要的把人质救出来,不是吗?”

    “你猜对了。”秦慕白不动声色道,“那你又能做什么?”

    花娘子笑了一笑,说道:“之前,我撒谎骗了你们。”

    “指哪件事?”

    “关于人质。”花娘子说道,“那天晚上,拿住庞飞的是我,将他囚禁并关押的,也是我。干我们这一行的,什么时候手上都要握有一些东西,要么用来保命,要么用来坐地起价,想必你容易理解。”

    秦慕白作恍然大悟状:“这么说,你将庞飞扣押的地方,连水鬼也不知道?”

    “不错!”花娘子嘴角一咧,笑得有几分邪恶几分得意,“在江湖上我虽是个小人物,但也有自己的原则。在合作之前我就跟他们说清楚了,我拿的人由我管,不给水鬼当跑腿应声虫。若非如此,我岂不是招之即来挥之即去,又如何赚到好价钱?起初我是这样想的,他们让我帮忙拿的人,必然是有价值。当我知道庞飞的身份之后,我更加认为,这个男人值点钱。现在看来,水鬼们给我的价钱,远不如你给的值。所以,我决定和你做交易。”

    “你够精明。”秦慕白摇头讪笑,“但你这样做,就不怕得罪水鬼吗?”

    “呵,你以为我真傻吗?”花娘子说道,“我这么做,再如何也不必怕他们。”

    “怎么说?”

    “你想想,如果你从此跟他们入了伙,以你的地位、能耐与本事,他们敢怠慢你?之前你可是让我跟他们说,你已被我的美色所诱。如此,我便是你的女人了。说句不好听的,打狗尚且欺主,他们敢为难秦大将军的女人吗?就好比,他们都不敢找陈妍报仇一样。”花娘子嘴角一挑,笑容中添了几分魅惑,又道,“再说了,从来没见过哪个贼能做到天荒地老的,只听说过百年的仕族千年的豪门。在你和水鬼之间,孰重孰轻究竟该如何决择,这不是一目了然了么?”

    “你真是个聪明人。”秦慕白含笑的点头,“光说无益,空口无凭。拿你的行动来证明吧!”

    “只要你真的答应我,让吴王接受我给我容身之处,我保证,天亮之前就让庞飞出现在你眼前!”花娘子信誓旦旦。

    “你可以去取人了。”秦慕白淡淡道。

    “秦慕白,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啊!今天说的话,你可千万别忘记了!”花娘子一咬牙,起身就朝外走,“我这就去把活蹦乱跳的庞飞取来,亲手交给你!”

    “嗯。”秦慕白点头。

    花娘子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之中。

    秦慕白坐在房中,不急不忙的饮了半盏茶。然后来到二楼的卧室里,推开窗,沿窗户外的栏柱溜了下去,潜入溪水中朝前游了一截,然后才上岸。吹个口哨,没有拴驻的火云马撒着蹄子就跑了过来。

    篱笆外被花娘子撒了一圈药粉,因此秦慕白借水遁而出。

    “老娘们,当我是三岁的小孩子么,给我使这等下三滥的伎俩。你无非是想骗取我的信任,然后明目张胆的在我身边当卧底吧?”秦慕白冷哼了一声,心中想道:不出意外的话,她真会把庞飞带来。送出一个不太值钱了的庞飞,换取我的绝对信任,这笔买卖是绝对值的。或许我的猜测有误,花娘子是真心悔悟的在帮我。但是这种非常时期,小心使得万年船,不得不防。她若当真彻底悔悟倒戈帮我,日后自能澄清。

    思索已定,秦慕白跨上马,星夜朝北方奔去,沿途不停的绕着圈子跑来跑去。

    结果,一切平安。

    和陈妍相处了这么久,再加上天生的警觉与前世学的追踪与反追踪技能,秦慕白料定,自己身后已无盯梢。于是,他调转马头,朝邓州飞奔而去。

    “这出戏,该演到妙处了。这棕案子,也该到了收网的时候了。”秦慕白咧嘴一笑,心中暗道:李恪,陈妍,军府里的百骑将士,留在刺史府的权万纪与宇文洪泰,将各自饰演自己的角色,参与这一场针对水鬼的收官之战!

    “多么精彩的布局与天衣无缝的计策啊!”秦慕白寻思着,脸上露出了自信又满足的微笑。

    一骑绝尘,天放初明时,火云马的蹄子已然踏在了邓州的土地上。一夜奔驰,连它这样的神驹,都口吐白沫了。

    邓州新野县,官办驿站的一间客房大门,被秦慕白粗鲁的一脚踢开。里面瞬时就传出了几个男人爽朗的大笑。

    “秦慕白,你真准时!”

    “吴王,齐王!与你们二位皇子殿下有约,在下岂敢失信误时?”秦慕白哈哈大笑的昂首走了进去。

    吴王李恪,齐王李佑,旁边还有薛仁贵,一起露出了欣慰又激动的笑容。

    “是时候了!”

    

第232章 天网恢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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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数日之后,深夜,荆州境内长江江面上。

    正值汛期,长江之水滚滚奔腾。江面上升腾起一股水雾,可见度不高。东风骤起,江水拍打着堤岸啪啪作响。

    十艘庞大无比的海鳅船,从上游呈燕形披波斩浪而来。此类巨舰,通常只在东海登州海港一带可见,一般都只专用来舰走海路,穿棱于东海海岸与新罗、百济等国之间,或是用作大唐海路水军的重装装备,价值不菲。

    普天之下,能够同时征调十艘海鳅巨舰出现在长江江面上的,除朝廷之外,估计也就只有长安郑氏这一户人家了!

    十艘海鳅巨舰,将荆州宽阔的长江江面都笼罩了大半,宛如巍峨的城墙推滚而来,遮天蔽日一般。若是大白天,这样的景象堪称惊世骇俗,定会引得两岸行人驻足惊呼。

    但现在是深夜,长江汛期,没有人会在这种时候摆渡过河,有经验的渔民也会将渔船拖上岸,在家里陪着老婆孩子吃两碗热饭,绝不会在这种时候漂到江上来玩命。

    长江之上,除了汩汩的水声与呼啸的东风,别无其他声响。

    当先一艘海鳅巨舰的甲板上,驻立着一位四十左右的精壮汉子,眼神锐明神情中透出几股凝重,密切注视着乌黑的江面。

    “大掌柜,舰队已行驶到约定的地点了。”一名短褂赤脚的年轻水手,上前来报道。

    “下锚停船,举火!”

    “是!”

    顷刻间,十艘海鳅巨舰上,亮起了成群的火把,把江面映得一片通红。火把时亮时熄,往复三次,最后熄灭不见。

    “为何没有回应?”大掌柜拧了一下眉头,问身边的人,“少爷来信,不正是如此约定的么?”

    “正是!”

    “再等等吧!”

    十艘巨舰停在江面上,静静的等候。

    约摸过了整整一个时辰,几乎所有人都等得不耐烦了。正在这时,远远的江岸边隐约亮起了几个火把,一闪一灭,也是三次。

    “来了。”大掌柜轻挑了一下嘴角,冷冷道,“对方可真是够警惕的。”

    “现在怎么办,大掌柜?”

    “传令,将所有海鳅舰侧转船身一字排开,船腹正对火把方向,以备对方运货上船。全体脚夫准备装卸货物!”

    “是!!”

    马上,号令下达。顿时,十艘庞大如城墙的巨舰,如同被一只天降神手扭摆,缓慢但是极为沉稳的,在长江江面上一字排开,船舷对着江岸,形成了一道横亘在长江江心的长城。

    “呜呜呜!”

    江岸方向,传来了三声牛角号角的声音。大掌柜将手一挥,当先旗舰上再度亮起火把,亮闪六次。

    对方再度回应了三声号角,如此,才算是对完了暗语。

    大掌柜轻轻咧了一下嘴角,冷笑道:“有够滑头,这么多鬼名堂!”

    “大掌柜,岸边来船了!”

    “我看到了。”

    暗夜之中,一艘大船扬帆破浪而来。如此强劲的东风与湍急的水流,它行驶在江面上居然如履平地疾如飞箭,让海鳅船上的水手们都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是吴越军船!”见多识广的大掌柜惊讶道,“只有这种由福船改造的军船,才配备了三十八对踏浆,虽逆浪对风而行,仍可穿棱自如!”

    来船行驶到了“长城”的前方,对着上面喊话:“大掌柜何在?”

    “在此!”

    来船便调转船头移过来了一些,船头甲板上,站着一名黑衣黑袍戴着面具的人,大声道:“敢问大掌柜,一切都准备妥当了吗?”

    原本这军船也不小,在江汉之中也堪称巨舰了。但是与郑家的海鳅船并立在一起,还真是小巫见了大巫。黑衣人仰头而望,数丈高处才是对方的船舷,颇有一股压迫感。

    “早已准备妥当。”大掌柜便在上面回话,“你们的货物呢?”

    “不忙急。待我先上船查验一番!”黑衣人答道。

    “可恨,浪费时间!多费一刻,少爷就要多受一刻的苦!”大掌柜暗骂了一声,大喝道:“放下船板,让他上来!”

    “轰隆隆”的声音响起,海鳅巨舰的边舷处开了一个机关大门,从里面抬出了一块大甲板,直接搭上了军舰的舰头。黑衣人带着几个随从登板上船,和大掌柜寒暄了几句,便在船内四下张望探视起来。与此同时,另外也有几舰同样的军舰,靠近了其他的海鳅船,同样也有人上舰检查。

    “你们可真是非一般的小心啊!”大掌柜似笑非笑的冷嘲热讽道,“也难怪,这么大的生意,不小心不行。只是,你们何时放回我家少爷?”

    “你放心,等这批粮食顺利运离了荆州,你家少爷就会自由了。”黑衣人答道。

    “什么?我们事先约定的,不是交易粮食的同时,就放回我家少爷么?”大掌柜惊怒道。

    “报歉了大掌柜,事出有变,不得不做一些应对。你放心,我们可不敢虐待堂堂的郑家少爷,他不会受到一点委屈的好了,检查完毕,一切正常!”黑有人说道。

    与此同时,其他各舰也都检查完毕。

    大掌柜咬着牙,忍气吞声。

    “现在可以开始交易了吧?”

    “当然!”

    几声牛角号角吹起,数十艘大小的舰船从江岸缓缓驶来。这些船吃水都极深,船甲板上也高高堆压着粮包,行动比较缓慢。

    大掌柜便皱起了眉头:“如此迟缓,何时能装完数十万石粮食?”

    “我可没说这一次就给你所有的粮食。这里只有十五万石。”黑衣人说道,“待你们把这批粮食先运走,处置妥当了,我们再如法炮制,进行余下的交易。”

    “什么?”大掌柜显然有些怒了,“十舰海鳅巨舰,就为了运你们十五万石粮食?我说,你们也未免太会说笑了!你知不知道我们调动一回舰队,要花费多少粮钱,空费多少时日与人力物力?”

    “没办法,常言道,小心才使得万年船。这也是为了安全着想。”黑衣人得意的冷笑,“要是一次就倾剿而出交出了全部的货物,万一有变,我们岂不是鸡飞蛋打?”

    大掌柜无奈的摇头苦笑:“你们也未免太过胆小了!十艘海鳅船,足以运送近三十万石货物!如今你却只给一半哎!”

    “为了郑家大少爷的安危,还请大掌柜多多担待,我们也是出于无奈啊,哈哈!”黑衣人大笑。

    这时,数十艘大小的粮船,已经运到了“长城”边。所有的海鳅船都打开了侧舷舱门,搭出了巨大又结实的船甲板,开始往船上装载货物。海鳅巨舰装载量极大,平日里船上就有水手与脚夫数百人,今日更是备配了近千人,因此粮包装卸得极快。

    长江江面上,顿时变得嘈杂又热闹起来。火把林立,将一片江面照得如同白昼。大半夜的若有人远远看见,还不知道这处地方是在做甚,定然被吓坏了。

    时间过得极快,转眼,已经到了天放初明时。这时,大掌柜才看到,远远的江岸上,车马如龙粮食堆积如山,远处还有大批的军队模样的人在警戒。靠岸的江面上,舟楫如蚁往来穿棱,甚为壮观。

    “你们真是神通广大!”大掌柜不禁啧啧的叹道,“如此,该动用了万人有余。”

    “是啊!连脚夫都招了八千余人。”黑衣人不无得意的道,“这可是一笔惊天动地的大生意!五十万石粮食一出手,我们想不富可敌国也不行了。”

    “到现在,你也没提起跟我要钱。”大掌柜狐疑道,“你们就不担心,我郑家赖帐?”

    “可能么?”黑衣人得意的大笑,“郑家少爷,可是无价之宝。有他在手,何愁你们不给钱?货钱,我们并不急着要。日后,自有稳妥的办法找你们要钱,你们只须时刻准备好就行了。”

    “好吧!”大掌柜无奈的摇头,暗道:这些人太精怪了,谁知道他们又打的什么算盘?

    又过了一个时辰,每艘海鳅船上都装上了一半的粮食,堆积如山蔚为大观。江岸边堆积如山的粮食已然没了踪影,所有的脚夫水手,都要累得趴下喘气了。

    “非常顺利,一如所料。”黑衣人满意的点头。

    “你们掐算得太精确了。”大掌柜啧啧的摇头叹道,“此时正当日出,我们刚好可以扬帆离开!”

    “那就走吧,还等什么?五日后,再来进行余下的交易。”

    “传令,拔锚起舰”大掌柜下令了。

    巨舰上响起一片响角声,打起了旗语。十艘海鳅巨舰迟缓笨拙的调转船头,扬起风帆,重新排起了雁形队列,准备启程返航。

    黑衣人登上了来时的军舰,吁了一口气:“还好,一切顺利!”

    就在这时,调头的海鳅巨舰舰队,出现了诡异的一幕。有几艘船,直接将船头调转到了相反的方向,顺风而下速度极快的,朝岸边冲来。

    “怎么回事?你们干什么?!”黑衣人惊慌的大叫,“你们疯了,想把我们撞沉吗?!”

    “事情不对,快跑快撤!”军舰上发出一片惊呼,众水手惊慌的拉帆起锚准备调转船头逃逸。

    这时,十艘海鳅巨舰斗然变阵,形成了一个倒立的“U”形,宛如巨兽的血盆大口,朝江边吞咬而去。

    “不好!!!中计了!!!”黑衣人惊慌的大叫,“快逃、快开船!”

    “晚啦!”头顶的海鳅巨舰上,传来一声雷霆厉喝,“绿林贼子,认得大唐齐王么!”

    “齐王?!”黑衣人惊慌失措的看着那个大掌柜,惊恐万状道,“你、你是齐王?!”

    “哈哈!匹夫,你中计了!“李佑拍着船舷哈哈大笑,“秦慕白,果然料事如神,设下如此恢恢天网今天,你们一个也别想跑!”

    “秦慕白!”黑衣人怔住了半晌,突然凄厉的大笑,“你们会后悔的!”

    说罢,纵身一跳,就朝水下遁去。

    “下水,拿人!”

    高大的舰船上,十余人一跃而下,很快,将黑衣人抓出了水面。

    “你、你们是百骑?!”军舰上有人惊叫。这一幕,他们太熟悉了!之前在西河漕军演时,他们就曾亲眼目睹这一幕!

    “不错!正是秦慕白派给本王的贴身护卫,哈哈!”李佑大笑,“你们就是所谓的白浪水军吧?放着好好的军校不做,跟着别人做贼!来呀,全部拿下!”

    顿时,船舷上架出无数弓弩,方才的脚夫、水手们,个个手绰弓箭,肃杀凝厉的瞪视着军舰上所有人的一举一动。

    “别瞪了,这些巨舰上有一半人,都是本王麾下的将士,和吴王从洞庭湖借调的水军将士,哈哈!”李佑大笑道,“传令,发起攻击,水面上所有敌寇,敢有妄动者一概射杀!”

    巨舰如同城墙,朝岸边滚滚的推挤而来。许多的军舰、货船,仓皇的逃逸。可是这些巨舰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合围,小船虽是灵活,但一旦接近合围的边缘,就被无数箭矢从头顶一阵猛射。偶有一些跳水准备逃走的家伙,就被深水弩矛一顿猛射,非手即伤。

    大江面上,鼓声擂动惨叫连连,方圆数十里都被惊动了!

    那名跳水的黑衣人,被掳上了甲板。

    李佑上前,一把扯掉他脸上绑得牢实的面具,冷笑:“本王虽是不认得你,但你应该就是襄州刺史府里的衙役头子,周老九吧?”

    黑衣人一脸苍白,恐惧的睁大眼睛:“你如何知道?”

    “当然是我告诉他的。”听得身边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周老九惊慌的四下张望。这时,他看到船舱被拉开,从里面走出了两个人。

    秦慕白,与李恪!

    “你、你们怎么会藏在这里面?方才我明明检查过了!”周老九惊慌道。

    “我们就不能临时扮成水手脚夫么?”秦慕白与李恪哈哈的大笑。李恪上前,拎起周老九的衣襟,左右开弓就是几个大嘴巴。

    “你个败类,畜牲,骗得本王好苦!亏得本王还把你当成得力之人,深为倚赖!”

    “殿下,这家伙不过是个跑腿的小角色,杀之如屠狗,没什么意义。”秦慕白伸手遥指岸边,笑道,“好戏,在那边!”

    这时,江岸上已是嘶吼声一片,乱成了一锅粥。如蚁的船支惊慌失措的乱冲乱撞,无数人惨叫落水。江岸上,脚夫水手们,其中自有一半是水鬼,惊慌的豕突狼奔,许多人拿出了早已准备好的刀剑,朝远处逃逸。

    忽然一阵雷鸣般的鼓角声响,远处传来滚滚的马蹄声,一片烟尘四起。

    “军队!是军队!!”众水鬼惊声大叫。

    一大队骑兵,如同神兵天降滚滚而来。张打的旗号,除了领头的吴王帅旗,再有“薛”与“宇文”两面将旗。

    “狗|娘养的猴子们,认得老子的杀人铛么!”宇文洪泰挥舞手中的凤翅镏金铛,宛如巨兽张牙舞爪的策马狂奔在最前方,手起铛落,逃跑不及的一名水鬼还欲挺刀去架。瞬时,人刀俱碎血肉飞扬。

    “哈哈哈!痛快兄弟们,杀啊!杀光这帮撮鸟!”

    “杀”

    吴王府的亲兵们,在宇文洪泰这员猛将的带领之下,冲进了惊慌的水鬼丛中,如同虎入羊群,开始了惨烈的屠杀!

    另一方,薛仁贵将方天画戟按在马鞍上,带着一大批马弓手严守圈外,大喝道:“兄弟们眼睛放亮点,但有走漏之人,一概射杀!”

    “是!!!”众军士一起应诺。听得一片弓弦拉得骨骨作响,一圈骑射手已然布成了一个庞大的封锁圈。

    在这空矿的江堤上,所有人,无所遁形!

    “三哥,我嫉妒你呀!”李佑啧啧的道,“你手下居然有这样的猛将,真是羡煞小弟了!”

    “还不是多亏了慕白?”李恪呵呵的笑,冲着秦慕白感激的点头。

    周老九一脸苍白如纸,突然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尖叫:“你、你们最好是快点放了我,停止剿杀。不、不然!”

    “不然你们就会杀掉吴王妃母女,对吧?”秦慕白冷笑,“你省省吧!此刻,吴王妃定然已经安然坐在吴王府里歇息了,不劳你费心。”

    “不、不可能!”周老九瞪大眼睛惊诧的叫道,“你怎么可能找到他们?”

    “我们是找不到,但有一个人肯定找得到嘛!”秦慕白笑哈哈的说道。

    “谁、谁?”周老九嘴里开始结巴了。

    “当然是你们你首领,宋漕主呀!”秦慕白笑容可掬的说道。

    “慕白,谁是宋漕主啊,现在就连本王也还没弄清楚?”李恪也狐疑的问道。

    “不忙急,就让我卖一下关子吧!”秦慕白微笑道,“待这里收拾得差不多了,我们就拔锚转头前往襄州。到时,一切自会水落石出!”

    傍晚,喧嚣了一日一夜的江边,终于渐渐归于宁静。

    江面上飘着无数船只的残骸,偶尔还能看到水里泛起血泡,也不知有多少落水的水鬼葬身鱼腹。江岸上,数千人被拘押在了一处地方,在一圈将士的严厉监督下,在相互绑缚。宇文洪泰与薛仁贵并马站在一起,爽朗的哈哈大笑,让身后的旗使向江心摇旗,令众军士欢呼呐喊。

    “好,这里该是可以收官了。”秦慕白微然一笑,对身边道,“齐王殿下,这里就先暂时交给你了,在下陪同吴王先往襄州一行。想必,他此刻已是心急如焚,要见到吴王妃母女了。”

    “好,你们去吧!”李佑笑道,“待我把这里的事情料理清楚了,再来襄州与你们会合。到时再痛饮一番!”

    “好,不醉不归!”

    秦慕白与李恪便下了海鳅船,登上了军舰。

    李恪摇头笑道:“慕白,这就是襄州军府引以为豪的神鱼飞船吧?”

    “不错。”秦慕白挑了挑嘴角,冷笑道,“现在你知道,襄州的官匪是如何的嚣张了吧?想必此前,他们就是用军舰做为掩护,堂而皇之的行走在江汉江面上,进行着贼赃交易。这些所谓的白浪水军,实际也多半都是水鬼。至于杜成元那些人就不必说了!”

    “他们那边如何处置,你也都安排好了?”李恪问道。

    “当然。”秦慕白微然一笑,“我早已料定,这一次的交易他们不会派出什么重要的人物出来接应。果然,只是派来了一个无足轻重的周老九当送死鬼。不过你放心,此刻,诸如杜成元、韦嚣尘这些元凶首恶,已然被我事先暗中安排的百骑秘密扣拿了,谨防他们听到风声之后逃之夭夭。”

    “那宋漕主呢?谁是宋漕主?”李恪追问。

    “马上你就知道了。”秦慕白笑。

    “你说了会死啊!”李恪恼火的喝道,“快说,不许卖关子!”

    “哈哈哈!”秦慕白仰天大笑,朝船舱中走去

    午时时分,秦慕白等人到了襄州刺史府。

    后院的大门口,有人倚门而盼,神色焦急的走来走去。李恪方才一出现,那里就冲出一人大声疾呼:“是殿下和秦将军!卑职殷扬,参拜殿下与将军!”

    “殷扬,你真的回来了!!”李恪喜不自胜快步冲上前,将殷扬扶起,“快说,你们是怎么逃出来的,王妃与郡主呢?”

    殷扬站起身来,激动的道:“是陈女侠救我们的!”

    “陈妍?”李恪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四下张望,“她、她人呢?”

    “她说,她不习惯呆在这种地方,先行离去了。”殷扬说道,“她留下话托我带给秦将军,只说,事毕之后,早些回家。”

    “回家?!”李恪神情古怪的一笑,“秦慕白,你还说你跟她没什么?”

    “现在是扯这些的时候吗?”秦慕白笑道,“你还是快去探望王妃母女吧!”

    “对,对!”李恪激动的搓手正要提脚走,突然一怔,反身死死盯着秦慕白,“你是让陈妍去跟踪宋漕主,从而将人救出来了,对吧?那想必,此刻宋漕主也应该落入了你的手中了?”

    “那还用说?”秦慕白神秘兮兮的微然一笑,“陈女侠办事,绝对让人放心。你说是不是,殷扬兄弟?”

    “那是!”殷扬欢喜的哈哈大笑,“殿下,西河漕水鬼之首,宋漕主,已然落网!抓住他的,正是陈女侠!”

    “那他人呢?”李恪追问道。

    “已经被秦将军安排前来接应的百骑将士带走,与张同、韦嚣尘、杜成元、欧阳君、段荣基等一批人犯,一同拘押看管!”殷扬答道。

    李恪听完,吸饱了一口气足足愣了半晌,手指连连点了几下指着秦慕白,却是诧异又惊喜的说不出话来。

    “现在不跟你说我先去看看王妃和我的宝贝女儿!”李恪说罢,焦急万分的提腿就跑。

    秦慕白与殷扬,畅快淋漓的仰天大笑,声音传出许远,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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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3章 成人之美

    

    深夜,雷声隆隆,闪电纵横。午时仍是艳阳高照,此刻一场雷雨却是不期而至。

    溪水上涨,小楼里灌满了带着水草气息的风。一枚用发丝栓着的千纸鹤在窗棱上飞扬,几滴雨水,被大风卷进了卧室之中。

    蔑塌上,秦慕白将陈妍揽在怀中,拉过一张薄丝被盖住她**的身子,吻一口她的额,问道:“冷吗?”

    “仍在冒汗。”陈妍双脸通红,媚眼如丝,嘴里仍在娇|喘吁吁。

    小别胜新婚,方才上演了一出**,此刻二人都有些疲惫。于是相佣而眠,静听风雨。

    “事情都料理完了?”过了许久,陈妍轻声的问。

    “还早。”秦慕白说道,“这几日,李恪与权万纪带着刺史府上下的官吏,在彻查水鬼同党。摘个葫芦扯出一串藤,牵连的人实在是太多。不管是军府还是刺史府,包括本地的乡绅,商人,除开小喽罗,涉及到的大人物着实不少。如果全数抓了杀了,襄州怕是要被闹个底朝天,军队也镇压不下来。因此,案子是破了,可是善后如何处理,还真是伤脑筋。”

    陈妍静了半晌,说道:“官场上的事情我不懂。我只知道,审案问罪是刺史府的事情,你别干涉太多。明枪好躲暗箭难防,如果竖敌太多,对你没好处。”

    “我心里有数。”秦慕白微笑,轻轻拍了拍她的脊背,说道,“明天刺史府设宴,你与我同去吧?”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喜欢那种场合。”

    “只是王妃要专程答谢你,又不要你和我们这些男人搅合在一起,你去一去又何妨?怎么说,你也是她母女的救命恩人了。”

    “她不是应该谢你么?”陈妍微笑,“我只是替你跑了跑腿,一切,还不是你安排吧?”

    “好啦,别讨价还价了,只是吃个饭而已。”

    “那隔壁那个怎么办?”陈妍笑得暖昧。

    “你说花娘子呀哈哈!”秦慕白笑道,“她现在都跟你混了,你安排吧!”

    “你不是答应过她,引荐她进吴王府么?”陈妍问道。

    “怎么,难道你赞成?”秦慕白问道,“你不是一向最反感她的么?”

    陈妍顿了一顿,略带凄迷的微然一笑:“我是讨厌她不错,可是,也没理由真正恨她。她虽不是什么好人,但如果真心悔悟了想要重新生活,也不失为一件好事。怎么说,这一次她也帮了你一些小忙。”

    “你都这么说了,我不好意思不答应么?”秦慕白笑道,“我只担心,李恪一向好色风流,花娘子风骚无比。这二人一搅合,万一出啥事,可不好。”

    “瞎操心。”陈妍嗔斥一句,笑道,“这点分寸和自知之明,她应该懂得的。”

    “咦,你怎么一个劲的帮她说好话了?这可不像你。”

    “没什么。只是兔死狐悲同命相怜而已。”陈妍淡淡的道。

    “哈哈!”秦慕白大笑,“我看你,就是嘴硬心软!”

    第二天,秦慕白牵着马走在前面,陈妍与花娘子不紧不慢的跟在身后,三人一起离了小楼,往刺史府而去。

    听说去刺史府赴宴,花娘子刻意打扮了一番,却不是之前那种坦胸暴露的造型了,而是一身劲装,包裹得比较严实头发也和陈妍一眼,高高束起,颇显几分干练。只不过,她看向秦慕白时始终有些忿忿,仿佛他就欠了她几百万不还似的。

    “姓秦的,你真不厚道!”走了没几步,花娘子忍不住说道,“那天晚上老娘带了庞飞来,你居然先溜了!”

    “都说了一百遍了,你腻不腻啊?”秦慕白慢条斯礼道,“常言道,防人之心不可无,我小心一点总没错吧?再者说了,我与吴王、齐王早就约好了清晨在新野县官驿见面,错过时辰可就误了大事了。”

    “哼!”花娘子恨恨的啐一口,“说到底,你还不是信不过我?”

    秦慕白撇了撇嘴:“我可没说。”

    “吵什么?”陈妍淡淡道,“现在不是带你去刺史府,兑现承诺了么?”

    花娘子顿时换了颜色,笑嘻嘻的道:“我知道,是妹子你帮我说情,他才答应的。否则,他肯定食言而肥!”

    “少套近乎。”陈妍冷冷道,“你到了刺史府里如果还是以前那副德性,我第一个不饶你。”

    “哎哟,怎么会?”花娘子仍是笑嘻嘻的,“这可是千载难逢的重生为人的机会,我哪能不珍惜呀?你放心,我虽是浪荡,却一向很有自知之明。”

    “那就好。”陈妍瞥了她一眼,不吭声了。

    “嘿嘿,妹子,你就是面冷心善口硬心软。”花娘子吃吃的笑,“姐姐我知道你的一番好意,以后一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我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像你一样,找一个可以依靠的好男人,安安心心的过完下半辈子。再也不折腾了。”

    陈妍也不搭话,任由她一路感慨絮叨。三人慢慢行走,已到了襄阳县城中。秦慕白突发奇想,说道:“往花娘子住宅那边走。”

    “好呀!我也想故地重游呢,嘿嘿!”花娘子贼笑,又道,“对了,我可不是真正的花娘子,以后也不是什么妖歇夫人了。我本名叫苏怜清。”

    “苏怜清?挺温柔挺婉约的一个名字。”秦慕白笑道,“奈何,人却这么风骚不羁。”

    “哼!”苏怜清恼火的瞪了秦慕白一眼,“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我只巴望着快点忘记,你也不许再提!”

    “是是是,苏女侠!”

    三人走到花娘子宅第,只见有一人倚门而盼,远远的就惊喜的迎了上来:“恩师!”

    是庞飞。

    秦慕白迎面就在他肩膀上重拍了一巴掌,笑道:“怎么,做了人家上门女婿了?”

    陈妍与苏怜清就笑。庞飞红了脸,抓耳挠腮嘴里结巴的道:“没、没呢!”

    “那你一大清早的站人家门前,堂堂的五品将军,给人家站哨么?”秦慕白饶有兴味的看着他,非得哪壶不开提哪壶。

    “咳、咳”庞飞尴尬的干咳,说道,“我不敢前去打扰,只好在这里等着恩师,有些事情禀报。”

    “禀报个屁,有事就说。”秦慕白笑道。

    “我、我想那个”庞飞结结巴巴,时而瞟一眼苏怜清,脸上一片通红。

    苏怜清便咯咯的娇笑,走上前来道:“还是我说吧!这个小男人,和花娘子那个小寡妇一起被我拘押,敢情是患难见了真情,已私定终生了,是吧?”

    “呃!”庞飞尴尬得一阵憨笑,“也可以这么说吧!”

    秦慕白哈哈的笑:“庞飞呀庞飞,你也就这么点出息!”

    “不、不是!”庞飞急忙摆手,解释道,“徐梁氏不是恩师想像的那种人!她真是个好女人,不骗你!”

    “那你不介意她是个小寡妇,还做过半掩门?”秦慕白低声问道。

    “不介意!”庞飞回答得斩钉截铁。

    秦慕白耸了耸眉头:“那我更不介意了。你跟我说,难不成还想我帮你做主,许了这棕子婚事?”

    “对!”庞飞喜笑颜开道,“我父母早亡,在襄州这边也没有亲戚,恩师就是我唯一的长辈,我当然要请你做主了!”

    秦慕白哈哈的笑,搭着他的肩膀朝前走了几步,说道:“庞飞,你喜欢谁是你的自由。如果你认为值得,那就去争取。如果你真有这么大的胸怀,对她的过去既往不咎,那当然会成全你。”

    “真、真的?”庞飞惊喜的道,“我还以为,恩师会反对我纳娶一个寡妇半掩门呢!”

    “我像是那种食古不化的老家伙吗?”秦慕白微然一笑,“男女之事,自己喜欢就行。就如同这鞋子穿在脚上,合不合适舒不舒服,只有自己才知道。进院,把那徐梁氏叫出来,我看看。”

    “是!”庞飞喜不自胜,撒腿飞奔进了院。

    三人也笑呵呵的走了进去,没多久,庞飞牵着一个女子的手走到了近前,不由分说的,对着秦慕白纳头拜倒在地。

    “民妇徐梁氏,拜见秦大将军。”徐梁氏就是典型的江南小家碧玉,红唇皓齿纤柔水嫩,声音轻柔举止淑雅,如水温柔。

    “起来吧!”秦慕白呵呵的笑,上下打量了徐梁氏几眼,点头道,“不错,配得上庞飞这个愣小子。庞飞,其实算年齿,你也就比我小那么一两岁。既然你尊我为师,我就替你做主,许了这棕婚事。”

    “快,快拜谢恩师!”庞飞激动之下,又拉着徐梁氏跪了下来。

    “这也算是一段奇缘了,成人之美,也挺不错的。”秦慕白上前将二人扶起,将他们的手拉过来握在了一起,说道,“以后,你们的生活都要发生改变了。只是,不管世事如何变迁,真心用情之人,都要始终如一。我没什么送你们的,只能给庞飞批上一个月的假期,就当是给你们度蜜月吧!”

    “蜜月?真是一个贴切又有趣的词儿!”徐梁氏微然一笑,款款向秦慕白施了一礼,认真的说道:“贱妾万谢秦将军的大恩。生我者父母,再造我者秦将军。此生此世,贱妾跟随夫君,侍将军如父,有逾此言,苍天不佑!”

    “好啦,别说得这么严重!”秦慕白哈哈的笑,“现在,我就要借你夫君一用,把他带到刺史府去,办些事情吃些酒肉。你没意见吧?”

    梁氏噗哧一笑:“贱妾安敢?只是没有花酒便好。”

    “哈哈!这要成亲了的人,就是不一样啊!”秦慕白等人一起大笑,离开了花娘子的家宅。

    大唐民风开放,贞操观念并不很强,于再婚再娶这类事情也很包容,万不像宋代以后理教束缚的那般严重。官宦之流富家子弟,以风流为时尚,狎妓这种事情就像我们现在唱卡啦OK这般平常。

    与此同时,名仕才子迎娶名伎倡优的事情,也就屡见不鲜。世人非但不笑话,反而还会有些嫉妒与羡慕。由此,庞飞迎娶一个半掩门的小寡妇为妻,也就不算是什么惊世骇俗的大事了。只不过,像他这样不计较人家出身履历的大官,少之又少。不乏有名伎倡优嫁给了好人家,但始终摆脱不了沦为姬妾与玩物的命运,真正有感情、谋得幸福的,少之又少。

    “庞飞,你小子还是个厚道人。”路上,秦慕白拍着他的肩膀笑道,“梁氏跟了你,也算是她的造化。”

    “是我的造化才对,嘿嘿!”庞飞难为情的笑道,“其实她是个好女人!”

    “好啦,是好的,就珍惜,莫要辜负就行。”秦慕白点头微笑。

    “嗯!”庞飞重重的点头。

    “哎”苏怜清在二人身后长声叹息,“老娘,嫉妒啊!!早知道我就把你们分开关押了,顶多就是费事一点。然后老娘自己出马,拿下你这小男人。待到今日,摇身一变成为将军夫人的,岂非就是老娘了?”

    众人一起大笑。

    秦慕白嘴角一咧,怪笑道:“你别说,他们这段奇缘还真是多亏了你。要不,你就做他们的媒人吧!”

    苏怜清恨得牙痒痒,啐了一口,冷冷道:“老娘还没嫁人呢,做媒婆的都是那种七老八十的老妇人,我才不干呢!”

    一路说笑,众人已到了刺史府前。

    刺史府这几天可算是大热闹了。昼夜灯火不熄,人不卸甲马不卸鞍,一直在忙碌处理水鬼一案,大牢里人满为患,还临时开辟了许多监牢。

    案子到尾声了,审案问案可都是刺史府的事情,李恪忙得焦头烂额,哪里有秦慕白这般轻松自在。好不容易偷得半分空闲,再加上齐王李佑也从荆州处理完善后事宜到了襄州,于是摆上宴席,将秦慕白等人一并请了来。

    大门口戍卫的便是宇文洪泰。前几日在荆州江岸上痛快的杀伐了一回,这厮威风四射杀人如麻,着实让王府里的上下兵将都敬仰佩服,对他的勇猛赞不绝口。飘飘然之下,他现在走路时头都昂得高了些,时时以英雄人物自居。

    “哈哈,秦三哥来了!哟,还有陈女侠,稀客、稀客!这位,如何称呼?”宇文洪泰大步迎上来,声如洪钟的道。

    “咦,真是个莽汉子!”苏怜清皱起眉头上下打量,啧啧道,“吴王那么风流倜傥的人物,属下怎的这般草包鲁莽?”

    “你说啥?”宇文洪泰将眼睛一瞪,“俺这叫叫那啥,粗犷,豪迈,男人大丈夫都这样!府里上下,都说俺是个顶天立地的好爷们儿!就你这小娘们不识货!”

    “哟,老娘可是有些时日没听人称呼我小娘们了。”苏怜清饶有兴味的绕着宇文洪泰转了一圈,拿手肘捅了他一下,“好爷们儿,你在吴王府干啥的,官大不大?”

    秦慕白与陈妍相视一笑,一并摇头,不理会这两人,和庞飞一起径直朝府里去了。

    苏怜清一见秦慕白等人走了,急着跟上来,媚眼一翻娇声道:“好爷们儿,有空姐姐再和你好好聊聊!”

    宇文洪泰浑身一颤,回过神来时,苏怜清已经小跑着去追秦慕白。他咽了一口唾沫,喃喃道:“秦三哥身边,咋就总能冒出这样漂亮的小娘们来?这个还特别的风骚,呜老子就这没这福份!”

    一行人进了王府,里外穿棱的府役丁卒极多,显得极为忙碌。但李恪还是亲自迎了出来,远远的就在大笑:“哈哈!我们的大功臣,大英雄们终于来了!”

    秦慕白笑呵呵的迎上去。

    府里的人看着眼前一幕,纷纷一头雾水:前几天,这两人不是还反目成仇,就差拔刀子互砍了么?今天,又像是一对亲兄弟了。

    与秦慕白闲叙了几句,李恪感激的看着陈妍,点头道:“陈女侠,本王要郑重感谢你的大恩。”

    “殿下言重了。”陈妍微笑道,“我只是跑跑腿,筹划安排的,都是慕白,你当谢他才是。”

    “呵,你还真是处处向着他呀!”李恪大笑,又看了苏怜清一眼,对秦慕白道,“这位就是花娘子了吧?”

    “说得具体一点,是冒牌花娘子。江湖人称妖歇夫人,本名苏怜清。”秦慕白介绍道。

    “犯妇参见吴王殿下!”苏怜清还有些紧张,急忙拜倒下来。

    “起来吧。没人给你定罪,你不是什么犯妇,而且,还有大功。”李恪微笑道。

    “我有大功?”苏怜清一时有些愣了。

    “当然。”秦慕白神秘莫测的微笑。

    “就因为我放回了庞飞与花娘子?”苏怜清问道。

    “不止如此。”秦慕白微笑,“若非是你,我还一时无法判断,谁是真正的宋漕主。你说,这岂非是大功一件?”

    “连我自己也不知道宋漕主是谁,又何时帮你了?”苏怜清一头雾水。

    秦慕白与李恪同时哈哈大笑,李恪道:“进屋坐下,一边品茶一边慢聊吧!齐王方才上街游逛去了,少时便回。待他回来,我们再开宴!”

    “行!”

    一行人进了府厅,李恪按照老习惯,置炉煮茶,丝竹音乐一样不少。

    “喂,快跟我说说,我如何就帮你找出了真正的宋漕主?”苏怜清百思不得其解,找秦慕白追问。

    “很简单。因为你的一些行为,让我看出了他们最大的破绽。”秦慕白微笑。

    “什么破绽?”

    “那一日,庞飞不是与赵冲一起到了襄阳县,然后,结伴去了花娘子家么?”秦慕白说道。

    “正是。”庞飞在一旁应道。

    秦慕白微然一笑:“最大的破绽就在这里了。如果赵冲不是水鬼的人,他又怎么会把庞飞带到花娘子那里去?苏怜清,你又如何事先在那里设伏,只待抓人?事后,庞飞与真正的花娘子都落在了你的手中。可是,赵冲却也一同失踪了。这岂非是掩耳盗铃?”

    “什么意思,我没听明白。”苏怜清等人一起迷惑的摇头。

    李恪笑道:“首先,赵冲把庞飞带到水鬼已经布好的圈套里去,就足以确定他是水鬼的人。这时,他为了掩饰庞飞失踪的地点,于是也一同失踪,做出了一个同时被绑架的假相。后来,你苏怜清告诉秦慕白,你只抓了庞飞与花娘子,这等于就是让秦慕白明确了,赵冲其实也是水鬼一员。”

    “真正让我确定赵冲就是宋漕主的,还有其他的一些破绽。”秦慕白说道,“那就是,当我回到军府将安排事宜,重新选定了一下杜成元的心腹接手水军统领的时候,水鬼又离奇的把赵冲给放了回来。呵,赵冲之所以要失踪,一是为了掩饰庞飞的被绑架与他有关,二是,为了让自己离开我的视线,方便在幕后操控一切。但是他又担心,最后我们完成交易之后水鬼放人回来,他该如何在我面前洗清嫌疑。于是,就做出了一副水鬼放人的假相,来蒙骗我。同时,也方便他回到军营了,亲自指挥水军参与粮食交易。”

    “原来,赵冲就是宋漕主?!”许多人一起惊呼。

    “当然。”秦慕白微然一笑,“从一开始,他就离我们很近。还让我一度以为,他是可以争取到本方阵营的对象。他显然也看出了我的意图,于是故意与杜成元合演了一出假意分裂的好戏,让我更加努力去争取他。从而,也彻底的相信他。陈妍,你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的,我已经在怀疑,之前一直没有怀疑的两个人了吗?”

    陈妍点头:“一个是衙役头子周老九,另一个就是赵冲了,是吧?”

    “对。”秦慕白点头,“从那时候起,我就在怀疑这两个人当中,必有一个是宋漕主。因为从一开始,他们就离我最近。常言道,油灯之下最黑暗,最危险的地方反而最安全。他们,胆子不小,也的确很聪明。一开始,我还真是被他们骗了。只不过,这世上真是没有无缝的天衣,再如何精妙的计策,也总有破绽。就从苏怜清那里,我起码明确了两件事情:一是,周老九是水鬼同党,二是,赵冲很有可能就是真正的宋漕主。所以,她立了大功。”

    苏怜清深吸了一口凉气,啧啧的摇头:“你这个男人,太可怕了!不显山不露水,什么都逃不过你的眼睛,什么都在你心里琢磨得一清二楚!幸好我是真心悔悟前来投诚了。如果只是故意作戏骗取你的信任,岂非现在也死得极惨?”

    李恪神情古怪的一笑,说道:“所以,就连本王也不跟他耍什么花样,一向对他言听计从。”

    “是吗?”苏怜清眼睛一亮,打蛇上棍道,“那秦将军可否向殿下提起过,说要举荐我到吴王府来谋一份差事,就此弃恶从良?”

    李恪顿时大笑:“提是提过,只是王府不需要女官,也不需要女兵女将。这让本王也甚是为难。”

    苏怜清顿时大失所望,眼色都黯淡了几分。

    “不过。”李恪话锋一转,笑道,“经此一事后,我觉得王妃身边缺人照应保护,尤其是武艺高强|精明能干的女人照应。苏怜清,你若愿意,就当个王妃的贴身侍婢吧!”

    “啊!”苏怜清顿时欣喜万分,当堂就拜倒,“谢殿下宽容收留!谢秦将军再造之恩!此生此世,苏怜清没齿不忘,结草衔环,生死以报!”

    秦慕白咧嘴笑了一笑,心道:原来,成人之美也挺痛快的。不过是举手之劳,却比手刃凶徒还要爽那么一点点!

    

第234章 齐王李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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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久,王妃派人来请,陈妍与苏怜清就一起去了后宅,陪同王妃用膳。秦慕白与李恪坐着饮茶闲叙,等李佑回来再行开宴。

    “哈哈,本王回来了!”

    院子里传来几声放肆的大喊,秦慕白与李恪朝院中张望一眼,只见到一片花团锦簇莺莺燕燕齐王李估,带着一群女子,浩浩荡荡的杀奔而来。

    李恪顿时就苦笑:“我这个活宝皇弟,仍是这般德性!在长安还有所收敛,这一离京,就肆无忌惮了!”

    秦慕白笑而不语。李佑一直是“盛名在外”的纨绔。飞鹰走马斗鸡溜犬,这些对他来说都算是小儿科了。到了襄州这样的风流之地,若不左拥右抱,实在不是他的风格。

    “哈哈!”李佑踏进了厅堂,放声的大笑:“三哥,秦慕白,你看我给你们带什么好东西来了!”

    一群女子鱼贯而入,环肥燕瘦花红柳绿千姿百态,有抱着琴筝的典型江南小美女,有穿着露出半个肚皮遮戴面纱的胡人女子,居然还有碧眼金发的“洋妞”。

    李恪苦笑道:“五弟,你皇嫂方才蒙难回来,病体虚弱需要静养让她看到这些女子,岂非要生起一腔闷气,加重了病情?”

    “呃”李佑怔了一怔,随即嘿嘿的笑道,“小弟一时贪玩,倒把这一层给忘却了好,散了散了,都散了去吧!改日本王再来找你们玩!”

    “是!”一群女子怏怏的退了出去。李佑给身后的两个男子使了个眼色,那二人一并跟着女子们走了出去,和她们叮嘱交待了一些什么,还给了不少赏钱。一群女子这才欢喜而散。

    李恪和秦慕白看在眼里,一起摇头暗笑。

    “嗳,襄州真是个好地方呀!可比邓州好了百倍不止。不仅拥有江汉最大的港口,不愁赋税钱粮,而且还是有名的风流去处。”李佑笑嘻嘻的坐上来,拿过下人呈上的茶水就灌了几口,笑道,“三哥,小弟是真嫉妒你。早知道有襄州这么好的地方,我何苦去邓州那个不毛之地?哎!”

    秦慕白笑了一笑,问道:“齐王殿下,你怎么又从齐州调任到邓州了?”

    李佑撇了一撇嘴,面露一丝不悦以目视李恪。李恪会意,将下人都摒退了去。

    “哼!!”李佑脸色一沉,恼火的拍了桌几一巴掌,恨恨道:“还不是长孙无忌那厮!”

    “你小声点!”李恪浓眉一紧,问道,“他又何时得罪你了?”

    李佑瞟了一眼秦慕白,大喇喇的道:“反正慕白也不是外人,我也就直说了!这厮又向父皇进我的谗言,说,我在齐州如何如何的不肖,不理政务扰民乱治。恼得父皇痛骂了我一顿,然后把我迁调到邓州这块不毛之地来了,说什么近一些,便于管束!齐州多好啊,那是河北上州,盐铁马匹这些官家物资都有出产,人口赋税一应不缺。邓州这鬼地方,又穷又小,吃口盐还得靠着襄州的码头来转运,我心里别提有多憋闷了。”

    李恪就笑了:“五弟,你这算是不错的了。你难不成没听说,你三哥我可是在长安被禁足了一年。”

    “呃那倒也是。”李佑又点头,鼻子里哼道,“父皇要把我怎么样,我倒是不介意。我就是恨不得长孙无忌那厮!三哥你也是知道的,这厮仗着是已故皇后的兄长,是父皇的内兄,什么事情也伸手要管,就连我们的家事他也要管!从小到大,在他眼里就没把我们当成皇子。他呀,他只认他妹子生的那几个儿子。亲嫡贬庶,这还不都是他提出来的?我们这些庶出的皇子,全得离开长安!敢情我们就不是父皇的血骨,尽情我们就没母妃一样!生下来就注定要远离父母远离故土,这岂是人伦之情?去年过年时我回京省亲,发现我母妃居然一夜白了头还住进了道观,这和打入冷宫有什么区别?说来说去,还不是长孙无忌那厮在作怪!他当皇后的妹子去世了,就容不得其他的妃子和父皇太近乎,他嫉妒!于是他进谗,让父皇冷落疏远我母妃!此人,就是心术不正、居心不良!我恨死他了!”

    秦慕白听完,只作微笑,并不答话。

    李佑之母,便是阴德妃。阴德妃为何白头、为何住进道观,当然不是李佑所说的那样。他全无证据,只是义气用事的揣测罢了。由此可见,他与长孙无忌历来不合,而且这个李佑,没什么城府,心真口快有些鲁莽,头脑也似有些简单。

    “五弟,话不能乱说。”李恪谨慎的道,“长孙无忌打小就不喜欢我们这些庶出的皇子,这是不假。可是,你也没有丝毫他进谗的证据啊,不是吗?除非你自己亲耳听到,或是父皇亲口告诉你了。所以,没事还是少想这些伤脑筋的东西。既来之,则安之。好好的做你的邓州都督吧!”

    “哎,小弟也知道,他长孙无忌是国舅,是当朝重臣,深受父皇的信任。我就算是个皇子,在他面前也不算是什么东西。我也就是在这里骂上一骂,泄一泄心头的怨气。我能把他怎么样啊?这老贼!”李佑低声的骂咧,眼睛一转,表情又飞快的换了去,笑嘻嘻的道:“三哥,这几天可是真过瘾,终于亲眼目睹一回血火厮杀的大场面了!秦慕白,你有点能耐啊,这么大的一张天网你都能布下来,大手笔啊!”

    “呵呵!”秦慕白笑了笑,说道,“一切,都要多亏了齐王殿下的鼎力相助!否则,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一家人,有什么好谢的!”李佑哈哈的笑,“用不了多久,你跟玲儿成了亲,那我不就是你的大舅哥了?哈哈!这臭丫头,从小到大,没人能管住她,连父皇都只宠着她惯着她,听信她任性胡为。没想到偏却遇上了你这么个煞星,把她吃得死死的。啧啧,你厉害呀,秦慕白。我还真想找你讨教几手,是怎么治住我家这刁蛮丫头的。你可是不知道,我虽是她哥哥,可是只消她脸色一变嘴巴一撇,我就六神无主只能全依了她了。因此,我是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那你是宠爱她。”秦慕白笑道,“许久不见,不知道高阳公主现在可好,我还真是有些想念了。”

    “这还不容易?”李佑拍着胸脯,信口说道:“等过几日我把邓州府第收拾清楚了,把妹妹接来住些日子便是。她呀,性子野。虽是出生在长安,可是每年能在长安呆上三五个月就不错了,多半的时日就在并州舅舅那里渡过。在那边,她自由啊,舅舅哪会管她?还不是由得她上了天。现在,舅舅也跟随我一并到邓州来为官了,玲儿必然会喜欢这里。”

    “啊?”秦慕白愣了一愣,心道:我不过是随口说一句,你真要把人弄来?想念是想念,可是这小姑奶奶太难伺候了。再者说了,皇帝未必会让她离京呀,怎么说,我与她也没有正式宣布婚约,此前她与房家的婚变闹剧,余波仍在。

    李恪仿佛是看穿了秦慕白的心思,接过话来说道:“五弟,接高阳来邓州一事,不忙急。眼下我们刚刚击破了水鬼一党,但余孽尚未肃清。谁能保证,他们下一回要绑架的不是初来乍到的高阳?这伙人狗胆包天,连我的王妃可都敢下手。”

    “咦?也是!”李佑也省了一省神,“既然还有余险,那就过段日子再说吧!再者,让玲儿在宫里多陪陪母妃也不错。哎!母妃,她太凄苦了!我想起就心酸,偏又爱莫能助,改变不了什么。”

    秦慕白的脑海里,也浮出阴妃娘娘那张倾城容颜与如雪的发丝,微叹了一声,静默不语。

    李佑,年不过十八,多动,精力旺盛,屁股仿佛都是尖的,压根儿坐不住。和秦慕白李恪聊了一阵,他就从坐榻上跳了起来,伸了个懒腰道:“三哥,何时开宴?吃了我们好去耍啊!”

    “你饿了?那便开宴吧!”李恪笑,吩咐下人开摆了宴席,专程招待齐王李佑,刺史府长史权万纪等官佐,也一并上席作陪。

    李佑非得把秦慕白拉得和他一起,坐在了同席上座,暗语道:“慕白,咱们也是一家人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知道,你和长孙涣闹得很僵,他因此还被踢出百骑做了一个长安看门的,长孙无忌那厮定然是恨上你了。这厮历来最为忌惮我们这些庶出的皇子,恨不得我们个个死绝了几剩他几个亲外甥才好,尤其忌惮三哥李恪。现在又和他走得这么近可要小心!”

    “殿下多虑了。”秦慕白微笑道,“我又不与他长孙无忌争什么抢什么,他不会把我怎么样的。就好比,争山头的只会是一只虎与另一只虎,没听说过一匹马和一只虎争夺吧?”

    “戚!我好心提醒,你不听拉倒!”李佑眉毛一扬,撇着嘴道,“咱们既然是一家人,那就得团结一致。不然,那就要被人家一脚踢倒永不翻身了。”

    “没这么严重吧?难不成殿下与长孙无忌,真有重大仇隙?”秦慕白低声问道。

    “怎么没有?”李佑脸色一沉,机警的环视一眼,低声道,“早年,就是他进谗灭阴家满门的。好在父皇仁慈,留下了我母妃没杀,否则哪有我们这一支血脉,哪来的你与玲儿的姻缘?从那以后,长孙无忌就对阴家的人极为忌惮。长孙皇后去世后,父皇曾想过重立皇后,便在四妃当中遴选。按理说,这等事情乃是皇族家事,轮不到他长孙无忌去多嘴多舌吧?可他非得插上一句嘴,提醒父皇说,可别忘了阴家之血。言下之意,就是千万别立阴德妃为后!我恨哪!我真是恨!原本我母妃当不当皇后,这都不打紧。我就是恨长孙无忌这种嘴脸。你说,这些年来我们也没得罪过他吧,他非得处处为难咱们,哼!”

    “这些,你应该都是道听途说的吧?”秦慕白道,“我在宫中当差这么久,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些?”

    李佑怔了一怔,转了转眼睛,说道:“自然不可能是亲耳听来的。只是,就算是传闻,也不会是空穴来风,必有八分真实吧?反正,长孙无忌那老贼不是什么好东西。其实,外公长什么样子我都不知道,阴家与李家的世仇,到我们这一辈都该算是了结了。再者,我与玲儿,这不都姓李么?可是长孙无忌非得把我们另眼相待,仿佛我们就都是阴家的人,迟早都惦记着这段世仇,迟早都会找他长孙无忌算帐似的!至从长孙皇后去世后,父皇也就开始冷落我母妃了。这难道不是长孙无忌在作怪?他就生怕我母妃得了圣宠被立为皇后,哼!”

    秦慕白摇头笑了笑:“殿下,你想太多了。我在皇宫那么长时间,身为陛下心腹近臣朝夕得伴后宫之中,对宫中辛秘多少知道一点。据我所知,长孙无忌还真没管过这类事情。至于进谗干预立后之类的事情,更不是他长孙无忌能干出来的。因为他够聪明,不会干这种疏不间亲的蠢事。”

    “你这是在给他开脱喽?秦慕白,你怎么能胳膊肘儿往外拐,帮外人呢?”李佑还有些恼了。

    “不是。”秦慕白淡然道,“我这是在帮你。”

    “什么意思?”李佑纳闷的道。

    “实际上,你与高阳,包括吴王在内,都暂时对他长孙无忌构不成什么威胁。他何苦自作小心的针对你们?再怎么说,你们也是皇帝陛下的亲儿子,就算他是国舅、是皇帝的心腹,那也亲不过父子。他凭什么离间你们与皇帝之间的关系?因此,我感觉殿下是受了挑唆,在一厢情愿的竖敌于长孙无忌。”秦慕白认真的看着李佑,一字一顿道,“这对你,没有半分好处。”

    李佑一怔,眨巴着眼睛回看秦慕白,半晌没说话。

    “殿下是聪明人,应该能够自行分辩孰真孰假。”秦慕白说道,“我言尽如此,多的也就不方便说了。请殿下自行分辨。”

    李佑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眼神变幻,半晌没说话。

    “二位大功臣,在密谈什么事情,如此投机呀?”李恪高声道,“来来,一起举杯痛饮吧!”

    “好,痛饮!”秦慕白与李佑一同举了杯,迎着满堂官吏,饮酒去了。

    入夜,酒宴仍未散去。击破了水鬼一党,众人高兴之下都有些贪杯。

    陈妍在后堂陪王妃吃了晚饭,等了秦慕白许久。见那方还未散去,便准备告辞先走。吴王妃产后体弱又受了这一回惊吓,病得较沉,吃过饭便早早回房歇息了。苏怜清被收留了一下来,欢天喜地当起了侍婢。听说陈妍要告辞,便亲自相送她出府。

    “妹子,你可真是天下一等一的大好人,也是一等一的幸运。”苏怜清执着陈妍的手,笑嘻嘻的道。

    陈妍甩了一下手腕挣脱她,说道:“你以后在王府里做事了,需得改头换面,以往的一些习气都要换了去。尤其是,不得再像以往那般风骚,见了男人都要勾引。王府有王府的规矩,你自己守着。”

    “知道、知道。”苏怜清笑眯眯的道,“我能那么不识好歹么?”

    “你识不识好歹我不知道。反正,你若胡来,便会惹怒吴王,便会牵怒于秦慕白。”陈妍脸色一沉,冷肃的道,“不管你做什么,总之不要惹及慕白。若有半分伤到他,我定不饶你。”

    “呃!知道,知道。”苏怜清迎着陈妍冷肃的目光,心里也有些泛寒,赔着笑脸道:“妹子,你可真是贴他。你也放心好了,我知道,若非是他好心,我现在恐怕早已和许多水鬼一样,身首异处或是陷在大牢里了。我哪能不感恩哪能不重新做人哪?”

    “是便好。”陈妍吁了一口气,“王府这地方,真不适合我。我得走了。稍后你带个话告诉慕白一声便是。”

    正在这时,二人听到厅堂那里传来一阵高声笑语。好似有几个醉鬼,勾肩搭背的走了出来,一并嘴里喷着酒话。

    “秦慕白,今天晚上你非得陪我不可!哈哈哈!”一个男子的声音,边说边打着酒嗝,嘴里含糊不清的道,“三哥有王妃管着,你孤家寡人一个,还不陪我去风流潇洒么?本、本王来一趟襄州,容易嘛我?方才午时我带进来的那些姑娘,你都看到了吧?嘿,嘿嘿!一共有十个,五个归你,五个归我。任由你先选,怎么样?”

    便听到秦慕白的声音:“殿下,你这是害我啊!万一让玲儿知道了我如此风流乱性,如何是好?”

    “你不说,我不说,她如何知道?嘿嘿!”李佑扯着秦慕白就是不肯松手,喝得大醉了一脸傻笑道,“再说了,知道了,又怎么样?男人,不风流那还叫男人?少说废话了,跟我一起上车,我都安顿好了!”

    陈妍越听越上火,银牙一咬,就要上前。苏怜清急忙将她拉住。

    “你疯啦,那是齐王!”

    “我管他齐王鬼王,拉着秦慕白去鬼混,就是不行!”话音落地时,陈妍已如一道魅影欺身上前。

    李佑只感觉眼前一花身边阴风一扫,胳膊上不知被什么给重击了一下,顿时失力松手。一眨眼前,眼前的秦慕白已然消失不见。

    他顿时汗毛直竖大声惊叫:“鬼、有鬼!”

    “来人,快来人呀!有阴鬼把秦慕白捉去了!!”

    顿时棒子锣声响起,无数府丁兵士一起冲了出来,王府上下喧腾成了一片。

    秦慕白骑在马上,回头看了一眼王府,顿时苦笑。与他同坐一鞍护于怀中的陈妍冷哼一声道:“这次便宜他了。下次再让我遇上他带你学坏,我非阉了他!”

    

第235章 万全之策

    

    几天以后,李恪终于决定,开堂审理水鬼一案。刺史府开出榜文,全州轰动,街头巷尾都炸开了锅,百姓们奔走相告为祸襄州数十年的水鬼,终于被一举击溃了!

    开审当天,李恪力邀秦慕白这个武官,前来从堂旁审。为了以示公正,李恪允许了一百名仕绅与百姓的代表,入堂旁听审案过程。但是,另有上万名百姓将刺史府围了个水泄不通,张灯结彩欢呼如潮。不得已,只得出动了上千名王府亲兵维护治安。

    开堂前的一个时辰,秦慕白就带着庞飞与一批百骑卫士,到了刺史府,与李恪私下商议一些细节,准备上堂开审。

    心细如发的李恪,想到了一个问题,私下对秦慕白说道:“慕白,张同就不必一同审理了吧?”

    秦慕白知道他的意思。张同,此前也是百骑之一,跟随秦慕白一起来了襄州后,却被水鬼结为内应。如果公开审理,势必坏了百骑的名声。对秦慕白多少有点影响这是一定的,但最大的麻烦是,会影响到皇家御率的声誉。

    “你看着办吧!”秦慕白只是如此说道。

    “哎”李恪煞是头疼的闭上眼睛,用拳头轻轻的敲打自己的额头,“此前,我做梦都想将这伙人一锅烩了,一了百了。现在抓住了魁首,击破了党羽,我却感觉比以前更麻烦,更棘手。张同我就不管了,交由你去处置。”

    “我明白你的苦衷。”秦慕白点头,说道,“涉案的人太多了。别的不说,韦嚣尘、杜成元,这两个人就是襄州本地首屈一指的巨宦,多年来说一不二呼风唤雨。在襄州这块地方,他们的党羽门生可以说是遍布各个角落。牵一发而动全身哪!殿下,我提议,这一次我们不妨参照绛州案时皇帝陛下处理善后的方法,打击魁首,余者不咎。常言道法不则众,还是有些道理的。如果真要将所有涉案之人全部抓捕问罪,我估计整个襄州治下的州县,剩不下几个官员了。”

    “嗯,我也是这样想的。”李恪浓眉重拧,表情严肃的道,“蛇打七寸,没必要将整条蛇砍成肉酱。剿灭了魁首击破了核心党羽,水鬼们便不攻自破了。只是现在,这魁首似乎都不那么好收拾。”

    “怎么了?”秦慕白机警的问,“难不成,长安来了消息?”

    “如你所料。”李恪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似有一些郁闷的说道,“昨夜长安来了密使,你猜是谁派来的?”

    “我猜不到,还是你说吧!”

    “魏王。”李恪说完这二字,眼神凝重的看着秦慕白,“没想到吧?”

    “的确。”秦慕白点头,“这关魏王何事?”

    “原本是不关魏王的事。但是,如果是关太子的事,那也就跟魏王有关了。”李恪说道。

    他这话说得有点绕舌,但秦慕白听出了他话中之意。太子与魏王不睦,为争储一事明争暗夺演得很凶。但凡太子要支持的,魏王便反对;反之,亦然。

    长安韦杜,去天五尺,这不是说说就算的。现如今,长安韦家有一女,在宫中得伴君侧,便是鼎鼎大名的韦贵妃;杜氏不必说,房谋杜断,杜如晦一直就是李世民的左膀右臂之一。虽说杜如晦英年早逝了,可是这不妨碍长安杜家,仍是大唐首屈一指的名门之一。族内名仕大宦不计其数。杜如晦之子杜荷,就娶了李世民的嫡出之女,城阳公主为妻。

    别小看一个嫡出的公主。从某种意义上讲,城阳公主的身份,比李恪还要高贵。皇族家宴时的排位,这个皇妹的排位,还在李恪这个三皇子之上。或许杜荷这个驸马都尉没什么实权,为人也比较平庸无能,在政治上没什么建树。可是,一但打起人情攻势,城阳公主在李世民的眼里,还是颇有分量的。

    由此一来,如果长安韦杜两家的人为了力保杜成元与韦嚣尘,一起开始活动,李恪所承受的压力必然不小。而且,杜荷历来与太子李承乾交厚,想必是走了李承乾的门路,想通过他来给李恪施压或是求情,甚至有可能,城阳公主也出面了,想要联合太子一起力保他夫家的族弟杜成元。

    “魏王密使说了些什么?”秦慕白问道。

    “老四一向狡猾,不会多说什么留下口舌的。”李恪说道,“他只派人跟我通风报信,说,太子正在长安活动,想联合一批韦杜两家的大臣与自己的党羽,再搬请韦贵妃,一同出面向皇帝陛下求情,求他特赦韦嚣尘与杜成元。”

    “结果呢?”秦慕白追问。

    “没有结果。”李恪眉头一拧,说道,“老四就狡猾在这里。如果有了结果,他反而不会来报信。就当太子与韦贵妃还在活动的时候,他却捷足先登了。这猜他想干什么?”

    “两层意思吧!”秦慕白冷笑,说道,“一来,他提前给你这个三哥通风报了信,表面上总归是为了你好,到时你还得吃他一个人情债;二来,他提前知会你一声,故意让你为难。你如果知难而退将韦杜二人从轻发落,那便是渎职枉法,你便有个大大的把柄握在了他的手上;你若明知太子等人在努力活动想要救人,还提前动手,迎难而上秉公执法,那无疑就是直接与太子、韦贵妃以及长安韦杜两家公然为敌反目成仇了。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这可能才是魏王最想要的结果。”

    “你说得很对。但是,还有一层意思,那才是他最险恶的用心所在。”李恪面露一丝怒容,恨得咬牙切齿。

    “是什么?”秦慕白问。

    “他在挑衅。”李恪咬牙道,“长安韦杜两家,从我皇祖父起兵时起,一直就是我们李家的重要臂膀。族内出了不少名臣将军,因此到了贞观一朝才会如此辉煌。历来,连父皇都对韦杜两家的人刮目相看。韦氏女贵为贵妃,杜如晦当年曾是父皇最信任与依赖的宰相之一。打个比方,如果说皇族是一颗大树,那仕族豪门就是大树根植的土地。你想想,我现在要动韦杜两家的人了,那不是在铲我李家的根土,动我大唐的根基,伤我父皇的心脉么!所以,老四挑衅我。他明面上是来通风报信,实则是一个隔岸观火兴灾乐祸的心思。”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秦慕白点头,“或许,皇帝陛下早已知道此事了,通风报信的,很有可能还是魏王本人。他侦悉了皇帝陛下的一些心思,由此特意来向你挑衅。”

    “聪明!我也是这样想的。”李恪重重一点头,说道,“从老四的挑衅我们可以想见,父皇陛下知道这件案子之后,也是颇为为难与头疼。一来,以法治国向来都是父皇所坚持的,想要他老人家亲自开口特赦韦嚣尘与杜成元,这个可能性几乎是微乎其微。二来,韦杜两家的子侄因为犯事,眼看要被我拿下问罪甚至是诛灭,这极有可能又会伤了父皇与韦杜两家仕族们的感情。这也是他不愿意见到的。父皇的难处,老四看在眼里,乐在心头。因为如果连父皇都为难了,我还能不为难么?所以,这一次的案子不管我怎么判,左右都是要得罪人。”

    “我们分析得再清楚一点。”秦慕白说道,“如果你秉公执法将韦杜二人枭首治罪,得罪的就是长安韦杜两家,韦贵妃,还有太子、杜荷等那些人。如果你法外开恩赦了他们,那自己就触犯了律法,得罪的是大唐的律法。这个罪,可不是你吃得起的。”

    李恪眼睛一亮:“那你的意思是说,依律判决?”

    “不全对。”秦慕白摇头,“有些该杀的,你像赵冲这个魁首,以及附逆的大小骨干与喽罗,那必须一刀拿下干脆利索的砍了,还襄州本地百姓一个公道和爽快,奠定你在襄州的恩威。但是杜成元与韦嚣尘等身份敏感之人,你必须含糊其辞,可以褫夺他们的官爵,但是不能现在就判下严刑。他们不都是五品以上官员么?按律,五品以上官员犯案,须交御史台会同大理寺,在刑部的参核之下进行审理。于是,你大可以将这两个烫手的山竽,扔给长安那些人!谁要杀,谁要救,与你何干?”

    李恪惊喜的瞪大眼睛:“对啊!我怎么不没想到?这判也不是,不判也不是,我何不既判既不判?但是,这样一来,可就有违父皇的一贯公正严明,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的宗旨了。他老人家虽是不会有什么明确的由头来斥责处罚我,但难保不在心里给我记上一本帐啊!他会觉得我避重就轻,懦弱无能心思奸滑又害怕得罪人。”

    秦慕白笑了一笑,说道:“殿下,别怪我直言。被人认为懦弱一点,并非就是坏事。历来,你不就是太过锋芒毕露了么?按你一惯的习惯,不管三七二十一,冷面寒霜秉公执法,将这一干人等都给砍了。是,这样一来,是会落得一个清正严明精明能干的名声,可是因此而处处竖敌,真的是你想要的么?用一个更圆满的方法来解决,皇帝陛下同样会觉得你精明能干,同时,还会认为你机智圆滑善于处理各种复杂的关系。这一些,不正是皇帝陛下最为看重魏王的地方么?”

    李恪眼睛一亮,神色中露出几许激动。他明白秦慕白的话中之意,魏王是有些阴鸷与歹毒,但他的圆滑与世故,或许才是最为打动李世民的地方。因为,要选储君,能力是重要,但性格也是一个重要的方面。一个刚烈能干者,一个腹黑圆滑者,前者受人敬仰名声在外,后者会被熟悉他为人者所鄙视与厌恶,但更具备成为上位者的资格!

    这些,从不会有人言明,因为没人敢说,皇帝之所以如此成功,是因为他够腹黑,够城府。但李世民心中,必然会有这样一本账!

    要说能力,李恪绝不输予魏王任何,而且比魏王更有开拓进取之心,与他父亲李世民极为相似,具备成为一代雄主的资质。相比之下,他缺的可能就是这样一些圆滑与腹黑!

    这就好比,项羽与刘邦的区别!

    “那你说,我具体应该怎么办?”李恪咬了咬牙,按捺住内心的激动,说道,“照直说吧!咱们共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哪件事情我不对你言听计从?”

    “那我就说了。”秦慕白点了点头,说道,“今日已是骑虎难下,开堂公审那是必须的。堂上不必多言,因为抓贼抓赃证据确凿,直接陈述案情宣布判决。将赵冲与一批大小的水鬼判斩。至于韦嚣尘与杜成元,将他们一并移交给长安御史台与大理寺审理。就说,刑部已有下文,索拿重大人犯。如此,民众也不会多言。至于正昌粮号的东家段荣基与永业盐坊的东家欧阳君,因与韦嚣尘与杜成元是内亲,且在本地豪绅富商当中影响力巨大,也没必要当堂下判,可顺势将他们一起扔给长安那边。至于以后他们是死是活,是不干你的事情了。最重要的一点,押解之人,非权万纪莫属!”

    “妙,大妙!”李恪激动的一击掌,“权万纪素来刚正严明,大有魏征的风范,直逆龙鳞他都敢。我派他押解人犯上京,无疑就是向我父皇表明我本想依律重判,却在重压之下不得不做出一些妥协的态度。如此一来,元首首恶治了罪,本地仕人百姓将要拍手称快;烫手的山竽扔走了,不管是韦杜两家还是太子、贵妃,都对我无话可说;最后,连父皇也会明白我想要重判,却不得不做出了让步的意思。从而,他老人家也不会觉得我懦弱无能,只会认为我更加世故圆滑与精明成熟了。一举三得,真是无上的妙计啊!”

    秦慕白笑了一笑,说道:“原本以为,逃到了襄州就能脱离了朝廷上的纷争,没想到还是不行啊!”

    “幸亏有你。”李恪咧嘴一笑,轻松的长吁了一口气,感激的点了点头,说道,“这些问题,我左思右想苦恼了好几天了,一直没有想出一个十全十美的处理手段。今日与君一席话,令我茅塞顿开。慕白,你可真是我的智囊与福星啊!”

    “呵呵!”秦慕白笑道,“我只是旁观者清,偶尔提醒一下殿下而已。其实你心中早已思虑得差不多了,否则,岂能与我一拍即合?好,时间差不多了,该上堂了!”

    “一起走吧!我还真是想看看,那个赵冲跪在阶下,看到堂上的你,是何表情!哈哈!”

    此刻,李恪的笑声分外爽朗。

    刺史府开堂审案了。诸司曹官,下属县令主薄,本地乡绅与百姓代表,一同入堂旁审或是旁听。府外,围了数千近万人,声势壮观。

    李恪身着官服登堂上台,众衙役威武声后,惊堂木一响“带,人犯赵冲!”

    众目睽睽之下,身着囚服脚镣手铐的赵冲被带了上来。他的神色倒是淡定,没有半分慌忙与恐惧,冷冷的扫了一眼堂上诸人,最后将眼神定格到了秦慕白的身上。

    “还不跪下!”押人的衙役一声大喝,将他按得跪倒下来。

    赵冲扑通一声将膝盖重磕到了石板砖地面上,旁边听着这声响的人都疼得心里颤悠了一下,赵冲却是眼皮都没眨一下,一直死死盯着秦慕白。

    “堂下所跪何人,报上姓名!”李恪大声道。

    赵冲不理不睬,一直死盯着秦慕白,似怒似怨,就是不吭声。

    众人看在眼里,疑在心头,心忖:哪里见过这样的人犯?上了公堂被审,既不害怕也不吭声,偏却盯着一个旁审的官员。

    “府君,可否在开审之前,容卑职与人犯说上见句?”秦慕白起身说道。

    “准。”李恪说道。

    “谢府君。”秦慕白便起身离了座,走到赵冲面前。

    “赵冲,你有话跟我说?”秦慕白说道。

    “有。”赵冲仰头,依旧像开始那样死盯着秦慕白。

    “那你说吧。现在不说,以后再也没有机会了。”秦慕白面带微笑,如同闲聊一般道。

    “我不甘心。”赵冲咬着牙,额上的青筋有些暴起,瞪大了眼睛一字一顿道,“我这样都没骗过你,不可能!一定是有我们的内奸出卖了我,否则,你不可能知道我就是宋漕主!”

    秦慕白笑了一笑:“出卖你的,是你自己。你太聪明了,聪明反被聪明误。你自以为天衣无缝,但太过完美,本身就是一种错。因为世上本就没有绝对的美完。你的计策足够精妙,精妙到你快把自己都要骗了。可惜,几处小小的破绽,就出卖了你。”

    “我不信。”赵冲倔强的摇头,“从一开始,你就没理由怀疑我。你不是还想离间我,让我反水投靠于你吗?按理说,你应该怀疑杜成元才是!”

    “是啊!一开始,你是最没嫌疑的。因为怎么看,你都只是一个小喽罗,一个对杜成元唯唯诺诺、仰他鼻息的无关紧要的小喽罗。你的确掩饰得很好,你的聪明超乎我的想像之外,我都已经中了你的计了。”秦慕白笑了一笑,说道,“当我想清楚你是宋漕主之后,才将计就计,想了一个一网打尽的妙计,将你们一举擒获。其实,在最后成功救出王妃与郑安顺等人之前,我都无法完全确定我的猜测是否正确,你是否就是真正的宋漕主。但是结果应证了我的推测,我派的人跟踪了你,成功救出了人质。”

    “是我太轻敌了。”赵冲笑了起来,笑得很苦,很绝望,摇着头,重叹了一声道,“当你在辕门砍了冯刀疤的时候,我就以为,你的视线已经全部转移到杜成元的身上了。后来,我又与庞飞一起失踪被绑架,我都成这样了,没想到,你还是盯上了我。”

    “好啦,这其中的弯弯绕绕,恐怕说十天也说不完。”秦慕白说道,“不浪费大家的时间了。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你一个襄阳城里挑大粪的,怎么就能支使韦嚣尘、杜成元这些大官儿,还有段荣基与欧阳君这些巨绅呢?”

    “哼!”赵冲冷笑一声,说道,“历来,苍蝇不盯无缝的鸡蛋。人,只要有了把柄,就会被人操控成为傀儡。你与坐堂的那位,不也就只差那么一点了么?我是挑大粪的这不假,但我一出身,就是宋漕主了,这没办法。”

    秦慕白微拧了一下眉头:“意思是说,你是子承父业了?”

    “不错。”赵冲无所谓的咧了一咧嘴,说道,“从前隋时起,我父我祖就在江汉荆襄一带的水路上纵横,好歹是绿林上的好汉。后来天下大治了,我们不能像以前那样过日子,于是只好另寻生存之道。走私盐,贩粮米,都干过,但全是小打小闹成不了气候,还被官府追剿得厉害。后来我们就渐渐成了水鬼,专在水底下讨生活。谁让你们这些当官的,贪心不足让我们有机可趁呢?久而久之,我们就越发壮大了。韦嚣尘与杜成元,刚来时还不是和你们一样,心高气傲,就想治水鬼而后快。到后来,还不是沦为我们的爪牙与鹰犬?呵呵,官,也就是戴了一顶帽生了两张口而已,在威逼利诱之下,比贼匪还没骨气!”

    赵冲一席话,说得像凛然就义的英雄豪杰,满堂人字字句句听在了耳朵里。许多人听得面红耳赤,但没一人出声反驳。

    “诸位,想必都听得极为清楚,就不用本府再啰嗦了。”堂上的李恪说道,“堂堂的大唐官员,沦为贼匪的爪牙帮凶。触犯律法当论其罪不说,这本就是一项奇耻大辱。诸位同僚回府之后自行反省,今后,究竟该要如何为官,如何做人。赵冲,本府憎恨你的罪恶,但不得不佩服你的能耐与机智。你若将这番智慧用在正途,必然前途无量。只可惜,你选择了逆天逆法而行。”

    “不必说这些好听的风凉话了,刺史府君,吴王殿下。”赵冲冷冷的一笑,无所谓的道,“从我出生时起,我就没有选择。就好比你投在了皇胎,生下来就注定是皇子一样,也没有选择。你以为我不愿意过安生的好日子么?当你身上牵系了数百上千条兄弟的性命与生计的时候,有些东西,就不是自己能顾忌与考虑的了。我知道迟早会有这一天,但这就是我的宿命,所以我一点也不惊讶也不害怕,反而感觉很解脱。好了,不必废话了,开审宣判吧,给我一个痛快!”

    “宿命”在堂的所有人,心中都细细有咀嚼这个字。

    是不是每个人,从一出生时起,就已经有了上天注定的宿命?无法选择,无法改变?就如同,李恪生就聪明能干,但却是一个庶出的皇子,身上还背负了前隋皇室的阴影,也就注定了他的命运与结局?

    秦慕白想到了这些,摇了摇头,叹息一声道:“赵冲,如果你不是贼,我倒是愿意与你交个朋友。”

    “承蒙秦将军看得起,下辈子吧!”赵冲淡然一笑,点了点头。

    秦慕白摇了摇头,走回座位坐了下来。

    “宿命?人人皆有宿命!我秦慕白的宿命又将如何?或许,只有盖棺定论的那一天,才会水落石出。到那时,我肯定也和赵冲一样,反而对这些无所谓了,会否也有一种解脱与看透的感觉。这就是人,生下来就注定了被命运捉弄一辈子。等到看清它时,却已是生命终结之时”

    

第236章 坐地分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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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鬼一案告破,让秦慕白与李恪在荆襄之地声名大躁,威风八面!

    从前隋遗留下来的、为祸汉江数十年的水鬼一党被彻底击破,杜成元与韦嚣尘这两个土霸王一夜之间轰然倒台,段荣基与欧阳君这两个本地巨绅被一招拿下,这一切似乎都只发生在一夜之间。

    消息传出时,荆襄轰然,震聋发馈!

    于普通百姓而言,一个乡间的保甲与里正,那都是“大人物”了,人家随口的一句话,可能就要改变一家人的命运。至于县令、军队的军官都类吃皇粮的人物都不必说,那只能是用来仰视的。长年以来,韦嚣尘与杜成元等人,在荆襄民众们的眼中,就是无冕之皇。许多百姓,竟然是只知韦杜,不识天子。

    就在他们都还没有记熟李恪与秦慕白的姓名的时候,韦杜那些人都被二人拿下给一锅烩掉了!

    这般的疾速、果断,犹如快刀斩麻烈火燎原,迅雷不及掩耳之下,令人猝不及防惊心动魄!

    一夜之间,李恪与秦慕白的名字响彻荆襄。

    国人的八卦之魂似乎来自于祖传,此刻,荆襄人们的八卦之魂就熊熊的燃烧了起来。至从事发之日起,许多版本的故事就开始在民众中间口耳相传。在一些有才的八卦之王的演染之下,李恪与秦慕白智斗水鬼的故事,被添油加醋大肆传扬。在不同版本的传说之中,李恪与秦慕白或化身为诸葛亮一般“多智近乎妖”的神棍,或化身为一个打一百个,砍遍十条街还面不改色气不喘的加强版李逵,总之是极尽夸张之能事,就差把他们二人虚构成神魔般的人物了。

    在酒肆曲坊那种消闲的地方,还出现了各类用来吟唱二人事迹与功德的曲辞,述说他们夸大了一百倍不止的故事。也有一些闲得蛋疼的年轻仕人或是官方御用文人,从各种心态出发,写下了无数歌功颂德、述事咏叹的诗句,或以墨宝形式流传开来,或是直接题写在风景胜地、名店豪肆之中的墙壁上,供人传阅与观瞻。

    八卦之魂的力量是强大的,八卦者口耳相传的效率,也不比现代高科技的传媒效率差多少。没过多久,李恪与秦慕白这两个**凡胎的人物,俨然快要被荆襄民众们神化,变成了一段辉煌的“传奇”,达到了一个仅能仰视的高度。

    更为值得一提的是,多情的荆襄女子,从此多了两个可供思念的春闺梦里人。帅得一榻糊涂、血统与出身高贵无比的吴王李恪;同样风流潇洒智勇双全的少年英雄秦慕白也不知有多少妇人、少女,闻二人之名而芳心颤动;深夜辗转春心荡漾,更觉香闺寂寞。

    此刻,身为传奇之一的秦慕白,却过得和平常没什么两样。喧嚣过后,他很享受目前的平静。在军营里呆了数日,一直忙于整肃军营料理军务。

    水鬼一案告破,襄州军府里受到牵连的人也不少了,大小有十余名官将被革职问罪,左营水军更是裁撤了半数有余,全营上下风声鹤唳,一片人心惶惶。

    秦慕白知道,这时候才是整顿军府、竖立恩威的最好时机。破而后立,就相当于一切从头来过。完全打破了旧有革局,对他来说最为有利。

    于是,秦慕白颁下了军府令,下榜征招府兵。对全府上下进行了一次重大的人事变革,实际就是将整个军府的人事建制都给颠覆了,来的一次脱胎换骨的重建。从长安带来的这批百骑,虽然出了一名害群之马,但并不影响他们的地位与能力,也没影响秦慕白对他们的信任。余下的三十人当中,除了早已任职果毅都尉的庞飞,其他有一多半人被委以队正、旅帅、校尉这些基层直系军官,或是掌管了骑曹、粮曹、胄曹这些核心机要部门的权秉。

    连杜成元与赵冲都被连根拔起了,谁还有能力在军府与秦慕白叫板?因此,秦慕白几乎是一人独裁的在办这所有的事情。或大笔一挥或嘴皮一动,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无人提出任何疑义。

    大唐这个好武的国度,从来不愁兵源。榜文下达没两天,在秦慕白的威名号召之下,顷刻之间营满为患。由于投军的人实在太多,只好挑了又挑选了又选,在精壮中挑精锐,同时还将军府中的一批老幼残弱的兵卒给打发走了,来了一次大换血。

    脱胎换骨大换血之后的襄州军府,瞬时变得生机勃勃虎虎生威。秦慕白下令,由于是进行了大混编,全营上下,不管是老兵还是新兵,越骑募兵还是普通府兵,全都开始重新操练。操练的科目,自然全是焕然一新的由秦慕白亲自核定的。精锐的百骑将士渗透到了军府的各个细节中去,将最大程度的发挥他们在技战与军事上的优势,带动整个军府蓬蓬勃勃。

    整顿军府,秦慕白很下力。因为他清楚,自己的本职就是一名将军。军事上不干出点成绩,其他的花样整得太出色,那也都是说不过去。他没指望将襄州军府的这些普通民夫,都训练得像百骑一样。但至少,必须要让他们成为“府兵中的精锐”。

    不求登峰造极旷古烁金,但是做什么都比别人努力和出色那么一点点,这一向就是秦慕白的习惯。

    数日之后,忙碌了好长一段时间的秦慕白,总算可以在军府局面稳定、一切步入正轨的前提下,偷偷懒躲个暇,出去蹓跶一下了。

    昨日吴王派人送了信来说,郑安顺被救出来后一直没露面,在荆州留了很长一段时间,在当地军府与衙门的帮助之下,负责料理水鬼留下来的一个“大祸患”,近日总算忙完了,于是来了襄州。怎么说,也得见他一面才是。

    而且这个“大祸患”,还真是让秦慕白有些吃惊。那就是,水鬼一党几年来囤下的一笔数量极其巨大的官粮与官盐。李恪请秦慕白前去相会,也有商量对策如何处理这一堆东西的意思。

    秦慕白便将军务交给了庞飞,简单的收拾了一下,离开军营前往刺史府。路上他寻思了一阵,想道,庞飞虽是忠心且听话,交待的事情能够办妥,但总感觉目前还不够能干,要他独挡一面心里总觉得有点不放心。要是身边再有个结实的左膀右臂就好了。想想办法,看能不能把薛仁贵给“借”到军府里来用上一用。反正他也是王府军官,军籍户档与官职告身与府兵建制的军官没区别,相互之间听凭调动也是寻常之事。到了地方上,只要自己这个都尉与李恪这个刺史点了头,象征性的向兵部上告一声,也就能成事了。

    到了刺史府后院,远远就听到李恪爽朗的大笑声。他与郑安顺坐在厅中,不知在聊什么,分外投机与开心。

    “看,秦大英雄来了,哈哈!”二人都起身来相迎。

    秦慕白快步走上前,笑道:“安敢劳烦吴王殿下与郑大少爷出迎?折煞折煞!”

    “呵!荆襄最著名的英雄人物大驾光临了,谁还敢不迎接呢?”李恪大笑,“我这真是蓬荜生辉了啊!”

    “行了,就别挖苦我了。”秦慕白笑了一笑,转头对郑安顺拱了一下手,说道,“郑兄,害得你受了一段囚狱之苦,在下真是惭愧!”

    “无妨无妨。”郑安顺笑呵呵的摆手,“虽是被囚,倒也没受什么出格的虐待。好吃好喝有人伺候,只是没有殿下与秦兄这样的知己好友一同举杯畅饮,甚是苦闷了一阵。”

    “哈哈,那今日必要不醉不归喽!”李恪大笑,左右搭着二人的肩膀往厅堂里走,说道,“话说,我盼今日也盼了一些时日了。水鬼一案告破后,我忙于料理政务整顿府衙,慕白回营重整军营,郑兄也在荆州收拾善后,这一盼就是半个多啊!今日,我们三人总算是齐集一堂了。没说的,拼桌,用大觥!”

    “谨听钧命!”秦慕白与郑安顺都大笑的应道。

    拼桌,可不是简单的将桌子拼起来吃饭就算了事。大唐重礼法,重尊卑。就算是一家人在一起吃饭,那也是长幼尊卑有序,大家分桌饮食。到了皇家就更不用说了。谁该坐哪里,那都是规规矩矩的,无人敢越雷池半步。于是,就有了“拼桌”这样一个最为客气与尊贵的待人之道。比如,三国演义中刘关张三兄弟“食则同桌寝则同榻”,就是典型的无分尊卑,彼此亲密无间。

    桌子拼起,很快好酒好菜都搬上来了。秦慕白肚子里咕咕一叫,便笑道:“哈哈,在军营里吃了半个月的鱼干菜叶糙米饭,今天可算是打一场牙祭了。你府里的厨子可以啊,殿下,这些可都是宫中才有的名菜珍肴!”

    “那当然,你也不看看是招待谁!”李恪挤眉弄眼的笑,说道,“咱们可都是长安人,到了异乡,这肚子该要想念长安的菜肴了吧?哈哈,来,动筷子,今天一定要吃饱喝好!”

    “请!”

    饭吃半饱酒过三巡,三人都痛呼过瘾。

    “常言道,酒逢知己千杯少。我在军营里有些日子没饮酒了,今天就敞开了肚皮,陪二位好好喝一顿。”秦慕白举着大杯觥就来敬酒。

    “不忙急,别喝太快。不然一下醉翻在地,也不甚妙。”李恪一摆手,二人知道他有话说了,便放下了杯盏,听他说话。

    “今日趁着酒兴,我也有些事情想找你商量。”李恪对秦慕白道,“方才你没来时,我已经和郑兄议了一个大概,现在就想听听你的意见。”

    “嗯,殿下请说。”

    李恪便道:“水鬼一案虽是破了,但襄州其实也遭受了重创,尤其是商埠这一块。首先,就是正昌粮号与永业盐坊这两个官派商肆倒了,粮盐的转运与分派,一时出现了问题,近段时间都由我亲自派府吏在临时管理。但是,官府毕竟不是商人,没有他们那些成熟的管理方法与经营手段,所以效果不理想。再加上段荣基与欧阳君这两个商界的领头羊被扳倒,许多与之相关的襄州商人闻风丧胆,或关门停业以避风头,或举家外迁另谋生路。我屡屡派人安抚,收效也不甚大。如此下去,可是不妙。襄州的商埠与码头,一直就是最重要的财源。如不尽快尽早重顿商埠,全州上下的民生与税收,定要陷入一个大麻烦当中。”

    “因此,我方才请教了郑兄。原本我的意见,是想由郑家接手襄州的官派粮号与盐坊。”李恪说道,“以郑家的威望与能力,想必定能在极短的时间之内,重整商埠恢复生机。”

    “不错,的确是没有比郑家更合适的人选了。”秦慕白点头,“这还有什么可商议的么?”

    “可是,郑兄他拒绝了。”李恪摇头苦笑,“你快帮我劝一劝他。”

    郑安顺微笑道:“殿下,在下不是都给你解释清楚了么?秦兄,你还是免开尊口为好。”

    秦慕白疑惑的皱了皱眉头:“那郑兄可否说一下你拒绝的理由?”

    “当然可以。”郑安顺爽快的点头,说道,“历来,商家有商家的规矩与习惯。我们郑家虽是将生意做遍了大唐九成的州县,但从来没有染指过襄州这地方。至于原因,以前我也给二位解释过了。一言以蔽之,就是襄州的商人,对我长安郑家一直都把持一个抵触与反感的态度。现在,虽然段荣基与欧阳君这两个领头人物被扳倒了,可是改变襄州商人们的陈念,却不是那么容易。经营官派商肆,最为重要的就是渠道与人脉。如果本地的商绅对我们反感,生意将会很难做。赚不赚钱倒是其次,像粮盐这种物质,都是耽搁不得了。万一在转运与分销的过程当中有了迟误与滞塞,那可能就意味着数万人面临饥荒与盐荒,或是军队断粮战事堪虞。这种风险,不是任何人吃消得起的。”

    “怎么会呢?”李恪眉头一拧,说道,“难道你拿到手上的官粮官盐,还会出现分派分销不出去的局面?各个渠道的商人,他们有钱都不赚了吗?”

    “并非如此,殿下。”秦慕白说道,“我虽是个商道外人,但是和武媚娘在一起耳濡目染的,也多少知悉了一些这里面的门道。常言道,同行相妒。商人之间除了合作共赢,也存在竞争与角逐。你赚了大钱,人家就嫉妒,就想比你赚得更多,或许还会使上一些阴损的招术还坏你的生意。就算不一定能让自己赚更多,看到你赚得少些了,他们心里就痛快。虽是少数,但世上不乏这样的阴损之人。如果襄州的商人普通敌视长安郑家,都境况就更难说了。正如郑兄所说,赚不赚钱倒是其次,如果还因此而承担着不可期遇的潜在风险,那的确是不值了。经商,尤其是像郑家这种做大生意的人,最注重反而不是利润是否丰沛了,反而是生意的风险与代价是否与赢利相称。我说得对吗,郑兄?”

    “诚然如此,秦兄还真是个同道中人。”郑安顺点头微笑,说道,“并非是郑某没有信心在襄州将生意做下来,而是,确实无法达到殿下所说的效果。也就是说,我无不能在极短的时间之内,重整面临瘫痪的襄州商埠。我建议,殿下应该选派一个有经验、有实力、有潜质,而且又让襄州本地商人陌生的大主,来接替段荣基与欧阳君留下的位置,担任襄州商埠的领头羊。这个人,最好是年轻一点,办事雷厉风行果断大力一点,并且,殿下要对其提供鼎力的官府支持,这样,方才最有效果。”

    秦慕白点头微笑,心道:郑安顺真是一个天才的商人。他说的这段话,听着朴实无华,其中却蕴涵了一个在21世纪广为人知的经营理念鲶鱼效应。

    渔夫运送沙丁鱼,但这种鱼太娇贵,运输途中总是因缺氧而死亡率极高。显而易见,死鱼总不比活鱼值钱,于是渔夫们千方百计的寻思对策,终于想到了一个妙方在运输沙丁鱼的鱼仓内,放养一条肉食的鲶鱼!

    这样一来,在运输的过程中,性格慵懒喜欢宁静的沙丁鱼,为了逃避天敌的捕食不得不满仓游动逃逸。于是,鱼儿缺氧而死的问题解决了。而且“生命在于运动”,在求生本能的刺激之下疯狂运动的沙丁鱼,反而比刚捕捞上来时更加鲜活!

    从而,在企业与人事的管理当中,这条鲶鱼效应被普遍应用。在一个死气沉沉的群体当中,引入一个强势竞争的人物,从而刺激其他成员进行“反击”,从而达到激活整个群体的效果。实践证明,这一招,远比换汤不换药的内部整顿、扬汤止沸的制度改革,更有实效。

    秦慕白从长安带来一批百骑,又裁汰旧员重招新兵注入军府,其实也就是在应用“鲶鱼效应”来重顿军府。

    郑安顺当然没学过这种东西,但是他从家庭的薰陶与从商的经历当中,领悟了这样的道理。这样的理念,对我们来讲或许算是稀松平常,但是对崇尚中庸的古人来说,实在是非常之先进了,简直可以说是超越时代。

    要不然,长安郑家怎么就成了大唐首富呢?若非有一些出人之处,岂能如此。

    “慕白,你的意见呢?”李恪听完郑安顺的话,又问秦慕白。

    “郑兄说得非常之好,我举双手表示赞成。”秦慕白点头赞道,“郑家人的见识,果然不同寻常,我佩服!”

    “哪里,秦兄谬赞了。”郑安顺谦虚的笑道,“和秦兄的大智大勇与恢弘雅量相比,郑某这点伎俩实在是上不了台面。”

    李恪却是苦恼上了,嘀咕道:“要一个有经验、有实力、有潜质,还得是年轻有干劲有魄力的商人,我一时去哪里找?”

    郑安顺胸有成竹的微笑:“殿下何必苦苦追寻人选,眼前不就有一位么?”

    “我?”秦慕白顿时就笑了,“别逗了,怎么可能!”

    “对呀,他可是将军,将军如何经商!等等!”李恪反应倒是快,眼睛突然变得贼亮,一拍拳哈哈的笑,“对、对极!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秦慕白咧了咧嘴:“我怎么嗅到一丝阴谋的味道?”

    “武媚娘!”郑安顺与秦慕白异口同声的道,然后一起抚掌大笑。

    “果然”秦慕白啧啧的摇头,“我就知道,你们叫我来没安好心。这么一个乱摊子,还是得摊到我头上来,让我收拾。”

    “不必废话,非你莫属了。”李恪搓着手,奸计得逞的坏笑道,“武媚娘,有经验、有实力、有潜质,那是连郑家老爷子都赞不绝口的经商奇才。更重要的是,她年轻,有魄力,有一股子敢闯敢拼的狠劲,这一点最妙不过了。再加上到了襄州这地方,有本府君给她撑腰,有你这个威风八面受人敬仰的大将军给她出力,还有什么是干不成的?就这么定了!明天,我就派人去长安接武媚娘!”

    秦慕白的嘴角抽动了几下,喃喃道:“那她长安的生意怎么办?据我所知,年前他刚刚盘了店面搞了装簧,手中都没有余钱了,如何还到襄州来|经商?可别指望我,本将军两袖清风,是个穷得死的清官来的!”

    “哈哈!”李恪与郑安顺都大笑起来。末了,李恪又说道:“秦仙阁不过是区区一酒肆,经营得再好,抵得过全州的上下的人吃粮吃盐帮她赚钱么?武家还有人,酒肆就交给其他人打理吧!至于来了襄州经商的本钱郑大公子在此,何愁钱?”

    “那不好吧?”秦慕白道,“哪能拿着郑家的钱,做自己的生意?”

    “这么跟你说吧,秦兄。”郑安顺笑道,“关于如何处理水鬼留下的这一大批粮盐之事,殿下与郑某商议许久,此前殿下还上书过皇帝,遵求圣意。结果圣意下达,说,这一批贼赃原本就是官家之物,理当充入公禀物归原主。原本,理当是要运往长安、洛阳,屯于朝廷公仓贮存。但是数量实在太过庞大一时难以转运与保管。因此,陛下决定将其中一半留于襄州,以官粮官盐的形式就地销卖出去。回本赢利之后,再陆续上缴粮税与盐税。也就是说,这数十万石的粮食与官盐,现在有一半将无偿的赊送给,将要接手官派粮行与盐号的商人,先行售卖,待卖出了钱,再将税款上缴。而且,出于奖励与安抚,皇帝特旨钧令,两年之内,襄州的官派粮盐大商只收半税。秦兄,这恐怕是天下最好做的生意了。说白了,就是一项无本买卖,而且利润巨大稳赚不赔。”

    秦慕白哪能听不明白,一时眼睛都有些瞪大了:“还有这种好事?敢情你们二人合着伙忽悠了大半天,其实就是给我尝甜头来了!”

    “哈哈,你总算是明白了!”郑安顺大笑,然后又认真的说道,“秦兄立此大功,非但是殿下感激你辅佐之德,郑某感激你救命之恩,连皇帝陛下也有意嘉奖。朝廷减税,那不就是殿下的刺史府得益了么?”

    “不错。”李恪笑道,“数十万石粮盐的一半税收,如此巨利,我安敢一人独吞?除了你秦慕白,还有谁有资格与我共享?”

    “这么说,今天说白了,就是我们三人在坐地分赃啊?”秦慕白笑道。

    “哈哈,差不多吧!”李恪也笑了,说道,“一半的粮盐由郑兄负责运往关中,到时将经由郑家经营分销。郑兄是个知足常乐的厚道人,赚了这一笔,他就没心思抢我们手中的这一茬儿了。想什么呢,慕白。钱可是好东西,还不叫你家媚娘过来帮忙分钱?”

    “收到!”秦慕白打了一个响指,心里那个乐啊!

    这一趟,没白忙活啊!

    明目张胆坐地分赃,打从今天起,我秦某人就要变成爆发户了!而且,用不了多久,武媚娘就会毫无悬念的成为襄州这个财源滚滚之地的商界之王。

    这样反复的折腾,真是想不家财万贯也难哪!

    

第237章 赵冲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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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谈甚欢,酒逢知己千杯少。秦慕白、郑安顺与李恪,经历了这一次的水鬼风波之后,也算是“同患难共富贵”了,本就是同一类公子哥儿,现在越发的感觉投机。

    李恪身为皇子,身上有一个极为难得的优点,恰也是从他父亲李世民那里继承来的礼贤下士,没有架子。

    酒至半酣时,三人早就忘记了谁是皇子谁是将军,谁又是大唐首富家的公子。三人只知道,眼前是对饮的知己,是契合的挚友。

    在酒水的作用下,平常一些不怎么会说出口的话,也肆无忌惮的一阵乱飙了。

    “慕白,这么说,你没过门的妻子就要到襄州来了。这可是明目张明大义凛然的私奔,真是可喜可贺啊!”李恪笑得有些无耻,眼睛贼亮贼亮的,作窃语状说道,“但是,你金屋藏娇的陈女侠,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哪?”秦慕白趁着酒性,醉意惺忪的眯着眼睛,装傻的哼道。

    “嘁,你还装!信不信我把你一切的事情,都抖落给武媚娘与高阳知道?到时候,你吃不了兜着走!”李恪忿忿的道,“我最看不惯你这副装傻充愣的死样了!”

    “嗬嗬!”秦慕白肆无忌惮的傻笑,“你都威胁了不下八百遍了,失效啦!”

    一旁郑安顺也笑了起来:“秦兄,你可是真风流啊!走到哪里,也要带动一片彩裙飞扬。据我所知,襄州上下从豪门到百姓的各种人家,可是有不少女子对你倾心爱慕。”

    “才不是。”秦慕白嘿嘿的笑道,“她们哪,顶多是爱屋及乌。你若是跟着殿下混些日子,估计也差不多了。”

    李恪又好气又好笑,骂咧道:“人家郑安顺夸你吧,你却连带着损我!你这人,真不厚道!快回答问题,武媚娘若来,你的陈女侠怎么办?难不成你还敢继续金屋藏娇?”

    “有何不敢?”酒壮怂人胆,秦慕白张口就叫道,“大不了金屋藏双骄呗!”

    “哈哈,这厮,胆儿越来越肥了!你就嘴硬吧,等到武媚娘一来,你就没这等气焰了。”李恪大声嘲笑道,“就算你能应付过武媚娘,我看,到时候如果高阳也来了,你还不死定!”

    “啊!”秦慕白这下真是浑身激灵了一下,“你说什么?”

    “哈哈,看到没,他慌了!”李恪与郑安顺一起大笑来。

    “殿下,你快将话说清楚,什么高阳要来是什么意思?”秦慕白追问道。

    “哼,你听好喽!”李恪一本正经的道,“数日前你不是与齐王聊天时说起过,想要接高阳到襄州来相会吗?李佑可是个急性子,想到了的事情就一定会做。这不,他派人去接高阳,人已在半路上了。今日发了一封信来,将此事告知于我。让我约你一起,到时有空就去邓州相聚,并将高阳接来。”

    秦慕白瞪大了眼睛咽了一口唾沫:“他还真干了?”

    “有什么奇怪的。”李恪兴灾乐祸的冷笑道,“以前,高阳每年至有一半的时间没在长安,多半都呆在她并州舅舅家中。但现在她舅舅阴弘智,已随齐王一起到了邓州为官并迁居于此。高阳要来小住,再正常不过了。”

    秦慕白一双眼睛就滴溜溜的转了起来,心道:我的个乖乖,来个武媚娘倒也算了,要想让她与陈妍相安无事却也不难;要是那个无法无天的小恶魔玲儿也一起来三个女人一台戏,说不定还是武戏,而且是他们一起演武生,我来扮炮灰甲龙套乙。

    “惨!”秦慕白失声叫了出来,随即露出一脸菜色苦笑。

    “哈哈!”李恪与郑安顺一起奸诈又得意的大笑起来。

    “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我才不怕她们!”秦慕白酒劲发作,一巴掌拍在桌几上大义凛然视死如归的喝完这一句,又鄙夷的瞪着眼前两人,斥道,“危急时刻,才知世态炎凉,我算是看清你们了!”

    “哈哈哈!”李恪与郑安顺却是笑得更加猖獗了,简直要笑出眼泪来。

    这时,大厅里急忙走进来一名女子,对三人道:“喂,你们小声点儿,王妃方才安寝,可别将她吵醒!”

    三人一看,是新进入府成为王妃贴身侍婢与保镖的苏怜清。

    李恪佯怒的一板脸:“没规矩!你就这么跟本王说话吗?王妃睡了很不了起吗,拿两团棉花,赌上她耳朵!”

    “别,别。”秦慕白急忙摆手,“殿下,我们还是小声一点的好。苏怜清,你回去好生伺候王妃吧!”

    “知道啦!”苏怜清撇了撇嘴,嘴里嘟嚷着三个醉鬼,怏怏的去了。

    秦慕白问道:“殿下,我听说王妃重病,究竟怎么样了?”

    “哎,别提了!”李恪有点愠恼的敲了一下桌几,说道,“自从嫁过门来的那天起,她的身体就没好过。一年四季,没离过药罐子。我就想不通,她这身子骨怎么就能这么弱?去年年初时我不是被贬回了长安吗,那时她正值临盆不堪旅途颠簸,于是留在了安州静养没有随行。不久后她生下了女儿,身体越发的弱了。前不久又被水鬼掳去,受了一些惊吓与刺激。回府之后,一天十二个时辰,有十一个时辰就窝在榻上,形如废人一般。你们可别骂我负心,为了她的病,我求医问药拜神求佛,可真是没少折腾。偏却一点也没有起色。由于她身体不好,一直以后我都没有纳娶孺人怕刺激她到。”

    “没纳妾,可不代表你没有别的女人。”秦慕白说道,“殿下,常言道糟糠之妻不可弃。你可别没有耐心。”

    “那倒不是,只是心里有点烦。不知如何才能医好她的病。”李恪拧了一下眉头,说道,“风流归风流,感情归感情。这个,我一向分得极为清楚。”

    “看来,你已经风流到一定境界了。”秦慕白促狭的笑道,“我听说王妃与你母妃还是族亲,身负前隋皇室血统。这门婚事也算是门当户对天作之合吧!”

    李恪淡然的笑了一笑,说道:“说实话,我与她只是奉旨成婚,没有什么深厚的感情,一直以来顶多只能算是相敬如宾。但是一夜夫妻百日恩,我是绝对不会弃之于不顾的。”

    “那便好。重情笃义有始有终,方是男儿本色。”秦慕白点了点头。

    李恪知道秦慕白话里有话,却也不作挑明,含糊了点了点头。他的心中,不由自主的想到了远在长安的秦霜儿,心里不禁泛起一丝莫名的酸楚。这么多年了,二人互慕倾心却从来没有在一起过。眼看武媚娘、高阳都要来长安了,李恪的心中,多少有一丝妒意,也有一些念头,在蠢蠢欲动。但一想到卧病在床的王妃,只得将此般念头生生的按捺在心里,不敢说出。

    郑安顺是个心思机巧之人,眼见秦慕白与李恪都若有所思的陷入了沉寂,知他二人都在想心事,于是主动挑起话题转移了二人的注意力,打破了一时的冷场。

    “二位,这酒要冷了。”

    “哦?”李恪回了神,唤道,“来人,换酒馔!”

    更换了酒水菜肴,三人依旧坐着吃喝。李恪突然想起一事,说道:“对了,一时高兴我差点忘记!慕白,你还记得死牢中的赵冲吗?”

    “记得啊,怎么了?”秦慕白问道。

    “他托牢子传话,说要在临走之前再见你一次。”李恪撇了撇嘴,说道,“狱中人惯例,凡是死囚,都可以吃一顿丰盛的断头饭,达成一个面会家人之类的刑愿。可是赵冲的刑愿不是见什么家人,而是要见你。真奇怪!”

    “是不是我不去,就表示对死者不敬,他死不瞑目?”秦慕白问道。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吧!一般来说,就算是再穷凶极恶的死囚,只要他的刑愿不太过份,都会予以满足。”李恪说道,“再者说了,你会不去吗?”

    “当然会去。”秦慕白挑了挑嘴角,笑道,“如你所知,我的好奇心,一向很强。”

    死囚都是秋后处斩,赵冲在死囚中还有一段日子得熬。而且贞观大唐一向主张“慎刑”,就是,被判了死刑的死囚,都要统一押往长安,由皇帝钦批方才能够在秋后执行。而且在行刑之前,李世民都要亲自巡牢的。如果有死囚喊冤,则案情将要重审。

    正因如此,数年前李世民的一次巡囚,留下了一段千古佳话。话说那一次他照例在秋刑之前巡囚,满牢死囚390名,居然无一人喊冤。李世民突发奇想,放这些人回家过年,来年秋收之后再回监牢来受刑。

    这听来是天方夜谭,但李世民的确是这么做了。要知道,这个时代可没有高科技的追踪技术,更谈不上网上追逃海捕。

    可是真为天方夜谭的是,这390名死囚在来年秋收之后,还当真都回来了,而且一个不少!其中还有几名青壮,回家之后让媳妇怀了孕让家族有了后续香火,最后还是在自家老家子的监督之下,带着一颗感恩之心来的长安赴死!

    李世民君臣等人都被感动了,当即将这390名死囚死罪释放,归家做了良民。

    只是可惜,这样的事情,在中华历史上可能都只有一例,而且只会出现一次。就连李世民,也不会再干第二次。否则,法将不法。

    当晚宴席散后,李恪就留秦慕白与郑安顺睡在刺史府。秦慕白看着天色尚早了没什么睡意,捎了一壶酒叫上了府吏带路,到了监牢之中,探望赵冲。

    赵冲身为死囚重犯,被单独关押在此前秦慕白见过的那一间铁牢房中。

    铁门打开,赵冲坐在靠墙的草堆上,仰头看着秦慕白笑:“我就知道,你肯定会来。”

    秦慕白叫牢子从外面关上了牢门,走到他身边也在草堆上坐了下来,晃了一晃手里的酒壶,说道:“来一口?”

    “你已经喝得不少了,这壶就都给我吧!”赵冲也不客气,戴着镣铐的双手伸过来抢过了酒壶,拔开塞子就对着嘴里猛灌下来,淋淋洒洒湿了半身。

    “痛快!果然是好酒啊!”赵冲深吸了着气,咂了咂嘴,看着秦慕白说道,“你很好奇对吗,在猜我为什么叫你来?”

    “是。”秦慕白直接点头承认了。

    “你很聪明,所以我想你帮我一个忙。”赵冲说道,“有一个秘密,是我祖父留下来的,但是从我父亲手上起就一直没有解开过,我就更不行了。”

    “什么秘密?”秦慕白问道。

    “我也不太清楚。是我祖父弥留之际交给我父亲的,可惜,他话没说完就归天了。”赵冲说道,“我父亲琢磨了半辈子,我也琢磨了快二十年,一直没有想透。虽然我不知道这个秘密是关于什么,但我隐约感觉,那或许是一个宝藏,或许是一个尘封已久令世人淡忘了的重大机密。”

    “哦?”秦慕白煞感兴趣的挑了一下眉头,“你是说,藏宝图?”

    “大概就是种东西。”赵冲点了一点头,认真的看着秦慕白,说道,“原本,我是想把这个秘密,一同带到地下去的。后来,终究是心有不甘。倒不是我舍不得什么宝藏,而是不甘心输给这个秘密。不是我自夸,这么多年来,我就没遇到过一个比我聪明,值得我与之共同参详研究这个秘密的人物。后来终于遇到了一个,可惜,却是替我掘下坟墓的敌手。可以说,撞上你,我是既后悔又欣慰。秦将军,你比我聪明得多,如果由你去破解这个秘密,一定行!”

    “如果你信得过我,我可以试一试。”秦慕白也很感兴趣,于是点头。

    “我都用刑愿请你来了,还能信你不过吗?”赵冲咧嘴笑了一笑,说道,“什么宝藏、机密,我都不感兴趣。我只是想亲眼看到有人破解开这个秘密,了了我们父子二人多年的夙愿。”

    “好,我帮你。”秦慕白点头道,“如果我能在秋刑之前破解,一定会派人到长安,将秘密告之于你。”

    “多谢!”赵冲郑重的一点头,警惕的走到门口看了一眼,对秦慕白招手,让他附耳过来。

    秦慕白没有丝毫迟疑的将头伸了过去,赵冲便笑了:“秦将军,你就不怕我出手拿住你,用镣铐铁锁勒死你?”

    “你不会的。”秦慕白无所谓的笑了一笑,“快说吧!”

    赵冲盯着秦慕白看了片刻,点了点头,微笑道:“的确是个人物。好,我告诉你图纸所在!我只有一个要求,我不管你怎么处置这个图纸与可能存在的宝藏,但是你如果破解了秘密,无论我在阳世还是在阴间,你都要让我知道!”

    “我答应你。”

    出了监牢,秦慕只身一人白马不停蹄赶往赵冲所说的藏图地点赵家老宅,离监牢并不远。

    赵冲以前是个挑夜香的,家里别的没有,就粪桶多。久已没有住人的后院,杂草丛生,堆着一大堆的粪土。虽是有些年月没有派上用场了,但那股子恶臭仍是挥之不去。

    秦慕白用衣袍角扎了个蒙面巾蒙住口鼻,忍着恶臭一个个的翻开粪桶。终于,找到了赵冲说的那个缺了一只桶耳的粪桶。翻转过来一看,果然底部甚厚。他奋力摔打将桶打破,桶底破裂,里面的露出一层极小的夹层,里面用油纸包裹着一小片东西。

    秦慕白心中一喜就是它了!

    随手将杂乱的院子里复了一下原,秦慕白揣上小纸包回了刺史府的客房。借着油灯将小包打开,原来是五片和寻常书本差不多大的厚油纸,形状大小全部一致,上面各自画了一些零散的线条,也错落的写了一些意思并不连贯的字。

    秦慕白试着左右来回的拼,却是拼不出什么成形的图形,那些字也无法贯通了理解。

    琢磨了半晌,一头雾水,全无头绪。

    他不由得笑了,心道,如果只是简单的拼一拼凑一凑就行,那还用得着我来么?不着急,慢慢琢磨吧!

    管他什么宝藏秘密,秦慕白倒也真不着急。将纸片收好,安之若素的呼呼大睡。一夜无梦,睡了个榻实到早上醒来。

    李恪早已去府衙里处理公务了。兴许是在长安被禁足一年吃足了苦头,至从来了襄州,李恪当真改头换面了,变得勤谨了许多。每日亲临衙门处理公物,事无大小悉心过问,将绝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了政事上。以往在安州时任都督时,他可是只记得自己是皇子,没惦记什么所谓的都督。于是将九分精力花在吃喝玩乐上,用一分心思办理公务,那还是潦草塞责敷衍了事。

    刺史府的后院,也就是李恪居住的地方很大,府里的属官与亲兵们,都能在此居住驻扎。

    秦慕白听闻后院的大校场上传来一片厮杀吼叫声,知道那是王府的亲兵们在晨训。心思一动,他便决定去看看。

    现在王府的亲兵统领,已经是典军校尉薛仁贵了,另有两名副手殷扬与宇文洪泰。不知道这三人,现在将吴王府的新兵训练得如何了呢?还有薛仁贵,他虽有才华与潜力,但是起于白身并无军事经验,他主持的晨训,该是什么样子?

    秦慕白很好奇,大步朝校场走去。心里还在琢磨着,得想个什么好法子,把薛仁贵从李恪这个“铁公鸡”这里忽悠过去,借用一段时间才好。

    

第238章 挖墙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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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王府近千名兵卒,正在进行操练。亲兵不同于府兵,没有严格的越骑、步射、排手这些兵种的区别。他们都是募兵,因此个人能力的要求比普通府兵要高,不管是骑射还是步战,都要有一定的水准才行。

    此刻,四个团的兵士,在各团校尉的带领下分别练习不同的科目。或骑术,或箭艺,或翘关,或刀枪。薛仁贵正在指导一批军士练箭,亲自做着演示。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看到薛仁贵用箭的姿势与动作,秦慕白就不禁眼前一亮:是个高手!

    “将军三箭定天下,将士长歌入汉关。”秦慕白不禁想起这一句流传千古的民谣,那就是用来歌颂薛仁贵的战绩与箭术的!他心忖,论武艺,我绝对不是薛仁贵的对手;但是箭术嘛,或许还能与他抗衡一下。好像和他比起来,我也就只剩这一招鲜可以上一上台面了。

    众军士多半认得秦慕白,看到他来,纷纷打招呼。薛仁贵也注意到了,急忙亲自来迎。

    “难得秦将军大驾光临,不如就指导一下我们吧?”薛仁贵谦虚的道。

    “谈不上指导。”秦慕白微笑道,“大家都是军武之人,切磋一下心德倒是不错。仁贵,想不到这才短短几个月时间,你就把王府亲兵操练到这样的水准了。不错,果然有天赋,是个将才。”

    “将军过誉了。”薛仁贵谦虚的笑道,“末将既无经验也无能耐,全仗着殷扬与宇文洪泰二位将军襄助指点,才略微识得一点门道。二位将军常说,他们的一点东西,还都是跟你学的。末将也时常在想,若能有秦将军这样的高人在此坐镇指点,必定事半功倍。别的不说,将军亲手打造的百骑,那可是方今天下首屈一指的精锐之师啊!”

    “哈哈,我才没这么神奇。”秦慕白大笑了几声,说道,“不过话说回来,仁贵,王府亲兵毕竟不是正规的军队。你要学习更多的军事技能,增长军事才干,还得到军府或是卫率里多多深造。”

    “不瞒将军,末将也早有此心了。”薛仁贵说道,“来了王府这么久,我的确学不到不少东西。但仍然感觉到许多的不足。更多不懂的东西,只能和殷扬、宇文洪泰二位将军一起自己摸索,无人指点。如果能到军府或是卫率之中,这些问题都将不是问题。如此,必然一日千里的精进。非是末将见异思迁,只是想增进本领后更好的为吴王殿下效力。”

    “我理解的,你不必解释。”秦慕白点头微笑,说道,“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把你暂调到襄州军府来供事。正好我现在也正缺人手,你意下如何?”

    薛仁贵喜上眉梢,爽快的应道:“甚好!只要殿下同意,末将恭敬不如从命!”

    “好,此事交由我来处理。”秦慕白点头笑了一笑,说道,“方才我见你教习将士射箭,技艺不凡。怎么样,较量一下?”

    薛仁贵微然一怔,急忙抱拳道:“末将安敢?”

    “有何妨?”秦慕白微笑道,“军武之人,切磋武艺太正常不过了。上马,比一回骑射!”

    说罢,秦慕白就叫小卒去牵马。

    “好、好!”一旁的将士们闻说二人要比箭,都大声叫好的围拢了过来。

    “将军既然有雅兴,那末将就奉陪了!”薛仁贵翻身上了马,背一壶箭,绰一张弓,对秦慕白拱手而拜。

    秦慕白打量了一眼,惊叹道:“好弓!”

    “将军果然好眼力!”薛仁贵便将自己的弓递了过来给秦慕白看。秦慕白接过来掂了一掂,极为沉重名符其实的铁胎弓!

    大唐多用复合式反射弓,弓身多用竹木与动物的角质物混合而成。真正用铁胎铸弓的,极为稀少。一来,这种弓造价极高,更为重要的是,能有几人拉得动?别说是拉,如果是行军奔袭起来,扛着这样的弓行军都够呛!

    薛仁贵的天生神力,秦慕白是早有所闻。虽然秦慕白自己重生之后几乎是融合了两个人的力量,变得力大无穷,他自忖恐怕也比不上薛仁贵的力道来得强横。

    战马旁边的将士们就在议论,说道:“薛将军的弓,全营除了他自己,无一人能拉开!就连宇文将军也拉不开啊!”

    “一般的黄杨大弓那种硬弓也就二石之力吧,薛将军的弓怕是要三四石的力道才能开张啊!”

    “哪里,我看要五石之力!”

    “鬼扯!人又不是牛,双臂哪来五石之力?”

    秦慕白听到了,也笑道:“仁贵,你老实说,你这一双臂膀,有多少斤的力气?”

    薛仁贵笑了一笑,说道:“末将曾经试过,将军寨大门口的石狮举起,但无法走动,只能原地放下。想必,那该是极限了。”

    秦慕白便顺眼看了过来,不由得咋了咋舌:差不多有一人高的石狮,至少有千斤之重,他居然能举起那岂不是有那么一点霸王举鼎的风范了?

    “厉害!”秦慕白由衷的赞了一句,深吸一口力,卯足力气拉起弓弦。

    只听一阵沉闷的咂咂声响,薛仁贵的铁胎巨弓被秦慕白拉了一个满月!

    “哇!”众军士惊哗的大叫,纷纷瞪大了眼睛。

    秦慕白收起弓弦,长长的吐出一口气:“这弓太硬。我虽是拉得开,但最多只能射三箭,就会虚脱无力。仁贵,看你也不是十分的壮硕,身板比起宇文洪泰来算是差远了,没想到居然有这样的天生神力!”

    “秦将军也是深藏不露啊!”薛仁贵接过秦慕白扔回来的弓,笑道,“人人只道秦将军是个风度翩翩的美公子,且料却也是身负神力武艺超群!”

    “哈哈,就不必再相互吹捧了,开始喽!”秦慕白大喝一声“驾”,策马就朝靶场飞奔而去。薛仁贵也快马跟上,二人骑术皆是不凡,如两道疾风在众军士眼前飞驰而去。

    军中比箭,自有一套成例。

    一般来说,会有三种竞技方式。一是步射,就是最简单的原地站定了,比试谁的箭射得更准更好看。比喻以前在家中时,秦慕白就与二位兄长比试过“参连”,这种比试娱乐的成份更大一些;二是长垛,就是步站远射,这个就需要一点技术含量了,比的就是精准,中红星。三是骑射,就是最高等级的箭术比试。骑在飞奔的马上射箭,首先要马术精湛,至少能在空出双手的情况下保持平衡,眼力要好,要能在飞速移动的情况下看清目标。再者,箭术要熟练精深无比,才能在自身不断飘移的情况下射中目标!

    骑射比试,就好比是篮球比赛中的灌篮大赛,非高手不能参与,观众必然大呼过瘾!

    前段日子秦慕白在军营中呆了半月有余,每日带着军士们练武,把有些生疏的武艺都熟练了起来。这一手从前世带来的绝技,大约就成了他现在的最强技能。虽然还没有发挥过重大作用,但他深知,总有一天会大有用处的。

    “着!”一声清斥,秦慕白手起弦响,箭如奔泓,直中数十步外的一靶红心!

    “好!!”众军士大声叫好!

    薛仁贵眼前一亮“真神技!”

    “到你啦!”秦慕白在马上大呼道。

    “好!”薛仁贵也不含糊,搭弓上箭,手中的铁胎巨弓如同玩物一般轻松拉到满月,呼风带响疾如电掣进奔靶心。

    “笃”!

    重重的一声闷响,薛仁贵一箭亦中靶心,和秦慕白射出的那一支紧紧挨在一起。而且,他射出的箭几乎直入没柄,只剩了箭尾留在靶心。

    “好!!!”众军士大呼过瘾。

    “真厉害!”秦慕白也惊叹的瞪大了眼睛。这样是一个人敌人站在那里,假如薛仁贵再认真的用上几分力道,恐怕就要将人洞体穿过了!

    “再来!连射!”

    秦慕白大喝一声,加快了马速。这样一来,骑射的难度又提高了。手起弦落,他飞快的连续操起三支箭射出。“笃笃笃”连续三声闷响,分别中了三枚箭靶。

    “哇!神乎其技!!”众军士齐声惊呼。

    薛仁贵只落后数个马身,众军士的欢呼声还没停歇,他也连续三箭命中。如法炮制,三枚箭同样都和秦慕白的箭插在一起,只剩了箭羽留在靶心,兀自颤抖。

    “看来我要赢你,是不大可能了。”秦慕白在马上回过头来,大声道,“仁贵,你仍有保留,对不对?”

    薛仁贵只是微笑。

    “使出你压箱底的绝活儿吧!”秦慕白大声道。

    “好!”薛仁贵爽快的大喝一声应道,双腿一夹马腹,飞驰上前跑到了秦慕白的前面去。

    秦慕白放慢了一些马速,细心的留意,看他能使出什么绝活。

    突然,跑在前面有薛仁贵猛然大喝一声,舌绽春雷绽地开花,双腿怒夹马腹手中发力勒起缰绳,那匹军马受了惊吓吃了痛,斗然停住人立而起。几乎是在同时,薛仁贵一脚套在马蹬中一脚踩上了马鞍,人如飞燕斜刺里朝后反身,也不知是什么时候他取了三箭同时上弦。一声厉喝,三箭同发!

    瞬时,前方数十步开外的三面箭靶,同时传来一声笃响,居然全中红心!

    一切,不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秦慕白的马匹紧随其后,若非他反应够快还真得撞上去。待秦慕白勒住马看清靶面时,薛仁贵已经落回了鞍上。

    围观的众军士都被惊呆了,居然忘了欢呼喝彩!

    “神乎其技,自叹弗如!”秦慕白惊诧的叹道,“仁贵,我输得心服口服!这一招若是用在战阵之中,或是与人生死相搏之时,定然防不胜防,无人可敌!”

    “秦将军过誉了。”薛仁贵收起弓箭,谦虚的拱手拜道,“薛某伎俩,不过匹夫之勇。秦将军的智谋,才是真正的大智大勇。薛某再强,不过十人敌,百人敌。秦将军智勇双全运筹帷幄,弹指可为万人屠。”

    秦慕白呵呵的笑,说道:“仁贵,你想学兵法吗?”

    薛仁贵顿时眼前一亮:“想!”

    “我手中有卫公李药师传授的半部《玉帐经》,日夜研读仍有许多不解之处。仁贵若有兴趣,可与我一同研读。”秦慕白说道。

    “这!不妥吧?”薛仁贵惊诧的道,“卫国,军中之神,兵家之圣,他传授的兵法,岂是薛某敢于觊觎的?”

    “无妨。”秦慕白微笑道,“卫公敢于将兵法传我,就是信得过我;我敢拿来与你一起研读,就是信得过你。”

    薛仁贵惊喜的翻身下马,单膝一拜:“薛某,拜谢秦将军!”

    “哈哈,你我之间就不必如此客气了!”秦慕白跳下马来,将弓箭扔给小卒,将薛仁贵扶起道,“薛兄,算来,是秦某将你请出山来,也是秦某举荐你进的吴王府。我对你一见如故,只希望从此能有一个肝胆相照的好兄弟,除此之外别无他意。”

    “将军拳拳之意,薛某深知。”薛仁贵诚恳的点头,说道,“只是薛某木讷,不善表达。”

    “大男人,不必什么话都挂在嘴上,心里清楚就行。”秦慕白呵呵的笑,说道,“稍后我就去找吴王,让他准许你到我军府中去,你和我二人也好日夜相伴,一同参研兵法修习武艺,岂不快哉?仁贵的箭术,堪称登峰造极,令人望尘莫及。没说的,你一定得要好好点拨我的武艺,多教我几手。”

    “好!”薛仁贵爽快的笑道,“将军授我兵法与军事,薛某忝耳,也来点拨将军的箭术武艺!”

    “哈哈!还要一同喝酒一同大醉!”

    “薛某极少饮酒,酒量更是小得吓人。但若是与秦将军对饮,定当舍命相陪!”

    “哈哈,那就这么说定了!”

    少时过后,秦慕白来到刺史府府衙里,找到忙得焦头烂额的李恪。

    本来就是初来乍到,许多政务都要从头开始接手与熟练,再加上水鬼一案牵连甚广,至今仍有许多后续工作没有完成。因此连日来,李恪都极为忙碌。眼看最重要的助手权万纪还要押解犯人前往京师了,李恪更觉棘手与忙碌。

    看到秦慕白进到衙属,李恪都只抬头看了他一眼,点了一下头算是打过招呼,继续埋头奋笔疾书,在批理各种文案。

    秦慕白见他忙,也就没有急于开口说事,而是走到他旁边,拿起他桌头堆积如山的文案翻看了一下,随口道:“要帮忙么?”

    李悟手中的笔一滞,仰头看向秦慕白,略带诧异的点头:“求之不得!不过,那一堆都是关于刑案诉讼的状子,你行么?”

    “试试。万一不行,大不了你再修改。”秦慕白笑道。

    “也行。这里有律法文籍,你可以翻看。”说罢,李恪从后身后的书架上,搬来好大一摞书给秦慕白,全是大唐的律法条文。

    “好,你忙你的。”秦慕白也没多说,拿了好大一摞讼状坐在了另一张几桌边,开始批阅。

    在长安时,秦慕白每日读书,经史子集看得少,研究最多的就是律法章程这种东西。一开始他就想得很清楚,自己来到这个崇尚孔孟儒学的古代世界,想要一夜之间变成一个鸿儒是不大可能的。要想安生立命,就得多了解这个新世界的法则。要想了解法则,最好的办法莫过于学习律法章程。

    于是很长的一段时间内,秦慕白把自己当成了一个“法律系”的学习,孜孜不倦的学习研究这些东西。若有不懂之处,就问父亲秦慕白,或是请教他在宫里认的便宜老师虞世南。一来二去,虽是谈不上精通律法滚瓜烂熟,却至少已将许多主要的律法条文背颂与理解得差不多了。

    看讼状,盖批辞,秦慕白都很少翻动那本大部头的律法书籍。很快,一口气就批下了十几份民事讼状。李恪忙着自己手头的事情,不时好奇的朝秦慕白瞟一眼。到后来按捺不住好奇心,索性走到他身后看他批阅。

    只见秦慕白随手挥毫信笔写来,条条款款的律法引据如同行云流水一般背默在讼状批复上,对于案件的审批也是合情合理。

    李恪不禁大为惊诧,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拿起一旁秦慕白已经批阅的讼状细细翻看,没有哪一状批得不合理,引据的律法条文详实准确,连那笔小楷也书写得极为出色漂亮。

    “慕白,你可以啊!”李恪惊叹道,“我好像只当过将军吧,难不成百骑使还得兼修律法?”

    “艺多不压身嘛!”秦慕白笑道,“哪天我不做将军了,倒是能去县衙做个主薄或是书吏什么的,总不至于没了饭吃。”

    “扯淡!”李恪没好气的笑骂,说道,“正好,权万纪要去京城了,刺史府里能用的人不多,办事让我放心的更是少之又少。不如你就多抽点空,来帮我几天?”

    “哈哈,行哪!”秦慕白爽快的应了下来,但话锋一转,说道,“但是,请我做事,可是很贵的,你请得起吗?”

    “开玩笑!”李恪鼻子都要气歪了,哭笑不得道,“你就开价吧!金钱土地美女,只要你敢开口,我就敢给!”

    “这些我都不要。我只要找你借一个人来用一用。”秦慕白诡谲的笑道。

    李恪警惕的轮了轮眼睛,心道:让这家伙开口讨要的人,肯定不是普通角色,我得想清楚

    于是他道:“看你要谁,不必客气。但是有三个人我不能出借。”

    “哪三个?”

    “王妃,女儿,还有就是”李恪笑得有些狡猾了,说道,“薛仁贵!”

    “巧了。”秦慕白也笑了,“我要的就是薛仁贵。”

    “不行,这没得商量!”李恪毫不犹豫的摆手,“我只是临时请你来帮忙,你却倒好,还要挖墙角。”

    “你多虑了。”秦慕白笑道,“你难道不想让薛仁贵学到更多的本事么?我把薛仁贵带去,无非是为了让他学到更多的东西。他自己也说了,希望能到军府里走走,增广见闻提高自己。再说了,这襄州军府又不是我开的,怎么挖你的墙角?薛仁贵始终还是你吴王的嘛!”

    “嘿嘿!”李恪抹了抹鼻尖,笑道,“我知道你的一番好意,我故意逗你的。其实不管是人是物,我的就是你的。你都开口了,我敢不放人么?一会空闲了我写个表文上奏朝廷,让兵部给薛仁贵调个职就行了。人交给你,我肯定放心嘛!”

    “大功告成。”秦慕白面带喜色的拍拍手,站起身来就朝外走,“既然你这么忙,我就不打扰了。少陪少陪!”

    “喂,你什么意思!”李恪急恼的喊道,“刚不是还答应给我帮忙的吗?”

    “那也得要我有空啊!”秦慕白贼兮兮的笑道,“好不容易偷个空跑出军营来一趟,我总该去看一看陈妍吧?”

    “见色忘义!重色轻友!不讲信用!卑鄙无耻!色中饿鬼!”李恪气恼的直跺脚,“秦慕白,你真不是个好东西!”

    “哈哈!等我明天再来给你帮忙!”秦慕白将他的一串长骂扔在了脑后,扬长而去。

    “这厮,居然讹诈我!我说他怎么那么好心来帮我处理公务了,原来是有所图谋,就冲薛仁贵来的。果然是无事献殷情,非奸即盗啊!”李恪哭笑不得的摇头,拿起秦慕白批复的讼状看了几眼,叹道:“哎,同样是人,凭什么他就生就那样一副脑袋,干什么都比别人强?真是岂有此理!早知今日,当初他在我府里当职时,我就算冒着再被父皇禁足一年的风险,也不放他离府啊!”

    

第239章 离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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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慕白到了南郊小楼外,却发现院子外面停了一匹马。看那雕鞍精致马脖子上还垂着红绦,显然是大富大贵人家才用的制式造型,还颇为眼熟。

    “那不是吴王府里专用的座骑鞍子么,怎么出现在这里?”秦慕白走进去一看,原来是苏怜清来了,正与陈妍坐在厅堂里聊天。

    “你怎么来这里了?”秦慕白走过去问道,“不用在府里伺候王妃吗?”

    二女都起身来迎,苏怜清就笑道:“我就知道你肯定会来,所以先来打个头哨,给妹子招呼一声。”

    “有什么好招呼的?”秦慕白笑道,“难不成她还要时间藏些什么不成?”

    “那可说不准嗳!”苏怜清坏笑道,“指不定你长时间不来光顾,她耐不住寂寞偷养的小汉子呢?”

    “讨打!”陈妍冷斥一声,苏怜清急忙跳开了几步笑嘻嘻道,“妹子恕罪,我这双嘴巴就是生得贱了一些,一时改不过来。”

    秦慕白满不在乎的笑了笑坐下来,说道:“你还没说呢,怎么跑出了王府?”

    “快端午啦,王妃吩咐我上街买些利什,准备打赏府里的丫环仆子们。”苏怜清说道,“所以顺道来探望一下妹子。多日不见,甚是想念呢!”

    “哟,敢情你还混得不错了。”秦慕白道,“若非是信得过的仆婢,主人家才不会放心让她一个人出来采购。”

    “那还用说?”苏怜清用手指捻着发梢,得意洋洋的笑道,“凭我这副老江湖的底子,还不把她哄得服服帖帖的?好啦,不打扰二位了,我这就告辞。妹子,这回隔壁没睡人啦,你还会叫得那么大声吗?嘻嘻!”

    “去死!”陈妍愠喝了一声,苏怜清大笑着跳上马,一溜烟就跑了。

    秦慕白摇头笑了笑,问道:“妍,她跑来干什么?”

    “没什么,闲聊而已。”陈妍淡淡道。

    “只是闲聊?”秦慕白狐疑的看着她,怪笑道,“别以为装作淡定就能骗过我,你的眼神已经出卖你啦!快说,她肯定是有事才来。”

    陈妍轻笑了两声仍是没有回答,却是说道:“慕白,我准备走了。”

    “又走?”秦慕白拧了下眉头,“不是说好不走了的吗?”

    陈妍微笑道:“我好像只答应,不再偷偷离开你吧?现在,我只是想回一趟老家,有些事情要办。”

    “去多久?”

    “好歹要在家里过个年。那边还有些叔婶亲戚。”

    “这么久啊”秦慕白有些不乐意,撇了撇嘴道,“是苏怜清告诉了你什么,你才决定要走吧?”

    陈妍顿了一顿,说道:“不全是。本来我也是有些想家了。”

    秦慕白明白了。肯定是苏怜清多嘴,告诉她武媚娘和高阳公主可能要来襄州的事情。陈妍素来又是这样的性子,她从不向我索求什么,也从不愿给我添什么麻烦。

    “你说想家,我都不知道怎么留你了。”秦慕白寻思着理由,说道,“但是,你的伤好利索了吗?”

    “早好了。这都几个月了。”陈妍说着,脸上却微然一红。

    “来,让我检查一下。”秦慕白说着,就要将她揽入怀中。

    “不要。”陈妍却灵敏的一下闪了开,脸上居然露出一丝羞怯。

    “咦,你怎么了?”秦慕白不禁笑了,“难不成还害羞了?”

    “不是。”陈妍笑得有些尴尬,“只是怕你笑话我。”

    “笑话什么?”秦慕白的好奇心大起。

    “上楼,到房里来。”说罢,陈妍就起了身,朝楼上走去。秦慕白快步跟上,在她身后追问:“搞什么,这么神神秘秘的?”

    “来了不就知道了?”

    进了房,陈妍关好窗门,背对着秦慕白,开始宽衣解带。

    肩头光洁肌肤方才展露出来一点时,陈妍却有些犹豫,回头看了秦慕白一眼,噗哧一笑。

    “说好了的,不许笑话我。”

    “快褪去衣服,让我看。”秦慕白有些等不急。

    柔软的衣缎在她富有弹性与诱惑的肌肤上一寸寸缓缓的滑落而下,秦慕白瞪大眼睛的看,惊讶的看到了一丝红绿的花纹。

    “刺青?”他不禁惊道。

    “嗯”

    衣服继续滑落,慢慢到了腰际。秦慕白不禁目瞪口呆!

    原来,陈妍的整个背部,全部刺上了一只开屏的孔雀,色彩艳丽,栩栩如生。将背部留下的一些旧伤痕都巧妙的掩饰了去,有两枚雀翎还巧妙的顺着肩头延展到了她圆润的锁骨处,此前那里留下的两个刺眼的伤疤,变成了华丽的孔雀花翎!

    “我的天!这得刺多少针!”秦慕白不禁惊道,“那还不疼死人了?”

    “你只说,你喜不喜欢?”陈妍转过头来,媚眼如丝的微笑道。

    “喜是喜欢只是,未免太疼,还要流很多血。”秦慕白摇着头,心疼的啧啧道。

    “无妨。我让苏怜清帮我弄的。她一个江湖上的朋友,有这么一手异术绝活儿,专给人刺青。用上一些麻药就不疼了,出血也很少。”陈妍说道。

    “哦,敢情你们还经常相会了,怪不得她今天也来了。”秦慕白这才恍然大悟。

    “刺了十天才完。”陈妍说着,就要将衣服拉起来穿上。

    “别急嘛,让我多看看。”秦慕白说着,坏笑着走上前从后面抱住她的柔腰,在她肩头的孔雀翎上亲了一口,弄得陈妍娇躯轻颤,扭身挣扎。

    “你少来哦!”陈妍挣了出来,将衣服拉上穿好,说道,“等一下,我有东西要送你。”

    “是什么?”秦慕白笑问道,还邪恶的舔了一下嘴,做饥渴状。

    陈妍被逗得笑了起来,走到一旁打开柜门,从里面拿出那顶她给秦慕白买的束发金冠。不同的是,现在这金冠上多了两支长长的孔雀翎子。

    这翎子秦慕白看了觉得异常眼熟,电影电视或是戏曲之中,三国吕布不就是这样的头冠造型吗?两条翎子足有近两米长,并排的竖扎在金冠上成弧线往后垂落,色彩艳丽栩栩如生。

    虽说这样的东西一般只出现在艺术作品当中,但是军队里的确是偶尔有人也会用这样的东西,一般都是身份高贵又年轻英武的少年将军才用。只不过极为少见而已。这就好比21世纪的某些另类之人,整搞的所谓“行为艺术”。

    “喜欢吗?”陈妍抖了一抖金冠,那两条翎子就活物一般灵动的左右扭摆,煞是引人注目。

    “当然喜欢。但是,你不会要让我戴着这东西招摇过市吧?”秦慕白接了过来仔细打量,的确是异常漂亮。

    “留作纪念吧!”陈妍微笑道,“我就要走了。或许,看到它你就会想到我。”

    “傻。”秦慕白一笑,“想要忘记你,已是不可能了。你可得答应我,过了年,一定要再回来。否则我就翻山倒海的去找你。”

    “我知道了。”陈妍微笑,轻轻的点头。眼神之中,隐隐流露出一丝感动与不舍。

    “妍,不走不行吗?”秦慕白将金冠轻轻放在一旁,走上前去将她轻揽入怀。吻着她的额头,轻声道,“我知道,肯定是苏怜清告诉了你武媚娘和高阳公主可能会来,你才决定走,对吗?其实,这有什么关系呢?”

    “不,我还是决定回家。”陈妍轻声的道,但是态度比较坚决。

    秦慕白也了解她的性子,一但她决定了的事情,就不会那么容易改变。于是也只好轻叹了一声,点点头道:“好吧!但是你要给我一个归期。”

    “再说吧”陈妍轻声道。

    “不行。”秦慕白双臂一用力,霸道的将她紧紧抱住,说道,“必须给个归期。”

    “我只能答应,我们还会再相见。”陈妍无奈的笑道,“你怎么又犯孩子气了?”

    “哈,那你就把我当小孩子好了。就算是哄,你也哄一哄我。”秦慕白笑道,“快说,什么时候回来?”

    “嗯明年的端午,我一定陪你一起过,如何?”陈妍道。

    “方才只说半年,现在却要一年了?”秦慕白撇了撇嘴,“回家一趟而已,用得了这么久?喂,你该不会是回家成亲吧?”

    “瞎说!我能嫁谁?除了你,我还能喜欢上谁?”陈妍嗔恼的瞪着眼睛,伸手刮了一下他的鼻子,“乖啦,就这么说定了。反正明年的端午,我包棕子给你吃。”

    “嘿嘿!”秦慕白贼笑,“好,那就这样吧!只不过,一年的时间,实在是太长了一些。指不定什么时候我等不急了,就到檀州去找你。”

    “好啊,最好是带着武媚娘和高阳公主一起去。”陈妍笑得暖味。

    “哟,你是在激我喽?”秦慕白一撇嘴,大咧咧的道,“你还别说,我不管她们两个有多本事多大来头,我说东,她们不会往西!”

    “咯咯,看你这德性,就知道你平日里没少受她们欺负!”陈妍突然大笑起来。

    “你还笑!”秦慕白恼羞成怒,将她拦腰一下抱起,紧紧吻住她的红唇。陈妍也不挣扎了,双手勾着秦慕白的脖子,闭上了眼睛热切的回吻。

    二人倒在了榻上,秦慕白轻柔的褪去她的衣物,吻遍了她的全身,尤其是那一只栩栩如生的孔雀。弄得陈妍浑身颤抖香汗淋漓,意乱情迷的娇|喘吁吁,嘴里喃喃道:“慕白,你就是我的最后一个男人!”

    傍晚时分,陈妍在厨房里做饭,秦慕白坐在卧室的窗边,吹着清风,琢磨手里的那几张图纸碎片。这纸张还挺厚实并不透明,为了防潮还用油浸过,滑滑腻腻,有点像现在的牛皮纸。

    揣摩了半晌,没个头绪。饭快熟了,陈妍进房来叫他,看到他手上的东西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赵冲给我的。”秦慕白说道,“说是什么祖上留下来的藏宝图。”

    “他居然会交给你,真奇怪。”陈妍叨了一声也没在意,说道,“饭熟了,来吃吧!”

    “好。”秦慕白便准备起身,蓦然脑海中有一道灵光飞闪而逝,怔在了那里。

    “怎么了?”陈妍问道。

    “我突然一下有了灵感,还是你提示我的。”秦慕白做惊喜状,看着陈妍。

    “我什么时候提示你什么了?”陈妍迷惑不解的道。

    “不。是你的刺青,给我的灵感!”秦慕白激动又有些焦急的搓着手,“现在不说了,先吃饭。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干什么神神秘秘的”陈妍只能不解的摇头。

    飞快的吃完了饭,秦慕白也没让陈妍收拾餐具,拉着她一起进了房。铺开文房四宝,开始比划。

    “你要将这几张图纸拓下来?”陈妍问道。

    “不错。你马上就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做了。”秦慕白边描边说。

    陈妍静静的看着,他仔细的将每一张图纸,一丝不差的用透明的白纸拓了下来,包括纸上的字迹也如法炮制。过了许久,五张图纸全部拓完,秦慕白才大吁了一口气。

    “弄完了?没看出什么。”陈妍道。

    “你马上就要知道了。”秦慕白神秘的微笑,先跑到厨房拿来了菜油罐子。然后,他将五纸拓下来的图纸按原来图纸的大小进行剪裁,再将他们合着边儿整齐的摞在了一起,压紧。

    看到这里,陈妍已是明白:“你好聪明!看,这五张图纸竖排在一起,原本零散的图案就巧妙的构成了一副整图,而且,那些字也刚好相邻并列,形成了完整的字句!”

    “这样,就看得更清楚了。”说罢,秦慕白用毛笔沾上了菜油,在拓纸上刷了一层。菜油浸过了薄薄的纸张渗到下一层,将图形显现得更加清晰。做罢这些,他对陈妍笑道:“正是你后背的孔雀给了我启示。刺史与伤疤巧妙的融合相互掩映,形成一副完美的图画。”

    “了不起。”陈妍笑了,点头赞道。

    秦慕白欣喜的挑起了嘴角,读颂图纸上拼凑起来的字句:“西山凤,河井龙,朝夕望,泪三行。”

    “这什么意思?好像中是男女情爱述说相思?”陈妍纳闷的道。

    “不。”秦慕白胸有成竹的摇头微笑,说道,“这几句东西,恰是说明了宝藏的所在之地。”

    “怎么说?”

    “是藏头诗。”秦慕白说道,“西山凤河井龙,取西河二字;朝夕泪,其实不这么读,朝字与西河漕之漕谐音。泪,也与内外之内谐音。”

    “西河漕内?”

    “答对了,你真聪明。”

    “少来!”陈妍被逗笑了,说道,“可是西河槽这么大,方圆数十里的一片水洼,而且港道丛生芦苇遍布,一般人进去都要迷路,更别提什么寻宝了。你看这图纸,一眼看来就是个迷宫。枝枝杈杈的就是那些河道吧?”

    “应该是。”秦慕白点头道,“不过,这龙与凤岂是寻常百姓家能随便提到的东西?他既然提到了,就必定有深意。还有,一般谁说泪三行啊,要么泪成行,要么泪两行。这里面肯定也有古怪。”

    “如有深意,那么有一个人一定明白。”

    “赵冲!”二人异口同声道。

    秦慕白肯定的点头:“看来得去狱中再问他一次,趁他还没离开襄阳。”

    “去吧。”陈妍微笑。

    “至少今天不去了。”秦慕白握住她的手轻轻的按摩,说道,“都要走了,得好好陪你。”

    “不用。我又不是小女孩子,要分别了就哭哭啼啼的。”陈妍笑道。

    “正因为你不会,我才要陪你。万一你躲起来哭呢?”秦慕白也笑了。

    “傻瓜。我才不会。”陈妍微然一笑,轻轻偎到他怀里,闭上了眼睛,脸上泛起迷人的微笑。

    一夜缠绵,几度痴狂。

    夜来东风甚紧,吹得窗棱上的那只千纸鹤零乱的飞扬。半夜里,陈妍裸着身子爬起来,听着秦慕白轻微的鼾声,将那枚千纸鹤取下小心的放进了包袱里。

    青丝垂散坐在榻边凝视着秦慕白,她脸上浮现出迷醉、温情、满足又带一丝心酸的微笑,轻声道:“傻男人。”

    清晨,二人吃罢了早膳,陈妍再将小楼中收拾得干干净净。

    出门,落锁。

    陈妍将钥匙递给秦慕白,秦慕白摇头,将钥匙推了回去握着她的手拿住,说道:“这里只属于你。你不回来,它就永远不开启。”

    “万一哪天你想来这里歇息一下呢?”陈妍微笑道。

    “没有你在这里,我会心慌,所以只会在外面看,都不想进来。”秦慕白道,“你拿着吧。等你哪天回来了,这里的门就再打开。”

    陈妍摇头笑了:“钥匙有两把,一人一把不就行了吗?真是的!”

    “哈哈!”秦慕白大笑,“我好不容易表现得伤感一点,你太煞风景了。”

    “少来。”陈妍嗔笑道,“又不是诀别,有何伤感?走吧,送我去渡头赶船。”

    “好嘞!”秦慕白坏笑一声,突然将她抱起走到了火云马前,将她放到了鞍上。陈妍只是笑,由得他折腾。

    二人骑着马,慢悠悠的离开小院走出了山谷,往八鬼渡而去。

    虽然都在极力掩饰,但二人心中仍是有些挥之不去的隐隐愁绪。

    离别的滋味,真不是那么好受。

    一路上,二人居然都没有说话。只是这样偎依着,任由马儿慢吞吞的小跑,到了八鬼渡。

    “行了,回去吧!”陈妍下了马,冲秦慕白挥手。

    秦慕白凝视着她,二人四目相对轻然一笑,尽在不言中。

    “保重。”秦慕白点头,“到了家乡,可以给我写信。”

    “你也保重。”陈妍点头微笑,悠然潇洒的一个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上了南下的客船。

    “妍!”秦慕白在身后唤道。

    “什么事?”陈妍停在甲板船舷边,转身问道。

    “没什么。”秦慕白笑了一笑,说道,“早上起来,我四处找那只千纸鹤,却怎么也找不到。本来是想把它给你做个纪念的,大概是昨夜风大被吹走了,真可惜。”

    陈妍微然一笑,取下包袱从里面拿出千纸鹤在手中摇了一摇:“是这一只吗?”

    秦慕白点头微笑,沉默了片刻,说道:“一路顺风。”

    “嗯”陈妍点头,微笑,“我会想念你的,三郎。”

    嫣然一笑,她转身走进了船舱中。

    船夫解下榄绳抽去了桥板,大声的呦喝。大客船扯起了风帆,船篙撑点江岸,让大船缓缓的驶离了江岸,顺着汉江的东流之水缓缓行去。

    渡口边有着许多和秦慕白一样前来送行的人,都在对船上的挥着手。有几个痴男怨女还暗暗的抹着泪,也有大声啼哭的小孩子。

    秦慕白牵着马站在渡口边,目送那条客船行出许远,始终觉得,陈妍也在远远的注视着她。

    “咦,那不是秦将军么?”突然有人这么说了一声。马上,有许多人围拢了过来。

    “是啊,肯定是!”听到几个激动的女子声音,马上还传出了尖叫。

    “哇!秦将军!我看到了秦将军!”

    “就是街头巷尾都在风传的那个大英雄,秦慕白秦将军吗?”

    “是啦,就是他!”

    “好俊!”

    秦慕白看着围拢过来的人群,不由得骇得一弹:至于么?

    人群迅速的围拢过来,秦慕白急忙翻身上马,对众人抱了一下拳:“诸位乡亲,我还有要事,就先告辞了。请让让道。”

    “秦将军!别这么急着走呀,有空和我说说话么?”几名女子倒也胆大,拦在马头前面七嘴八舌的道。

    秦慕白有些哭笑不得。方才他分明看见,这其中有两名女子刚刚送走了情郎,脸上泪痕都还未干。

    “抱歉得紧,本官有要务在身,实难奉陪。改天吧!”秦慕白说罢勒起缰绳调转马头,准备走。

    “等等!改天,是哪天呀?我去军府找你好吗?或者你告诉我你的官第也行?”那几名女子还锲而不舍了。旁边许多人权当看了热闹,都笑嘻嘻的围观。

    秦慕白苦笑,说道:“本官没有官第,军营里不许女眷入内。好,有缘再见吧,我真要走了,请你们让开。”

    “那好吧”那几名女子怏怏的闪开,凑在一起急切的窃窃私语商量了几句,又围了上来,拦着秦慕白不让走,说道:“既然在这里有缘相会了,秦将军好歹留点信物,让我们留个纪念吧?”

    “这”秦慕白头都大了,光天化日的,这要是打劫么?他又不好斥责这些女子,她们和旁边这些人,可都是襄阳的本土百姓。

    “我走得急,身上没带什么信物。”秦慕白只好如此说道。

    “嘿嘿,那只好得罪喽!”那几句女子互递了一个眼睛,突然冲上前来,对着火云马的马尾巴猛抓了几把。火云马疼得怒嘶几声,若非是秦慕白制约着它,以它火烈的性子肯定要扬蹄子踢人了。

    “哇!我抢到了、抢到了!”

    “我也有喂!”

    秦慕白的嘴角直抽搐,趁她们发花痴的这会儿功夫,一扬鞭,逃一般的疾驰而去。

    “哈哈,秦将军的毛哦!你们没有吧!”

    秦慕白远远的听到,心中一堵差点从马上撞跌下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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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风流介绍:
贞观大唐,江山如画;长安风流,美人倾城。
妖孽与英雄相惜,才子共佳人起舞。
香闺罗帐,金戈铁马,闻琵琶惊弦寂动九天。
……
这其实是一个,哥拐携整个时代私奔的故事。长安风流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长安风流,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长安风流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