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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风流全文阅读

作者:萧玄武     长安风流txt下载     长安风流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330章 芳影无踪

    4当晚,秦慕白离开了张同家,便去了庞飞租的那处宅子那里准备过夜。(.)庞飞招待与秦慕白同来的百骑兄弟们吃了晚饭,醉倒一半人,多半早些就先睡了。庞飞留着门亲自等着秦慕白回来。

    一直以来,秦慕白和庞飞之间的感情就十分深厚,虽有师徒名份,但实则情如兄弟。有件事情秦慕白也觉得挺有意思,此前庞飞这个愣头青就是一口一个脆的叫秦慕白作“师父”,自称为“徒儿”。现在多半的时候尊称为“恩师”,自称则改作了“学生”。

    虽是一个小小的称呼变化,也足以显得庞飞的确是成熟了。以往,庞飞青涩而轻浮,现在成了一方大吏上位者,气度涵养与心智城府,自然不可同日而语。换句话说,这小子已经完全融入了“仕族”阶层,身上带有了明显的仕大夫气息。以往,他只是把秦慕白当作了授业之师,纯粹的私人关系;现在,则是以他的“门生”自居,这可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性质了。

    前者纯粹是私交,后者,既私且公。今后,大唐官场上的人看到了庞飞,先想到的可能不是他的官职与势力,而是他的师承与门第,那样,他庞飞可就有了“师出秦门”这样一块金字招牌——这便是大唐官场的风俗,上头有人好做官。

    所以今天晚上,庞飞这个现今襄州治下数一数二的大人物,亲自下厨给秦慕白做了几道小菜,煮了他最爱的碧涧明月好茶,怀中揣了秦慕白最想要的一些东西,等他来。

    秦慕白也查觉到了庞飞的转变。世道是个大染缸,庞飞已经不是以往那个跟在自己身边,单纯又简单的愣头小子了。他更加世故圆滑,也更加成熟稳妥。不能用纯粹的变好或者变坏来衡量,只能说,他的转变只是为了适应生存的环境。

    总之,他在襄州干得很不错,没让秦慕白失望。有所改变,也是很自然的事情。至从踏入仕途以来,自己何尝不是转变极大?

    二人煮茶而坐,不等秦慕白开问,庞飞便拿出了厚厚的一摞信件,说道:“恩师,这是一年多来,学生收到的陈妍来信。让学生奇怪的是,有来自檀州的,也有来自扬州的。”

    秦慕白接了过来看了几封,一如既往的是陈妍的风格。信中没有叙说半点离别衷肠与作惺惺之态,而是如同闲暇叙话一般说些琐事。原来,她早已知道秦慕白去了兰州,大概就是从接到秦慕白出离开长安时的那封信起。从那时起,她每一个月就会写一封短信来襄阳,直接寄给庞飞报个平安了事。

    “学生很奇怪,为何她不直接给兰州写信给恩师呢?”庞飞问。

    秦慕白微然笑了一笑,说道:“你不了解她,她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从来不愿意给我添一丝麻烦,也从来不愿意表现得很急切很热情。去了兰州后,我就再她大概知道我在兰州都督府,但我没有主动先写信给她,她也就不会去打扰我。她知道我和你的关系很密切,于是便每隔一个月写封信到襄阳报个平安,这样就能让我心安心了。还有一层原因大概是,兰州太过遥远而且边疆通信不便。”

    “真是个特别的女人。”庞飞感叹道,“她的用意,就是不想让你为她增添一丝牵挂。”

    “是的。”秦慕白点头,“我只好奇,她既然离开老家檀州,怎么又去了扬州?”

    “学生也不知。学生给她回信问起过这回事,她没说。”庞飞说道,“恩师,要不要派人去扬州找找?”

    “不用了。”秦慕白将信折好,说道,“在襄阳呆一段时间后,我便准备去扬州逛玩。到时候,我自己去找人。”

    庞飞愣了一愣,犹疑道:“恩师,有件事情……学生曾听苏怜清唠叨过,不知恩师知道不知道?”

    “何事?”

    “就是……”庞飞有些吞吐的说道,“上次偶然一次酒后,苏怜清说陈妍离开了襄阳,有可能就不会再回来了。”

    “什么?”秦慕白双眉一拧,“这话她怎么没跟我说过?”

    “学生也不知道……恩师,何不去亲自问个清楚?”庞飞道。

    秦慕白双眉重拧缓缓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明天你去将她叫到这里来,我当面问问。”

    “是,恩师。”

    第二天一大清早,秦慕白就习惯性的醒了。听到门外有人在低声嘟嚷。

    “庞飞,你怎么能出卖老娘呀?你这人,怎么这样!”

    “这怎么能叫出卖?常言道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秦将军和陈妍是一对真心人,你怎么能一直帮瞒着呢?”

    “问题是老娘也不知道什么确切实情呀,他若问起让老娘如何回答?你这混毛小猴子,尽干混事!”

    “瞎嚷嚷什么!恩师还睡着呢!你耐心候着!”

    秦慕白便翻身起来,披了衣拉开门,看到外面除了苏怜清和庞飞,还有另外两个有些面熟提着剑的年轻女子在,便叫她们进来。

    苏怜清便与两名提剑的年轻女子走了进来,反身关上了门。秦慕白打量那两名女子,想起来了。就是昔日受雇于李佑与阴弘智,负责看押他的那一对双胞胎杀手姐妹。

    三人一起上前拜了礼,苏怜清便笑道:“秦将军,这两位想必你不陌生吧?那一日,她们可是给你吸过屁股的!”

    “咳!”秦慕白既尴尬又恼火的瞪了她一眼,说道,“都坐着说话吧!”

    苏怜清便大咧咧的坐了下来撂起一个二郎腿,笑嘻嘻的道:“她们就是我找的帮手。复姓澹台,姐姐叫丹丹,妹妹叫双双。江湖雅号双影花神。”

    姐妹花但是不觉尴尬,表情还挺严肃和冷艳,上前一步抱剑一拜,齐声道:“见过将军。”

    “双影花神,单单双双,有意思。”秦慕白一笑,说道,“苏怜清,我可不是叫你去杀个人这么简单。你对姐妹想必功夫剑法是不错,但是适合胜任我交待的任务么?”

    “这不是还有老娘嘛?”苏怜清无所谓的一笑,说道,“你忘了老娘是干什么的了?妖歇夫人那可不是白叫的。不就是迷惑男人弄得他神昏颠倒嘛,便是老娘看家的本事。她们不会,老娘负责调教就是了。还有,你可别以为她们只是简单的杀手。花神,懂吗,干什么的?”

    秦慕白笑道:“我不听你海天胡地的吹,你这人,嘴里没几句靠谱的。单单双双,你们自己说说,有何能耐?”

    “我是姐姐。除了剑法,还擅长媚术与障眼法。”姐姐澹台丹丹说道。

    “我擅长轻功与暗器,并懂一些机关之术。穿梁过户找暗阁寻宝藏,是我的强项。”妹妹补充道。

    “嘿嘿!”苏怜清便笑了起来,“秦将军,老娘知道你聪明过人英明神武,你调教出来的百骑也是个个身手不弱。但是这种江湖上的手段,你是永远玩不过我们的。这对姐妹花不仅身手不弱配合天衣无缝,更重要是的年轻漂亮。再加上老娘的那些无处不在无所不能的药物,肯定没问题。”

    秦慕白笑着点了点头,说道:“长相几乎一样的双胞胎姐妹,的确是不错。就算他尝尽人间绝色口味极叼,也很难拒绝这样的一对姐妹的魅力。

    “那你就是赞同我用她们喽?”苏怜清有些惊喜的道,那姐妹二人也一同面露欣喜之色。

    “还没有。”秦慕白很沉寂的看着她们,说道,“兹事体大非比寻常,我不会那么轻易就答应收下她们。至少有件事情我必须问清楚:你们两个此前跟苏怜清可是死对头大仇人,现在怎么又混到了一起?还有,你们江湖人不是最不爱与官府中人打交道的么,这次怎么愿意帮我?而且,还要牺牲色相?”

    “第一个问题老娘来答。”苏怜清说道,“此前我们是仇人没错。但上次李佑一事,她们栽到老娘的马蜂和毒蛇手里最终被你的兵抓了,还不多亏了老娘帮她们求情最后才免于一死?咱们江湖儿女,都讲究个道义,冤家宜解不宜结,旧仇新恨便一笔勾销了。”

    “哦,原来是这样。”秦慕白面带微笑饶有兴味的看着苏怜清,就差说了出来:你这吹牛顶包的家伙,你什么时候开口替她们求过情了?明明是本大爷念在她们给我吸了屁股上的蜂疱毒的份上,饶了她们……不过,我倒是不介意你代我收下这份人情。这至少方便你此后驾驭她们。

    苏怜清也看着秦慕白,眼中尽是诡笑。二人各怀鬼胎心照不宣。

    那两姐妹们便说道:“我们之所以愿意替将军效力还不惜出卖色相,全因将军是个重信守诺与顶天立地之人,与一般官府俗吏不同。再者,此前将军赦我等不死有恩在先。恩怨分明,便是我等一惯的主张。”

    苏怜清面色一窘,心忖原来你们早就知道了呀!

    秦慕白点头笑道:“我赦不赦你们,还得多亏了苏怜清替你们主动求情。是她以怨报德在先。对了,你们既然帮我做事,我自然不想亏待你们。说说,事成之后你们想要什么?”

    二女对视一眼,一起抱剑而拜道:“只愿金盆洗手退隐江湖,落得一个清平之身过宁静的日子。”

    “嗬!”秦慕白不禁笑道,“怎么我尽是遇到一些你们这样的江湖儿女呢?”

    苏怜清笑道:“秦将军,你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能有一碗清闲饭吃,谁愿意飘零江湖刀头舔血呀?”

    “那好,我收下你们了。”秦慕白站起身来,绕着姐妹二人走了一圈,说道,“想必你们该是见多识广经历丰富,细节之类的都用不着我来教了。我只建议你们一个,不要投怀送抱,故意冷落欲拒还迎才能让他上钩。”

    “哈哈!”苏怜清笑道,“与老娘不谋而合嘛!像他那种男人,就得这么收拾让他上钩。你看这对姐妹,也不是那等风骚妩媚的主,而是比较冷艳高傲。怎么样,老娘选人还算可以吧?”

    “可以。”秦慕白点头道,“此事先聊到这里,旧体的细节我们慢慢商议琢磨。现在你们姐妹俩先到隔壁房间暂歇。苏怜清,我另外有些事情要问你。”

    二女便应了诺退出,方才关上门,苏怜清就把脸一转急急的道:“别问我,我什么也不知道!”

    秦慕白冷笑,“看你这鬼样,那就表明你肯定什么都知道。说,陈妍究竟怎么了?”

    苏怜清无可奈何的撇了撇嘴,说道:“具体是为何,老娘也不是太清楚。只是在她走之前私下有一次聊天时,她不经意的说起,可能不会与你厮守终身。能陪伴一段时间,她就知足了。”

    “为什么?”秦慕白眉头一拧,问道。

    “不知道。”苏怜清很茫然的摇头,“你是知道的,老娘活怕她了,哪敢多问?老娘只是感觉……她总觉得和你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还总说配不上你。能与你一朝夫妻,她就知足了,不奢望别的。”

    秦慕白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双眉重锁,喃喃道:妍,你为何偏要这样?……我会找到你的!

    5

第331章 郑家赴宴

    武媚娘派了个侍女来请秦慕白,说该吃早饭了,然后一起去郑安顺家赴约。(.)秦慕白便准备带上庞飞和众百骑卫士一并起行,苏怜清则是带着澹台家的姐妹花去了别处,说要开始“秘密训练”了,让秦慕白替她到武媚娘那里告假。

    秦慕白一行人到了武媚娘所住的“秦仙商号”后宅,远远就听到厅堂上一片女人的欢声笑语。以刘氏为核心,武媚娘、高阳公主和霜儿陪伴左右,再有几名高阳公主的侍婢和武媚娘手下能干的女子们,共有十多人,全是女子。

    秦慕白所带来的,则全是男人。全体加起来一共三十多人,热热闹闹的吃罢了早饭,郑安顺就派了管家执贴来请。众人便纷乘车马上了路,去往襄阳郊外的郑安顺山庄。

    出了县城来到郊外,眼前便豁然开朗。前有浩荡的汉江之水,后有层叠的落英群山,远处还有隐约可现气势磅礴的炀帝陵。马蹄轻快铃铛清悦,一行人的心情都不错。

    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母亲刘氏把武媚娘拉着同乘了一辆车,高阳公主则是与霜儿同乘一车。秦慕白一行男子都骑着马,从旁随行。

    走了一半,刘氏将车帘掀开对一旁的秦慕白招手:“三郎,过来!”

    “何事啊,娘?”秦慕白策马过去问。

    “来,你上车来!”母亲笑眯眯的道。

    秦慕白笑了一笑:“不用了。这都快到了,我就骑马吧!”

    “哎呀你这孩儿,让你上来你就上来!”刘氏不耐烦的道。

    “好吧!”秦慕白便下了马将马匹交予卫士牵行,也未叫停那马车,一纵身像只猿猴般轻盈的跃了上去,倒把那赶马的车夫惊了一惊。

    车内,武媚娘的脸红红扑扑的,双眸含春,还有几分羞涩的低着头。

    秦慕白看着她这模样就想笑,真能装!谁会信你武媚娘是个娇滴滴的小媳妇呢?

    “三郎,来坐这儿!”车厢很宽阔,母亲便拉着秦慕白在她身边坐下,另一侧则是武媚娘。

    “有什么事啊娘,这么神神秘秘的?”秦慕白笑问道。一只手却极不老实的越过母亲的后背探到了武媚娘的身边,刚好握着她的手。武媚娘惊讶的缩了一下手,便又马上和他握紧了,指甲还有意的去掐他,脸上表情却是不变。

    “为娘跟媚娘说了,这婚约都许了有几年了,也该过门了。”刘氏说道,“你看看人家媚娘,一个女孩子风里来雨里去的,操持若大一个家业,多不容易啊!你是她男人,得有点担待。虽然皇帝下了旨让你明年三月娶高阳公主过门儿,这事情我们没法反对。但是,你与媚娘的婚期却不能再拖了,听到了吗?”

    秦慕白感觉到,武媚娘握着他的手又紧了几分,还有了一层湿润的细汗。

    “那依娘的意思呢?”

    刘氏听到这话,压低了声音破天荒的笑得有几分诡谲,说道:“婚期可以比高阳公主稍晚点,但是……不妨让媚娘先怀上你的孩子!”

    “啊?!”秦慕白和武媚娘都吃了一惊。

    “叫什么!”刘氏故意把脸一板,“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伯母,这……这不好吧!”武媚娘这下真脸红了,红到了脖子根儿。

    “这有什么。”刘氏却是气定神闲,悠然道,“当年,我都是生了慕白才嫁给他爹的。谁曾说过半句?”

    “呃……”秦慕白一时哑然,喃喃道,“娘,你是你,媚娘是媚娘,这种事情……”

    “三郎,媚娘,你们听我说!”刘氏说着,要拉二人的手握到一起,二人急忙把手缩了回来,惹得刘氏一笑,再将他二人的手一同握住,语重心长的道,“高阳公主,那是皇帝赐婚,谁也大不过她。但咱们娘仨当着面打开天窗说亮话,高阳公主虽然聪明伶俐身份高贵,但她并不胜任一家之主母。尤其是三郎现在越成器了,往后,我秦家就是大族。大族之主母,必须是媚娘这等女子。为娘也并非是瞧不起高阳公主,可她自己……分明也还是个长不大的孩子。三郎,媚娘才是你的贤内助,明白吗?”

    “我知道。”秦慕白点点头,“但这跟……孩子有什么关系?这事远着呢!”

    “瞎说!”刘氏轻斥了一声,“常言道母以子贵,媚娘若能先给你生一胎长子男儿,那她虽是侧室,地位也要尊荣。高阳公主是正室的事实已是无法改变,但媚娘不能被她全压着了,明白吗?”

    秦慕白摁着额头哭笑不得的摇头:“娘,你想得太多了!我可不愿意我自家后院整天鸡飞狗跳的内战不休啊!”

    “是啊,伯母……”武媚娘也红着脸轻声道,“我与高阳公主,感情很不错的,就像是亲姐妹一样。高阳公主也不是那种喜欢勾心斗角心胸狭隘的女子,媚娘更不能自作小人……伯母不必多虑,很早,媚娘就接受了侧室这个现实了。不然,也不会苦等慕白到今天。伯母曾经不也是侧室吗,还不是一样受到翼国公的优待和秦家满门上下的尊崇?没关系的,媚娘和伯母一样,不在乎这种虚名。”

    “哎,你们这些孩子……”刘氏无奈的摇头而笑,“好啦!你们的事情为娘不管了。为娘没什么见识,也没什么能耐,只知道一件事情,那就是——三郎,不管是高阳公主还是武媚娘,你一个也不能亏待!家和才能兴旺,你记住了!”

    “知道了,娘……”秦慕白长吁了一口气,和武媚娘对视一眼,一同苦笑。

    郑安顺的庄院别墅到了,秦慕白停前下了车,郑安顺早已亲自迎到了庄院门口,拱手长身而立。

    秦慕白下马上前拱手回礼,说有劳郑兄亲自远迎了。郑安顺客气的笑笑,说我在襄阳买下这栋庄院,还是头一次招待外客。也只有秦兄和贵宝眷,才配得郑某亲自接待。

    这话说得傲气,却不傲慢。

    郑安顺的庄院很大,还有很大的一片果树山林,其中甚至可以打猎和驻军。一栋豪宅座落在山顶之处白云缠绕,如天庭宫阙。

    “有品味,会享受!”秦慕白不禁脱口赞道。

    郑安顺微笑道:“得蒙秦兄欣赏与分享,这里便一扫沉闷有了几分风流灵气。以往皆是郑某一人守着若大的庄院,感觉就是一个人一座城。说不出的孤独与寂寞。”

    “曲高寡和。”秦慕白微笑道,“郑兄,你虽是人在商途,却是出尘的高人。”

    “秦兄见笑了。郑某,却是个俗不可耐的俗人。”郑安顺谦虚的笑,眉宇间却有几分欣慰的神采。

    一行人步行走到了山顶的豪宅,连高阳公主都惊叹起来:“哇,好精致别雅的竹楼啊!”

    原来,这若大的宫殿样的房屋,全是用竹子彻成。远看不得真切,近了才知那第一片竹木都打磨得相当精致,如镜子一般能映出人影。房内的陈设却没有想像中的富丽堂皇,反而相当的素净淡雅,偶有几副字画,也不是什么价值连城的名家大作,而是郑安顺自己的作品。

    “我爱竹。”郑安顺微笑道,“关内竹少,唯南方多。于是我特意在这里,请高手匠人制作了一栋大竹楼,楼外还有大竹的楠竹林。早春清明时,亲自挖来一些冒尖的嫩笋炖上冬雪时分猎来腌制的野味,天下绝味!”

    “会享受!”秦慕白哈哈的笑道,“腊肉炖春笋,这可是襄阳名菜,我与吴王曾经在襄阳时就最爱这道菜下酒了。”

    一边聊着,众人各自落座。座次与当日在武媚娘家时相同,郑安顺也不顾主客之分,将刘氏请到了上位。茶水点心奉上后,郑安顺还亲自弹奏了一曲古筝,清扬悠远,神乎其技,让秦慕白等人击节叫好。

    “说到吴王。”郑安顺坐得离秦慕白近,说道,“听说他去了高句丽那边,不知现在情形如何了?”

    秦慕白拧了拧眉头:“我也不知道。差不多我从兰州动身来京时,他动身离京去高句丽。此后,也没什么他的消息了。”

    郑安顺沉默了片刻,饶有深意的微笑看着秦慕白:“秦兄,你觉得……吴王如何?”

    “什么如何?”秦慕白反问道。

    郑安顺笑了一笑,说道:“当今朝堂之上,太子与魏王争得头破血流,已臻白热化之境。吴王自请离京,领了一个担着性命干系的差事去了高句丽……非大智大勇者,不可为之啊!”

    秦慕白看了堂中诸人一眼,他们都在各自饮茶聊天歇息,便低声道:“你是想说申生在内而亡,重耳在外而安?”

    “英雄所见略同。”郑安顺微然一笑,并不回避这个敏感的话题,说道,“吴王胸怀大志文武两全,可谓是一代雄主。可惜,他生不逢时,壮志难酬啊!”

    “怎么说?”秦慕白好奇的问道。以往,郑安顺从未与之谈及过政事。但是,大唐第一富户郑家,从来就没有远离过政治。郑安顺旁观者清,或许比一般的政客更有见识。

    郑安顺微笑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但前提是,此人是个渔翁。秦兄,你说呢?”

    秦慕白微笑的点了点头,不置可否,心中忖量道:郑安顺这话,可谓是一针见血。李恪空有雄心壮志,但他庶出的身份,就给他最终上位创造了极大的难度。就算是太子与魏王鹬蚌相争最终两败俱伤,最后也很难轮到李恪!

    这不,还有个嫡出的晋王李治么?!——那个历史上,真正接管李世民江山的高宗皇帝!

第332章 一力压百巧

    

    没有不投机的商人。像郑家这样的大官商,其实比政客更关心政治。朝廷的风向,不仅仅是关乎他们的利润与财富,有时更是生死。他们虽然富可敌国,可是在朝廷大事上站错队,其结局很有可能是毫无悬念的粉身碎骨。

    政客们或许还能激流勇退或是处个中立明哲保身,可郑家却是全看朝廷风向吃饭的人家,这有点像眼巴巴盼望着风调雨顺的农夫。一场大风或是大雨,对别的人来说或许是吹落房上几片瓦,顶多也就是洪水泛滥房屋倒塌,这些没了还可以重建;对农夫来说,则可能就意味着一年无收全家饿死。

    郑安顺是个很聪明也很谨慎的人,可他再如何掩饰,秦慕白也明显的感觉到了他的迫切心情朝廷之上云波诡谲风向难定,他郑家一时迷茫不知如何站队,这种火烧屁股的感觉,是旁人所无法感受了。

    所以,他才贸然的留在襄阳等着与秦慕白见面,还不避嫌的将他一家子人都请到山庄来,都顾不得避讳武媚娘了。

    像郑安顺这样层面的人物,断然不会无的放矢的做一些无厘头的事情。说穿了,他是想从秦慕白这里讨一些“内参”,或者问些口风。毕竟,秦慕白现在是皇帝身前的大红人,也是皇族一员。

    与此同时,秦慕白想得比郑安顺更加深层。说实话,一个郑家的存亡,相比于朝堂之上的大事大非,秦慕白还真没把前者放在眼里。没了郑家这个首富,还会有第二富顶上来。

    不个换个立场来看,郑家与自己渊源颇深,他们手里的财富不也正可以为己所用?

    今日这一场看似风清云淡的宴会,两个身为主角的男人之间却似暗流汹涌,各怀心思。

    秦慕白没有当众与郑安顺讨论多少与政治有关的东西,当着这些女人的面,他们表现得更多的是轻松与淡薄。丝竹音乐,酒馔果盘,尽情享受无分芥蒂。

    只不过心细的武媚娘早早就注意到了两个男人的各有的一丝细微的感情变化。初时她还以为二人是因为争风吃醋而暗自较劲,分辨清楚之后她才暗暗心惊,暗忖今日这一顿饭吃得可算是不平常,大约就关系到几家大族的兴衰存亡。

    饭罢之后,秦慕白让庞飞带着百骑,陪着兴致大起的高阳公主与霜儿一起去后山竹林中猎鸟,母亲爬了一路有些累倦,在几个侍婢的服侍下歇息了。秦慕白便受郑安顺之邀,到他私人的小竹阁里欣赏一面古棋盘,说是郑安顺平身唯一珍藏的器玩。

    鉴赏古玩,秦慕白没有一丝一毫的兴趣。二人坐下后,不到一分钟马上切入正题。

    郑安顺也就不装腔作势了,说道:“秦兄,真人面前不说假话。现在你我二人说话,出君之口入某之耳,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可直言无妨。郑某坦承以性命相交,希望秦兄相信。”

    “我信。”秦慕白微笑点头,“承蒙郑兄看得起,你想说什么,直言无妨。”

    “其实郑某想说什么,秦兄心里肯定有数了。”郑安顺的表情少有的严峻与凝重,说道,“郑某就是想知道,将来,究竟谁会继承大唐江山大统?”

    秦慕白听后,双眉拧起嘴唇也翘起一个吊诡的弧度,保持这个表情足有一分多钟,甚是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说实话,我也不是太清楚。”

    郑安顺仿佛对这个答案并不奇怪。当今天下,恐怕没有一个人能给出一个准确的答案。包括皇帝,也许都不行。

    他问道:“如果将范围缩小一点,郑某以为无外乎四人。太子承乾,魏王泰,晋王治,以及吴王恪。”

    “嗯。”秦慕白轻轻的点了点头,郑安顺说的这一句纯粹是天下皆知的废话,但在当下的语言环境中却是必不可少。

    “那秦兄以为,谁的可能性更大一点?”

    “你认为呢?”秦慕白反问。倒不是为了卸包袱打推手,他很想听一听郑安顺这个旁观者的意见。

    郑安顺微自一笑,仿佛料到了秦慕白会有这一问,说道:“如果再将范围缩小一点,郑某以为,太子承乾与魏王泰可以排除。”

    “哦?”秦慕白不禁颇感意外的一笑,“这就奇了怪了。现如今,呼声最高的就是魏王,你却慧眼独炬的说魏王可以排除。说说你的理由?”

    “很简单。”郑安顺说道,“皎皎者易污,尧尧者易折。魏王太过急攻近利,太想得到,矫枉过正,反而适得其反。这跟做生意一个道理,你越想要的那件货物,越要装作不感兴趣。否则卖主就会认为奇货可居跟你坐地起价。”

    “有点意思。”秦慕白不禁笑道,“魏王的确是经营得很卖力,很用心,甚至可以用挖空心思无所不用其极来形容。建国之后陛下听取魏征等人的意见,藏兵甲而治学堂,以文治理天下。于是魏王就努力修文,聚拢学士编修文集,门人仕子如过江之鲫,本人也是才华盖世;陛下怀念已故的长孙皇后,魏王就上奏力主修建大慈恩寺专行祭奠长孙皇后;陛下爱书法,魏王日夜苦练;陛下倡节俭,魏王就穿上旧衣衫去武德殿面君。他经营得很用心,全是投皇帝所好。”

    郑安顺微笑道:“可当今皇帝陛下,不是全凭一己之喜恶以决处天下的昏君。虽然他很喜欢魏王,但也终究不会因为魏王的投己所好而立他为储。常言道事若反常必有妖,魏王当着皇帝一套背着皇帝一套,终有一天要东窗事发的。他这样投机的经营与虚伪的特点,迟早落入皇帝的耳目当中。到时,他甚至比太子还不如。”

    “精僻。”秦慕白点头赞许,说道,“所以,我也十分不看好魏王。如果说太子失德是真小人,那他魏王就是伪君子。有时候,我宁愿与真小人共事,也不愿离伪君子太近。真小人可恨,但也可怜;伪君子可恨,但是可怕。”

    “秦兄真是一针见血。”郑安顺长吸一口气,缓缓吐出,真诚的点头微笑道,“难得秦兄对我说出这等肺腑之言,郑某真是感激之至!”

    “这没什么。”秦慕白微笑道,“其实我们方才所说的这些,大家心里都有数,只是没几个人愿意说出来罢了。兴许皇帝心里也有许,但他想得比我们多,比我们全面。如果说皇帝心中不想立李泰为储,那绝对是假话。纵然在性格上有缺陷,但从全面来看,李泰的确比较符合一个守成之君的标准。金无赤足人无完人,这一点皇帝肯定心中有谱。但他考虑得更多的,恐怕是另外一件事情。”

    “何事?”郑安顺轻声的问,心神却是拧紧。

    接下来的话,可能就是他郑安顺,愿意花亿万之金来赎买的金科玉律了!

    秦慕白微笑,拿起一杯茶来慢慢的浅酌,说道:“郑兄,你还是先去楼下看看吧!”

    郑安顺很听话的起了身,像个小厮一样急忙跑到楼梯边,顿时愕然:“媚娘”

    秦慕白微笑:“算了,让她上来。”

    武媚娘便上了楼来,脸有点红,但没有惭愧的意思,反而笑得很从容,说道:“知道你们在聊国家大事,原本我不该窃听。可是”

    “不必解释。解释就是掩饰。”秦慕白笑道,“你关心一下这种事情也是应当,来坐吧。”

    郑安顺摇头而笑,索性下了楼,将楼里的人都差谴出去,然后用竹几封了楼梯,才安然坐下来。

    “这下不会隔墙有耳了。”

    武媚娘赧然一笑,说道:“你们该是早就知道我在下面吧?故意说给我听的。”

    “我是真不知道。”郑安顺微笑道,“郑某手无缚鸡之力,当然不如秦兄习武之人这样目明耳聪。”

    秦慕白微然笑了一笑,说道:“无所谓了。媚娘就是不问,我也会告诉她这些东西的。毕竟是一家人,你还是我的贤内助与智囊,不跟你说,我跟谁说呢?”

    “嘿嘿”武媚娘少有几分得意的轻笑,不经意的瞟了一眼郑安顺,看他神色泰然,心中渐自安心,手放在桌下也不知觉的搭到了秦慕白的膝盖上,轻轻的抚摩。

    秦慕白像个没事人一样,轻松自如的说道:“其实皇帝陛下要立储,考虑的东西不外乎这几层。一是储君的能力。这个表面看来是最重要的,其实不然。皇帝打下江山,治好的江山,贞观王朝的军政民科诸班体系都已完善,还有一大批矢志效力的忠纯臣子,这样的班子和家底交给谁,也不会出现大问题。就算是个庸碌之人,只要他不胡搅蛮缠的乱来,大唐的江山也一时坏不了。也就是说,皇帝对自己接班人的期望并不高,只要他能做个守成之君即可。”

    “真是一语点醒梦中人,真知酌见!”郑安顺惊叹道,“这样的见解,郑某当真是头一回听说!”

    “但绝非是只有秦某一人知道。只是,没有哪个皇帝近臣或是朝堂大员,会跟郑兄说这种掏心窝、害杀头的话。”秦慕白淡然的笑道。

    郑安顺表情一变,顿时正色拱手而拜:“秦兄器重,郑某感铭肺腑!”

    “不必如此。”秦慕白依旧笑得淡然,继续道,“考虑储君的第二层,便是道德。有一句俗言,开国立邦,凡有一技之长的人物,皆可用之;守成创业,则需德才兼备才行。所以,守成比开国还要难。没有人比皇帝更明白这样的道理。选用储君,大概也会出于这一层考虑。所以,失德的太子日子绝不会长久了,至于谁会最终上位,现在还不好说。但我想皇帝对新储君的道德要求,在礼义仁孝四项之中,他最看重的是孝悌!”

    郑安顺愕然的瞪了一下眼睛,心中惊诧不已。秦慕白这话没说透,也不可能会说透。难道要逼着他说,皇帝就害怕昔日玄武门重演吗?尤其是邓州李佑谋反之后,皇帝在这方面表现得更加明显!他痛恨父子反目兄弟阋墙,担忧自己百年之后,若一人称帝其他子侄不留,便是李家最大的灾难、将是他李世民这一生最大的失败!

    李世民毕竟也是人,不是神,不是圣。若是自己的亲生儿子自相残杀血溅宫廷,让他情何以堪?这样一来,他始作诵者的污点将被无限放大,他矢志要做个明君的人生追求就会完全变成一个笑柄。而且天下父母,谁又愿意自己的子女死于非命?虎毒尚且不食子,况人乎?趁自己还在世、在位,尽可能的避免这一惨相的出现,大概就是李世民现在最迫切也最直观的愿望了!

    经秦慕白这一语点拨,郑安顺如梦中惊醒,幡然开朗照此一分析,城府阴鸷的李泰,经营得越努力,就当真是离他梦寐以求的龙椅越远了。皇帝要的,不是一个多能干、多会表忠心、多么投父所好的儿子当储君,而是一个真心孝悌的守成之主!

    想到这里,郑安顺不由得心中恍然一怔,莫名的就想到了李恪!这么多年来,李恪在秦慕白的可以说是辅佐之下,时时处处注重孝悌行事。比如在绛州时,宁愿挨批受罚,也要隐瞒太子与胜南候有牵染的事情;当时皇帝对他可是明贬暗褒,办完了绛州案没给赏赐还当众大骂了一顿,但后来就十分大方的赏了一个襄州刺史的肥缺给他;接下来襄州的诸多事端之中,李恪千里奔袭回来给王妃送终,亲自送还玉玺了却父皇平生夙愿,后又热忱招待不肖的太子近月余,虽极不耐烦仍宽和待之而且没有向朝廷汇报一句。这些,在律法上讲可算包庇,但暗暗得了皇帝的孝悌之赞。最后来,便是李佑的叛乱。这可算是十恶不赦之大罪了。在这样的大事大非面前,李恪依旧情字为先,不遗余力的劝说李佑回京向父皇认错,而不是押着他喜滋滋的去向父皇请赏。

    诸此种种,不可枚举。

    毫无疑问,若论孝悌,李恪在李世民的心目中,印象绝对要比失德的李承乾和不断明堪暗害诸兄弟的李泰好上千百倍。

    而且,李恪有能力,有资望,有雄心,有胸襟

    郑安顺不由得暗暗打了一个寒颤,再次看向秦慕白时,眼神之中多了一股惊凛与肃然起敬难道,他秦慕白从一开始,就在帮助李恪经营夺嫡?!

    秦慕白依旧淡然,慢条斯礼的喝着一些茶。

    聪颖机敏如武媚娘,也一时不知这两个男人在打着什么暗鼓,心中猜疑不休,又不好明问。在这样的大事大非面前,她最懂得适时的沉默与低调,这也正是秦慕白最喜欢她的原因识时务,识大体。

    “还有一层最重要的原因,大约占了一半的筹头,决定谁最终能够上位。”秦慕白微笑,说得轻描淡写,“郑兄,聪明如你,肯定明白个中蹊跷。就好比,你跟某个富家做生意,最看重的是他的什么?”

    “实力。”郑安顺也答得言简意赅。

    “是的。说一千道一万,其实都是辅助。最为核心最为重要的,还是实力。”秦慕白微然一笑,眼中一道厉芒如寒夜盏星,灼灼生辉。

    武媚娘秀眉轻轻一颦,说得和秦慕白一样平静如水,却将秦慕白心中在想却没有说出的话扔了出来,字字如同平空炸雷

    “什么血统、嫡庶,全是障眼法与骗人的外衣。谁背后支撑的势力强大,谁代表的那一方势力搏弈得胜,谁就能最终上位。哪怕,他只是李家一个旁系皇族!”

    秦慕白侧目,眉档轻微的一弹递给武媚娘一个赞许的眼神,轻呷了一口茶,“一力压百巧。就是这样。”

    

第333章 公主捉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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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开郑家山庄时,郑安顺给了秦慕白一样东西,小小的一枚纯金印授,底纹奇特的一个“郑”字。

    秦慕白知道,出自郑安顺之手的,必定不是凡品。眼下这样东西他虽然不认得,却隐约感觉到了它的份量。

    “秦兄收下便是,只是区区一个小玩艺,无足挂齿权当纪念。”郑安顺轻描淡写的微笑道。

    秦慕白也就大大方方的收下了,谢过了郑安顺,带着一家子人坐上车逶迤下山而去。

    上车后,见惯了大世面已经是八方不动的武媚娘脸色却斗然变了,她将秦慕白叫进车里,对他道:“慕白,你知道郑安顺送你的是什么吗?”

    “怎么了?”秦慕白可是很少看到武媚娘如此郑重其事的紧张,好奇的问道。

    “你把它拿出来。”武媚娘抻出手,秦慕白将金印交给她。她便哈了一口气在自己的口上盖下了一个印,正是一个龙飞凤舞的草篆“郑”字,还有一丝细致得令人惊讶的特殊花纹,显然难以复制。

    “这怎么了,有什么特殊的?”秦慕白问道。

    武媚娘轻拧眉头,脸色比较肃重,说道:“早几天,苏怜清找郑安顺敲诈钱财,当时郑安顺身上可能是没带多少钱,于是拿出了这枚印来,就随手在苏怜清手上盖下了这一个印,便让她去随便哪家郑记商户里领取十两金子。”

    “哦?”秦慕白不由得有些吃惊,“这小小的金印,这般大的来头?”

    武媚娘点头,说道:“郑安顺居然将它送给了你真是令人吃惊!”

    秦慕白的表情也严肃了几分,缓缓的点了点头,显示意识到了这一枚小小的金印,意味着什么。

    金印在手,秦慕白就可以在郑家遍布天下的商号里,任取任拿。但显然郑安顺知道秦慕白不是苏怜清那种贪图小便宜的人,也从不缺钱花,断然不会真去郑家商号取多少钱来花来炫耀。

    说白了,郑安顺是将郑家的全部财产,都押在了秦慕白的身上!

    这是一笔令天下任何人都瞠目结舌的财富,也是一次巧夺天工的行贿!

    弄清了这枚金印的用途,秦慕白也就明白了郑安顺的用心。方才在山上,郑安顺并没有将那个讨论储君的话题继续深挖下去。话说到妙处点到即止,便是他们这一类人的行为准则。也就是在那时,郑安顺显然已经拿定了主意,便用这一枚金印表明了郑家的立场。

    现在谁会最终成为李世民的接班人,还不好说。只要李世民在世一天,这就是一个无法明确的迷。于是,聪明的郑家的没有押宝在任何一名“准储君”身上,转而来押秦慕白这个颇有资质成为未来权臣的朝堂新贵。

    秦慕白一点也不怀疑郑家有可能多管齐下,现在除了他秦某人,朝中的长孙无忌、房玄龄、李勣这些人的手中,也很有可能拥有这样的金印。他们和秦慕白一样,也绝不是轻浮浅薄之辈更不会缺钱花。最终,不管哪个储君上位、哪个大臣掌权,他郑家都能找到新的保护伞,从而继续他们的富有与太平。

    想到此处,秦慕白微然一笑,说道:“没什么好紧张的,媚娘。我把它交给你,你就把它当作是一颗普通的金疙瘩吧!不过好生保管勿要对外人泄露就是了。”

    “嗯”武媚娘会意的点头,小心翼翼的将它包起来收好,说道,“这样的东西你拿在身上是会比较敏感,就暂时交由我来替你保管吧!说不定哪天,就会有用得到着它的时候。”

    “交给你,我放心。比我自己拿着还放心。”秦慕白微笑的点头。

    武媚娘温柔的回眸看了秦慕白一眼,若非碍着有刘氏在场,真想扑进他怀里好生缠绵一番。

    刘氏是过来人,何尝不知道他们这等小儿女的心思。方才他们谈话时自己未插一言,这时呵呵的笑道:“三郎,晚上到为娘房里来,为娘有话跟你说。”

    “是,母亲。”

    回到秦仙商号,满山遍野打鸟雀玩的高阳公主和霜儿她们嚷嚷着又累又酸,纷纷沐浴去了准备早些歇息。秦慕白便陪同母亲去了她的房间,伺候她用些茶水。

    昨夜,母亲便是与霜儿一同睡的,武媚娘则被高阳公主拖进了房中。此时三女纷别去沐浴了,刘氏拉着秦慕白的手,史无前例的笑得有些诡谲,低声道:“三郎,想媚娘不?”

    “咳娘,你说什么呢?这都见面了,还有什么想不想的?”秦慕白尴尬的笑道。和母亲聊说这等敏感的话题,还真是头一次。毕竟母亲不同于父亲,在这方面肯定有隔阂。

    “傻小子,在为娘面前还耍花枪?”刘氏笑骂道,“我都看出来啦,你和媚娘呀,那是郎情妾意**的,刚刚在马车上,就巴不得为娘这把老骨头从眼前消失。”

    “嗬嗬嗬!”秦慕白苦着脸憨笑,“娘,没这回事,你别瞎猜!”

    “行啦行啦,娘是过来人,没什么不知道的,就别在我面前掩饰了。”刘氏笑道,“高阳公主那丫头古灵精怪的,这阵子她碍于人多没怎么和你亲近,来了襄阳便也不让武媚娘拢你的身,肯定心里酸着呢!你别管她,早些和媚娘洞房了吧,怀个一男半女,娘急着抱孙子。”

    “呃”秦慕白的脸居然红了。

    “怎么,还害羞了?”刘氏笑了起来,说道,“别担心,为娘替你安排呢!总之,先让武媚娘替你把孩子生了,相信她也不会觉得委屈!婚姻大事,毕竟是父母做主。高阳公主那头有皇帝在当家,咱们违拗不得,但让武媚娘先生孩子,这总是容易就这么说定了!”

    “这个、这个”秦慕白一时哑口无言,尴尬得几乎想挖个地洞钻进去。原本自己不算是什么好角色,一肚子男盗女娼的确巴望着早点把身材火辣的武媚娘拱上床胡搞一顿,但经母亲这么一编排,他总感觉不适合,左右觉得自己像是一头传宗接代的脚猪。

    “别吱吱唔唔了,一会儿等她们三个洗完澡,我就把武媚娘叫来陪我睡,相信高阳公主也不敢多说什么。”刘氏笑得一脸如同老菊绽放,仿佛还有点坏,说道,“你就在房里等着就行了。到时,为娘自去另外的房间歇息。”

    “咳这还是不好。不用急于一时嘛!”秦慕白说罢就要起身离开,这太尴尬了!

    刘氏却一把将他双肩按住:“坐着别动我去叫你媳妇!”

    说罢她转身走了,将房门还关得死死的,居然还落了锁。秦慕白欲哭无泪,怎么都感觉自己像是个被逼婚的小媳妇,等待着霸王硬上弓的来临。

    夜色渐深,分分钟都有些难熬。秦慕白像发了痔疮一样坐立不安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过了一会儿,回廊间传来脚步,听到女人说话的声音。

    “就委屈公主殿下今日独自歇息了,我有些事情要和媚娘说说。”

    “噢”高阳公主的声音里显然有些怀疑和不甘,但只好说道,“但凭姨娘吩咐,我先去歇息了。姨娘与媚娘也请早点歇息。”

    “送公主。”

    秦慕白的一颗心就快提到嗓子眼了,哭笑不得的道:“这也行?老娘这是明摆着帮我偷情啊!”

    走到门前,武媚娘惊咦道:“伯母,这门上怎么还上锁了?”

    “媚娘啊,你就别问了。伯母给你开门,你进去便知。”说罢就听到锁响,门被拉开。

    秦慕白在房间里点着一盏灯坐在桌边,苦笑。武媚娘看到他,顿时一脸通红:“这”

    “别问啦,进去吧!”刘氏笑呵呵的将武媚娘推了进来,不由分说的将门拉回锁上,在门外低声道:“明天早上,我会来给你们开门的,嘿嘿!”

    秦慕白石化当场:想不到,我娘也会这么为老不尊!

    武媚娘怔怔的站在门口,尴尬的低着头,脸上一片绯红,在灯光的映衬之下更添妩媚。

    “咳媚娘,过来坐呀!”秦慕白起了身,傻乎乎的唤道。

    “哦”武媚娘尴尬的笑了一笑,挺不自然的走了过来坐下。二人同时陷入了沉默,似有千言万语在心头,却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喝茶。”秦慕白倒了杯茶递到她身前,武媚娘伸手接过来,埋头喝茶,都不敢侧目去看秦慕白。眼眸之中有些明亮,隐隐是有春|情流溢,将秦慕白更加撩拨得心猿意马。

    一想到母亲的诡异举止,秦慕白忍不住又想笑,但又怕武媚娘更加尴尬,只好生生的忍住。武媚娘仿佛也觉得挺荒诞的,二人对视一眼,同时噗哧笑出声来。现场的尴尬气氛顿时缓合了几分,二人同时暗吁了一口长气。

    眼下此景,莫不正是他们二人盼望多时的春霄时刻?

    秦慕白很自然的将武媚娘的手握了起来,微笑道:“媚娘,转眼我们已经定婚三四年了。这么长的日子以来,我也没尽到什么做丈夫的责任,真是委屈你了。”

    “别这说么,俗。”武媚娘微然一笑,明眸星闪的看着他说道,“原本你就不是贪恋巢枝的燕鹊,而是翱翔九霄的鲲鹏。若有哪个女人要任性的将你时时束缚在身边,反而是一种罪过,便也不配做你的女人。”

    秦慕白微微一怔,脑海里不由自主的浮现其他几个女人的身影,高阳公主,陈妍,甚至包括妖儿,她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人,都从来没有要求过秦慕白为了她们做出什么牺牲,反而都是一如既往的对他宽容和期待。

    武媚娘这话,有些无奈有些辛酸,但的确是说到点子上了。秦慕白也清楚自己不是那种为了一颗树而放弃整片森林的男人,说得难听点就是挺花心。难得命好能遇到武媚娘、高阳公主这些女子,对他总是宽容相待。

    这样的女人对男人来说,就是福音。凭他秦慕白今时今时的声望与地位,想要取一百房小妾都不是难事。但他不会这么做,因为天下间像武媚娘、高阳公主这样的女人,毕竟是少数。有了这样的极品女子相伴,其他的庸脂俗粉又哪里还看得上眼?

    “媚娘,我真幸运。”秦慕白轻轻握着武媚娘的手,放到唇边轻吻了一口。

    武媚娘周身轻轻一颤,头压得更低,通红的脸上似乎要拧出水来。

    这一口吻下去,秦慕白便觉得自己马上就要兽血沸腾了。想当初和高阳公主的“初夜”,极尽荒唐与诡诞,今夜,定要给自己和武媚娘留下一个美好的回忆!

    他坐近了一些,伸出绕过武媚娘的肩头轻柔的将她抱近,手指柔缓的去撩拨她耳边的发髻。武媚娘居然失态的浑身紧绷,头压得更低。以往,二人也曾有过热烈的拥抱甚至是激吻。

    可是今晚,此情此景实在是太过暧昧了,武媚娘的心跳史无前例的汹涌澎湃,脑海里也有些接近空白。

    就算是女强人,也是女字冠头,毕竟是女人,而且是情窦初开的女人。此刻,武媚娘紧张之极。

    秦慕白的嘴唇却极不老实的凑到了武媚娘的脸庞边,狡猾的将她的耳环轻轻吻在了嘴中,舌头伸出,正要轻舔她的耳垂。

    这时,门突然被砰砰的砸响“秦慕白,出来!”

    武媚娘如同做贼当场被抓,顿时弹身而起,手足无措脸红到了脖子根儿,双手掩面羞赧的转过头去。

    “我靠!”秦慕白猛咽了一口口水忍不住丢了粗口,对门外骂道,“玲儿,滚去睡觉!”

    “好哇,果然在里面呢,哼哼!”高阳公主在屋外咬牙切齿的恨骂,“再不开门,本公主就闯进去了哦!”

    “你瞎了,门上上了锁!”秦慕白没好气的回喝道。

    “那就开窗!本公主爬进来,嘿嘿!”说罢高阳公主居然就跑到了窗边,好死不死的用力拍打着窗户。

    远处转角回廊边,刘氏苦笑的拍手跺脚:“这小姑奶奶,怎么比猴儿还精,还这么能胡闹呢?”

    “快开窗!本公主来捉奸啦,哈哈!”高阳公主笑得越发肆无忌惮。

    武媚娘简直已是无地自容,索性听之任之的坐了下来,苦笑不迭,羞愧难当。

    秦慕白恨得牙痒痒又无奈的摇头,只好上前推开窗,高阳公主马上冒头,一脸贼兮兮的诡笑,用手指点着秦慕白和武媚娘,说道:“好哇!偷偷躲起来玩,也不叫我贼军校、臭男人,还不抱本公主进来?你想欺负媚娘一人身单力薄吗?门儿都没有!”.

    [最近更新慢了,对不住,年底太忙。但请放心,本书不会TJ和烂尾。等我这段忙过了会努力更新的。]

    

第334章 彻头彻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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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阳公主从窗口溜进了房来,方才被秦慕白放下地,就拍了拍手放肆的哈哈直笑,活像是正室出手现场活捉了偷情老公与小三,趾高气扬的双手叉腰道:“好吧,被本公主逮了个正着吧!”

    “逮什么?”武媚娘微然一笑,拿起手里的茶杯轻酌了一口说道,“公主殿下也想喝茶么?”

    “呃”高阳公主一时愕然。

    武媚娘就是武媚娘,短暂的一时羞赧与惊慌之后,马上恢复了镇定。这一谈一吐一饮茶,将现场的尴尬顿时化为乌有,也将她自己从不利的境地扭转回来。

    秦慕白一手托肘一手摸着一巴,在一旁看戏,脸上尽是贼贼的笑。

    明明知道绝对不是“喝茶”这么简单,可高阳公主还真是一时没了理。常言道捉贼捉赃捉奸在床,现在秦慕白与武媚娘二人衣冠楚楚床铺不乱,桌上的确是一壶茶冒着热汽。

    高阳公主心里憋屈呀,鼓起腮帮眼珠子一转,朝门一指:“那你们干嘛把门锁上?”

    秦慕白诡谲的一笑:“防火防盗防高阳。”

    “我咬不死你!”高阳公主顿时大怒,像只小母狮一样张牙舞爪的跳了起来就朝秦慕白身上招呼了。

    武媚娘哑然失笑,慢饮茶水轻摸了一下自己的脸颊,仍有些烫,心里也是依旧七上八下的扑腾,不由得长吁了一口气无奈的摇了摇头。

    “高阳公主,仍像个孩子”她不禁自忖道,“看这情形,她和慕白肯定是早已行过周公之礼享过鱼水之欢了。女人哪,毕竟都是有些小心眼的。真有几个能容得下自己的男人和别的女人卿卿我我呢?情爱之种事情,没有大度可言,除非没有感情。”

    武媚娘看着秦慕白和高阳公主打情骂俏似的你来我往的厮打,略显落寞的浅然一笑,脸上顿时浮现出本不该属于她这个年龄的知性与成熟。这种眼神若是被秦慕白看到,定然会让他一时失神因为这一刻,武媚娘的身上俨然有了阴德妃的几许神韵。

    “高阳公主若能一辈子如此,也是莫大的一种幸福其实,她才是真正的大智若愚啊!嘻笑怒骂心如明镜,看似单纯幼稚又疏浅胡闹,偏偏她干出这些事情又让人忍俊不禁的觉得她可爱,生不出恨意坏心。我自诩聪明,但事实上却已是全盘输给她。也许我再修炼精进到一定的程度,才能像她那样寻本朔源返璞归真。相比之下,我的确是落了俗套的下乘。”武媚娘脸上的笑意更浓,兴许有几分无奈,更多的是豁然开朗的感慨,暗道,“慕白能遇上她,也是一种福份。”

    这时,门口传来一阵锁响,然后门被推开了,刘氏站在门口似笑似怒的道:“你们三个当真有趣,莫不是一夜之间回到了七八岁光景,大半夜的不睡觉关在房里嬉笑打闹了?”

    武媚娘急忙起身见礼,高阳公主也乖乖的收敛起来,冲秦慕白扮个鬼脸吐了一记舌头,和武媚娘并排站着一起乖乖的行礼赔罪。

    秦慕白上前来呵呵的干笑道:“娘,你怎么还没睡呀?”

    “你们三个占着我的房间,让我如何睡?”刘氏摇头而笑,也没嗔骂,只是叹息了一声道,“天晚了,都回去歇着吧!明日不是还要去炀帝陵么?都养足精神吧!”

    “是,姨娘(伯母)!”高阳公主和武媚娘纷自应了一声,转身朝外走。高阳公主出了门,还在刘氏的背后隐隐对秦慕白扬了一下小粉拳,才一溜烟的溜了。

    秦慕白摇头苦笑,上前扶着母亲坐下给她沏了一杯茶,说道:“娘,我也回去歇息了。”

    “嗯。”刘氏略觉荒唐也挺有些好笑,无奈道,“这事儿呀,看来外人还真是不好管。算了,你自己拿捏分寸吧,别让我越帮越忙的添乱了。”

    “多谢母亲。”秦慕白拱手而拜,“那孩儿就自去歇息了,母亲请早就寝。”

    “去吧。”

    秦慕白出了房间掩上门,又唤来两名丫环去伺候母亲,一路走一路笑,准备离开这里依旧去庞飞那边睡觉。方才的情景,让秦慕白感觉挺有趣。倒不是和武媚娘的暖味有多心跳或者是高阳公主的突然出现随即胡闹有多刺激,而是母亲的突然出场,大有一力压群雄的气魄与风采。

    那股气场,纯然不是母亲原有的风格。当时,她就像是杨家将里拄着龙头拐杖的佘老太君,不怒自威,一眼一颦三言两语便镇住了可能是天底下最牛叉的两个儿媳。

    秦慕白越想越觉得有趣,禁不住边走边笑出了声来。这时身后突然跑来两个人,很熟,正是高阳公主四个贴身侍婢中的两个。

    秦慕白便停住脚,且看她们又来给那个古灵精怪的家伙传什么话了。

    “驸马!”二女停住脚后施了一礼,气喘吁吁面颊绯红。

    “何事?”

    二女先是一怔,随即面泛桃花相视一笑,巧笑嫣然的低声道:“婢子奉公主殿下之命,来给驸马侍寝。”

    “什么?”秦慕白顿时愕然,咧了咧嘴道,“胡闹!回去!”

    “驸马息怒!”其中一个鹅蛋脸、搓澡最舒服的妩媚小婢子轻声道,“公主殿下说了,连日来驸马不近女色。堂堂七尺男儿血气方刚,会憋坏的。公主殿下是真心心疼,所以令我二人来伺候驸马一夜。请驸马万勿生疑。”

    秦慕白飞快的四下扫了一眼,还好没杂人。听这一席话,自己身上已经是有些燥热,要说兽血沸腾也不为过。

    另一个相对丰满一些、胸前十分伟大而且暖床相当专业的温柔小婢说道:“公主殿下就怕驸马一时按捺不住了,和庞飞将军到北港的花市里去蹓跶,因此才派我们来的。驸马今日若是不收纳我们,我们只好去大街上睡了。公主殿下还说了,近两日她犯天葵所以不能亲自服侍驸马,万望驸马恕罪!”

    “她还真是能说。你们也挺能瞎瓣的。”秦慕白的一双眼睛已是精光毕露,如同探照灯一样再度飞快的四下扫视了一眼,确定没有落入任何眼线之中,飞快的左右各搭上一名美人的香肩,邀着她们快步而走!

    “嘻嘻!”两个丫头急忙迈步而走顿时娇笑起来,春|情荡漾妩媚无双!

    “笑个屁,快走!要是被武媚娘发现,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驸马爷,你尽管收拾吧!婢子今晚,就宁愿死在驸马爷身下了!”

    房间里,高阳公主抱着一个柔枕,一拳又一拳的捶,咬着牙,恨恨的一拳一声骂:“贼军校、臭男人!大坏蛋、死流氓啊呸呸呸!坏流氓!”

    一旁正在收拾床铺被褥的两个婢子就嘻嘻哈哈的笑了起来,说道:“公主殿下,分明是你叫蝶儿和蝉儿去服侍驸马爷的,这一会儿怎么又打又骂起来了呢?”

    “那他还真就照单全收了呀!”高阳公主忿忿的大骂,死死瞪着眼前的一片空气,拳头越砸越响,“贼军校、臭男人!大坏蛋、坏流氓!真流氓!老流氓!”

    “嘻嘻!”两个婢子笑作了一团。

    “不许笑!再笑,罚你们去街上伺候乞丐!”

    两上婢子只好生生的忍住笑,其中一人道:“公主殿下,我们可是您的陪嫁呀,伺候过驸马的人。怎么能去伺候乞丐呢?那一来二去,驸马不是和乞丐成了连襟?”

    “油嘴滑舌,我揍不死你们!”高阳公主正愁气没一处地方撒,轮起手边一切能砸的东西,使劲个砸了起来。两个侍婢则是大声尖叫的四处躲闲讨饶。

    房间里顿时一片鸡飞狗跳,整个后院都被吵得不得安宁。

    这样的情景秦慕白早就当作家常便饭的习惯了,但凡遇到这种事情,他甚至可以拿杯茶撂着二郎腿磕起瓜子傻笑兮兮的看热闹。刘氏和武媚娘等人听到了,只能忍俊不禁的笑,无可奈何。

    第二天清晨,客栈中。

    秦慕白睡到自然醒,感觉双臂有些麻,于是将手臂挪动了一下。身边的两个一丝不挂的美人儿就被惊醒,左右凑上来在秦慕白脸颊上各亲了一口,娇滴滴的唤了一声驸马请早,又闭上眼睛睡回笼觉了。

    秦慕白轻吁了一口气,虽然感觉内库空虚腿有些发软,但连日来积攒的火气却是一丝不剩了,说不出的惬意和舒坦。

    这两个侍婢,一个蝶儿一个蝉儿,是高阳公主最宠爱的两个,名为主仆,实如姐妹闺蜜。到了床上,她们一个环肥一个燕瘦,一个放|荡狂野一个温柔体贴,简直就是冰与火的享受。

    说到底,不管如何胡闹,高阳公主一颗心儿还是全扑在秦慕白的身上。嘘寒问暖自不必说,那也绝对不会让秦慕白真受半点委屈或是憋闷。昨天搅了秦慕白的好事,高阳公主还就生怕秦慕白“记恨”了。再加上连日来秦慕白的确是不近女色,这等年纪又嗅过女人香食髓知味的阳刚男人,着实憋得辛苦。

    高阳公主的确是粗中有戏胡闹而不失分寸的女子,这正是秦慕白一直很喜欢她的地方。她宁愿自己心里不痛快,也绝不甘让秦慕白受半分不爽,也是秦慕白一直很迷醉于她的原因。

    试问,这样的女人又有谁不喜欢?

    男人嘛,说到底都是邪恶又贪婪的动物,谁不爱三妻四妾美人成群,像头种猪一样想拱哪株白菜就拱哪株?说什么一夫一妻制,男人有了钱有了权,谁不拈花惹草?

    之所以没拱白菜没有拈花若草,要么是不敢,要么是不能,但绝对没有不想的。

    秦慕白一直都觉得,自己是一头彻头彻尾的色狼,但绝对是有品味有理想的色狼。妓竂里那些千人枕万人尝的女人,秦慕白不鄙视不歧视,但绝不会去碰;心胸狭隘以吃醋以己任的女人,就算是天香国色迷死人不尝命,秦慕白也绝不会去惹。

    说到底,秦慕白是铁了心不想吊死在一颗树上,要死也多到几颗树上去试试。前提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逼良为娼或者逼娼为良的事情,绝对不干。

    一言以蔽之,秦慕白就是一头口味极叼、眼高于顶偏还一嘴拱翻了几颗极品白菜的种猪。非极品的那一类,哭着喊着让他拱,他就偏就不乐意了。

    就拿现在身边的这两个小婢子来说,虽是没品没衔没身份没门第,但能让高阳公主收到身边当闺蜜,比之后宫里其他的三千宫娥自有出众之处。且不说她们的容貌体态与举止言谈,能走在高阳公主身边绝不会丢了高阳公主的人、失了她的身份,就心智圆巧与应辩对能的本事,就不是一般的女子能比。

    简而言之,这两个不显山不露水的小婢子,当得起“才色双修八面玲珑”这八个大字。

    那种有胸无脑呆傻痴愚的女人,秦慕白断然会反胃。现在自己左拥右抱的两个婢子,随便派一个出去到州府衙门里走一趟,那些四品五品的父母官大老爷还得上宾待之唯唯诺诺。就算是在京城里,王公宰相们也没人敢打她们当中随便哪一个的主意。就好比当初自己刚刚执掌百骑之时,高阳公主身边的侍婢可是全没把他放在眼里,都敢指着他的鼻子骂。

    所以秦慕白拱她们的时候拱得特别起劲。一想到那些达官显贵们面对这两个女人时的战战兢兢,他就特别兽血沸腾。

    邪恶的本源在那些一进一退的原始动作里,挥霍得淋漓尽致。

    他始无前例的当了一回一夜七次郎。也许,这段时间当真是憋坏了。

    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没人知道堂堂的驸马爷居然带着高阳公主的两个婢女跑到了小客栈里偷欢苟且,结果也就没人来叨扰他们。

    中午时,还是两个侍婢先起了身,先唤小二送来了香汤伺候秦慕白洗漱罢了,再吃了些饭菜。秦慕白差她二人先行回去,自己则是神清气爽的背剪着手招摇过市的逛到了襄阳城中,慢悠悠的找到了庞飞那里。

    “恩师,今日方才收到一封书信!”一见面庞飞就给了秦慕白一封信。不用说,看他表情就知道定然是陈妍来信。

    秦慕白急忙拆看,随信而来的还有一副漂亮精致的花钿,俨然是扬州仕女们的婉约风格。

    信中陈妍说,她得知了秦慕白与高阳公主二人的婚讯,衷心祝贺。自己身无长物,便跟邻里的匠人学了几天手艺,亲手做了两枚小花钿送给高阳公主,权当新婚贺礼。

    同时信中还说,她已离开扬州,去往幽州大都督府拜会义父大人江夏王李道宗,可能会在那里长住一段时间。

    秦慕白顿时畅然若失,眼看着自己就要去扬州找她,她却飘然而去,又去了幽州!

    遥遥万里,何时再得相见?

    “哎”秦慕白发自肺腑的长叹了一声。

    拱白菜,与爱一个人,是截然不同的两种心境。

    连秦慕白自己也觉得秦慕白这人挺混蛋的,拱了一颗又一颗白菜,还对另一些白菜牵肠挂肚魂牵梦萦。

    得不到与已失去,为何真就那么让人落入偏执念念不忘?

    “我也就是俗人一个,毕竟还是境界不够。回长安后,找清善大师说说禅”秦慕白如此暗忖道。

    “恩师,要不我派几个得力心腹之人,去幽州走一趟?”庞飞不失时机的说道。

    这正是庞飞最聪明也一直挺得秦慕白欢心的地方。不仅仅是能简单的“投其所好”,而且能投得恰到好处。许多事情,秦慕白明明在想却不便去说,他却能一针见血的提出方策。而且,从来都是出十分力,办十二分的事。交给他的事情,除了放心,还可以期待惊喜。

    秦慕白也动心了。

    但沉思了半晌后,他摇了摇头,说道:“自会有相见之日。现在就不必找她了。我眼看就要与高阳公主成亲,这时候将她找来,算什么?”

    “嗯。”庞飞没有多言,只是轻轻的应了一声,然后道,“恩师,拙荆听说恩师来了,非要亲自下厨请恩师到寒舍小酌两杯,以答谢恩师再造之德与当初的主婚成全之恩。”

    秦慕白不禁一笑:“好,晚饭就到你府上解决了。你派个人去媚娘那里送个信,说我今天被几个襄州的官员逮着了脱不开身,正应酬呢!炀帝陵之游改为明日好了。”

    “是。学生亲自去。”庞飞会心的一笑,低声道,“学生就说,恩师今日一起床就被他们堵在了这里,实在脱不开身。”

    “去吧。”秦慕白摸了摸鼻子,不禁有些好笑。心忖,一会儿你要是当着高阳公主这么胡说八道,她非弄死你。全世界都不知道我昨夜干了什么,高阳公主可是一清二楚。她现在正犯天葵脾气火爆中,你可得悠着点。

    纵使庞飞再聪明,也一时无法从秦慕白带着一丝诡坏气息的笑意之中品读出什么危险信号。虽是有些狐疑,但他也未作多想,自认为想了也没用,秦慕白的心思若是他能揣透了,那他们的身份就会是师徒了。于是他收拾了一下便往武媚娘府上去了。

    秦慕白难得清静的独坐了一会儿,拿着陈妍寄来的信和花钿反复的翻看了一阵,脑海里不断的浮现陈妍的面孔,和她后背那只色彩斑澜张扬到了极致的孔雀刺青。

    许久后,秦慕白的脑海中突然冒出一个念头,这大概就是自己为何一直怀念并迷恋陈妍的原因。

    也许,只有在她面前时,秦慕白才是秦慕白,而不是将军,驸马,兰州军政新星,朝堂新贵或是秦家三公子这么多复杂的身份。

    陈妍的身边,是他的一方净土,让他回归本色。除了是她的男人,我什么也不是所以,秦慕白和她在一起能够抛弃一切杂念与纷扰,平静而安宁。像个小男人,享受简单的田园之乐与天然的夫妻恩爱。

    人,就是这么贱俗的动物。小人物努力攀爬无非是想呼吸头顶的空气;正到爬了上去,回身一望,又渴望脚踏土壤享受地面的简单与踏实。

    取舍之间,皆是痛。

    秦慕白收好陈妍的信,虽不是为赋新辞强说愁,却实实在在的叹息了一声,轻吟道:“陈妍,如果哪天我因为渴望地面而返璞归真了,你会在我落地的地方,等我吗?”.

    [最近更新很悲摧,怨言颇多,我也没什么好辩解的。总之,希望大家给点宽容和理解;实在不行,我也不无法强求。现在我只能承诺的是,如果能,我会尽量多写多更新;再者,本书不会烂尾,不会TJ。]

    

第335章 庙堂高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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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本按照秦慕白事先的行程安排,在襄阳顶多驻留六七天,再转道往扬州一带游玩而去。谁料,他们这一行人毕竟还是目标太大了,想不走漏风声已是极难。

    襄州本是秦慕白的一个发家根据之地,说他是半个土皇帝也不为国。如今“老主公”衣锦还乡了,上下的官吏将佐与富绅商贾们,只要能沾上一丝半点关系的,无不想尽办法巴结奉诚。

    今日刺史登门筵请,明日都尉执贴拜访,再不就是与武媚娘生意往来密切的三大商会首脑一同出马盛情相邀,乃至本土的仕族乡绅,都削尖了脑袋的托人找关系钻营往来,想要请得秦慕白与高阳公主的大驾光临。

    伸手不打笑脸人,总不能抚了人家一番好意。一连半月有余,平均每天造访一点五户人家,才总算将一些应酬都给打发了。

    就算是山珍海味,也都吃得让人反胃了。秦慕白总算是领会到了“人怕出名猪怕壮”的真理。可别小看山高皇帝远襄阳这地方的人,他们的鼻子一点也不比长安那些豪门大户人家的人迟钝。秦慕白在兰州的壮举已经传遍天下,眼下又要迎娶高阳公主了,这样的年轻人想不发达都难。常言道朝中有人好做官,秦慕白可以说是发迹于襄阳,襄阳人便很自然的把他当作自己的半个老乡,这便是“沾亲带故”了,他们个个挤着上来巴结巴结,也是很自然的事情。

    自从入仕之后,不欺上不辱下的秦慕白一向不大摆什么架子,和王公贵族能够相谈甚欢,和九品小吏也能打成一片,因而人缘极佳。此次襄阳故地重游,他算是着实感受了一回“衣锦还乡”的滋味。

    只是这行程便被耽误了。如此一算计起来,大约要在路途上过年,因而秦慕白和母亲等人商议过后,决定索性就在襄阳过年了算了。秦慕白便给长安去了一封加急的家书,送给大哥秦通与二哥秦斌,问他们年假期间是否愿意一起到襄阳来,寻个新鲜的法子过个年。不几日,便收到了大哥秦斌的回书,信中说,他与秦斌刚刚收到了调令,兄弟二人齐齐进入百骑,分任副使与长史一职。过年期间,二人要留守皇宫,因而不能来襄阳,请母亲与三弟及公主见谅云云。

    收到这信,秦慕白等人可算是高兴了。没想到,这事儿能这么快落实下来。看来,皇帝心中的确是早已有谱了,此前问一回秦慕白,大有一点“问客杀鸡”的意思,非要秦慕白主动找他老人家讨要这个人情。

    这老爷子,猴精!就算给好处,也不能白给!秦慕白哈哈大笑。

    其实秦慕白心里也清楚,自己在兰州立下大功,朝廷从上赏到下,就是没给秦慕白什么实质的表彰。一来是他要与公主成婚了,这公主可就是最大的赏赐;二来,秦慕白实在太年轻,现在已是官居四品职事官,再升官可就要比他爹的官还要大了,这可不行。于是,李世民便变了法儿的把赏赐给了他的两个嫡兄长。

    如此一来,秦氏一门四个男丁,全都官居高位、显位,煊赫一时,俨然已经成为朝堂之上的一股新生力量了!

    高阳公主自然也高兴。虽然她从来不计较、不在乎什么家世门庭,但眼下就是这样一个风俗,就跟21世纪似的,哪个姑娘不愿意嫁个条件好点的老公?以前,秦叔宝虽是二品上柱国,可秦家的确是没落了。高阳公主要嫁过来,还真有点屈尊下嫁的味道。

    现在不会了。秦家是当真兴旺了!且不说秦叔宝坐镇兰州挡纲起大唐西线的半壁江山,其重要性比之李勣过之而无不及,就说这秦家的三个儿子,哪一个也是军界的翘楚新星。尤其是秦慕白,他的一份功劳,就让他的两个哥哥一夜之间鱼跃龙门,成了百骑的高级军官、皇帝的心腹近卫、日后的御前大红人!

    高阳公主渴望的完美婚姻,莫过如此。这大概,也是李世民心目中的应该属于高阳公主的完美婚姻。现在看来,高阳公主嫁给秦慕白,可比当初嫁给房遗爱强了不知多少倍。

    现在,秦叔宝的份量可不见得比房玄龄低多少了;可是秦慕白,却比千个房遗爱要强,这就是二者之间最大的区别。从中,也直接可以看出皇帝的苦心,他在给自己找回面子,秦家发达了,高阳公主的改嫁也就不那么扎眼。

    唯一会感觉十分寒碜的,应该就是房玄龄。高阳公主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毁了这棕皇婚,若是日后高阳公主嫁个不如房遗爱了,房玄龄心里还好受一点;可是如此看来高阳公主的确是要攀高枝才“跳槽”的啊!现在,房玄龄可能比直接被人打脸了还要痛苦和郁闷。

    也不知道皇帝最终会用什么法子,来安慰跟随他多年的房玄龄这个功勋老臣。关于他,秦慕白也想到了不少。毕竟,房玄龄与长孙无忌,现在是皇帝最为得力与心腹的左膀右臂。可现如今,这两位朝堂大佬都与秦慕白有着或大或小的仇隙。随着他与高阳公主的婚期逼近,这份仇隙与矛盾也就越发显得突出。如今夺嫡争储又是越演越烈,房玄龄其实是个厚道忠直之人,受长孙皇后托孤之重,一直都在竭力辅佐太子承乾。

    李世民一直迟迟没有废除李承乾,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有以房玄龄为首的一批朝堂大臣,在坚持传统的嫡庶思想观念,反对废立。所以说,房玄龄是坚定的太子党。而魏王的身后,则是集结了相当大的一批年轻仕人,以及皇帝的主观喜爱;而长孙无忌,则因为长孙皇后的临终一句“外戚不可权重”,而近年来一直比较低调,在长孙皇帝新逝的那几年里,他甚至闭门不出专修法典。只是近期来又重归了朝廷担任了实职。

    但一直以来,就没有人敢忽略了他这个皇帝内兄的影响力与实力。他就像一只真正鸷伏的饥狼,不显山不露水,从不在废立之事上表态,不亲近太子也不亲近魏王,却在暗中向年幼的嫡皇子李治靠拢。

    就如同历史上一样,在太子与魏王斗得两败俱伤的时候,长孙无忌力挺李治,从而出现了历史上的唐高宗。

    秦慕白远在襄阳,但心却依旧在长安。处江湖之远,反而有了一种旁观者清的感觉。十多天来,他每天饮宴的时候都在思考这个问题:假如现在真如历史上的一样,最终李治在长孙无忌这支奇兵的帮助之下问鼎皇位,他秦慕白会有一个什么样的下场?

    长孙无忌贪权,历史公认,也是如今朝堂的共识。他之所以放弃李承乾与李泰这两个对他来说同样的亲外甥,一个最大的共同点就是:这两个小子对他长孙无忌来说,太难驾驭。

    是的,对于权臣来说,一个不易驾驭的君王,显然是致命的。

    李承乾荒诞不羁,现在李世民在世他尚且有所顾忌,李世民一但归天,他还会买谁的帐?长孙无忌?别开玩笑了!他除了过年的时候给他这个舅舅行个礼拜个年,平常就当他不认识了。

    李泰就更不用说了。长安人人皆知李泰只爱年轻才俊,喜欢那些乖乖躲在他羽翼下求生讨喜的“弱势群体”,这就证明他李泰很强势。他从来不巴结不讨好他那个舅舅,两人一直很不对味。他若最终登基,长孙无忌能摆到哪个地方?

    这算来比去,长孙无忌只能选择年幼、势薄又在性格上有些软弱的李治了。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现在李治只是一个养在深宫的小小皇子,无半点势力与威望。若是在他长孙无忌的独自力挺这下登基,那他可就是唯一的权臣!说一不二的权臣!

    长孙无忌的算盘,打得不可谓不响。一但他成功,那绝对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比现在跟着李世民,还要滋润!

    秦慕白,当然不愿意他的如意算盘当真落成。岂不说他秦某人此前与长孙无忌之子之间的矛盾,这倒是其次。最重要的是,长孙无忌选择李治,摆明了就是要选择一个“守成之君”,能够继续和保持贞观盛世的余威,他长孙无忌就足以名垂青史了。

    但秦慕白想要的,却是一名“开拓之君”!

    来自于21世纪的他,根本不满足于大唐的现状!

    大唐完全可以更好,凭什么就把贞观盛世当作了终点?当作可以躺着睡觉的功劳薄?

    这是二人之间最大的分野!也可以说是,政见的完全分岐,甚至可说是对立!

    倘若李治在长孙无忌的辅佐之下成功上位,还要他秦慕白何用?既然不需要开疆拓土了,守成保疆哪个将军都行。

    不用猜,至从兰州一事后,现在在长孙无忌的心目中,也把秦慕白当作了最大的潜在敌人。当时皇帝立排众议力挺这个弱冠小子干出那么大的几件事情好不容易,功勋盖世的李靖老了,现在又冒出个年轻的李靖,这足以让他长孙无忌惴惴不安。

    论资历论功劳,朝中现在也就只剩房玄龄能与长孙无忌并驾齐驱;但长孙无忌还多一层国戚的身份,因此长孙无忌还真就一点也不怕房玄龄。至于魏征?他已老了,老了眼睛都快瞎了,更没有被长孙无忌放在眼里。这要一直熬下去,一直身体不是太好、年龄也较大的房玄龄也不一定熬得过他长孙无忌。

    现在却冒出个才二十多岁的秦慕白,长孙无忌的心情可想而知。

    远在襄阳,秦慕白却仿佛已经嗅到了长孙无忌那一方点燃的烽烟。二人之间虽然连交谈都极少,但彼此的争斗,已经悄无声息的拉开了。

    还有一个可大可小的人物,秦慕白想在与长孙无忌正式交锋之前,将其摆平。那就是汉王李元昌。

    这一天半夜,秦慕白按照事先的约定,悄悄来到襄阳城外的一处隐蔽庄院之中,见到了苏怜清与澹台姐妹。

    时隔半月之后再见这三女,秦慕白不禁感觉眼前一亮。苏怜清,当真是有一手。短短的半月时间,她将这两个杀气溢溢冷颜冰冰的双胞胎美人,调教得落落大方斯斯文文,时而小家碧玉,时而才女潇洒,既能拒人千里之外,又会媚眼勾人。

    “好!这样便是最好!”秦慕白乐得笑道,“欲拒还迎,就最能让那厮上钩!”

    扮谁像谁的苏怜清则是扮成了她们二人的母亲,稍显老气,却也是徐娘半老风韵犹佳,她笑道:“秦大将军,很少见你剑走偏锋的用上我们这种歪门邪道。说说,究竟那小子手里有什么,让你如此苦心孤诣的对付他?据我所知,就算他是王爷,论实力也还真不是你对手。”

    “你不必问这么多。”秦慕白说道,“其实,我也不清楚他手里究竟有什么。总之,是个绝密的、重要的东西。只要你们姐妹俩能够成功潜伏到他身边,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手段,务必将那东西给我拿来。就算拿不来,也给毁掉。若能成功,我保你们三人下半生荣华富贵,泽及子孙。”

    “好!”三女一齐干脆的应道,“如此受赐,别说是取件东西,就是叫我们去杀了他,也绝无二话!”

    “不,不要杀他。”秦慕白的嘴角轻轻勾了一勾,冷咧的微然一笑,“你们杀了他,我还玩什么?”

    三女同时一怔,想笑,却笑不出来。她们很少看到秦慕白露出如此“邪恶”的表情,如此看来,那家伙当真是把秦慕白得罪得不浅。因为她们都是领教过秦慕白的厉害的,但从来没听说他真记恨谁、算计谁。但凭他的本事与心机,真要使起坏来,那人肯定极惨。

    “如此准备妥当了,你们就离开襄阳去长安。我这里有一封武媚娘的亲笔信,拿着它,你们就可以直接找到武元庆或者武元爽,进入秦仙阁营生。”秦慕白说道,“有武媚娘这个大东家的举荐信,秦仙阁一定会力捧你们母女三人。用不了几时,你们就能红遍长安。到时候,那厮必然前来滋扰。接下来,就不用我教你什么了。”

    “高招啊,秦大将军。”苏怜清笑嘻嘻的道,“我还以为你要让我们想法子主动接近那厮,却不曾想到会是这样一个迂回的法子。妙,实在是妙。这可真算是天衣无缝了,那厮如果合当该死,就给老娘主动凑上来。”

    “会的,一定。”秦慕白微然一笑,“他若是不凑上来,就不是长安最大的酒色之徒了。”

    “那好,我们明日就动身。”

    “今晚便走。水路,我已在八鬼渡安排好大舫船,去吧,就现在!”

    “你安排得真是周密,好吧,我等告辞!”

    一炷香的时间之后,秦慕白走出这家小庄院,点起了一个小灯笼,挂在柴门之上。少时过后,一辆不起眼的马车缓缓的行驶了过来。

    秦慕白的脸上,漾起了迷离的微笑。走上前,亲自揭开了车帘,里面便伸出一只玉琢般的粉手儿,由他牵着款款的下了马。

    “慕白,你真是越来越坏了。”武媚娘粉面桃腮,媚笑嫣然,“连着把我,也带坏了。”

    “怎么说?”秦慕白装傻的笑,轻轻将她揽入怀中。驾车的车夫识趣的将车子驶进庄院安顿去了。

    武媚娘双手放在胸前对着手心哈了一口热汽:“进屋吧,好冷!”

    “怎么,这么着急进洞房了?”秦慕白坏笑。

    “闭嘴,你这登徒子,谁要跟你进洞房?”武媚娘霎时一脸通红,双手在秦慕白胸前一推,巧力挣脱便小跑朝烛光摇曵的房中而去。

    “还说不是?”秦慕白咧嘴一笑,还十足淫猥咽了一口口水,“半个多月了,我好不容易才趁高阳不备把她灌了个大醉,还撇开了那几个抽水机似的宫女,才把你偷偷弄出城来。今天晚上若不来个生米煮熟饭,我都要对不起秦家祖宗了!怪不得男人都贪腥,这偷情的感觉,就是刺激啊!”

第336章 襄阳过新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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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给大家拜年了!从今天起,恢复正常更新。]

    虽是一间普通的民房,却不是外面看来的寻常陋室。苏怜清等三女在此住了多日,房内一应用品都是具全,且不失|精细。

    麻雀虽小,五脏脏全。苏怜清从来不亏待自己。只是她没有想到,秦慕白会突然将她轰走,然后鸠占鹊巢的把此处当作他的藏娇金屋。

    房内,一炉炭火烧得正旺,秦慕白生平第一次亲自煮茶,不停的啧啧称赞自己学嘛嘛像,好手艺。那壶茶也的确被他煮得清香四溢。

    天寒夜冻,武媚娘身上披着秦慕白的貂皮大氅,双手捧着热乎乎的茶盏,脸上泛着温馨之中带有一点迷醉的笑意。

    “慕白,你说有非常重要且私密的事情与我相商,现在可以说了么?”武媚娘啜了一口茶,说道。

    “这不是在说嘛!”秦慕白用一双银筷著夹了两块今年荆山之中烧来的新炭,笑得有点坏,放下筷子拍拍手紧挨她身边坐下来,说道,“最近我新学了一门手艺,煮茶。怎么样,还不错吧?”

    “就这?”

    “对,就这。”

    说着,秦慕白的屁股挪了一挪,紧挨着武媚娘,都感觉到了她身上特有的体香和柔软。

    武媚娘翻了个白眼,下意识的挪了一下身子离他远一些,骂咧道:“知道你就没个正经。登徒子,把我骗来想干什么?”

    “天寒夜冻孤男寡女的,还能干什么?”秦慕白嘴一咧,十足的坏笑。

    “呸!你想都别想!”武媚娘啐骂一声,脸却红到了脖子根儿,放下茶杯就要起身来。

    秦慕白哈哈的大笑,兽性十足!

    像秦慕白这样的男人不在少数,都是奇怪的生物。越是高傲和难以屈服的女人,对他们来说都有别样的刺激。

    和武媚娘相识许久,她也一直就是秦慕白喜欢的类型,可是这个女人十足的聪明,甚至可以说是精明,从来就不肯轻易的就范。这在以往来说,和一个女人暧昧这么久还不上手,对秦慕白来讲绝对是个特例。

    于是大笑之中,秦慕白很不怜香惜玉的捉住了武媚娘的柔荑,用上几分暗力一扯,武媚娘就惊叫着倒下身来。

    秦慕白顺势一手伸手托住了她的款款柔腰,顿时佳人在怀,四目相对两唇相对,仅有短寸之遥。

    武媚娘受了一惊,既惊且恼。看到秦慕白的脸离她极近,都能感觉到他鼻息间的气息,顿时又有些慌乱,急忙扭身要挣脱站起。

    无奈秦慕白的力道,绝对不是她可以抗衡的。平日里温情柔意的秦慕白,此刻突然变得有些蛮不讲理的霸道,将她死死抱住,摁在怀里不让她挣脱。

    “放开,让我起来!”

    “不放。这要是放了,我秦家祖宗都要从地底下跳出来骂我没种,辱没祖宗!”

    “满嘴胡说!”武媚娘不禁被他无厘头的油腔滑调给逗乐了。

    她这一乐,可就好比给秦慕白的野性增加了底气,顿时更加放肆。他一手揽肩一手护腰将武媚娘牢牢实实的抱在怀中,此刻便开始用力将她扭转过身来,二人正胸相对,抱得更紧。

    武媚娘胸前本就异常饱满,此时虽然隔了厚实的衣物,但秦慕白仍能清晰的感觉到她那对饱满的玉|峰散发出的热度,与令人气血贲张的女性气息。

    武媚娘也察觉到了秦慕白的险恶用心,顿时大窘,急忙双手撑住秦慕白的脸前扭着自己的身子,要与他隔开。

    可是她的挣扎怎么都显得有些无力,反而这一点点的抗拒更让秦慕白大有兽血沸腾的架势。

    武媚娘隐约感觉有些“在劫难逃”,羞急之下气息都有些紊乱了,忙道:“慕白,我不喜欢这样,你若再不放开,我当真生气了!”

    “嘿嘿!”秦慕白贼笑了一声,也就老老实实的将双臂放开了一些不再抱得那么紧,倒也没让武媚娘起了身来,仍是仰面朝天躺在他怀里,对她微笑道,“媚娘,就这样躺着,和我说说话行么?来了襄州这么久,我们二人都没有独处过。你知道的,我有许多话跟你说。”

    武媚娘嘴角上扬,无奈摇笑了一笑,也就当真没有起身来,而是挪了几下身子让自己躺得舒服些,索性还将掉落地上的貂皮大氅扯了过来盖在自己的身上,双手从内拽着大皮氅全把它当作了“盾牌”来用保护胸前的敏感部位,这才略感放心的又几分调皮的说道:“好,你说,我听。”

    秦慕白看到她这样全副武装,不禁有点哭笑不得,说道:“用得着这样嘛,像防贼一样?”

    “你本就是贼。”武媚娘咯咯的笑,“若非是本姑娘机警又洁自爱,几时便着了你道,成了受你玩弄的残花败柳之一。秦慕白你这个登徒子,我可是你没过门的媳妇,你难道要把我当作是轻浮浪|女一般么?”

    “瞧你这话说的,好像你男人当真是什么花间浪子一般。”秦慕白痛心疾首的苦笑道,“其实你是知道我的,我虽然容易招蜂引蝶,但还真不是毫无原则。那些女人要喜欢我,那是她们的事情,我也管不着。你说呢?”

    “你还真是厚颜无耻,不要脸!”武媚娘既恼火又好笑的瞪了他一眼,还从大氅里伸出手来在他脸上象征性的拍了拍,左右抡起作势要扇他巴掌,怒道,“你以为你干的那些事情,我都不知道吗?”

    “我干什么了?你倒说呀!”秦慕白顿时作恼羞成怒状,一把抓住她的手喝问。心里却有点犯虚:这家伙在襄州呆了这么久,都知道了一些什么呢?

    “真要说?”武媚娘眨巴着眼睛,眼神相当之不善,大有威胁之意,一副“我握住了你的把柄,你可别跟我嚣张”的表情。

    “说,绝对要说!”秦慕白死鸭子嘴硬,强硬的说道。

    “好,那我可就真说了,你别后悔。”

    “后悔的是猪!”秦慕白嘴一快,可就说出来了。刚说完,这可就后悔了。

    武媚娘果然大笑,拿手指头恨恨的点着秦慕白的额头,咬牙道:“好,好,你还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你以为我是高阳公主那么好骗好蒙吗?你在襄阳做官的时候,我与高阳公主都不在身边,说说,那时候你身边的女人是谁?”

    “呃?没有。”

    “当真没有?”

    “这个当真当真真没有。”

    “你放屁!”武媚娘又好气又好笑,都忍不住爆了粗口,“秦慕白你这家伙,真是死鸭子嘴硬!我问你,南郊外的小楼,是怎么回事?”

    秦慕白心里一咯噔:果然是知道了!

    “嘿嘿”秦慕白表情僵了一瞬,干笑道,“哪处小楼啊?”

    “行,你继续死硬到底,打死也不承认吧!”武媚娘没好气的笑骂道,“是谁英雄救美,把人家女侠从牢里放出来的?然后金屋藏娇养在了襄阳南郊的小楼中?秦慕白,你自欺欺人也不用这样吧,这个几乎是全襄阳都知道了,你还想蒙下去?”

    “呃我与她,不过是知己,知己而已。”秦慕白吸了吸鼻子继续干笑,一脸的憨厚。

    “是啊,真是不错的红粉知己。都要给你生孩子了,还说生的孩子无论男女都叫小楼。你们这对知己,还真是交情匪浅哪!”武媚娘贝齿咬朱唇,看那神情都想跳起来给秦慕白两下了。

    天下没有不吃醋的女人秦慕白一向如此认为。

    “咳、咳!媚娘息怒,那都是误会!而且,都是过去的事情了。”秦慕白知道武媚娘肯定是全部知情了,说不得,准是苏怜清这厮出卖。为了讨好武媚娘这个新主顾,卖一点他秦某人的花边新闻以示忠诚,以苏怜清的风格来说绝对正常。

    “是嘛,都过去了噢?”武媚娘撇了撇嘴,继续盯着他说道,“那你前几天,都跟谁睡的?”

    这下秦慕白心里当真一紧,忙道:“我都睡在庞飞那里啊不信你去问,他们都可以做证!”

    “屁,臭屁,大臭屁!”武媚娘顿时大怒,伸出玉手就掐住了秦慕白的肚皮上的软|肉,使劲一拧,秦慕白疼得哇声大叫差点跳起。

    “秦慕白,你真是不老实!信不信我我休了你?”

    秦慕白这下当真是欲哭无泪了,心忖,难道武媚娘在襄阳早已手眼通天,我近些日子让高阳公主的侍婢们侍寝的事情,她都知道了?

    “哈哈!”可是秦慕白非但没有害怕,反而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放声大笑起来,说道,“媚娘,你都知道了呀?”

    “你这家伙,居然还笑得出来,羞也不羞?”武媚娘又好气又好笑,脸都红了,双手不停在他身上各处的扭,咬牙骂咧,“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背底里在骂你花心浪荡?骂我管不住自己的男人?好嘛,真不错!当真是风流的好男儿,晚上还非得两个女人才管够你用说!高阳公主怎么就这么惯着你、宠着你,任由你胡作非为了?”

    “我我这不都是被逼的嘛!”秦慕白哭丧着脸说道。

    “岂有此理!”武媚娘当真被气乐了,结结实实的给他胸膛上来了两拳,骂道,“荒淫无道,才声称被逼!你倒是说说,谁逼你了?”

    “就就高阳公主!”秦慕白急中生智,大声道,“她见我来了襄阳,就怕我跟你腻在一起不搭理她,她吃醋!所以,她时刻粘着你不放你走,又派她的宫女来死死套着我,不让我有片刻之分身。”

    “是你怕你去花街巷柳寻欢作乐吧?”

    “怎么可能!”秦慕白义正辞严道,“我秦某人风流归风流,但绝对有品!从来沾惹风尘女子!这一点,天人可鉴,我可以发誓的!”

    “那你”武媚娘话说一半,顿了一顿,好似有点羞赧说不出口,忍了半响噗哧一笑后,捂着嘴双眼扑闪的看着秦慕白,说道,“每夜双女,不是被抽干无用了?”

    “怎么可能!”

    秦慕白顿时大叫。

    男人可以不帅,但绝对不可以“不行”。武媚娘毕竟是未出阁的姑娘,虽是有这方面的知识,但毕竟没什么经验。这句本是因为好奇而无意说出的一句话,却是犯了男人的大忌,一时间,便把秦慕白刺激得邪火大旺!

    “一连多日,夜御双女,你当你真是铁打的?”武媚娘虽是聪明过人,可此刻偏偏有些不知死活了,又说了这些。

    “她们只是看着我,我又没跟她们干什么!”秦慕白厚着脸皮说道。

    “你猜我不信不信?”武媚娘双眼扑闪,满脸怀疑。

    秦慕白顿时有些口干舌躁,双眼发亮的哼道:“那你是想试试喽?”

    武媚娘翻了个白眼,“你敢么?”

    “我靠!!!”

    顷刻之间,秦慕白兽血沸腾!

    牙已张,爪已舞,秦慕白正要将武媚娘就地法办之际,猛然听到房门传来剧烈的大响,显然是被人踢了。

    伴之以河东狮吼“贼军校,臭男人!你若要不想讨死,就赶快开门!”

    秦慕白顿时傻眼,看着武媚娘,“我说你今天怎么这么不怕死,原来是早已请了帮手,设下伏兵?”

    “那当然。”武媚娘笑嘻嘻的从秦慕白怀中钻出来,雍容款款的站得标直,拉了拉貂皮大氅兴灾乐祸的笑道,“想想怎么跟高阳公主殿下解释吧!你刚才说的话,她肯定一字不漏的全听到了。”

    秦慕白表情僵硬的眨了眨眼睛,不禁婉尔一笑,“我说你们两个,当真有点意思!罢啦,今天算了栽了。不过你也太高看高阳公主了,这丫头,能把我怎么样呢?”

    说罢,秦慕白便起身去开门。

    门被拉开,高阳公主险些一头撞进来,咬牙怒瞪的盯着秦慕白,恨恨道:“你这家伙,当真是、当真是”

    “是什么?”秦慕白笑了一笑,完全出乎高阳公主意料之外的平静与淡定,说道,“高阳,大半夜的你不乖乖睡觉,盯的什么梢跑到这里来?”

    “我”高阳公主一时哑然,这该说什么好吗?

    “你什么?”秦慕白冷哼一声,“又来捉奸不成?”

    “就是!”

    “是你个头!”秦慕白没好气的喝了一声,“你是我老婆,媚娘也是我没过门的媳妇。你们两个都是我秦慕白的女人,谁捉谁奸?还这么大吵大嚷的,也不嫌丢人!非得弄得我秦家鸡犬不宁家丑外扬吗?”

    高阳公主一时有些瞢了,秦慕白还当真没有这样劈头盖脸的训斥过她。她既委屈又惊讶的瞪大了眼睛看着秦慕白,满脸的诧异与不可置信,当然还有忿怒。

    高阳公主身后的四个婢女也有些惊诧。一直以来,任凭高阳公主如何胡闹,秦慕白都从来没有训斥过公主。今天这可真是破天荒了啊!

    武媚娘也有些始料不及。原本只是因为高阳公主偶然撞破了她与秦慕白的“秘密约会”,她不得已才同意让高阳公主当了小尾巴,来个恶作剧作弄秦慕白,没想到真把他弄得生气了。

    “慕白,你这是干什么?大家都是逗着玩嘛!”武媚娘急忙上前来,圆场。

    秦慕白根本没想借题发挥,只是先声夺人占据主动,别被两个女人联合起来欺负就好。这时便顺坡下驴,但脸色仍有些冷,说道:“大半夜的,也不怕冻着。进屋吧,烤火。”

    说罢,秦慕白便去拉高阳公主的手。

    高阳公主的手挺冷,被拉了一下,仍站着不动,秦慕白便瞪了一眼用了几分暗力,高阳公主一哆嗦,乖乖的走了进来,在火炉边坐下。武媚娘也急忙走过来,将貂皮解下,与高阳公主一并盖在膝上取暖。

    “哎,又失败了”秦慕白心里多少有点沮丧,好不容易经心策划的与武媚娘的二人世界,又给高阳公主撞破了。

    这臭丫头!

    高阳公主被秦慕白一通话堵了一通,半晌没说话,很憋屈的坐着,眼睛直直的看着炉火。看到她突然变得极静了的这副模样,秦慕白心里又有些不忍了,坐到她身边,轻轻撞了她了一下道:“生气了?”

    高阳公主摇了摇头,继续低头看着火堆,喃喃道,“没有。我是不是真的很讨人厌?”

    “不是。”秦慕白和武媚娘异口同声道。

    高阳公主嘟了一下嘴,依旧轻声道:“你们不必否认,我知道我有时候是挺讨人厌的。我今天真不该来”

    “别。”秦慕白急忙将她拉住,笑道,“高阳,你怎么也这么小气巴拉的了?跟你逗着玩呢,你也当真了?”

    “什么当真不当真的?换作我是媚娘,别人老是搅和我跟你在一起,我肯定也生气憋闷的。”高阳公主轻声道,“我先回去了,对不起,慕白,媚娘。”

    说罢她就要走。

    一时间,秦慕白和武媚娘心里还真不是滋味。二人一同上前来将她拦住,四个婢女也帮着劝,说夜很深城门也关了,又黑又冷,还是别回去了。

    劝了半晌,高阳公主依旧只是楚楚可怜的低耷着头,不吭声,执意要回去。

    秦慕白不禁有些急恼了,说道:“高阳,你能不能不这么孩子气?大半夜的,不闹腾不行啊!”

    “行啊!”高阳公主突然一仰头,目露精光诡异的咧嘴一笑,“我不走也行,那就大家一起洞房,怎么样?”

    全场石化,集体无语。

    预谋许久的“洞房花烛夜”,仍是被搅黄了。除了高阳公主,大家都哭笑不得的留下,只得各自歇息。

    转眼便到新年,武媚娘精心筹备良久,新年过得相当热闹。秦仙商号的大宅门里,喜气洋洋气氛十足。和母亲妹子、高阳公主及武媚娘还有庞飞等人在一起,秦慕白俨然是一家之主的姿态,是众人的核心。而今年的秦仙商号也是襄阳城的核心,襄州上下的大小官吏,心里琢磨的最多事情,就是新年如何给秦慕白拜年。礼物不能太贵不能太贱更不能是黄白俗物,这当真成了众官将们头疼的事情。

    走家访友,这一来二去又过了半月有余,转眼便出了正月十五,看过了元霄佳节的河上花灯,年节的喜庆气息犹然淡之不去,便是盛世常有的光景。

    这时,有两条重要消息,传入了秦慕白的耳中。

    其中一条消息,来自于长安苏怜清的“密报”。她们三女去了长安已逾半月,在秦仙阁的精心包装与推销之下,果然很快窜红。澹台姐妹花,成了长安闻名瑕耳的“冷艳双姝”,善长剑舞与气质冷艳的她们,新鲜的风头甚至要盖过了三仙子,风靡长安。

    不出意料之外的,汉王李元昌这个声色犬马之徒,很快就盯上了她们,如同苍蝇一般只顾着围着她们三人打转转。若非是碍于此前的惨遇并对秦慕白投鼠忌器,他恐怕早就要以权势压夺来赢取美人了。

    秦慕白便给苏怜清回信,只管吊足他的胃口,不必急于就范,越晚被他“上手”越好,最好是永远不要让他沾到多少实质的便宜,但不妨赚足他的银财,这样才算“厚道”。

    另一条消息,则不仅仅是秦慕白关心了,而是让整个大唐都有些震动。

    消息来自于,朝鲜半岛。

    近年来,朝鲜半岛上的高句丽、百济与新罗,三国鼎立征战不休,新罗顶不住了求助于大唐。而此刻大唐的主要精力都投向了西域,暂时无暇武力干预朝鲜半岛上的局势,于是只好以宗主国的身份,派了李恪游说调停。

    李恪去了快有一年,如今总算有了一点收效。朝鲜半岛上的战事略有平息,三国各派了使臣进贡大唐,一同递交国书以示停止武力征伐,握手言和。

    也就是说,李恪这个外交官,漂亮的完成了朝廷交给的任务。不费一兵一卒,让朝鲜半岛的局势呈现出大唐最喜欢看到的局面。

    为什么大唐最喜欢看到,半岛之上三国鼎立呢?

    原因很简单。

    三国鼎立,则相互牵制与制约,内战内耗彼此消弱,方便大唐的驾驭。如果新罗被灭,百济的日子也便长久不了。如果被高句丽三分一统成了一个王国,势必成为大唐的肘腋之患。

    李世民有心东征讨伐高丽,几乎是已公开的秘密。一来出于他的私心,要完全超越前隋炀帝,他征高丽失败,李世民就想要成功;二来,用李世民自己的话来说,高丽虽小,久后必定遗害。平定高丽,为子孙后代积福去祸。

    来自21世纪的秦慕白完全赞同李世民的这一观点。有唐一代,不彻底拿下朝鲜半岛,就是个遗憾。

    现如今,大唐将主要精力与财力、兵力都投放在西线,让朝鲜半岛上呈现出三足鼎立相互钳制与制约的局面,是最合宜不过的了。

    李恪这个大唐使者,相当的成功!

    秦慕白不知道确切的消息,只是听说李恪如今仍留在高句丽,被奉为上宾,可能还要在那里逗留不短的时日。二人若要相见,恐怕还不容易。

    而且,秦慕白暂时也不想李恪回来。他自己,也不愿过早回长安。

    离开长安越久,秦慕白就越感觉长安只是表面平静,内里暗流汹涌。总有一天,会发生一点大事。

    隔岸观火,总好过身受其害。于是秦慕白决定,整个正月都继续窝在襄阳,享受难得的悠闲时光。等到了婚期将近,再回长安不迟。

    到那里,肯定会发生一点有趣,又刺激的事情

第三百二十六章 无理可讲

    用“清雅”来形容一个男人似乎并不恰当,“出污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这样的句子,更像是清丽脱俗的女子写照。www.uu234.com

    可是用在郑安顺的身上,却恰如其分。

    他的衣饰穿着从来只是“得体”,从不在身上堆彻那些炫富露财的珍贵器物;笑容很清爽,眼神很干净,身材或许算不上挺拔与伟岸,但却真的当得起“玉树临风”四个字。

    这样的男人,再加上满腹的才学与丰富的人生经历铺就的内涵与底蕴,与天下无双的殷实家底和英俊的外貌,如果还是单身未娶甚至连风流不羁的花边蜚闻都没有,对女人来说实在是完美。

    就像是陈妍说过的,郑安顺这样的男人,完美得有点不现实。

    可是在武媚娘看来,这个让世间女子都感觉高不可攀如梦里看花一般存在的男子,只是他的临家大哥与生意伙伴,再深一层,是她的老师与靠山。这些年来从她初入商途算起,若非是郑家的大力扶植与郑安顺的鼎力相助,她武媚娘不可能走到今天。

    武媚娘看着坐在对面优雅的饮着茶水的郑安顺,脑海里却想着那个仍在几百里外,带着另外一个女人游山玩水并浩浩荡荡往她这里开来的混帐男人。

    连她自己,也觉得这对郑安顺很不公平。可她心里比谁都清楚自己对郑安顺的定位。

    对他,武媚娘心里充满敬意、尊重与感激,可算是个可以信任与依靠的兄长,断然无法与男女之情挂上钩。怎么推断,郑安顺也不该是那种情窦初开的愣头青,可他偏偏就把武媚娘对他的“情谊”当作了感情。还是特朦胧特暧昧特纯真的那一种。

    武媚娘想起了秦慕白的一个说法,“男人这辈子,最念念不忘的除了年少轻狂时的野心,还有初恋。”

    前者不一定会实现,后者迟早降临在身上。

    现在武媚娘就感觉,郑安顺仿佛把自己当作了初恋的对象。这一度让她有些罪恶感。

    苏怜清依旧和以前一样没心没肺的和郑安顺聊着天。实际上,除了在处理生意上的事情时,武媚娘很少和郑安顺说话,反倒是这个苏怜清嘴巴总是闲不住。

    “郑公子,老娘今天有一个重要的消息要卖给你,价值十两金子。”苏怜清说罢,很不客气的冲郑安顺伸出了手。

    郑安顺微然一笑,拿出随身带的一枚印章在苏怜清的手掌上印了一记,说道:“郑某身上没带钱,凭此印章去我家商铺里领取好了。”

    武媚娘无奈的摇头而笑,“郑公子,苏怜清就是这样被你惯坏的。现在,她都不盼望我工钱的日子了。”

    “各取所需。”郑安顺微然一笑,对苏怜清道,“说吧,何等消息值得十两金子?上次你跟我说你有一个惊天的大事也只卖了一贯钱。结果,还只是你们隔壁老陈家的母猪生了十七头猪崽。”

    “嘿嘿!”苏怜清贼笑,很没形象朝前探着身子,让地心引心将她春夏秋冬都半露在外的丰乳,吸出一道深沟。她凑到郑安顺耳边,却故意说得武媚娘也听见:“秦慕白,要来襄阳了。”

    郑安顺听完,脸上泛着微笑表情滞了一两秒,颇为玩味的看着武媚娘,“就这,也值十两金子?”

    “愿买愿卖,钱货两清!”苏怜清拍拍手,笑得很贼,“郑公子,当真不认为这消息值十两金子?”

    “咱们既然是商家,讲究一文钱一分货。秦慕白要来,高兴的该是媚娘,你卖给她,兴许还能卖这个价钱。”郑安顺微笑道。

    “那你是后悔喽?”苏怜清撇着嘴,露出很明显的鄙夷神色,“堂堂的天下富,不用这么小器吧!”

    “不后悔。”郑安顺依旧只有微笑,“其实赚钱赢利很容易,吃亏却是一门学问。能让苏姑娘这样的高人占一占郑某的小便宜,其实是可遇不可求。”

    “哈哈!”苏怜清笑得没心没肺十分嚣张,“郑安顺,就你这张巧嘴,天下能哄能骗的姑娘都该乖乖爬上你的床了。我就奇怪了,怎么你就拿不下咱们武东家呢?”

    “过头了,苏怜清。”武媚娘瞥了她一眼,没有怒也没有威严四射,只是如同闲聊的语调。

    苏怜清挑了挑眉梢:“行,老娘闭嘴。老娘只是替郑公子不值。”

    “这不是做生意,有什么值不值的?”郑安顺微笑,说道,“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世事常见。媚娘早已心有所属,郑某也是心知肚明,不强求。”

    “那你还这么死心塌地的?……”苏怜清很是不解。

    郑安顺拿起茶杯浅浅的饮了一口,说了一句让武媚娘和苏怜清都回味悠长的话:“因为我不想让我自己,后悔。”

    苏怜清煞是不解的轮着眼睛,一头雾水。

    武媚娘微然一笑,说道:“郑公子,你是真性情的好男儿,媚娘自忖配不上你。真的。”

    “我信。”郑安顺微微一笑,笑容中却有几分苦涩,他说道,“情爱之事,没有道理可讲。”

    “怎么就没有道理可讲了?我若是武东家,就会毫不犹豫的选择你!”苏怜清有些打不抱平,或者说是带些安慰的说道。

    郑安顺却是一笑:“怎么说?”

    苏怜清偏头一看,见武媚娘也颇感兴趣的看着她,她便来劲了。走到二人的坐榻之间,一本正经的说道:“那咱们就拿秦慕白和郑公子比比看。武东家,你敢说实话吗?”

    武媚娘轻然一笑,笑得没有半分犹豫和负担,“有何不敢?”

    “那行,你听好了。”苏怜清正儿八经的说道,“秦慕白,有郑公子长得英俊潇洒么?”

    “平心而论,没有。”武媚娘不假思索的说道,“但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嗯,慕白经常这样忝不知耻的解释,我为什么对他死心榻地。”

    “好吧,就当你说的有道理。”苏怜清又道,“秦慕白,有郑公子这样的学识和涵养么?”

    “没有。”武媚娘轻笑,“他非但没有郑公子这样的学识和涵养,简直还不学无术和十分流氓。”

    郑安顺摇头笑了,苏怜清却是被气乐了。她不死心,接着道:“那秦慕白有郑公子这样的家世和财富么?”

    “也没有。”武媚娘笑道,“我认识他的时候,秦家已经没落了,虽然秦府依旧勋门立戟,可是他父亲早已淡出朝堂多年手上没有半分实权,更谈不上富有。实际上,秦慕白是个穷光蛋。这些年来,他唯一给过我的,就是当初我在长安开店的时候那几十亩田产和来襄州的时候给了我一点粮食。田产至今我没动过,粮食倒是卖了,但一半的钱归了李恪,另一半被他拿去用来研究什么‘五指神雷’这些东西了。也就是说,他几乎从来没给过我一文钱花,反而让我在他身上花了不少钱。相反,若非是有郑公子,肯定没有我武媚娘的今天。”

    “看看你,心里想得多清楚!”苏怜清双手叉起来抱在胸前,如同审问犯人一样咄咄逼人的道,“我再问你,秦慕白待你,有郑公子这么专情么?”

    “这个不必问。”武媚娘微笑,淡淡道,“天下皆知他就要与高阳公主成亲了。除此之外,他身边的女人还有不少。”

    “这一比起来,秦慕白简直就是个混蛋嘛!”苏怜清有些气鼓鼓的道,“我就想不明白了,武东家,你是吃多了猪油昧了心,还是被秦慕白灌了什么**汤,非要对这个小流氓大无赖天字第一号混蛋的秦慕白,这么死心榻地?”

    武媚娘没有生气的笑而不语,有些抱歉的看着郑安顺。

    郑安顺却是微微一笑:“我明白。”

    “你明白?你明白个屁!”苏怜清甚至有些动气了,看着郑安顺这半天憋不出一个屁来的神态和天塌下来也不大叫一声的表情,着实有些恼火,还有一点恨铁不成钢。

    郑安顺却是不以为意,淡淡道:“感情这回事就是这样的。如果什么都摆得清楚明白算得锱铢不差,那就不是感情了,是交易。”

    苏怜清一怔,愣愣的轮着眼睛,无语以对。

    “郑公子,媚娘这一生,注定只属于秦慕白那个混蛋了。但是,我却希望能有你这要一个大哥,一直陪伴媚娘左右。你可以把她理解成我的贪心和自私,但我心里,真的是这样想的。”武媚娘看着郑安顺,面带微笑,很诚肯的说道,“因为你是我见过的,唯一的真正的君子。”

    苏怜清侧目一瞪武媚娘,就差骂了出来:狡猾!明明你要拒绝郑安顺,偏又不让郑家弃你而去继续为你所用!——认哥哥?这么庸俗又老套的法子,非你好意思用出来!可悲的是,郑安顺这个大笨蛋就算明知道是陷阱还就偏会上当!

    郑安顺轻轻的长吁一口气,不出苏怜清意料之外的微笑点头,说道:“其实郑某从看到你的第一眼开始,就喜欢上了你。但从一开始也知道,你与秦慕白有婚约在先,也有情在先。但郑某一直都不后悔。现在是,今后也是。”

    苏怜清撇了撇嘴,“大情种。大白痴!天下的女人除了武媚娘,其他的谁不让你随取随予?你还真是王八吃称铊铁了心了!”

    “苏怜清,知道你为什么一直没有遇到你命里的那个男人么?”武媚娘突然问道。

    “为什么?”苏怜清很茫然也很好奇的问。

    “因为你,根本就不懂感情。”

    苏怜清倒是没有意外,只是满不在乎的咧了咧嘴,笑道:“大东家,老娘也曾经年轻过,纯真过,白痴过。”

    武媚娘和郑安顺一起看着她,“然后呢?”

    苏怜清双手叉在胸前,看着遥远的天际,很不顾形象的对着地上啐了一口白浊的口水,其中还有瓜子沫儿。

    “然后,老娘遇到了一个,比秦慕白还混蛋十倍百倍千倍不止的,禽兽!”

    郑安顺皱了皱眉头,有些抱歉的笑了一笑,示意不该打听她的伤心往事。武媚娘却是无所谓的挑了挑嘴角,说道:“苏怜清,你又在污辱禽兽了。不过我不介意你把秦慕白和他相提并论。那厮,是挺欠骂的。见了面,你给我使劲的骂。”

    郑安顺的脸上就浮现出一抹近乎绝望的苦笑,摇了摇头,说道:“你对我却一直很客气,连一句重话都不曾说过。”

    数日后,襄阳八鬼渡码头前。

    庞飞穿一身便装,带着几个军府里的心腹将校,在岸边眺目守望。苏怜清和几名女子,则是站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吃着一包刚刚在港市里买来的襄阳特产小点心。

    “喂,庞飞!”对庞飞这个襄州数一数二的“大人物”,苏怜清这个“大媒人”从来不懂什么叫客气,她唤道,“过来,过来,老娘有话问你!”

    庞飞淡然的笑了一笑走过来:“苏大姐有何吩咐?”

    “我问你呵!”苏怜清嘴里包了一团食物,含糊不清的道,“秦慕白到底什么时候来?这都在港口连着等了三天了,你这个襄州府都尉正事不干还假扮平头百姓的在这里干等不嫌烦,老娘可是烦了!”

    “苏大姐若是累了,不妨先回去歇息,让庞某在这里等恩师便好。”庞飞微笑道。

    一年多的厉练,已经让庞飞彻底脱去了身上的最后一层青涩,摇身一变成了襄州地面上踏一脚地皮都要抖三抖的上位者。这种“静如泰山岿然、动如疾风掠林”的气度和不怒自威城府内敛的沉寂,不是装就能装得出来的。

    “老娘就想不明白了,凭什么你们一个二个的,都对秦慕白那家伙死心榻地?”苏怜清翻了个白眼,很有些忿忿的道,“他究竟有什么好?”

    庞飞摇了摇头,笑得眯起了眼睛:“你不懂。”

    “老娘当然是不懂才问你!别在老娘面前人模狗样的扮深沉,快说!”

    庞飞不与计较的嘴角稍稍向上挑了一挑,表情和神态仿佛又回到了一年多前他鞍前马后跟着秦慕白的日子,说了一句让苏怜清有些抓狂的话:

    “其实,我也不懂。但我知道我就该这么做,就跟每天要吃饭一样的,天经地义。”

    船头上,原本举目眺望着熟悉的八鬼渡码头的秦慕白,突然打了一个喷嚏。

    “哪个混蛋在骂我?”他揉了揉鼻子骂咧道。

    高阳公主勾着他的胳膊肘儿,兴奋的跳着脚指着前方:“慕白,到了、到了!我看到襄阳啦!”

    “真的呀?”刘氏和霜儿也从船舱里走了出来,兴奋之情溢于言表,也有一点急于从旅途劳顿解脱的迫切之情。

    甲板上站着十来个百骑卫士,彼此脸上也扬溢着喜悦之情,颇有一种回家的感觉。

    “你还笑得出来?”秦慕白不怀好意的对高阳公主坏笑道,“一会儿我就要见到武媚娘了,和她卿卿我我,把你扔到一边。”

    “嘁,我才不怕!”高阳公主满不在乎的道,“本公主和媚娘那是情如姐妹,你别想离间我们,搞不好,一会儿咱们两个人都把你晾到一边,让你躲着哭去!”

    “是吗?”秦慕白看了一眼身后的母亲和妹子,咬着耳朵低语道,“晚上,我也不抱你睡了。”

    “那更吓不到我。”高阳公主的脸上,泛起最让秦慕白毛骨悚然的那种小恶魔式坏笑,她将手搭到秦慕白耳边,窃窃的道,“大不了三个人抱着一起睡,更暖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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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七章 重返襄阳

    船靠岸,秦慕白先扶母亲下了船。www.uu234.com脚触及地面的时候,心里就有点踏实感。人毕竟是属于陆地的,连日乘船,脚下都有些飘浮。

    襄阳的百姓们也见多了这种单艘包运的画舫在八鬼渡靠岸,再加上那些百骑卫士们也都穿着便装,因而人们只是猜测可能又是哪个富户人家来了。顶多就是瞥上两眼,也都没放在心上。

    庞飞却是激动的迎到了河岸边,也不顾河岸泥湿冬日寒冷,抖开前袍双膝下跪以头点地的拜,“学生恭迎太夫人,恭迎恩师!”

    “快起来,不必如此大礼。”秦慕白上前将他拉起,仔细打量他一眼,满意的点头微笑,“一年多没见,庞飞,你成器了。”

    “谢恩师夸奖!”庞飞虽然竭力保持镇定,但仍是难掩兴奋之情,又上前给刘氏行礼,对高阳公主和霜儿行礼,再与百骑同袍们一一寒暄叙旧。

    秦慕白看到苏怜清老气横秋的站在一旁,正叉着手不冷不热的看着他笑,于是便走了上去,“老苏,好久不见,你倒是越活越年轻了。”

    苏怜清顿时就被气乐了,连呸了两口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有本事你给我吐两根出来看看?”秦慕白笑道,“媚娘呢?”

    “在家里候着呢!”苏怜清撇了撇嘴,看了一眼正和霜儿一起左右搀着刘氏的高阳公主,讪讪的道,“你可真是风流快活啊,把武东家一个人撂在襄阳不管不问,你就不怕她红杏出墙?”

    秦慕白挑了挑嘴角轻松的笑道:“我要是这点信心都没有,也配当媚娘的男人?”

    “嘁!”苏怜清冷笑,“照你那意思,除了你,媚娘就不可能喜欢上别的男人了?也不会有别的男人来沾惹媚娘?”

    秦慕白笑了笑说道:“媚娘那样的女子要是没有别的男人喜欢或沾惹,那才是见鬼了。不过我对她有信心。”

    “真不知道你这信心凭什么。”苏怜清很是不忿的说道,“要是有个比你优秀千万倍的男人,不到黄河心不死豁出一切的追求武媚娘,我看你还坐得住!”

    秦慕白笑得更乐了:“这样的男人,不存在于世上的。”

    “真不知羞!”苏怜清恼火的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现在媚娘身边,可就还有一个!以老娘阅人无数的眼光来看,这个男人跟你相比,那就是凤凰比麻雀!”

    秦慕白略拧了一下眉头,侧目看着苏怜清,“郑安顺?”

    “咦?”这倒是换作苏怜清惊讶了,“你居然知道?怎么样,着急了吧,心慌了吧?”

    没想到秦慕白轻松的展颜一笑,说道:“那我更该放心了。”

    “凭什么?”苏怜清不解的问道。

    “因为我不仅对武媚娘有信心,对郑安顺也有信心。”秦慕白说道,“武媚娘不可能红杏出墙,而郑安顺,则是真君子。”

    “嘴脸胡说八道,懒得跟你说了。”苏怜清讨了个没趣,忿忿的白了秦慕白一眼,瓮声道,“我已经派人骑马回去报知东家了,她这会儿该是在准备筵席为你们一家子接风洗尘。你别怪她没亲自来迎,人家毕竟是大姑娘,不是庞飞这种厚脸皮的大男人。”

    “我的心胸还没狭隘到那份上。”秦慕白回头看了一眼正和庞飞聊得笑逐颜开的高阳公主等人,对苏怜清打了个手势让她走到一边,低声道,“介绍一笔生意给你。”

    苏怜清顿时心中一喜,秦慕白介绍的生意定然是好生意了,于是机警的快语道:“说!”

    秦慕白便凑到苏怜清耳边,快速的说了几句话。

    苏怜清一扭头凝眉瞪着秦慕白,有些恼火的喝道:“老娘早已金盆洗手退出江湖了,这干这种祸害小男人的勾当。你另外找人吧!”

    “那你是不干喽?”秦慕白无所谓的撇嘴笑了一笑,“看你是熟人我才照顾你,要找人还不容易?当我没说。”

    “你等等。”苏怜清的眼睛滴溜溜一转,咬了咬嘴唇道,“你先说,事后老娘有什么好处?”

    秦慕白反问:“你现在最想要的是什么?”

    “要个真心的好汉子,娶了老娘,生孩子过日子。不必太富,不能太穷。”苏怜清眨了眨她那双平日里总闪着狐狸一样光芒的迷离眼睛,罕有的颇有几分真诚的说道,“得是一个不计较我的过去的好汉子。”

    秦慕白拧了拧眉头,一手抱肘,一手摸着泛着青光的下颌,点了点头,“原本你是想嫁人了?看来这差事还真不好交给你做。”

    “我可以帮你找人手,暗中密布安排。”苏怜清飞快的接语道,“干这种事情,你肯定不如我擅长。而且,你在明,我在暗。”

    “这也正是我找你的理由。”秦慕白侧目看着她,“人手必须是能让我放心的,你们一切行动必须按我的指派来办,不能有一丝出格和半分闪失。”

    “没问题。”苏怜清答得干脆利落,一惯轻佻的表情与眼神,也换作了干练。

    “事成之后,你的下半生,由我负责安排。”秦慕白微笑的看着她,说道,“不管是你是看上了宰相将军,还是乞丐流民,不管你是要长安的豪宅还是襄阳的田产,甚至是你的儿女的未来,我都可以包办。”

    苏怜清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的点头。看向秦慕白的眼神之中,竟然流露出一丝惶恐不安。

    闯荡江湖这么多年,什么样的人物她都见多了。官场商场,黑白两道江湖市井,众生百态世间炎凉。这些都让她明白了一个道理,天上不会掉铜板,越丰厚的报酬就意味着越大的风险。

    “说吧,如果我将事情办砸,会有什么后果?”苏怜清翻了一下眼睛瞟了一眼高阳公主等人,低声道,“老娘行走江湖这么多年,一向都是先交待,后买卖。”

    秦慕白点点头,脸上依旧是那种人畜无害的微笑,说道:“既然是江湖生意,就讲求个丑话说在前头。你们若是有半分出格或是闪失,再或是泄露了不该泄露的东西……那就果断自戗吧!”

    苏怜清再度深吸了一口八鬼渡湿冷的空气,表情凝重的点头:“还算公平。看来老娘的命还值点钱。好,这趟生意,我接了!”

    这时高阳公主和刘氏等人已经走了过来,秦慕白简短道,“你先去找人手。此事除了我,不许再让任何人知道。”

    “明白。”

    高阳公主走了过来,瞥了一眼苏怜清,急忙将秦慕白往旁边一拉,低声道:“慕白,你怎么跟这个老妖婆嘀咕个没完呀,可别着了她的道儿!现在咱们去哪里呀?”

    秦慕白笑了一笑,庞飞上前来拱手道:“恩师,学生没有惊动军府和衙门,只在县内租下了一处清净雅致的院落以供歇脚,饮食用具都是学生亲自安排的。恩师大可放心。”

    “办得不错。”秦慕白点头称赞,说道,“你把这些百骑兄弟带过去安置招待。我们一家子先去媚娘那里坐坐。”

    飞抱拳应诺。

    “去媚娘那里吗?好呀!”高阳公主笑逐颜开的道,“好久没看到她了,我还真是想念呢!”

    霜儿就在一旁打趣的笑道:“公主殿下,你难道就不吃味吗?”

    “当然不!”高阳公主骄傲的扬起脸来,“媚娘,那可是我的人!”

    一行人顿时无语,好多人暗笑成一片。

    秦慕白无奈的摇了摇头,拍拍她的背:“走吧!别在这里装傻充愣的卖乖了,好歹是公主,口不择言!”

    乘船太久,秦慕白等人都不愿再乘车马,执意步行走走。便从八鬼渡一直走进了襄阳城中,从北城港市而入。

    市场里正热闹,往来商旅南杂百货,最多的就是鱼虾。刘氏和霜儿头一次来襄阳,感觉挺新鲜,一路逛玩过来兴致颇高,旅途的疲劳也要忘却了。、

    高阳公主贴着秦慕白走,低声道:“慕白,我一直想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问吧?”

    “你怎么就突然决定离开长安出来旅游了?”高阳公主迷惑的道,“你不管李元昌的事情了?”

    秦慕白微微的笑了一笑,“有些铁要趁热的打,有一些特殊的,却要冷却了来干锤。”

    “你是想转移李元昌的注意力,然后暗中下手?”高阳公主惊讶的道。

    慕白轻轻的点了点头,说道,“事情比较敏感,不能用常规的手法来解决,慢慢来吧!——既然都到了襄阳,就别再想这回事了,开心的玩吧!”

    “也好!”高阳公主的孩子心性流露出来,马上转颜一笑,还笑得挺诡异,“我现在就在想,一会儿到了晚上我一定会抱着媚娘一起睡,你能怎么样?”

    秦慕白眨了眨眼睛,故意瞟了几眼高阳公主身后的侍婢和前方不远的苏怜清,说道:“我能抱的人多了。尤其是襄阳这里,还有更多哭着喊着要抱我的。”

    “你敢!”

    秦仙商号大门口,武媚娘站在大门三尺以内,面带微笑双手放在小腹位置,耐心的等候。

    郑安顺则是站在门外三尺的地方,负手长身而立,微眯着眼睛看着前方往来的人群,也在等候。

    看到郑安顺,武媚娘就忍不住无奈的摇头而笑。这个温情似水又彬彬有礼的君子,执拗起来也远非一般人能比。若非是有超乎非常的胸襟和坦荡,谁还会站在这里等着自己的“大情敌”大驾光临?

    武媚娘知道郑安顺与秦慕白私交甚厚,再加上李恪,三个人可谓臭味相投或是惺惺相惜。但此刻,她也忍不住有些佩服郑安顺的心胸与气度。

    非常人,果然有非常之处。

    “来了。”郑安顺轻说一声,回头看着武媚娘微笑道,“还有他母亲和妹子,以及高阳公主。媚娘,你会先拜哪一个?”

    武媚娘眨了眨眼睛,“当然是,我婆婆。”

第三百二十八章 一抹神韵

    刘氏做了半辈子的秦家侧房,低调隐忍任劳任怨几乎成了她的标签。www.uu234.com她的身上没有一丝寻常大户人家的贵妇那种惯有的娇横与拔扈,更像是一个临家大娘,和蔼可亲勤劳善良。

    两年前,秦叔宝去兰州前夕将她“扶正”。从此,她便深深体会到了“母以子贵”的含义。

    就拿今日的家宴来说,从不上正席从来都是一个人吃饭的刘氏,被尊奉到上座,下首左右坐着秦慕白和高阳公主,依次下来才是武媚娘和郑安顺。而她最爱的丫头霜儿,则是破例的陪坐在母亲侧席用膳,给她倒酒夹菜。

    古人重礼仪,讲座次。不管在哪里,这坐下吃饭的方位可是乱不得。

    刘氏坐在上位首座,心里左右就是别扭和忐忑。抛开自己的儿子不说,这下座的哪一个不是大唐天下一等一的人物?一个公主,一个天下首富的唯一继承者,还有一个未过门的媳妇,如今也是风靡大唐的商家奇女。

    这还不算。在座的,还无不争着抢着给她敬酒,刘氏简直受宠若惊!

    不过在场的人都是一副理所当然的神情,全没有因为她是个造型气质都属普通的妇人,而有半分轻慢。

    母女二人时不时的会心一笑,既欣慰又激动。倒不是因为她们虚荣且势利,今天她们能坐到这个位置上吃饭,都是座下秦慕白努力奋斗的结果。说穿了,她们是因为秦慕白而骄傲和自豪。

    秦慕白坐着吃喝,旁侧就是郑安顺。

    对郑安顺,秦慕白还是相当有好感的。这是他来到大唐后,所见到的第一个真正配得上“君子”二字的人。此前再加上李恪,三人一起合作击破了水鬼一党,共添了一层过命患难的交情。再加上三人臭味相投,也算得上是知己了。

    方才抵达襄阳时听苏怜清含沙射影的胡说八道了一通,秦慕白并未放在心上。早在他刚与武媚娘相识之初,郑安顺对武媚娘有好感一事他就有所耳闻。也就是从武媚娘在长安开“天下第一酒”这个店子开始,郑安顺也就已经开始了对武媚娘进行多方面的“投资”,这包括情感和钱财与商业上的支持,秦慕白也都是一清二楚。

    他从来都不是那种小心眼的男人。有没有信心是一回事,如果一个女人连这点诱惑也抵档不住吵着嚷着要离开,秦慕白绝不相留。

    强扭的瓜不甜,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强留也终究要离开。

    就像当初在绛州时武媚娘发脾气跟他“闹离婚”一样,秦慕白毫不犹豫的就写了休书。那时候,武媚娘完全有足够的台阶可下,离开秦慕白而选择郑安顺。可最终她没有。也恰是从那时候开始,完全奠定了二人的感情基础,而不仅仅是靠着一纸婚约来束缚彼此了。

    既然那样的坎都迈过来了,秦慕白还有什么可担心的?还有什么理由不相信武媚娘?

    郑安顺今日仿佛是刻意留下来,参与这样的“家宴”也没有让人感觉到任何的格格不入。走南闯北见识颇广的他,最大的强项也许就是完美的融入任何环境,让人不感觉到他的突兀。

    酒过三巡后,郑安顺对秦慕白道:“秦兄,郑某听说你要来,打住行程,特意留在襄阳与秦州共游。不知秦兄是否介意?”

    “欢迎之至。”秦慕白笑道,“你没看到我这身边多是女人,阴胜阳衰么?能有郑兄这样的妙人结伴而游,可遇而不可求!”

    “哈哈!”郑安顺笑道,“秦兄果然是大气磊落之人!实不相瞒,郑某在襄阳已经羁留了三月有余。一来是为了料理一些秋后之后的粮食生意,二来……”

    郑安顺略有尴尬的打住了话头,秦慕白微然一笑轻声道:“为了媚娘,对吗?”

    郑安顺不否认,微笑的点点头。

    “是个真爷们!”秦慕白喝了一口洒,嘴里吸着气,说道,“也就只有你这样的人,配跟我争一争媚娘。”

    “很可惜,她还是选择你,对郑某……只愿视为兄长。”郑安顺依旧是坦然的微笑。

    秦慕白点头笑了一笑:“你失望了?”

    “说实话,的确是。”

    “就这样准备放弃了么?”

    郑安顺一笑,举杯道:“郑某像是那种忝不知耻的厚颜之人么?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其实郑某从一开始就没抱什么希望,只是顺着自己的心情,做了一些自认为该做的事情。顺其自然,到了该死心的时候,也就自然死心了。不留遗憾,问心无愧。”

    “哈哈!”秦慕白举杯而笑,“如此说来,你我兄弟二人也算是‘君子之争’了!媚娘这样的女子,若是没有男人为了她而争,岂非是对她的玷污?来,郑兄,干一杯!”

    二人便共饮了一杯。

    对面的高阳公主看到了,嘴一撇,讪讪道:“真不知羞耻!两个大男人,当着咱们的面聊女人,什么争啊抢的,当咱们是物品吗?还夸说君子互拍马屁,真受不了!”

    武媚娘的脸上早就红了,红朴朴的,心跳也有点快。她万没料到秦慕白和郑安顺,会这样风清云淡的当着她的面,讨论这些事情。听闻高阳公主这话,她更是苦笑,忙道:“公主,郑安顺那是真君子没错;至于慕白嘛……我就不说了!”

    “嘿嘿!”高阳公主的眼睛贼兮兮的一转,一扭身凑到武媚娘的耳边窃笑道,“媚娘,你是不是对郑安顺动心了呀?哈哈,你要红杏出墙?”

    这话苏怜清说过,武媚娘不以为意;但这话从高阳公主的嘴里说出,仿佛瞬时就变了味,更何况还是在这样的环境之下!

    武媚娘顿时心惊肉跳,“快别胡说!”

    “哈哈!你越紧张,就表示你越想喽?”高阳公主笑得十足恶魔,挤眉弄眼道,“好,好!我就喜欢看这样的好戏!你出墙吧,出墙!我倒要看看慕白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武媚娘无语,摇头苦笑,脸上出现罕有的紧张的一阵红白。高阳公主的调皮和诡诞,她是早有领教知根知底的。没想到,短短的一两年没见,她的“功力”显然已是大涨。真不知道她这一两年跟着秦慕白,都干了些什么、学了些什么,反正是没学半丝好,尽往肚子里装坏水了。

    宴罢之后,高阳公主、武媚娘和霜儿陪着刘氏,在后院里散步,欣赏武媚娘亲自伺候的一处花圃。这些年来经商成功,优渥的生活并没有磨在去武媚娘的勤谨和灵气,花圃间并没有什么世间罕见名贵的奇花异草,只是简单的草木,有些还是路边的野花。但经她的手一修剪一摆放,便是一圃灵气。

    用姹紫嫣红和巧夺天工来形容都不太贴切,别具一格的品味往往能化平凡于神奇。若非是知道这花圃出自一名弱质纤纤的女流之手,但凡在世间混迹了一些年头,有点资历和底蕴的人看到了,都会以为这是哪个隐逸名士或是林园大家的手笔。其间如一纸淡墨山水,偏又像有脱离于尘的灵魂在舞动。

    入仕几年来,秦慕白的见识不可谓不广了。哪怕是天下一等一的高手伺候的皇家林园,也没有让他生出这样的惊艳之感,而且艳而不腻,经得起推敲和细品。

    不容易。

    霎时,秦慕白几乎对武媚娘刮目相看。

    也许每日相伴在一起如温水煮青蛙一般,倒不觉得有什么特别的改变。分别一年,武媚娘俨然已经发生了巨大的褪变。

    究竟她的身上发生了什么改变?秦慕白还一时说不清。从进门以后,二人还没有坐在一起说过一句话,偶尔匆匆的一记眼神交流,更多的也是在叙说相思之苦与绵绵情谊。

    要说秦慕白现在心里不是蠢蠢欲动,就巴望着眼前这些人都消失让他可以执武媚娘之手拥她入怀,那是鬼话。显然,从眼神中秦慕白也看出了武媚娘迫切与漏*点。

    眼下的每一秒,好似都有点难熬。

    郑安顺是个聪明人,和秦慕白一同欣赏了花圃品了小许时间的茶,就告辞而走。约定明日由他作东,邀请秦慕白等人到他襄阳的庄院做客。秦慕白应允,他便告辞而走。

    天色渐晚,霜儿带着秦家的丫环们,先伺候母亲去歇息了,今日便住在武媚娘这里,一切早已准备妥当。

    当场便只剩下秦慕白、高阳公主和武媚娘三人,喝着茶,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无关痛痒的闲话。气氛一时变得微妙起来。

    高阳公主贼兮兮的转着眼睛,左右瞟着各怀鬼胎的秦慕白和武媚娘,十分恶作剧的就是赖着不走,扯着他们聊个没完。惹得她身后的侍婢们都窃笑起来。

    这是傻子都能想到,久别重逢的一对情人有多渴望二人世界。可高阳公主偏不,非要留在这里做个大灯泡。

    耗了一阵子,秦慕白有些恼了,直杵杵的道:“高阳,你怎么还不去睡啊?”

    “噢,就去,就去。”高阳公主装傻充愣的点头,一把抱住武媚娘的胳膊肘儿,娇嗔的道,“媚娘,今天好冷哦,襄阳不烧炕的吧?我们一起睡好吗?”

    武媚娘的脸顿时就红了,但也只得点头:“好……”

    秦慕白顿时恨得牙痒痒。高阳公主已经是一根“老油条”了,和武媚娘还从来没有什么“深入”的交流。今天可是大好的机会,这厮居然出来搅局!

    “我和媚娘还有一些重要的事情要谈。”秦慕白一本正经的对那几个侍婢道,“你们,先伺候公主去歇息!”

    “我不要!”高阳公主顿时就叫了起来,把武媚娘抱得紧紧的,“秦慕白,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哼,哼哼!总之,今晚媚娘是我的,你别想打一丝坏主意!”

    武媚娘顿时脸红到了脖子根儿,恨不能挖个地洞钻进去。

    秦慕白也被气乐了,当真是哭笑不得——这种话也就当真只有高阳公主这种蠢宝、活宝说得出来,有这么野蛮的捅破窗户纸的么?真比棒打鸳鸯还要大煞风景!

    “好,老子真是怕了你了!”秦慕白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道,“媚娘,那就明日再谈吧!你们早点歇息,我去庞飞那边。”

    “嗬!”高阳公主越发得瑟了,诡笑道,“你是不是想让庞飞带你去寻花问柳呀?”

    “是你个头!”秦慕白哭笑不得的站起身来,对武媚娘微然一笑,轻声道,“天寒夜露,早点歇息。”

    “嗯……”武媚娘嫣然微笑,轻轻点头。

    秦慕白转身就走,武媚娘目送他离开,眼中写满不舍。

    高阳公主嘿嘿的坏笑,在武媚娘面前夸张的扬手干扰她的视线,笑道:“看你这眼神,直勾勾的,难不成想把他拖回来?哈哈!!媚娘,今晚你是本公主的人喽!”

    一时武媚娘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既无奈又忍俊不禁的道:“公主,一年不见,我这点道行俨然已经不是你的对手了。以后呀,在内在外,我都听你的好了。”

    “哈哈哈!”高阳公主笑得得意忘形又小人得志,一环手抱住武媚娘的柔腰露出男人的才有的贪婪又色迷迷的表情,诡谲的笑道,“你也不看看,我这一两年是怎么修炼的?想不想学呀,嘿嘿!”

    “公主,请恕我说句不敬的话……”

    “嘻嘻,你说!”

    “你无耻的样子,真的很有慕白的神韵!”

    秦慕白走出了秦仙商号,还在一路摇头苦笑。

    夜未央,襄阳城里正热闹。一年多前,承蒙“炀帝陵”的照顾,襄阳的工商旅游业可谓发展飞速,如今已经成了南方一座鼎鼎大名的富庶之城。一年之后旧地重游,昔日的繁华与热闹显然已是更上层楼,不可同日而语。

    夹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之中走走看看,秦慕白的心情其实还不错。几年来,自己也的确是难得像现在这样身无所羁轻松自如了。

    蓦然在人群中,秦慕白看到了前方一个熟悉的男人背影。挑着一副担子,走得不急不忙。

    秦慕白一时好奇,但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这人。于是挤开人群朝他追去。

    那人显然也是察觉到了秦慕白在追他,刻意加快了一点脚步,还往人烟稀少的街巷之中走去。

    秦慕白好奇之余添了一丝警惕:是谁?非要把我引到僻静之处?

    挑担的男人走进一条漆黑的小胡同但停了下来,放下了担子,依旧背对着秦慕白,显然是在等他。

    秦慕白停住脚,凝神打量,光线较量,已是看不太真切。于是问道:“阁下何人,让某如此眼熟?”

    “秦将军,好久不见了。”那人缓缓转过身来。

    秦慕白顿时吃了一惊:“怎么是你!!!”

第三百二十九章 意外的发现

    半年前,襄阳出现了一名其貌不扬,但不能不引起一些人注目的货郎。www.uu234.com

    此人身材高大从不修边幅,时常是一身凌乱的衣裳和胡乱的虬髯,沉默寡言但与人为善。每天挑着一副担子,里面装一些小孩子喜欢的糖人点心或是麻布针线等物,在襄阳城乡之间穿梭往来,风雨无阻。

    这样的货郎,各地都很多。让他引起人们注意的是一次不经意的事情。那一日,他依旧挑着担子去城北港市里贩货,突然跑来一匹受惊的疯马冲进港市,撞翻了许多摊铺,也撞伤了一些人。眼看着它就要撞进一间专行制卖糖人颇多小孩与妇孺的店铺,险相环生。这时,货郎斜刺里冒了出来,如电如幻撞到那马头旁边,只一拳,硬生生的将那匹疯马打翻在地!

    一场惨祸避免了,人们仿佛也头一次注意到,这个深藏不露、身手强悍得有点令他们发指的货郎,只有一条手臂。

    “将军,某敬你!”

    一间民宅里,货郎单手举起碗对着秦慕白微笑,先干为敬。

    秦慕白举着碗,却没有急于饮下,而是看着对面这个熟悉又陌生的汉子,微笑。

    “张同,你一直都留在襄阳?”

    “不是,一年前才回来。”张同抹了一把嘴,咧着嘴笑,笑得有点惭愧,却又全无保留全无心机。

    就在一两年前,眼前的这个张同还是光荣的百骑一员。他和庞飞等其他30名百骑一起陪同秦慕白来到襄州,却暗中帮助他的生父韦嚣尘出卖过秦慕白,最后自断一臂以赎罪。从那时候起,秦慕白再也没有他的消息,没想到,今日在这里又遇到了。

    故人相见,往日的一切恩怨已是快要烟消云散,此间现有的,更多是感慨与唏嘘。

    秦慕白喝下了一碗酒,四下看了一眼寒酸又破敝的民舍,墙壁上依旧挂着一把刀,就是那一日他用来斩落自己手臂的那把百骑专用佩刀。除此之外,一切平常又简陋。

    秦慕白说道:“张同,你怎么没回长安?”

    “回了。”张同点点头,简短的答道,“回到老家,我养伤,陪伴母亲。不久后母亲过世,我在长安每日都不得安宁,于是又来了襄阳。”

    “不得安宁?”秦慕白疑惑的皱了一下眉头。

    “魏王。”张同拧了一下眉头,说道,“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打听到我的消息,便要拉拢我投靠到他的阵营之中。”

    “拉拢你?”秦慕白更加迷惑了,“为什么?”

    张同微微一笑,说道:“将军难道忘了当年的襄阳水鬼案吗?当时真正知道所有实情的人并不太多。小人就是其中之一。其实小人已经是废人一个,而且无权无势无名无望,魏王要我何用?”

    秦慕白不由得心中一亮,说道:“他想针对吴王和我?”

    张同看了秦慕白一眼,凝重的点点头,说道:“襄阳水鬼一案,牵扯众多,其中就有长安韦杜两家,还涉及到荆襄一带的许多官将和乡绅。小人并没有答应魏王什么,只是从他的言语之中隐约感觉到,他除了想要知道水鬼一案的所有细节,还指望小人做出伪证,污蔑将军和吴王在襄州如何贪赃枉法滥杀滥屠,以及暗相勾结自成派系,针对东宫意图不轨。”

    秦慕白缓缓的点点头,说道:“等你回到长安养伤魏王知道消息的时候,差不多该是炀帝陵被发现的前后了。那时候,恰巧发生了齐王密谋刺杀东宫嫁祸给我和吴王,并反叛一案。魏王在那时候找到你让你出证,的确是一出狠招。一来你本就是我身边之人对案情前后知根知底,二来你的百骑身份也更是有力的说明。如果你当时答应了投靠魏王,我和吴王肯定相当的被动。”

    “所以小人没有答应。”张同的表情很平静,双眼之中却闪着两团灼热的光芒,铿锵道,“张某已经出卖过将军一次,良心受责生不如死!说句大不孝的话,母亲的去世,还不如我良心的谴责来得沉痛!张某虽是断了一臂,也无法恕其前罪!又怎么可能再行出卖将军?”

    秦慕白轻吁了一口气,点点头,“来,喝了这碗!”

    饮罢一碗酒,张同说道:“当时张某还在守孝,但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连夜逃了出来。原本我想去找你跟你说明此层,但当时……张某真是没脸再去见将军。而且,当时将军也因齐王反叛一案身陷麻烦,张某如果再出现,更多的引人猜忌。于是张某隐姓埋名改头换面辗转重回了襄阳,做起了一个不起眼的小货郎——不过,庞飞将军知道小人!小人也正是因为有庞飞将军在此坐镇,才敢放心隐居在襄阳。”

    秦慕白不禁一笑:“庞飞这臭小子,嘴巴够牢实。见了面也没告诉我你的事情。”

    “兴许是刚见面来不及说吧!”张同笑了一笑说道,“今日小人在街上偶遇庞飞将军和以前的几位同僚,急忙遁走。看到那几位昔日同僚,小人也就知道将军来襄阳了。于是小人打听到消息之后守株待兔,到了半夜,终于等到了将军。总算是与将军相认了!”

    秦慕白深有感触的点了点头,微笑道:“张同,我那天就说过了,你有罪,但你没有错。我从来就没有真正的怪过你。现在,不管你选择了什么样的生活,能够安宁平安的过一世,我也就放心了。我看你现在的生活虽然有点凄苦,但也算过得平实。这样吧,你也不必隐姓埋名过见不得人的日子了。事情都过去了,我不怪你,魏王也不会再打你什么主意。你就到秦仙商号里寻个差事来做,置一套像样的庄子,讨个能见人的老婆。这些,我给你安排。”

    “不不不!”张同急忙站了起来,摆着一只手惊慌道,“张同此生,能再见到将军、能与将军这样把酒畅谈一次,已是此生无憾了!张同是个罪人,无脸再回将军身边,更无脸面见到昔日的同僚!将军……请恕小人不能接受!”

    秦慕白微笑的看着张同,点了点头:“人各有志,我不勉强你。但是,我秦家的大门永远对你敞开。你什么时候有什么困难,只管来找我,不必客气。”

    张同被布满风雨沧桑与零乱虬髯的脸,绷得紧紧,双眉沉拧眼神炽热的看着秦慕白,扬起一只拳来放在胸前,说道:“将军,小人虽然已是不配再当一名军人了,但在小人的心目中,小人永远是将军的兵!请将军受小人单拳一拜!”

    握着拳,他单膝跪下。低着头,虽然死死的忍耐,但眼泪很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秦慕白上前,一掌拍合到了他的拳面上,刚好凑齐一个抱拳的军礼。

    “这一拜,我受了。”

    “谢将军!”

    张同的眼泪如奔洪而出再也按捺不住,就在地上磕起头来。

    秦慕白没有拉他起来也没有叫停。或许,这样才能让他心里更痛快,解开压抑在他心中许久的心结。

    悄无声息的,秦慕白解下了钱袋放到了桌上,拍了拍仍在磕头的张同,说道:“我走了,你保重。”

    “恭送将军!”张同也不挽留,而是在地上挪了个转身,对着秦慕白离开的房门继续磕头。

    砰砰的声响,一声声仿佛落在秦慕白的心头。

    “想我秦慕白何德何能,一介俗人连好人都算不上,竟然值得张同这样对我……一个断臂的张同,许多战死的张同,还有许多现今一直陪伴着我的张同。”

    “珍惜!……他们的存在,证明我这一世真没白活!”

    走出半条漆黑的胡同,身后突然又响起一串急促的脚步声,和张同的声音:“秦……!”

    秦慕白还倒是张同跑回来还钱袋了,便站住等着他说话。

    张同站定,左右四下机警的看了一眼,低声道:“小人一时激动失态,竟将一件重要的事情忘记了告诉将军!请将军再回寒舍!”

    秦慕白眉头一拧:“好!”

    二人再回寒舍,张同仿佛又活回了当日的那个百骑卫士,仔细的排查了一回没有盯梢和隔墙之耳,才回屋里。这时他才一眼看到桌上的钱袋,表情不由得一滞。想必刚才是磕着头突然想起这一回事于是拔腿就跑,都没看桌上。

    秦慕白微笑说你就收下好了不必推搪,说正事。

    张同便坐到秦慕白身边,低声道:“当初小人回到长安后,闭门不出。有一天,突然有一个人来找我,来人自称是从邓州来,是齐王的人,姓梁。”

    “梁猛彪?”秦慕白一口就说了出来。

    “对,是他!小人曾经在襄阳还见过他,一直跟随在齐王左右,但没有交往过。”张同说道,“当时,他几乎是提出了和魏王一样的要求,就是要我提供你和吴王在襄阳逆反的证据,然后对我许以高官厚禄。”

    “嗯,这不奇怪。”秦慕白说道,“梁猛彪应该是听了阴弘智的命令前去找你。当时,他们已经在密谋要将返京认罪的齐王和高阳公主一并截去,并逼反我与吴王。”

    “这些小人不知道,也正因他的出现,小人才连夜出逃了。只是,从他嘴里小人听到了一个惊人的消息!”张同说道。

    “什么消息?”

    张同的声音压得更低,说道:“当时齐王在邓州反叛,可能在朝中有内应!”

    “什么?!”秦慕白吃了一惊,“是谁?!”

    “他没说。”张同说道,“他只是说,只待邓州举事,京城也会发难逼宫。同时,他们手里握有一个让皇帝陛下都十分忌惮的秘密,因此完全有资格到时候与朝廷坐地谈价!当时,他也正是这样怂恿我的。说,只要我提供证据去告御状逼反将军与吴王,就是大功一件!”

    听到这个,秦慕白的心头布上了一层阴霾,“有让皇帝陛下都忌惮的秘密?”

    “是,他正是这么说的。”张同说道,“具体,小人就不知道了。他们对我也没说太多。当时听到这些,小人心中惊恐万状,于假意答应还收了两块黄货的收买让他们放松警惕,便连夜逃了,以免被灭口。”

    “干得好,没辱没了百骑之名!”秦慕白深吸了一口气,点头道,“当时,你这些也不足以去告发谁,毕竟只是片面之词没有证据,不足为信。连夜出逃是对的。但是你没有打听到任何关于朝中内应的消息吗?或者是,那个秘密?”

    “小人当时也很想打听。但又怕打听太多引起他们怀疑,于是便没敢多问。”张同说道,“不过,那个梁猛彪好像也知道得不是太清楚,这反而让他有点想要炫耀。小人刻意与他套近乎趁他酒醉了套话,他也只是隐约提到了一个让小人非常奇怪的词——先帝!”

    “先帝?”秦慕白更加惊奇了。

    “是的,小人记得千真万确,绝对错不了。那个秘密可能是与‘先帝’有关。但具体是什么,恐怕梁猛彪也不知道。”张同说道。

    秦慕白缓缓的点了点头,心忖,现在阴弘智、李佑及其党羽,全都死了。事实证明,他们当时没用上什么内应和所谓的“秘密”,否则不至于败得如此之快,朝廷上也看不出任何的异样。

    “究竟谁是内应、是什么样的秘密呢?”秦慕白陷入了沉思……

第三百三十章 芳影无踪

    4当晚,秦慕白离开了张同家,便去了庞飞租的那处宅子那里准备过夜。www.uu234.com庞飞招待与秦慕白同来的百骑兄弟们吃了晚饭,醉倒一半人,多半早些就先睡了。庞飞留着门亲自等着秦慕白回来。

    一直以来,秦慕白和庞飞之间的感情就十分深厚,虽有师徒名份,但实则情如兄弟。有件事情秦慕白也觉得挺有意思,此前庞飞这个愣头青就是一口一个脆的叫秦慕白作“师父”,自称为“徒儿”。现在多半的时候尊称为“恩师”,自称则改作了“学生”。

    虽是一个小小的称呼变化,也足以显得庞飞的确是成熟了。以往,庞飞青涩而轻浮,现在成了一方大吏上位者,气度涵养与心智城府,自然不可同日而语。换句话说,这小子已经完全融入了“仕族”阶层,身上带有了明显的仕大夫气息。以往,他只是把秦慕白当作了授业之师,纯粹的私人关系;现在,则是以他的“门生”自居,这可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性质了。

    前者纯粹是私交,后者,既私且公。今后,大唐官场上的人看到了庞飞,首先想到的可能不是他的官职与势力,而是他的师承与门第,那样,他庞飞可就有了“师出秦门”这样一块金字招牌——这便是大唐官场的风俗,上头有人好做官。

    所以今天晚上,庞飞这个现今襄州治下数一数二的大人物,亲自下厨给秦慕白做了几道小菜,煮了他最爱的碧涧明月好茶,怀中揣了秦慕白最想要的一些东西,等他来。

    秦慕白也查觉到了庞飞的转变。世道是个大染缸,庞飞已经不是以往那个跟在自己身边,单纯又简单的愣头小子了。他更加世故圆滑,也更加成熟稳妥。不能用纯粹的变好或者变坏来衡量,只能说,他的转变只是为了适应生存的环境。

    总之,他在襄州干得很不错,没让秦慕白失望。有所改变,也是很自然的事情。至从踏入仕途以来,自己何尝不是转变极大?

    二人煮茶而坐,不等秦慕白开问,庞飞便拿出了厚厚的一摞信件,说道:“恩师,这是一年多来,学生收到的陈妍来信。让学生奇怪的是,有来自檀州的,也有来自扬州的。”

    秦慕白接了过来看了几封,一如既往的是陈妍的风格。信中没有叙说半点离别衷肠与作惺惺之态,而是如同闲暇叙话一般说些琐事。原来,她早已知道秦慕白去了兰州,大概就是从接到秦慕白出发离开长安时的那封信起。从那时起,她每一个月就会写一封短信来襄阳,直接寄给庞飞报个平安了事。

    “学生很奇怪,为何她不直接给兰州写信给恩师呢?”庞飞问。

    秦慕白微然笑了一笑,说道:“你不了解她,她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从来不愿意给我添一丝麻烦,也从来不愿意表现得很急切很热情。去了兰州后,我就再她大概知道我在兰州都督府,但我没有主动先写信给她,她也就不会去打扰我。她知道我和你的关系很密切,于是便每隔一个月写封信到襄阳报个平安,这样就能让我心安心了。还有一层原因大概是,兰州太过遥远而且边疆通信不便。”

    “真是个特别的女人。”庞飞感叹道,“她的用意,就是不想让你为她增添一丝牵挂。”

    “是的。”秦慕白点头,“我只好奇,她既然离开老家檀州,怎么又去了扬州?”

    “学生也不知。学生给她回信问起过这回事,她没说。”庞飞说道,“恩师,要不要派人去扬州找找?”

    “不用了。”秦慕白将信折好,说道,“在襄阳呆一段时间后,我便准备去扬州逛玩。到时候,我自己去找人。”

    庞飞愣了一愣,犹疑道:“恩师,有件事情……学生曾听苏怜清唠叨过,不知恩师知道不知道?”

    “何事?”

    “就是……”庞飞有些吞吐的说道,“上次偶然一次酒后,苏怜清说陈妍离开了襄阳,有可能就不会再回来了。”

    “什么?”秦慕白双眉一拧,“这话她怎么没跟我说过?”

    “学生也不知道……恩师,何不去亲自问个清楚?”庞飞道。

    秦慕白双眉重拧缓缓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明天你去将她叫到这里来,我当面问问。”

    “是,恩师。”

    第二天一大清早,秦慕白就习惯性的醒了。听到门外有人在低声嘟嚷。

    “庞飞,你怎么能出卖老娘呀?你这人,怎么这样!”

    “这怎么能叫出卖?常言道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秦将军和陈妍是一对真心人,你怎么能一直帮瞒着呢?”

    “问题是老娘也不知道什么确切实情呀,他若问起让老娘如何回答?你这混毛小猴子,尽干混事!”

    “瞎嚷嚷什么!恩师还睡着呢!你耐心候着!”

    秦慕白便翻身起来,披了衣拉开门,看到外面除了苏怜清和庞飞,还有另外两个有些面熟提着剑的年轻女子在,便叫她们进来。

    苏怜清便与两名提剑的年轻女子走了进来,反身关上了门。秦慕白打量那两名女子,想起来了。就是昔日受雇于李佑与阴弘智,负责看押他的那一对双胞胎杀手姐妹。

    三人一起上前拜了礼,苏怜清便笑道:“秦将军,这两位想必你不陌生吧?那一日,她们可是给你吸过屁股的!”

    “咳!”秦慕白既尴尬又恼火的瞪了她一眼,说道,“都坐着说话吧!”

    苏怜清便大咧咧的坐了下来撂起一个二郎腿,笑嘻嘻的道:“她们就是我找的帮手。复姓澹台,姐姐叫丹丹,妹妹叫双双。江湖雅号双影花神。”

    姐妹花但是不觉尴尬,表情还挺严肃和冷艳,上前一步抱剑一拜,齐声道:“见过将军。”

    “双影花神,单单双双,有意思。”秦慕白一笑,说道,“苏怜清,我可不是叫你去杀个人这么简单。你对姐妹想必功夫剑法是不错,但是适合胜任我交待的任务么?”

    “这不是还有老娘嘛?”苏怜清无所谓的一笑,说道,“你忘了老娘是干什么的了?妖歇夫人那可不是白叫的。不就是迷惑男人弄得他神昏颠倒嘛,便是老娘看家的本事。她们不会,老娘负责调教就是了。还有,你可别以为她们只是简单的杀手。花神,懂吗,干什么的?”

    秦慕白笑道:“我不听你海天胡地的吹,你这人,嘴里没几句靠谱的。单单双双,你们自己说说,有何能耐?”

    “我是姐姐。除了剑法,还擅长媚术与障眼法。”姐姐澹台丹丹说道。

    “我擅长轻功与暗器,并懂一些机关之术。穿梁过户找暗阁寻宝藏,是我的强项。”妹妹补充道。

    “嘿嘿!”苏怜清便笑了起来,“秦将军,老娘知道你聪明过人英明神武,你调教出来的百骑也是个个身手不弱。但是这种江湖上的手段,你是永远玩不过我们的。这对姐妹花不仅身手不弱配合天衣无缝,更重要是的年轻漂亮。再加上老娘的那些无处不在无所不能的药物,肯定没问题。”

    秦慕白笑着点了点头,说道:“长相几乎一样的双胞胎姐妹,的确是不错。就算他尝尽人间绝色口味极叼,也很难拒绝这样的一对姐妹的魅力。

    “那你就是赞同我用她们喽?”苏怜清有些惊喜的道,那姐妹二人也一同面露欣喜之色。

    “还没有。”秦慕白很沉寂的看着她们,说道,“兹事体大非比寻常,我不会那么轻易就答应收下她们。至少有件事情我必须问清楚:你们两个此前跟苏怜清可是死对头大仇人,现在怎么又混到了一起?还有,你们江湖人不是最不爱与官府中人打交道的么,这次怎么愿意帮我?而且,还要牺牲色相?”

    “第一个问题老娘来答。”苏怜清说道,“此前我们是仇人没错。但上次李佑一事,她们栽到老娘的马蜂和毒蛇手里最终被你的兵抓了,还不多亏了老娘帮她们求情最后才免于一死?咱们江湖儿女,都讲究个道义,冤家宜解不宜结,旧仇新恨便一笔勾销了。”

    “哦,原来是这样。”秦慕白面带微笑饶有兴味的看着苏怜清,就差说了出来:你这吹牛顶包的家伙,你什么时候开口替她们求过情了?明明是本大爷念在她们给我吸了屁股上的蜂疱毒的份上,饶了她们……不过,我倒是不介意你代我收下这份人情。这至少方便你此后驾驭她们。

    苏怜清也看着秦慕白,眼中尽是诡笑。二人各怀鬼胎心照不宣。

    那两姐妹们便说道:“我们之所以愿意替将军效力还不惜出卖色相,全因将军是个重信守诺与顶天立地之人,与一般官府俗吏不同。再者,此前将军赦我等不死有恩在先。恩怨分明,便是我等一惯的主张。”

    苏怜清面色一窘,心忖原来你们早就知道了呀!

    秦慕白点头笑道:“我赦不赦你们,还得多亏了苏怜清替你们主动求情。是她以怨报德在先。对了,你们既然帮我做事,我自然不想亏待你们。说说,事成之后你们想要什么?”

    二女对视一眼,一起抱剑而拜道:“只愿金盆洗手退隐江湖,落得一个清平之身过宁静的日子。”

    “嗬!”秦慕白不禁笑道,“怎么我尽是遇到一些你们这样的江湖儿女呢?”

    苏怜清笑道:“秦将军,你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能有一碗清闲饭吃,谁愿意飘零江湖刀头舔血呀?”

    “那好,我收下你们了。”秦慕白站起身来,绕着姐妹二人走了一圈,说道,“想必你们该是见多识广经历丰富,细节之类的都用不着我来教了。我只建议你们一个,不要投怀送抱,故意冷落欲拒还迎才能让他上钩。”

    “哈哈!”苏怜清笑道,“与老娘不谋而合嘛!像他那种男人,就得这么收拾让他上钩。你看这对姐妹,也不是那等风骚妩媚的主,而是比较冷艳高傲。怎么样,老娘选人还算可以吧?”

    “可以。”秦慕白点头道,“此事先聊到这里,旧体的细节我们慢慢商议琢磨。现在你们姐妹俩先到隔壁房间暂歇。苏怜清,我另外有些事情要问你。”

    二女便应了诺退出,方才关上门,苏怜清就把脸一转急急的道:“别问我,我什么也不知道!”

    秦慕白冷笑,“看你这鬼样,那就表明你肯定什么都知道。说,陈妍究竟怎么了?”

    苏怜清无可奈何的撇了撇嘴,说道:“具体是为何,老娘也不是太清楚。只是在她走之前私下有一次聊天时,她不经意的说起,可能不会与你厮守终身。能陪伴一段时间,她就知足了。”

    “为什么?”秦慕白眉头一拧,问道。

    “不知道。”苏怜清很茫然的摇头,“你是知道的,老娘活怕她了,哪敢多问?老娘只是感觉……她总觉得和你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还总说配不上你。能与你一朝夫妻,她就知足了,不奢望别的。”

    秦慕白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双眉重锁,喃喃道:妍,你为何偏要这样?……我会找到你的!

    5T

第三百三十一章 郑家赴宴

    武媚娘派了个侍女来请秦慕白,说该吃早饭了,然后一起去郑安顺家赴约。www.uu234.com秦慕白便准备带上庞飞和众百骑卫士一并起行,苏怜清则是带着澹台家的姐妹花去了别处,说要开始“秘密训练”了,让秦慕白替她到武媚娘那里告假。

    秦慕白一行人到了武媚娘所住的“秦仙商号”后宅,远远就听到厅堂上一片女人的欢声笑语。以刘氏为核心,武媚娘、高阳公主和霜儿陪伴左右,再有几名高阳公主的侍婢和武媚娘手下能干的女子们,共有十多人,全是女子。

    秦慕白所带来的,则全是男人。全体加起来一共三十多人,热热闹闹的吃罢了早饭,郑安顺就派了管家执贴来请。众人便纷乘车马上了路,去往襄阳郊外的郑安顺山庄。

    出了县城来到郊外,眼前便豁然开朗。前有浩荡的汉江之水,后有层叠的落英群山,远处还有隐约可现气势磅礴的炀帝陵。马蹄轻快铃铛清悦,一行人的心情都不错。

    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母亲刘氏把武媚娘拉着同乘了一辆车,高阳公主则是与霜儿同乘一车。秦慕白一行男子都骑着马,从旁随行。

    走了一半,刘氏将车帘掀开对一旁的秦慕白招手:“三郎,过来!”

    “何事啊,娘?”秦慕白策马过去问。

    “来,你上车来!”母亲笑眯眯的道。

    秦慕白笑了一笑:“不用了。这都快到了,我就骑马吧!”

    “哎呀你这孩儿,让你上来你就上来!”刘氏不耐烦的道。

    “好吧!”秦慕白便下了马将马匹交予卫士牵行,也未叫停那马车,一纵身像只猿猴般轻盈的跃了上去,倒把那赶马的车夫惊了一惊。

    车内,武媚娘的脸红红扑扑的,双眸含春,还有几分羞涩的低着头。

    秦慕白看着她这模样就想笑,真能装!谁会信你武媚娘是个娇滴滴的小媳妇呢?

    “三郎,来坐这儿!”车厢很宽阔,母亲便拉着秦慕白在她身边坐下,另一侧则是武媚娘。

    “有什么事啊娘,这么神神秘秘的?”秦慕白笑问道。一只手却极不老实的越过母亲的后背探到了武媚娘的身边,刚好握着她的手。武媚娘惊讶的缩了一下手,便又马上和他握紧了,指甲还有意的去掐他,脸上表情却是不变。

    “为娘跟媚娘说了,这婚约都许了有几年了,也该过门了。”刘氏说道,“你看看人家媚娘,一个女孩子风里来雨里去的,操持若大一个家业,多不容易啊!你是她男人,得有点担待。虽然皇帝下了旨让你明年三月娶高阳公主过门儿,这事情我们没法反对。但是,你与媚娘的婚期却不能再拖了,听到了吗?”

    秦慕白感觉到,武媚娘握着他的手又紧了几分,还有了一层湿润的细汗。

    “那依娘的意思呢?”

    刘氏听到这话,压低了声音破天荒的笑得有几分诡谲,说道:“婚期可以比高阳公主稍晚点,但是……不妨让媚娘先怀上你的孩子!”

    “啊?!”秦慕白和武媚娘都吃了一惊。

    “叫什么!”刘氏故意把脸一板,“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伯母,这……这不好吧!”武媚娘这下真脸红了,红到了脖子根儿。

    “这有什么。”刘氏却是气定神闲,悠然道,“当年,我都是生了慕白才嫁给他爹的。谁曾说过半句?”

    “呃……”秦慕白一时哑然,喃喃道,“娘,你是你,媚娘是媚娘,这种事情……”

    “三郎,媚娘,你们听我说!”刘氏说着,要拉二人的手握到一起,二人急忙把手缩了回来,惹得刘氏一笑,再将他二人的手一同握住,语重心长的道,“高阳公主,那是皇帝赐婚,谁也大不过她。但咱们娘仨当着面打开天窗说亮话,高阳公主虽然聪明伶俐身份高贵,但她并不胜任一家之主母。尤其是三郎现在越成器了,往后,我秦家就是大族。大族之主母,必须是媚娘这等女子。为娘也并非是瞧不起高阳公主,可她自己……分明也还是个长不大的孩子。三郎,媚娘才是你的贤内助,明白吗?”

    “我知道。”秦慕白点点头,“但这跟……孩子有什么关系?这事远着呢!”

    “瞎说!”刘氏轻斥了一声,“常言道母以子贵,媚娘若能先给你生一胎长子男儿,那她虽是侧室,地位也要尊荣。高阳公主是正室的事实已是无法改变,但媚娘不能被她全压着了,明白吗?”

    秦慕白摁着额头哭笑不得的摇头:“娘,你想得太多了!我可不愿意我自家后院整天鸡飞狗跳的内战不休啊!”

    “是啊,伯母……”武媚娘也红着脸轻声道,“我与高阳公主,感情很不错的,就像是亲姐妹一样。高阳公主也不是那种喜欢勾心斗角心胸狭隘的女子,媚娘更不能自作小人……伯母不必多虑,很早,媚娘就接受了侧室这个现实了。不然,也不会苦等慕白到今天。伯母曾经不也是侧室吗,还不是一样受到翼国公的优待和秦家满门上下的尊崇?没关系的,媚娘和伯母一样,不在乎这种虚名。”

    “哎,你们这些孩子……”刘氏无奈的摇头而笑,“好啦!你们的事情为娘不管了。为娘没什么见识,也没什么能耐,只知道一件事情,那就是——三郎,不管是高阳公主还是武媚娘,你一个也不能亏待!家和才能兴旺,你记住了!”

    “知道了,娘……”秦慕白长吁了一口气,和武媚娘对视一眼,一同苦笑。

    郑安顺的庄院别墅到了,秦慕白停前下了车,郑安顺早已亲自迎到了庄院门口,拱手长身而立。

    秦慕白下马上前拱手回礼,说有劳郑兄亲自远迎了。郑安顺客气的笑笑,说我在襄阳买下这栋庄院,还是头一次招待外客。也只有秦兄和贵宝眷,才配得郑某亲自接待。

    这话说得傲气,却不傲慢。

    郑安顺的庄院很大,还有很大的一片果树山林,其中甚至可以打猎和驻军。一栋豪宅座落在山顶之处白云缠绕,如天庭宫阙。

    “有品味,会享受!”秦慕白不禁脱口赞道。

    郑安顺微笑道:“得蒙秦兄欣赏与分享,这里便一扫沉闷有了几分风流灵气。以往皆是郑某一人守着若大的庄院,感觉就是一个人一座城。说不出的孤独与寂寞。”

    “曲高寡和。”秦慕白微笑道,“郑兄,你虽是人在商途,却是出尘的高人。”

    “秦兄见笑了。郑某,却是个俗不可耐的俗人。”郑安顺谦虚的笑,眉宇间却有几分欣慰的神采。

    一行人步行走到了山顶的豪宅,连高阳公主都惊叹起来:“哇,好精致别雅的竹楼啊!”

    原来,这若大的宫殿样的房屋,全是用竹子彻成。远看不得真切,近了才知那第一片竹木都打磨得相当精致,如镜子一般能映出人影。房内的陈设却没有想像中的富丽堂皇,反而相当的素净淡雅,偶有几副字画,也不是什么价值连城的名家大作,而是郑安顺自己的作品。

    “我爱竹。”郑安顺微笑道,“关内竹少,唯南方多。于是我特意在这里,请高手匠人制作了一栋大竹楼,楼外还有大竹的楠竹林。早春清明时,亲自挖来一些冒尖的嫩笋炖上冬雪时分猎来腌制的野味,天下绝味!”

    “会享受!”秦慕白哈哈的笑道,“腊肉炖春笋,这可是襄阳名菜,我与吴王曾经在襄阳时就最爱这道菜下酒了。”

    一边聊着,众人各自落座。座次与当日在武媚娘家时相同,郑安顺也不顾主客之分,将刘氏请到了上位。茶水点心奉上后,郑安顺还亲自弹奏了一曲古筝,清扬悠远,神乎其技,让秦慕白等人击节叫好。

    “说到吴王。”郑安顺坐得离秦慕白近,说道,“听说他去了高句丽那边,不知现在情形如何了?”

    秦慕白拧了拧眉头:“我也不知道。差不多我从兰州动身来京时,他动身离京去高句丽。此后,也没什么他的消息了。”

    郑安顺沉默了片刻,饶有深意的微笑看着秦慕白:“秦兄,你觉得……吴王如何?”

    “什么如何?”秦慕白反问道。

    郑安顺笑了一笑,说道:“当今朝堂之上,太子与魏王争得头破血流,已臻白热化之境。吴王自请离京,领了一个担着性命干系的差事去了高句丽……非大智大勇者,不可为之啊!”

    秦慕白看了堂中诸人一眼,他们都在各自饮茶聊天歇息,便低声道:“你是想说申生在内而亡,重耳在外而安?”

    “英雄所见略同。”郑安顺微然一笑,并不回避这个敏感的话题,说道,“吴王胸怀大志文武两全,可谓是一代雄主。可惜,他生不逢时,壮志难酬啊!”

    “怎么说?”秦慕白好奇的问道。以往,郑安顺从未与之谈及过政事。但是,大唐第一富户郑家,从来就没有远离过政治。郑安顺旁观者清,或许比一般的政客更有见识。

    郑安顺微笑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但前提是,此人是个渔翁。秦兄,你说呢?”

    秦慕白微笑的点了点头,不置可否,心中忖量道:郑安顺这话,可谓是一针见血。李恪空有雄心壮志,但他庶出的身份,就给他最终上位创造了极大的难度。就算是太子与魏王鹬蚌相争最终两败俱伤,最后也很难轮到李恪!

    这不,还有个嫡出的晋王李治么?!——那个历史上,真正接管李世民江山的高宗皇帝!

第三百三十二章 一力压百巧

    没有不投机的商人。www.uu234.com像郑家这样的大官商,其实比政客更关心政治。朝廷的风向,不仅仅是关乎他们的利润与财富,有时更是生死。他们虽然富可敌国,可是在朝廷大事上站错队,其结局很有可能是毫无悬念的粉身碎骨。

    政客们或许还能激流勇退或是处个中立明哲保身,可郑家却是全看朝廷风向吃饭的人家,这有点像眼巴巴盼望着风调雨顺的农夫。一场大风或是大雨,对别的人来说或许是吹落房上几片瓦,顶多也就是洪水泛滥房屋倒塌,这些没了还可以重建;对农夫来说,则可能就意味着一年无收全家饿死。

    郑安顺是个很聪明也很谨慎的人,可他再如何掩饰,秦慕白也明显的感觉到了他的迫切心情——朝廷之上云波诡谲风向难定,他郑家一时迷茫不知如何站队,这种火烧屁股的感觉,是旁人所无法感受了。

    所以,他才贸然的留在襄阳等着与秦慕白见面,还不避嫌的将他一家子人都请到山庄来,都顾不得避讳武媚娘了。

    像郑安顺这样层面的人物,断然不会无的放矢的做一些无厘头的事情。说穿了,他是想从秦慕白这里讨一些“内参”,或者问些口风。毕竟,秦慕白现在是皇帝身前的大红人,也是皇族一员。

    与此同时,秦慕白想得比郑安顺更加深层。说实话,一个郑家的存亡,相比于朝堂之上的大事大非,秦慕白还真没把前者放在眼里。没了郑家这个富,还会有第二富顶上来。

    不个换个立场来看,郑家与自己渊源颇深,他们手里的财富不也正可以为己所用?

    今日这一场看似风清云淡的宴会,两个身为主角的男人之间却似暗流汹涌,各怀心思。

    秦慕白没有当众与郑安顺讨论多少与政治有关的东西,当着这些女人的面,他们表现得更多的是轻松与淡薄。丝竹音乐,酒馔果盘,尽情享受无分芥蒂。

    只不过心细的武媚娘早早就注意到了两个男人的各有的一丝细微的感情变化。初时她还以为二人是因为争风吃醋而暗自较劲,分辨清楚之后她才暗暗心惊,暗忖今日这一顿饭吃得可算是不平常,大约就关系到几家大族的兴衰存亡。

    饭罢之后,秦慕白让庞飞带着百骑,陪着兴致大起的高阳公主与霜儿一起去后山竹林中猎鸟,母亲爬了一路有些累倦,在几个侍婢的服侍下歇息了。秦慕白便受郑安顺之邀,到他私人的小竹阁里欣赏一面古棋盘,说是郑安顺平身唯一珍藏的器玩。

    鉴赏古玩,秦慕白没有一丝一毫的兴趣。二人坐下后,不到一分钟马上切入正题。

    郑安顺也就不装腔作势了,说道:“秦兄,真人面前不说假话。现在你我二人说话,出君之口入某之耳,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可直言无妨。郑某坦承以性命相交,希望秦兄相信。”

    “我信。”秦慕白微笑点头,“承蒙郑兄看得起,你想说什么,直言无妨。”

    “其实郑某想说什么,秦兄心里肯定有数了。”郑安顺的表情少有的严峻与凝重,说道,“郑某就是想知道,将来,究竟谁会继承大唐江山大统?”

    秦慕白听后,双眉拧起嘴唇也翘起一个吊诡的弧度,保持这个表情足有一分多钟,甚是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说实话,我也不是太清楚。”

    郑安顺仿佛对这个答案并不奇怪。当今天下,恐怕没有一个人能给出一个准确的答案。包括皇帝,也许都不行。

    他问道:“如果将范围缩小一点,郑某以为无外乎四人。太子承乾,魏王泰,晋王治,以及吴王恪。”

    慕白轻轻的点了点头,郑安顺说的这一句纯粹是天下皆知的废话,但在当下的语言环境中却是必不可少。

    “那秦兄以为,谁的可能性更大一点?”

    “你认为呢?”秦慕白反问。倒不是为了卸包袱打推手,他很想听一听郑安顺这个旁观者的意见。

    郑安顺微自一笑,仿佛料到了秦慕白会有这一问,说道:“如果再将范围缩小一点,郑某以为,太子承乾与魏王泰可以排除。”

    “哦?”秦慕白不禁颇感意外的一笑,“这就奇了怪了。现如今,呼声最高的就是魏王,你却慧眼独炬的说魏王可以排除。说说你的理由?”

    “很简单。”郑安顺说道,“皎皎者易污,尧尧者易折。魏王太过急攻近利,太想得到,矫枉过正,反而适得其反。这跟做生意一个道理,你越想要的那件货物,越要装作不感兴趣。否则卖主就会认为奇货可居跟你坐地起价。”

    “有点意思。”秦慕白不禁笑道,“魏王的确是经营得很卖力,很用心,甚至可以用挖空心思无所不用其极来形容。建国之后陛下听取魏征等人的意见,藏兵甲而治学堂,以文治理天下。于是魏王就努力修文,聚拢学士编修文集,门人仕子如过江之鲫,本人也是才华盖世;陛下怀念已故的长孙皇后,魏王就上奏力主修建大慈恩寺专行祭奠长孙皇后;陛下爱书法,魏王日夜苦练;陛下倡节俭,魏王就穿上旧衣衫去武德殿面君。他经营得很用心,全是投皇帝所好。”

    郑安顺微笑道:“可当今皇帝陛下,不是全凭一己之喜恶以决处天下的昏君。虽然他很喜欢魏王,但也终究不会因为魏王的投己所好而立他为储。常言道事若反常必有妖,魏王当着皇帝一套背着皇帝一套,终有一天要东窗事的。他这样投机的经营与虚伪的特点,迟早落入皇帝的耳目当中。到时,他甚至比太子还不如。”

    “精僻。”秦慕白点头赞许,说道,“所以,我也十分不看好魏王。如果说太子失德是真小人,那他魏王就是伪君子。有时候,我宁愿与真小人共事,也不愿离伪君子太近。真小人可恨,但也可怜;伪君子可恨,但是可怕。”

    “秦兄真是一针见血。”郑安顺长吸一口气,缓缓吐出,真诚的点头微笑道,“难得秦兄对我说出这等肺腑之言,郑某真是感激之至!”

    “这没什么。”秦慕白微笑道,“其实我们方才所说的这些,大家心里都有数,只是没几个人愿意说出来罢了。兴许皇帝心里也有许,但他想得比我们多,比我们全面。如果说皇帝心中不想立李泰为储,那绝对是假话。纵然在性格上有缺陷,但从全面来看,李泰的确比较符合一个守成之君的标准。金无赤足人无完人,这一点皇帝肯定心中有谱。但他考虑得更多的,恐怕是另外一件事情。”

    “何事?”郑安顺轻声的问,心神却是拧紧。

    接下来的话,可能就是他郑安顺,愿意花亿万之金来赎买的金科玉律了!

    秦慕白微笑,拿起一杯茶来慢慢的浅酌,说道:“郑兄,你还是先去楼下看看吧!”

    郑安顺很听话的起了身,像个小厮一样急忙跑到楼梯边,顿时愕然:“媚娘……”

    秦慕白微笑:“算了,让她上来。”

    武媚娘便上了楼来,脸有点红,但没有惭愧的意思,反而笑得很从容,说道:“知道你们在聊国家大事,原本我不该窃听。可是……”

    “不必解释。解释就是掩饰。”秦慕白笑道,“你关心一下这种事情也是应当,来坐吧。”

    郑安顺摇头而笑,索性下了楼,将楼里的人都差谴出去,然后用竹几封了楼梯,才安然坐下来。

    “这下不会隔墙有耳了。”

    武媚娘赧然一笑,说道:“你们该是早就知道我在下面吧?故意说给我听的。”

    “我是真不知道。”郑安顺微笑道,“郑某手无缚鸡之力,当然不如秦兄习武之人这样目明耳聪。”

    秦慕白微然笑了一笑,说道:“无所谓了。媚娘就是不问,我也会告诉她这些东西的。毕竟是一家人,你还是我的贤内助与智囊,不跟你说,我跟谁说呢?”

    “嘿嘿……”武媚娘少有几分得意的轻笑,不经意的瞟了一眼郑安顺,看他神色泰然,心中渐自安心,手放在桌下也不知觉的搭到了秦慕白的膝盖上,轻轻的抚摩。

    秦慕白像个没事人一样,轻松自如的说道:“其实皇帝陛下要立储,考虑的东西不外乎这几层。一是储君的能力。这个表面看来是最重要的,其实不然。皇帝打下江山,治好的江山,贞观王朝的军政民科诸班体系都已完善,还有一大批矢志效力的忠纯臣子,这样的班子和家底交给谁,也不会出现大问题。就算是个庸碌之人,只要他不胡搅蛮缠的乱来,大唐的江山也一时坏不了。也就是说,皇帝对自己接班人的期望并不高,只要他能做个守成之君即可。”

    “真是一语点醒梦中人,真知酌见!”郑安顺惊叹道,“这样的见解,郑某当真是头一回听说!”

    “但绝非是只有秦某一人知道。只是,没有哪个皇帝近臣或是朝堂大员,会跟郑兄说这种掏心窝、害杀头的话。”秦慕白淡然的笑道。

    郑安顺表情一变,顿时正色拱手而拜:“秦兄器重,郑某感铭肺腑!”

    “不必如此。”秦慕白依旧笑得淡然,继续道,“考虑储君的第二层,便是道德。有一句俗言,开国立邦,凡有一技之长的人物,皆可用之;守成创业,则需德才兼备才行。所以,守成比开国还要难。没有人比皇帝更明白这样的道理。选用储君,大概也会出于这一层考虑。所以,失德的太子日子绝不会长久了,至于谁会最终上位,现在还不好说。但我想皇帝对新储君的道德要求,在礼义仁孝四项之中,他最看重的是——孝悌!”

    郑安顺愕然的瞪了一下眼睛,心中惊诧不已。秦慕白这话没说透,也不可能会说透。难道要逼着他说,皇帝就害怕昔日玄武门重演吗?——尤其是邓州李佑谋反之后,皇帝在这方面表现得更加明显!他痛恨父子反目兄弟阋墙,担忧自己百年之后,若一人称帝其他子侄不留,便是李家最大的灾难、将是他李世民这一生最大的失败!

    李世民毕竟也是人,不是神,不是圣。若是自己的亲生儿子自相残杀血溅宫廷,让他情何以堪?这样一来,他始作诵者的污点将被无限放大,他矢志要做个明君的人生追求就会完全变成一个笑柄。而且……天下父母,谁又愿意自己的子女死于非命?虎毒尚且不食子,况人乎?趁自己还在世、在位,尽可能的避免这一惨相的出现,大概就是李世民现在最迫切也最直观的愿望了!

    经秦慕白这一语点拨,郑安顺如梦中惊醒,幡然开朗——照此一分析,城府阴鸷的李泰,经营得越努力,就当真是离他梦寐以求的龙椅越远了。皇帝要的,不是一个多能干、多会表忠心、多么投父所好的儿子当储君,而是一个真心孝悌的守成之主!

    想到这里,郑安顺不由得心中恍然一怔,莫名的就想到了李恪!——这么多年来,李恪在秦慕白的可以说是辅佐之下,时时处处注重孝悌行事。比如在绛州时,宁愿挨批受罚,也要隐瞒太子与胜南候有牵染的事情;当时皇帝对他可是明贬暗褒,办完了绛州案没给赏赐还当众大骂了一顿,但后来就十分大方的赏了一个襄州刺史的肥缺给他;接下来襄州的诸多事端之中,李恪千里奔袭回来给王妃送终,亲自送还玉玺了却父皇平生夙愿,后又热忱招待不肖的太子近月余,虽极不耐烦仍宽和待之而且没有向朝廷汇报一句。这些,在律法上讲可算包庇,但暗暗得了皇帝的孝悌之赞。最后来,便是李佑的叛乱。这可算是十恶不赦之大罪了。在这样的大事大非面前,李恪依旧情字为先,不遗余力的劝说李佑回京向父皇认错,而不是押着他喜滋滋的去向父皇请赏。

    诸此种种,不可枚举。

    毫无疑问,若论孝悌,李恪在李世民的心目中,印象绝对要比失德的李承乾和不断明堪暗害诸兄弟的李泰好上千百倍。

    而且,李恪有能力,有资望,有雄心,有胸襟……

    郑安顺不由得暗暗打了一个寒颤,再次看向秦慕白时,眼神之中多了一股惊凛与肃然起敬——难道,他秦慕白从一开始,就在帮助李恪经营夺嫡?!

    秦慕白依旧淡然,慢条斯礼的喝着一些茶。

    聪颖机敏如武媚娘,也一时不知这两个男人在打着什么暗鼓,心中猜疑不休,又不好明问。在这样的大事大非面前,她最懂得适时的沉默与低调,这也正是秦慕白最喜欢她的原因——识时务,识大体。

    “还有一层最重要的原因,大约占了一半的筹头,决定谁最终能够上位。”秦慕白微笑,说得轻描淡写,“郑兄,聪明如你,肯定明白个中蹊跷。就好比,你跟某个富家做生意,最看重的是他的什么?”

    “实力。”郑安顺也答得言简意赅。

    “是的。说一千道一万,其实都是辅助。最为核心最为重要的,还是实力。”秦慕白微然一笑,眼中一道厉芒如寒夜盏星,灼灼生辉。

    武媚娘秀眉轻轻一颦,说得和秦慕白一样平静如水,却将秦慕白心中在想却没有说出的话扔了出来,字字如同平空炸雷——

    “什么血统、嫡庶,全是障眼法与骗人的外衣。谁背后支撑的势力强大,谁代表的那一方势力搏弈得胜,谁就能最终上位。哪怕,他只是李家一个旁系皇族!”

    秦慕白侧目,眉档轻微的一弹递给武媚娘一个赞许的眼神,轻呷了一口茶,“一力压百巧。就是这样。”

第三百三十三章 公主捉奸

    离开郑家山庄时,郑安顺给了秦慕白一样东西,小小的一枚纯金印授,底纹奇特的一个“郑”字。www.uu234.com

    秦慕白知道,出自郑安顺之手的,必定不是凡品。眼下这样东西他虽然不认得,却隐约感觉到了它的份量。

    “秦兄收下便是,只是区区一个小玩艺,无足挂齿权当纪念。”郑安顺轻描淡写的微笑道。

    秦慕白也就大大方方的收下了,谢过了郑安顺,带着一家子人坐上车逶迤下山而去。

    上车后,见惯了大世面已经是八方不动的武媚娘脸色却斗然变了,她将秦慕白叫进车里,对他道:“慕白,你知道郑安顺送你的是什么吗?”

    “怎么了?”秦慕白可是很少看到武媚娘如此郑重其事的紧张,好奇的问道。

    “你把它拿出来。”武媚娘抻出手,秦慕白将金印交给她。她便哈了一口气在自己的口上盖下了一个印,正是一个龙飞凤舞的草篆“郑”字,还有一丝细致得令人惊讶的特殊花纹,显然难以复制。

    “这怎么了,有什么特殊的?”秦慕白问道。

    武媚娘轻拧眉头,脸色比较肃重,说道:“早几天,苏怜清找郑安顺敲诈钱财,当时郑安顺身上可能是没带多少钱,于是拿出了这枚印来,就随手在苏怜清手上盖下了这一个印,便让她去随便哪家郑记商户里领取十两金子。”

    “哦?”秦慕白不由得有些吃惊,“这小小的金印,这般大的来头?”

    武媚娘点头,说道:“郑安顺居然将它送给了你……真是令人吃惊!”

    秦慕白的表情也严肃了几分,缓缓的点了点头,显示意识到了这一枚小小的金印,意味着什么。

    金印在手,秦慕白就可以在郑家遍布天下的商号里,任取任拿。但显然郑安顺知道秦慕白不是苏怜清那种贪图小便宜的人,也从不缺钱花,断然不会真去郑家商号取多少钱来花来炫耀。

    说白了,郑安顺是将郑家的全部财产,都押在了秦慕白的身上!

    这是一笔令天下任何人都瞠目结舌的财富,也是一次巧夺天工的行贿!

    弄清了这枚金印的用途,秦慕白也就明白了郑安顺的用心。方才在山上,郑安顺并没有将那个讨论储君的话题继续深挖下去。话说到妙处点到即止,便是他们这一类人的行为准则。也就是在那时,郑安顺显然已经拿定了主意,便用这一枚金印表明了郑家的立场。

    现在谁会最终成为李世民的接班人,还不好说。只要李世民在世一天,这就是一个无法明确的迷。于是,聪明的郑家的没有押宝在任何一名“准储君”身上,转而来押秦慕白这个颇有资质成为未来权臣的朝堂新贵。

    秦慕白一点也不怀疑郑家有可能多管齐下,现在除了他秦某人,朝中的长孙无忌、房玄龄、李勣这些人的手中,也很有可能拥有这样的金印。他们和秦慕白一样,也绝不是轻浮浅薄之辈更不会缺钱花。最终,不管哪个储君上位、哪个大臣掌权,他郑家都能找到新的保护伞,从而继续他们的富有与太平。

    想到此处,秦慕白微然一笑,说道:“没什么好紧张的,媚娘。我把它交给你,你就把它当作是一颗普通的金疙瘩吧!不过好生保管勿要对外人泄露就是了。”

    “嗯……”武媚娘会意的点头,小心翼翼的将它包起来收好,说道,“这样的东西你拿在身上是会比较敏感,就暂时交由我来替你保管吧!说不定哪天,就会有用得到着它的时候。”

    “交给你,我放心。比我自己拿着还放心。”秦慕白微笑的点头。

    武媚娘温柔的回眸看了秦慕白一眼,若非碍着有刘氏在场,真想扑进他怀里好生缠绵一番。

    刘氏是过来人,何尝不知道他们这等小儿女的心思。方才他们谈话时自己未插一言,这时呵呵的笑道:“三郎,晚上到为娘房里来,为娘有话跟你说。”

    “是,母亲。”

    回到秦仙商号,满山遍野打鸟雀玩的高阳公主和霜儿她们嚷嚷着又累又酸,纷纷沐浴去了准备早些歇息。秦慕白便陪同母亲去了她的房间,伺候她用些茶水。

    昨夜,母亲便是与霜儿一同睡的,武媚娘则被高阳公主拖进了房中。此时三女纷别去沐浴了,刘氏拉着秦慕白的手,史无前例的笑得有些诡谲,低声道:“三郎,想媚娘不?”

    “咳……娘,你说什么呢?这都见面了,还有什么想不想的?”秦慕白尴尬的笑道。和母亲聊说这等敏感的话题,还真是头一次。毕竟母亲不同于父亲,在这方面肯定有隔阂。

    “傻小子,在为娘面前还耍花枪?”刘氏笑骂道,“我都看出来啦,你和媚娘呀,那是郎情妾意**的,刚刚在马车上,就巴不得为娘这把老骨头从眼前消失。”

    “嗬……嗬嗬!”秦慕白苦着脸憨笑,“娘,没这回事,你别瞎猜!”

    “行啦行啦,娘是过来人,没什么不知道的,就别在我面前掩饰了。”刘氏笑道,“高阳公主那丫头古灵精怪的,这阵子她碍于人多没怎么和你亲近,来了襄阳便也不让武媚娘拢你的身,肯定心里酸着呢!你别管她,早些和媚娘洞房了吧,怀个一男半女,娘急着抱孙子。”

    “呃……”秦慕白的脸居然红了。

    “怎么,还害羞了?”刘氏笑了起来,说道,“别担心,为娘替你安排呢!总之,先让武媚娘替你把孩子生了,相信她也不会觉得委屈!婚姻大事,毕竟是父母做主。高阳公主那头有皇帝在当家,咱们违拗不得,但让武媚娘先生孩子,这总是容易——就这么说定了!”

    “这个、这个……”秦慕白一时哑口无言,尴尬得几乎想挖个地洞钻进去。原本自己不算是什么好角色,一肚子男盗女娼的确巴望着早点把身材火辣的武媚娘拱上床胡搞一顿,但经母亲这么一编排,他总感觉不适合,左右觉得自己像是一头传宗接代的……脚猪。

    “别吱吱唔唔了,一会儿等她们三个洗完澡,我就把武媚娘叫来陪我睡,相信高阳公主也不敢多说什么。”刘氏笑得一脸如同老菊绽放,仿佛还有点坏,说道,“你就在房里等着就行了。到时,为娘自去另外的房间歇息。”

    “咳……这还是不好。不用急于一时嘛!”秦慕白说罢就要起身离开,这太尴尬了!

    刘氏却一把将他双肩按住:“坐着别动——我去叫你媳妇!”

    说罢她转身走了,将房门还关得死死的,居然还落了锁。秦慕白欲哭无泪,怎么都感觉自己像是个被逼婚的小媳妇,等待着霸王硬上弓的来临。

    夜色渐深,分分钟都有些难熬。秦慕白像发了痔疮一样坐立不安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过了一会儿,回廊间传来脚步,听到女人说话的声音。

    “就委屈公主殿下今日独自歇息了,我有些事情要和媚娘说说。”

    “噢……”高阳公主的声音里显然有些怀疑和不甘,但只好说道,“但凭姨娘吩咐,我先去歇息了。姨娘与媚娘也请早点歇息。”

    “送公主。”

    秦慕白的一颗心就快提到嗓子眼了,哭笑不得的道:“这也行?老娘这是明摆着帮我‘偷情’啊!”

    走到门前,武媚娘惊咦道:“伯母,这门上怎么还上锁了?”

    “媚娘啊,你就别问了。伯母给你开门,你进去便知。”说罢就听到锁响,门被拉开。

    秦慕白在房间里点着一盏灯坐在桌边,苦笑。武媚娘看到他,顿时一脸通红:“这……”

    “别问啦,进去吧!”刘氏笑呵呵的将武媚娘推了进来,不由分说的将门拉回锁上,在门外低声道:“明天早上,我会来给你们开门的,嘿嘿!”

    秦慕白石化当场:想不到,我娘也会这么为老不尊!

    武媚娘怔怔的站在门口,尴尬的低着头,脸上一片绯红,在灯光的映衬之下更添妩媚。

    “咳……媚娘,过来坐呀!”秦慕白起了身,傻乎乎的唤道。

    “哦……”武媚娘尴尬的笑了一笑,挺不自然的走了过来坐下。二人同时陷入了沉默,似有千言万语在心头,却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喝茶。”秦慕白倒了杯茶递到她身前,武媚娘伸手接过来,埋头喝茶,都不敢侧目去看秦慕白。眼眸之中有些明亮,隐隐是有春情流溢,将秦慕白更加撩拨得心猿意马。

    一想到母亲的诡异举止,秦慕白忍不住又想笑,但又怕武媚娘更加尴尬,只好生生的忍住。武媚娘仿佛也觉得挺荒诞的,二人对视一眼,同时噗哧笑出声来。现场的尴尬气氛顿时缓合了几分,二人同时暗吁了一口长气。

    眼下此景,莫不正是他们二人盼望多时的春霄时刻?

    秦慕白很自然的将武媚娘的手握了起来,微笑道:“媚娘,转眼我们已经定婚三四年了。这么长的日子以来,我也没尽到什么做丈夫的责任,真是委屈你了。”

    “别这说么媚娘微然一笑,明眸星闪的看着他说道,“原本你就不是贪恋巢枝的燕鹊,而是翱翔九霄的鲲鹏。若有哪个女人要任性的将你时时束缚在身边,反而是一种罪过,便也不配做你的女人。”

    秦慕白微微一怔,脑海里不由自主的浮现其他几个女人的身影,高阳公主,陈妍,甚至包括妖儿,她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人,都从来没有要求过秦慕白为了她们做出什么牺牲,反而都是一如既往的对他宽容和期待。

    武媚娘这话,有些无奈有些辛酸,但的确是说到点子上了。秦慕白也清楚自己不是那种为了一颗树而放弃整片森林的男人,说得难听点就是挺花心。难得命好能遇到武媚娘、高阳公主这些女子,对他总是宽容相待。

    这样的女人对男人来说,就是福音。凭他秦慕白今时今时的声望与地位,想要取一百房小妾都不是难事。但他不会这么做,因为天下间像武媚娘、高阳公主这样的女人,毕竟是少数。有了这样的极品女子相伴,其他的庸脂俗粉又哪里还看得上眼?

    “媚娘,我真幸运。”秦慕白轻轻握着武媚娘的手,放到唇边轻吻了一口。

    武媚娘周身轻轻一颤,头压得更低,通红的脸上似乎要拧出水来。

    这一口吻下去,秦慕白便觉得自己马上就要兽血沸腾了。想当初和高阳公主的“初夜”,极尽荒唐与诡诞,今夜,定要给自己和武媚娘留下一个美好的回忆!

    他坐近了一些,伸出绕过武媚娘的肩头轻柔的将她抱近,手指柔缓的去撩拨她耳边的发髻。武媚娘居然失态的浑身紧绷,头压得更低。以往,二人也曾有过热烈的拥抱甚至是激吻。

    可是今晚,此情此景实在是太过暧昧了,武媚娘的心跳史无前例的汹涌澎湃,脑海里也有些接近空白。

    就算是女强人,也是女字冠头,毕竟是女人,而且是情窦初开的女人。此刻,武媚娘紧张之极。

    秦慕白的嘴唇却极不老实的凑到了武媚娘的脸庞边,狡猾的将她的耳环轻轻吻在了嘴中,舌头伸出,正要轻舔她的耳垂。

    这时,门突然被砰砰的砸响——“秦慕白,出来!”

    武媚娘如同做贼当场被抓,顿时弹身而起,手足无措脸红到了脖子根儿,双手掩面羞赧的转过头去。

    “我靠!”秦慕白猛咽了一口口水忍不住丢了粗口,对门外骂道,“玲儿,滚去睡觉!”

    “好哇,果然在里面呢,哼哼!”高阳公主在屋外咬牙切齿的恨骂,“再不开门,本公主就闯进去了哦!”

    “你瞎了,门上上了锁!”秦慕白没好气的回喝道。

    “那就……开窗!本公主爬进来,嘿嘿!”说罢高阳公主居然就跑到了窗边,好死不死的用力拍打着窗户。

    远处转角回廊边,刘氏苦笑的拍手跺脚:“这小姑奶奶,怎么比猴儿还精,还这么能胡闹呢?”

    “快开窗!本公主来捉奸啦,哈哈!”高阳公主笑得越发肆无忌惮。

    武媚娘简直已是无地自容,索性听之任之的坐了下来,苦笑不迭,羞愧难当。

    秦慕白恨得牙痒痒又无奈的摇头,只好上前推开窗,高阳公主马上冒头,一脸贼兮兮的诡笑,用手指点着秦慕白和武媚娘,说道:“好哇!偷偷躲起来玩,也不叫我——贼军校、臭男人,还不抱本公主进来?你想欺负媚娘一人身单力薄吗?门儿都没有!”

    最近更新慢了,对不住,年底太忙。但请放心,本书不会和烂尾。等我这段忙过了会努力更新的。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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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风流介绍:
贞观大唐,江山如画;长安风流,美人倾城。
妖孽与英雄相惜,才子共佳人起舞。
香闺罗帐,金戈铁马,闻琵琶惊弦寂动九天。
……
这其实是一个,哥拐携整个时代私奔的故事。长安风流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长安风流,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长安风流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