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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凤鸣岐山     九龙夺嫡txt下载     九龙夺嫡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466章 激战大阪湾(四)

    “打,给老子狠狠地打!”

    一众倭国士兵乱归乱,却并无一人知晓此际该卧倒于地,全都跟无头苍蝇般在山腰下乱窜着,悍勇之辈还想着向上冲,胆怯之徒却是打算往回撤,两下里撞在一起,当真就是一群上好的活靶子,一见及此,王凯可就乐了,兴奋无比地嘶吼着,指挥一众手下连连射击,将那帮呆头鹅似的倭国士兵扫倒了大半,剩下的残军总算是从清军暴风骤雨般的打击中醒过了神来,哪还有甚斗志可言,乱纷纷地便向山脚下的本阵狂奔了回去,清军官兵们见状,自是乐得再次用弹雨为溃败中的倭国士兵们送上一程。

    “八嘎,废物,通通都是废物!”

    面对着惨败的局面,濑井水户气得眼珠子都红了,一边愤怒地骂着,一边用手中的带鞘武士刀胡乱地抽打着那些个垂头丧气的败兵们,状若疯癫一般。

    “德川大人,末将请命出击!”

    望着在那儿暴跳如雷的濑井水户,松平麻吕的嘴角边不由地露出了丝讥讽的笑意,若不是彼此地位相差过大的话,只怕松平麻吕早就放声大笑开怀了,没旁的,先前被濑井水户抢去打先锋的荣耀,松平麻吕可是记恨在心的,此时见乔本藩的部队惨败若此,松平麻吕不单不同情,反倒是幸灾乐祸得很,有心再在濑井水户伤口上撒上一把盐,这便昂然站了出来,再次请命出战。

    “唔……,松平君能有此勇气,实是我东瀛之福也,只是,唔,只是支那人火器凶狠,光是贵部出击,恐难奏效,本将以为不若全军齐上为妥,松平君可愿为我军之先锋箭头么?”

    德川明兰生性谨慎,先前又被清军的火力给吓住了,自是更加谨慎了几分,沉吟了片刻之后,还是拒绝了松平麻吕的单独出战,打算将全军一起压上,来个狮子搏兔。

    “愿为大人效力!”

    松平麻吕很是自负,尽管他乃至他手下的武士都是骑兵,不过么,论及步战,同样是一等一的强,至少在他自己看来是如此,此际听得德川明兰将打前锋的重任交给了自己,松平麻吕当即就满意地笑了起来,昂然应了一句道。

    “那好,就这么定了,松平君所部打先锋,濑井大人为右翼,本将所部一分为二,一半为左翼,另一半为松平君压阵,全军齐上,一举破敌!”

    这一听松平麻吕表了态,德川明兰可就不打算再多迁延了,牙关一咬,几乎是拼尽全力地下了总攻之令。

    “哈伊!”

    德川明兰的决心既下,松平麻吕自不敢怠慢了去,紧赶着应了一声,便即匆匆地回归了本阵,嘶吼着喝令一众手下准备发动冲锋,与此同时,濑井水户与德川明兰两部兵马也开始了最后的调整,总攻即将拉开序幕。

    “命令:步炮准备,三轮急速射,另,王凯所部机枪可以开张了,其余各部原地待命!”

    这一见倭寇打算发动总攻,李顺自不敢大意了去,眉头一扬,紧赶着便下达了针锋相对的作战令。

    “突击,杀上山去,剿灭支那狗!”

    倭国三路联军的战术动作并不算慢,不过片刻功夫,便已是结好了阵型,此际,打头的正是松平麻吕,但见其所部尽皆手持小圆盾,排成紧密队形,迈着整齐的步伐,推进到了山脚下,随着松平麻吕一声大吼,其所部五十名武士开始了狂野的冲锋,速度极快,瞬间便已将两翼部队率在了身后,如离弦之箭般地向清军战壕冲杀了过去。

    “开炮!”

    清军兵力虽只有五个队,总兵力二百六十余人而已,可步炮却有两门,都是昨日分舰队连夜从船上卸将下来的,就布置在山顶上,早已设定好了射击诸元,随着李顺一声大吼,两门步兵炮齐齐开火了。

    “轰、轰!”

    两枚炮弹呼啸着划破长空,重重地砸进了德川明兰的后军之中,两团火光骤然腾空而起,无数的弹片四下横飞,瞬间便在倭国后军阵型中扫出了两个可怖的空地,三十余名倭国士兵非死即伤,原本尚算整齐的阵型顿时就此大乱了起来。

    “射击,射击!”

    大炮一响就意味着战事开打了,王凯自不敢有丝毫的耽搁,大吼着下达了作战命令,刹那间,枪声便响成了一片。

    “哒哒哒……”

    王凯所部共有四挺机枪,每挺机枪配射手一人,另有一人则是弹药手,随时准备为机枪供弹,此际四挺机枪同时开火之下,弹幕顿时如瓢泼大雨般向冲锋中的松平麻吕所部罩了过去。

    就如同濑井勇男所部的竹甲无法抵挡住子弹的穿透一般,松平麻吕所部手持着的圆盾也不能起到多大的阻挡效果,只要被机枪子弹扫中了,那一准是连盾带人都被射穿之结果,毫无例外可言,这不,机枪方才一发威,冲锋中的松平麻吕便已像是被镰刀划过的稻子似地,齐刷刷地滚翻在地,就连松平麻吕也没能幸免——原本冲在最前面的松平麻吕第一时间就被射成了筛子,落得个与濑井勇男一般无二的下场。

    “咚、咚、咚……”

    倭人素性好勇斗狠,哪怕面对着清军凶狠火力的打击,伤亡惨重不已,却并未当场溃败,前锋尽皆倒下之后,原本作为后卫的德川明兰所部飞快地又顶了上去,数十名手持小炮状铁铳的倭国士兵一边狂冲,一边用火绳点燃了铁铳后部的引绳,拼尽全力地稳住铳口,瞄着清军战壕处便是一通子乱射,声响倒是巨大无比,可惜威力实在不咋地,加之清军乃是猫在战壕中,倭军这一番拼死反击几无战果可言,也就只有一名运气不好的士兵被流弹打了个正着,重伤倒在了血泊之中,除此之外,所有的铁铳之射击都落到了空处,反倒是那些个倭军铁铳手们遭到了清军官兵们的重点照顾,瞬息间便被射杀了大半。

    屠戮,单方面的屠戮!倭军前锋被灭尽,铁铳手伤亡过半,至于弓箭手么,还没能冲进射程范围之内,就已被清军炮火清洗了一番,这已不是战争,而是一面倒的屠杀,随着清军火力输出的持续,越来越多的倭国士兵惨死在山坡上,连清军的面都尚不曾见到,倭军已是折损了近半的兵力,余者胆气已丧,再无先前冒死冲锋的气概,乱纷纷地逃下了山坡,头也不回地向纪伊城方向鼠窜而去,就连德川明兰与濑井水户这两位主将也不例外。

    战事开打不过半个时辰多一点,便以倭军的彻底惨败告了终了,此战中,清军只有一人重伤三人轻伤,而倭军则在山坡上丢下了三百余具尸体,更有些受伤频死的伤兵在山坡上凄厉地嚎叫着,其状可谓是惨不忍睹。

    “传令,打扫战场,不要俘虏!”

    以两百六十兵力,确切的说应该是一百一十一人的兵力对八百余倭军,居然就这么轻轻松松地完胜了,这等战果一出,初次上阵的清军官兵们还真有些个不敢置信,直到倭军残部都已是逃得没了踪影,清军官兵们兀自还在发着愣,倒是李顺反应最快,交待了句命令之后,便不管不顾地向后山飞奔了去,没旁的,大阪湾内的海战才是此番战役的重头戏,眼下和歌山炮台既已再无敌踪,李顺自是急着要知晓一下海战的结果究竟如何了……

    “我军主力将至,缠住倭军就是胜利,儿郎们,给我狠狠地打!”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就在和歌山炮台战斗打响的那一刻,已然被倭国水师分割包围起立的清军“威武号”与“威望号”陷入了苦战之中,尽管两舷以及舰首炮火始终没停,霰弹打了一发又一发,可却难挡倭国水师众多船只的拼死靠近,残酷的接舷战也已是开始了,形势对于两艘深陷重围的清军战舰来说,实在谈不上有利,王燕侠都已是亲自上阵,一边拼力地杀着敌,一边高声呼喝着为手下将士们鼓劲。

    “旗本大人,不好了,船,船,支那人的大舰队!”

    或许是战事太过惨烈的缘故,倭国水师压根儿就没注意到友岛海峡杀奔出来的清军舰队正在高速向战场冲来,直到一名倭国士兵无意中瞧见了远处遮天蔽日的巨大帆阵之际,这才知晓大事不妙,赶忙高呼着示警不已。

    “八嘎,卑鄙的支那人!快,传令,全军撤退!”

    随着越来越多的士兵因发现大清舰队的接近而狂嚷将起来,正醉心于有围歼清军分舰队希望的沐川友和这才醒过了神来,当即就被清军主力舰队那庞大的规模吓得心胆俱裂,哪还有半点斗志可言,慌乱无比地骂了一声之后,赶忙下达了全军撤退的命令。

    撤?此际双方战舰都已纠缠在了一起,倭国水师早已无半点阵型可言,真要想撤,又谈何容易,随着沐川友和的命令下达,急于逃命的倭国大小战舰顿时挤成了一团,为争夺逃生的机会,彼此相撞者不计其数,落水的兵丁有若下饺子一般,整个战场已是一派末世般的混乱……“打,给老子狠狠地打!”

    一众倭国士兵乱归乱,却并无一人知晓此际该卧倒于地,全都跟无头苍蝇般在山腰下乱窜着,悍勇之辈还想着向上冲,胆怯之徒却是打算往回撤,两下里撞在一起,当真就是一群上好的活靶子,一见及此,王凯可就乐了,兴奋无比地嘶吼着,指挥一众手下连连射击,将那帮呆头鹅似的倭国士兵扫倒了大半,剩下的残军总算是从清军暴风骤雨般的打击中醒过了神来,哪还有甚斗志可言,乱纷纷地便向山脚下的本阵狂奔了回去,清军官兵们见状,自是乐得再次用弹雨为溃败中的倭国士兵们送上一程。

    “八嘎,废物,通通都是废物!”

    面对着惨败的局面,濑井水户气得眼珠子都红了,一边愤怒地骂着,一边用手中的带鞘武士刀胡乱地抽打着那些个垂头丧气的败兵们,状若疯癫一般。

    “德川大人,末将请命出击!”

    望着在那儿暴跳如雷的濑井水户,松平麻吕的嘴角边不由地露出了丝讥讽的笑意,若不是彼此地位相差过大的话,只怕松平麻吕早就放声大笑开怀了,没旁的,先前被濑井水户抢去打先锋的荣耀,松平麻吕可是记恨在心的,此时见乔本藩的部队惨败若此,松平麻吕不单不同情,反倒是幸灾乐祸得很,有心再在濑井水户伤口上撒上一把盐,这便昂然站了出来,再次请命出战。

    “唔……,松平君能有此勇气,实是我东瀛之福也,只是,唔,只是支那人火器凶狠,光是贵部出击,恐难奏效,本将以为不若全军齐上为妥,松平君可愿为我军之先锋箭头么?”

    德川明兰生性谨慎,先前又被清军的火力给吓住了,自是更加谨慎了几分,沉吟了片刻之后,还是拒绝了松平麻吕的单独出战,打算将全军一起压上,来个狮子搏兔。

    “愿为大人效力!”

    松平麻吕很是自负,尽管他乃至他手下的武士都是骑兵,不过么,论及步战,同样是一等一的强,至少在他自己看来是如此,此际听得德川明兰将打前锋的重任交给了自己,松平麻吕当即就满意地笑了起来,昂然应了一句道。

    “那好,就这么定了,松平君所部打先锋,濑井大人为右翼,本将所部一分为二,一半为左翼,另一半为松平君压阵,全军齐上,一举破敌!”

    这一听松平麻吕表了态,德川明兰可就不打算再多迁延了,牙关一咬,几乎是拼尽全力地下了总攻之令。

    “哈伊!”

    德川明兰的决心既下,松平麻吕自不敢怠慢了去,紧赶着应了一声,便即匆匆地回归了本阵,嘶吼着喝令一众手下准备发动冲锋,与此同时,濑井水户与德川明兰两部兵马也开始了最后的调整,总攻即将拉开序幕。

    “命令:步炮准备,三轮急速射,另,王凯所部机枪可以开张了,其余各部原地待命!”

    这一见倭寇打算发动总攻,李顺自不敢大意了去,眉头一扬,紧赶着便下达了针锋相对的作战令。

    “突击,杀上山去,剿灭支那狗!”

    倭国三路联军的战术动作并不算慢,不过片刻功夫,便已是结好了阵型,此际,打头的正是松平麻吕,但见其所部尽皆手持小圆盾,排成紧密队形,迈着整齐的步伐,推进到了山脚下,随着松平麻吕一声大吼,其所部五十名武士开始了狂野的冲锋,速度极快,瞬间便已将两翼部队率在了身后,如离弦之箭般地向清军战壕冲杀了过去。

    “开炮!”

    清军兵力虽只有五个队,总兵力二百六十余人而已,可步炮却有两门,都是昨日分舰队连夜从船上卸将下来的,就布置在山顶上,早已设定好了射击诸元,随着李顺一声大吼,两门步兵炮齐齐开火了。

    “轰、轰!”

    两枚炮弹呼啸着划破长空,重重地砸进了德川明兰的后军之中,两团火光骤然腾空而起,无数的弹片四下横飞,瞬间便在倭国后军阵型中扫出了两个可怖的空地,三十余名倭国士兵非死即伤,原本尚算整齐的阵型顿时就此大乱了起来。

    “射击,射击!”

    大炮一响就意味着战事开打了,王凯自不敢有丝毫的耽搁,大吼着下达了作战命令,刹那间,枪声便响成了一片。

    “哒哒哒……”

    王凯所部共有四挺机枪,每挺机枪配射手一人,另有一人则是弹药手,随时准备为机枪供弹,此际四挺机枪同时开火之下,弹幕顿时如瓢泼大雨般向冲锋中的松平麻吕所部罩了过去。

    就如同濑井勇男所部的竹甲无法抵挡住子弹的穿透一般,松平麻吕所部手持着的圆盾也不能起到多大的阻挡效果,只要被机枪子弹扫中了,那一准是连盾带人都被射穿之结果,毫无例外可言,这不,机枪方才一发威,冲锋中的松平麻吕便已像是被镰刀划过的稻子似地,齐刷刷地滚翻在地,就连松平麻吕也没能幸免——原本冲在最前面的松平麻吕第一时间就被射成了筛子,落得个与濑井勇男一般无二的下场。

    “咚、咚、咚……”

    倭人素性好勇斗狠,哪怕面对着清军凶狠火力的打击,伤亡惨重不已,却并未当场溃败,前锋尽皆倒下之后,原本作为后卫的德川明兰所部飞快地又顶了上去,数十名手持小炮状铁铳的倭国士兵一边狂冲,一边用火绳点燃了铁铳后部的引绳,拼尽全力地稳住铳口,瞄着清军战壕处便是一通子乱射,声响倒是巨大无比,可惜威力实在不咋地,加之清军乃是猫在战壕中,倭军这一番拼死反击几无战果可言,也就只有一名运气不好的士兵被流弹打了个正着,重伤倒在了血泊之中,除此之外,所有的铁铳之射击都落到了空处,反倒是那些个倭军铁铳手们遭到了清军官兵们的重点照顾,瞬息间便被射杀了大半。

    屠戮,单方面的屠戮!倭军前锋被灭尽,铁铳手伤亡过半,至于弓箭手么,还没能冲进射程范围之内,就已被清军炮火清洗了一番,这已不是战争,而是一面倒的屠杀,随着清军火力输出的持续,越来越多的倭国士兵惨死在山坡上,连清军的面都尚不曾见到,倭军已是折损了近半的兵力,余者胆气已丧,再无先前冒死冲锋的气概,乱纷纷地逃下了山坡,头也不回地向纪伊城方向鼠窜而去,就连德川明兰与濑井水户这两位主将也不例外。

    战事开打不过半个时辰多一点,便以倭军的彻底惨败告了终了,此战中,清军只有一人重伤三人轻伤,而倭军则在山坡上丢下了三百余具尸体,更有些受伤频死的伤兵在山坡上凄厉地嚎叫着,其状可谓是惨不忍睹。

    “传令,打扫战场,不要俘虏!”

    以两百六十兵力,确切的说应该是一百一十一人的兵力对八百余倭军,居然就这么轻轻松松地完胜了,这等战果一出,初次上阵的清军官兵们还真有些个不敢置信,直到倭军残部都已是逃得没了踪影,清军官兵们兀自还在发着愣,倒是李顺反应最快,交待了句命令之后,便不管不顾地向后山飞奔了去,没旁的,大阪湾内的海战才是此番战役的重头戏,眼下和歌山炮台既已再无敌踪,李顺自是急着要知晓一下海战的结果究竟如何了……

    “我军主力将至,缠住倭军就是胜利,儿郎们,给我狠狠地打!”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就在和歌山炮台战斗打响的那一刻,已然被倭国水师分割包围起立的清军“威武号”与“威望号”陷入了苦战之中,尽管两舷以及舰首炮火始终没停,霰弹打了一发又一发,可却难挡倭国水师众多船只的拼死靠近,残酷的接舷战也已是开始了,形势对于两艘深陷重围的清军战舰来说,实在谈不上有利,王燕侠都已是亲自上阵,一边拼力地杀着敌,一边高声呼喝着为手下将士们鼓劲。

    “旗本大人,不好了,船,船,支那人的大舰队!”

    或许是战事太过惨烈的缘故,倭国水师压根儿就没注意到友岛海峡杀奔出来的清军舰队正在高速向战场冲来,直到一名倭国士兵无意中瞧见了远处遮天蔽日的巨大帆阵之际,这才知晓大事不妙,赶忙高呼着示警不已。

    “八嘎,卑鄙的支那人!快,传令,全军撤退!”

    随着越来越多的士兵因发现大清舰队的接近而狂嚷将起来,正醉心于有围歼清军分舰队希望的沐川友和这才醒过了神来,当即就被清军主力舰队那庞大的规模吓得心胆俱裂,哪还有半点斗志可言,慌乱无比地骂了一声之后,赶忙下达了全军撤退的命令。

    撤?此际双方战舰都已纠缠在了一起,倭国水师早已无半点阵型可言,真要想撤,又谈何容易,随着沐川友和的命令下达,急于逃命的倭国大小战舰顿时挤成了一团,为争夺逃生的机会,彼此相撞者不计其数,落水的兵丁有若下饺子一般,整个战场已是一派末世般的混乱……“打,给老子狠狠地打!”

    一众倭国士兵乱归乱,却并无一人知晓此际该卧倒于地,全都跟无头苍蝇般在山腰下乱窜着,悍勇之辈还想着向上冲,胆怯之徒却是打算往回撤,两下里撞在一起,当真就是一群上好的活靶子,一见及此,王凯可就乐了,兴奋无比地嘶吼着,指挥一众手下连连射击,将那帮呆头鹅似的倭国士兵扫倒了大半,剩下的残军总算是从清军暴风骤雨般的打击中醒过了神来,哪还有甚斗志可言,乱纷纷地便向山脚下的本阵狂奔了回去,清军官兵们见状,自是乐得再次用弹雨为溃败中的倭国士兵们送上一程。

    “八嘎,废物,通通都是废物!”

    面对着惨败的局面,濑井水户气得眼珠子都红了,一边愤怒地骂着,一边用手中的带鞘武士刀胡乱地抽打着那些个垂头丧气的败兵们,状若疯癫一般。

    “德川大人,末将请命出击!”

    望着在那儿暴跳如雷的濑井水户,松平麻吕的嘴角边不由地露出了丝讥讽的笑意,若不是彼此地位相差过大的话,只怕松平麻吕早就放声大笑开怀了,没旁的,先前被濑井水户抢去打先锋的荣耀,松平麻吕可是记恨在心的,此时见乔本藩的部队惨败若此,松平麻吕不单不同情,反倒是幸灾乐祸得很,有心再在濑井水户伤口上撒上一把盐,这便昂然站了出来,再次请命出战。

    “唔……,松平君能有此勇气,实是我东瀛之福也,只是,唔,只是支那人火器凶狠,光是贵部出击,恐难奏效,本将以为不若全军齐上为妥,松平君可愿为我军之先锋箭头么?”

    德川明兰生性谨慎,先前又被清军的火力给吓住了,自是更加谨慎了几分,沉吟了片刻之后,还是拒绝了松平麻吕的单独出战,打算将全军一起压上,来个狮子搏兔。

    “愿为大人效力!”

    松平麻吕很是自负,尽管他乃至他手下的武士都是骑兵,不过么,论及步战,同样是一等一的强,至少在他自己看来是如此,此际听得德川明兰将打前锋的重任交给了自己,松平麻吕当即就满意地笑了起来,昂然应了一句道。

    “那好,就这么定了,松平君所部打先锋,濑井大人为右翼,本将所部一分为二,一半为左翼,另一半为松平君压阵,全军齐上,一举破敌!”

    这一听松平麻吕表了态,德川明兰可就不打算再多迁延了,牙关一咬,几乎是拼尽全力地下了总攻之令。

    “哈伊!”

    德川明兰的决心既下,松平麻吕自不敢怠慢了去,紧赶着应了一声,便即匆匆地回归了本阵,嘶吼着喝令一众手下准备发动冲锋,与此同时,濑井水户与德川明兰两部兵马也开始了最后的调整,总攻即将拉开序幕。

    “命令:步炮准备,三轮急速射,另,王凯所部机枪可以开张了,其余各部原地待命!”

    这一见倭寇打算发动总攻,李顺自不敢大意了去,眉头一扬,紧赶着便下达了针锋相对的作战令。

    “突击,杀上山去,剿灭支那狗!”

    倭国三路联军的战术动作并不算慢,不过片刻功夫,便已是结好了阵型,此际,打头的正是松平麻吕,但见其所部尽皆手持小圆盾,排成紧密队形,迈着整齐的步伐,推进到了山脚下,随着松平麻吕一声大吼,其所部五十名武士开始了狂野的冲锋,速度极快,瞬间便已将两翼部队率在了身后,如离弦之箭般地向清军战壕冲杀了过去。

    “开炮!”

    清军兵力虽只有五个队,总兵力二百六十余人而已,可步炮却有两门,都是昨日分舰队连夜从船上卸将下来的,就布置在山顶上,早已设定好了射击诸元,随着李顺一声大吼,两门步兵炮齐齐开火了。

    “轰、轰!”

    两枚炮弹呼啸着划破长空,重重地砸进了德川明兰的后军之中,两团火光骤然腾空而起,无数的弹片四下横飞,瞬间便在倭国后军阵型中扫出了两个可怖的空地,三十余名倭国士兵非死即伤,原本尚算整齐的阵型顿时就此大乱了起来。

    “射击,射击!”

    大炮一响就意味着战事开打了,王凯自不敢有丝毫的耽搁,大吼着下达了作战命令,刹那间,枪声便响成了一片。

    “哒哒哒……”

    王凯所部共有四挺机枪,每挺机枪配射手一人,另有一人则是弹药手,随时准备为机枪供弹,此际四挺机枪同时开火之下,弹幕顿时如瓢泼大雨般向冲锋中的松平麻吕所部罩了过去。

    就如同濑井勇男所部的竹甲无法抵挡住子弹的穿透一般,松平麻吕所部手持着的圆盾也不能起到多大的阻挡效果,只要被机枪子弹扫中了,那一准是连盾带人都被射穿之结果,毫无例外可言,这不,机枪方才一发威,冲锋中的松平麻吕便已像是被镰刀划过的稻子似地,齐刷刷地滚翻在地,就连松平麻吕也没能幸免——原本冲在最前面的松平麻吕第一时间就被射成了筛子,落得个与濑井勇男一般无二的下场。

    “咚、咚、咚……”

    倭人素性好勇斗狠,哪怕面对着清军凶狠火力的打击,伤亡惨重不已,却并未当场溃败,前锋尽皆倒下之后,原本作为后卫的德川明兰所部飞快地又顶了上去,数十名手持小炮状铁铳的倭国士兵一边狂冲,一边用火绳点燃了铁铳后部的引绳,拼尽全力地稳住铳口,瞄着清军战壕处便是一通子乱射,声响倒是巨大无比,可惜威力实在不咋地,加之清军乃是猫在战壕中,倭军这一番拼死反击几无战果可言,也就只有一名运气不好的士兵被流弹打了个正着,重伤倒在了血泊之中,除此之外,所有的铁铳之射击都落到了空处,反倒是那些个倭军铁铳手们遭到了清军官兵们的重点照顾,瞬息间便被射杀了大半。

    屠戮,单方面的屠戮!倭军前锋被灭尽,铁铳手伤亡过半,至于弓箭手么,还没能冲进射程范围之内,就已被清军炮火清洗了一番,这已不是战争,而是一面倒的屠杀,随着清军火力输出的持续,越来越多的倭国士兵惨死在山坡上,连清军的面都尚不曾见到,倭军已是折损了近半的兵力,余者胆气已丧,再无先前冒死冲锋的气概,乱纷纷地逃下了山坡,头也不回地向纪伊城方向鼠窜而去,就连德川明兰与濑井水户这两位主将也不例外。

    战事开打不过半个时辰多一点,便以倭军的彻底惨败告了终了,此战中,清军只有一人重伤三人轻伤,而倭军则在山坡上丢下了三百余具尸体,更有些受伤频死的伤兵在山坡上凄厉地嚎叫着,其状可谓是惨不忍睹。

    “传令,打扫战场,不要俘虏!”

    以两百六十兵力,确切的说应该是一百一十一人的兵力对八百余倭军,居然就这么轻轻松松地完胜了,这等战果一出,初次上阵的清军官兵们还真有些个不敢置信,直到倭军残部都已是逃得没了踪影,清军官兵们兀自还在发着愣,倒是李顺反应最快,交待了句命令之后,便不管不顾地向后山飞奔了去,没旁的,大阪湾内的海战才是此番战役的重头戏,眼下和歌山炮台既已再无敌踪,李顺自是急着要知晓一下海战的结果究竟如何了……

    “我军主力将至,缠住倭军就是胜利,儿郎们,给我狠狠地打!”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就在和歌山炮台战斗打响的那一刻,已然被倭国水师分割包围起立的清军“威武号”与“威望号”陷入了苦战之中,尽管两舷以及舰首炮火始终没停,霰弹打了一发又一发,可却难挡倭国水师众多船只的拼死靠近,残酷的接舷战也已是开始了,形势对于两艘深陷重围的清军战舰来说,实在谈不上有利,王燕侠都已是亲自上阵,一边拼力地杀着敌,一边高声呼喝着为手下将士们鼓劲。

    “旗本大人,不好了,船,船,支那人的大舰队!”

    或许是战事太过惨烈的缘故,倭国水师压根儿就没注意到友岛海峡杀奔出来的清军舰队正在高速向战场冲来,直到一名倭国士兵无意中瞧见了远处遮天蔽日的巨大帆阵之际,这才知晓大事不妙,赶忙高呼着示警不已。

    “八嘎,卑鄙的支那人!快,传令,全军撤退!”

    随着越来越多的士兵因发现大清舰队的接近而狂嚷将起来,正醉心于有围歼清军分舰队希望的沐川友和这才醒过了神来,当即就被清军主力舰队那庞大的规模吓得心胆俱裂,哪还有半点斗志可言,慌乱无比地骂了一声之后,赶忙下达了全军撤退的命令。

    撤?此际双方战舰都已纠缠在了一起,倭国水师早已无半点阵型可言,真要想撤,又谈何容易,随着沐川友和的命令下达,急于逃命的倭国大小战舰顿时挤成了一团,为争夺逃生的机会,彼此相撞者不计其数,落水的兵丁有若下饺子一般,整个战场已是一派末世般的混乱……

第467章 第四百六十六炮轰大阪

    逃?那是断然不可能逃得掉的,尽管沐川友和的命令也算下得及时,一众倭国水手们也算是拿出了吃奶的力气,拼命地升起了满帆,又竭力地划着桨,妄图逃出生天,然则在高速杀来的清军大舰队面前,一切的努力不过都是徒劳而已,除非倭国水师船只能长了翅膀,否则的话,离岸四十余里的距离便是倭国水师舰队存世的最后一程。

    “围歼!”

    面对着乱成一团的倭国水师舰队,老十三并未多言,仅仅只是面无表情地吐出了两个字,而后便将具体的指挥交给了水师提督孙明绪,没旁的,老十三对海战虽也算是有些了解,可在具体战术运用上,却自知远不及孙明绪专业,故此,尽管很想过把痛歼倭国水师的瘾,可为了确保全胜无虞,老十三还是强忍住了冲动,将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去干,至于他自己么,则是神情轻松地站在了旗舰“镇武号”的高大舰桥上,兴致勃勃地观看着这场一面倒的大屠杀。

    “传令:第一、第二分舰队向左转向,第三、第四分舰队从右包抄,将倭贼向中间赶,其余各分舰队尾随追击,不得走漏一艘贼船!”

    孙明绪虽在大清水师厮混了多年,又亲手组建这支强大的海军,平日里也没少操演各种海军战术,可真说到上阵么,却也同样是第一回,要说不紧张,那绝对是假话,不过么,紧张归紧张,其下起令来,却是没半点的犹豫。

    “轰、轰、轰……”

    孙明绪的战令一下,清军主力舰队二十余艘战舰立马分成了三路,左路两艘大型战舰配备四艘中型战舰,右路同样如此,两路舰队尽皆满帆全速,有若两支离弦之箭般飞速向前猛插,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便已堵住了倭国水师舰队的两翼,毫不客气地以舰炮猛烈地轰击溃逃中的倭国水师,与此同时,孙明绪的中军主力则不紧不慢地吊在倭国水师的后头,也不开炮,就这么不即不离地压迫着倭国水师。

    “投降,我们投降,不要再打了!”

    在清军舰队猛烈的炮击面前,被挤压成了一团的倭国水师就是一群上好的活靶子,压根儿就没半点躲闪的余地,残存的近百艘战船不过片刻功夫便已被击沉了近半,剩下的也大多带伤,再无丝毫顽抗之本钱,到了这等战无可战,逃也无处可逃之田地,沐川友和再也没了出征前的豪气,慌乱地便下令各船摇起了白旗。

    “传令:不要俘虏,全部击沉!”

    这一瞅见倭国水师已是举白旗投降了,左右两路清军分舰队的火力立马便减弱了下来,显然是打算收降了的,一见及此,老十三的眉头立马便皱了起来,不悦地一挥手,阴冷地下了令。

    “大帅,这……”

    身为海军提督,孙明绪就站在老十三的身旁,此际一听老十三如此下令,不由地便是一愣。

    “执行命令!”

    老十三从来都不是个心慈手软之辈,自是清楚孤军远征的情况下,己方兵力不足,压根儿就不可能分出力量去浪费在俘虏的身上,再说了倭国水师那些几近于破烂的战船对清军来说,半点用处都没有,与其浪费时间去收降战俘,倒不若一举清剿干净来得强,毕竟奇袭之战要紧的就是时间,清军实在没理由将宝贵的精力与时间浪费在这么些无用的战俘身上,毫无疑问,孙明绪的迟疑态度显然不合老十三的意,不过么,老十三并未发火,也没解释,仅仅只是面无表情地下了令。

    “喳!”

    眼瞅着老十三声色不善,孙明绪自不敢多问,忙不迭地应了诺,喝令身边的传令兵将命令下达到了各舰,旋即便见原本已停了火的两翼舰队又开始了猛烈的炮击,不仅如此,主力舰队中也有两支分舰队高速杀出,动作娴熟地在海面上划了个半圆,摆出了战列线之姿态,以猛烈的炮击好生招呼了倭国水师一通,这等三面合击的强大炮火覆盖之下,原本就仅仅只剩下五十余艘大小船只的倭国水师自是再也没了幸理,半个时辰不到的时间里,便被大清舰队有若打靶子般地全都送进了海底,海面上人头簇动,满是落了水的倭国水手在那儿挣扎求生着。

    “传令:后续舰队即刻跟进,留第五、第六分舰队原地等候,其余各分舰队即刻全速向大阪港口进发!”

    倭国水师舰队一覆灭,老十三立马紧接着便下了令,除留两支分舰队等候随后跟进的运兵船队之外,自率主力舰队二十余艘战舰气势如虹地直扑已然没了掩护力量的大阪港口……

    “报,渡边大人,支那人的大舰队杀来了,目下离港口已不到十里!”

    申时将至,天已近了黄昏,往日里这等时分,渡边一郎不是在大宴宾客便是在与姬妾们厮混,可今日的渡边一郎却是没了这等闲情逸致,有若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在奉行所的大堂上团团转着,正自焦虑无比间,却见一名背插三面小旗的武士急匆匆地从堂口处奔行了进来,几个大步窜到了渡边一郎的面前,一头跪倒在地,惶急无比地禀报了一句道。

    “什么,沐川友和在哪?他的舰队又在哪?该死的废物,竟然让支那人如此长驱而入,本大人定要斩了那蠢货!”

    一听那名武士如此禀报,渡边一郎当即便暴跳了起来,没旁的,只因这已是今儿个渡边一郎接到的第二个坏消息了,至于第一个坏消息么,自然是德川明兰那头送来的急报,说是三路联军攻打和歌山炮台失败,渡边一郎派去的援军全军玉碎,就连有着大阪第一勇士之称的与力松平麻吕也没能幸免,这本就已令渡边一郎心情大坏了的,再一听说清军的大舰队掩杀而来,心里头的戾气自是再也压不住了,不管不顾地便跳将起来,一把拽住那名报信武士的胸前甲衣,气急败坏地便狂嚷了不已。

    “大人,小的没见到沐川大人的船队,实是不知其所踪。”

    那名前来报信的武士显然是被渡边一郎这等疯狂劲给吓坏了,面色瞬间便煞白一片,可又不敢不答,只能是结结巴巴地应了一句道。

    “废物,通通都是废物,来人,传本大人之命,所有武士集合,上城防守!”

    眼瞅着无法从那名武士口中问出甚名堂来,渡边一郎虽恼火万丈,却又没半点法子来想,只能是气恼万分地一把将那名武士推倒在地,抄起搁在一旁几子上的武士刀,大吼着便冲出了奉行所,早已在堂口处集结待命多时的一众倭国武士见状,自不敢稍有迁延,纷纷拔腿狂奔着跟在了渡边一郎的身后……

    大阪城频海而建,然则其城池却并未建在海边,而是离着码头尚有一小段的距离,其最靠前的东城门离码头约莫三百步左右,有条石板大道与码头相连,在码头的东侧则是一片货栈,建有十数栋仓库,当初被劫的“八旗商号”货栈正是其中最大的三栋,值此清军舰队大至之际,原本该是熙熙攘攘的码头上早已空无一人,至于大阪城的东城门更是紧紧闭合,城墙上,数百武士横刀在手,一派戒备森严之状。

    清军主力舰队赶到了大阪码头附近的海面之际,并未靠上码头,也没急着放下小艇抢滩登陆,而是就这么游曳在海面上,那巨大的船身上一排排黑洞洞的炮口斜斜地瞄着大阪城,其景可谓是恐怖已极,直令城头上戒备着的一众大阪武士们全都为之毛骨悚然不已。

    “孙将军,我军舰炮能否够得着城墙?”

    “镇武号”高大的舰桥上,老十三好整以暇地观察着大阪城的防卫设施,良久之后,这才头也不回地问了一句道。

    “回大帅的话,够是够得着,只是距离稍远了些,命中率恐难有保证。”

    孙明绪默算了些距离之后,这才谨慎地给出了答案。

    “不必理会甚命中率,覆盖轰击,给倭奴先听个响!”

    此际已是黄昏,本就不适合抢滩登陆,加之后续运兵船队也尚未赶到,老十三自是没打算连夜发动急攻,不过么,却没打算让倭奴好过,这便一挥手,以不容置疑的口吻下了令。

    “喳!”

    老十三既已下了令,孙明绪自是不敢怠慢了去,紧赶着应了一声,而后接连下令,将清军舰队分成了三队,成战列线配备。

    “大帅有令:各舰齐射,给倭奴听个响儿!”

    各舰队调整到位之后,孙明绪毫不犹豫地便下了战令,刹那间,第一排七艘战舰同时开始了射击表演,近两百门舰炮依次开火,轰然巨响中,一枚枚巨大的炮弹腾空而起,呼啸着向大阪城方向飞去,与此同时,射完了一轮的战舰则按顺序退出了射击区域,由第二拨舰队开进接手,同样又是一阵炮火急袭,雷鸣般的炮击声始终暴响个不停……

第468章 轻松之旅(一)

    大阪城的城墙乃是用青色条石所砌,尽管不甚高大,拢共不过四丈上下而已,然则论及坚固,却是全日本首屈一指的,仅比京都城稍差一些罢了,可就算如此,在清军猛烈的炮火轰击下,比纸糊的也当真强不了多少,仅仅两轮的炮击下来,城墙已是多处垮塌,至于城头上戒备着的倭国武士么,早在第一轮炮击时就已被消灭了近半,剩下的自是早跑得个精光,此际的大阪城就像是已脱光了衣服的大闺女,就等着清军给其来上快乐的最后一击了。

    “停止炮击。”

    两轮炮击过后,老十三一挥手,下了停火之令,拿起悬挂在腰间的单筒望远镜,瞄着浓烟滚滚的大阪城看了良久,见其城防已是尽毁,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不过么,却并未下令抢攻,而是通令全舰队就此抛锚,停泊在了离大阪码头一里之外的海面上。申时末牌,天将插黑之际,清军后续舰队也已赶到,然则老十三却依旧不曾下令进攻,甚至不曾派兵占领空无一人的码头,而是勒令全军就地休整,以备明日之战。

    亥时正牌,夜已是有些深了,可京都御所的清凉殿内却依旧是灯火通明,一名身着华服的少年端坐在榻上,双眼微微地眯缝着,无可无不可地听着一众近臣们的激烈争辩,这名刚十岁出头的少年正是当今日本天皇中御门,八岁继位为天皇,到如今在位也不过三年余而已,怎么看都是个不识政务的懵懂少年,当然了,就眼下天皇的尴尬地位来说,端坐在那宝座上的是孩童还是成人,都无甚差别,没旁的,概因天皇虽名义上是东瀛诸侯们的共主,可实际上不过就是一提线傀儡罢了,那线头如今操纵在德川幕府的手中,至于天皇么,其实不过就是个象征罢了,谁都没将其当回事儿,这不,一帮子近臣吵吵嚷嚷地争辩不休,却无一人问过天皇本人的意思究竟如何。

    如此深的夜,能令一众极品权贵们聚集在一起商议的事儿只有一桩,那便是清军的大举而至,不过么,一众官员们所争执的却不是战与和,没旁的,这些大臣们虽都是位份极尊之辈,可说穿了,不过都是各家族派到皇城里的闲子罢了,对各自家族的事务发言权不能说没有,却也少得可怜,调兵勤王之事还真就轮不到他们来决议的,所能做的不过是在争执该不该提请天皇离开京都,暂避清军可能的攻击罢了,各家族心不齐之下,争议起来自是没个完了。

    “哈啊……”

    大体上来说,太政大臣(倭国官名,相当于宰相)藤原铁男与左大臣(倭国官名,位仅在太政大臣之下)上杉信条坚持要固守京都,而以右大臣德川三生以及大纳言北条一男为首的几名大臣则坚持要天皇撤离京都以避清军之锋芒,这一争执起来,双方互不相让,直吵得个脸红脖子粗,却是谁也说服不了谁,听得快打瞌睡的中御门天皇自是再也压制不住打心底里狂涌起来的困意,不由自主地便打了个哈欠。

    “陛下,您有甚要训示的么?”

    中御门天皇这么声哈欠一出,一众权贵们顿时争执不下去了,没旁的,尽管所有人都不将天皇放在心上,可毕竟天皇是国之象征,他要有所表示,众人出于礼貌,还是得问过一声的,一阵死寂之后,由着地位最高的太政大臣藤原铁男躬身探问了一句道。

    “朕,啊,朕相信忠勇的将士们能将支那人赶尽杀绝。”

    训示?中御门天皇在位三年以来,除了摆样子听政之外,啥事儿都没干过,书都没读过多少,哪有甚训示可言的,往日里皇宫议事本就少,中御门天皇只管在议事结束后装模做样地说声“准”也就是了,这会儿要他训示,他又哪有甚主张可拿的,也就只能是公式化地敷衍了一句了事。

    “陛下说的是,我东瀛不缺忠勇之士,定可将来犯的支那人赶下海去,又岂须得迁都避难。”

    藤原铁男本就是坚定的就地抵抗派,这一听中御门天皇如此说法,立马高声附和了一句,这就打算拿御批当武器,以压制德川一系的意见。

    “陛下,我东瀛确是不缺忠勇武士,只是眼下调集恐有碍难,如今支那大军已至大阪,离京都不过百里之地,若是其执意要妄为,国都恐遭劫难,还是先行暂避为宜。”

    德川三生乃是德川吉宗的堂叔,代表的自然是德川家的利益,尽管心中其实对天皇的死活压根儿就不在意,但却绝不想丢了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权力,自是想着借此机会将中御门天皇搬到江户去,以便更好地加以控制,自不可能同意藤原铁男的意见,毫不客气地便又与之争吵了起来,于是乎,双方又开始了激辩连连,至于中御门天皇么,当然是再次当起了摆设,毫无疑问,这等诸多家族意见不一的情形下,自是啥决议都不可能做得出的。

    康熙五十年十一月初七,辰时三科,天终于大亮了,一轮红日从海面下探出了个头来,将金灿灿的阳光洒向人间,一夜安静的大清舰队终于开始了调度,先是七艘战舰驶离了泊锚地,缓缓地向岸边靠拢,各自调整之后,形成了战列线之配置,一排排黑洞洞的炮口斜斜地瞄准这大阪城,紧接着,数十艘满载着士兵的小艇从这七艘战舰上被放下了水,不紧不慢地向码头方向划去,不多会,一队队持枪在手的士兵便已纷纷上了岸,但并未急着冲向残破的城墙,而是分出百余人冲进了货栈区,仔细地扫荡了一圈,确定其中并无埋伏之后,这才留下二十余名士兵担任警戒,余者与大部队会合。

    “列队,前进!”

    随着指挥官一声令下,三百余大清官兵动作迅速地排成了三排,迈着整齐的步伐向残破的城墙行了过去,一排排枪口瞄向了城墙方向,手指尽皆扣在了扳机上,随时准备攻击可疑之目标,走在队伍正前方的正是这支小部队的指挥官万山河——万山河原本是“八旗商号”东瀛船队的护卫统领,海军组建之际,他便被弘晴派入了军中,担当海军陆战队之统领,官居游击将军。

    “全军止步,王宽,带你的人上!”

    清军推进的速度并不算快,然则码头到城墙处拢共也不过就三百余步而已,片刻功夫全军便已行到了离城六十步的距离上,而此时,城墙方向依旧是一派的死寂,连丝声响都没有,一见及此,万山河自不免有些担心城中别有埋伏,这便喝断喝了一嗓子。

    “喳!”

    王宽乃是第一哨的把总,此际一听自家主将下了令,自不敢有丝毫的怠慢,紧赶着应了一声,领着手下一百余名士兵撒腿狂奔着冲向了残破的城墙,爬上了废墟,迅速无比地在废墟上布置好了防御阵型。

    “报,禀万将军,城墙处并无敌踪,另,视线所及之街道皆寂静无人,敌情不明,请将军明示!”

    王宽率部在城墙上严阵以待地等了好一阵子,却始终不见有敌军出现,而城中死寂依旧,心下里自不免起了疑心,不敢擅专,这便派了名通讯兵回归本阵,将所见之情形报到了万山河处。

    “嗯?上城!”

    这一听城中居然没发现敌踪,万山河不由地便是一愣,皱着眉头想了想之后,也没急着下个结论,而是一挥手,高声下了令,旋即便见原地待命的两百余官兵有若旋风般地冲上了残破的城墙,飞速地四下散开,牢牢地把控住了各处战略要点。

    “王宽,带你的人搜索前进,遇敌不可缠战,撤回即可!”

    万山河手持着单筒望远镜,细细地四下查看了好一阵子,还是没见城内有甚动静,心中的疑窦顿时更深了几分,自不敢大意了去,这便将王宽叫到了近前,面色凝重地叮嘱了一番。

    “喳!”

    万山河既已下了令,王宽自是不敢有甚耽搁,紧赶着应了一声,招呼一众手下便下了废墟,沿着大道缓慢地向前推进,不多会,已是转过了街角,深入到了大阪城中。

    “向舰队发信号,我部已顺利占领城墙,未遇抵抗!”

    万山河默默地在城墙上等候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还是没见城中有何动静,眉头不由地便锁紧了起来,想了想之后,一抬手,声线低沉地下了令。

    “喳!”

    万山河话音一落,自有紧跟在其身旁的通讯兵高声应了诺,挥舞着两面小旗,将消息传回了旗舰。

    “未遇抵抗?这帮倭奴究竟想作甚?”

    “镇远号”的高大舰桥上,老十三始终在用单筒望远镜观察着大阪城墙处,用不着传令兵前来通禀,他已是清晰地瞧见了陆战队发回的旗语,心中自不免也犯起了疑心,眉头一皱,呢喃地便念叨了起来……

第469章 轻松之旅(二)

    “传令:水师各舰原地戒备,各运兵船依次靠岸,登陆!”

    尽管对大阪城的东西有所存疑,然则老十三却并不以为意,没旁的,在清军强大的战力面前,倭国所有的阴谋都不过是纸老虎而已,自无必要瞻前顾后,纵使有埋伏,打便是了!有鉴于此,老十三并未考虑过久,眉头一扬间,已是高声下了令。

    老十三这么一声令下,清军庞大的战争机器立马便全力运转了起来,先是水师战舰呈三条战列线在海面上来回游曳,一排排黑洞洞的炮口直指大阪城,紧接着,四十余艘运兵船开始依次向码头靠拢,最前面的三艘运兵船方一靠岸,数十架绳梯便已从船舷处被放了下来,荷枪实弹的清军士兵们飞速地沿着绳梯而下,迅捷无比地按着操典在码头上四处布防,不多时,两千余官兵已是上了岸。

    “全军集结!”

    亲率先锋军登陆的大军副帅秋山不等后续运兵船的抵达,高呼着下令先锋军就地列阵,而后领着部队便向大阪城挺进,越过海军陆战队的防线,一路谨慎地进入了大阪城中。

    “禀秋将军,城中已无敌踪,据城中尚未逃走之倭人言及,昨夜我军舰炮发威之后,城中的敌军便溃散殆尽,城中居民大多已向京都方向逃窜,此际仅有老弱病残尚在。”

    秋山的谨慎显然是白费了,就在其率部谨慎前行之际,早先入城侦查的王宽已是押解着几名年老倭人从城内撤了回来,将所侦知的消息报告到了秋山处。

    “向舰队发信号,各部即刻抢占各处要隘!”

    一听大阪已是空城一座,本指望着能立下个首功的秋山自不免大感失望,可也没辙,只能是苦笑着摇了摇头,无奈地下了令。

    “跑光了?呵。”

    听完了前方发回来的消息,始终屹立在“镇武号”高大舰桥上的老十三不禁也为之哑然失笑,一时间还真不知该说啥才是了的。

    “十三叔,贼子畏惧我军之威,弃城而逃实不足为奇,今须得防止京都倭酋也这般行事,小侄请命率骑军一部先行赶赴京都,阻敌逃窜!”

    已从“镇远号”乘小艇赶到了旗舰的弘晴同样没想到大阪城的守敌居然就这么逃得没了踪影,不过么,一联想起后世二战时那著名的“大阪师团”之表现,自也就释然了,可与其同时,却又不免担心京都城里的中御门天皇也会如此行事,真要是被中御门天皇给溜走了,那清军此番奇袭战略势必要打上不少的折扣,闹不好一年便能结束的战事会拖得极为的漫长,而这,显然不是弘晴所乐见之局面,这便紧赶着从旁站了出来,高声地建议了一句道。

    “唔,还是让多隆去好了。”

    自前年起,老十三便没少跟弘晴厮混,自是清楚弘晴不止武略过人,勇武也不是寻常人可匹敌的,由弘晴率部前去京都,显然是个不错的选择,然则考虑到弘晴的身份,老十三却又不敢让其去冒险,没旁的,尽管早已清楚倭国在京都其实并无多少的兵力,真算起来也就两千余武士,还都是各家族所有,难有统一指挥可言,问题是清军能抽调得出来的骑兵也就只有三百余骑——按编制,这支新军是有着两千的骑兵,奈何并无那么多的运兵船,装船的马匹拢共也就五百匹,这一路上因着各种原因折损了百来匹,如今还能上阵的战马也就只剩下三百六十余,如此少的兵力要长途奔袭倭国腹部,所要冒的风险自是小不到哪去,老十三实在是有些个放心不下。

    “十三叔明鉴,此一去战况恐相对复杂,须得有当机立断之能,多隆虽勇,机变却是不足,若是其率部前去,恐有误事之虞,还是小侄前往较为合适。”

    只一看老十三的神色,弘晴便清楚老十三究竟在担心些甚,不过么,弘晴却并不打算领情,言语恳切地再次进言道。

    “也好,晴儿此去须得小心,一切以安全为上,为叔这就传令秋山率部即刻启程,或许能与尔配合得上。”

    这一见弘晴如此坚持,老十三自不好再阻拦,眉头微皱地想了想之后,还是不甚放心地打算将已上了岸的秋山所部先行派出。

    “如此甚好,那小侄便先去调集骑军,早一刻出发也是好的。”

    这一听老十三同意了自个儿的请求,弘晴心中自是振奋得很,紧赶着行了个礼,便即匆匆告辞而去,须臾,旗舰的高大主桅杆上,一名旗手不停地打着旗语,将原本处在运兵船集群最中间的两艘体型最为庞大的运兵船调了出来,缓缓地靠上了码头,旋即便听一阵刺耳的摩擦声响起中,紧靠着码头的一面船体上出现了扇巨大的门,门板缓缓地落在了码头的地步上,就此形成了个坡面,不多会,一名名骑兵牵着战马从船上鱼贯而出,踏着坡面下到了岸上。

    “出发!”

    刚刚上了岸的骑兵们都有些个懵头懵脑的,无论是人还是马都是如此,没旁的,两个多月的海上颠簸下来,这么些陆生动物显然不甚适应,本来么,这么些骑兵也不会如此早派上用场,按预定之作战计划,以清军的强大战力,虽说拿下大阪乃是板上钉钉之事,可终归须得一战,骑兵们也就能有个一、两日的时间来调整,奈何计划却是赶不上变化快,随着大阪城军民的不战而逃,骑军也就不得不提前登场了,值此微妙时刻,哪怕明知道此际的骑军战斗力成疑,然则弘晴却也顾不得那么许多了,翻身上了马背,一挥手,高呼了一声,纵马便向已然洞开的大阪城南门奔去。

    “哒哒……”

    弘晴的命令既下,三百五十余骑兵自不敢稍有怠慢,纷纷策马而行,只是速度却并不算快,步调也谈不上整齐,很显然,此际的骑军实际战力怕是已不足平日的三成……

    “大人,请开城罢。”

    “求求你们了,发发善心,让我等进城罢。”

    “开城,快开城啊,支那人就要来了,求求你们了。”

    ……

    申时一刻,天已近了黄昏,高大的京都城下,近万百姓携儿带女,或是赶着马车,或是背着大包小包蚁聚在城下,仰头望着城楼上的士卒,苦苦地哀求着,这些百姓正是昨儿个连夜出逃的大阪百姓,哪怕京都离大阪其实不过八十余里的路,道路也算宽阔好走,可众百姓们携家带口之下,行军速度又哪可能快得起来,大多数逃往京都的百姓都是走了近一天的时间方才赶到了京都城下,只可惜京都城门早已关闭,除了最先逃到的一拨人得以入城之外,余者尽皆被挡在了城外,有去处的早已掉头向别处去了,这会儿还在城下哀嚎着的自都是些无处可去的平民之辈,毫无疑问,这么些蝼蚁般的平民对于城中的权贵们来说,自是半点用处全无,任凭平民们哀嚎得再凄惨,城内的权贵们也断然不会为之所动。

    离京都城不到三里的一处小树林中,数百名大清骑兵或坐或卧地休息着,然则弘晴却并未放松下来,但见其面无表情地立在一株大树下,神情肃然地远眺着京都城,看似平静,实则心底里却是波澜起伏不定——仅仅八十余里的路,策马而行居然花了足足两个半时辰,这等速度跟龟爬也差不离了的,眼下虽已赶到了地头,可中御门天皇是否还在城中却是难说了的,倘若其真要是逃了,奇袭战略也就落空了大半,这仗显然要打得久了去,一旦稍有闪失,那后果须不是好耍的,弘晴自不免有些个患得患失了起来。

    “报,禀晴贝勒,京都四门皆已闭,属下拿住了几名大阪城逃来的倭民,细问了一番,据信,倭王尚在城中。”

    就在弘晴心神不宁之际,却见早先派出去侦查的一名哨探已是急匆匆地从林子外行了进来,朝着弘晴便是一躬,紧赶着出言禀报了一句道。

    呼,在城中就好!

    那名哨探乃是弘晴从原“八旗商号”东瀛船队调来的高手,本身武艺极高,对语言也极有天赋,说的一口流利的倭语,标准的京都口音,由其出马,探出的消息自是可靠无疑,弘晴紧绷着的心弦顿时便稍稍松了些,不过么,还是不敢大意了去,没旁的,秋山所部的两千陆军倒是即将抵达了,问题是随行的火炮等重武器却还在大阪,卸没卸下来都不好说,至于老十三的主力要想赶到京都城下,没个三天的光景怕是不太可能,换而言之,三百五十余骑兵加上缺乏重武器的两千步兵便是弘晴这几日里所能拥有的终极力量,守有余而攻不足,甚至无法做到包围整个京都城,该如何防范中御门天皇的可能之潜逃就成了摆在弘晴面前的一道棘手难题……

第470章 示敌以强(一)

    “上马,随本贝勒来,驱散城前倭民!”

    尽管眼下兵力不足,人马皆疲,然则弘晴却并未犹豫太久,一挥手,断喝着便下了将令,没旁的,己虚则须示敌以强,若不然,别说吓阻住城中的敌军了,自身能否安全都是个问题,再说了,城下如此多的倭民聚集,尽管战力有限,可对孤军深入的清军来说,同样是个潜在的威胁,既如此,自是须得赶紧驱散了才是,至于倭民会有多少死伤么,那可就不在弘晴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喳!”

    一众官兵们海上颠簸了两个来月,一上岸又是长途奔袭八十余里,早已是精疲力尽,哪怕先前休息了小半个时辰,可依旧难以缓解过来,然则弘晴既已下了令,一众官兵们自是不敢怠慢了去,轰然应了诺,纷纷翻身上了马背,紧随在弘晴的身后冲出了小树林,一路疾驰地向京都城方向掩杀了过去。

    “支那人来了,支那人来了!”

    “快开城门啊,支那人来了啊!”

    “求求你们了,快开城门啊!”

    ……

    弘晴所部尽管只有三百余骑,可这么一冲将起来,声势却是极大,烟尘滚滚间,杀气直上九霄云外,正聚集城下的大阪城百姓自不可能瞧不见,一时间全都大乱了起来,嚎啕大哭着有之,狂乱地撞击紧闭之城门的也有之,又怎生个混乱了得。

    “杀进去!”

    眼瞅着己方都已是杀到了近前,可那些倭民乱归乱,却始终不离城下,显然是指望着城头的守军能出手相助,一见及此,弘晴的眉头立马便是一扬,手中的长枪猛地一抖,大吼了一声,毫无半点怜惜地便下了格杀令。

    乱,彻底的大乱,清军这一么一杀进人群,枪挑刀劈,毫不容情地斩杀着胆敢阻挡在冲击线路上的倭民,只片刻功夫,便已连杀近百,余者见清军真敢下杀手,哪还敢再聚集在一起,慌乱间也顾不得许多,所有人等就此一哄而散,有多远便逃多远,哭爹喊娘声响彻云霄,其状可谓是惨不忍睹。

    “德川大人,支那人欺人太甚,末将请求率部出击!”

    “德川大人,您就下令罢,末将愿冒死出击!”

    “德川大人,支那狗如此猖獗,竟视我等于无物,断不可饶恕!”

    ……

    清军这等无差别攻击一出,城头上的诸多倭国武士顿时全都被激怒了,围着正在城头值守的右大臣德川三生便是一阵乱嚷嚷。

    “敌情不明,实不可轻动,且看看再说。”

    京都城**有武士两千七百余人,按说兵力也算是雄厚,不过么,这些都不是皇室的军队,而是各大家族的私兵,其中德川家实力最为雄厚,手下约有武士一千余人,几乎占了城中兵力的一半,正因为此,德川家被公推出来防守东门,德川三生唯恐有失之下,今儿个可是一直呆在了东城上,当然了,德川三生担心的仅仅只是城防的安全,至于那些个逃亡而来的大阪难民之死活么,他却是半点都不在意的,又怎可能冒着被清军打埋伏之危险开城出兵,哪怕手下一众武士叫嚷得再凶,德川三生也不为所动,坚持不肯发兵救援难民。

    “全军止步!”

    杀倭民只是手段,并非目的,要的便是将这些难民驱离京都城下,正因为此,弘晴自是不会将事做绝,冲杀了一番之后,便即率部在城下百步之外兜了个圈子,撤回到了离城三百余步的距离上,一扬手,止住了全军的奔行,就这么列阵城下,颇有些个耀武扬威地望着城头怒火中烧的倭国武士们。

    “德川大人,就这么点支那人,也敢如此放肆,末将请命出击,不斩尽支那狗,誓不为人!”

    “德川大人,支那狗贼辱我太甚,当阵斩之!”

    “德川大人,开城出击吧,末将愿为先锋!”

    ……

    这一见弘晴所部如此嚣张地停在了城下,原本就怒气勃发的众倭国武士自不免更怒了几分,叫嚷请战之声响成了一片,直吵的德川三生头都大了几圈。

    “且再等等,若是支那人没有后续援兵,本大人便准尔等出击!”

    众武士们不清楚清军的火力有多强大,可德川三生却是心中有数,没旁的,从大阪城逃到了京都的大阪奉行渡边一郎可是说得很清楚了,那些个大威力的巨炮竟生生将大阪城的城墙都给轰塌了,再者,纪伊藩守护代德川明兰那头也派人送来了急报,说是三路联军合击和歌山炮台失利,言及清军火器强大无比,势不可挡,为确保城中军心之故,德川三生并未将这么些消息泄露出去,可他自己却是不敢自欺,自是不愿在此际出战,只是面对着诸武士们的群情激奋,德川三生却又不好强压,没奈何,也就只能是耍了一手缓兵之计。

    “晴贝勒,您快看,秋山将军所部已到!”

    城中的倭军不动,清军自然也不会在此时去攻城,彼此间就这么隔着三百余步的距离,寂静地对峙着,随着时间的流逝,黄昏已至,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东面的大道上突然又是一阵烟尘大起,眼尖的士兵顿时惊呼了一嗓子,就此将战场上的死寂敲了个粉碎。

    呼,总算是来了!

    正所谓麻杆打狼两头害怕,别看弘晴始终神情轻松地端坐于马背上,似乎并不在意城头守军的紧张戒备,可实际上么,真要是城中倭军大举出动,这仗还真不见得打得赢,好在城中守军很配合,总算是将时间拖到了秋山所部的赶到,弘晴紧绷着的心弦也就此稍松了些。

    “传令,让秋将军在离城三里处安营扎寨。”

    尽管秋山所部已然抵达,然则弘晴却并未就此收兵,仅仅只是派出了名传令兵去传训,而他自己则依旧率部在原地监视着城头守军的一举一动,直到秋山那头布防完毕,弘晴这才率骑军缓缓后撤,与秋山所部会合一道,在大道边的一座小山上安下了营垒。

    “诸君,支那人果然狡猾,派了小股部队诱我出战,这是要打我等的伏击啊,当真可恶至极,不过也没啥大不了的,天皇陛下已下了勤王诏书,明日起,各地大军将赶来京都勤王,将军也会亲率大军前来围剿支那人,我等只消守住城池,就是最大的功劳,待得剿灭了支那人,将军定会有厚赏,眼下就拜托诸君了。”

    直到弘晴率部后撤之际,德川三生这才醒悟了过来,敢情先前清军先前的嚣张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自是明了自个儿怕是错过了挫敌锐气的大好机会,心中自不免懊丧不已,不过么,却是不愿当众承认,反倒是一派庆幸状地解释了一番,又好生温言籍慰了手下诸武士一番。

    “大人放心,我等誓与支那狗不两立!”

    “大人放心,有我等在,城池定然无事!”

    “人在城在,人亡城存!”

    ……

    德川三生既都已将话说到了这么个份上,一众武士们不管是真明白还是假明白,那都不敢当众揭破德川三生的谎言,也就只能是乱纷纷地表了态,原本已是萎靡的士气倒也因此高涨了不老少……

    康熙五十年十一月初八,卯时四刻,天尚未大亮,可弘晴却是早早便起了,打了趟拳脚之后,又去营中各处巡视了一番,而后方才回了中军帅帐,匆匆用了些干粮,便即将诸将都召到了帐中,商议如何应敌之事,这并非弘晴过分紧张,而是形势之必然,没旁的,在对蒙元征东瀛有过充分了解的情况下,弘晴自是知晓倭人素来不乏蛮横之徒,在所谓武士道精神的熏陶下,疯狂之辈比比皆是,尤其是中御门天皇的勤王诏书颁布之际,奋不顾死前来拼命的倭人大名注定极多,而京都周边的播磨、丹波、山城等地大名离京都极近,一日内便会陆续赶到,十有**会不顾一切地投入攻击,若是事先没个准备,到时一准手忙脚乱,万一要是出了点岔子,那后果须不是好耍的。

    “呜,呜呜,呜呜呜……”

    果然不出弘晴之所料,大帐议事尚未结束,就听一阵凄厉的号角声骤然大起中,原本尚算安静的营地已是一派的兵荒马乱。

    呵,还真就来了!

    听到了报警声,弘晴匆匆交待了几句,便即结束了议事,领着诸将等上了高处,只一看,入眼便见西、北两个方向上尽皆烟尘滚滚而起,显然有着不少兵马正在向清军营地掩杀而来,眼神立马为之一凛,一把抄起腰间悬挂着的单筒望远镜,细细地端详着来敌,片刻之后,面色肃然地下令道:“准备战斗!”

    弘晴此令一下,营地里立马便忙乱了起来,口号声此起彼伏地响着,一队队荷枪实弹的清军将士走出了大营,但并未走远,就在山坡下排成了数个方阵,静静地等候着两路敌军的到来……

第471章 示敌以强(二)

    两路倭人到得都很快,从西面而来的是近江彦根藩大名井伊太郎所率领的三十骑兵、二百二十余步兵,至于从北门杀来的则是山城守护代永井尚佐所率的六十骑兵,四百余步兵,两路倭人皆身着色彩鲜艳之铠甲,背后大多插着几把小旗,冲将起来只见无数旗帜飘扬,再配上一众倭人边冲边嚷的做派,气势倒是足得很,不过么,也就是些吓唬平民百姓的把戏罢了,列阵于山前的一千清军官兵压根儿就不为所动,全都静静地持枪而立,等待着主将秋山发出战斗的命令。

    “我乃近江彦根藩大名井伊太郎谁敢跟我一战!”

    “某,山城守护代永井尚佐来也,何人敢与我过招!”

    ……

    倭人打战就跟演戏没啥区别,还尽都是一样的套路,一冲起来往往就是主将在前,大呼小叫地要人跟他们玩单挑,千年来就没点长进,这不,两路倭军一路狂奔而至,甚至连阵型都不调整一下,也没啥配合可言,直统统地便往清军阵列狂冲了过去,当先两名哇哇大叫的骑士正是两路倭军的主将,全都是一身鲜艳到了极致的甲胄,头上戴着狰狞的头盔,以区别于普通士卒,唯恐旁人不知道他就是主将一般。

    “快看,是井伊君来了!”

    “哈,永井大人也来了,这回支那人可要倒霉了!”

    “两位大人一到,我方必胜无疑!”

    ……

    两路援军齐齐冲锋的声势如此之大,城头上的守军自是全都看在了眼里,尽皆兴致勃勃地乱议了起来,没旁的,那两位主将都是远近闻名的勇士,在京都守军们看来,此仗自是定该大胜无疑了的。

    “开始罢!”

    这一见两路倭军的冲锋没半点技术含量,秋山实在是懒得多加置评,微微地摇了摇头,无趣地挥了下手,懒洋洋地下了令。

    “呜,呜呜,呜呜呜……”

    秋山此令一下,紧跟在其身边的传令兵自是不敢怠慢了去,赶忙拿起号角,鼓足劲地吹了起来,凄厉的声浪直冲九霄云外。

    “第一排,举枪,瞄准,放!”

    “第二排,举枪,瞄准,放!”

    “第三排……”

    ……

    号角声就是命令,早已待命多时的各方阵之千总们自是不敢稍有耽搁,几乎同时举起了指挥刀,口令声一阵响似一阵,旋即便听枪声有若爆豆一般地狂响了起来,密集的弹幕有若漂泊大雨般向掩杀而来的两路倭军罩了过去。

    在自动火器诞生前,三段射乃是步兵战术的经典,西方诸国无不奉为圭臬,之所以如此,关键就在于这等战术能最大限度地形成不间断之弹幕攻势,充分发挥火器之威力,经年余操练的清军自是老于此道,口令声一起,弹幕便不曾间断过,不过片刻功夫,狂奔而来的两路倭军就躺满了一地,人马的尸体交错纵横间,血流成河,其景只能用“恐怖”一词来加以形容。

    硝烟散尽之后,望着那有若人间地狱一般的场景,不止是城头上正自期盼胜利到来的倭国守军们傻了眼,便是连清军将士们也都呆愣在了当场,没旁的,清军士兵们虽是训练了年余,演习也演过了多回,可要说到上阵么,却还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哪怕事先已是想象过这等战场的血腥与残酷,然则到了真见识到这血淋淋的一幕之际,还是不免被震慑得不轻。

    “传令,第一哨撤回营地休整,第二哨原地待命。”

    十分钟而已,近七百人的两路倭军便已成了一地的死尸,这等震撼之场面,弘晴也就是在后世的影视作品中看过,可亲身经历起来么,那感觉还真不是一般的复杂,默默了良久之后,方才算是缓过了气来,也没甚多的言语,仅仅只是简单地吩咐了一句道。

    “呕,呕……”

    先前战时不觉得残酷,战后又被血腥无比的场景所震慑,参战的清军将士们精神自不免有些麻木,可待得被撤回营中休整之际,回过了神来的清军将士们这才惊觉先前那一幕有多令人恶心,于是乎,满营中干呕之声顿时便响成了一片,不止是下头的官兵们如此,便是连秋山这个指挥官也是面色煞白一片,弯着腰,捂着胃,在那儿挣扎地呕着。

    “晴贝勒,末将,末将……”

    秋山干呕了好一阵子之后,这才算是缓过了气来,再一看弘晴面色坦然如常,自不免有些羞愧不已,老脸通红地待要解释一番,可话到了嘴边,却又愣是不知该说啥才是了的。

    “不妨事,习惯了就好。”

    弘晴其实也有着狂吐一场之恶心感,只不过心性沉稳,倒也还能绷得住,此际见得秋山这等老将都失态若此,心中自不免感慨不已,不过么,倒是没见责,而是和煦地安抚了其一句道。

    “晴贝勒英明,末将叹服。”

    秋山身为大军副帅,又是老十三一手提拔起来的将领,原本对弘晴担当先锋军统领一事颇有些不服气,只是碍于弘晴的身份,不敢有甚公然的怨言罢了,私底下却是没少跟心腹手下抱怨的,可此际见弘晴如此之气度,心中的怨疚之意已是就此烟消云散了去。

    “秋将军且去安抚一下众将士,今日恐有不少倭军要到,恶战还在后头,若无充沛体力,此番战事怕就不好打了。”

    以弘晴观颜察色的能力,自是能听得出秋山所言乃是发自肺腑,心中虽是暗爽不已,但却并未表露出来,仅仅只是温言慰籍了秋山几句。

    “是,末将遵命!”

    弘晴既是如此交待了,秋山自不敢稍有怠慢,赶忙应了一声,匆匆向第一哨官兵的休整处跑了去。

    弘晴的预判相当的准确,自巳时起,不断有倭国各藩的援兵陆陆续续开到,每一路的兵力多寡不等,有百余人的小股部队,也有上千人的大队,只不过显然都被清军营地前那一片狼藉之尸体吓住了,尽皆停在了远处,观望不前,待得末时过半,淤积在京都城外的倭军已是多达十数股,近四千人之多,兵力已是清军的两倍余,却依旧迁延不敢向前。

    “呜,呜呜,呜呜呜……”

    申时将至,天已是近了黄昏,两军依旧隔着里许遥遥相对,谁都无意发动进攻,正自僵持不下之际,却听一阵凄厉的号角声骤然而响中,京都城西方向烟尘滚滚而起,一名年过五旬的老将率领着三千余军卒赶到了战场,赫然是播磨大名本多纯太郎到了。

    “见过本多大人!”

    “本多君,您可算是来了,支那人猖獗,井伊君与永井君尽皆玉碎,就等着您来指挥我等作战了。”

    “本多大人,您就下令罢,我等皆听您的。”

    ……

    这一见是本多纯太郎亲自率部赶到,一众大名们可就全都兴奋了起来,没旁的,同样是大名,在场的都是些十五万石左右的小大名,即便是兵力最雄厚的丹波奉行德川一喜也不过是十八万石之爵而已,与本多纯太郎的三十八万石之爵差了许多,加之本多纯太郎在周边诸多大名中素来以善战而著称,有他前来统军,众大名们自是有了主心骨,心情振奋之下,不等本多纯太郎下马,一众人等已是狂热地围了过去,七嘴八舌地瞎嚷嚷着。

    “诸君且都静静,有谁亲眼目睹过井伊君与永井君玉碎之经过么?”

    本多纯太郎并未理会一众大名们的寒暄,而是面无表情地望向了清军阵列前的那片狼藉尸体,良久之后,这才神情肃然地发问了一句道。

    “本多君,我等到时,井伊君与永井君就已战死沙场了,实不知详细情形,城上那些缩头乌龟应该多少知道些。”

    一听本多纯太郎这般问法,众大名们尽皆面面相觑,一时间都不知该如何应答才好,好一阵的死寂之后,这才由爵位最高的德川一喜出头解释了一番。

    “嗯,去,将城上目睹过此战经过的武士请一位来。”

    本多纯太郎并未对德川一喜的话加以置评,仅仅只是不置可否地轻吭了一声,而后侧头朝着跟在身旁的一名旗本吩咐了一句道。

    “哈伊!”

    本多纯太郎既已下了令,那名旗本自是不敢稍有怠慢,紧赶着应了一声,匆匆策马向京都城赶了去,一番激烈的交涉之后,城上方才放下了个吊筐,将一名目击者送下了城来。

    哟呵,这老家伙好生谨慎么,看样子此战难打了!

    站在营垒的大门处,自是无法听到本多纯太郎那头的对话,然则一见城头上有人以吊筐下了城,弘晴的眉头不由地便是一皱,没旁的,只因弘晴已然猜到了本多纯太郎的用心何在,似其这等谨慎之辈用兵必然缜密,敌众我寡之下,这一仗怕是真要起波澜了。

    “传令,收兵回营!”

    弘晴默默地思索了片刻之后,心中已是有了计较,不过么,却并宣之于口,而是不动声色地一挥手,下达了撤军之令。

第472章 夜袭与反夜袭(一)

    “今夜敌军必来袭营!”

    方一撤军回营,弘晴便即将多隆与秋山两位步、骑主将叫到了中军大帐,开口第一句话便是惊悸之言。

    “哦?”

    “嗯?”

    多隆与秋山都算是老将,对夜袭这等勾当自是都不算陌生,然则听得弘晴说得如此肯定,二人还是不由地尽皆为之一愣。

    “今日一战时间虽短,我军之强势却已毕露无遗,倭人自知正面对敌难有胜算,又恐我大军须臾将至,必不肯错过各个击破之良机,夜袭乃其必然之选择。”

    弘晴微微一笑,信心十足地点破了个中之奥妙。

    “倭贼敢来,定要其回不得!”

    “晴贝勒,您就下令罢,末将听您的。”

    一听弘晴这般解释,两位老将自是皆以为然,彼此对视了一眼之后,齐齐躬身表了态。

    “嗯,本贝勒有一策可一战溃敌,尔等当……”

    二将既已表了态,弘晴自不会有甚耽搁,这便将所谋之策细细地讲解了一番,直听得二将连连点头不已。

    “晴贝勒放心,末将等知晓该如何做了。”

    这一见弘晴主意已定,二将自也无甚异议可言,各自躬身行了个礼,便即匆匆退出了中军大帐,自去安排相关事宜不提。

    “欲破支那人,须得夜袭方可!”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且不说清军那头正在紧张的部署之中,却说倭国多路联军安下了营垒之后,本多纯太郎立马便将各路大名尽皆召到了中军大帐中,寒暄一定,本多纯太郎便已是神情肃然地下了个定论。

    “本多君所言甚是,支那人火器凶悍,正面对阵,我军虽众,却也难有胜算可言,夜战之道却可避实就虚,大胜可期啊!”

    “有道理,我等部中多忍者,夜袭必可攻敌不备,不胜都难!”

    “本多大人请下令罢,某等愿效死力!”

    ……

    有了井伊太郎与永井尚佐两部兵马瞬间覆灭的教训在,一众倭国大名们实在是没勇气冒着清军的火力去发动强攻,此际听得本多纯太郎如此建议,自是无有不赞同者,乱纷纷地便全都表了态。

    “诸君且静一静,听某一言。”本多纯太郎压了压手,示意正热烈乱议着的众大名们保持安静,而后神情谨慎地开口道:“某今日观敌阵井然有序,进退间训练有素,显见统兵之将颇有能为,其恐会料中我夜袭之策,若不谨慎为之,必中其埋伏无疑,诸君不可不慎啊。”

    “啊,这……”

    “不会吧,若如此,我军岂不危殆矣!”

    “该死的支那狗,狡猾!”

    ……

    本多纯太郎这等惊人之语一出,众大名们顿时炸开了锅,一个个面红脖子粗地便瞎嚷嚷了起来,所言尽皆废话,毫无半点的价值可言。

    “本多君,您既是料中了支那人之阴谋,想必是有奇策以应对之,还请本多君为我等详解一二。”

    一派的哄乱中,唯有德川一喜还保持着清醒,但见其朝着本多纯太郎深深一躬,很是客气地求教了一句道。

    “嗯,支那贼子既是欲谋我,我等反算于其又有何妨,某思忖了一策,诸君当……,若得诸事顺遂,或可一举破敌焉!”

    本多纯太郎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细细地将所谋之策讲解了一番。

    “好,此计大妙,必可破敌无疑!”

    “好计策,我等如此行事,何愁支那人不灭!”

    “正该如此,我等当竭力厮杀,为井伊与永井二君报仇雪恨!”

    ……

    这一听本多纯太郎所谋之策精妙无比,众大名们自是全都疯狂地叫起了好来,就宛若胜利已然到了手一般。

    “诸君既是皆无异议,那就都去准备罢,今夜一战,就拜托诸君了。”

    众大名们既已都表了态,本多纯太郎也没再多废话,这便起了身,面色肃然地朝着众大名们深深一躬,交待了句场面话,算是就此结束了此番中军议事。

    “哈伊!”

    “本多君放心,我等自会依策行事!”

    “此战我军必胜!”

    ……

    本多纯太郎这等送客的架势一出,众大名们自是不敢有所怠慢,纷纷起了身,各自表态了一番之后,尽皆退出了中军大帐,自去调兵遣将不提。

    子时三刻,夜已经很深了,天阴沉沉地,不见一丝的星光,气温低得很,尽管尚不到呵气成冰之地步,可也已是寒得够呛,身上的甲衣虽重,却并不能带来多少的暖意,在这等天气下,趴在战壕里显然不是啥有趣的事儿,一众清军将士们都被冻得直打哆嗦,然则军令如山,却是无人敢出言抱怨上一句,不过么,私底下却是没少在怀疑上峰如此下令的正确性到底有多大。

    子时将尽,死寂一派的夜色里终于有了些动静,数十道有若鬼魅一般的黑影躲躲闪闪地向前奔行着,赫然竟是些身穿黑色紧身衣靠的武者,除了双眼露着之外,便是连脸上都蒙了黑布,背插武士刀,行动间无声无息,当真有若灵猫出行似的,不多会便已穿过了白日里激战的战场所在,不露痕迹地摸到了离清军营垒所在的山包不过三十余步的距离上。

    “嗖、嗖……”

    那几十道黑影停在了山脚下,彼此间用手势交谈了一阵,便即有两名黑衣人趴伏在地,有若游动的毒蛇一般,无声无息地向山坡上摸了去,一阵蛇行之后,但见这两名黑衣人双手连扬间,数把涂抹了黑泥的手里剑****而出,瞬间便将两名一动不动地靠着大树打盹的“哨兵”钉穿当场,而后又悄无声息地往前爬了小半截,躲到了一块大石头的后面,扬手向后头的大部队发了个信号,旋即便见呆在山脚下的那数十名黑衣人一起猫腰急速向山顶冲了过去。

    “开火!”

    就在一众黑衣人刚刚冲到山坡上之际,却听一声断喝突然暴响了起来。

    “呯、呯、呯……”

    断喝声方起,火光点点而起中,密集的子弹在空中划出一道道的曳光,瞬间便将猫腰前冲的黑衣人打倒了大半,余者见势不妙,全都赶忙趴倒在了地上,连头都不敢抬上一下。

    “停火,上,杀光他们!”

    密集的枪声并未响上多久,先前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爆豆般的枪声瞬间便嘎然而止了,旋即便见二十余道身影冲出了战壕。

    “八嘎,上,跟支那狗拼了!”

    尽管枪声已听,可来袭的东瀛忍者却清楚此番暗袭已是失败,不仅如此,他们这些这些残存的忍者也别无生路可言,纵使如此,这群忍者也不想就此投降,反倒是起了跟清军将士拼死一搏的狠心,大体上也就是想着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罢了。

    “呯、呯、呯……”

    残存忍者的想法无疑很美好,可惜现实却很残酷,就在他们嘶吼连连地一跃而起,试图与冲出了战壕的清军士兵搏命之际,等来的却是清军出击将士们劈头盖脸的一阵弹雨袭击——清军将士们手中拿着的可不是刀子,也不是长枪,而是左轮手枪,这么一阵猛扫之下,妄图拼命的东瀛忍者们顿时全都就此了了账……

    “八嘎,还真的有埋伏,该死的支那狗!”

    前后两阵枪声虽都密集得很,可持续的时间都不长,很快夜又是一派的死寂,率部藏在清军所在小山包左侧一里外的德川一喜等了好久,都没再听到清军阵地上有所响动,自是清楚派去的忍者已是全军覆没,尽管早就已料到会是这种结果,可还是忍不住恼火地骂了一嗓子。

    “谁说不是呢,这帮支那狗果然狡诈得很,不过么,这一切尽皆被本多料中了不是吗?嘿,经此一战,支那狗也就该放松下来了,待会儿大人与某率部一出击,定可给支那狗来上个狠的!”

    一听德川一喜骂得凶悍,站在一旁的水口藩大名加藤一男不由地便乐了,颜开眼笑地大放着厥词。

    “嗯,希望如此,传令下去,让儿郎们都好生休息,不许喧哗,有违令者,杀无赦!”

    德川一喜对加藤一男虽不甚瞧得起,不过么,对本多纯太郎之能还是信得过的,至少到目前为止,一切还真就像其所判断的那般——尽管不曾亲眼看到前去送死的忍者是如何覆灭的,可德川一喜却相信忍者们一准是遭到了清军的伏击,没旁的,只因德川一喜对那些忍者的本事可是绝对推崇的,那可都是些精于暗杀的绝顶高手,除非是遭到了伏击,否则的话,又怎可能如此快便全都死了个干净,当然了,德川一喜并不在意那些忍者的死亡,要的只是他们的死所带来的迷惑效果罢了,而今,计划既已按着预定的步调在走,德川一喜自无甚可不满意处,狞笑着便下了令。

    一阵小插曲般的喧闹过后,夜幕笼罩下的大地再次恢复了死寂,就宛若先前那血腥屠杀的一幕不曾出现过一般,只是在这等沉寂中却有着股诡异的气息在飘荡着,彼此算计的双方究竟谁能笑到最后尚在未定之天……

第473章 夜袭与反夜袭(二)

    “出击!”

    丑时三刻,已到了一天中最黑暗的时辰,原本就星月无光的天色到了此时,已是伸手不见五指,大地一派的死寂,便是连虫鸣都不闻一声,四下里一派令人窒息的压抑之气氛,然则德川一喜却显然并不在意,反倒是很享受这等大战即将来临前的压抑与紧张,但见其伸出舌头,狰狞地舔了舔干瘪的双唇,一挥手,压低了声音地低喝了一声。

    随着德川一喜这声令下,早已整装待发多时的两千倭国士兵当即便有若潮水般地向清军所在的小山包蔓延了过去,数千人行动间竟不曾发出太大的声响,很显然,所有士卒的鞋底都裹上了厚实的棉布。

    “打!”

    一里的距离并不算远,哪怕倭军的行动并不算如何迅速,可也不过就半柱香的时间而已,大军便已赶到了山坡下,就在潜行的倭军站直了身子,准备向山坡上的清军营地发动狂冲之际,却听一声断喝骤然暴响,瞬间便将夜之寂静敲得个粉碎。

    “呯、呯、呯……”

    山腰处,一排排早已瞄准山下的黑洞洞的枪口瞬间便喷出了绚烂的枪焰,此起彼伏地闪亮着,爆豆般的枪声大作中,无数的子弹汇集成了一张死亡之网,肆意地收割着倭国士兵的生命,只一瞬间,还没将速度冲将起来的倭国先锋便已被横飞的子弹打倒了百余人,余者尽皆大乱。

    “冲,给我冲,杀上山去,剿灭支那狗!”

    德川一喜并未走在大军的前锋,而是亲率主力行走在队列的中军处,这一见山腰处枪焰亮成了一片,又怎会不知己方的偷袭早已被清军所算定,然则他却并不打算就此退兵,而是一把抽出悬挂在腰间的武士刀,高呼着下达了决死冲击之令。

    “机枪手,给老子开火!”

    亲自在左翼压阵的秋山一见倭军不退反进,当即便火了,一边持枪射击着,一边嘶吼着下了令。

    “突突突……”

    秋山此令一下,原本保持着沉默的十数挺机枪顿时开始了发威,将一阵猛似一阵的弹雨泼洒向狂冲而来的倭国士卒,猛烈的火力瞬间便覆盖住了大半个山坡,妄想冲上山腰的倭国士兵有若被镰刀割倒的麦子般,倒下了一茬又一茬。

    “发信号,让右翼即刻发动强攻!”

    倭国联军的大营处,一身甲胄的本多纯太郎并未在中军大帐安坐,而是就屹立在营门处,这一听清军营地左翼枪声突然大起,眉头不由地便是一皱,不过么,却并未露出丝毫的慌乱之色,略一斟酌之下,便即一挥手,高声下了令。

    “哈伊!”

    本多纯太郎的命令显然与预定之计划大相庭径,然则随侍在侧的传令兵却是不敢多问究竟,赶忙高声应了诺,而后一扬手,将一枚信号弹用力掷向了空中,但听一声闷响过后,一朵血红色的礼花已在空中璀璨地炸了开来。

    “出击,杀光支那狗!”

    在清军右翼里许处埋伏着的是以堅田藩大名下野森二所指挥的两千五百诸藩联军,这一见自家大营处信号弹炸响,下野森二的心不由地便是一抽,没旁的,只因按预定计划,他所率的右翼伏兵该是等清军被左翼的突击所吸引之时方才会突然杀入战场,以取得一举冲垮清军之抵抗的盛举,可眼下左翼的枪声方才刚起,显然还不到预定的出击之时,自由不得下野森二不为之犯踌躇的,然则中军处既已下了令,下野森二心中纵使有着再多的疑虑,那也断然不敢违背了本多纯太郎的命令,但见其一把抽出腰间的武士刀,面色狰狞地向前一劈,嘶吼着便下了强攻之令。

    “突突突……”

    也不晓得清军是否真的被倭军左翼的攻势所吸引,下野森二很是顺利地率部冲过了清军营地前的开阔地带,无惊无险地杀到了山坡下,前锋甚至已是冲上了山坡,再来上一阵狂奔,便足以从后方冲进清军的营垒之中,只可惜这么段不算长的距离对于下野森二所部来说,却是永远也走不完的死路——就在下野森二自以为胜券在握之际,半山腰处十几处枪焰绚烂无比地狂闪了起来,赫然竟是十数挺机枪同时发威了。

    “冲,给我冲,后退者杀无赦!”

    骤然大起的枪声中,近百冲得最快的倭军先锋当场就被打成了筛子,倭军狂野冲锋的势头立马便是一顿,一见及此,下野森二顿时便急红了眼,嘶吼连连地驱兵发动了凶狠的狂冲,哪怕被清军的弹雨扫倒了一拨又一拨的士兵,也绝不肯就此退缩。

    “铳兵上前,压制支那人火力,弓弩手跟上,给我射!”

    左翼战场上,发动冲锋的倭国先锋死伤无算,两百余倭军士兵被清军强大的火力打倒在地,不非死即伤,可纵使如此,却依旧难以冲过两军间那短短的五十步之距,一见及此,德川一喜可就有些稳不住神了,咬着牙,将其藩中最精锐的铳兵与弓箭手都派上了前阵,试图以火力对火力地跟清军拼上一回。

    “咚、咚、咚……”

    倭军也有火器,其铳兵所用的乃是旧式的火绳枪,枪身粗长,装填的是黑色火药,至于子弹么,则是众多的小钢珠,威力倒是不算小,类似后世的霰弹枪,只是装填麻烦不说,射击的速度也慢,须得用火绳引燃枪上的导线,还得在射击时保持住枪身的平稳,很显然,在这等激烈的交火中,倭军的铳兵所能起到的作用不是太大,没等这帮子倭国铳兵站好桩,已被清军凶悍的火力扫倒了大半,只是倭人素来狠戾,尽管死伤惨重,可还是有二十几名倭军铳兵成功地击发了火绳枪,但听一阵闷响过后,无数的小钢珠如暴雨般向清军阵地罩了过去。

    “机枪手,给老子干掉那些端枪的倭奴!”

    火绳枪打近不打远,此际双方间距五十步左右,已是处在了火绳枪有效覆盖范围的边缘,众多的小钢珠激飞到了清军战壕处时,威力已是有限得紧了,可饶是如此,这阵弹雨还是打伤了二十余名当面之清军将士,刹那间,山腰处便已是响起了一阵惨嚎之声,清军密集的火力也因此为之一乱,一见及此,秋山可就怒了,踹了身旁的机枪手一脚,气急败坏地喝令了一嗓子。

    “突突突……”

    被秋山这么一踹,那名机枪手自不敢怠慢了去,赶忙将枪口一歪,瞄着火绳枪先前发射之所在便是一通子横扫,瞬间便将还来不及撤下的倭军铳兵射杀了大半。

    “嗖嗖嗖……”

    倭军铳兵虽是被清军凶悍的火力几乎消灭了个干净,可却成功地为紧随其后的倭军弓弩手们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与空间,但听一阵弓弦声响中,两百余支羽箭呼啸着划破了夜空,密集如蝗般地落向了清军战壕所在之处。

    伤亡不可避免地出现了,二十余名躲避不及的清军官兵当场就被乱箭射得有若刺猬一般,惨嚎声顿时响成了一片,战场中央地带的火力不可避免地便是一虚,再难以弹幕封锁住倭军士兵的撒腿狂冲。

    “投手榴弹!”

    只一听战场中央的枪声骤然减弱,秋山立马便判断出难以阻挡住倭军士兵的冲锋脚步,哪敢怠慢了去,赶忙高声喝令了一嗓子。

    “轰、轰、轰……”

    随着秋山一声令下,战场两侧的清军将士立马纷纷摘下插在腰间弹带上的长柄手榴弹,将弦一拉,乱纷纷地往山下丢了去,当即便在倭军士兵的冲锋队列里炸出了一团又一团的火光,弹片四下横飞,将措手不及的倭军士兵炸得个鬼哭狼嚎,倭军方才刚兴起的冲锋势头顿时便被强行遏制住了。

    左翼德川一喜所部的冲锋没能得手,右翼下野森二同样没能在清军手中占到丝毫的便宜,死伤不可谓不惨重,只是这两路倭军都是暴戾之徒,始终不依不饶地向清军阵地发起一浪高过一浪的冲锋,依靠着悍不惧死的狂热之血性,硬是顶着清军的枪林弹雨步步向清军阵地逼近。

    “抽刀,将倭狗给老子赶下山去!”

    眼瞅着压制不住倭军的冲锋,秋山当即便急了,真要是被倭军冲入了阵地,身在战壕里的清军官兵势必处于地利上的劣势,那后果须不是好耍的,这等险,秋山自是不敢去冒,这便断喝了一声,率部冲出了战壕,有若下山猛虎一般地杀进了倭军的冲锋队列之中,惨烈无比的白刃战就此开始了!

    “全体上马,跟我来!”

    战斗打响了一炷香之后,早已率部悄悄地潜伏在战场东侧两里外一处小树林里的弘晴终于下达了出击之令,率领着手下三百五十骑冲出了小树林,只不过并不是朝着战场所在地而去,而是径直杀奔倭国联军位于城下不远处的大营,马蹄声隆隆暴响中,一股庞大的杀气骤然而起,直冲九霄云外……

第474章 夜袭与反夜袭(三)

    “报,我军攻山受阻,水口藩大名加藤一男、朽木藩大名朽木正泰尽皆玉碎,德川大人请求本多大人增援。”

    “报,支那人火力凶狠,我军多有死伤,战况不利,高岛藩佐久间大人所部全军玉碎,下野大人请求增援!”

    ……

    倭国联军的营垒大门处,本多纯太郎静静地屹立着,任凭一众报马有若流水般地将前线的不利战况报了来,他也不为所动,甚至不曾理会报马们的增援要求,仅仅只是缄默如山般地站着不动,面色淡然至极。

    “禀大人,东面有骑军大举杀来,距离我大营约两里不到!”

    就在弘晴率部向倭国联军大营狂冲之际,一名卧倒在大营外不远处的黑衣忍者猛然蹦了起来,有若受惊的兔子一般猛窜到了本多纯太郎的身前,语速极快地禀报了一句道。

    “呵,终于来了么?很好,进营!”

    听得那名忍者的禀报,本多纯太郎不单不慌,反倒是就此兴奋了起来,没旁的,本多纯太郎诸般部署就只有一个目的,那便是诱使清军来反袭营,自是早就做好了相关之准备,就等着一口吃掉这股来逆袭的清军骑军了。

    呵,居然没动静,这帮狡诈的倭奴居然这就打算坑爷一把了,嘿,门都没有!

    三里之地不算短,可对于全速奔行的骑军来说,却不过是片刻事罢了,很快,奔腾如雷的大清骑军已是杀到了离倭国联军大营不过四百余步的距离上,而此际,倭国联军大营里还是一派的死寂,似乎毫无准备一般,然则弘晴却不做此想,没旁的,就是直觉而已——骑军袭营的前提条件是敌人无备,若违此,那就是以鸡蛋去撞石头,这等蠢事,弘晴显然是不会去干的。

    “手榴弹准备!”

    弘晴率部一路狂冲,不过么,却并未去冲击倭国联军的大门,而是率部径直走东面,待得离联军大营只剩下两百步不到之际,却听弘晴运足了中气地大吼了一声,刹那间,正奔驰着的一众骑军将士们齐齐掏出了悬挂在后腰弹袋上的手榴弹。

    “左转,投!”

    冲到了离敌营五十步不到之距时,但听弘晴一声大吼之下,整支骑军立马划出了一道漂亮的弧形,从近在咫尺处掠过了敌营,与此同时,所有官兵齐齐用力甩出了已拉燃了引线的手榴弹。

    “轰、轰、轰……”

    借助着马的冲劲,清军将士们这一拨手榴弹当真甩得极远,如雨点般地砸进了联军大营的东侧,顿时便炸出了一团团的火光,无数的弹片四下横飞,瞬间便将埋伏在营中准备打清军伏击的倭国士兵炸的个鬼哭狼嚎不已。

    “哈哈哈……,再来!”

    这一听营地里惨嚎连连,弘晴不由地便哈哈大笑了起来,也没打算就这么收手,而是高呼着再次下了令。

    “轰、轰、轰……”

    此际弘晴率部已绕到了联军营地的后营处,又是一阵手榴弹雨铺天盖地地砸了过去,正自慌乱不已的后营伏兵顿时倒了血霉,无数的士兵当场就被四下横飞的弹片炸翻在地,惨嚎声此起彼伏地响成了一片,半个大营有若人间地狱般凄惨。

    “八嘎!所有骑兵出击,跟我来,杀光支那狗!”

    爆炸声接连响成了一片,先是东面,接着又是后营,这可把本多纯太郎给惹急了,尽管不明白这么些爆炸究竟是怎么回事,可他却清楚这一切一准是来袭骑军搞的鬼,自不肯再这么被动挨打下去了,这便翻身上了马背,高呼一声,率领着手下骑军如雷般地向营门方向冲了去。

    倭国的马不多,骑兵自是精贵得很,十几路大名的联军加起来也就只有四百骑不到一些,本多纯太郎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方才说服了诸多大名,得以将骑兵整合起来,以备打清军伏击之用,当然了,本多纯太郎原本并不打算将骑军这支最重要的战略力量第一时间投入伏击战,只是想着用以追击清军之残部,故而,所有的骑军此际都安排在了本多纯太郎所在的中军附近,这一冲将起来,难免被混乱的前军所阻挡,速度自也就快不起来。

    呦呵,倭狗耐不住要出骑军了?嘿,那就来玩玩好了!

    弘晴率部炸完了后营之后,并未再往西面绕行,而是率部又兜转回了东面,再次给了乱作一团的东营倭军一通子手榴弹袭击,正自策马奔驰间,冷不丁听得前方蹄声如雷,自是清楚这一准是倭国骑军出动了,不过么,却也并不在意,奔行间大吼了一声:“全军都有了,向右转,撤!”

    “追,给我追上去,杀光支那狗!”

    本多纯太郎率部冲出了大营,正打算去找清军骑兵决战,却没想到听得前方蹄声阵阵向东而去,显然大清骑军这是要溜了,吃了大亏的本多纯太郎自是不甘心到了极点,这便扬刀怒吼了一声,率部向左一转,追着清军的后尾便向东掩杀而去了。

    “晴贝勒,倭狗跟上来了!”

    听得后头蹄声大作,自有一名落在后头嘹阵的骑兵策马冲到了弘晴身旁,高声地禀报了一句道。

    “来得好,向左转,带这帮混球兜兜风!”

    弘晴丝毫不在意倭国骑军的衔尾追杀,抬头看了看天色,见离天亮还有段时间,自是不急着甩脱倭国骑军,这便一扬手,高呼着下了令,旋即便见清军骑兵大队在旷野里划出了个漂亮的圆弧,向北面冲了去,后头紧追不放的本多纯太郎自是不肯罢休,驱兵同样转弯直追不舍。

    “全体都有了,向东转!”

    卯时三刻,最黑暗的黎明已过去了,天边露出了一丝鱼肚白,一前一后两支骑军依旧在旷野上狂奔着,彼此间的距离仅仅只剩下三百步不到,相互间已是朦胧可见,弘晴再次抬头看了看天色,而后高声喝令了一嗓子,勒马再次转向了东方,率部直线狂奔不已。

    “追,给我追,支那人逃不掉了,追上去,杀光他们!”

    天色渐亮,本多纯太郎已能隐约间瞧见清军骑兵之规模,这一见对方的兵力比己方要少,心底里的戾气可就大起了,呼喝连连地驱兵跟着转向了东方,拼力策马直追不已。

    清军骑兵乃是精选出来的精锐,一个个都是自小就开始训练的,马术自是精湛无比,胯下的战马质量也远比倭国骑兵要强不少,哪怕一路海程下来,颇有劳损,可就马力而论,还是比倭国战马要强出一筹,在这等双方都全速冲刺的情况下,彼此间的差距也就明白无误地显示了出来,不多会,彼此间的距离已是拉大到了四百步上下,纵使如此,本多纯太郎也依旧不肯罢休,不管不顾地驱兵在后头猛追不止。

    “穿过本阵!”

    弘晴率部一阵狂冲,瞬间便已冲出了两里之地,已然可以清晰地瞧见列阵在前方不远处的己方步兵方阵,一见及此,弘晴自不敢多有迁延,高呼了一声,率部疾驰着冲过了三个步兵方阵之间的空隙。

    这一拨陆军是昨夜便已与骑军一道借夜色的掩护出了营,埋伏在离本方营垒三里处的,共计一千兵力,分成三个方阵,呈品字形列阵,等待的便是胆敢追杀己方骑军的倭**卒——本多纯太郎能算到弘晴会反夜袭,弘晴同样也能算到本多纯太郎会设伏暗算清军夜袭部队,以弘晴之多智,自不可能不因利势导地给本多纯太郎设下个陷阱。

    “举枪,瞄准,射击!”

    弘晴所部一冲过己方步兵方阵,后头急追而至的倭国骑军立马便已暴露在了清军步兵方阵的面前,一见倭国骑军疯狂冲来,三名立在方阵侧面的千总自不敢有丝毫的迁延,齐齐举起了手中的指挥刀,高声地下达了作战命令。

    “突突突……”

    作战命令一下,摆在全军最前方的二十余挺机枪率先开火了,枪声轰鸣中,无数的子弹交织成一张死亡的火网,瞬间便向措不及防的倭国骑兵罩了过去,紧接着,步兵方阵也按着三段射的操典开始了射击,一道道曳光划空而过,有若割稻子一般地将倭国骑军打得个付尸满地。

    “继续冲,不要乱,冲上去!”

    本多纯太郎好运地躲过了清军第一轮的火力急袭,可跟在其身后的诸多骑兵们却是被猛烈的火力打得一派大乱,眼瞅着形势不妙,本多纯太郎当即便急红了眼,一边放声狂吼着,一边拼力打马向前,试图以身作则地冲击清军步兵方阵。

    本多纯太郎的选择不能说错,此际倭国骑军已是彻底暴露在了清军火力的覆盖之下,若是想掉头而逃,那马的速度势必要降到极低,被清军如此强的火力一扫射,能活下来几个还真难说得很,再说了,大清骑军可不是吃素的,此时早已绕着步兵方阵完成了掉头,随时都会从侧面扑击而出,倭国骑军锐气已丧之下,又怎可能逃脱得了大清骑军的袭杀,唯一的生路便是冲进清军步兵方阵之中,若如此,倒是可以依仗着马的冲力,给清军步兵来上个狠的,至于这么个美好的愿望能不能实现,那就得看双方彼此的表现如何了的……

第475章 横扫四野

    “冲,冲上去,杀光支那狗!”

    再好的运气总有用光的时候,拼命打马冲锋的本多纯太郎躲过了清军第一轮乱射,可随着其越冲越近,好运气也就离他远去了,两颗流弹狠狠地在其左肩与左臂上各钻出了两个枪眼,鲜血顿时便有若泉水般喷薄而出,直疼得本多纯太郎倒吸凉气不已,可纵使如此,他也不肯屈服,依旧是狂呼着纵马前冲不止,受其鼓舞之下,残存的近两百名倭国骑兵全都疯狂了起来,一个个红着眼,狂野地嘶吼不已,拼死冒着清军的火力覆盖向前猛冲。

    “手榴弹,投!”

    一见到倭国骑兵如此疯狂而来,第一次面对骑兵突击的清军步兵自不免有些心慌意乱,火力投射的密度瞬间便跌了下来,竟让倭国骑兵冲到了离阵列不到三十步的距离上,负责指挥的三名千总可就急了,纷纷呼喝着手下士卒投掷手榴弹。

    “轰、轰、轰……”

    清军阵列中,除了机枪手依旧在疯狂地扫射之外,一众步兵们纷纷从腰间的弹袋里掏出了长柄手榴弹,一拉弦,拼力向冲来的倭国骑兵们投掷了过去,刹那间便在清军阵列前方三十步至五十步之间形成了一道死亡的火墙,无数的弹片四下横飞,直炸得倭国骑军人仰马翻,人吼马嘶声此起彼伏地响成了一片。

    “冲,冲……”

    清军这一番火力投射实在是太过猛烈了些,冲在骑军最前番的本多纯太郎终于没能再侥幸,被数枚手榴弹的爆炸掀飞而起,又重重地摔倒在了地上,浑身上下鲜血狂喷不止,口中呢喃了几声,便就此没了声息。

    “骑军跟我来!”

    弘晴率部兜了个圈子之后,并未再去理会被己方步兵方阵痛殴着的倭国骑军,而是一拧马首,率部便向西边的己方营地所在处冲了去。

    卯时六刻,天已是微亮,清军营垒所在的小山包处,激战依旧在持续着,双方士兵分成左右两个战场,杀得个难解难分,从山腰处到山脚下,到处都是拼死厮杀的两军将士,双方都已无阵型可言,有的只是一场混战,双方的伤亡都不小,可却都在咬牙死撑着,哪一方都不肯稍有退让。

    “冲进去,杀光倭狗!”

    弘晴最担心的就是坚守己方大营的秋山会有力不能支之危,没旁的,清军的火力虽是强大,可在夜间却难以发挥出绝对之优势,加之只有一千人的兵力稍显单薄了些,要想彻底击溃夜袭的倭军显然不是件容易之事,倘若大营被倭国联军攻破,那后果须不是好耍的,好在秋山所部虽吃紧,可到底还是支撑住了,一见及此,弘晴紧绷着的心弦自是稍松了些,这便高呼了一声,率部冲进了乱军丛中。

    “援军已到,儿郎们,给我杀!”

    秋山正自厮杀中,眼角的余光突然间见着弘晴率骑军冲了过来,精神立马便是一振,一刀将一名与其交手了数招的倭国大名劈杀当场,运足了中气,嘶吼了一嗓子,如雷般的吼声一起,清军官兵们的士气自是大振,而反观倭国将士们则是就此乱了手脚,被清军骑兵这么一冲,彻底没了斗志,乱纷纷地掉头便向自家大营方向撒腿狂逃了去。

    逃?自然是逃不掉的,杀红了眼的清军官兵岂肯罢休,纷纷急追上前,刀砍枪挑,直杀得倭军尸横遍野,真能逃回联军大营的不足三成,出击的四千余名倭军,只有千余残兵回到了营中,余者尽皆成了清军的刀下亡魂。

    “全军止步,列阵,列阵!”

    待得率部追击到了离倭国大营不到一百五十步左右的距离上时,弘晴并未再驱兵向前,而是勒住了狂奔的战马,高呼着下了令。

    昨夜一战打得惨烈,秋山所率领的一千官兵酣战了近一个时辰之后,也折损了两百余官兵,此时跟着骑军追杀到敌营附近的只剩下七百出头,带伤者更是不少,不过么,胜利之师的士气却是不消说的高,闻令之下,很快便列成了三个方阵,骑军居中,两个步兵方阵则分在了两翼。

    “列阵,列阵,守住大营!”

    本多纯太郎一去不复还,生死无人知,倭国联军大营里当即便乱作了一团,好在位份仅在本多纯太郎之下的德川一喜倒是侥幸逃回了自家大营中,这一见清军在大营外列阵,似乎有强攻之架势,自不敢大意了去,策马在营中四下奔行着,驱策着乱作一团的联军士卒赶紧整队备战。

    倭国联军乃是各大名的私军,彼此间互不统属,也从来不曾配合作战过,值此军心大乱之际,要想组成防御阵型又谈何容易,饶是德川一喜已是拼了老命地率领手下亲卫四下指挥驱策,可还是没能完全控制住大营里的混乱状态。

    “咚、咚、咚……”

    没等倭国联军布置好防御,却听一阵节奏感十足的鼓声响起中,三个清军步兵方阵已是从东面迈步而来,那整齐至极的脚步声震撼得原本就慌的倭国士卒就此更乱上了几分,直到两路清军会合成阵之际,倭国大营里的防御还是一团糟。

    辰时正牌,太阳终于从地平线上探出了个头来,金红色的阳光将天边的云朵渲染得如血一般的通红,其景之美自是不消说了的,然则对阵的两军士兵显然都无心去欣赏,大决战之前的紧张气氛压抑得令人喘不过气来。

    “步兵,进攻!”

    痛打落水狗从来都是弘晴最乐意干的事儿,自是不可能让倭国联军有丝毫的喘息之可能,两路清军这么一合兵,匆匆调整好阵型,弘晴已是运足了中气地下了令。

    “击鼓向前!”

    昨夜一战虽是大胜,可对于秋山来说,却是憋气得很,没旁的,他所率的守卫部队伤亡居然占了总伤亡的九成还多,这令秋山大感丢了面子,自是恨不得赶紧将倭国联军通通剿灭干净,此际一听弘晴已下了令,精神当即便是一振,将手中的指挥刀向前一指,中气十足地断喝了一嗓子。

    “咚、咚、咚……”

    节奏感十足的鼓声中,五个步兵方阵迈着整齐的步伐齐齐压上,一排排黑洞洞的枪口直指正前方,战事未开,庞大的压力已是陡然而起了,本就是残兵败将的倭国联军顿时便是一阵大乱。

    “跟支那狗拼了,杀啊!”

    随着清军步兵方阵的渐逼渐近,倭国联军官兵们的心理已是就此崩溃了去,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数百名排在营门处的倭国武士便已是狂吼着冲出了营门,狂野地向清军阵列扑击了过去。

    “第一排,瞄准,射击!”

    “第二排,瞄准,射击!”

    “第三排……”

    ……

    这一见倭国士兵狂奔而来,每个方阵负责指挥的千总自是不敢稍有大意,纷纷呼喝着口令,刹那间,枪声便已是有若爆豆般地响了起来,无数的子弹攒射而出,密集的弹幕有若倾盆大雨般地向冲锋而来的倭国士兵罩了过去。

    屠杀,不折不扣的屠杀!那数百名冲锋的倭国士兵无一人能突破清军的密集火力,全都倒在了冲锋的道路上,但见尸骨陈横叠垒,血流成河,其状当真有若人间地狱一般。

    “魔鬼,他们都是魔鬼,逃,逃啊!”

    倭国联军官兵们士气本就低落得很,再一看出击的数百名将士连清军阵列的边都没摸到便已是死得个干净,哪还有甚战心可言,也不知是谁喊出了惊恐的一声,整个大营里顿时炸开了锅,本就是勉强成阵的败兵们全都丢盔卸甲地向后营逃了去,互相拥挤间,也不知有多少人被践踏而死。

    “唉,完了!”

    德川一喜原本还指望着能凭借营垒的地利跟清军一战,却没想到战事才刚开打,己方大营已是乱成了一团,心胆俱丧之下,也没了再作抵抗的想头,苦涩地摇了摇头,领着几名亲卫策马便强闯出了条血路,从后营逃之夭夭了。

    “冲进去,杀!”

    这一见倭国联军已是彻底乱了套,秋山可不想错过这等痛歼残敌的大好机会,嘶吼着便率部杀进了倭国联军大营之中。

    这就是一场没有丝毫悬念的大屠杀,杀的手顺的清军官兵压根儿就不要活口,不管是胆敢抵抗的,还是已跪地求饶的,一概杀无赦,但见刀光闪闪间,人头滚滚落地,整个大营里到处都是无节制的杀戮,一场血洗下来,未能及时逃掉的一千三百余倭国士兵全都成了刀下亡魂,满大营里尸骨陈横,刺鼻的血腥味便是连一直停在大营外百余步的弘晴都能闻得到。

    “传令,撤军回营!”

    战俘?弘晴压根儿就不需要,己方轻兵而来,给养也就勉强够用而已,哪有多余的给那些无甚用处的战俘,再说了,不将倭奴杀到怕,后头的麻烦事一准不少,正因为此,弘晴并未制止步兵将士们的血腥屠杀,直到营地里惨嚎声消停下来之后,弘晴这才一扬眉,声线微寒地下达了收兵之令。

第476章 调虎离山(一)

    一夜的血腥厮杀下来,十几路大名组成的七千多联军被清军杀得个溃不成军,主将本多纯太郎战死,其余大名也死伤过半,全军被歼近四千之众,余者皆胆丧溃逃而去,而京都城中守军尽不敢开城接应,此战过后,京都周边数百里之内再无援军敢来京都参战,城中人心浮动,右大臣德川三生等诸多权贵心急火燎,不得不连连派信使赶往江户求援。

    江户离京都足有千里之遥,尽管一接到中御门天皇的告急诏书,幕府将军德川吉宗便已下令征召周边各大名之兵力,以备南下救援京都,奈何诸般事宜缠杂,大军集结的速度实在是快不起来,没等江户那头完成战备动员,老十三已是率清军主力于康熙五十年十一月十一日赶到了京都城外,一万余大军云集城下,更有重炮数十,轻重步兵炮近百,阵容可谓是鼎盛至极,然则老十三却并未下令攻城,而是屯兵城下,围三缺一,每日里只派出小股部队四下扫荡周边诸藩,抢夺给养、马匹家畜,除此之外,再无其余动作,甚至不曾做攻城前的准备工作。

    老十三这么个无所作为的架势一出,诸将们也就有些按捺不住了,前头一、两日还好,左右大军长途跋涉而来,怎么着也得休整上一下,可足足四天过去了,老十三还是没下令攻城,诸将们自不免心急火燎了起来,众将们纷纷求战,然则老十三却全都置之不理,甚至连句解释都没有,这可就令诸将们茫然不知所以了,偏生老十三治军极严,诸将们就没谁不怕他的,自都不敢去找老十三问个明白,如此一来,弘晴就成了诸将们纠缠的目标,弄得弘晴也因之头大不已。

    老十三想作甚?这个问题旁人猜不透,弘晴却是心中有数的,尽管不敢断言全都料中,可**不离十的自信,弘晴还是不缺的,只是老十三不肯明言,弘晴却也不好胡乱开口,问题是诸将们不敢去搅闹老十三,却尽在弘晴处瞎蘑菇,闹得弘晴难得有个安生的时候,没法子,只好应诸将们之所请,亲自去找老十三问个分明了。

    “小侄见过十三叔。”

    尽管彼此间关系极好,可弘晴却并不曾轻忽了去,按着规矩在帐外请见,由着中军官入内通禀了之后,方才缓步行进了大帐中,入眼便见老十三正趴在大幅地图前,手持着支炭笔,比比划划地丈量着,弘晴自不敢有所失礼,这便疾走数步,抢到了近旁,恭谨地行礼问了安。

    “嗯,晴儿来了,坐罢。”

    听得响动,老十三从地图上抬起了头来,面色平和地看了弘晴一眼,也无太多的寒暄之言,仅仅只是一压手,示意弘晴自行入座。

    “谢十三叔。”

    弘晴客气地谢了一声之后,缓步走到了几子旁,随手抓过一个马凳,一撩衣袍的下摆,就此端坐了下来。

    “怎么,你也是来催战的?”

    老十三瞄了弘晴一眼,似笑非笑地发问道。

    “嘿,十三叔说笑了,小侄这是被那帮混账行子给逼来的,他们不敢逼您,全跑小侄那儿去了,得,小侄连个觉都难得睡安稳,不来十三叔这儿走上一趟,这事儿还真就没个完了。”

    弘晴耸了下肩头,露出了个苦笑,无奈地解释了一番。

    “得,你小子就别在爷面前装了,就你那德行,爷还就不信你小子心中会没谱,说罢,这仗若是你来指挥,该怎么打?”

    弘晴的叫苦倒是叫得似模似样,不过么,老十三却并不吃这一套,没有一扬,没好气地笑骂了一声,而后,又不管不顾地便要弘晴将老底兜将出来。

    “十三叔,您这不是为难人么,您才是大帅,这仗怎么打,该是您说了算,小侄自当听凭差遣,断不敢有丝毫折扣。”

    说到战略构思,弘晴心中自有一副蓝图,不过么,他却并不想急着说将出来,没旁的,大家熟归熟,上下之分还是要讲的,那些个越俎代庖的事儿,弘晴却是不愿为之。

    “叫你说你就说,对与不对,爷自会判断,说罢,说罢。”

    老十三跟弘晴相处多年了,自是清楚弘晴的性子,这便一摆手,不甚客气地打断了弘晴的托辞,不耐地逼问道。

    “嘿,得,这话可是十三叔您说的,那小侄也就不客气了,唔,若是小侄没料错的话,此际舰队主力该是已经北上了,目标当是江户港,不知小侄说得可对?”

    老十三既已将话说到了这么个份上,弘晴自也就不再虚言应付,而是自信地一笑,点出了老十三所谋之战略构想的关键之所在。

    “哦,何以见得?”

    一听弘晴这般说法,老十三的眼神里立马有道精芒一闪而过,不过么,却并未对弘晴所言加以点评,而是不动声色地反问了一句道。

    “当今之倭国德川幕府独大,非轻易可控制者,唯有剿灭其主力,方能确保我大清对东瀛的操控,今,十三叔对京都围而不攻,无外乎是要引德川吉宗率主力前来救援,此一条,想必那德川吉宗也是想到了的,可就算如此,他也不敢坐视中御门天皇落入我军之手,其来大举来援也就属寻常之事了的,若如此,其老巢必空矣,我大清水师只消一到,定可一战而下之,消息若是传到其军中,必令其身处进退两难之局也,军心一乱,战必殆,此獠一破,东瀛唾手可得矣!”

    弘晴笑了笑,一派从容状地解说了一番,点明了此战所有关窍之所在。

    “若欲调虎离山,那爷岂不该急攻京都才是?”

    老十三还是没对弘晴所言加以置评,而是沉声往下追问了一句道。

    “此无他,十三叔对一战破敌有着绝对之信心,之所以不急攻京都,不外乎是欲德川吉宗尽起主力来援罢了,以为水师舰队一战下江户创造出有利之战机,今,时间已过五日,料想德川吉宗的大军也差不多该出发,是时候攻一攻京都,也好让这拨敌军走得快些。”

    面对着老十三的步步追问,弘晴却是一点都不慌,笑呵呵地给出了个建议。

    “嗯,那就攻一攻好了,明日发兵,先轰他娘的!”

    老十三皱着眉头想了片刻,最终还是同意了弘晴的提议。

    “支那人出兵了,支那人出兵了!”

    康熙五十年十一月十六日,辰时,天阴沉沉地,北风呼啸中,一派大雪将至之昏暗,天冷得紧,京都城墙上,十数名轮值的倭国士兵正百无聊赖地等着换岗时间的到来,突然间听得清军大营中号角连绵而响,不由地全都精神为之一凛,正自彷徨间,却见一队队清军官兵迈着正步从三面大营中行将出来,顿时为之惊恐不已,不管不顾地便嚷嚷了起来,只一瞬间,猫在瓮墙里休息的倭国官兵们可就全都慌乱了起来。

    “八嘎,慌个甚?”

    城门楼中,正在和衣酣睡着的德川三生冷不丁听到外头哗然声响得噪杂,睡意顿时尽消,忙不迭地一跃而起,顾不得着甲,疾步便冲了出去,一把拽住一名正狂呼不已的岗哨,气急败坏地便骂了一嗓子。

    “大、大人,支、支那人来、来了,您,你看……”

    一见是德川三生到了,那名受了惊吓的岗哨自不敢怠慢了去,手指着城下,口角哆嗦不已地禀报道。

    “八嘎,全都不要乱,防御,全军上城防御!”

    听得那名岗哨如此说法,德川三生赶忙顺着其之手势往城下看了去,立马就见一队队清军官兵正在营前集结列阵,一门门火炮更是络绎不绝地从营地里推了出来,顿时便慌了神,赶忙一把将那名岗哨推到一旁,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到了城门楼边的楼道上,朝着瓮城中有若无头苍蝇般四下乱窜的武士们高声喝令了一嗓子。

    瓮城里的武士全都是德川家族的私兵,此际一见德川三生露了面,自是尽皆有了主心骨,混乱状态立马便得以改善,一队队武士呼喝着便沿着楼道冲上了城墙,摆开了防御之阵势,但见一面面圆盾竖了起来,一张张弩弓尽皆上好了弦,四十余名炮手更是手忙脚乱地将城头上架设着的十数门旧式火炮装填完毕,紧张万分地戒备着清军的到来。

    “禀大帅,第一哨整顿完毕,请大帅指示!”

    “禀大帅,第二哨整顿完毕,请大帅指示!”

    ……

    就在城头上的守军布好了防御阵型之际,清军也完成了整队工作,各哨主官纷纷派出传令兵赶到了中军处,向老十三禀报了一番。

    “开始罢!”

    各哨整顿完毕之后,老十三并未有甚犹豫,面色肃然地便下了令。

    “轰、轰、轰……”

    老十三这么一下令,早已准备就绪的炮兵率先开始了发威,但听一阵近似一阵的轰鸣声中,近百门火炮从三个方向朝着京都城头便是一通子的狂轰乱炸……

第477章 调虎离山(二)

    “不要乱,稳住了,开炮,给我开炮,反击!”

    清军第一波炮弹毕竟是初射,尚未校验之下,命中率自是不甚高,大多数炮弹不是炸近了,落在了城根处,便是飞远了,落在了瓮城里,真正砸在城头上的炮弹并不多,拢共也不过就十余枚罢了,可就算这样,横飞的弹片也扫倒了十数名倒霉的倭国士卒,顿时便令城头上为之一乱,一见及此,德川三生不由地便急了,嘶吼连连地呼喝了起来。

    “咚,咚,咚……”

    德川三生这么一嚷嚷,一众炮手们自是不敢怠慢了去,赶忙用引火棒引燃了旧式火炮后膛处的导火索,但听一阵硝烟大起中,城头上一字排开的十几门火炮纷纷射出了反击的炮弹,只是射程未免太近了些,仅仅只飞出了两百余步,便已是力尽地砸在了离清军阵列前,除了溅起一阵沙土之外,啥效果都没有。

    “各炮准备,三轮急速射,放!”

    城头守军的炮火反击虽半点效果都欠奉,可却是成功地激起了清军炮兵们的火气,一个个咬牙切齿地校验着射程,手脚分外的麻利,校验与装填起来竟比平时还更快了几分,不过一盏茶的时间,百余门火炮已是完成了再次射击的准备工作,随着炮兵指挥官游击将军李长林一声令下,清军的炮火急袭再次开始了。

    “轰、轰、轰……”

    有校验过的炮火袭击命中率显然提高了不老少,这一轮的炮击足足有一半的炮弹都落在了城头上,刹那间便炸成了一片,无数的弹片四下横扫,直炸得城头的守军鬼哭狼嚎不已,只一轮炮击下来,便足足有八十余守军士兵横死当场,更有十数人倒霉无比地被炮弹直接命中,当即就碎成了一地的烂肉,残肢断臂漫天飞舞,整个城头当真有若人间地狱一般。

    “八嘎,快,都撤下城头,贴紧墙跟!”

    清军这一轮炮火急袭之所以会取得如此大的战果,固然有清军炮兵们打得准之缘由,可另一个原因则是城头上的守军密度过大,人挤人之下,岂不就是平白成了炮靶子,这一点,德川三生显然也是想明白了,哪还敢再这么任由清军炮火轰击不止,这才刚开战呢,他手下八百武士便已是折损了一成余,再多来上几轮,那也用不着再守城了,直接去地府报到岂不更爽利?一念及此,德川三生自是不敢再多犹豫,忙不迭地嘶吼了一嗓子,将城头上乱作一团的武士们又都撤下了城去,只留下十数名观察哨在城上守望着清军的一举一动。

    “停止射击,重炮前移,将城门给我轰开!”

    城头的守军既已撤下,炮击的效果自也就无从谈起,毕竟轻便步兵炮威力有限,杀伤力虽不错,可用来对付青条石构筑而成的城墙却显然有些无力,李长林自是不愿浪费炮弹去做无用功,这便一挥手中的小红旗,高声断喝了一嗓子。

    陆军的重炮可是当之无愧的重炮,自重足足有三千余斤,炮口粗达八十公分,采用的是后膛送弹的装填方式,炮弹分两种,一种是注重穿透能力的尖头弹,另一种则是圆形的开花弹,净重皆为三十斤,以火药包发射,有效射程远达六百余步,炮架上设有螺旋式调整仪,更有卡尺等当今最先进之辅助瞄准设备,配备有炮手、装填手等十人,可曲射,亦可直瞄,只是直射时,射程较短,仅两百步左右,此番远征,因着载货量的限制,只有三门重炮随军,这可是清军的看家之宝,今日攻城不过是佯攻而已,老十三自是不会将所有重炮全都暴露出来,如今在阵前只摆放了一门而已,待得李长林一下令,诸多炮手们立马呼喝着号子,将重炮向前推进,与此同时,还有五十余名陆军士兵跟着上前掩护。

    “目标,城门洞,放!”

    一番忙碌之后,重炮已在正对着城门洞的两百步距离上安顿了下来,随着炮长一声令下,自有一名炮手重重地一拉炮绳,但听一声雷鸣般的巨响过后,炮口处烈焰猛然一闪,巨大的尖头炮弹便已是呼啸着向城门洞****而去。

    “轰!”

    巨大的炮弹准确地撞在了紧闭的城门上,瞬间便将厚实的包铜木门炸出了个大洞,木屑土石四下横飞,尘埃狂涌而起。

    “该死,再来!”

    须臾,尘埃散尽,炮长这才发现木门后头赫然填满了沙袋,木门虽是被撞破,可炮弹到底是被门后的沙袋耗尽了动能,尽管炸得城墙好一阵的地动山摇,却愣是不曾击穿,炮长见状,心火当即便起了,嘶吼着再次下了令。

    “怎么回事?”

    值得清军重炮开火之际,德川三生正靠在城墙根处以躲避清军步兵炮的洗劫,措不及防之下,顿时被重炮的震撼力给弹飞了出去,当即便摔了个四脚朝天,不止其本人如此,原先猫在墙根处的倭国士兵大多都被巨大的震撼力给弹得个七晕八素。

    “不,不好了,支那人的炮,炮……”

    德川三生尚未回过神来,却见城头上原本负责嘹望的一名岗哨连滚带爬地冲下了城头,面色煞白不已地嚷嚷着。

    “八嘎,说清楚了,什么炮?”

    德川三生正在火头上,这一见那名岗哨说得个不清不楚,当即便怒了,一把揪住其之胸衣,抡起巴掌便狠抽了过去。

    “炮,大、大大的炮,炮……”

    那名岗哨本就已被清军的大炮之威力吓坏了,再被德川三生这么一顿狂抽,自是更说不清个中究竟了的。

    “八嘎,废物!”

    这一见那名岗哨唧唧歪歪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德川三生大怒之下,也不想再跟其多罗唣,重重地将那岗哨推倒在地,自己却是三步并作两步地窜上了城头,往城外一看,顿时便倒吸了口凉气,没旁的,清军那门重炮的外形实在是太令人惊悸了些。

    “轰!”

    德川三生一口凉气还没吸完,就见那门巨炮猛然一震,炮口处烈焰一闪间,又是一枚巨大的炮弹呼啸而出,势不可挡地再次砸在了早已是残破不堪的城门上,土石乱飞而起,整段城墙顿时狂摇了起来。

    “八嘎,炮手,快上城,反击,反击!”

    城墙猛颤之下,德川三生再次被震得身形不稳地摔倒在地,只是这当口上,他也顾不得身上的疼痛了,一咕噜跃将起来,连滚带爬地冲到了楼道口处,声嘶力竭地狂吼了起来。

    “轰、轰、轰……”

    德川三生既是下了令,倭国炮手们自不敢耽搁了去,乱哄哄地又跑上了城头,手忙脚乱地张罗开了,趁着清军炮兵消停的当口,拼命地朝着清军重炮所在处射击着,试图就此打掉清军那门威胁巨大的重炮。

    倭国炮手们的愿望无疑是美好的,可惜现实却是残酷的,一轮炮击过去,不单没能击毁清军的重炮,反倒是引来了清军步兵炮集群的猛烈反击,双方大炮的质量相差悬殊,炮兵的技战术水平也天差地别,这么一来一往地炮战下来,纵使有着城墙之利,倭国炮手们还是无可置疑地处在了绝对的下风,战至午时,十数轮的对射下来,城头守军的大炮尽皆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所取得的唯一战果便是迫使清军那门攻城重炮退回了本阵,除此之外,再无甚效果可言。

    随着守军火炮的全军尽墨,再无甚可用于拦阻清军重炮的攻击,好在城门洞里预先填满的沙袋足够多,尽管被清军的重炮削去了一层又一层,甚至连城门洞附近的城墙都被崩出数个巨大的坑洞,可城门洞到底还是没被清军的重炮完全轰开。

    “收兵!”

    战至末时将尽,原本就阴沉的天色已是渐渐地黑了下来,战事显然无法再持续下去,随着老十三一声令下,清军各部就此收兵回营,一日的攻城战至此算是告了个终了,此战双方打得倒是声势很大,可战果么,都乏善可陈——倭国守军死伤虽不少,可好歹算是守住了城池,至于清军那头么,也就两人在炮战中因躲避不及而战死,另有三人受伤,总的来说,这么点损失显然可以忽略不计。

    “本征三郎,快,去给将军送信,就说支那人攻城甚急,火炮犀利,我军已难有支撑之可能,请求将军尽快发兵援救,若稍有迟缓,京都必将不保,快去,快去!”

    望着徐徐退回大营的清军,德川三生紧绷了一天的心弦总算是稍松了些,可与此同时,心中的忧虑却是大起了,没旁的,对于坚守京都一事,德川三生已是彻底失去了信心,但见其面色惶急地将一名信使召到了近前,紧赶着交待了几句,便一迭声地催促那名信使赶紧出发。

    “哈伊!”

    能成为信使的,都是家族中最忠心的武士,此际德川三生都已是气急败坏若此,那被点了名的信使自是不敢有丝毫的怠慢,紧赶着应了一声之后,匆匆奔下了城门楼,策马穿过大半个城市,从清军有意留出不围的西门出了城,借助着已然降临之夜幕的掩护,纵马狂奔地向江户方向而去了……

第478章 遭遇战(一)

    康熙五十年十一月十八日,巳时三刻,关东地区的第一场雪终于是落了下来,不大,也就只是些雪粒子而已,下了足足半个时辰,也不过仅仅只是将地面稍稍染白而已,可气温却是陡然间降低了不老少,在这等时分行军,无疑是件苦差使,奈何有上命压着,近十万关东大军却也不敢有甚怨言,只能是老老实实地沿着泥泞的大道默默地向前,再向前,只是行军的速度却着实不算快,自打出了江户,这都已走了两天余了,方才不过进抵甲府而已,日行不过三十余里。

    大军侧面的一座小山包上,一名年近四旬的中年将领策马屹立,但见其身着绚丽之铠甲,头戴冲天冠,一张国字脸上神情肃然,虽无言,却不怒自威,这人正是当今幕府将军德川吉宗,原本是纪伊藩藩主德川光贞第四子,因前任将军德川家继无后,在诸多家老的支持上,得以入主幕府,为德川幕府之第八任将军,文功武略皆出色当行,因成功地稳定了米价,从而使社会呈现稳定的局面,百姓赠给他“米将军”的雅号,被称为德川幕府执政以来的最有才干之英主。

    甲胄的摩擦声响绵绵不绝中,近十万大军已有半数通过了德川吉宗所屹立的小山包,就在德川吉宗打算纵马下山之际,却见一名骑兵疯狂地打马沿着大道向小山包疾驰而来,德川吉宗的眉头不由地便是一皱,握紧马缰绳的手却是一松,就此打消了下山的念头,默然无语地等待着那名骑兵的到来。

    “报,将军大人,京都告急,支那军炮火犀利,东面瓮城已残破不可守,德川右臣已率部退防内城门,京都危在旦夕,请求将军尽快发兵救援。”

    疾驰而来的骑兵纵马冲上了小山包,在离德川吉宗不到十步的距离上,方才勒住了狂奔的战马,一个利落的滚鞍下马,顺势已跪在了德川吉宗的马前,连大气都顾不得喘上一口,便已是气喘吁吁地出言禀报了一句道。

    “嗯……”

    加上这一次,自打前日起,京都告急已是第十三回了,一回的语气比一回急迫,德川吉宗原本就微乱的心自不免更烦上了几分,但并未有甚表态,仅仅只是不置可否地轻吭了一声。

    德川吉宗号称德川幕府历史上最杰出的英主,自然不是等闲之辈,清军对京都围而不打的架势一出,他便已看破了清军围点打援的算路,为此,德川吉宗可是没少针锋相对地作出战略部署,顶住京都那头接连告急的压力,坚持完成了江户以及周边诸藩的战争总动员,集结了近十万的大军,并勒令沿途诸藩不得擅自进兵,须得等到己方大军到时,方才可随大军一起出征,为的便是能做到举全国之力与清军来上场大决战,可却万万没想到始终按兵不动的清军突然发动了凶狠的攻势,这才两天而已,瓮城已失不说,城中的守军更是在清军的炮火洗劫下死伤惨重,倘若清军真投入总攻的话,京都城破也不过就是旦夕间事而已,这等突然之变化显然有些出乎德川吉宗的预料之外,该如何应对,就成了摆在德川吉宗面前的一道绕不过去的坎。

    “命令:各部即刻加快行军速度,今日内务必赶到饭田!另,通谕越前、美浓、伊贺诸国各藩即刻发兵,在中津川与我大军会师,不得有误!”

    德川吉宗反复思索了良久,到了底儿还是不敢承担京都被攻破的风险,没旁的,天皇虽只是个傀儡,可毕竟是国之象征,真要是就这么落入了清军手中,那后果当真不是好耍的,不说多,天皇一道诏书下来,诸藩大名势必进退失据,就连他德川吉宗怕也难免有投鼠忌器之顾虑,很显然,这等风险已是超出了德川吉宗的承受范围,就算明知清军这是在逼己方急行军,德川吉宗也没得选择,再说了,在其看来,己方如今已汇集了近十万的大军,若是沿途各藩部队再加进来,足可凑成十三万以上的大部队,完全可以一口吃掉孤军深入的清军,一念及此,德川吉宗也就不再多犹豫,接连下了两道命令。

    “将军有令,各部急行军,天黑前务必赶到饭田!”

    “将军有令,各部加速行军,入夜前务必赶到饭田!”

    ……

    德川吉宗既已下了令,自有跟随在其身旁的数名传令兵应诺而去,一边纵马狂奔,一边高声呼喝着,将德川吉宗的命令传达到了全军各部,不多会,原本只是缓步向前的江户大军立刻总动员了起来,全军跑步向前,行军速度陡然间便已是原先的两倍还多……

    “这什么鬼地方,大冬天的,居然还起雾,奶奶个熊的,真是个蛮荒之地!”

    远洲滩海面上,雾气翻腾不已,这都已是巳时四刻了,雾气竟然还没散尽,屹立在“镇远号”高大舰桥上的舰长王长庚忍不住便爆了句粗口。

    “谁说不是呢,穷山恶水出刁民,整一个鬼地儿!”

    王长庚这么一骂,站在其身边的大副孙承西自是大起同感之意,跟着便附和了一句道。

    “嗯……”

    王长庚其实对雾气不雾气的并不是特别在意,只不过是心中憋着一把火罢了,没旁的,大军远征东瀛都已是打了好几仗了,可王长庚却是一次都没能捞到,到目前为之,居然连一炮都不曾放过——自出征时起,王长庚所在的“镇远号”就一直是自家主子弘晴的座驾,不仅如此,他所统率的分舰队还是运兵船队的主要护卫力量,无论是围歼东瀛大阪水师之役,还是炮轰大阪城之战,王长庚都只有看热闹的份儿,这令一门心思要立功的王长庚有劲也没处使去,好在此番奇袭江户的作战计划中,王长庚总算是死乞白赖地从舰队提督孙明绪处磨到了先锋舰队的重任,自是恨不得赶紧杀到江户去,也好立下个天大的功劳,偏偏又遇到这等大雾之天,船速却是怎么也快不起来,自由不得王长庚不骂娘了的。

    “警报,前面十里处发现大批倭国船只,疑是敌舰队,数目不详!”

    没等王长庚冷哼之声消停,却听到高大主桅杆上的瞭望哨突然高呼了一嗓子。

    “嗯?”

    一听嘹望哨如此呼喊,王长庚立马便来了精神,赶忙一把操起悬挂在腰间的单筒望远镜,朝着正前方便瞄了过去,只可惜此际雾气虽已将近散尽,可远处却依旧模糊着,再加上角度的限制,纵使有了望远镜相助,王长庚也只能隐隐约约地瞧见些帆影以及一些面目模糊不清的旗帜,可不管怎么说,此际会有如此规模的船队出现,只可能是倭国的水师无疑。

    “快,通禀孙提督,前方发现大批倭国战舰,我部请求率先接敌!”

    这一发现了倭国水师舰队,王长庚不单不慌,反倒是兴奋了起来,狠狠地磨了磨牙,一挥手,高声喝令了一句道。

    “王将军,孙提督有令,前锋舰队不得擅自行动,原地待命,等主力舰队赶到后,再行围歼敌舰队!”

    听得王长庚如此下令,高大主桅杆上的瞭望哨自是不敢稍有怠慢,紧赶着舞动了手中的两面小旗,将消息向后方传递,不多会,后方诸舰又依次打着旗语将孙明绪的命令传达到了“镇远号”上。

    “传令各舰落半帆,就地左满舵,抢占t字头,呈战列线配置!”

    王长庚手下可是有着一大三中四艘火力强劲无比的战舰,自是不怎么将无太多火炮的倭国舰队放在眼中,哪怕倭国舰队的战舰可能是清军先锋舰队的十几倍,然则在王长庚看来,不过都是些土鸡瓦狗罢了,压根儿就不值一提,本有心率部直闯敌阵,奈何孙明绪那头已是有了命令,王长庚自是不敢不从,没奈何,也只好按捺住心头的冲动,高声下达了备战之令。

    “前方六里处发现支那人的舰队,一大三小,共四艘战舰!”

    倭国战舰乃是乘风而来,速度自是不慢,就在清军先锋舰队刚布置好阵列线之际,倭国先锋战舰上的瞭望哨也已是发现了严阵以待的清军先锋舰队,顿时便惊呼了起来。

    倭国舰队同样也是以旗语通讯,信号之寓意虽与清军不同,可却有着异曲同工之效,随着旗语的传递,不多会便已将敌情报到了倭国江户水师统领坂田横三处。

    “呦西,命令各船即刻前冲,灭掉支那人!”

    坂田横三乃是德川幕府的老中之一,年虽仅四旬,可却已是倭国水师第一人,往日里可是没少指挥舰队横扫江户湾的海盗,更曾多次剿灭诸边不听话的大名之水师,乃是幕府高层中绝对的好战之辈,此番领受德川吉宗之命南下,为的便是要与大清舰队分个高下,以堵住清军回撤的水道,其自忖手下战舰多达四百余艘,自不会将大清四艘战舰放在眼中,一听到前锋舰队发回的信息,连想都不曾多想,便已是高声下了攻击之令。

第479章 遭遇战(二)

    午时正牌,海面上已甚是稀薄的雾气终于是散尽了,尽管天依旧还是阴沉着,可视线却已是再无阻碍,缓慢游曳在海面上的清军舰队与高速冲来的倭国水师都已是能清晰地看见彼此,只是距离还有着四里之遥,纵使是清军的大威力舰炮也无法发挥威力,至于倭国水师那些射程只有三百步不到的舰炮就更是无从谈起,双方都不可能在此际开火,大战的阴云虽已是密布,却尚不到刺刀见红的时候。

    “前方九里处发现清军战舰群,六大十二小,共计十八艘!”

    就在倭国水师高速冲刺之际,其先锋舰队旗舰“下野丸号”的主桅杆上,瞭望哨猛然发现了清军主力舰队的到来,不由地便失声惊呼了起来。

    “八嘎,快向坂田将军报告!”

    一听瞭望哨如此说法,正兴致勃勃地打算强攻清军先锋舰队的江户水师旗本小野申二顿时便被吓了一大跳,骂了一嗓子之后,赶忙下令将敌情向中军传达。

    “命令,各舰全速前插,全力以赴,先行吃掉当前之敌,后军加速,绕过当前之敌,挡住敌之援军!”

    坂田横三显然也没料到清军主力居然会在此际出现,自是同样大吃了一惊,不过么,倒是没避战的想法,而是飞快地作出了战术调整,打算集中前锋与中军三百余艘战船的优势兵力先行击垮清军先锋舰队,而后再去与清军主力决一胜负。

    “报,提督大人,前方八里处,敌军舰队已分兵两路,其中一路约大小战船三百四十余艘原行动方向不变,正高速杀往我先锋舰队,另有大小战船一百一十余艘正朝东南方向行驶,看航迹,应是打算绕道拦阻我主力舰队!”

    倭国水师这么一分兵,清军主力舰队旗舰“镇武号”高大主桅杆上站着的瞭望哨立马看在了眼中,自不敢有甚迁延,赶忙高声将敌情之变化报告了出来。

    清军此番远征东瀛共有大中型战舰三十艘整,其中以“镇”字打头的都是大型战舰,共有九艘,而以“威”字打头的则都是中型战舰,其中“威风号”在大阪湾一战中全员阵亡,战舰尽管不曾沉没,却也多处受损,眼下正在大阪码头抢修中,另有以“镇定号”为首的七艘战舰留在了大阪湾,以为掩护之用,其余诸舰尽在此处。

    “命令:第一分舰队即刻转向东北,挡住敌分舰队,其余各舰满帆全速,继续向前!”

    论战舰数量的话,清军舰队仅仅只有倭国江户水师的十分之一不到,然则孙明绪却丝毫不以为意,不仅不惧,反倒是兴奋了起来,没旁的,舰队此行原本就须得跟倭国江户水师一战,若是江户水师龟缩在江户湾中的话,清军舰队虽强,却也难免有放不开手脚之虞,而今,江户水师居然敢出海,在这等开阔的洋面上与清军舰队决战,这简直就是来找死的,孙明绪自是不会有甚客气可言,面色肃然地便下了道针锋相对的命令。

    孙明绪此令一下,清军主力舰队中立马便有一大两小三只战舰高速从序列中冲了出来,转向东北,准备迎击倭国水师的分兵,至于清军主力舰队则原向不变,高速向前直插,迅速地向主战场逼近。

    “各舰准备,目标正前方敌先锋舰队,开火!”

    以“下野丸号”为首的倭国江户水师先锋舰队的速度极快,不多会,已是冲到了离清军战列线四百步不到的距离上,一见及此,王长庚自不敢再放任倭国水师继续高速靠近,没旁的,清军战舰虽火力凶狠,可毕竟数量少,真要是跟倭国水师玩接舷战的话,那就等若是以己之短击人之长,战况自是不会乐观到哪去,这一瞅见倭国先锋舰队已进入了己方火力的有效射程之内,王长庚立马用力地一挥手,高声下达了开火之令。

    “轰、轰、轰……”

    王长庚将令一下,正对着倭国先锋舰队的各舰右舷早已待命多时的一门门重炮立马依次开始了射击,轰鸣声暴起中,九十枚巨大的炮弹呼啸着掠过海面,重重地向倭国水师先锋舰队所在处砸了过去。

    “稳住,继续冲,给我冲上去!”

    清军的重炮这一轮所射的都是实心弹,每枚炮弹自重都是四十斤,当真就不是倭国水师那些个薄皮战舰所能承受得起的,一旦被砸中,甭管倭国战舰是大还是小,立马便是个直透船底的大洞,中上两枚的话,小一些的船当即就得被砸得个稀烂,只一轮炮击下来,蜂拥杀来的倭国先锋舰队就有十数艘被炸成了碎片,更有十数艘被砸得漏水不止,歪歪斜斜地慢了下来,一见及此,小野申二眼珠子都红了,气急败坏地喝令着,拼力驱策手下战舰向前狂冲,试图趁清军装填弹药之际,打清军一个措手不及。

    “各舰自由射击!”

    小野申二的想法无疑是美好的,可惜现实却是残酷的——清军战舰所用的重炮可不是倭国水师那等老式火炮,装填起来虽也麻烦,可毕竟无需埋填黑火药,也无须引火,只消从后膛处装入炮弹以及发射火药包即可,这不,没等拼死冲近的倭国先锋舰队冲过一百步之距,清军早已装填好了炮弹,随着王长庚一声令下,清军的四艘战舰又开始了发威。

    “轰、轰、轰……”

    这一轮炮击,清军所用的不再是实心弹,而是换上了开花弹,九十枚巨大的炮弹这么一在倭国水师阵型中一炸开,刹那间火光四起,弹片乱飞,措不及防的倭国水师官兵们当即便被炸得鬼哭狼嚎不已,十数艘战舰更是火光冲天而起,火势之大,压根儿就无法扑救,舰上的水兵有若下饺子般地被逼得跳进了冰冷无比的海中。

    “开炮,反击,反击!”

    小野申二所在的旗舰“下野丸号”自然是清军重点照顾的目标之一,只是运气使然,“下野丸号”居然在清军的两轮炮击下都毫发无损,不过么,小野申二并不觉得庆幸,反倒是气急败坏不已,没旁的,他所率领的前锋舰队连清军的船边都没摸到一下,便已是战沉了三十二艘战舰,更有十几艘战损之下,已然跟不上己方的冲锋阵型,如此巨大的损失面前,小野申二简直快疯了,一待冲到了离清军战列线两百步左右的距离上,便不管不顾地嘶吼了起来。

    “轰、轰、轰……”

    江户水师直属于德川幕府,乃是倭国水师的精锐,比起大阪水师来,自是要强得多,无论兵员还是战船的质量,都是如此——江户水师所使用的大型战船设有舰首炮两门,舰尾还有炮一门,中型战船则是船首与船尾各有炮一门,而小型战船则仅有舰首炮一门,至于侧舷么,却是都未架炮,没旁的,只因倭国水师的战术大多还停留在接舷战的水平上,对炮火的依赖性并不大,再说了,倭国水师所谓的大型战船其实也真大不到哪去,拢共也就三十余米长罢了,比之清军大型战舰那百米之巨的海上巨无霸来说,不过是玩具一般的小东西而已,其所使用的旧式火炮威力也小,尽管已是抵近射击了,可对于倭国水师的火炮来说,射程还是太过勉强了些,一通子乱射下来,命中率低得可怜,虽有十数枚炮弹勉强击中了清军战舰,可惜穿透力不足,除了打得清军船舷咚咚作响之外,啥战果都没有。

    “升满帆,向左旋,准备与主力舰队会合!”

    这一见倭国水师舰队越冲越近,王长庚可不想与之玩甚接舷战的,这便面色肃然地一挥手,高声下了将令,旋即便见清军先锋舰队开始了加速,先是沿着北偏西方向,借助着侧风,在洋面上划出了个漂亮的圆弧,而后利用顺风的优势,飞快地甩开了倭国水师先锋舰队一大截,高速向己方主力的战列线方向开了过去。

    “追,给我追上去!”

    倭国先锋舰队好不容易才利用清军舰队转向的机会,将双方之间的距离拉近到了八十步左右,正打算冲上去与清军舰队打接舷战呢,却没想到清军转向完成之后,速度居然一下子提高了几倍,转瞬间便将追兵甩出了两百步之巨,这等情形一出,小野申二当即便怒了,也没理会清军主力舰队的战列线之威胁,嘶吼连连地便驱策着手下残存的六十余艘战舰在后头狂追不舍。

    “八嘎,小野这个蠢货!中军舰队都有了,转向东南,抄过去,先吃掉后头的支那小舰队!”

    坂田横三在出征前倒是曾从大阪水师的败兵处了解过清军水师的战阵与火炮之威,不过么,当初他却是并不怎么相信,否则的话,也不会如此轻易地便率全舰队南下与清军舰队决战,这会儿算是亲身领教了一番,方知传言无虚,奈何仗都已打到了这个份上,却又容不得坂田横三退缩了,只是他并不打算就这么直统统地去承受清军主力舰队的炮火轰炸,而是让小野申二去送死,他自己则率主力舰队转向,走切线,避开清军主力所在的战列线,径直赶往东南战场,打算与己方拦截舰队合力,先行吃掉清军负责掩护的第一分舰队……

第480章 遭遇战(三)

    “命令:先锋舰队不必转向,直接穿过我主力舰队本阵,而后转向东北,增援第一分舰队,主力舰队各舰做好战前准备,一举击垮敌先锋舰队,不得放走一艘敌舰!”

    坂田横三所部的转向动作自是不可能瞒得过清军嘹望哨们的观察,方才一动呢,就已被清军侦知,孙明绪自是很快便判断出了坂田横三此举的用心所在,自不敢轻忽了去,这便眉头一扬,针锋相对地下了令。

    “减速,穿过本阵。”

    王长庚本打算转向与主力舰队会合成战列线配置,却没想到他的命令还未下达,主力舰队那头的命令已是先行传了过来,自不敢有违,忙下令全舰队原向地直冲本阵而去,准备从主力战舰各船的空隙间穿行而过,为防撞击,全舰队不得不下半帆减速。

    “支那人跑不动了,追,追上去,杀光他们!”

    打红了眼的小野申二压根儿就没注意到跟在后头的己方主力舰队已是悄然转了向,一门心思只想着找清军先锋舰队报仇,此际一看清军舰队的速度陡然大减,自是为之兴奋不已,嘶吼连连地便率部狂追直冲。

    “各舰开炮!”

    就在小野申二发狂直追到了离清军主力舰队战列线不足三百步的距离上时,一直无甚表示的孙明绪终于是下达了作战命令。

    “轰、轰、轰……”

    孙明绪的命令一下达,清军本阵的十五艘战舰同时开始发威了,两百一十门重炮依次发射,巨大的炮弹遮天蔽日,锐啸声震耳欲聋,当真是壮观至极,不曾身临其境者,是断然无法形容那等肃杀的璀璨。

    “掉头,撤,快撤!”

    清军舰队主力齐射的美自然是璀璨的,不过么,小野申二却是无心去欣赏,这当口上,他只有一种感觉,那就是惊恐,尽管他所在的旗舰“下野丸号”又一次好运地安然无损,可其所率的先锋舰队六十余艘战舰却是倒了血霉了,仅仅只挨了一轮炮击而已,便被击沉了二十余艘,更有六、七艘受损不轻,不是漏了底便是桅杆被打折,只剩下在海面上打转转的份儿了,纵使眼下不沉,却也断然躲过清军的下一轮攻击,一见及此,小野申二哪还有半点的战心可言,加之已然发现己方主力舰队早已转向,自不敢再往前冲,慌乱地挥舞着双手,嘶吼连连地下了撤兵令。

    “各舰转向北方,满帆,追上去,消灭残敌!”

    船小好是调头没错,然则也得分情况,此际的倭国先锋舰队一来是处在混乱中,二来么,先前可是满帆全速追击清军先锋舰队的,这会儿要想顺利调头,又岂是容易之事,再说了,孙明绪压根儿就没打算让小野申二所部有逃脱的机会,不等倭国水师作出反应,孙明绪已是寒声下了令,旋即便见清军战列线上的诸舰同时开始了调头机动,十五艘战舰几乎是齐头并进地向慌乱中的倭国先锋舰队杀了过去。

    “各舰自由射击,给我狠狠地打!”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且不说清军主力舰队如何痛歼倭国水师先锋舰队,却说第一分舰队奉命前去拦截敌军的后卫舰队,双方的战舰数是三比一百零五,清军第一分舰队尽管抢到了t字头,也完成了一轮齐射,击沉了十数艘倭国战船,可却没想到这支后卫舰队的指挥官本田恒隆极为的狡诈,吃了一次亏之后便不再集团冲锋,而是将全舰队分成了若干个小分队,三三两两地从四面八方向清军围了过去,有效地分散了清军的火力优势,得以顺利地将清军三艘战舰分割包围了起来,一见及此,第一分舰队统领、游击将军何麟当即便急红了眼,奈何此际敌众我寡之下,却又无力再作出阵型之调整,只能是下令三舰各自为战。

    清军三艘战舰虽是被倭国舰队分割了开来,可依仗着强大的火力,一时间倒也还能自保,尤其是分舰队旗舰“镇海号”这艘庞然大物上九十二门重炮可不是吃素的,火力全开之下,整艘战舰就有若一只张开了刺的刺猬一般,所有胆敢靠上来的倭国战船无不被炸得稀烂,至于“威远号”与“威臣号”则不是那么幸运了,尽管各自都有着四十二重炮,可围困在这两艘战舰周边的倭国战船也有着差不多等同的火炮,虽说威力乃至射程上不及清军战舰,可猛虎也实难招架得住群狼,顾此失彼之下,已是颇显狼狈,若不是“镇海号”时不时地以炮火支援一下的话,闹不好真要被倭国战舰靠上了船舷,形势显然对清军第一分舰队不是很有利。

    “报,何将军,敌主力舰队已完成转向,正在向我军所在地杀来!”

    正所谓屋漏偏遭连夜雨,就在何麟因为战况不利而心急火燎之际,却冷不丁听得高大主桅杆上的瞭望哨发出了更严峻的敌情警报。

    麻烦了,这回麻烦了!一听得瞭望哨报出了敌情之变化,何麟的心都凉了半截,没旁的,真要是敌军主力舰队也赶到战场的话,别说“威远号”与“威臣号”这两艘中型战舰了,便是“镇海号”怕也难有幸免之可能,毕竟蚁多可是能咬死象的。

    撤还是不撤?这可就成了摆在何麟面前的一道两难之选择——不撤,注定是被敌舰队大军合围绞杀之局面,至于撤么,此际尽管被围,可依仗着“镇海号”庞大的舰身以及凶悍无匹的火力,杀出条血路当不是难事,可如此一来,“威远号”与“威臣号”显然就注定要沦落敌手,再者,此处战场一旦失利,势必会影响到主力舰队的作战计划,何麟可不敢去赌恼怒之下的孙明绪会大度地饶过自己。

    “传令:左转,给老子全帆满速冲过去,火力全开,务必与‘威远号’会合!”

    何麟不敢去赌孙明绪的大度,所以他只能赌上自己的命了,但见其面色狰狞地咬着牙,恶狠狠地嘶吼了一嗓子。

    “舰长,快看,东南方,王将军率先锋舰队赶来了!”

    “威远号”与“威臣号”原本是分居“镇海号”的两侧,此际“镇海号”全力向“威远号”冲去的同时,就宣告着对“威臣号”的放弃,一见及此,纵使明白这是何麟无可奈何下的选择,可“威臣号”众将士们心中还是不禁滚过了一阵凄凉之感,哪怕是舰长何明也不例外,只是他却不敢去责怪何麟,只因何麟乃是其至亲的兄长,正自沮丧不已间,冷不丁听得头顶上的瞭望哨发出了声惊喜交加的大吼,心情顿时为之一振,赶忙抄起腰间悬挂着的望远镜,飞快地朝着东南方望了过去,入眼便见先锋舰队正满帆高速杀来,尽管稍有些侧风,可其速度一点都不比敌军主力舰队来得慢。

    “各舰听命,不计代价,全力靠上去,抢登!”

    本田恒隆可不是小野申二那等只有血勇之气的莽夫,而是倭国水师有名的智将,只不过因着出身低微,并不怎么受重用罢了,论及海战的指挥才能,比之水师统领坂田横三还要强上一大截,尤其善于扑捉战机,此际一见“镇海号”转向“威远号”,自是看出了个中之究竟,自不肯放过这等各个击破的大好战机,面色阴沉地便下了死命令。

    “各炮自由射击,陆战队准备防抢登!”

    本田恒隆的死命令一下,原本在外机动攻击“威臣号”的三十余艘倭国大型战舰立马改变了战法,不顾“威臣号”强大的火力攻击,拼死从各个方向向“威臣号”狂扑了过去,如此一来,“威臣号”自不免顾此失彼,一轮炮火急袭之下,虽是打沉了三艘敌舰,可却难以吓阻住其余倭国战舰的狂野冲锋,眼瞅着形势危在旦夕,何明也急了,一把拔出腰间的指挥刀,重重地往下一劈,咬着牙嘶吼了起来。

    “命令各舰全力划桨,加速,加速!务必赶在敌舰援军抵达前冲进战场!”

    坂田横三乃是老资格的水师指挥官了,自是能看得出此际两处战场上的变化,在他看来,己方要想获胜已是很难,然则只要能吃掉东南战场上那一小股清军分舰队,而后再顺势席卷来援的王长庚所部,就有着与清军舰队分庭抗礼之可能,至少也能保住不败,正因为此,一见到本田恒隆发动了强袭“威臣号”的行动,坂田横三毫不犹豫地便下了提速之令。

    “冲,给我冲起来,快,再快些!”

    坂田横三所部这么一加速,王长庚可就急了,真要是被坂田横三所部先行冲进战场,那不单是第一分舰队要危殆,便是连他所率的先锋舰队怕也难逃被围攻之下场,气急之下,也不顾清军战舰早都已是满帆行驶之现实,愤怒地嘶吼了起来。

    此际,王长庚所部因着在后方掉头的缘故,离东南战场还有六海里之距,而坂田横三所部则是半道转向,距离东南战场仅有四海里而已,在双方都是全速行驶的情况下,侧顺风的倭国海军显然比清军要有优势一些,形势对清军舰队显然不甚有利……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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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龙夺嫡介绍:
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人生在世,自当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且看穿越成了老三家长子的弘晴,如何在康熙年间的九龙夺嫡中玩转朝纲,夺鼎天下!九龙夺嫡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九龙夺嫡,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九龙夺嫡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