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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格鱼     天唐txt下载     天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95章与杨国忠的再次合作

    陈玄礼并不知道,此次外放藩镇乃是张瑄自我外放,是他后续谋划中的重要一环。如果张瑄不是自己想要离开长安去陇朔拥兵发展,李亨就算是心里略有猜忌,也夺不走张瑄的京城防卫军权。

    他小看了张瑄,对大唐朝廷如今的局势看得不透,更对天下大局缺乏判断力,所以他就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李亨或许因为种种原因,对张瑄起了一些防范之心。其实这也是帝王心术的必然,随着李亨的权力日渐稳固,他当然是站在了皇权的高度去考虑问题。

    要确保皇权无虞,必须要消灭权臣的存在,不论是安禄山、张瑄或者杨国忠,都是李亨心里的肉刺。

    只是安禄山这根刺是明的,杨国忠这个权相的威胁也是明的,只有张瑄在暗。而李亨还要倚重张瑄来制衡安禄山和杨国忠。

    李亨选择信任陈玄礼,准备将陈玄礼培植成自己的绝对心腹,心态是正常的。但要知道,陈玄礼毕竟归附他时间太短,在李亨心目中的地位还远远不能与张瑄相提并论。

    所以,听完了陈玄礼的怒诉,李亨陷入了良久的沉默之中。

    张瑄的做法,的确让他有些不太舒服。但张瑄却站在了理上。以李亨对张瑄的了解,张瑄既然这么做了,肯定有其这么做的理由,他就不怕朝廷的降罪。

    但李亨现在考虑的却是:自己利用陈玄礼的某种试探,是不是引起了张瑄的强烈反弹,如果是这样的话,张瑄心里一旦产生了芥蒂,与他这个太子离心离德,将来就很难收场了。

    李亨扫了陈玄礼一眼,心里渐渐有些恼火:本宫只想让你试探试探张瑄,谁让你搞出这么大的风波来,让本宫无法收场?

    陈玄礼皱了皱眉,显然对太子沉默的态度有些不满。

    陈希烈则肃然坐在一侧,不语。

    “张大都督是本宫倚重的当朝肱骨之臣,陈玄礼,你莫要怠慢了他。”李亨突然开口慢条斯理地道,“两军冲突之事,不过是一场误会,就此罢了,休要再提。”

    “两军防务交接也不急在一时,陈玄礼,好好约束你的手下兵马,不要再给本宫闹出事端来。如若不然,本宫必不饶你。”

    “邱乐触犯军纪,事急从权,张瑄处置亦无不妥。传本宫的诏令,今日在玄武门大营闹事的东都禁卫军卒三百人,全部杖责三十,流配岭南。”

    李亨这话一出口,陈玄礼脸色大变,他跑到宫里来求李亨做主,却不料倒成了这种结果。张瑄非但无罪,还要继续惩处他手下的军卒……区区三百军卒流配了也就流配了,但从今往后,他这个禁军龙武大将军的威信和颜面何存?

    “殿下……”陈玄礼脸红脖子粗地抬头道,“臣冤枉之极,臣手下军卒冤枉之极!”

    李亨的脸色一冷,声音也冷漠了下来,“也没有什么冤枉的,些许误会,本宫要警告你,不要再挑起事端——此刻,朝廷与吐蕃和亲在即,你要是坏了本宫的大事,休怪本宫无情!”

    “陈玄礼,你且退下吧。”

    陈玄礼还待争辩几句,抬头见李亨脸色冷肃,咬了咬牙,忿忿施礼离去。

    望着陈玄礼离去的背影,李亨突然笑了起来,“陈相,你看这陈玄礼,年纪是张瑄的两倍有余,但论起手段却不及张瑄一半。”

    “殿下,这些都是小节,殿下作为一国储君,大可不必纠缠于这种小事。老臣以为,张瑄自有分寸……至于陈玄礼,除了脾气暴躁一些,为人忠诚,这长安防务交给他,还是可靠的。”

    陈希烈斟酌着字句,轻轻道。

    “是啊,要说张瑄行事霸道一些,本宫倒也相信。张瑄跟在本宫身边多时了,本宫还是很了解他的。但要说张瑄对本宫不敬,不把本宫放在眼里,本宫倒也不信。本宫永不能忘记,若是没有子瞻,本宫今日又何尝能安坐东宫?”

    李亨微微感慨地说着,心里却是另有心思。

    对于李亨来说,此刻最重要的就是稳定,稳定压倒一切。他在真正坐上皇位之前,大唐朝廷不能乱,大唐天下不能乱。

    “陈相,传本宫的诏令,让兵部出面,厚加抚恤今日兵变中死伤的羽林卫士卒。也给张瑄传一句话,就说本宫当日所说的话,此生不移!”

    李亨缓缓起身来,淡然道,“本宫要去兴庆宫探视一下父皇,陈相,你且退下。”

    ……

    ……

    陈玄礼像吃了屎一样郁闷出宫,直接回了自己的临时居所喝起了闷酒。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通,太子李亨何以会这么纵然张瑄,张瑄如此公开挑衅太子尊严,李亨居然都视若不见。

    想起张瑄轻描淡写当着自己的面诛杀邱乐的情景,陈玄礼愤怒之极,愤愤地将手中的酒盏摔碎在地,拔出宝剑,奋力一劈,将案几连带一案几的酒菜都劈成了两半。

    陈玄礼喝闷酒的时候,张瑄没有回府,却是去了杨国忠那里。

    今日杨国忠大摆筵席,招待杨家诸人。出于照顾本家的考虑,杨玉环也出宫来到了杨国忠府上,参加饮宴。

    老皇帝瘫痪在床,朝不保夕,虽有清醒之时,但多数时间都处在半昏迷状态。杨玉环在宫里,除了去御书房陪伴老皇帝之外,便是出宫“活动”,多数是去杨三姐的虢国夫人府停留,很少在宫里独居。

    老皇帝这样,也就没有人顾得上杨玉环,她倒是成了这宫里最悠闲最自由的一个。

    杨家诸人正在饮宴,气氛很是热烈。

    突然,一个侍女匆匆走进来伏在杨国忠耳边轻轻说了几句,杨国忠有些意外地放下手中的酒盏,犹豫了一会,还是起身迎了出去。

    “杨相!”厅外,张瑄笑吟吟地拱了拱手,“听说杨相大宴宾客,张某不请自来打扰几杯水酒喝,不知可否?”

    杨国忠哈哈大笑起来,“张大都督乃是贵客,国忠素日邀请都邀请不到——来,大都督请进!”

    杨国忠与张瑄谈笑生风地并肩走了进来,除了杨玉环之外,杨家众人赶紧起身跟张瑄见礼寒暄。

    杨三姐儿向张瑄投过温柔的一瞥,张瑄也没有客套,就大步走向了那厢,向杨玉环躬身一礼,“臣张瑄,拜见贵妃娘娘。”

    杨玉环有些莫名的尴尬,但见到张瑄,她心里更多的是莫名的欢喜。

    当着众人的面,她不好失态,只轻轻点头致意。

    张瑄坐在了杨三姐的上首,杨玉环的下首。

    他扫视杨家众人,一眼就看到了角落里的金吾卫将军、兵马指挥使杨涟。杨涟在杨家本无什么地位,但因为上次跟随张瑄平叛,立功升任金吾卫将军,率军5000驻防骊山别宫,此刻在杨家的地位自然抬升了许多。

    最起码,之前他没有资格参与这样的杨家内亲聚会,如今就有资格了。

    见张瑄将目光投向了自己,杨涟赶紧起身向张瑄躬身见礼道,“末将杨涟,见过大都督!”

    张瑄拱了拱手笑道,“杨将军别来无恙。杨将军在骊山驻防,军务繁忙,今日怎有闲暇回长安来?”

    “回大都督,末将回长安探视,特来向三叔问安。”杨涟轻轻笑道。

    他口中的“三叔”便是杨国忠。

    杨国忠神色玩味地望着张瑄与杨涟“一唱一和”,突然插话道,“大都督,听说今日东都禁卫与羽林卫两军冲突,导致哗变,引得大都督盛怒,倒是斩了陈玄礼麾下的中郎将邱乐,不知消息是否属实?”

    “然。”张瑄回头望着杨国忠,“那邱乐罔顾军令,率军行凶,导致哗变,张某按律处置,斩了他。”

    张瑄心道,好你个杨国忠,倒是跟我耍起心眼子来了。我的来意你肯定清楚,如果再要装糊涂,此事就算作罢。

    “大都督一怒,溅血五步,诚哉斯言。”杨国忠知道适可而止,便嘿嘿笑道,“那陈玄礼在洛阳一向骄纵,来到长安也纵兵行凶,大都督整治整治他,倒让国忠心头畅快。”

    “这人骄矜专横,这长安防务要是交在他的手里,国忠心里其实不太放心。”杨国忠举杯邀饮,又笑道,“可惜大都督执意要外放藩镇,否则,这长安城里,大唐朝廷,你我一文一武,何愁天下不安定?”

    张瑄和杨国忠如此云里雾里地说着话,杨家众人不懂深意,只能默然聆听,没有一个敢插话。

    杨三姐毫不遮掩自己的情感,望向张瑄的柔情蜜意,在场诸人都看得出来;而杨玉环则只能用极其隐晦的目光在张瑄身上打着转转。

    “杨相所言,张某深以为然。张某以为,长安防务京畿安全,事关重大,单由一军一人掌控,并不妥当,不若也将杨将军的金吾卫也调进京来,与陈玄礼的禁军共担大任。”

    张瑄朗声道。

    杨涟听了自然狂喜。而杨国忠心里也是喜笑颜开,他是文官,觊觎军权多时了。只是他本人不好掌握军权,只能寄希望于自己同族之人。

    杨涟是他的侄子,如果杨涟能率军进京担任一般的防卫权,当然是能给杨国忠增添一道沉甸甸的砝码。

第196章敲山震虎、父母获封

    张瑄与杨国忠的再一次联手合作,直接将导致陈玄礼的兵权被削弱了一半。

    与陈玄礼交恶,张瑄当然要为日后考虑。他虽然离开长安,但也绝不希望这长安城的掌控权落在陈玄礼手里。

    诛杀陈玄礼当然不可能。陈玄礼是龙武大将军,位高权重,除非有大罪,否则张瑄也动不了他。但张瑄暂时动不了他,不代表张瑄拿他没有办法。

    几乎是在陈玄礼暴怒进宫告状的瞬间,张瑄就想到了这个主意。

    让杨涟进京来分陈玄礼的兵权。杨涟也算是他昔日的下属,又有提携之恩,再加上张瑄跟杨家的友好关系,杨涟在京,对张瑄是大大有利的。

    陈玄礼的品级虽然高于杨涟,但杨涟身后却有杨国忠的支持。对于在长安城里根基浅薄的陈玄礼来说,杨涟足以成为一个重量级的对手。

    当然,这只是张瑄和杨国忠的一种意向,能不能实现,还要看朝廷批准不批准。

    不过,在张瑄看来,有杨国忠亲自提出,再由他从旁敲边鼓,李亨很难拒绝,也无法拒绝。

    杨国忠与张瑄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了。

    杨国忠将威严的眸子投向杨涟,沉声道,“涟儿,还不拜谢大都督的提携之恩?”

    杨涟这才上前恭敬地拜倒在地,朗声呼道,“杨涟拜谢大都督再三提携,末将感激不尽,今后当为大都督效犬马之劳!”

    张瑄笑了笑,“杨将军不必多礼,张瑄只是顺水推舟、锦上添花罢了。”

    “只盼杨将军能率军镇守长安,一则戍卫京师,二则协助杨相掌控长安局势。”张瑄起身去将杨涟扶起,又扭头向杨国忠慨然道,“杨相,为防安贼谋逆,长安乱不得。希望杨相能以大局为重,维持朝廷的正常运转。”

    “天下安,则杨氏兴。天下乱,则杨氏灭。不知杨相和诸位以为然否?”

    张瑄朗声笑了笑,拱拱手,“在下尚有军务在身,就此告辞!”

    说完,张瑄转身飘然而去。

    他来杨国忠这里,为的就是跟杨国忠达成协议,同时向杨涟示好,表示要扶持杨涟上位。既然目的达到,他没有兴趣再留下跟杨家人浪费时间。

    张瑄在杨国忠的府门前,换乘了马车。

    杨金花带着数十军卒护卫一路保护,慢慢向大将军府行去。

    但刚走到半路上,他就掀开车帘,吩咐车夫改道,直奔盛王李琦的府邸。

    张瑄突然到访,让盛王李琦大吃一惊。不过,他殷切接待之下,也没有发现张瑄到底有何用意。只是在他的府上喝了几杯茶,说了几句闲话,然后就告辞而去了。

    五日后是三月初三,大朝会。

    本次朝会的第一大议题,当然是讨论商定大唐与吐蕃和亲的事宜,定下了万春公主三月十八离京赶赴吐蕃,由张瑄这个兼任的和亲大使一路护卫至吐蕃境内。

    万春公主是嫡系公主,当今天子的亲女儿,这种和亲的排场自然不会低。鸿胪寺和内府从即日起就要开始忙碌操持,直到万春的和亲仪仗离开长安为止。

    和亲的事情早就已成定局,自然没有什么争议,很快李亨就拍板定夺。

    只是接下来,杨国忠出班参奏,云长安防务事关重大,单单是陈玄礼的一万兵马太过单薄,表示要增加兵力,提出调任镇守骊山别宫的金吾卫将军、兵马指挥使杨涟率本部兵马同时驻防京师,设立左右禁军衙门和左右禁军大将军。

    左禁军大将军自然是由陈玄礼出任,而右禁军大将军则由杨涟升任,撤销玄武门大营,在城西与城东同时设立左右大营。

    杨国忠的话义正词严,虽然谁都看得出他是在扶植自己杨家的后辈。

    杨国忠在朝中“一枝独秀”,朝臣中有大半都以他马首是瞻。杨国忠这么一提,立即就有众多朝臣附和,一时间朝议纷纭,李亨慌了手脚。

    从本心来说,李亨是极端排斥由杨家人参与京畿军权的。但……但他毕竟不是皇帝,而且根基不稳,对于朝臣需要拉拢而不是打压,所以他根本无法直接反对。

    陈希烈心里暗叹,将目光投射在脸色难堪的陈玄礼身上。

    心道,老夫不让你跟张瑄叫板,你偏要不听好人言,结果如何?连杨国忠都对张瑄礼让三分,你一个从洛阳来的军中宿将,公开跟张瑄作对,岂不是自寻死路?

    张瑄一直站在那里,保持沉默。

    李亨看着张瑄,轻轻道,“张瑄,你意如何?”

    张瑄上前一步,朗声道,“殿下,臣以为,杨相之言甚是有理。长安防务京畿安危,何等重要,区区一万人不足以保护京师安全。我大唐从太宗皇帝起,长安城就向来是两军分治,鼎足而立。开元年间,长安驻防兵力更是高达三万余。”

    “为朝廷安危计,臣以为,朝廷当分设左右禁军衙门,增加兵力,由两军轮换宿卫宫禁或拱卫京师。”

    张瑄的话音一落,李亨默然,脸色一变。

    众臣也是默然等待,谁都明白,张瑄这么一站出来表示赞成,恐怕这事儿就这样了。

    李亨心里渐渐觉得冰冷起来。

    他将无奈的目光缓缓从张瑄身上挪开,心里明白,这大概就是自己猜忌和试探张瑄所必须要付出的代价吧。当然,若是没有陈玄礼,张瑄八成也不会如此“反戈一击”。

    想到这里,李亨猛然望着陈玄礼,心里不禁升腾起某种厌恶的情绪。

    陈玄礼心里咯噔一声,脸色骤然变得煞白。他又不是傻子,到了这个时候怎么还能不明白,所谓增加兵力、分设左右禁军衙门不过是张瑄向自己示威的现实举措。

    就这么被夺了一半的军权,他自然是心有不甘,只是群情鼎沸,连李亨都无可奈何,何况是他。

    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憋在心里。

    李亨想着想着,心里就有些忿忿然。

    “就以杨相和诸位所言吧,着大都督府和兵部全权处置。”他霍然起身,拂袖而去。

    站在他身后的李辅国赶紧扯着嗓子呼道,“殿下有诏,改日再议,退朝!”

    ……

    ……

    李亨脸色阴沉似水,离开霖德殿,也没上銮驾,而是大步步行向东宫行去。

    身后,一干宫女太监和宿卫追随其后。

    李辅国小跑着追了上去,观察着李亨的脸色,却是没有说什么。

    一路进了东宫,李亨气愤愤地一脚踢开书房的门,就走了进去。李辅国屏退宫女太监,自己小心翼翼地端着一杯茶走了进去。

    “殿下,请饮茶。”李辅国轻轻恭谨道。

    “不喝,拿下!”李亨沉声道。

    李辅国无奈,只好又将茶盏端走。

    “李辅国……”李亨突然道。

    李辅国赶紧回身来拜了下去,“奴才在!”

    “本宫听说最近张大都督与盛王李琦、咸宜公主过从甚密?”李亨的声音很阴沉,也很复杂。

    “是,奴才得到消息,说是这两日,张大都督去盛王府两次、而盛王殿下回访大都督府三次。”李辅国小心翼翼地说着,不敢夸大更不敢虚构。

    “张瑄与盛王素无往来,突然走得近了,究竟想要干什么?”

    李亨口中喃喃自语,却是沉默了下去。

    良久。

    李亨突然抬头望着李辅国,沉声道,“李辅国,传本宫的诏令,追封张瑄之父张九龄为英国公,册封张瑄生母柳氏夫人为英国夫人。赐张府宅院一座,田百顷,奴50人,金银财物若干。”

    李辅国浑身一震。

    ……

    ……

    张瑄与柳氏亲自进宫拜谢太子,当日在东宫饮宴,尽欢而散。

    虽然两人依旧谈笑生风,关系亲密,看起来与往日并无任何不同,但两人心里都清楚,这份猜忌和隔阂一旦产生,想要弥补缝合几乎是不可能的。

    与此同时,陈玄礼被朝廷册封为左禁卫大将军,杨涟则出任右禁军大将军,一时间风光无俩。

    时间一天天地过去,转眼间就是三月十五日,距离张瑄的离京之日,同时也是万春公主嫁出长安的日子,还有三天。

    虢国夫人母子突然上表请求来日返回蜀中养老。李亨准了。

    可杨三姐母子离开没离开长安,没有人关注和注意到,但长安城里却是开张了一家规模很大的商行,名为“中华商号”,动静却是不小。开业当天,不少长安权贵尤其是杨家人纷纷出面捧场,这让长安与大唐的商贾们开始猜测这家商号的神秘背景。

    午后。张瑄悄然带着几个侍卫就出了门,出城直奔城外的一座庄园,那是归属于张家的一座园子。

    张瑄独自一人进园,让侍卫守在了外边。

    寝室里。

    杨玉环慵懒地躺在榻上,手里捏着一个果子,神情落寞地望着张瑄幽幽道,“小冤家,若是我不厚着面皮找上门来,你是不是准备就这样不告而别了?”

    “你倒是走了舒心,跑到陇朔去,可留奴家一人在长安受煎熬。”杨玉环说着说着,眼圈一红,竟然珠泪涟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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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7章奴要做你真正的女人

    杨玉环悲悲戚戚地哽咽看。

    她本就是国sè天姿倾国倾城的成**子,如今这梨花带雨楚楚可怜之态,对于L个男人来说,无异于勾hún摄魄了。

    催情的毒药啊。

    张瑄轻轻一叹,缓缓上前。

    与杨玉环的开始起于突然,但张瑄向来就是一个随遇而安的人,生了就是生了,没有什么好后悔的;而他同时又是一个骨子里隐隐有一丝霸道的人,无论如何,杨玉环已成了他的女人……在很多时候,杨玉环对他来说,也是一种责任。

    属于一个男人的责任。

    张瑄几步上前,坐在了榻上。

    说来也奇怪,杨玉环本来凄惶不安的心,随着张瑄的坐下而悄然变得安定起来。

    这是一种很古怪的感觉,纯属于女人的第六感。

    杨玉环看上去不通世情、沉涵于荣华富贵的mì罐子里,好像是那温室中极其稀缺美丽的花朵,经不起一丝风雨;但实际上,她生活在大唐权力核心层的漩涡当中,怎么可能“一窍不通”呢?

    如果说之前的张瑄,要就藩、要外放,杨玉环心里虽然有不舍,但终归还是怀有希望。

    她相信这个年轻的男人,这个不容她拒绝、强行霸占了她内心世界的男人,会保护他、珍惜她、会给予她一个无限美好的未来。

    属于两个人的未来。

    变相推动太子李亨成为她的儿子,让李亨日后尊她为皇太后,便是这种爱护和关心的体现。但杨玉环却渐渐淡了荣华富贵的心思她越来越感觉到,宫里的锦衣玉食一生远不如与自己喜欢的男人呆在一起一天。

    朝闻道夕死可矣,若真爱,一夕之欢亦是刻骨铭心。

    张瑄不是杨玉环生命中的第一个男人,但却是她真正敞开心扉毫无遮掩爱上的第一个男人。

    与张瑄的开始,才让杨玉环真正体会到,男人不仅代表着权力和尊崇,不仅是靠山和荣华富贵的来源,还是一个值得倾心去珍惜和相守的对象。

    李隆基给了她无上的恩宠和荣华富贵但却没有给她作为一个女人最珍贵的人生记忆。

    对于李隆基,她只有曲意逢迎,因为她无法反抗,更潜意识地忽略了自己内心深处最真实的东西。

    然而,最近的种种端倪却令杨玉环现,张瑄和李亨的密不可分的关系纽带有了断裂的迹来……而接下来的种种,又让杨玉环再一次看到了张瑄的手段和野心,这是一个不甘于人下、且极度抵触被人操控的男人啊!

    在王权时代,要做一个不被皇权操控的人那只有一条路一那便是站在最高处。

    杨玉环越来越觉得,张瑄已经准备走上这样一条不归路。而就藩离开长安,怕就是漫漫征程的第一步。

    因此,杨玉环怕了,慌了有些六神无主。

    她害怕张瑄从此离开长安两人再无相见之日,刚刚开始的缘分就走到尽头。

    杨玉环抬起头来,泪汪汪地凝视着张瑄,呢喃道,“能不能带奴家一起走?”

    杨玉环的眼眸里充满着无尽的期待和眷恋。

    张瑄摇了摇头,“不能。”

    杨玉环的眸光顿时灰败下来,她无力地垂下臻,哀伤的情绪充斥着屋中。

    但陡然间,她感觉张瑄脱鞋上了netg棍,然后一把将她拥抱在怀中伏在她耳边轻轻一笑,“因为,我还会回来!”

    “你还会回来……可等你回来了奴家还在人世吗?”杨玉环任凭张瑄拥抱着,却是落寞地靠在张瑄的xiong脯上将她那柔若无骨的小手捏住张瑄的手,一点点抬起,放在自己bo澜壮阔的xiong口处。

    “我早就说过,只要我在,没有人能伤害你。”张瑄霸道地一个翻身,将杨玉环扑倒在netg龘上,然后极其温柔地将她本就单薄的衣裙一层层揭开,1ù出其内那晶莹剔透红晕丛生的dong龘体来。

    杨玉环的眼眸mí离起来,不过,在情yù的泛滥之下,这仅有的一丝mí离却消散了。

    然她等待了良久,却没有感觉到张瑄的下文,不由缓缓睁开美眸,羞涩地嗔道,“小冤家,你还在等什么?你不是一直想要了奴家吗?奴家这一次要做你真正的女人,哪怕只有一次,奴家也死而无怨了。”

    “我走之后,有杨国忠和杨家在,李亨不敢动你。只要给我两年的时间,就足够了。两年的时间,足以让我做很多事情。你在长安等我两年,你我以两年为约,我会将你从宫里接出来!”

    “奴家等你,一直到死。”

    张瑄目光清澈,认真而专注地凝视着自己眼前这具美极人寰的身子,轻轻探手上去,抚mo着杨玉环的丰盈,动作是如此的轻柔。

    杨环如少女一般jiao羞地微闭着眼睛,静静享受着男人的爱抚,整个心神都慢慢平静下来。

    “要了奴吧……奴等了好久呐,你这个小冤家,让奴等得好苦!”

    张瑄最后一抹清醒也被这女妖精1iao人的呢喃所攻陷,他扑了上去。

    春风数度,欢乐之极。

    室外的春风是如此的暖荣大地,但与室内这无边的春sè相比,还是逊sè了许多。

    张瑄喘息着紧紧抱着怀里那具犹自扭来扭去情yù放纵不肯罢休的身子,苦笑道,“真是一个妖精,你真要把我吸干了才算罢休啊。”

    杨玉环jiao喘吁吁,慵懒无力又热情如火地抱着张瑄,声音媚到了骨头里,“奴家要让你永远记住奴家……”

    杨玉环突然赤着上身,不顾xiong前那bo澜的起伏颤动着,从张瑄怀中挣脱出来,俯身下去,在张瑄的肩膀上狠狠咬了下去。

    嘶!张瑄吃痛,轻轻在杨玉环丰润tǐng翘的玉tún上拍了一记,那手威是如此的弹xìng和滑腻,他心中沉淀下去的情感再次喷薄而起,嘿嘿笑着又将她一把扯倒在怀中,翻身压了上去。

    唔……杨玉环嘤咛一声,扭着身子似是抗拒又似是迎合,呢喃自语,“奴家要死了……小冤家,你轻点!”

    黄昏日落,夕阳绚烂无比。

    杨玉环整个人都软成了一滩泥,再也无力动弹一下。

    这个疯狂的下午,对于杨玉环来说,那几乎是走过了一生的历程。

    她将内心深处积累了多时的情感全部释放出来,尽情地喷着,无所顾忌。她疯狂的索取,又疯狂的给予……

    张瑄温柔地拥抱着她,他的手轻轻在杨玉、环粉nèn的躯体上滑过,感觉到这个极其敏感的女子又有了融化的迹象。

    “要是舍不得,就带奴家走,奴家陪你去陇朔。”杨玉环勾人的媚眼儿挑起,探出纤纤玉指在他的xiong脯上随意画着圈圈。

    “奴家跟你说着玩哩……张郎,你此去陇朔,一定要保重自己。那军中,可不比长安城,凶险着呐。”

    “奴家知道你的心很野,奴家不会劝你什么,只是奴家希望你能记住奴家,不要忘了奴家,哪怕最终是一个死,奴家也要留在你的身边。”

    杨玉环媚态尽去,神sè肃然地轻轻道,“这是我们的约定。你要是负了奴奴家就一……”

    “我不会做安禄山,你放心吧。”张瑄轻轻一笑,他知道杨玉环心里在想些什么,只是他不想解释,因为有些话,他也无法解释。

    “你只要记住,你是我的女人,就足够了。

    “我不论做什么,都不会负了你。这是我的承诺。”张瑄轻轻笑着,一手抓住杨玉环那弹xìng的丰盈,捏了捏,“我也舍不得不是?”

    “小冤家……小坏蛋……”杨玉环羞红了脸,埋在张瑄怀里,心里却是幸福得要晕厥过去。

    ……

    人都是有野心的,谁都不能例外。

    只是野心有大有小,而有些人野心潜藏在内心深处,终生都没有机会显现出来。

    作为皇族子弟,作为当今皇帝的亲子,盛王李琦当然也是有些野心的。只是他的野心,因为他的能力不足而埋藏起来,直到张瑄无意中的一个举动,就像是催化剂一样,催生出了他内心深处的野心种子。

    这一萌芽生长,就像是春天的野草,疯狂长了。

    整整一个下午的时间,李琦都踯躅徘徊在张瑄府里的正厅里,焦急地等待着张瑄。陪伴着他的,还有那与他关系最好的一母同胞姐姐咸宜公主。

    咸宜公主嫁的杨洄,杨洄是长宁公主和杨慎生的儿子,不过是前隋的皇室后裔,与杨玉、环的杨家有些亲戚关系,却并非一族。

    杨洄因为牵连到前太子李瑛的谋反案中也被老皇帝杀了,年纪轻轻就成为寡fù的咸宜公主几乎把全部心思都放在了这个弟弟身上。

    李琦的心思,咸宜如何不清楚。这一次,她陪着李琦过来,无非就是想要试探一下张瑄的口风。看看张瑄究竟是不是两人猜测的那个意思……

    但等了良久,张瑄都没有回府,不知所踪。

    望着坐立不安犹如热锅上蚂蚁的弟弟李琦,咸宜苦笑了一声,“琦弟,你又何苦如此?你我不若回去吧,这张瑄……我看还是莫要招惹为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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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8章天大的误会

    李琦望着咸宜,轻轻道,“姐姐,如果我不问个清楚,我寝食难安!”

    咸宜幽幽一叹,“琦弟,姐姐劝你,还是死了这份心吧。这是一个火坑,一旦跳下去,就很难再抽身了。现在做一个亲王,不是挺好的嘛,最起码一辈子的荣华富贵少不了你的,那个位子,不是谁都能去争的。”

    李琦眉梢一挑,咬着嘴唇压低声音道,“李亨都能,我为什么就不能?”

    “琦弟,你想想荣王李琬,想想嗣宁王李琳和高力士……”咸宜面色有些发白,她这才陡然发现,自家弟弟的野心已经开始膨胀到一个无法遏制的程度。

    “那不说明李亨多能,而是因为他身后有张瑄。”李琦冷笑道,“如今这局势,我也看清楚了,搞不好就要大乱——那范阳的安禄山要是反了,朝廷也会乱,姐姐,你以为李亨还能安然无恙地坐上那个位子吗?”

    咸宜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静静地凝视着李琦,突然发觉李琦有些陌生。

    “姐姐,你难道没有看出来,李亨跟张瑄之间有了嫌隙吗?”

    “张瑄外放就藩,这意味着李亨已经开始猜忌张瑄。而最近,陈玄礼带兵进驻长安,又跟张瑄起了冲突,让张瑄诛杀了中郎将邱乐……我可以断言,将来李亨跟张瑄迟早要翻脸!”

    李琦轻轻说着,神色有些变幻。

    咸宜又是轻叹一声,“太子刚册封了张瑄的父母,足见两人的关系还是很亲密的。太子也不是傻子,他无论如何是不可能放弃张瑄的。没了张瑄的支持,他的皇位也是不稳的。”

    “他突然这样封赏,这说明李亨心里慌乱了。他越是这样,将来跟张瑄翻脸的可能性就越大。姐姐,你想想看,张瑄诛杀邱乐,又串通杨国忠逼迫李亨同意让杨涟分了陈玄礼一半的军权……李亨心里岂能不生嫌隙?”

    咸宜无奈地望着李琦,压低声音道,“太子的事情,咱们不管。琦弟,听姐姐一句劝,死了这份心吧,这样太危险。母妃不在,父皇又这样,姐姐就你一个亲人了,姐姐不想失去了,真的,琦弟!”

    李琦摇了摇头笑道,“姐姐你想得太多了。我只是想看看,有没有那个机会而已。如果有机会,我为什么要放弃?”

    两人压低声音小声说着话,突然听到了外面传来脚步声。

    不多时,张瑄红光满面地大步走了进来,拱手笑道,“张瑄出城署理军务,让两位殿下久等了,实在是抱歉之至。”

    李琦朗声笑着,起身拱手道,“大都督客气了,本王来得仓促,打扰大都督,还请见谅。”

    咸宜也站起身来,矜持地笑了笑。

    李琦和咸宜的来意,张瑄心知肚明。他为了达到敲山震虎的目的,无意中拿李琦当了一回道具,不料却让李琦生出一些其他的心思来,这倒是让张瑄有些意外。

    “盛王请坐,公主请坐。”张瑄哈哈笑着,“不知两位殿下,有何见教?”

    张瑄有些明知故问了。

    李琦一怔,却是无话可说了。有些话,是无法直接说的。

    他总不能当面问张瑄:你是不是跟李亨要闹翻了,要不要支持我当皇帝?

    他敢保证,如果他这样说出口来,张瑄会拿他当成疯子,拂袖而去。

    咸宜心里一叹,主动开口道,“本宫跟琦弟来,倒也没啥大事,只是听闻朝廷册封大都督父母,特来恭贺。”

    哦。张瑄轻哦一声,“谢两位殿下,朝廷恩典,张瑄一家铭记在心,感激涕零。”

    三人坐在厅里闲扯了许久,李琦虽然百般试探,但奈何张瑄口风甚紧,只是装糊涂避而不答。

    正值晚饭时节,张瑄设宴款待两人。正在饮宴当中,突然听到厅外传来一声太监尖细的高呼:“监国太子殿下驾到——”

    李亨竟然来了。

    张瑄讶然,起身相迎。

    而李琦和咸宜则震惊地面面相觑,也不得不起身出迎。

    李亨微服而来,只带了几个太监、宫女和侍卫,銮驾停在门口。

    李亨大步而来,在正厅前止步。

    张瑄神色一肃,拜了下去,“臣张瑄,迎接殿下来迟,还请殿下恕罪!”

    李亨哈哈一笑,上前一步扶起张瑄来大声道,“子瞻啊,本宫方才出宫去玉真观探视玉真皇姑,路过你的府邸,就过来看看——”

    “哦?盛王弟和咸宜妹妹也在这里?”

    李亨清冷的目光投射在李琦和咸宜的身上。

    咸宜和李琦也拜了下去,“臣弟(臣妹)见过监国太子哥哥!”

    李亨淡然一笑,挥挥手道,“都起来吧。看来本宫来得不巧,打扰了两位和子瞻的雅兴了。”

    李亨口中的不咸不淡,李琦咬了咬牙,装作没有听见。而咸宜听了,心里则一个激灵,心道琦弟啊琦弟,奴再三劝你你不听,如今被太子察觉……将来,将来可怎么收场?

    ……

    ……

    被李亨插了一杠子,这饮宴自然就草草散了。

    李亨从头至尾也没有说什么,完了就离开回宫了。只是张瑄心里很清楚李亨的用意,他再三示好,包括封赏他的父母,无非是表明自己坚定不移相信和支持他的态度,不愿意让别人有机可乘。

    咸宜和李琦也匆匆离去。

    张瑄送走了这三位,有些疲倦,就准备回房休息。今天崔颖回了娘家未归。

    刚回到卧房,在如烟如玉的侍候下更衣上床,下人就又来回报说,咸宜公主去而复返。

    张瑄皱了皱眉,心道这咸宜公主终归是不知趣啊,怎么还来?

    不过,出于面子上,他也不好不接待。

    赶紧再次穿戴整齐,披散着头发,就在后庭的客厅跟咸宜会面。

    咸宜扫了张瑄一眼,不由脸色一红,施礼道,“打扰大都督休息,还请见谅。”

    “殿下客气了,殿下有事请直言吧。”张瑄没有客套什么,直截了当地就问起了咸宜的来意。

    “盛王心性简单,不是为帝王的材料。……咸宜不知大都督何以会如此,但想来大都督并无扶持盛王之意。这一点,咸宜能看得出来。只是大都督这样一来,不仅勾起了盛王的非分之心,还让太子对盛王起了猜忌之心!”

    咸宜神色一肃,沉声道,“大都督这样做,太不厚道,究竟是何居心?他日若是陷琦弟于万劫不复之境地,本宫就是豁出一死,也不会放过大都督!”

    张瑄笑了,“殿下多虑了。殿下与其将心思花在张某身上,不如多劝劝盛王。太子不是心胸狭隘之人,若盛王能安守本分,太子自然不会有什么。”

    咸宜有些恼火地冷笑起来,“既然大都督并无此意,为何不直言相劝,让盛王死了这点心思?”

    “你这样暧昧不清,就是挑唆和暗示!”

    张瑄扫了咸宜一眼,见面前这个清秀的女子年轻的小寡妇有翻脸的架势,看得出来,她对盛王倒是一片护犊子的心思。

    “呵呵,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殿下,多想了。好吧,既然此事因张某而起,那么,张某便答应殿下,改日为盛王消消心魔,可否?”

    “深夜了,男女有别;兼之张某操劳了一日军务,实在是疲倦不堪,困乏之极,就不留殿下了。”张瑄拱了拱手,直接就下了逐客令。

    咸宜脸一红,恨恨地瞪了张瑄一眼,心道若不是为了琦弟,本宫也懒得跟你废话什么。

    咸宜转身就走,没有一丝拖泥带水。

    望着咸宜离去的背影,张瑄眼眸中闪过一丝奇色。

    *****************************

    盛王李琦慢慢乘车回府,眉头却是紧皱着。

    他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又受到了李亨的猜忌,心里当然是郁闷之极。

    不过,得到自己姐姐咸宜公主半路返回张瑄大都督府的消息后,他心头一动,便命下人改道,去了咸宜的驸马府。

    不过,等了一夜,也没见咸宜回来。

    第二日上午,咸宜才精神疲倦地回了府,见李琦居然呆在自己这里,不由吃了一惊。

    “琦弟?你咋在我这里?”

    李琦目光玩味地望着咸宜,轻轻笑道,“我想来跟姐姐说说话,就来了。不过,等了姐姐一夜,也未见姐姐回府,不知姐姐去了哪里……”

    咸宜轻轻一叹,“我出城去了玉真观,跟玉真皇姑说了一夜的话。”

    她心道,还不是为了你这个混账小子。

    她实在是放心不下,她怕张瑄另有阴谋,利用并将李琦玩弄于股掌之中,将来让李琦受到太子的打压。与张瑄挑明之后,她还是不安稳,就连夜唤开城门去了玉真观,把这事儿跟玉真公主谈了谈。

    李琦嘴角的笑容更加诡异和玩味,他轻轻一笑,“姐姐寡居多时,也该找个新驸马了……”

    咸宜一怔,旋即涨红了脸,嗔道,“琦弟,你瞎说什么?”

    李琦嘿嘿笑了笑,“可惜啊,姐姐,张瑄已经有了崔颖为妻,要不然,弟弟一定进宫奏请父皇,将张瑄指婚给姐姐……”

    咸宜勃然大怒,斥责道,“李琦,你胡说八道,姐姐生气了!”

    李琦却嘿嘿笑着,转身就“逃”。

    咸宜越是发火,李琦就越觉得咸宜跟张瑄有暧昧。他心道,难怪张瑄会突然登本王的门,原来是姐姐跟他有了私情。

    咸宜眼前发黑,头晕目眩,欲哭无泪。

第199章李琦求亲

    这是一个天大的误会。

    这更是一个要命的误会。

    尽管咸宜公主恼羞成怒,但盛王李琦却还是“仓皇逃离”,没有给咸宜留出任何解释的机会。

    在这盛唐时代,男女礼教之防形同虚设,男女私情之事寻常若家常便饭。

    在李琦看来,咸宜跟张瑄有了暧昧固然有些吃惊,但也不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在这长安城里,每时每刻,都无时不在发生着你情我愿的情事,也不稀罕。

    否则的话,玉真公主李持盈怎么可能跟李白产生一段才子佳人的绯闻佳话,如今更是修成了正果。

    李琦回到自己的盛王府,犹豫再三,终于拿定了主意。

    他再次向咸宜府上而去,咸宜见李琦去而复返,有些诧异。正要开口劝解李琦两句,不要再打皇位继承人的主意,却听李琦直接提了一个请求。

    听了李琦的这个请求,咸宜啼笑皆非,知道自家这个弟弟的野心已经膨胀到了一个不容忽视的程度,强行压制只能引起他激烈的反弹。

    李琦竟然要跟张家结亲。

    张瑄叔父张九鸣有一幼女,名为张雪梅,美貌有才,在长安城里颇有名声。而如今更是随着张瑄的起势,张雪梅也算是长安权贵圈里的知名大家闺秀。

    李琦盛王妃去年病逝,一直未曾另娶。也不知李琦是什么时候产生了这个念头,竟要咸宜出面帮他说媒,要娶张雪梅为王妃。

    皇族跟权贵大臣结亲倒也不稀罕。如果李琦单纯是看中了张雪梅,咸宜公主自然乐于玉成这桩姻缘。可惜,李琦要跟张家结亲,显然是想要跟张瑄走得近一些。这种政治性的目的,在咸宜看来,非常幼稚,以张瑄的为人,怎么可能为了一个张雪梅而改变主意?

    如果是张瑄的亲妹妹,或许还有可能。堂妹嘛,就差了一层。

    其实咸宜并不了解张瑄,张瑄不愿意做的事情,哪怕是至亲之人,也无法左右他的决定。

    咸宜苦笑着,无可奈何地望着李琦,一句话也说不出口来。

    “姐姐,烦劳姐姐帮小弟一次,小弟感激不尽!”李琦躬身施礼。

    咸宜嘴角轻轻一抽,“琦弟,不是姐姐不帮你,你娶盛王妃,不是你自己能说了算的事情。朝廷……太子哥哥,怕是不会同意的。”

    “他做他的监国太子,我娶我的王妃,我看中张家小姐,与他何干?他凭什么要阻拦?姐姐,我这就进宫去求父皇恩准,还请姐姐替我去张九鸣府上说一说这事儿。”李琦的情绪显然有些激动。

    咸宜幽幽一叹,无奈地点了点头。

    她已经看得出,李琦主意已定,纵然自己不同意,他也会去另找别人。与其让别人搀和进此事来,还不如自己权宜处置,免得滋生事端。

    李琦离开后,咸宜犹豫良久,还是出门去了张九鸣府上。

    张家虽然因为张瑄的存在,成为长安城里有头有脸的权贵之家,但毕竟张九鸣的官阶太低,与真正的豪门比起来,还是差了很多底蕴。

    听说咸宜公主到访,张九鸣不敢怠慢,率夫人和两个儿子打开张府中门,迎了出来。

    “下官张九鸣迎接咸宜殿下来迟,还请殿下恕罪!”

    张九鸣拜了下去,他的夫人曹氏和长子张林、次子张同,也都随着一起拜了下去。

    咸宜微微笑着,俯身虚虚一扶,“张大人不必多礼,本宫来得突然,打扰之处,还请见谅一二。”

    张九鸣毕恭毕敬地陪着咸宜公主走进张家的正厅,坐下说话。

    虽然张瑄并不怎么把咸宜公主这些皇室子女放在眼里,但对于张九鸣来说,这些皇室亲王公主没有一个能轻易得罪。得罪了任何一个,都足以让自己万劫不复。

    张林和张同悄然打量着这个长安城里名头甚劲的嫡亲公主,眼眸中闪动着某种奇光,暗暗揣测着咸宜公主的来意。

    张九鸣心里则非常清楚,咸宜公主能对自己这么礼遇,无非是看在侄儿张瑄的份上。如果没有张瑄,自己这个下层文官,根本不可能入皇族公主的法眼。

    “请殿下用茶!”张九鸣多年宦海沉浮,起码的镇定还是有的。他没有问什么,只是执礼甚恭,静静等待着咸宜自己道出来意。

    “张大人,本宫就不藏着掖着了。盛王妃早逝,盛王至今没有娶妻。本宫听闻张家雪梅小姐待字闺中,才貌双全,品德贤淑,堪为良配。因此,本宫就替盛王来做个媒……”

    咸宜的来意一说,张九鸣一怔,很是意外。而张林和张同则大为惊喜,交换了一个喜悦的眼神,赶紧将期待的目光投向自己老父身上。

    虽然同为张氏宗族,但张九龄与张九鸣毕竟是两个不同的小家族,指望张瑄这个侄儿暂时还可以,但长远来看,并不可靠。如今能有机会跟皇室结亲,对于张九鸣全家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机会。

    如果自己妹妹能成为盛王妃,那该是何等的荣耀?

    但张九鸣却考虑得更多、更深远。

    他首先疑惑的是盛王为什么突然要跟自己结亲。以他的政治经验来看,盛王李琦肯定是带有政治目的的。而结亲的背后,肯定与张瑄的权势有关。

    而既然牵扯到张瑄,就容不得张九鸣不谨慎从事。

    张瑄是如今张氏宗族最大的靠山,是张家崛起的希望所在。有任何不利于张瑄发展的事情,张九鸣作为叔父,绝对不会去做。

    张九鸣旋即想起最近朝廷上下穿得沸沸扬扬的一个小道消息:说是太子李亨猜忌张瑄,渐渐产生嫌隙,而张瑄为了保住自身的权势,已经有改而扶持盛王李琦的意思,云云。

    一念及此,张九鸣心神一震,却面不改色地笑了笑道,“盛王殿下的青睐,下官与有荣焉。只是小女性格顽劣,姿容浅陋,怕是配不上盛王殿下!”

    咸宜轻轻一叹,张九鸣这般说,显然就有推拒之意了。当然,也未必是真正的拒绝,他肯定是要先去征求张瑄的意见。

    而这事儿要是到了张瑄那里,肯定会被张瑄一口否决。

    “张大人不必过谦,雪梅小姐才名远播,是长安城里出了名的大家闺秀……”咸宜轻轻笑着,“盛王虽然不才,但终归还是陛下子嗣,太子殿下亲弟……”

    张九鸣心里咯噔一声,明白咸宜这话就未免带了几分高高在上的威胁的意味。

    他苦笑一声,拱了拱手道,“殿下,容下官与夫人及小女商议商议如何?”

    “好。本宫等着张大人尽快给一个答复。”咸宜笑吟吟地起身来,“本宫先行告辞了。”

    送走了咸宜公主,张林和张同几乎是同时开口向张九鸣道,“父亲,跟盛王结亲,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缘。小妹能做盛王妃,对咱们家来说……”

    张九鸣没好气地扫了两个儿子一眼,冷声道,“闭嘴!你们懂个屁!”

    “你们也不想想,盛王怎么会突然看中梅儿?无非还是为了瑄儿。这事儿老夫不经瑄儿同意,怎么敢轻易应允下来?若是此事将瑄儿牵连进来,老夫就是张家的千古罪人!”

    张九鸣拂袖而去。

    张九鸣出了府门,直奔张瑄的大都督府。

    叔父张九鸣到了,张瑄赶紧亲自迎了出来。毕竟是自家的长辈,他这个大都督权势再大,也是一个晚辈。

    “瑄儿拜见叔父大人。”

    张九鸣呵呵一笑,“瑄儿不必如此,你如今是朝廷重臣,老夫可不敢当你一拜。”

    “呵呵,瑄儿就算是一国宰辅,也还是叔父大人的侄儿。”张瑄笑着,“在内宅之中,不论公礼尊卑,只序长幼。”

    ……

    ……

    听完张九鸣的话,张瑄眉梢一挑,忍不住摇头笑了起来,“叔父大人,这盛王倒是认真执着,令人无语。”

    张九鸣听了张瑄这话,当即就明白张瑄并无扶持李琦的心思或者打算。否则,他便不会如此说。

    张九鸣虽然面带微笑,但心里其实有些失望。

    在他看来,自己女儿能成为盛王妃,对自己一家还是有很大好处的。沾了一个皇亲国戚的边,自然有无穷的好处。

    可张家宗族以张瑄马首是瞻,既然是张瑄反对的事情,张九鸣肯定不会去做。

    其实他还是不了解自己的侄子。对于张瑄来说,他生平最讨厌的就是这种带有功利目的的政治婚姻。不要说他无扶植盛王的心思,就算是有,也绝对不会拿自己堂妹的幸福婚姻当筹码。

    不过,张九鸣眼眸中的一丝失望之色也落入了他的眼帘。

    他心头一动,突然轻轻微笑道,“叔父大人,这事儿还得问问雪梅妹妹吧?如果雪梅妹妹愿意,其实……”

    张瑄闭口不言,沉吟起来。

    张九鸣见张瑄虽然没有把话说死,但口风却是露出来了。他并不赞成这桩婚姻,虽然没有强烈反对。

    张九鸣心里轻轻一叹,也自是拿定了主意,决定不再提这事儿。机会固然是一个机会,但离了张瑄的存在,这个机会其实也不算是一个机会,说不准还会成为女儿的苦难。

第200章监军

    送走了叔父张九鸣,张瑄略微想了想,就决定不再被这种小事牵扯精力。

    今天已经是三月十六,距离他率军就藩、保护万春下嫁吐蕃离开长安的日子,不足两日了。最近,他诸事杂多,忙得焦头烂额。

    这一次离开长安,他必须要提前安置好后路。换言之,要为家人铺好路,所有的家务事要安置妥当。

    根据张瑄的建议,柳氏已经带着张家的一家子全部搬进了张瑄的大都督府。好在这座宅院深门大户,小院房屋甚多,容纳整个张家不成问题。

    而安置完家事之后,对于张瑄来说,剩下的就是自己暗中谋划的大事了。

    大都督府地下密室的里的金银财宝,他已经派人暗中将其中的半数分批次提前运出了城去,大部分转移给杨三姐母子作为商业营运资金,少部分装入车马混入他的军列装备队伍中,他要随军带进陇朔。

    好在这一次他率一万多军马行动,辎重良多,兼之又有万春下嫁吐蕃和亲的各种仪仗陪嫁,根本就不会有人注意到。

    目前他身边的可信之人并不算太多。内务杂事全部交给长史周旭初,而军务则倚重封常清和顾惜。

    犹豫良久,张瑄决定起用夫人崔颖的哥哥崔进。

    崔进为人踏实,虽然不如崔焕那样文采出众,但胜在稳重。两家又是姻亲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有崔颖在,崔进大抵是值得信任的。

    跟崔进密探了一个时辰后,崔进就成为张瑄这个即将上任的陇朔大都督府的行军司马兼粮草转运度支使,主管张瑄麾下的所有后勤事务。

    张瑄立即上报兵部和吏部,很快就能得到任命行文了。

    崔进对张瑄的信任非常感动,尤其是在分享了部分张瑄的机密大事后,更是如此。

    他与崔焕不同,他在崔家是庶子,几乎没有出路。要想摆脱这个出身只有建功立业自立门户,而目前能给予他这个机会的只有张瑄。

    所谓士为知己者死,崔进虽然不是士子,但也有几分风骨。况且,为张瑄做事就相当于为自己前途考虑,由不得他不尽心尽力。

    至于火药和火器的“研究所”和“工艺作坊”,张瑄决定全部转入陇朔。而这部分事务,他全权交给了周旭初。

    对于周旭初来说,这是他逐步通过自己的忠诚和努力获得张瑄信任的现实体现。

    安排好这些事,张瑄就开始考虑长安府邸的安全防卫问题。他虽然离开长安,但他的家人和妻子却都要留在长安,这是唐时藩镇的惯例。

    一般藩镇的家眷都要留京,不能随军。想哥舒翰等人的家眷,都在长安。就算是安禄山,也不得不在长安留了一个长子安庆宗。

    现在张瑄身边有三个武艺高强的人选。萧十三郎,花奴儿杨金花,李腾空。

    最值得信任的当然是萧十三郎,留他在长安,能护得家人安全,以备万一。但萧十三郎身兼军职,张瑄觉得他留在自己军中才能发挥作用,放在长安似是有些浪费。

    于是就有了一些犹豫。

    三人中,他最信不过的是花奴儿,这个女人他必须要随军带走,只有他才能压得住这个女人。把这个女人留在长安,谁知道会闹出什么乱子来。

    而对于李腾空,张瑄的心情微微有些复杂。

    从最近的情况来看,李腾空似乎跟崔颖的关系越来越好,几乎是朝夕相处,寸步不离。而崔颖也没有把李腾空当成下人来看待,两人在一起,更像是闺中密友。

    如果这样看,把李腾空留在崔颖身边,放在长安,以备不时之需,是可行的。可是,张瑄始终还是不能完全放心。毕竟,李腾空师徒几乎是被他通过强硬手段留在身边为奴的,时间尚短,他并未完全掌控两女。

    虽然崔颖在枕席边无数次地说李腾空绝对可靠,但张瑄还是不能拿定主意。

    他终归是一个小心谨慎的人,做任何事情,都不想冒一点风险。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李腾空要在长安给他闹腾出一点乱子来,他就鞭长莫及没法收场。

    他正在书房里沉吟思量,周旭初匆匆来报。

    “大都督,所有军马、辎重以及万春殿下的车马仪仗陪嫁诸物,都已经准备停当,在城外整军待发,只待大都督一声令下,就可开拔。”周旭初恭谨地道。

    “好。这些日子,辛苦周长史了。待本官就藩之后,再行重赏。”张瑄笑了笑,“另外,本官交代给周长史的设立火器营一事,可曾办妥?”

    “回大都督的话,下官从军中选拔精锐士卒200,又从长安荐拔300杂役工匠,组成火器营,另成一队,准备妥当了。”

    张瑄朗声叫好,“好,你且下去准备,不要出一丝纰漏。”

    周旭初欲言又止。

    “嗯?周长史有话就说,你我不是外人,当坦诚相待。”张瑄扫了周旭初一眼。

    周旭初有些感动地望着张瑄,轻轻道,“大都督,下官听说朝廷有意要在我军中派驻监军……不知大都督可有对策?”

    监军?张瑄一怔,旋即就想起这由老皇帝发明的“太监监军”一事来。他沉吟了一下,淡然一笑道,“且不去管,若是朝廷愿意派监军随我等进入陇朔,那就派吧。这是朝廷规制,我等不能不从命。”

    “是,下官明白。”周旭初不敢再说什么,拜别而去。

    张瑄虽然嘴上说得轻松,但心里却并不轻松。他此去陇朔,首要的是拥兵自重培植自己的势力,如果有个内监跟随在身边,自然是十分碍眼。

    但这是大唐朝廷的规制,老皇帝发明推动的结果,在明面上,他也不能公开跟朝廷叫板。

    既然如此……张瑄嘴角浮起一抹冷酷的笑容来,霍然起身,向如烟如玉摆了摆手道,“如烟如玉,我要出门。若是夫人问起,尔等就说我进宫去见太子了。”

    “是,公子爷。”

    ……

    ……

    崔颖和李腾空一前一后说说笑笑从后花园转出来,态度非常亲密。

    两人本是旧识,年纪又相仿佛,如今朝夕相处,在崔颖的再三看顾下,自然是感情越来越好。

    崔颖没有把自己当下人看待,在这座深宅大院里尽量护着李腾空,这让李腾空心里温暖之极。那些因为张瑄而产生的诸多负面情绪,渐渐因为跟崔颖的相处而消散一空。

    “空儿,走,随我一起去见郎君吧。”见李腾空在书房门口止步,崔颖笑着拉起她的手。

    李腾空摇了摇头,脸一红,轻轻道,“还是夫人自个儿进去吧,我……”

    崔颖轻轻一叹,她能看得出李腾空跟张瑄之间的一些“猫腻”儿。李腾空为什么会卖身张府为奴,崔颖没有再追问,张瑄和李腾空也都没有再提,但崔颖是何等聪颖之人,早就猜出李腾空定然是前段时间的女刺客之一。

    “空儿妹妹,其实郎君是一个很好的人……他……”崔颖正待再解释两句,突然见如烟如玉迎出门来,就止住不言了。

    “奴婢参见夫人。”如烟和如玉拜倒在地。

    崔颖笑了笑,“你们起来吧,郎君可在书房?”

    “回夫人的话,公子爷出府进宫去见太子殿下去了。”

    ……

    ……

    崔颖的卧房。

    李腾空跟崔颖对面而坐。

    李腾空还是一五一十地将她跟张瑄之间的“故事”说了一个遍,包括张瑄那日耍无赖从她手里脱逃的一幕,都无半点隐瞒。崔颖如此坦诚待她,她心里惭愧。

    崔颖面色古怪,张大了嘴。

    她却是万万没有想到,自己郎君还有这样的一面。

    “他……”

    “他就是一个无赖,流氓。”虽然过了这么久,李腾空还是恨恨不已,脸上的表情非常羞愤。

    崔颖尴尬地摇了摇头,无语。

    “夫人,奴家受人蒙蔽,其实被安禄山利用。事败之后,奴家自知死罪难逃,却不料张大都督以家人安危来威胁奴家,逼着奴家师徒卖身为奴,还入了籍。”李腾空幽幽一叹,“奴家也不傻,想来大都督是看重了奴家师徒的一身武艺,想要奴家师徒为他卖命罢了。”

    “请夫人放心,奴家此去陇朔,一定保护他安全,就算是报答夫人对奴家的看顾之恩。”李腾空突然眼圈一红,跪拜了下去,“还请夫人看在空儿的面上,替空儿照顾一下家人!”

    崔颖叹息着扶起李腾空来,柔声道,“空儿妹妹莫要伤心,这奴不奴的,都是挡挡外人的眼,有我在,谁敢小看了你。你放心吧,过上两年,我跟郎君说说,给你除了奴籍就是。”

    “都是一场误会,至于空儿妹妹的家人——”崔颖刚想说几句,突然想起张瑄前一段日子似乎派人去了岭南,就缓缓闭住了口,改口道,“空儿妹妹,不如留在长安吧,也跟我做个伴。”

    李腾空酸涩一笑,“夫人,大都督不会放心留奴家在长安的。如果奴家没有猜错,他一定会留那萧校尉在长安保护张家,而带奴家师徒去陇朔。”

    崔颖一怔。

第201章张瑄设下的圈套

    崔颖一怔,沉默了下来。

    她知道李腾空说得有理,如果是这样的话,以自家夫君的个性,肯定不会将李腾空留在自己身边。

    崔颖知道张瑄是一个骨子里做事非常谨慎的人,任何事都会想好退路,兼之注重细节,几乎是面面俱到。在很多时候,不像一个年轻人,而更像是宦海沉浮数十年的“老油条”。

    李腾空轻轻一叹,垂下头去。

    在张瑄的大都督府上,虽然因为崔颖的厚爱和看顾,她的心情慢慢平静了下来。但她毕竟是出身权臣贵族之家,又有一身超群的本事,这样窝在人家府里做一个女奴,心里要说不憋屈是假的。

    只是她也没有别的选择,因为张瑄并没有给她其他的选择。

    这大概就是命吧。李腾空心里一酸,想起自家的境遇,又想起自己的遭遇,不禁有些悲从中来,难以自已。

    崔颖有些怜惜地看着李腾空,心里也说不出是一种什么滋味来。

    昔日的大唐权相之女,豪门千金,如今沦落为女奴,这种反差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了的。

    崔颖有些不忍,探手过去抓住李腾空的手,柔声安慰道,“空儿,你再等等,待过些时日,我跟郎君说说,除了你的奴籍,让你归去吧……”

    李腾空轻轻摇头,没有说什么。

    她心道,你还是不太了解你的夫君。这人怎么可能放了我?要是奴家师徒不为他所用,想必他肯定会毫不犹豫地杀之而后快——

    ……

    ……

    张瑄进了东宫,在宫门外遇到了内监总管李辅国。

    李辅国如今主管内管一切事务,是监国太子李亨身边的红人,在后宫的权势一时无人可及,直追昔日的高力士。

    李辅国从李亨那里出来,正要回兴庆宫。如今的李辅国可不是之前的李辅国了,前呼后拥从者甚众,李辅国坐在车轿上眯缝着眼,闭目养神,开道的两个小太监呼喝着,队伍正要行动,突然见到紫色官袍累身的张瑄带着十余名彪悍军卒缓步而至。

    太监们有些畏惧地望着张瑄,赶紧停下前进,避在了一侧,微微垂首,静候张瑄一行过去。

    张瑄在宫里的权威是经过了前后两次宫变平叛,以雷霆一般的手段累积起来的,宫里诸人,不论是太监和宫女,还是嫔妃,都对这个年轻的新贵人具有说不出口的敬畏。

    李辅国坐在轿子里,皱了皱眉,冷斥道,“怎么回事?停下作甚?”

    一个小太监赶紧凑过来压低声音道,“大人,张大都督到了,我等暂且回避一时。”

    李辅国吃了一惊,一把掀开轿帘,正好一眼看到了抬头向自己这边投来深沉一瞥的张瑄。

    李辅国陡然放下车帘,沉默了下去。

    他没有下车轿见礼。

    随着地位的升高,随着权势的增强,随着越来越被李亨所信任和倚重,他自觉自己已经到了跟张瑄平起平坐的程度,没有必要再在张瑄面前低三下四极尽谄媚,失了自己的身份。

    张瑄冷冷地扫了一眼李辅国的车轿,淡然继续向前。

    进了东宫宫苑,在李亨的书房之外,又遇到了张良娣的弟弟张清,也就是之前那个向张瑄索要如烟如玉两个小丫头的张清。

    张清当日被张瑄狠狠收拾了一顿,挨了一顿打,心里一直憋着一股火。这火憋的时间长了,便成了某种仇恨。

    张清见到张瑄,嘴角一抽,脚步一停,往道旁让去,却没有拜见。

    张瑄扫了他一眼,也没有理睬他,不过也没往心里去。

    以张瑄如今的身份地位,怎么可能跟张清这么一个小人物一般见识。

    张瑄昂首而去。

    张清回头来望着张瑄的背影,心里暗暗恨恨道,“老子看你还能嚣张到几时!待太子登上皇位,咱家姐姐当了皇后,就是你张瑄的下台之时!”

    张瑄似有所感,猛然停下脚步回头来冷视着张清,张清心里一个激灵,赶紧垂首转身匆忙离去。

    张瑄进了李亨的书房,拜见完毕,坐下。

    正如周旭初所说的那样,这两天李亨正在考虑是不是往张瑄军中派一个监军。虽然往藩镇派监军不是他的发明,而是老皇帝的“独创”,但却也不是一定非派不可。比如安禄山那里,朝廷就无监军存在。

    在现在这个时候,往张瑄那里派监军,无疑就等于告诉天下人,他这个太子对张瑄起了猜忌之心。

    李亨担心因此会激发张瑄的反弹情绪。所以,就有些犹豫不决。

    张瑄坐在那里静静地凝视着李亨,突然轻轻道,“殿下,按照朝廷规制,殿下应该派内监常住军中,以为监军。”

    李亨吃了一惊,他万万没有想到,张瑄竟然主动开口要求派驻监军。

    他这是什么意思……以退为进?李亨心念电闪,脸上却是笑道,“虽是朝廷规制,但却非得要墨守陈规,子瞻统军陇朔,抵御吐蕃,本宫放心。这监军之事,就罢了吧。”

    张瑄起身躬身朗声道,“殿下,朝廷规制不可废。这个口子开不得,若是此番朝廷不派监军,其他藩镇监军之事就名不正言不顺。臣为殿下分忧,自当为天下藩镇表率!”

    张瑄义正词严,神态慨然。

    李亨闻言,心里倒是觉得有些惭愧。

    “子瞻……本宫——”李亨本待再“客套”两句,突然又想起李辅国之前的话,心头就一动,旋即改口道,“也好,既是朝廷规制,那就例行公事。”

    “殿下,臣恳请殿下将李辅国为监军派驻陇朔。李辅国忠诚沉稳,颇有才干,他监军陇朔,一则协助臣抵御吐蕃,二则作为万春殿下和亲副使,以示朝廷厚重。”

    张瑄再次躬身道。

    李亨一怔,迟疑道,“李辅国?子瞻,此人目前署理内宫,井井有条,这宫里也离不开他……派驻军中内监,本宫再随意指派个吧。”

    “殿下,臣此去陇朔担负抵御吐蕃重任,身边若无干才辅助,怕难以胜任!臣恳请殿下允准!”

    张瑄再次拜去,神态非常真诚与执着。

    李亨沉吟了起来,迟迟没有作答。

    他实在是不愿意将刚刚用的顺手的李辅国派出去,但张瑄却点名要李辅国,如果他不答应派出李辅国,那便也不好再委派其他内监。强行委派,必定恶化他跟张瑄之间的关系。

    张瑄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静静的等待着李亨的回答。

    他相信,李亨不会拒绝的。若是李亨拒绝,这监军一事就可作罢。

    既然想在我身边安插钉子,那就让李辅国来——到了陇朔,这李辅国……张瑄嘴角浮起一抹淡淡的阴冷,旋即一闪而逝。

    李亨权衡再三,觉得派驻李辅国去陇朔,也不是什么坏事。这李辅国是他提携的人,是他身边为数不多的亲信之人之一,让李辅国去陇朔监视张瑄,放眼将来,也有好处。

    想到这里,李亨朗声一笑道,“好吧,好吧,既然子瞻跟本宫要人,本宫就忍痛割爱了。”

    “来人,传本宫的诏书,册封李辅国为大唐和亲副使,灵武将军、陇朔监军。”

    ……

    ……

    李亨派身边当红太监李辅国往张瑄军中担任监军的消息传开,朝廷上下猜疑纷纭。

    李琦得到消息,更加认定,李亨与张瑄之间的关系已经恶化。这么一认定,他心里的野心就更加窜长,心思更加活络起来。

    而消息传到李辅国那里,李辅国当场就面如土色,心中绝望惶恐一片。

    他曾经背叛过张瑄,张瑄虽然一直没有做出反应,但不代表张瑄会永远无动于衷。而一旦到了张瑄军中,他虽是代表朝廷和皇权的监军,但以张瑄的手段,想要收拾他还不是跟碾死一只蚂蚁那样简单。

    奈何李亨的诏书已下,他也不敢反抗。

    但宫里很多管事太监,却纷纷到李辅国那里去恭贺。毕竟,能出任大唐和亲副使,灵武将军兼陇朔监军,这对于太监来说,这意味着权柄,意味着油水,意味着无上的荣耀。

    内监监军在藩镇军中的地位一向超然。

    可李辅国心里却明白,自己在张瑄的眼皮底下,日子好过不了。

    因此,太监们的恭贺引起了李辅国的雷霆大怒,当场驱逐撵人,拍马屁拍到了驴屁股上,太监们跟吃了屎一样难受。

    李辅国脸色阴沉着站在自己独居宫苑的天井里,凝望着阴沉沉的天空,心乱如麻。

    这些日子以来,他最担心的就是来自于张瑄的打压和报复。好在张瑄一直没有动静,而在他的曲意逢迎之下,他已经渐渐成为太子身边的新贵人。

    本来在李辅国看来,只要李亨登基为帝,他拥有了像高力士那般的权势,就不怕张瑄了。可不料,李亨却派他成为陇朔监军——

    “这一定是张瑄那厮给咱家设下的圈套,他这是铁了心要把咱家逼上绝路!”李辅国咬了咬牙,狠狠地吐了一口吐沫,脸色变得分外狰狞可怖。

    一个小太监本来想进来回报个什么事儿,见李辅国如此,吓了一跳,赶紧又缩了回去。

第202章果断决定纳妾

    在从宫里回府的路上,张瑄拿定了一个主意。

    他决定,把李腾空留在长安,留在夫人崔颖身边,看顾整个张家的安全,以备不时之需。

    萧十三郎是他身边最可信任和倚重的人,此去陇朔事关重大,关系着他后续的谋划,必须要跟在他身边。而花奴儿这个女人,野心太大,更不可能留下,只能带走。

    客观地来说,与花奴儿相比,李腾空年纪小、心思简单一些。而她跟崔颖的关系又不错,相对值得信任。

    但是,仅仅是这样,张瑄还是不足以放心留她在长安的。

    张瑄果断决定纳妾。纳李腾空为妾,公开纳妾,公开李腾空的身份,将她牢牢栓在张家。

    只有这样,李腾空才能彻底息了异心,死心塌地为张瑄做事。

    在整个长安城里,大概也只有张瑄才能做出这样的决断,抱着这样的目的来纳妾。

    回到府中,张瑄直奔卧房。

    他要纳妾,不管出于什么目的,都必须要首先获得夫人崔颖的同意。虽然张瑄可以自行做主,纳妾就纳了,崔颖也不会说什么。但张瑄却非常尊重崔颖,不愿意因此让崔颖心里产生疙瘩。

    崔颖正半靠在榻上想着自己的心事,突然见张瑄进门,赶紧起身迎了上去笑道,“郎君,你从宫里回来了……如烟、如玉——”

    崔颖正呼唤如烟如玉来帮着给张瑄更衣,张瑄却摆了摆手,轻轻道,“颖儿,且不忙更衣,我有话想跟你说。”

    崔颖哦了一声,温柔地拉着张瑄的手在床榻上坐下,两人对面坐着。

    张瑄欲言又止。他虽然拿定了主意,但要他当着崔颖的面要说出“想纳李腾空为妾”的话儿,他还是觉得有些难以启齿。

    崔颖一怔,笑道,“郎君,不是有话跟颖儿说嘛,怎么又不说了?”

    张瑄尴尬地笑了笑,咬了咬牙,有些不敢正视崔颖明亮的眼睛轻轻道,“颖儿,我想纳个小妾,不知娘子同意不同意……”

    以张瑄现代人的思维逻辑来看,崔颖因此耍耍脾气或者闹些情绪都是正常的,这才是一个女人的正常反应。

    但不料崔颖只是微微一怔,旋即轻笑道,“郎君看重哪家的女子了?跟颖儿说说,颖儿这就去给郎君办妥了。”

    在这个三妻四妾合理合法的王权时代,稍稍有些权势地位的男子都是家中妻妾成群。哪怕是她的父亲崔琚严重惧内,府中还有妻妾十多人,何况是张瑄这种当朝重臣,一方藩镇。

    因此在崔颖心里,她从来就没想过张瑄会只娶她一个妻子,纳妾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了。有着这样的心态,她听了张瑄的话顶多就是有些意外,但却很快接受了下来。

    纳妾算什么,只要她正妻的位置牢不可破,张瑄的女人再多,她也不在乎。

    崔颖如此“放松”,张瑄觉得很是有些“不好意思”。

    他抬头望着崔颖,有些汗颜道,“颖儿,若是你不同意,我……”

    崔颖掩嘴轻轻一笑,“郎君还不好意思嘛,大丈夫三妻四妾乃是寻常事,颖儿绝不是善妒之人,请郎君放心就好。”

    张瑄脸一红,轻轻道,“颖儿,是这样……我想纳李腾空为妾。”

    张瑄轻轻道。

    这一次,崔颖真正吃惊了。她张大了嘴,半天合不拢。

    她心道,难道你把人家逼成奴婢,就为了今天纳妾?

    不,不对!郎君不是这种人。崔颖旋即就否定了自己心里的猜疑,紧紧抿着嘴唇望着张瑄,等待着张瑄的解释。

    ……

    ……

    听了张瑄的解释,崔颖一时间无语。对于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郎君,她现在实在是“无语凝噎”了。

    “郎君,真亏你想出这种馊主意……怪不得空儿跟奴家说你那日——”

    崔颖的俏脸一红,脸色变得古怪起来,不再往下说。

    她凝望着张瑄又轻轻一叹道,“空儿是个好姑娘,她毕竟是一朝宰辅的女儿,郎君,咱们莫要太过羞辱和轻贱了人家。”

    “这不是轻贱她,是给她机会。做我的妾室,也不能算委屈了她……只有这样,我才能放心地把她留在你身边。”张瑄也叹了口气,借着叹息的空儿掩饰了一下自己的尴尬。

    他那日对李腾空做的事情,虽然是出于脱身逃命心切,但如今想起来,确实是有些“不地道”。

    “郎君,待奴家去问问空儿的意见,好吗?”崔颖知道张瑄这样做终归还是为了她的安全着想,心里很是感动。在这长安城里,恐怕再也找不出任何一个男人来像张瑄这样,纯属为了自己妻子的安全去纳妾了。

    “嗯,空儿,事情紧急,我就书房等她。她若是同意,就让她去书房见我。”张瑄说完,就起身而去。

    崔颖望着张瑄的背影,感动之余,突然又有些啼笑皆非。

    ……

    ……

    半个时辰后。

    李腾空脚步重若千钧,脸色涨红中带着一丝苍白,慢慢向张瑄的书房行去。

    崔颖的话几乎让李腾空当场羞愤得晕厥过去。她没有想到,张瑄竟然要纳她为妾,还要公之于众,公开她李林甫女儿的身份。

    如果不是崔颖再三解释和宽慰,她没准会拔剑自刎。她宁可自刎,也不能接受这种羞辱。更无法接受,成为这个“臭流氓”的小妾。

    羞愤过后,李腾空渐渐意识到,这不过是张瑄为了将自己牢牢栓在张家的一个手段。而要命的是,她无力反抗,也无法抗拒。

    最后索性咬了咬牙,为了保住自己的家人,她也豁出去了。奴婢都做了,小妾又能如何?

    李腾空站在张瑄书房门外,沉默良久。

    张瑄知道她在外边,等了半天没见她进来,就主动起身去开了门,淡然道,“来都来了,还不进来?”

    李腾空羞愤欲绝,咬着红唇,终于还是大步走了进去。

    “空儿小姐,这里没有外人,我就跟你说几句实话。”张瑄轻轻一笑,“当日冒犯小姐,并非我之所愿。小姐对张某怀恨在心,心情可以理解。”

    “但反过来说,小姐行刺张某,差点让某家一命呜呼,那么,张某是不是又该对小姐恨之入骨呢?”

    “张某做人做事,一向是向前看。过去的就过去了,揭过去不提。张某此去陇朔,放心不下家里,想要让空儿小姐留在夫人身边,帮张某看顾府邸,同时以备不时之需。”

    “但张某放心不下。”张瑄静静地望着李腾空,“所以,出此下策。”

    “空儿小姐不必如此,这只是一个名分。说实话,做张某的妾室,以你们李家现在的局面,当也不至于辱没了你。”

    “你可以把它当成是你我之间的一个交易。”张瑄摆了摆手道,“前些日子,我已经派人去岭南接你的家人回长安,估计快到了。你的两位兄长和三位姐姐,张某会保他们一世荣华富贵。甚至,再次入朝为官,也不是没有可能。”

    张瑄说完,便闭口不言。

    李腾空眸光中亮了一下,她紧紧盯住张瑄,轻轻道,“你所言当真?”

    “张某从不说假话。”张瑄淡然一笑。

    “若是你能兑现承诺,庇护我的家人,我可以答应你死心塌地为你卖命。但是,你休想碰我!”李腾空咬紧牙关毅然道,“你要是对我用强,我宁可自刎也不会从了你这个无赖!”

    张瑄嘴角抽动了一下。

    “空儿小姐放心,张某对小姐绝无非分之想,你我之间,不过是一个名分,仅此而已。”

    李腾空长出了一口气,冷冷望着张瑄一字一顿道,“张大都督,希望你说话算话,不要出尔反尔。若是你执意羞辱奴家,奴家就豁出去跟你鱼死网破,也断然不会让你称心如意!”

    张瑄突然笑了,却是笑而不语。

    李腾空转身就走。

    ……

    ……

    当天下午,长安城里就传出了张瑄纳妾的消息,纳李林甫的幼女李腾空为妾。

    这个消息震动了整个长安城,让很多长安权贵大跌眼球。不过,震惊归震惊,以张瑄如今的身份地位,纳妾实在是太正常的事儿,谁也不会去说三道四。

    只有一些李林甫昔日的心腹属下,心内暗暗感慨万千:昔日的豪门千金,如今沦为他人小妾,世事变幻如斯,岂不令人嗟叹!

    当晚,张瑄大宴宾客,为了这次纳妾还举办了一次不小的仪式,不少人过府来贺喜送礼,就连杨国忠和玉真公主都派人送了贺礼来。

    李腾空堂而皇之地摇身一变,从神秘的、府中多数人不知真实来历的奴婢,变成了张瑄的如夫人,第一房公开纳的小妾。

    小妾的地位虽然也不高,但终归比奴婢要强太多。

    别看李腾空对此心里满怀羞愤,但却被府中大多数侍女羡慕之极。

    萧十三郎不知这其中的弯弯绕绕,还倒是张瑄从一开始就看中了李腾空。但他的夫人李苏苏却不这么看。以李苏苏的细心观察来看,张瑄此番纳李腾空为妾,怕不是众人想象的那样简单。

    在整个张府当中,此刻心情最复杂的当属李腾空的师傅花奴儿杨金花了。

    当她得知张瑄纳李腾空为妾的时候,站在自己房中的窗户下默然良久,心里才幽幽一叹,心里明白,自此之后,她这个徒弟就不再是她的徒弟了,也不再是过去的李府千金,而成了张瑄的小妾。

第203章让张瑄倒履相迎的人

    三月十六日,是张瑄纳妾之日。www.uu234.com此时,距离他率军就藩陇朔不足两日。

    宴请完宾客,当晚尽欢而散。

    解决了李腾空的问题,相当于解决了后顾之忧。

    有李腾空在崔颖身边、留在长安保护自己家人,张瑄的心态放松起来。

    夜幕低垂,他微带酒意心情畅快地大步向后龘庭行去。

    如烟如玉两个丫头见张瑄走得急,也赶紧跟上,可惜她们两个小丫头片子,体力有限,无论怎么紧跟,还是跟不上趟,只好一溜烟小跑着。

    如烟如玉今晚其实心里颇有些醋意。两女没有想到,最先被张瑄纳入房中的竟然是那个进府不久的李腾空。不过,李腾空的身份曝光后,两女得知李腾空竟然是李林甫的女儿,也很是吃惊。

    张瑄在自己和崔颖的卧房门口停下了脚步,回头笑吟吟地望着一路气喘吁吁跑着跟过来的如烟和如玉,轻轻道,“你们两个也早点休息吧,累了一整天了,不用总跟着我。”

    如烟喘了口气,有些诧异。

    在她看来,今日既然是张瑄的纳妾之日,也就相当于是他和李腾空的成亲之日,今晚,张瑄应该去李腾空的房间歇息,怎么又回到夫人这里——

    如玉眨了眨眼,嘻嘻笑道“公子爷又当新郎官,奴婢得shì候着夫人说了,公子爷不安歇,我们两个就不能睡呐。”

    如烟犹豫了一下,恭谨地柔声道,“公子爷,李夫人的卧房在那厢~一奴婢领公子爷过去吧。”

    如烟这样说,其实是崔颖背后嘱咐过的。

    在崔颖看来,无论李腾空跟张瑄之间有着怎样的“过去”和“现在”但如今都成了张瑄的妾shì,这就是既定的事实。既然李腾空做出了这样的选择,那就得有给人做妾的觉悟和心思。

    崔颖认为,让张瑄和李腾空捅破那最后一层窗户纸,无论是对张瑄还是对李腾空,都有好处。尽管张瑄纳妾另有他图,但纳了就是纳了,他总不能纳了妾连人家的门都不进。

    张瑄一怔,淡然一笑摆了摆手,“你们不要管了,我今晚在夫人这里歇着。好了都去睡觉去……”

    说着,不顾如烟和如玉那复杂和诧然的眼神张瑄径自推门进了崔颖的卧房也就是他的卧房。

    崔颖却不在。

    这个时候,崔颖正在李腾空那里,给李腾空“做思想工作”。

    她准备等张瑄过来,她便离开,然后让两人成其好事。完了,就云散雾收一片晴朗了。男女之间,即便有再大的“隔阂”,一旦成了一家人,有了夫妻之实,什么都会过去。

    这是崔颖的心思。

    可李腾空却心里拿定了主意。答应公开身份嫁给张瑄为妾她终归还是为了家人。如果张瑄不遵守两人事前的约定,要对她用强的话,她定然会豁出去捍卫自己的清白。

    她的那柄匕一直就藏在枕头底下。

    崔颖在李腾空的新房跟她说了好半天的话,左等右等都不见张瑄的踪迹,不禁皱了皱眉,呼唤下人去寻找,得到消息说张瑄已经回房睡了。

    崔颖尴尬地起身向李腾空笑道,“空儿妹妹,你稍等片刻,我马上去让郎君过来。”

    李腾空默然不语。

    崔颖回到卧房的时候,张瑄早已在如烟如玉的伺候下宽衣解带沉沉睡了过去。这几日,他忙于军务大事,又要兼顾万春公主的和亲事宜,忙得不可开交,早已是疲倦不堪。

    崔颖轻轻一叹,也没叫醒张瑄,自顾脱衣解带,悄然ang躺在了张瑄身边,想着自己的心事,不多时也睡了过去。

    三月十七日早晨。

    张瑄的大都督府门外来了三人。

    领先者是一个四十左右的中年男子,气度沉稳,肤sè白皙,身材瘦高,身着一身县令的官袍。而他的身后则跟随着两个男子,一个正逢壮年,一脸虬须,面目粗犷,看上去孔武有力;另一个则不足三十,眉清目秀,身材tǐng拔,气质英武。两人都着劲装,应该是这名官员的护卫或者随从。

    官员停下脚步,回头来向两人微微一笑,“万春,南八,你们暂且在此等候,待某家去拜访一下这位吧贴度百]张大都督!”

    那虬须男子拱了拱手,面容英tǐng的青年则拱手为礼笑道,“大人请便,某等在府外恭候大人!”

    那官员点了点头,大步上前向大都督府门口的看门军卒拱手笑道,“下官卸任邢州清河县令张巡,拜见张大都督,烦劳通报一声。”

    说着,他递上了自己的名刺。

    军卒有些傲慢地扫了张巡一眼,大咧咧地挥了挥手,“你先候着,大都督军务繁忙,有没有时间见你,还要另说。”

    所谓宰相家丁七品官,张瑄这个当朝权臣的看门军卒,心里的底气自然也很足。张瑄的大都督府往来者不是朝廷重臣就是皇室中人,就连监国太子都是府中常客,这军卒怎么会将一个小小的县令放在眼里。

    张巡暗暗皱了皱眉,却默然点头,转身等候在一旁。

    张巡是开元末的进士,天宝年间被调任河北清河县令。在清河任上政绩斐然,此番任期满回京接受朝廷调配。

    按照朝廷的潜规则,卸任的地方官要想获得升迁或者高位,必须要拜谒当朝重臣,以求荐拔。如若不然,就会长期被冷处理,挂在京师迟迟不能安置。

    张巡不图高官厚禄,但却想做事,这样干呆在京城,也不是个事儿。

    很多同僚和同年劝他去杨国忠那里活动一下,张巡犹豫了一下,也去了,但是没有送礼。一则是不愿意谄媚权贵,二则也是囊中羞涩。

    不带礼物,杨国忠根本就没有见他,直接让家奴把他给轰出门来。

    张巡在杨国忠那里吃了闭门羹,得了羞辱,犹豫再三,又决定来张瑄这里碰碰运气。张瑄的名头,他在任上就有所耳闻,而来京城的这段日子,更是如雷贯耳。

    望着军卒慢吞吞向府中行去的背影,张巡暗暗一叹,心里也冷了下来,不抱多少希望了。

    张瑄一大早就醒了,不过,并没起身,而是跟崔颖欢好了一回。

    崔颖知道自家夫君即将离开长安,此去不知何日才能相聚,所以就敞开心扉尽情地迎合张瑄。两人情浓mì意之际,自然就有些动静。

    如烟和如玉一早恭候在卧房门口,准备随时伺候张瑄和崔颖起身,却不料听了一幕活春宫,俏脸绯红,垂着扯着衣襟站在那里,肩头都有些颤抖。

    欢好完毕,张瑄爱抚着躺在自己怀里幸福地成了一滩香泥的崔颖,似乎还有些意犹未尽。察觉到他身体的变化,崔颖吃了一惊,羞红着脸颤声道,“郎君,已是白昼还是晚间再让奴家服shì郎君吧。”

    这白昼宣yín的事儿,对于崔颖来说确实是一道心理障碍。可张瑄却怎么会顾忌这些。

    张瑄嘿嘿笑着,那双手轻轻地在崔颖身上游走,崔颖的身子本就非常敏感,哪里能经得起这般挑逗,不多时就媚眼如丝jiao喘吁吁,陷入了mí离状态。

    这个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了说话声,张瑄皱了皱眉。

    旋即,传来了如烟那恭谨的脆生生的甜美声音:“公子爷,府门外有个卸任的邢州清河县令张巡求见!”

    好事被打断,张瑄没好气地沉声道,“谁也不见——”

    但张瑄马上就一个jī灵,从netg榻上坐起,高声喊道,“如烟,是谁求见?”

    “邢州清河县令张巡求见!”如烟大声道。

    张瑄面1ù狂喜之sè,他霍然起身来,崔颖吓了一跳,面带红霞柔声道,“郎君何故如此一一……”

    张瑄哈哈大笑着,俯身在崔颖光洁的额头上亲了一下,匆匆道,“颖儿,这人很重要,我去见见此人!”

    “如烟如玉,进来帮我更衣。”

    如烟如玉赶紧进门来,帮张瑄穿衣整冠,还没有收拾利索,张瑄就跳下netg榻来,匆匆套上靴子,往外跑去。

    如烟心里急,喊道,“公子爷,靴子穿反了……”

    “公子爷,还没洗漱净面!”

    张瑄跑到半路,才意识到靴子穿反了。

    不过,此刻,他也顾不上这些了。

    这张巡对他来说太重要,他正想着该怎么想个法子把此人调到自己麾下,不成想他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这张巡在历史上不算多出名,但在安史之乱中,他却是一个很有分量的历史人物。

    至德二载,安庆绪派部将尹子琦率同罗、突厥、奚等部族精锐兵力与杨朝宗合,共十几万人,进攻雕阳。面对强敌,张巡固守不降,士气不衰,坚持了大半年才被敌军攻克城池,英勇殉国。

    这不仅是一个忠臣,还是一个能将。更重要的是,他身边还有两员名声不显的猛将,雷万春和南霁云。

    对于张瑄来说,他目前帐下缺的就是张巡这种忠勇兼备文武皆能的人才。这样的人才送上门来,他焉能不狂喜万分倒履相迎?

    张瑄跑到了大门口,张望着,他一眼就望见了张巡。

    张巡目光瞥来,见张瑄倒穿官靴,不禁一怔。a。

第204章收名将

    看守门口的军卒当即拜倒在地,朗声呼道,“大都督!”

    张瑄淡然一笑,向张巡投过温和的一瞥,然后拱了拱手道,“这位可是张巡张大人?”

    张巡急急过来躬身拜了下去,“下官张巡,拜见灵武郡公、陇朔大都督!”

    张瑄哈哈一笑,“久仰张大人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来人,打开中门,迎接张大人进府!”

    几个守门军卒和家丁吃了一惊。这大都督府的中门平时是不开的,只有重大节日或者特别尊贵的客人到访,比如太子李亨等,才会打开中门。张巡一个小小的卸任县令,有什么资格让大都督府开中门相迎?

    张巡也是非常震惊。他慌不迭地躬身再次拜去,恭声道,“下官不敢,下官不敢!”

    张瑄扫了张巡一眼,又顺势向站在不远处的雷万春和南霁云望去,见这两人气度不凡,便猜出了两人的身份,不由摆摆手笑道,“张大人乃是当世贤臣,大唐朝廷肱骨,本官仰慕已久——来人,速速打开中门!”

    张瑄再次吩咐,军卒再也不敢迟疑,立即打开了中门。

    张瑄暗暗瞥了雷万春和南霁云一眼,束手让客道,“张大人请进!”

    以张瑄如今的权势、身份和地位来说,他如此相待,张巡要说感激涕零倒也不至于,但受宠若惊是有的。

    “大都督请!”张巡定了定神,躬身施礼。

    张瑄朗声笑着,也没有再客气,率先行去。

    张巡随后跟随,慢慢就进了张府前院的正厅。

    进了客厅坐下,张瑄微微有些不好意思地向张巡笑道,“本官闻得张大人到访,一时喜出望外,这仓促之间,倒是穿错了靴子,让张大人见笑了。”

    说着,已经赶到前院来的如烟和如玉赶紧上前来给张瑄脱掉靴子,然后又更换了过来。

    到了这个份上,张巡要是心头还不为所动,那显然就有些不识抬举了。

    历史上求贤若渴倒履相迎的事儿不少,但真正能做到的人其实没有几个。以张瑄的身份能如此,最起码已经表露出相当高的诚意。

    张巡长出了一口气,起身长拜了下去,“大都督礼遇,下官感激莫名,愧不敢当!”

    “张大人不必如此。张大人忠勇兼备,乃是当朝贤士。贤士到访,本官岂敢怠慢?”张瑄微笑着,“张大人请用茶!”

    ***************************************

    两人相谈甚欢,又颇投机。

    张巡没有料到,这朝廷上下传说纷纭甚为强势的张大都督,竟然是如此礼贤下士,同时满怀报国之志。

    “张大人,本官此去陇朔,一来镇守边陲抵御吐蕃,二来屯兵陇上防备安贼谋逆……这等军国大事,非张瑄一人可为,张大人可愿与本官共往陇朔一行,为国效力为朝廷分忧?”

    张瑄轻轻道。

    他的态度很真诚。今日与张巡相见,他给予了张巡超规格的礼遇,又表露出相当的诚意,在这样的情况下,张巡几乎不可能拒绝他的邀请。况且,张巡本来就是来求张瑄荐拔谋求职位。

    张巡起身躬身道,“士为知己者死——蒙大都督不弃,张巡敢不从命!”

    张瑄哈哈大笑起来,也起身来扶住张巡,“能得张大人为某家膀臂,某家此去陇朔,心中信心倍增。”

    张巡心中不免感动。与张瑄的位高权重一方藩镇相比,他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县令。地位差距之大,无法用语言来形容。若不是张瑄这般礼遇,他都没有资格跟张瑄平等对话。

    张巡稍稍犹豫了一下,再次起身躬身道,“大都督,下官身边有两名义士,通晓兵法武艺,骁勇善战,怀有一腔报国热血,只可惜投效无门。张巡不才,愿斗胆荐举两人为大都督效命!”

    张瑄心里欢喜,脸上却是面不改色。他一直在等张巡的这句话,他之所以看重张巡,与张瑄身边的雷万春和南霁云也有莫大的关系。

    这可是两员虎将。尤其是那南霁云,会七十二路枪法,善骑马射箭,能左右开弓,百步之内箭无虚发。

    若是能收拢此二人在帐下为将,将来对抗安禄山的底气更足。

    一念及此,张瑄微微一笑道,“张大人举荐之人,必非常人。不知此二人何在?可唤来本官一见!”

    ……

    ……

    雷万春和南霁云奉命进府晋见的时候,张瑄已经设宴宽待张巡。

    雷万春和南霁云进了大厅,张巡赶紧起身手指两人介绍道,“大都督,此为雷万春,清河县人,是乡里有名的义士,能征善战,武艺高强。”

    “此为南八、南霁云,魏州顿丘人,枪法娴熟,弓马骑射无所不通。”

    张瑄向雷万春和南霁云使了一个眼色,朗声道,“尔等还不拜见张大都督!”

    雷万春和南霁云相视一眼,抱拳拜了下去。

    张瑄微微一笑,竟然起身来点头致意。

    雷万春和南霁云心神一振,眸光中却是闪亮。

    两人身怀大志又有一身武艺,只是投靠无门,只能暂时委身于张巡门下以图进取。只是张巡官职卑微,很难给两人带来理想的机遇和前程。

    今日见张瑄位高权重却不骄矜,神态平和持重,两人心头暗喜,心道:此人年轻得志权势冲天,却能如此礼遇下人,心胸气度之高,非常人可比。若是能在此人门下效力,将来必能大展宏图建功立业。

    “两位义士请坐,来人,设宴摆座!”张瑄此话一出,不要说雷万春和南霁云了,就连张巡都心头猛然一跳。

    张瑄礼遇张巡倒也能说得过去,毕竟张巡也是朝廷命官,有官职功名在身,但雷万春和南霁云却是白丁,兼之出身卑微,张瑄能容他们当面拜见已经是莫大的气度,再给他们设坐——

    雷万春和南霁云一起躬身下去,“大都督盛情厚意,小人等感激涕零。只是在大都督面前,断没有小人的坐席,还请大都督收回成命。”

    “此是张某内宅,两位即来张某府上,就算是张某的客人。即并非公堂,又何必分什么高下尊卑——好了,两位不必客气,请坐下畅饮几杯!”

    张瑄爽朗地笑着,不以为意地挥挥手,继续让下人为两人摆设桌案。

    “张力,去请我家兄长来。”张瑄又示意张力去叫萧十三郎。

    ……

    ……

    这一场酒宴可谓是尽欢而散。

    有萧十三郎的作陪,雷万春和南霁云也就稍稍放开了一些,不再那么拘谨。

    张瑄三人告辞之后,张瑄立即命周旭初去了杨国忠府上,向杨国忠索要张巡其人,要求由张巡出任陇朔大都督府丞兼灵州安抚使,同时为雷万春和南霁云补了两个从七品校尉的缺。

    张瑄出面,杨国忠不能不给这个面子,况且又不是什么高阶官职,又都是张瑄的从官属员。在杨国忠的亲自督办下,张巡的任职手续和敕令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至于雷万春和南霁云,低级军中职务,张瑄可以全权做主,向兵部报备就是了。

    黄昏时分,张巡从吏部衙门办完自己的任职手续回到寓所,张瑄已经让萧十三郎带人亲自给雷万春和南霁云送来了象征着低级武将身份的铠甲和文书。

    三人坐在屋中,面面相视,如同做梦一般,心头感慨万千。

    良久。张巡才轻轻一叹,望着萧十三郎拱手道,“烦劳萧大人。请萧大人转告大都督,明日张巡三人必按时向大都督帐下听命,不敢有丝毫懈怠!”

    张巡又转头望着雷万春和南霁云,慨然道,“两位,张大都督如此礼贤下士、看重我等,今后我等在大都督麾下做事,当鞠躬尽瘁、肝脑涂地,以报今日知遇之恩!”

    “大人,张大都督心胸开阔非常人所及。难怪他以如此弱冠年纪,便能身居高位,为朝廷所倚重。”南霁云向萧十三郎拱了拱手道,“南八能有此际遇,全凭大都督提携,今后敢不为大都督效死!”

    雷万春闷声道,“雷某是一介武夫,谁对某好、谁真心待某,某便豁出这条命去誓死相报。”

    萧十三郎哈哈一笑,“张大人,两位校尉,实不相瞒,萧某本是江湖游侠,一向逍遥自在天高海阔任驰骋不受拘束,如今能在大都督帐下效命,图的也就是大都督的待人以诚。”

    “好了,咱们来日方长。三位且请歇息,明日一早,还请三位准备停当赶赴大都督府听命。萧某这就告辞了。”萧十三郎拱了拱手,大步而去。

    萧十三郎回到大都督府,直接去了张瑄的书房,见张瑄正在与封常清和周旭初商讨明日的起兵开拔之事,便静静等候在一旁。

    待周旭初和封常清告辞离去,他才上前笑了笑道,“兄弟,那张巡三人都是忠义之士,兄弟识人的眼光令为兄钦佩。恭喜兄弟又得三位将才,日后在陇朔建功立业指日可待。”

    张瑄微微一笑,默然不语。

    他今日之所以这般礼遇张巡三人,除了有收拢他们的用意之外,更多的是对这三人忠义品行的深深敬重。如果按照历史原本的进程,几年之后这三人便会在安史之乱中壮烈殉国。

    可既然到了张瑄的帐下,他们的命运轨迹就改变了。

第205章兵车行

    三月十八日,卯时。大都督府。正堂。

    张瑄手下的文武属官全部提前到齐,都分列两班等候张瑄到来点卯。

    今日,是张瑄正式率军离开长安,就藩陇朔,同时护送万春公主和亲吐蕃的日子。

    张瑄换上了平时不怎么穿的军装铠甲,披挂整齐,慢慢出了后庭向前院行去。

    身后,崔颖、李腾空带着如烟和如玉缓步相送。

    张瑄停下脚步,回头来望着崔颖,见崔颖神色凄婉充满离别的哀伤,不禁大步走回去一把将她拥在怀中抱了抱,伏在她耳边轻轻柔声道,“颖儿,莫伤心,至多仲秋,我必回返长安与你相聚。”

    新婚燕尔即要分离,崔颖一时情动,忍不住泪盈满眶。

    她紧紧伏在张瑄胸膛上,哽咽道,“妾从今天开始,日日盼郎君东归长安!今后,妾不在郎君身边,郎君要照顾好自己。”

    “郎君将行,妾无以为送,就为郎君抚琴一首,为君壮行。”

    崔颖从张瑄的怀里脱出,示意如烟去取琴来。

    如烟和如玉将崔颖的琴取来,崔颖席地而坐,定了定神便开始抚琴。

    两人眉目相对间,无尽的情意在心底滋生流淌。一切无言,却胜似有声。

    崔颖纤纤玉指轻轻弹动,当日宫中饮宴上她曾经弹奏过的、代表着两人真正心灵相通感情相融的一首曲子,倾泻而出。

    张瑄轻轻一叹,仰首望天,然后又静静地低头来凝视着在这一刻显得异样端庄和温柔的妻子,目光中闪动着丝丝不舍。

    崔颖玉指连拨,琴音变得婉转低回起来,张瑄朗声唱道——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伴随着张瑄的歌声,崔颖的琴音即激越流畅又百转千回,待张瑄唱完最后一句,她的琴音也及时走向了尾声。嗡地一声,琴弦发出充满离别伤怀的颤音,崔颖缓缓起身凝望着张瑄轻轻道,“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郎君好走,妾不远送了!”

    说完,崔颖深施一礼,然后转过身去,向回走去。

    张瑄明显看到她清瘦的背影上,肩头轻颤。

    张瑄招了招手,却又毅然放下。对于他来说,暂时的分别不算什么,今日的离别是为了来日终生的厮守。

    李腾空怔怔地神色复杂地望着柔情蜜意难分难舍的两人,张瑄和崔颖共和的那句“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更是让她心神摇曳,颇为所感。

    张瑄扫了李腾空一眼。

    大步走过去,望着她,突然拱了拱手道,“颖儿和张某全家,就拜托空儿姑娘了!他日张某返回京师,必有所报!”

    李腾空眉梢一挑,默然点头,转身追着崔颖而去。

    张瑄定了定神,回头深深凝望着一片静寂的后庭,以及后庭那跪伏了一地的下人婢女,朗声一笑,转身大步而去。

    张瑄缓步走进了正堂。

    正在互相小声交谈的文武属臣立即肃然,挺直了腰板,目视着张瑄气势昂扬地走上主位坐下,然后一起上前拜伏道,“下官(末将)等拜见大都督!”

    “诸位免礼。”张瑄目光凝然,坐在那里向众人望去。

    此刻在堂上之人,基本上都是他的心腹班底了。

    文有副大都督兼陇朔兵马指挥使封常清、大都督府长史周旭初、大都督府丞兼灵州安抚使张巡、行军司马兼陇朔转运使崔进、侍御史兼大都督府录事参军陈通,武有刚刚升任中郎将的顾惜、郎将萧十三郎、校尉雷万春和南霁云。

    此外,十几个出身大唐权贵家族的子弟,也在张瑄这里谋了职位,要随张瑄一起赶赴陇朔。

    周旭初出班恭谨道,“启禀大都督,时辰已到,请大都督出城阅军点卯,军马整军待发,万春殿下的车马仪仗也已经出了城。下官还得到消息说,监国太子殿下要亲率文武百官出城为大都督送行!”

    张瑄点点头。

    他向那十几个神色激动看上去颇有些踌躇满志的权贵公子哥儿扫了一眼,向录事参军陈通,也就是陈希烈的长孙笑了笑,“陈通!”

    陈通虽是权贵子弟,但心性却异常沉稳,老练成熟,远非他的弟弟陈和那种只会风花雪月的纨绔子弟可比。

    “下官在。”陈通出列拱手恭谨地回道。

    “陈通,过来一些。”

    陈通一怔,向前走了几步,靠近了张瑄的帅案。

    “陈通,此去陇朔,事关重大。我给你200护卫另组一队,你的任务就是给我把这些公子哥们收拢起来,缓缓随大军一起行动,务必要保护得他们周全,将他们安全带到灵州。”

    “约束好他们,一路之上,不得违抗军纪、不得滋事生非,告诉他们,若是有违抗军法者,本官绝不姑息养奸。”

    张瑄附过去轻轻道。

    陈通一怔,旋即苦笑了一声,点头道,“谨遵大都督军令。请大都督放心,下官一定将他们安全带到灵州。”

    陈通说完,回到队列当中,扫了那十几个公子哥儿,心里却是暗暗叫苦。看上去,张瑄给了派了一个悠闲的差事,其实这差事一点都不悠闲。

    这批公子哥儿出身贵族,一向娇生惯养花天酒地,如何能吃得了长途跋涉的辛苦和寂寞,在路途之上,万一闹出什么事端来,恐怕他也控制不住。

    陈通本来想在张瑄麾下好好表现一番,将来也好图个不错的前程,不料却成了权贵子弟观光团的团长,心里自是郁闷之极。

    他心里明白,这些长安权贵之所以明知陇朔地处边陲还要送这些嫡系子弟跟随张瑄去吃这种苦头,无非是跟他一样,想要在军中镀金。

    ……

    ……

    红日高照,春风送爽。

    城外旌旗招展,马嘶长鸣,人声鼎沸。

    一万多军马、数千人的辎重粮草运输队伍,再加上万春公主和亲吐蕃的各种杂役、护卫、工匠等千余人,此番跟随张瑄前往陇朔的人马总数接近了两万。

    旌旗遮天蔽日,车马仪仗一眼望不到边。

    而现场之中,还有无数赶来送别的军卒亲友,长安官僚以及围观的商贾百姓,开元门外人山人海,那条通往骊山的官道上挤满了人群。

    车辚辚,马萧萧,行人弓箭各在腰。爷娘妻子走相送,尘埃不见咸阳桥。

    杜甫的这几句诗,正是此时最佳的写照。

    军马列队,这一万二千名羽林卫,半是骑兵,半是步卒。从张瑄一行纵马奔驰出开元门的角度来看,刀枪林立,寒光闪闪。

    咚咚咚!

    震天的军鼓敲响,张瑄率文武属官纵马驰至,翻身下马,直奔高高的点将台。

    张瑄长身而立,在数万人的注视中昂首站立,心里升腾着一种莫名的激动的情绪。

    他清澈的凌厉的目光缓缓从台下一干属官的脸上扫过,目光落在了停驻在不远处的万春公主的和亲仪仗上。那辆超级豪华宽大的马车上,万春探出头来凝望着这厢,清秀的脸上浮荡着复杂而柔和的光芒。

    虽然张瑄给了她一个承诺,但万春心里其实却没有多少底气。

    和亲的事情再也没有一丝更改的回旋余地,她目前已经成为了载入金册的和亲公主,而那个可恶的吐蕃王子赤松德赞就骑在高头大马上,披红挂彩,得意之极。

    此去吐蕃,大约月余的路程。而到了陇朔,再往前就是吐蕃境内。万春实在是想不出,张瑄还有什么办法能将她留在陇朔,不往吐蕃。

    出尔反尔,擅自扣留和亲公主,若是引发吐蕃与大唐战争,纵然张瑄权势再大,也难逃死罪。

    这些日子来,她一直默默地等候在宫中,没有出宫去找张瑄。她静静地等待着,这个已经成为她男人的年轻藩镇,将会带给自己怎样的惊喜……或者,是绝望。

    哎……万春幽幽一叹,将头缩了回去。

    军鼓再次敲响。

    大都督府长史周旭初大步上台,站在张瑄身后挥动令旗朗声呼道,“吉时已到,大军出发在即,大都督点卯!”

    “陇朔兵马大都督府副大都督、陇朔兵马指挥使封常清!”

    封常清肃然上前慨然道,“下官在!”

    “大都督府丞兼灵州安抚使张巡!”

    “下官在!”张巡也出列上前。

    ……

    ……

    “大唐和亲副使、灵武将军兼陇朔监军李辅国!”

    周旭初唱完名字,没有看到李辅国出列应卯,不由皱了皱眉。

    “大唐和亲副使、灵武将军兼陇朔监军李辅国!”

    周旭初加重语气再次朗声点卯道。

    台下一片死寂。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这宫里派来的太监监军究竟何在。

    张瑄的脸色旋即阴沉下来。

    就在这个时候,却见开元门的方向疾驰来数辆马车,扬起一溜烟尘。

    车马到了近前,脸色并不好看的李辅国带着两个贴身的小太监下了车,匆匆来到点将台下,随意向台上的张瑄拱了拱手道,“大都督,咱家奉召去东宫,晚来了片刻,请大都督见谅!”

第206章杀威棒

    张瑄冷冷地居高临下的望着李辅国,那目光之冰冷、之淡漠,看得李辅国心头一颤,浑身发冷毛骨悚然。

    张瑄本来没想在这个时候,收拾李辅国,日后到了陇朔,他有的是时间和手段。

    张瑄前世今生两辈子为人最痛恨的就是李辅国这种背叛者。趋炎附势、趋利避害是人之常情,张瑄也从来没有把李辅国当成是一个忠诚可靠之人。如果他单纯是卖身投靠李亨,张瑄绝无二话可说。

    只是李辅国却跑到太子李亨那里出卖了张瑄。最近更是不断地进谗言,挑拨张瑄和李亨的关系。虽然李亨并没有真按照他说的去做,但毕竟在李亨心里埋下了猜忌的种子。

    这种祸害,与其让他留在长安煽风点火,不如将他束缚在身边——甚至是寻机除掉。

    对于李辅国这样的奸佞内监,张瑄绝对不会心慈手软。

    发觉张瑄的目光越来越冰冷,李辅国心里一沉,暗道一声不好。

    张瑄没有回头,径自淡然道,“周长史,按照大唐军律,军中点卯三次不到者,该当何罪?”

    周旭初眉梢一挑,恭谨朗声道,“按律当杖责二十!”

    张瑄默默向开元门的方向望去,见城门洞开,太子李亨率文武百官正缓缓出城准备为大军与和亲队伍送行,当即就挥了挥手,“按律处置!”

    周旭初不敢怠慢,立即唤过两个军卒沉声道,“监军李辅国误了点卯,杖责二十!立即施刑!”

    李辅国大惊失色,颤声高喊道,“张大都督,咱家奉太子昭命去东宫,这才误了时辰,这怪不得咱家,你凭什么杖责咱家?”

    “你公报私仇,滥施刑罚,咱家要去太子殿下面前参你一本!咱家冤枉!”

    李辅国在台下跳着脚大呼小叫起来,连声喊冤叫屈。

    张瑄冷冷笑着,望着李辅国冷斥道,“你要是再敢有半句狡辩,本官就将你杖毙了!”

    李辅国脸色惨变,哆嗦着身子垂下头去,再也不敢嚷嚷半句。这时早就有几个如狼似虎的军卒冲过去,一脚就踢翻了他。然后将他摁倒在地上,高举杖木就打了下去。

    一杖下去,李辅国发出一声高亢的尖细的震动全场的惨叫,这声惨叫把正乘坐在车辇中闭目养神的李亨吓了一大跳。

    还没等李亨反应过来,随着军卒手中的杖木落下,李辅国接连发出杀猪一般的哭号,非常难听,把跟随李亨前来的文武百官搞得心惊肉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李亨皱了皱眉,向身旁的小太监招了招手。

    “去前面看看,怎么回事。速速回报本宫。”

    小太监飞快地纵马驰去,打探完情况然后又纵马驰回,跪拜在李亨车辇前低低道,“回殿下的话,陇朔监军李辅国耽误点卯,被张大都督正军令施刑杖责!”

    李亨嘴角轻轻一抽,却默然了下去,挥挥手示意小太监退去。

    ……

    ……

    李辅国当众被杖责二十,一开始还惨呼连连,到后来就晕厥了过去。尽管周旭初已经暗中嘱咐军卒要“放放水”,但奈何李辅国这种长年在宫中不经风雨细皮嫩肉的内监,怎么能经得住如狼似虎的军卒杖责?几杖下去,就皮开肉绽不成样子了。

    这一番杖责下去,恐怕这从长安赶去陇朔的路上,李辅国都要在马车之上死去活来地将养杖伤了。

    张瑄当众杖责监国太子派驻的监军,这被很多朝臣和百姓当成了张瑄心中不满情绪的宣泄,再一次将张瑄的强势展露无疑。

    但就张瑄麾下这一万多军马而言,张瑄以这种过于激烈的方式郑重宣告了他严明的军纪和治军作风。普通军卒还好一些,对于监军李辅国的被杖责只是暗暗拍手叫好,但对于校尉以上的将领而言,这其实也是一种无形的敲打和警告。

    雷万春和南霁云站在队列中交换了一个眼神,心中凛然。

    而陈通领导下的“长安权贵子弟陇朔行军观光团”就更不消说了,十几个权贵子弟华服盛装骑在高头大马上,面面相觑浑身发冷,吓得脸色苍白。

    张瑄连太子委派的内监监军都不给面子,犯了军纪说杖责就杖责,何况是他们这些人。要是犯了错,让这些彪悍的军卒一顿杖责,八成是要送掉小命。

    张瑄倒是没有想到,他杖责李辅国一次,大大震慑了这批权贵子弟。此去陇朔的一路上,这些公子哥儿都老老实实地令行禁止,尽管苦不堪言,却没有一个敢出头闹事的。

    万春这边,万春被李辅国尖细难听的惨呼声惊扰,下了马车向点将台这边张望着。见是张瑄命人杖责内监李辅国,不由嘴角浮起一抹笑容来,嘟囔了一句,“打的好,打死这狗奴才才好!”

    吐蕃王子赤松德赞骑在马上深深凝望着站在点将台上身形笔直不动如山的张瑄,眸光中闪烁着一丝奇色和惊色。

    他认识张瑄时间并不很长,但张瑄这个名字在他心里刻下的印痕越来越重。

    这个年轻的大唐权臣,似乎真的不太好对付。此人如此手段,他日镇守陇朔,必成我吐蕃人大敌。这一次回到吐蕃,倒是要想办法从长计较,一定要蛊惑大唐朝廷把此人调离陇朔才好。赤松德赞心里暗暗打定了主意。

    李辅国被拉了下去。

    “监国太子殿下驾到——”随着一个小太监尖细的呼喊声,李亨带着杨国忠、陈希烈、陈玄礼等文武百官赶至近前,诸多皇族亲王公主也位列其中。

    张瑄几步走下点将台,向李亨躬身道,“臣张瑄,见过监国太子殿下,请殿下恕臣甲胄在身,不能全礼!”

    李亨朗声一笑,“子瞻请起。今日大军开拔,此去陇朔山高路遥,本宫在这里率文武百官送别诸位将士!”

    “来人,取美酒三杯,待本宫与张大都督践行!”

    李亨笑吟吟地与张瑄说着道别的话儿,至于方才李辅国被杖责的一幕,李亨提也不提。既然李亨不提,张瑄自然也不加解释。

    他的目的在于立威和震慑,做了就是做了,在他的职权范围之内,何必再去解释。若是解释,就是多此一举,反而解释不清楚,同时也显得他心里有鬼。

    杨国忠的目光则微微有些闪烁。张瑄的狠辣果决手段,他不是头一次领教了。只是张瑄选择在这个时候、这个场合下当众杖责李辅国,那显然就显得有些意味不一般了。

    “子瞻老弟,国忠敬你一杯酒。待来日大都督回返长安述职,国忠再设宴为大都督庆功洗尘!”杨国忠端着一杯酒笑吟吟地走上前去。

    张瑄从杨国忠手里接过酒杯一饮而尽,然后望着杨国忠轻轻一笑,“杨相,张瑄就藩陇朔,这朝廷诸事就烦劳杨相了。此外,张某家人亲眷,还烦劳杨相看顾一二,张某感激不尽。”

    杨国忠哈哈大笑起来,“大都督客气!请大都督放心就是,咱们山高水长,来日再见!”

    张瑄向前来送行的大唐朝臣一一拱手为礼,目光在与陈玄礼同为禁军大将军的杨涟身上略微停滞了一下。杨涟会心一笑,拱手致意,却是没有上前。

    而站在陈希烈身后的陈玄礼,则目光阴沉,默然不语。

    ……

    ……

    震天的“大唐威武”的军卒呼喊声中,军鼓雷鸣般敲响,旋即是鼓乐齐鸣。

    “殿下,诸位大人,张瑄就此拜别。”张瑄拱了拱手,翻身上马,向身后挥了挥手。

    众将也纷纷上马,大军开始缓缓行动。

    旌旗招展中,车马声刀枪碰撞声不绝于耳,烟尘滚滚。

    李亨静静地站在那里,望着大军开动,慨然一叹,良久不语。

    杨国忠也静静地站在李亨身后,轻轻笑道,“殿下,臣等护卫殿下回宫去吧。”

    李亨无语转身,大步上了车辇。

    这个时候,开元门的城门去,杨玉环的仪仗正抢先一步缓缓回返。

    坐在车辇中,杨玉环缓缓打开张瑄留给她的亲笔书函,认真而专注地看着,妩媚之极的脸上暗暗滑落两行珠泪。

    这个小冤家最终还是走了,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回来。杨玉环幽幽一叹,将手里的信函折起收在怀中,目光变得无比的落寞和哀伤。

    盛王李琦和咸宜公主夹在送别的权贵官僚队伍之中,并辔行马,伴随着李亨的车驾缓缓回城而去。只是李琦的脸色并不好看,他本来想亲自来给张瑄送个行道个别,却不料李亨根本就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而张瑄,似乎又没有发现他的存在。

    咸宜扫了李琦一眼,心里轻轻一叹,压低声音道,“琦弟,如今张瑄已经率军离开,这长安城里变了天了。从今往后,你我还是紧闭门户,少生事端,免得落入太子的手心不好相处。”

    李琦轻声冷笑,“他还不是皇帝呢,父皇仍然健在,我就不相信,这长安城里他就一手遮天了?”

    咸宜无奈地望着李琦,心里突然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她感觉,要依李琦现在的这种心态,他将来的下场恐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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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或跃在渊第207章绕道的意图无人懂

    张瑄率军离开长安就藩陇朔,同时护卫万春公主和亲吐蕃。

    按照常规路线,大军行程应该是出长安,到雍州,然后经蒲州,向西北到庆州,然后沿洛水西进到夏州,然后再经怀远到荷兰山下,抵达最终的目的地灵州,原朔方节度使驻地、现陇朔大都督府所在地。

    但张瑄却没有让大军走常规路线,而是亲自拟定了一条绕道路线。

    从雍州、蒲州,东进并州,然后由并州外围折返向西北,在安禄山的范阳河东藩镇之地绕一个圈子,经夏州、怀远郡,再抵达灵州。

    这条绕道的路线比常规路线远了许多,前者大军行程至多月余,而后者则起码需要两月有余。一万多军马辎重相随、再加上万春公主的和亲陪嫁仪仗队伍,声势浩大,本来就行走极慢,再这么一绕道,恐怕达到灵州时就接近初夏时分了。

    更改路线,是张瑄在离开长安后第一日晚间宿营时提出来的。众人都不解其意,但没有一个人敢问。唯有萧十三郎隐隐猜到张瑄的意图,似乎是为了拖延时间。

    大军缓缓行进,第一日行进了五六十里,到第二日黄昏时分才感到雍州外围的一座小镇。

    这座小镇人口稀疏,突然来了这么一支庞大的军队和仪仗队伍,人喊马嘶的乱成一团,顿时就搅乱了小镇的平静。所有小镇百姓都慌成一团,家家闭门不出,生怕会惹出什么祸端来。

    好在张瑄军令下达,大军不进城镇,就在镇外的开阔地上扎营。

    只是张瑄的帅帐、大军的指挥枢纽以及万春公主的仪仗,进了小镇,征用了几座宅院。

    扎营还没有完成,就刮起了微寒的春风,而片刻间,天空上就落下稀稀落落的雨点来。

    不一会儿,雨丝就越来越密集,远近的景物都被迷蒙的雨雾笼罩了。用过晚膳,雨虽然没有停,却也没有再下大,仍然淅淅沥地滴着。

    张瑄静静地站在帅帐门口,在几个军卒的护卫下仰首望天,任凭雨丝飘落在他的身上,渐渐就打湿了他的衣襟。

    雨确实不大,滴滴答答的,不像是在下雨,倒像是在下雾,眼前的世界被封锁在密如珠网的雨丝中。往远处看去,小镇、房屋、密密麻麻的军营帐幕,都只剩下了一个有些模糊的轮廊。

    天上又是几阵闷雷响过,张瑄走进雨雾中,顿时,一阵清新凉爽的感觉渗透全身。雨滴在身上是冰冷的,可是空气中却有一股湿润温暖的气息。

    “好一场春雨!”张瑄回头来向紧紧相随在自己身后的两个亲兵,笑了笑,摆摆手道,“传本官军令,速传所有人等到本官帐幕议事!”

    张瑄大步走回了帅帐。

    亲兵赶紧招呼传令兵,站在雨中吹响了主帅召集诸将官员议事的军号。

    苍凉婉转的军号在雨幕中回荡着,旋即就从四面八方传来急促有力的脚步声、奔跑声,所有能排的上号的张瑄属下的文官武将,都从各自的营地向帅帐而来。

    张瑄的帅案之下,左右设座。

    封常清第一个走进帐来,顺手摸了一把额头上的雨丝,向张瑄躬身拜道,“下官封常清,拜见大都督!”

    “封大人请坐。”张瑄微微一笑和声道。

    不多时,周旭初,张巡,崔进,陈通等文官,顾惜,萧十三郎,雷万春,南霁云这些武将也都先后进入帐幕,礼毕归坐。

    张瑄向左侧第一个空着的位置扫了一眼,嘴角浮起一抹不可捉摸的笑容。这个座位属于昨日被当众杖责的内监监军李辅国。李辅国是和亲副使,又是陇朔监军,论起职位和品级来,与封常清平齐,而高于周旭初和张巡。

    张瑄淡然一笑,“去请李监军来议事。”

    张瑄此话一出,众人的脸色都不禁有些复杂和古怪。

    昨日李辅国被杖责二十,到现在还起不来床,行军过程当中,不少军卒都能听到他伏在马车上随着道路颠簸而发出的痛苦呻吟声。

    但张瑄这样说了,周旭初不敢怠慢,立即派人去传李辅国。

    李辅国正在自己的营帐里趴在被窝里呻吟连连,刚刚有军医来给他换了药,他的臀部血痕累累,至今还没有消肿,根本就无法起身。

    他嘴上呻吟着,心里更是诅咒着张瑄,累积着对于张瑄那滔天的恨意。只不过,只能默默地憋在心里。

    正在这时,有军卒来报,说是张瑄传他到帅帐参与议事,不禁气得脸色苍白,嘴唇哆嗦了起来。他都这个样子了,根本无法下床行走,怎么能去参加议事?这张瑄也忒欺人太甚!

    李辅国在心里将张瑄骂了一个狗血喷头,但终归还是不敢忤逆张瑄的意思。

    只得让两个军卒抬着他,缓缓向帅帐行去。

    对于张瑄的手段,李辅国领教太深。他知道,在军中如果他再有把柄落在张瑄的手上,下一步他所要面临的就是一场灾难,说不定会危及生命。

    一路上,李辅国心里发狠,嘴上不敢言,嘴唇都被生生咬破,渗出了一丝血迹。

    在临近帅帐的时候,他悄然探手进怀,捏了捏临走前太子李亨传他到东宫给他的一道密旨,目光中闪烁着阴狠和仇恨。

    李亨给了李辅国一道密旨,密瞩他如果见张瑄有了不尊朝廷的不轨之心,他就可以持密旨罢免张瑄官职并权宜行事,取而代之。

    当然,这道密旨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张瑄与安禄山一样有了反叛之心。李辅国只能在某种关键的时刻拿出来才能发挥作用,现在拿出来,只能是葬送自己的小命。不要说张瑄饶不了他,恐怕李亨就第一个要杀他灭口。

    “张瑄小儿,你莫要留下把柄在咱家手里……咱们就等着,等着看谁笑到最后。到时候,咱家会让你毁家灭族,以雪今日之耻!”

    李辅国心里发出一声无声的充满了怨愤的咆哮。

    众目睽睽之下,李辅国被两个军卒抬了进去,身上覆盖着一层薄被。他伏在担架上,勉强拱手笑道,“辅国见过大都督,辅国起不得身,有失礼之处,还请大都督见谅!”

    两个军卒将他放在了地上。

    李辅国伏在那里,面对着来自于帅案后张瑄那高高在上的威严目光,以及周遭文武臣属那古怪的瞩目眼神,自觉自己像是耍猴一般,羞愤等身。

    他微微垂首下去。

    在进入帐幕之前,他就做好了继续承受张瑄羞辱的充分的思想准备。但张瑄却笑了笑道,“无妨。今日本官召集议事,李大人乃是和亲副使、陇朔监军,自然不能缺席。”

    李辅国将自己视为了张瑄的“敌手”,却不知,张瑄从始至终都没有真正将他放在眼里。在张瑄眼里,他就如同蝼蚁一般。

    众将看得都觉有些诧异。张瑄对待手下很是谦和,又极其尊重别人,甚至可以说是礼贤下士,却为什么对这个李辅国如此不待见——很多人都觉得,这是张瑄对太子派驻监军之事极为不满心怀怨气的表现。

    其实不然。

    张瑄环视众人,心里暗笑,却是猜出了诸将的心思。

    他转身凝视着伏在担架上的形色狼狈的李辅国,突然淡然一笑道,“李大人,昨日本官为正军纪,不得不施刑,如有冒犯之处,还请李大人见谅一二。”

    “本官治军,素来崇尚严字当头,军令如山。人无信则不立,军无纪则溃不成军。大军行动,必须要令行禁止。今日本官再次当着诸位之面重申一遍,自本官以下,无论是谁,违反军纪国法,本官都不会股息,都会严惩不贷!”

    张瑄的声音慢慢变得清冷起来。

    封常清等人赶紧起身一起躬身道,“下官(末将)等谨遵大都督令!”

    李辅国心道你少猫哭耗子假慈悲,杖责了咱家二十几乎要了咱家的小命,反过来又讨什么好?

    李辅国用他那招牌性的尖细的声音轻轻道,“辅国违犯军纪,被大都督军法从事,心中惭愧,绝无半句怨言。”

    张瑄朗声笑了起来,“李监军能这样想,本官心里甚是安慰。说起来,李监军此行陇朔,还是本官亲自去东宫向监国太子殿下恳求来的结果。太子殿下本不愿放行,只是本官觉得此去陇朔和亲吐蕃事关重大,若有李监军从旁参谋军机,能为本官分担不少压力。”

    “周长史啊,一会吩咐军医,去给李监军诊治杖伤。这一路行军陇朔,路途遥远,李监军带伤随军,多有不便。”

    张瑄这番话说下来,封常清等人都吃了一惊。这李辅国被派驻军中做监军,竟然是张瑄自己主动要求的?

    陈通觉得有些诡异,暗暗扫了张瑄一眼,皱了皱眉。跟张瑄接触了一段时间,陈通一直都觉得张瑄这个人看不透,身上好似围绕着一层迷雾。他又想起了临行前一晚,祖父陈希烈嘱咐他的话——

    “通儿,张瑄此人虽年轻,但却杀伐果断,权谋手段非常人可及。你在他手下做事,要小心谨慎,切忌妄言多语,切忌耍小聪明。记住老夫的话,有老夫在长安,张瑄自然能送你一场功勋富贵。”

第208章这吐蕃王子好不识趣

    张瑄与众人商议了一会军务大事,正待散场,突然有军卒来报。

    “启禀大都督,吐蕃王子赤松德赞求见!”

    张瑄一怔,旋即淡然一笑摆了摆手,“让吐蕃王子进来。”

    赤松德赞焦急地等候在帐幕之外,任凭雨丝浸湿衣襟,也是一无所觉。

    他不知道,张瑄为什么要改道,走了这么一条古怪的行军路线。明明有常规路线可走,却非要绕道而行,他究竟是何居心?

    此去陇朔就藩,护卫万春公主和亲,他竟然朝着安禄山的范阳河东一地缓缓行来。赤松德赞思虑了一整日,想不通张瑄的心思,心里烦躁,索性就来当面问一问。

    没有人知道,张瑄这貌似古怪的改道行军,直接打乱了赤松德赞的战略意图,甚至可以说,让他的阴谋破产了。

    赤松德赞早就将大唐朝廷同意和亲,并将万春公主和亲吐蕃的消息传了回去。这个时候,在吐蕃与陇朔边境线上,恐怕早就有十数万吐蕃铁骑整装待发,虽是准备进入大唐境内迎亲。

    而事实上,就在半个月前,在鄯州、临姚、河州、珉州一线上,吐蕃大军全线掩上,蠢蠢欲动。而在河西的哥舒翰,因此忧心忡忡,率全军枕戈待旦,早已进入了战备状态,随时准备迎接那山崩海啸一般的吐蕃起兵来犯。

    迎亲只是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吐蕃人的真正目的是,趁机进入大唐境内,打大唐兵马一个措手不及,不在于攻城略地,而在于烧杀掠夺财物,以战养兵。

    经过了一个冬天,吐蕃人的粮食匮乏,各种物资更是稀缺,而在吐蕃人眼里,大唐靠近吐蕃的陇朔、河西一带州府,向来就是吐蕃的钱粮府库,后勤补给的大本营。

    这个战略计划当然是由赤松德赞推动主导的。不能不说,这个人不愧是吐蕃历史上有名的中兴之主,无论是战略眼光还是大局意识都相当强,他看准了大唐朝廷如今内忧外患,潜藏动荡;而主持大唐国政的监国太子李亨又性格软弱,并非李隆基那种强势派,在赤松德赞看来,吐蕃人打着迎亲的旗号掠夺一次满载而归,大唐人绝对会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绝对不敢因此向吐蕃用兵。

    而如果大唐一旦正式用兵,吐蕃马上就回缩回吐蕃高原的老巢。赤松德赞料定唐军绝不会深入吐蕃,百余年的对抗中,唐军更多的是“自卫反击战”,从无主动进攻之举。

    一般都是收复失地,然后固守。就此罢休。

    这些,张瑄自然没有得到明确的消息。只是张瑄却认定,以赤松德赞的为人,他这一次肯定要借和亲的机会有所动作。这人堪称当世枭雄,有这种机会怎么可能不去把握住。

    所以,他命大军改道而行,算是一种未雨绸缪的应对,也算是一种无形的试探。

    赤松德赞大步走进帐幕,向端坐在其上的张瑄拱了拱手,“大都督。”

    毕竟是吐蕃王子,大唐朝廷如今的驸马都尉。在明面上,张瑄也不能失礼。

    张瑄起身回礼笑道,“赤松德赞殿下,请坐。”

    赤松德赞摇了摇头,沉声道,“坐就不必了。小王来此,不过是想当面问一问大都督,何以突然改道行军?大都督要去陇朔就藩,而在下要迎万春公主回吐蕃,而我们现在的行军路线,却正好是背道而驰。小王不懂,还请大都督明示!”

    张瑄轻轻一笑,“哦,是这样。本官得到军报,由蒲州向西北到庆州的路径堵塞,行路不通,所以本官才决定绕道而行。呵呵,请殿下放心,本官一定安安全全将殿下与万春公主送至吐蕃。”

    赤松德赞眉头一皱,“大都督所言,小王不可理解。长安通往陇朔的官道非常畅通,小王在长安时,刚有随从自吐蕃而来,怎么好端端地就道路堵塞了?”

    “大都督莫非是故意延迟小王与万春殿下的婚事,破坏大唐与吐蕃的和亲大事?”

    “如若大都督不给小王一个满意的答复,小王定由此折返长安,向大唐皇帝陛下,向监国太子殿下要一个交代!”

    赤松德赞言辞冷厉,咄咄逼人。

    张瑄冷冷一笑,声音也冷了下来,“赤松德赞殿下真是好大的排场!本官要给你什么交代?”

    “本官作为唐蕃和亲使,职责是将殿下与万春公主安全护卫至吐蕃。这才刚刚离开长安区区两日,赤松德赞殿下就迫不及待要返回吐蕃,莫非是别有所图?”

    “破坏唐蕃和亲大事?好大一顶帽子。”张瑄冷笑着,霍然起身扬手道,“请教赤松德赞殿下,本官出于大军行军和公主殿下的安全考虑,稍加改道前进,有何不妥?本官就算是带着殿下围着大唐疆土转一圈,最终也还是要赶赴吐蕃,区区几日行程,殿下就等不及?”

    赤松德赞气场很足,奈何张瑄根本就不吃这一套,更加强势。

    赤松德赞咬了咬牙,沉声道,“我国已经派出迎亲使团等候在唐蕃边境,而小王与万春公主的婚期早已定好,若是让大都督这般耽搁下去,岂不是耽误了小王的佳期?”

    张瑄眸子里射出一丝冷厉,在赤松德赞的身上一闪而逝。

    “那就让贵国迎亲使团先等候两日,慌什么?唐蕃和亲乃两国联姻大事,岂能仓促为之。好了,本官还要与诸将商议军务,殿下请回吧。稍安勿躁,本官职责在身,不会有丝毫怠慢。”

    “来人,送吐蕃王子回营安歇!”

    张瑄朗声喝道。

    几个彪悍的军卒冲进来,围向了赤松德赞。

    赤松德赞嘴角抽动了一下,突然笑了起来,又向张瑄拱了拱手道,“倒是小王焦躁了。即如此,小王先行告退!有失礼之处,还请大都督莫怪!”

    赤松德赞转身就走,神色淡然平静,没有拖泥带水。

    只是在转身的瞬间,他的脸色马上就阴沉似水了。

    “难道我军集聚大唐边境,让唐人察觉了?莫非河西的哥舒翰那边向长安来了急报?要不然,张瑄怎么会突然要改道有意拖延时间。”赤松德赞一边往外走,一边心里盘算着,暗暗决定回去立即派人抄小路奔行吐蕃,通传消息。

    望着赤松德赞离去的背影,张瑄长出了一口气。

    封常清犹豫了一下,起身来拱手道,“大都督,下官有几句话说。”

    “封大人请讲。”张瑄摆摆手。

    “大都督,以下官看来,这吐蕃人一向出尔反尔言而无信,此番虽然与我朝和亲联姻,但也保不准吐蕃狼子野心,以迎亲为借口,冲进我大唐边境掳掠边民抢夺粮草。”

    封常清顿了顿又道,“大都督改道绕行,想必也是有此担忧吧。拖延时日,那吐蕃军马等待不及军心必然溃散,若是轻举妄动,自有哥舒翰的河西军马和郭子仪、李光弼的陇朔守军抗之。”

    其实封常清心里还有句话没有说出口来——如果吐蕃人擅自用兵,进攻大唐,这和亲之事自然就作罢了。万春公主大可不必再去吐蕃。

    张瑄望着封常清哈哈大笑了起来,“封大人果然智谋深远,不愧是当世名臣,一眼就看出了本官的良苦用心。”

    封常清苦笑,“下官惭愧,若不是这吐蕃王子来此,下官还真想不到此节。大都督深谋远虑,封某自愧不如。”

    “然也。吐蕃一向觊觎我大唐疆土繁盛,本官料定吐蕃此次八成会借迎亲事宜起兵祸乱我大唐边境。因此,本官这才决定绕道而行,尽量拖延时间,打破吐蕃人的谋划安排。”

    “所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不管吐蕃人有没有阴谋,咱们绕绕道,在路上拖上几天再进陇朔,也没什么损失嘛。咱们这边拖得时间越长,河西与陇朔的兵马就战备越充分。”张瑄再次放声大笑,“这吐蕃王子好不识趣,本官带他一路游览观赏大唐美好江山,领略中原风土人情,他倒还唧唧歪歪!”

    封常清等人也哈哈大笑起来。

    张巡一边笑着一边望着张瑄,心头暗生敬畏。

    按说张瑄的谋划也不算多出奇,可以说没有任何“技术含量”可言,但问题的关键在于:张瑄看问题的目光深邃和大局观,已经近乎为妖了。再平常的事情,可大多数人都不会去想,也没有想到。

    方才弱冠之年的年轻人啊,竟是这等谋略和如此心胸开阔,怎能不让人望而生畏?张巡心里感慨着,慢慢垂下头去。

    ……

    ……

    张瑄的帅帐,前面是议事堂,后面则就是寝室。

    张瑄此去陇朔,没有携带家眷和侍女,身边只有一个男装改扮的花奴儿相随,而花奴儿的身份也是贴身侍卫。当然,封常清等人大多知道花奴儿的身份。

    花奴儿静静地趺坐在后面,耳边却是竖起来,聆听着前堂的动静,微微有些出神。

    张瑄慢慢掀开帘走进来,轻轻干咳了两声。

    花奴儿猛然惊醒,神色复杂地默然起身来,垂首侍立在了一侧。

第209章性感

    因为没有外人,hua奴儿并没有穿责外衣,而只着了真丝绸缎的内衣,是那种劲装式样的女式内裙。xiong前开口较大,短袖,贴身。

    hua奴儿的身材比崔颖和李腾空这种清瘦型的要略微丰腴一些,但比杨玉环和杨三姐儿那种成熟的丰满又略逊sè一筹,平日里她穿着男式袍衫看不出身材好孬来,而脱去外衫,就显1ù出其内那玲珑剔透的身体曲线,看上去风情万种、非常xìng感。

    这是张瑄扫了她一眼后的第一印象。

    这个女人真是有些与众不同,她对于物质的需求极高。纵然现在身为女奴,可她的穿着和一应用度都是这个时代的,“奢侈品”她这一身内裙质料上乘,比长安城里的那些贵fù人也差不了多少。

    这当然是张瑄的供给。张瑄知道这个女人最大的弱点就是贪恋富贵喜欢享受,既然她好这一口,张瑄也不吝啬,权当是高薪聘了一个女保镖了。

    张遥轻轻一笑,将目光又转移到正中案几上,hua奴儿泡的一壶极品香茶上。她喝茶也极讲究,与张瑄的风格正好相反,张瑄喜欢清淡,她则热衷浓艳。

    张瑄慢慢坐了下去,hua奴儿赶紧从一侧取过另外一个茶壶来,重新给张瑄泡了一壶清茶,任何调料都不加的那一种。在这大唐上下,恐怕也就只有张瑄喝这种淡而无味的清茶了。

    张瑄手持茶盏静静地品着。

    hua奴儿有些失神地望着他,她搞不懂这种淡而无味的清茶有什么好喝的,张瑄为什么这般乐此不疲:正如她越来越看不懂张瑄的人一样,此时此刻,在她心里,对于张瑄的某种愤恨早已渐渐消散,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mí惘和茫然。

    ,“这些日子,你过得倒还滋润?”张瑄嘴角浮起一抹古怪的笑容来。

    hua奴儿妩媚的脸红了一下,旋即又被她强行掩盖了过去。

    她淡淡道”“méng大都督关照,奴家过得很舒适。”

    张瑄的人在大军之中,有诸多军卒和诸将护卫,萧十三郎又寸步不离他的左右,安全已经没有问题。作为护卫的hua奴儿因此就闲了下来,也就是顶多像这样照顾一下张瑄的饮食起居。

    ,“舒适就好,我不希望你留在我身边,心里还抱着仇怨。”张瑄舒舒服服地躺倒在舒适的地毯软榻上”“你想要的我会给你,将来,我甚至还可以解除了你的奴籍,给你一场天大的富贵。但是现在,你的任务就是留在我身边,保护我的安全。”

    hua奴儿默然不语。

    ,“来,给我捏捏,我要睡一会。”

    hua奴儿眉梢一挑,却又咬了咬牙,走过去跪坐下,然后探手轻轻轻车熟路地给张瑄捏着小tuǐ肚子,然后逐步往上。

    不能不说,hua奴儿这种武艺高强的女子在保健按摩上具有很高的天赋,稍加引导,上了道之后,拿捏地就很好,不多时,张瑄就出了舒爽的shēn吟之声,浑然不顾hua奴儿脸上浮起某种羞愤,渐渐沉沉睡了过去。

    赤松德赞刚回到自己的营前,却见原本帐幕前后周遭的亲信护卫都消失不见,地面上一片狼藉,不禁眉头紧皱起来。

    他随身带着百余护卫和奴隶,作为吐蕃王子,他还是有自己的仪仗和排场的。

    赤松德赞刚要呼喝几声,只听身后传来有力沉稳的脚步声。他猛然回头,见张瑄手下的校尉雷万春带着百余名大唐军卒快步奔行过来,不多时就将赤松德赞的小营地团团包围起来。

    赤松德赞大惊,怒喝道”“你们这是干什么?本王是吐蕃王子,是大唐皇帝陛下册封的驸马都尉,你们竟茶……,

    ……””

    雷万春嘿嘿一笑,拱手闷声道”“吐蕃王子殿下,末将奉大都督军令,特派军卒来护卫殿下的安全。请殿下放心,末将手下这些人绝对不敢对殿下无礼你们都给老子听着,谁要是敢违抗军令,敢冒犯吐蕃王子殿下,本将奏明大都督,必杀无赦!”

    ,“听到没有?”雷万春暴喝一声。

    ,军卒轰然应道。

    ,“本王的护卫仆从何在?”赤松德赞yīn沉着脸,怒视着雷万春。

    ,“封昏都督军令,大军行动统一调配,殿下的护卫与仆从编在另外一营。请殿下放心,到了吐蕃,这些人末将会一个不少地交还给殿下。”

    赤松德赞的脸sè变得非常难看,怒吼道”“你们这是在幽禁本王吗?岂有此理,本王要立刻返回长安,向大唐皇帝陛下、监国太子殿下要一个交代!”

    雷万春嘴角一抽,却是嘿嘿笑着,没有回话。

    他心道,你一个狗屁的吐蕃王子,在老子眼里*个球,尊你是个王子你就是个王子,说你是堆狗屎你就是堆狗屎!冲老子吼吼什么?

    “赤松德赞殿下!”身后传来一个稳委而有磁xìng的声音。封常清一身官袍,冒着小雨,在几个手持火把的军卒非卫下大步而至。

    “见过封大人!”雷万春和手下军卒立即拜道。

    封常清是张瑄的昏手,张瑄以下的第一人,张瑄对封常清又非常尊重,没有人敢不敬他。

    赤松德赞愤怒地扭头望着封常清,“封大人,请给本王一个解释!”

    “赤松德赞殿下,此去陇朔千里迢迢,山高路遥,为了保证殿下的安全,完成朝廷交给的和亲使命,本官特拨派军中精锐士卒充当殿下的临时护卫。大都督嘱咐本官,务必要保得殿下的绝对安全因此,还请殿下见谅理解一二。”

    面对赤松德赞的咆哮大怒,封常清神sè平静,说话不急不缓。

    “好了,吐蕃王子殿下的安危就交在尔等手中,殿下若走出现问题,1卜心你们的脑袋!”说完,封常清浑似看不到赤松德赞那疯狂扭曲的面目表情,向赤松德赞拱了拱手,点头致意,然后匆匆转身离去。

    赤松德赞站在丝丝沥沥的小雨中,望着封常清离去的背影,愤怒的脸sè瞬间收敛,变得无比的冷静。他轻轻一个转身,就进了自己的营帐。

    赤松德赞明白,他被张瑄变相幽禁了。无论他怎么愤怒,都无济于事。他所要做的就是冷静、等待和寻机行动。

    张瑄的帅帐。

    hua奴儿瞥了沉沉昏睡过去的张瑄一眼,怔怔地趺坐在那里,也说不出是一种什么滋味来。

    良久,她缓缓起身,走向营帐一角的洗漱处。倒上一桶刚刚烧好的热水,脱去了劲装,1ù出其中的三点式内衣来。

    这种过于暧昧的三点式内衣,本来是张瑄“明”送给崔颖的小

    礼物,但后来随着崔颖与诸多长安贵fù人的交往,这种款式的内衣已经逐步在长安贵fù圈里流行开来,hua奴儿也搞了一套。

    俯身打量着穿在自己身上的“三点式”hua奴儿的脸sè变得有些红润和古怪:一想起这行头是身后这个沉睡过去的男人弄出来的东西,她心里就涌动着一种别样的情绪。

    这今年轻的小男人,他脑子里究竟装着一些怎样的弯弯绕绕,连这种女儿家sī密的物件他都能鼓捣得出来?真是名昏其实的huahua公子!

    hua奴儿回头扫了张瑄一眼,见张瑄睡着还传来微微的斯声,便咬了咬牙,匆匆解开三点式内衣,赤着身子走进木桶坐了下去,低头轻轻擦拭着自己凹凸有致的身子,她的手在自己保养极好且很有弹xìng的肌肤上滑过,心头却升起一丝丝的异样。

    她尽量小心翼翼地清洗着自己的身子,没有弄出声响来,怕惊醒了张瑄。

    其实张瑄早就醒了,只是无意中现hua奴儿正在清洁洗浴,就装作继续睡着。hua奴儿虽然是他身边的shì女兼护卫,三十多岁的熟女颇有姿sè,但他并没有动她的心思。

    奈何张瑄等了许久,hua奴儿那边竟然还是没有洗完穿衣的动静。

    张瑄想要方便,等得急了,便忍不住轻轻干咳了一声。

    坐在木桶里陷入失神状态的hua奴儿陡然一个jī灵,猛然站起身来,身手矫捷地从木桶里窜出,在最短的时间里穿好自己的衣物,然后背向张瑄,一言不。

    她乌黑的长湿漉漉地飘洒在脑后,浸湿了她单薄的绸缎衣裙。

    她其实是不敢回身。因为她已经现,因为全身湿漉,内裙已经全部紧贴在身子上,将所有的妙处和曲线反衬无疑。如果回过身来面对张瑄,那几乎跟赤身1uo体没有什么两样。

    张瑄坐起身来,下意识地向hua奴儿的方向瞥了一眼。见她那本来就紧身的绸缎内裙裹夹在身上,从丰腴的双肩一泄而下直至丰满tǐng翘的玉tún,勾勒出勾人hún魄的xìng感弧度。

    两条白皙的健美修长的tuǐ紧闭着,似乎又紧绷着,姿势有些别扭和僵硬。

    张瑄忍不住又多望了一眼。

    这一眼让他有些诧异:仓促间,hua奴儿来不及穿戴那三点式,直接套上了衣裙,那大红sè的“三点式”正悬空挂在边上的木架上,微微有些晃dang,看上去煞是……xìng感。

    这女人脱去了道袍,还真是tǐngxìng感的呐。张瑄嘴角浮起一抹古怪的笑容来。a。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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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唐介绍:
历史系副教授出身的副市长穿越至大唐天宝十一载夏天的长安,成为张九龄的幼子、帝都名门张府的浪荡纨绔张瑄。这个时候,距安史之乱不足三年,权臣李林甫病亡还有数月时间。而最重要的是,一场巨大的危机与穿越者并肩而至。天唐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天唐,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天唐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