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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墨非     超级全能学霸txt下载     超级全能学霸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013 月考收官】

    下午的考试是1:00开始的。眼看着都12:55了,王灿的座位还空着,不但大头和薛真真着急,就连李云舒也皱起了眉头。她走到大头的座位前问:“王灿呢,他干嘛去了?”

    “我哪知道?”大头已是急得满头冒包。

    “打过电话了吗?”

    “都快打爆了,”回答的是薛真真,潮红色的脸上写上了焦躁,“可就是没人接!”将心爱的苹果手机用力地在课桌上磕着,仿佛在怨它没能联系上王灿。

    李云舒眉宇间布满了疑云,拿起电话要拨,又犹豫着没有按出去。

    考试开始了,王灿还是没有出现。

    语文老师柳萍也没多问,草草地声明了考场纪律就将试卷发了下来。

    1:25分,脸色苍白,神情略有些疲惫的王灿出现在了教室门口,“报告!”他大声喊道,惊得满教室的人都抬起头来望着他。

    “王灿,你怎么现在才来?”柳萍不悦地问道,待看见他身上的血迹,顿时吓得惊声叫道,“你,你身上哪来的血?”

    王灿若无其事地道:“不小心摔了一跤,都是鼻血。”

    柳萍这才松了口气,问了几句就让王灿赶紧坐下考试。

    李云舒凝神望着王灿,澄澈的双目里闪过一道慑人的寒芒。王灿仿佛感知到了她的注视,目光顺势扫来。二者相遇,犹如两把绝世神兵的碰撞,激闪出了令人心悸目眩的火花。

    李云舒如冰的容颜竟依稀流露出了痛惜之色,摇头一叹后,便又埋头答题。

    王灿倒是一怔,暗道:“她叹什么气呢?”却也没去多想,走回座位开始考试。奈何精神实在倦怠,身体疲软得不行,折腾了将近一个小时也不见起色,了不得只有交了白卷走人。

    刚出教室,大头和薛真真抢先围了上来,问他到底怎么回事。

    “不是说了么,摔了!”王灿木然地答道。

    “放屁!”大头骂道,“你的车技我还不知道,怎么可能摔?”

    王灿道:“谁都有阴沟里翻船的时候不是?”就在这时,杨超也从教室里出来了,眼见他完好无损地站在走廊上,浑像是见了活鬼,脸色刷地一下就白了。

    王灿眼里掠过一抹狠厉的残忍,旋又装作没事人似的,勾着大头的肩膀道:“走,尿尿去……”

    薛真真捂着胸口呼呼地道,“吓我一跳……”

    “你吓什么?”李云舒笑着问。

    薛真真冲王灿的背影努了努嘴,“你看他满袖子的血,能不吓人么?我还以为又跟人打架了呢!”

    李云舒淡淡地嗯了一声,便将目光投向了强作镇定的杨超……

    **********

    喝了薛真真专程买来的牛奶,又休息了半个小时,王灿的精神明显好了许多。瞅着离下一场考试还有10分钟,就抽出历史课本信手翻着。

    “劝你还是养会儿精神吧,临时抱佛脚没用!”大头撇着嘴说。

    “在你那没用,在我这却有大用!”王灿像吃了枪药,语气有些焦躁。

    大头笑骂了句,就去准备纸笔。

    薛真真又转过身来问王灿晚上有没有空,王灿还没答,大头忙抢在前头说有。薛真真白了大头一眼,没好气地说:“我问你了吗?”又笑对王灿说,“要不我们晚上找个地方聚聚吧?好不容易放回大假,机会难得。”大头兴奋地连连说好,还拍着胸口说他拿命担保王灿晚上一定到。

    不想王灿张嘴骂道:“别拿你的贱命说事,谁爱去谁去,反正老子没空!”用力地合上书页,闭了眼靠在椅背上,那张脸浑像大理石雕成的,又冷又硬,不带半点表情。

    薛真真失望之极,和无奈的大头交换了下眼神,又道:“去吧,去吧,好不好?王灿,我求你了……”在她的软语攻势面前,很少有男生不举白旗,可王灿丝毫不为所动,还不耐烦地道,“都说了没空,你烦不烦呀?”

    薛真真虽没生气,但满脸都是怏怏之色,撅着嘴嘀咕道:“太不够意思了,中午就放了人家鸽子……”眼眶一红,差点掉下泪来。大头打叠起精神安慰,反而挨了一通发作。

    王灿虽也知道自己有些过分,但想到白鹤林渡口的遭遇心情就糟糕得不行,哪还有功夫照顾别人的感受?眼见政治老师抱着文综试卷走进了教室,他也只得把烦恼先扔下,专心应付完这场考试再说。

    先前那几分钟的临时抱佛脚让王灿在不到半个小时里顺利答完了历史部分,可惜益渐强烈的困意让他没心思去享受一气呵成的酣畅,为了接下来还要去办的事情,只得将政治和地理两部分放弃,趴在桌上睡了起来。

    政治老师章泽瑞有着强烈的阶级爱憎意识,从来不会对王灿这类差等生假以颜色。但今天不知哪根筋不对,走过来瞟了两眼王灿的卷子后竟然一声不吭地走回了讲台,仿佛什么都没有瞧见似的。全班同学你看我,我看你,又看着面色潮红,鼾声微起的王灿,说不出的诧异。

    “看什么?”章泽瑞挥起枯瘦的拳头将讲台敲得山响,中气十足的嗓音嗡嗡地回荡在教室里,震得每个人耳膜发麻,“答自己的题,管别人干什么?”

    薛真真扭头瞅了眼沉溺在梦乡里,毫无知觉的王灿,便朝大头投去了询问的目光。大头耸了耸肩,满脸的茫然。

    王灿这一觉不到半个小时就醒了过来。他看了下时间,抄起试卷递到讲台上,头也不回地出了教室,直奔校外。尽管郭志豪老早就说过考完后所有人都得留下来,还有事情要讲,他也没那功夫去等。

    到街上招手叫了辆出租车,就让去御苑皇都。

    御苑皇都是蓬城的最奢华的高档小区,位于城北玉峰山下的洗芝湖畔,但凡住在这里的人非富既贵。出租车司机好奇地打量了王灿两眼,但也没有多问,发动车子就走。

    王灿靠在后座上,紧闭双眼,默想着中午白鹤林渡口的经历,刻骨的仇恨令他陷进了入魔般的疯狂境地。先是神武科技园,再是白鹤林渡口,不管杨超是有心还是无意,已经两番差点置他于死地,若不报复,他还算个人吗?

【014 求你了,别惹我!(上)】

    沉湎于回忆中的王灿脸色苍白如,好似从棺材里爬出的死尸,浑身散发着强烈的杀气。出租车司机先是莫名其妙地感觉后背一阵阵阴冷,就以为是空调造成的,不想关了之后更冷。惊慌之余从后视镜里看到王灿的模样,吓得失声惊叫。

    王灿睁开了眼,灼灼的目光像划过夜空的闪电,慑人心魄。“怎么了?”他不悦地问。这一张口,司机就感到沁骨的阴寒迅速退却,心神略定,强笑着问道:“小伙子,你,你没事吧?”

    “没事!”

    “刚才我看你脸色苍白,还以为,还以为你……咳,你真没事?”

    “啰嗦!”王灿不耐烦的断喝道,“开你的车吧!”

    司机当真不敢再说一字,加快速度朝着御苑皇都驰去。

    望着在视线里渐渐清晰起来的玉峰山,王灿的脸上泛起了一抹残忍的冷笑。杨超的家就在御苑皇都,而御苑皇都就是杨超父亲名下的芝江置业集团开发的。

    都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可王灿不是君子,他那火烈烈的性子也容不得等上十年,就算十分钟也是煎熬。在白鹤林渡口醒来时他就打定了主意:今天天黑之前无论如何也要让杨超付出应有的代价。就算不能搞死他,至少也要将他折磨得连爹妈都不认识。

    到湖滨路口王灿下了车,司机趁着他掏钱之际猛地一甩方向盘逃也似地跑了。

    “我有这么可怕吗?”王灿挥舞着20块钱,站在风中凌乱了。

    静等了一个半小时左右,骑着摩托车的杨超就出现在了视线内,王灿像获得了丰收的猎人,心满意足地笑开了。

    眼看着就要到家了,杨超减慢车速,长吸了口清鲜的空气,准备将憋在心里半个下午,折磨得他身心俱疲的惊恐释放出来。不料还没来得及将浊气吐出,一道黑影从路旁的树荫里闪出,像玩具似的将他从40公里时速的摩托车上拎了下来,掉头钻进了树林。失去控制的摩托车一头栽进了排水沟里,轰轰两声歇火了。

    抢劫?

    杨超刚张嘴要叫,就被老大个耳刮子掴得眼前金星乱冒,半边脸失去了知觉。

    到了树林深入,王灿将杨超扔在地上,嘻笑道:“超哥,你不厚道呀!”杨超认出是他,骇得面如土色,眼里的恐惧浓得都快流出来了。“说好了白鹤林渡口见,你丫的却带了三个狠手来!?**的,同学们背里都骂你是牲口,原来你连牲口都不如!”

    杨超爬起身来,连忙打量周围的环境,见王灿只有一个人后,心情稍定,高声嚷道:“王灿,你他妈……”话没说完,就见两米外的王灿突然到了面前,腹上一震,身子便朝后倒飞了出去,然后才感到剧痛从腹内漫延开来。

    王灿瞧着趴在地上把隔夜的饭都吐出来的杨超,将手环抱胸前,吃吃地笑道:“看你这鸟样,原来也不是铁打的嘛。若是想尝尝我中午受过的那份罪,只管叫,扯着喉咙叫就是!”

    杨超好不容易将胃中的翻涌压了下去,恐惧地瞟了王灿一眼,颤声道:“你,你想怎样?”

    “我想怎样?”王灿仿佛听到了世上最好笑的笑话,捧腹顿足地大笑了起来。

    “王灿,你,你可别发疯,咱们有话好说……”

    “你觉得我在发疯?”王灿逼上了两步。杨超就尖叫着爬开。王灿怒道:“那我就发给你看!”笑意顷时冻结,两步抢上,一脚将杨超踢成了滚地葫芦,然后再抢、再踢……如是五次,直到将杨超踢到了洗芝湖畔才罢。若不是理智告诉他千万不能把杨超弄死了,只消一脚就能送这小子去见湖龙王。

    此时的杨超连叫救命的力气都没有,躺在泥滩里有一声没一声地呻吟。

    王灿并没有觉得解恨,强行按捺住心中疯狂滋长的杀意,将杨超从泥里拧起扔到了草坪上,又走到湖边把手洗干净了,这才笑道:“超哥,真不好意思,弄得你一身都是泥。这身衣服一定很贵吧?还有这鞋,阿迪的呀,少说也值上千大洋,对不对?”

    杨超没答,一味装死。

    王灿倒也不在意,又说:“闹成这样还真不能怪我,你说是不是?不过话说回来,我很早就想搞你了,杜金宏不过是导火索!”

    “我知道,因为李云舒……”杨超说了之后就后悔了,忙抱头蜷脚,乌龟般缩成一团。

    王灿没有反驳,嘘声笑道:“是,你家有钱又有权,所以你自认为高人一等,我们这些穷乡巴佬就该任你玩弄,任你欺负,任你凌辱。甚至我们他妈的就不该生下来,不然你们这些官二代、富二代会活得更滋润,更优越。是不是?”他越说越气。想到杨超在学校横行霸道、胡作非为;想到在神武科技地下试验室和白鹤林渡口遭遇的两番折磨,本已消弥的杀意再起,恨不得几脚将杨超跺成烂泥方才痛快。拎住杨超的衣领,疯了似冲着那张满是泥污的脸的吼道,“来呀,来搞死我呀?你不是说像我这样的贱命十条也买得起吗?我**的!”抡起巴掌,一气抽了杨超不下十个耳光,直打得那张本来英俊的小脸肿成了猪头才罢。

    “求你了,超哥!我求求你以后别惹我,别他妈的在学校里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好吗?”王灿神情凶厉,活像是从哪座坟里蹦出来的厉鬼。“咱俩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我不想搞你,所以求你别让我再找到搞你的理由,行不?”

    杨超没答,阴冷恨毒的眼神胜过了千言万语的表达。

    王灿霎时也明白这个死仇算是结定了。“好吧……”他无力地叹了口气,望着被夕阳染红的洗芝湖,悠悠地道,“你肯定在想逃过这劫后,一定要花钱搞死我。是不是?不用否认了。中午你在白鹤林渡口就敢把我往死里整,再得了机会肯定不会手下留情。不过你放心,不管怎样我都不会弄死你。真的!我跟你不一样,穷是穷了点,但至少还有人性,至少知道自己是个学生,什么该干,什么不该干。你真要玩的话我只有奉陪到底,就怕这么玩有一天你会连活下去的勇气都没有!信不信?”

    杨超还是什么也没说。

    王灿知道杨超是个见了棺材也不会流泪的二货,又岂会被他几句话给吓住?无奈地一笑,扔下句:“好吧,超哥,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站起身来,像是为了将心中残余的杀意和仇恨全部宣泄出来,照着身旁碗口粗的柏树就是一拳,又深深地看了杨超一眼,这才大步走了。

    杨超彻底地领略了王灿的暴力和暴戾,虽然没吓破胆,但骨子里全是恐惧。他不怕死,就怕王灿弄断他几根肋骨,再敲碎他的手指,那简直比杀了他都还难受。眼瞅着王灿就这么走了,心头悬着的石头总算落了地,整个人就像虚脱般瘫在了地上。不想一口气还没喘上来,好好的一棵柏树竟然从中断折,兜头砸了下来……

    王灿刚走上御苑大道,就听到树林里传来杨超的惨叫和大骂:“**的,连棵树也来跟老子作对……”

    万达广场是蓬城开发区的商业中心,这一片和附近十几条街就是熊奇罩的地盘。熊奇手下有13个心腹兄弟,号称‘十三太保’。每个兄弟都有一批自己的喽啰,少则三五个,多则十来个。整日里横行不法,鱼肉街邻,却又没人治得了他们。

    都说熊奇背后有人,至于是什么人谁也说不清楚。

    王灿从不曾在道上混过,也不知道怎么才能找着这些人。从御苑皇都回来后他就一直坐在万达广场上的喷泉旁边,琢磨着门道。眼瞅着天色不声不响地黑了,时间也快指向八点还是不见熊奇等人出现,他也没了坐下去的心思,想着必须干点什么才行。刚站起身来,就见一群打扮得活像发情野鸡般的混混簇拥着熊奇口里叫的‘老七’从一间电玩城走了出来,他想也没多想就迎了上去。

    “七哥!”王灿不知道那家伙姓甚名谁,叫一声‘哥’总是错不了的。一小混混将他拦住,骂道:“你他妈谁呀?滚开!”

    王灿退了两步,高声道:“七哥,是杨超叫我来的……”老七这才将目光投了过来,虽然觉得有些眼熟,但并没认出王灿就是中午被他和老八废掉的那家伙,马着脸问道:“杨超?他又有什么鸟事?”

    王灿故作犹豫地道:“这个,七哥,咱们能借一步说话吗?是关于中午那小子的事……”

    老七一凛,暗叫道:“难不成还整出人命了?”将才没嚼两下的口香糖狠吐在地上,挥手冲一众混混道,“都他妈的给我滚一边去!”这才走上来,轻声问王灿,“说好的,咱们兄弟拿钱办事,出问题了他顶着!现在他又想咋样?”

    王灿嘿嘿狞笑道:“是吗?”抬手搂住老七的肩膀,“这里不太方便,咱们那边说!”朝着不远处的一条黑巷子走了去。

【015 求你了,别惹我!(下)】

    老七自重身份,除了熊奇和自家几个兄弟,还没被人搂过肩膀。王灿的举动显然被他认为是冒犯,当即就怒了,抬手就掀。不想王灿的手臂像铁箍一样,死死地将他勒住了,非但挣不脱,甚至连叫都叫不声了。

    “不想被勒断脖子就最好别乱动!”王灿冷哼道。

    老七还是没认出他是谁,哑着嗓子问:“你是谁?”

    “七哥,这才多会儿功夫,还没10个小时吧,就把我给忘了?你他妈的还没七老八十呢。”

    老七着实费了一番脑力劲,总算认出了王灿来,不由惊呼道:“你,怎么……”王灿臂弯略微一带,他就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了。

    进了黑巷子,又绕了个弯,就来到万达广场后面的垃圾库。

    王灿将老七抵在墙上,摸出了他的手机道:“给老八和熊奇打电话!”

    老七没接手机,揉着酸疼的肩膀道:“小子,今晚的事我可以当没发生过,你赶紧滚。若是熊哥来了,我敢保证你这条命就真没了!”

    “是吗?”王灿冷笑,一拳照着老七的面门擂了过去。老七大惊,侧头避开。拳头打在墙上,水泥纷飞,就像遭了百斤铁锤重击,露出了个碗口大的洞来。

    王灿看着满眼都是惊恐的老七,笑道:“你要是不愿意打,那我只好自己来了!”

    老七是聪明人,品得出王灿话里的意味,忙点头道:“好,我打,我打……”先是拨通了老八的号码,说有点急事,要老八赶来万达广场后的垃圾库,然后又依样打给了熊奇。不想电话刚挂断,王灿的拳头就落在了他的右肋上!

    老七哇的一声惨叫,身子弓得像虾米,慢慢地瘫了下去。

    王灿哪能就这么放过他呢?提着衣领拉了起来,左肋上又是一拳,四根肋骨就这么报销了。见老七像濒死的疯狗般抽搐着,他心中如饮琼浆般酣畅,嘿嘿地狞笑道:“七哥,是不是很爽呀?”

    老七趴在地上,每咳一声便呛出一口鲜血,不胜悲惨。这一幕让王灿想到了自己在死亡边缘挣扎的情形,恨意再起,抬脚踏住老七的手背,略微用力,便将四根指头碾得粉碎。老七不堪折磨,当场昏死了过去。

    “不会就这么死了吧?”王灿踹了老七两下,见还有呼吸,这才松了口气。看着那只血肉模糊的手,他突然觉得眼睛有些刺痛,暗道:“我啥时候变得这么残忍呢,万一不小心弄死他了可怎么办?”想到了杀人的后果,一股惧意便从心底涌了起来。

    愣愣地出了会神,听见老七的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呻吟声,王灿便犹豫起要不要打120急救电话。手机刚摸出来,就听老八的叫声在巷口响起,他忙应道:“是八哥么,七哥叫你进来!”

    老八狐疑地问道:“贱人七,你搞什么鬼?”

    老七没法答应,王灿也不作声。老八骂了一句,还是走了进来。但王灿从凌乱的脚步声判断出至少有五个人相随左右。

    “这家伙谨慎呐!”王灿来不及思考对策,抬脚将死狗一样的老七踢进垃圾库里,掉头朝巷子里冲了去。

    按王灿的设想,老八等人肯定料不到他已经重伤了老七,这么冲出去必然令他们防不胜防,两拳撂倒老八就逃,想来也没人能追得上。至于熊奇,以后有机会再料理也不迟。可没想到的是老八等人个个手持钢管或砍刀,杀气腾腾地逼了进来。

    看着这一幕,王灿就有些搞不明白状况了。

    巷里的光线很暗,老八等人见跑出来个陌生人,也都愣住了。“你他妈又是谁?”老八身前的马仔怒问道。

    王灿脑子转得极快,忙笑道:“八哥,那个,七哥他……”话还没说完,问话那马仔就挥刀砍了过来。

    王灿骂了声:“我操!”连滚带爬地往巷里躲。老八手下的五名马仔疯了似地追砍了上来,口里叫骂的话他是一句也听不懂。

    重回了垃圾库王灿才发现没有别的出路。

    不作死就不会死。

    他总算明白这句话有多么的讽刺了。

    情急之下,王灿冲到角落里抱起一只半人高的潲水桶,朝着围砍过来的马仔们撞了去。为了活命,这番他可是用尽了全力。滑不溜手的潲水桶在他手里活像攻城的擂木,横冲直撞,无人能挡。两三个来回,五名马仔全被撞翻在地,嗷嗷地哀号着,哪里还凶得起来?

    老八也被吓懵了,惊怒交加地质问道:“你他妈的是谁?”

    王灿心中的杀意再被激了起来,哪还有心思搭理?更何况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怒吼一声,将潲水桶高举过头朝老八掷了去。

    老八堪堪避过,掉头就跑。不想脚下一滑,当场扑倒。

    王灿暗叫着天助我也,冲上来照着老八的左肋就是一脚。反馈回来的受力感和清脆的骨折声令他说不出的满足,哈哈大笑着骂道:“**的,这就是搞我的代价……”一把将在墙上撞得头破血流的老八拎起,照着右肋又是一拳。

    老八狂呕鲜血,翻着死鱼样的眼睛看着王灿,嘴唇翕动,似乎还在问你是谁。

    王灿努力平复下亢奋的情绪,正要下手碾碎老八的手指头,却感到腰背间涌起一股酥酥的暖流,强烈地无力感沿着脊柱直冲大脑,随之而来的就是可怕的困意……这是体能耗尽,即将陷入不受控制的深度睡眠中的信号。

    王灿哪还顾得上折磨老八?掉头就往外跑。出了黑巷子,他咬破嘴唇,疼痛刺激得困意略退,又朝着大街冲去。远远地见一辆出租车停在了路边,他像看见了救命稻草似地,疯也似地冲了过去。在手搭上车门时,最后一丝体能也耗尽了,困意海啸般席卷而来,眼看就要将他彻底淹没,他只得猛力咬破舌尖,压榨出最后一丝潜能,拉开车门,栽进了后座。

    恍惚间王灿看到司机扭过了头来,那张惊愕的脸好像在哪见过,然后他只说了:“瓦房村……”仨字,就彻底地失去了意识。

【016 父归】

    醒来的时候王灿发现并不是睡在出租车里,而是自家床上。

    外面下着雨,淅淅漓漓,让人感觉别样的宁静。

    深吸了几口凉爽潮湿的空气,任由家的味道在胸腔里回荡,心下说不出的踏实。试着去想是怎么回来的,脑子里却是一片空白。他暗道:“我又不是神仙,会不得法术,总不能是自己飞回来的吧?”正纳闷之际,就听见了父亲的说笑声从院里传来。

    “爸回来了吗?”王灿差点以为在做梦,翻身冲到院子里,见父亲王大伟正站在院门口和过路的邻居聊天,惊喜地叫道,“爸,你还真回来了呀?!”

    王大伟回身笑道:“儿子,看你像什么样?快进屋去把衣服穿上!”

    王灿这才意识到身上只有一条裤叉,被阴冷的秋风一吹,凉嗖嗖的。忙折回屋里,三两下将衣服裤子套上,再回到院里时王大伟已经将院门关上了,神情严厉地将他打量着。

    王灿从堂屋里抽了条凳子摆在屋檐下,笑着问道,“爸,你啥时候到家的,怎么也不通知我去接你?”

    王大伟冷笑道:“接我?亏你好意思说,昨晚要不是我在村口遇着那辆出租车,你不定被人扔哪条沟里了呢!”

    王灿一怔,顿时明白是怎么回到家里的了。

    “老实交待,昨晚干嘛去了?还有,衣服上哪来的血,是不是又跟人打架了?”王大伟越说怒,脸色铁青。

    王灿强笑道:“怎么会?昨天中午去学校的路上我不小心摔了一跤,衣服上的都是鼻血。你看我这身上,哪有伤口了?昨天不是月考么,又赶上放国庆假了,咱们几个要好的同学就去聚了下,当时我没忍住多喝了几口。本以为没什么的,结果醉得连回家的路都不认得了……”

    这谎撒得实在不够高明,若是王大伟已经向大头了解了情况,一准儿得被拆穿。好在天色尚早,大头就算在家也还没有起床,王大伟又是昨儿深夜才回来的,怕是还没来得及打听情况。

    果然,王大伟听王灿这么一说,更为火光,拍着凳子骂道:“好小子,还喝上酒了?越学越坏!你是不是皮肉发紧,要老子给你松泛松泛呀?”

    “别,别!”王灿连连讨饶道,“我还是第一回喝酒,不然哪会醉成这样呢?”

    王大伟冷眼审视着王灿良久,突地大笑了起来,指着王灿道:“打小你胆子比谁都大,怎么今儿两句话的功夫就被吓成这样了?”王灿实在习惯不了父亲这种前一秒狂风暴雨,后一秒晴空万里的急剧转变,正要交待上两句,王大伟又断然喝道,“还不去洗脸漱口,愣着干什么?”神情虽凶,但眼里却满是慈爱之色。王灿哀声叫道,“老爸,你能不能照顾一下我脆弱的小心脏?哪能经得起你这样的来回折腾……”

    不过王灿没急着洗漱,而是借口说家里没蛋了,得去大头家借几个来做早饭,一溜烟就跑了。到隔壁和大头勾兑好了说辞,这才提着王淑贞给的一篮子鸡蛋晃晃悠悠地走了回来……

    ******

    早饭后,王大伟说要去一趟黑风垭,问王灿要不要一道去。

    “去黑风垭做什么?”王灿像被逼着吃了十只苍蝇,满脸都是恶心。

    黑风垭是他妈的娘家,自打外公外婆去世后,王灿就再没去过了。虽有个亲舅舅,但两家的关系处得实在是恶劣,眼不见心也就不烦,懒得来往。

    父亲的脾性王灿最了解,虽不是小肚鸡肠,但眼里绝对揉不得半粒沙子。半年前母亲查出患上肝癌,为了手术费求东告西,跑了不知多少家都没能凑够。最后想到有钱的舅舅,厚着脸皮上门求借,非但一分没到手,反而还挨了好一顿奚落。此番回来,连平素相好的朋友都顾不得联系就往黑风垭跑,王灿觉得这里面肯定有文章。

    “你二表哥结婚,亲自打电话请了我和你妈。身为长辈,我们总不能不去吧?”

    王灿气呼呼地道:“他是晚辈,该请;你是长辈,去或是不去都行。只要礼送到就是。不过爸,舅舅和舅妈从来不拿咱们当亲戚,你又何必送上门去让人……”话没说完,王大伟就断声喝道,“闭嘴,哪有你这么说长辈的?又不是让你去!”

    “八人大轿抬我也不去!”王灿怒声哼道。

    “美得你了!”王大伟冷笑道,“那你就给我老老实实在家呆着,我下午就回来!”说完拎上皮包就走。

    王灿到底不忍心让父亲一个人去受气,又追了出来。

    **********

    去黑风垭要先到中和镇转车。

    中和镇班车下客点对面有家卖彩票的店,王灿甫从车上跳下来,就看到张贴在外墙上的走势图,当即想到那天出院时买过的两注彩票,拍着脑门暗骂:“我也是个糊涂蛋,只晓得买,不晓得兑。也不知道伯娘有没有把衣服收去洗了,要是洗坏了那就太可惜了。”

    王大伟连催了两声也不见王灿答应,就折了回来问:“看什么呢,这么出神!”

    王灿的目光刚好落在他买过的那期彩票上,就着记忆里的两组号码一比对……老天爷,两注二等奖?!

    “发了,发财了!”王灿激动得差点叫了出来。前天纯粹是出于好奇才买了两注,当时虽然经过了一番计算,但并不觉得会中。此时看着结果方才晓得脑子里的那个奇怪模型便是彩票开奖结果预测系统,传说中要用超级计算机才能构建出来的数学模型。

    “这么说来,以后彩票的头奖便是我家后院里的瓜果,想怎么摘就怎么摘,想摘多少就摘多少了?”目光落到火辣辣的‘4.3亿奖池’上,王灿就感到腿肚子一阵抽筋,一个疯狂而可怕的念头顷息间酝酿成形,“4.3亿的奖池看起来很多,但只需要100注头奖便可以将它洗劫一空。也就是说,我花200块钱买下100注相同的号码,明天早上起来就是亿万富翁了?”

    200块撬回4.3亿?天呐……王灿差点被这个念头呛得背过气去。

    王大伟可不知道王灿愣呆呆的在想什么,见他面色潮红,眼神古怪,就探手往额上摸去。王灿哆嗦着回过神来,推开父亲的手兴奋地道:“爸,你听过一句话没?”

    “我读的书可没你多,保不准没听过呢?”王大伟笑道。

    “古人常说‘否极则泰来’。咱们家遭了这么多劫难,也该到时来运转的时候了。你说是不是?”

    王大伟满头雾水,纳闷地道:“儿子,你到底要说什么呀?”

    “爸,咱们去买注彩票吧?两块钱的就可以。”

    “行,怎么不行?只要你小子好好读书,别说两块钱,两百块、两千块都可以!”

    王灿也没功夫去体味藏在这句话里的溺爱,拉起父亲就朝马路对面跑了去。

    略微扫视了一眼走势图,王灿将上一期的开奖结果加进了预测系统里,立即就得出了两个结果。

    “怎么又是两个结果?”王灿一时没搞明白哪里出了问题,见父亲掏出10块钱给老板说打五注机选,他忙抢上去道:“不要机选,我想好了两注号码……”迅速地写了下来递给了老板,又从王大伟手里夺过10块钱递上去,特别强调道,“只买两注,谢谢!”老板还不忘取笑王大伟说:“兄弟,看来这家你快当不成啰!”王大伟得意地笑个没完。

【017 家访(上)】

    还没坐上去黑风垭的班车,王灿就接到大头打来的电话,说得到内部消息,下午郭志豪要来家访,叫他赶紧回去。

    “他来家访关我毛事?我这会儿正要去黑风垭呢!”王灿说。

    “关你毛事?他来访你,你说关不关你事?”大头恼火地嚷道,“只要你不怕他找麻烦,爱去哪去哪!”

    大头的电话刚挂断,王大伟的电话也响了。一听父亲热情地叫郭老师,还连连答应说下午有空,王灿心头的那根弦立马就绷紧了,心说:“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这老小子竟会访到我家来?”

    接完电话后,王大伟就急吼吼地说:“儿子,咱们得赶紧回去,下午郭老师要来家访,可不能让人家空跑一趟!”掉头就走。

    “舅舅家不去了?”

    “明天才是正日子,不急!”

    王灿却急了。别的他不担心,郭志豪这人出了名的嘴碎,十有**会告他的刁状。要是让父亲知道这段时间他在学校的所作所为,怕就不是松泛筋骨那么简单,而是真要掉层皮。

    “这怎么能行?”王灿抢身拦到王大伟身前道,“我看要不这样,你去舅舅家,我回去等郭老师。”

    “不行!”王大伟坚决地摇头道,“既然是家访,我这个家长就不能缺席。”

    王灿深知父亲有多固执,一旦打定了主意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心下只得默默祈祷郭志豪的刁状不要告得太狠,不然国庆节就成了国庆劫。

    吃过午饭没多久,王灿正在换下来的脏衣服里掏摸那张被遗忘的彩票,就听阿吉汪汪地吠叫起来,郭志豪的声音也在院门外响起:“王灿在家吗?”王大伟怒声斥开阿吉,热情地招呼道:“郭老师,这么快就到了?来,快请屋里坐……”又是发烟,又是搬板凳,又是泡茶,忙得不亦乐乎。

    王灿强打精神迎了出来,满心都是等待宣判的惶恐。

    郭志豪最爱的就是端起师长架子数人长短,高二五班除了那三五个成绩冒尖的优等生,没人不讨厌他。可今儿不知哪根筋没搭对,见了面一个劲地问王大伟的工作情况、王灿母亲病情的恢复情况、家庭经济情况,只字不提王灿在学校的表现。直到王大伟主动问起,他才叹了口气,意味深长地看了眼站在旁边的王灿,似笑非笑地道:“王灿没跟你汇报过?”

    王灿被郭志豪一瞧,当真是亡魂尽冒,暗叫道:“完了,老子今天真要下地狱了……”只听王大伟说他昨晚才回家,还没来得及细问,郭志豪就郑重地道,“这也是我今天来家访的原因!”

    “是不是王灿在学校惹事了?”王大伟紧张地问道。昨晚刚下飞机就接到郭志豪打来的电话,说国庆节期间要来家访,问方不方便,他满口应承了下来。王灿的成绩不好他知道,但肯定不会是郭志豪来家访的初衷,舍此而外,那就只有惹事生非这一桩了。

    “老王呀,”郭志豪深吸了口香烟,一边喷吐着烟雾,一边语重心长地问道,“我想知道你在王灿身上是怎么打算的,能告诉我吗?”

    “这有什么不能的?”王大伟笑道,“只要王灿他能读,不管读到哪,我就是把命拼了也会供的。”

    郭志豪似乎很赞许王大伟的表态,连连点头道:“拼命倒是不至于的,我就怕你们两口子顶不住经济上的压力,让王灿辍学打工。真要是这样,一棵好苗子就毁了!”

    一棵好苗子?

    王灿差点以为听错了,心说:“就我那300分都考不上的狗屎成绩也算好苗子?这老家伙唱的是哪一出呀?”

    王大伟虽然也没搞明白状况,但却坚决地道:“怎么可能?王灿是独生子,我们不培养他培养谁?钱是挣不完的,债是还一点少一点,但错过了读书的年龄,这辈子就得毁了。郭老师你说是不是?”

    郭志豪诧*打量着王大伟,显然是没料到一个土里土气的农村汉子竟然还有这样的见识,暗青色的老脸上泛起了罕见的欣慰笑意,感慨道:“要是所有的家长都有你这样的见识就好了。”从随身的提包里摸出一张单子递上道,“这是王灿本次月考的成绩,你看看!”

    王灿略有些诧异,他本以为月考成功要国庆大假放完后才会出来的。不过就算瞧不见单子,他也能猜出各门成绩考了多少。

    英语140-145分之间。之所以会有五分的波动,是因为拿不准顾英杰会给他的作文评多少分。

    数学90分——为了不至于昏睡在考场里,他只能做90分的题。

    语文白卷0分。

    文综80分——他只答了历史部分,政治和地理都交了白卷。

    四门成绩加到一起,差不多也有310分了。

    得出这个数字后,王灿满心都是诧异。

    要知道高一期末考试各科总分加起来才283分——语文55、数学52、英文44、历史60、地理45、政治27——这次有三门都交了白卷,竟还拿到310分。当真是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呀。

    若是语文、政治和地理三门不交白卷,怎么也能拿到150分,加起来就有460的总分。这成绩在高二五班里也算是中等,若是再努力点,考个三本大学的希望大大的有。放在以前别说是本科,就是好一点的专科他都不敢去想。现在变得触手可及,又有点不敢相信。

    王大伟的目光从成绩单上扫过,并没有率先追究三个零蛋是怎么回事,而是不解地问道:“郭老师,没搞错吧?王灿的英语能考142分?上学期期末才44分呀?”

    郭志豪哈哈地笑道:“你意外,我也意外,顾老师更意外,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王大伟眼睛都瞪圆了,满脸尽是狐疑之色,“不会是抄别人的答案了吧?”

    “王灿,你说呢?”郭志豪那似笑非笑的神情透出洞悉一切的莫测高深,不由得让王灿的小心脏抽紧了。面对父亲威严的审视,他忙道:“爸,你怎么能怀疑我抄答案呢?”

    “从小到大你就没考这么好过,能让我不怀疑吗?”

    “我那叫厚积薄发。”

【018 家访(下)】

    “还厚积薄发……”王大伟眼里闪过一丝怒色,正要训斥几句,就听郭志豪笑道,“老王呀,你不能冤枉了孩子,我可以保证他没有抄答案。不但没抄,反而还把他的答案递给别人,帮别人考出了好成绩。你说是不是,王灿?”

    王灿心下一震,暗道:“这老小子,锦衣卫的干活吧?怎么会连这个也知道?”只得讪讪地笑道,“那个,其实吧,也不算,只是大家互相那个啥,你懂的……”额上已渗出了老大一片虚汗。

    郭志豪放声大笑,甚是得意。

    王大伟显然没闹明白情况,愕然地看着郭志豪。听郭志豪长声感慨说:“老王呀,你这儿子,我们怕是都看走眼啰!”他就越发的纳闷,心说:“不就一门英语考得好些,怎么能说看走眼了呢?”也没细问郭志豪话中的意思,黑着脸问王灿怎么有三门都是0分。王灿没来得及解释,郭志豪就说这三门王灿都交了白卷。

    王大伟强抑着怒气质问道,“为什么交白卷?”

    王灿急道:“爸,这个,其实我也不想。当时感觉特别困,实在打不起精神,可能是在医院呆久了,作息上没能调整过来……”

    ‘医院’二字让王大伟冰冷的脸渐渐融化,但还是故作愤怒地问道:“那你要调整多久?一个月还是一年?”

    “老王,我若是你就不会发脾气!”

    “难不成我还该表扬他?”

    “我就是这个意思!”

    王大伟懵了,苦笑道:“郭老师,你这话我就不明白了!”不单他不明白,王灿也不明白,心说:“这老小子,敢情在说反话?”

    郭志豪又从包里翻出王灿上学期的成绩,指着语文、政治和地理三项道:“看见了没,只要能王灿照常发挥,这三门应该能考到150分左右,甚至200分都有可能。312+200=512,上二本线都有没问题。这难道还不该表扬?”

    王大伟这才看出了王灿的进步,脸色越发柔和。再加上郭志豪连夸带赞,说王灿如何的有潜质,只要悉心培养,必然成为栋梁之材,他更是激动双眼放光,嘴唇发颤,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王灿见父亲如此情状,心下又是酸楚又是温暖。

    酸的是长到了17岁头一回让父亲这么激动忘情;暖的是从今以后非但不会再让父亲失望,还会成为他和母亲毕生的骄傲。

    夸赞的话说完了,郭志豪神又简要把四中历来就有的‘突击班’计划向王大伟作了介绍,然后神情一肃,话锋陡转,说他有心培养王灿去竞争突击班名额,希望身为家长的王大伟能够全力支持。

    此言一出,王灿如遭闷雷,当场给炸懵了。王大伟却脱口惊呼道:“当真?郭老师没开玩笑吧?”

    “你先别激动。我不是说要保送王灿进突击班,我也没这个资格,而是通过强化培训,让他有竞争突击班名额的实力。”

    众所周知,四中的突击班不是通常意义上的‘火箭班’,它是由高三年级最优秀学生组成的精英团体。白天在各自班里上课,早晚自习则由专门配备的老师进行辅导。每周都会有测试,不定时还会进行模拟考试,若是连续两次测试的成绩没达到最低分数线,就会被淘汰出局。

    在学生的眼里,突然班就是‘魔鬼训练营’,只要进去了就再别想过人过的日子;但在家长们心中,突击班就是‘重点大学保送班’,只要能够坚持到最后,几乎百分百能考上心仪的大学。

    王灿总算明白郭志豪今天来家访的目的,这主意简直太疯狂了。若不是有父亲在场,他早已经开骂:哪里是强化培训,分明就是玩命折腾。

    王大伟固然兴奋郭志豪对儿子的看重,但也清楚王灿是什么料,问道:“郭老师,你看王灿能行?”

    “只要王灿努力上进,你们家长全力支持,以他的资质……嗯,还是大有希望的!”

    大有希望?

    王灿气得差点笑喷了,暗骂道:“我操,班上那么多比我成绩好的,你怎么不说他们大有希望?也不知道你丫的哪根筋搭错路了,竟跑我爸面前鬼扯……”

    王大伟看着脸上苦得都快渗出油来的王灿,原本犹豫的眼神渐渐变得坚定起来,“郭老师,”他严肃地道,“那我就把王灿交给你了。不管他将来能不能考上大学,你的这番苦心我和王灿都会铭记一辈子。谢谢你!”

    郭志豪握住王大伟的手郑重地说:“教书育人是我的份内工作,何必说谢?当了一辈子的老师,还有两年就退休了,我又岂忍眼睁睁地看着这么棵好苗子毁了……”

    听着这话头,王灿就知道郭志豪的老毛病又犯了,只要顺着说下去,保准两三个小时都打不住。正想寻个借口开溜,就听有人在院门外喊道:“王大伟,王大伟你给我出来……”语带恼怒,十分的不友好。眨个眼皮的功夫,一个胖得肉球似的,烫着爆炸式钢丝头女人风也似地‘滚’了进来,一手叉着被昂贵的真丝连衣裙勒出的‘游泳圈’,一手指定坐在屋檐下的王大伟就开骂。那像吸了生猪血般腥红的肥厚嘴唇翻动得比抽水机马达都欢快,噼噼叭叭,轰得王家父子和郭志豪半晌没能醒过神来。幸得阿吉打横里冲出来,几声凶悍的狂吠,立时将女人的气焰压了下去。

    王大伟撵开阿吉,笑对女人道:“大嫂,你怎么来了?”忙往屋里让。

    王灿顿时傻了眼,这女人就是他的舅妈伍会春?四五年的功夫没见,肥得连猪都不好意思正眼一瞧,也难怪他认不出来。

    伍会春见王大伟将阿吉拴住了,胆气复壮,又指天掏地地大骂起来。什么狼心狗肺,什么借钱不还,碎话、旧话和脏话裹在一起,炮仗似的炸得人头疼。

    王大伟本是出了名的烈货,这会子却压住脾性,近乎低声下气地请伍会春住声,有事屋里慢慢说。不想伍会春非但不打住,反而骂得越发起劲,气得王大伟眼前金星乱冒,恨不能两脚将她踹死才解气。

    王灿这才知道他妈罗群英的30多万的手术费有一大半都是父亲拿了家里的宅基当给舅舅家借来的。伍会春打从嫁进罗家门就不待见他妈,30多年过去了,两家整得跟冤家世仇似的,只要逮着了机会,伍会春从来不忘落井下石,横加羞辱。

    王大伟虽然气得脸色紫胀,但还是没有发作。王灿可忍不下去了,厉声喝道:“骂谁呢,以为这是你家?”

    伍会春一愣怔,瞧定王灿,脸上的横肉牵动,鄙夷地冷笑道:“你就是王灿吧?还读书人呢,知道怎么跟长辈说话的吗?你王家老老小小的就没个好东西……”

    “够了!”王大伟暴喝道,“伍会春,杀人不过头点地,不就是欠你家点钱吗?我和罗强白纸黑字约好的,三年连本带息还清,这才不到四个月,你想怎么样?你到底想怎么样??”

    伍会春见王大伟突然凶了起来,不免有些慌神,但债主的优势心理很快让她的胆子再次壮了起来,“说得好听,你还得起吗?就靠着你搬砖挣那点钱,还要养那死鬼婆娘……”才骂到这里,见王灿冲了过来,双目血红,神情凶得像吃人的恶鬼,心下发慌,尖叫着往后躲。不想脚下一滑,当场就成了滚地葫芦。

    王灿扣住伍会春那比他大腿都粗的胳膊拧了起来,挥起拳头就要照着那张皮球脸揍下去,幸得王大伟及时喝止,郭志豪又抢上前来拦阻,他才变拳为指,抵着伍会春的鼻梁骂道:“滚,给我滚!”

    伍会春见郭志豪将王灿抱住,料定安全有了保障,这才呼天抢地地叫起了救命。左邻右舍闻声赶来,一见是她,莫不恍然,假意劝慰着将她拉了出去。

    伍会春跟大多数的农村妇女一样,典型的‘人来疯’,人越多就发作得越厉害。笃定有了大家的‘保护’,王家父子不能拿她怎样,又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控诉起来……

    王灿听不下去,掀开郭志豪就往外冲。王大伟忙拦住道:“儿子,别跟那疯婆娘一般见识,不值!”

    看着父亲满脸的悲苦之色,王灿猛地醒过神来:“不就是十几万吗?上次中的两注彩票少说也有六七十万,还清这笔债那是绰绰有余了!”精神为之一振,笑道:“爸,你放心,我没事……”

    王大伟却是笑不出来,那一声声的辱骂就像千刀万剐,令他痛彻心扉。但人穷志短,还不出钱来又能奈何?

    也不知何时,郭志豪竟和伍会春说上了话。一番啰嗦的说教下来,伍会春非但止住了骂声,还满脸的羞愧,连声辩解说她没别的意思,主要是担心王家还不上钱云云。后来实在顶不住郭志豪的诛心之论,就说儿子明天结婚,家里实在忙不过来,逃也似地走了。

    王灿可没料到令全班同学深恶痛绝的‘郭式说教’竟有这样的威力,大笑之余也偷偷地向郭志豪竖了回大拇指。

    送走了郭志豪,王灿也找到了出院那天买下的两注彩票,趁着乡亲们围坐在一起安慰父亲,他含混地打了声招呼,借了大头的电瓶车进城去了。

【019 还债(上)】

    第二天是国庆节,眼看都九点过了,王大伟还没有出门的意思,王灿就好奇地问:“爸,你不去了?”

    王大伟明知故问道:“去哪?”

    “二表哥不是今儿结婚么?你不去参加婚礼?”

    王大伟嗫嚅着道:“算了,我看还是托人把礼金送得了。像你说的,何必再登门自取其辱?”

    “爸,这可不像你呀。他们不仁,我们可不能不义。更何况是二表哥亲自打电话请了你,你不去就太说不过去了。再说,你不是常教育我,老一辈的恩怨是老一辈的事,与下一辈无关么?”

    王大伟奇怪地看着儿子,也不知是被说动了,还是被王灿笑容里透出的自信给感染了,良久方点头道:“好吧,那我就去……”

    “不是你去,是我们一起去!”

    王大伟心中惶惶,连衣服也顾不上换就被王灿连拉带拽地拖出了门去。

    到了中和镇,王灿接了个电话,就对王大伟说他有点急事,需要逗留大约半小时,要父亲先赶去黑风垭,他随后就到。王大伟无法,只得说:“别瞎混,若是不想去只管回家就是!”

    看着父亲扛着一身的落漠恹恹地坐上了班车,王灿心下尽是凄楚。

    都说一分钱难倒英雄汉,更何况还是几十大万呢?换个角度去想,王灿发现父亲还能笑得出来已经是奇迹了,若是他……算了,想这些做啥呢,还是办事要紧。

    **********

    黑风垭村今儿特热闹,天还没亮烟花爆竹就砰砰地放个不停。本乡本土的人都知道村主任罗强的二儿子结婚,正日子就在今天,所以不管有没有亲,但凡和罗强有过照面交情的,都备了礼金、买了烟花赶来祝贺。

    天刚放明,罗强就携了老婆、大儿子儿媳和三儿子在村口迎候来宾。撇开那预备好的108桌酒席不说,单说泊在临时辟出的停车场里的几十辆轿车就能看出这场婚宴的排场有多大、罗强的结交有多广了。

    说起罗强这人,中和镇几乎无人不晓。先是在广东打工,靠拉皮条起家,结果把自己弄得两进两出。接着改行搞长途客运,十年间倒也顺利,没出个事故,着实积攒下了不少家业。后来嫌客运行业太累、风险太大,不知打哪搞了个党校的文凭,和镇上的干部几顿酒饭勾兑下来,就莫名其妙地成了黑风垭村主任。

    其实就凭罗强的流氓出身,也干不出啥事来。哪知中和镇发现了全国罕见的超级气田,黑风垭一带规划成了储气站,所有居民都得搬迁。霎时间,这个地痞村主任就有了莫大的权柄,呼风唤雨起来。村民的搬迁款项都得经过他手,从中吃拿克扣了多少没人知道,反正鸟事不干,家境却是越来越富。不过一两年的功夫,‘罗扒皮’的名声就在中和镇叫得震天响,大家虽都恨在心里,却又不得不用心巴结。

    王大伟下车后,先是打量了一眼轰轰烈烈的场面,嚼着心里又酸又苦的滋味,万般不甘地朝着路口的接待处走了去。罗强眼尖,老远就认出了他来,当下甩开老婆伍会春,快步迎上来道:“大伟,你怎么回来了?”拉着手臂,先塞过一包中华烟,就嘘寒问暖起来,甭提有多亲切热情。

    王大伟僵着脸客气了几句,说侄子结婚,他这个当姑父的不亲自来祝贺实在说不过去。不想话声还没落,就听伍会春冷笑道:“咱孩子哪当得起呀?只要能把你家借的那笔钱还上,就比什么祝贺都强!”

    “我**的!”罗强回身破口就骂,“闭上你那屄嘴滚一边去。今天是二娃大喜的日子,说这些晦气事干什么?看什么,信不信老子一脚把你踹沟里去?”伍会春怕老公,讪讪地侧过身去,和不相干的人热聊了起来。

    罗家的孩子虽都看着王大伟来了,却没一个上前来招呼的,都装作忙事,没看到。

    王大伟很有自知之明,也不计较这些。走到礼金簿前写下名字和2000块的数额,正要掏钱,就听伍会春说:“老罗,你也是的,请他来做什么?他家都成那样了,哪能送得起礼呀?都叫你罗扒皮,难不成你还真要扒人家皮不成?”他的脸腾地就红了,心中像引燃了野火,烧得甭提有多难受。

    罗强说都是自家亲戚,送多送少是心意,计较那些做什么?这话听着漂亮,但在王大伟心里却比钝刀子割肉都难受。可再难受他也只能忍着、受着,谁让他欠着罗家老大18万呢?这笔债一天还不清,他就一天直不起腰板!

    负责招呼客人的是伍家的亲戚,他们都认识王大伟,却偏把他安排到沾不上半点关系的远客中去。黑风垭的人都清楚罗王两家的恩怨,大家只是背后议论,也没个上来招呼的。倒是远客们不晓内情,反和王大伟热烈地聊了起来。

    没多会儿功夫,就听有人叫道:“又来一辆,哎哟,还是好车嘞。后面的大货车干嘛的?盖得那么严实,莫不成也是来送礼的?”众人都轰笑起来,说哪有开大货车来送礼,必是顺道路过。

    罗强瞅着缓缓驰来的价值一百二三十万的奔驰s400l,挂的是粤省车牌,陌生得很,心下不由一凛,暗道:“难道是当年跑客运认识的朋友?”招呼过俩儿子,小心翼翼地迎了上去。

    车靠边停了,率先打从副驾驶下来的人不是王灿又是谁?

    “舅舅,大表哥、三表哥……”王灿的热情顿时让罗强父子三人懵在了当场。

    有人认出了王灿,惊笑道:“那不是群英的儿子么?”

    “灿儿!”罗强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了,也不瞧王灿,眼睛滴溜溜地在崭新的车上转着,似笑非笑地道,“你这是闹的哪出呀?”

    “舅舅,我哪敢在你的地面上闹?今天我可是专门来给你,给二表哥道喜的!”王灿见罗强的目光落在了从车上下来的中年男子身上,便笑着介绍道,“舅舅,给你介绍一下,这位钟先生是我爸公司的秘书,说是有十万火急的事要找我爸,我只得把他领到你这来了。”

【020 还债(中)】

    钟姓男子抄着一口广式普通话,先是和罗强父子握过手了,又递上了名片,连说若有搅扰之处还请见谅云云。见王大伟走了上来,忙两步抢上去,说道:“大伟,你太不像话了,连声招呼也不打就走,可没把老板急坏……”拉上王大伟走到一旁,也不说什么去了。

    伍会春识不得车的好坏,嘲笑道:“可别是偷了人家的东西,被追上门来了吧?”

    王灿笑道:“舅妈,你这样说可不对……”

    “谁是你舅妈了?”伍会春是个特会记仇的人,想着昨儿王灿要揍她的那一幕,就恨不得将他一口吞了。

    王灿嘻嘻笑道:“舅妈,你不认我也不能改变我妈是舅舅亲妹妹的事实不是?亲兄妹,打断骨头连着筋,不是认不认就能撇开的。”

    “我呸!”伍会春狠啐了一口,骂道:“咱们罗家没你们王家这样的亲戚。要论亲戚,先把钱还上再说!”

    罗强怒声喝斥道:“你还有完没完了?”

    伍会春趁势嚷了起来,“我怎么没完了?就他家那破房子,竟从你这里当去了18万,18万呐。换成现钱都能码一大桌子!就他王家三口能还得上?下辈子吧!”

    “舅妈,”王灿皮笑肉不笑地道,“我家的房子是破,可地不破。若不是我爸急等钱给我妈做手术,你认为18万能拿了我家的房子?180万你也别想!”

    “听你这口气,好像你们王家还吃大亏了?行呀,把钱还我,我立马把抵押的借据还给你。谁希罕你那破房子!”

    罗强眼里迸射出骇人的凶光,逼视着伍会春道:“你到底滚不滚?”伍会春吓得脸色一白,退了两步,见四周围着几十上百号宾客,胆气一壮,戟手指着罗强的鼻尖道,“你在老娘面前凶算什么本本事?真要有本事去找你那死鬼妹妹把钱讨回来呀!”

    王灿的脸色瞬时冷了,像结了层冰,让人打心眼里觉得别扭和难受。

    “舅妈,你看不上我们家的人不要紧,但请你说话注意点,给你,也给罗家积点口德!”

    “积你妈的口德!”伍会春当场怒骂了回来,“老娘还要你来教,你算什么东西?得了癌症,肝都切了,不是死鬼是什么?还好意思活着,换作是我,早把自己送阎王爷案头去了……”

    王灿怒而大笑了起来,狞声道:“若是那样,我肯定是不会留舅妈的。”扭头冲安坐在货车上的人断喝道,“都他妈的傻了?卸车呀!”四个人忙动作了起来。

    罗强不想事情闹得太不愉快,搅了喜庆的气氛,先是狠骂了几句伍会春,又安抚了众宾客,这才看着陆续从车上搬下来的大铁箱子,笑问王灿道:“灿儿,这都是些什么呀?”

    “好东西!”

    “好东西?什么好东西?”

    “舅舅你打开看不就知道了?”

    “是吗?”罗强气得笑了起来,指着老三罗晟道,“你给我打开看看!”

    罗晟揭开一只箱盖,见满满一箱子全是硬币,而且还都是一毛的,银光闪闪,映着天光耀得人眼睛发花,失声惊叫道:“嗬,好多一毛的硬币呀!”

    罗强也懵了。

    王灿笑道:“每箱整好10000块,一共20箱。我打小算术就不好,数学考试从来都不及格,也不知道这些够不够还借舅舅家的那18万块钱,还带上利息?”

    20只大铁箱子码在路边像小山一样,壮观得很。在场的宾客不乏见多识广之辈,可也没人见过如此之多的硬币,还都是一毛的。每箱100000枚,20箱就是200万枚。想着还不觉得,可眼睁睁地看着200万枚1毛的硬币摆在眼前,才晓得堆量大得实在骇人。

    罗氏父子愣呆呆地看着堆得比他们个头都高的20大箱硬币,全是一副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的古怪神情。

    伍会春走上前来,伸出那猪蹄似的胖手,在钱箱子里哗哗地划拉了几下,皱着眉头嘀咕道:“10个1块,100个10块,1000个100块,10000个,10000个也才1000块钱……10000块钱那不得有10万个了?”像触了电似的猛地一抽,回身抱住罗强的臂膀,苦兮兮地道,“老罗呀,你可不能听他的,谁知道这一箱够不够10000块呢?”

    罗强多精明的人?立马就明白王灿今儿是刻意来找茬,报复他的见死不救。几十年下来,‘出来混迟早得还’的道理他比谁都悟得透彻,但没料想到会栽在这个才17岁的侄子手里,教他不得不在儿子大婚之日当着众宾客的面把这坨臭狗屎给咽下去。

    “灿儿呀,”罗强推开伍会春,满脸都是春光明媚的笑意,“你这算啥呢?真是打算不认我这个舅舅了?你爸来借钱时我就说过了,能还就还,还不上也没什么。毕竟我只有一个妹妹,总不能见死不救……”

    “打住,打住!”王灿捂着肚子,一番恶心得快要吐出来的神情,“舅舅,你的心意我爸知道,我知道,在场的乡亲们也都知道。在最危难的关头你让我爸把价值200多万的宅基以18万典押给你,这才有钱救了我妈的命。我和我爸感激你,永远会铭记你这份情……”不想才说到这里,又被伍会春打断,“能记住就好,就怕只是嘴上说得好听!”

    王灿连连点头道:“舅妈教训得是,所以我才要向舅舅多多讨教。”

    旁人有听出王灿话里藏着的挖苦之意,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王灿又说,“这些钱都是我爸拿命换回来的。本来昨天下午就打算送过来的,没想到学校老师来家访,耽搁了。虽说迟了一天,但今儿是二表哥结婚的大喜日子,人进门,财也进门,人财两得,兆头更喜庆不是?所以我和我爸计较了一下,特地选在今天送了过来,而且还另外备了一份薄礼,请舅舅舅妈笑纳!”说话间,又有一只箱子送了上来,虽然比装硬币的钱箱子小了大半,但也有旅行箱大小。箱盖揭开,竟又全是崭新的一毛纸币。

    “我爸说了,他虽穷,但却是罗家的女婿,是二表哥的姑父。大礼送不起,小礼又不像话,只得多花些心思讨些吉利,不然也太对不起舅舅的救命之恩了。这箱里共有99999张一毛的纸币,取意长长久久。希望舅舅舅妈别嫌少,我们能做的了就只有这样了!”说完还叹了口气,显得特别的遗憾。

    罗强杀人的心都有了。但迎着王灿那看似天真,实则透着阴冷杀意的眼神,他却感到骨子里尽是寒意和恐惧,别说是动手,就连反诘的勇气都拿不出来。心下暗道:“几年不见,这小子哪还有小时候的鲁莽样?那双眼睛就像长在魔鬼身上的,太瘆人了……”

    旁人见罗强嗫嚅不语,还当他真是被感动了,击掌赞道:“好,好彩头。小伙子,好精巧的心思呀!”也有人笑道:“都说人生最美的就是睡觉睡到自然醒,数钱数到手抽筋,这么好的事我们可是做梦都梦不到!罗主任、伍大姐,你们这份福气当真教人羡慕呀。”

    罗强气得差点没七窍生烟,偏还不能当场发作,也不正眼去瞧王灿,强笑道:“好,好,难为你,难为你们爷儿俩了……”扭头冲大儿子罗昌厉声喝斥道,“发什么愣,还不把你姑爹和表弟领家里去上茶!”

    王灿扭头看了还在和钟姓男子有模有样聊着的王大伟,叫道,“爸,还没说完吗?”

    王灿的所作所为让王大伟是尽看在眼里,当真是前所未有的解气。也没去想这些钱都是王灿打哪弄来的,只要能将一出胸口恶气,哪怕是现在死了也值得。钟姓男子也说了,他们是王灿雇来的临时演员,剧本也是按王灿的意思连夜精心编排的,目的就是要在今天当着众宾客的面好好地羞辱罗家老少,泄愤解恨。他不知道王灿怎么会有这样的安排,但眼前的场面却是他梦寐以求的,更何况王灿的话说得漂亮,事做得更漂亮,让他连阻止的理由都没有。嘴上虽和钟姓男子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整个心思全在王灿那边,听见王灿在叫,他假意交待了几句就快步走了过去。

    “大哥,咱们两家也不是外人,你又何必客气?我这次回来得急,公司里好多事情都没来得及交待清楚,这不,老板派了老钟来找我,连今天下午的机票都订好了,要我无论如何也得今晚赶回去,不然事情就麻烦了!茶我喝,但喜酒是没功夫吃了,还请你、请大嫂还有二娃多谅解。”

    罗强一时不能从王大伟的话里探出深浅,就一把将他拽住,“看吧,你这就是生我的气了。今天茶你得喝,酒也得吃,误了飞机不打紧,回程的机票我包了……”

    钟姓男子忙凑上来道:“罗先生,这可不是几千万损失的小事,而是关乎人命的大事。不然老板也不会派我冒昧地上门来抢人了,还请你多多谅解。”

    一听关乎人命,罗强的神情就凝重了,连问怎么回事,还说他在广东那边认识不少朋友,有需要帮忙的他现在就打电话。

    钟姓男子笑道:“多谢罗先生的好意,如果有需要我们会跟你联系的!”虽然是客套话,但神情却很诚挚,让人情不自禁地相信他真的会在需要的时候跟罗强联系。

    为了化解尴尬,为了不破坏婚礼的喜庆气氛,罗强竭尽其能维持着,面虽带笑,心里却不知道有多怒、多苦。

【021 还债(下)】

    王大伟一出了憋在胸中多年的恶气,又还清了罗家的欠债,当真是意气风发,神采飞扬。若非念在罗强是妻子的血亲兄长,当真要穷追猛打到底,将婚礼搅个稀烂。饶是如此,他也不想轻易放过,说着漂亮话之余,还不忘捎带着刺上罗强两下。

    王灿见此情此,便知父亲顾忌血缘姻亲,不想做得太绝,也就收起了继续逞能的心思,安静地站在一旁。

    伍会春原本就是猪头,除了钱以外脑子里再也装不下别的东西。看着20只大铁箱和一只小皮箱的钱,她先是迷糊了一阵,然后像被蛇咬了屁股似地尖叫道:“老罗,老罗……”

    罗强本就崩溃的边缘,巴望着王灿父子赶紧走,他好寻个安静的角落发泄。伍会春这么一闹,他就像被点着炮仗,再也控制不住情绪,当场咆哮道:“闹你妈的屄,操……”扬手一巴掌将伍会春拍翻在地。

    伍会春还真生就了一副猪脾性,半边脸都被打得紫胀了也不叫嚷,反而利索地爬了起来,指着一堆箱子道:“老罗呀,这么多钱,咱们要数到什么时候才能数完呢?”

    罗强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眼珠子突突地往上翻,眼看就要被气昏了过去。幸得两个儿子及时抢上来,一个捶背,一个抚胸,好不容易把那口气给顺了过来。但听到旁人笑着说:“伍大姐,刚才牛二哥说得对,数钱数到手抽筋这么好的事我们可是做梦都梦不来呀,你可不能嫌……”又有人说,“是呀,伍大姐,你侄儿不是说了么,今天是你们家大喜的日子,人进门,财也进门。况且这是钱,不是别的什么东西,怎么能担心数不完呢?”他的怒火再次涌起,只可惜还没骂出声来,便感到眼前一阵发黑,喉咙里发出几声咕咕的怪响,一口气没转过来,便不省人事了。

    **********

    直等到黑风垭消失在了视线里,王大伟才不舍地摇起车窗,黯然地一声长叹。活了42岁,就属今天最得意、最风光、最难忘了,不是做梦更胜做梦。拧了十几回大腿,连舌尖也给咬破了,他还是不敢相信刚才经历的一幕幕都是真实的。

    王灿安静地靠在真皮后座上,面沉如水,幽幽的眼神虽直勾勾地落在窗外飞掠而过的景物上,却不带丝毫的感情,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霎时间,王大伟脑海中浮出一个念头:坐在身边的孩子真是自己的儿子吗?

    那机智、那巧辩、那慑人的气势,还有那冰冷无情的眼神,是一个17岁少年能拥有的吗?

    越想王大伟觉得越可怕,红润的脸色顷时变得比纸都还要苍白。“儿子,”他猛地抓住王灿的手臂,颤声问道,“你,你没事吧!”不想一股诡异的力道从王灿的体内传来,将他那粗糙但坚毅的手弹了开来,掌心里尽是触电般的酥麻。

    “啊?”王灿扭过头来,看着父亲满脸的惊恐,不解地道,“爸,啥事儿?”

    王大伟以为自己错觉了,重重地拍了两下脑门,这才关切地问道:“你,你还好吧?”

    “我有什么不好的?”王灿笑道,“倒是你,脸色一阵白一阵红,怪吓人的!”

    王大伟见儿子言语如常,这才吐了一口浊气,苦笑道:“还不是被你吓的?”旋即脸色就马了下来,严厉地问,“老实交待,还你舅舅的那些钱打哪来的?”

    王灿没好气地瞥了父亲一眼,“爸,你就放心吧,作奸犯科的事你儿子干不了,也不会干。”

    “那你哪弄来的这么多钱?租车、雇人这些就不用说了,还你舅舅家的那20万,还有送礼的那1万,总共22万,这么大笔巨款你个高中生怎么会有?咱们家除了你舅舅再没有钱亲戚了,可别告诉我是买彩票中了大奖!”

    “不然你以为我还能找哪个富豪同学借得到这么多?”

    王大伟陡地瞪圆了眼睛,“真是买彩票中的?”

    “当然了!”王灿当真是哭笑不得,“我连高中都没毕业,也没个赚钱的本事,即便是卖肾也……”话还没说完,王大伟就撩开他的衣服查看后腰,见完好无损,这才放下了心,长舒了口气说:“差点没把老子吓死!”王灿只得哀声抗议道:“爸,你能不能别一惊一乍的?”

    “我乐意,怎么着嘛?”王大伟一副你能奈我若何的无赖表情,“谁让你玩得这么大,还不事先告诉我一声的?”

    这让王灿想起了小时候做错被父亲撞见的情形,接下来就该屁股上挨上几巴掌,然后就是一通疾言厉色的教训。现如今他大了,即便有什么做的不对之处,王大伟也多是训斥,再不曾动过手。多年不曾挨揍,现如今想来竟有些怀念。

    “爸,”王灿不知想到了什么,眼圈有些泛红,动情地说,“把妈接回来吧,以后咱们一家三口再也不用分开了!”

    王大伟的情绪被儿子给感染,眼里也泛起了晶莹的泪花,“好,好,明天我就去接你妈。说实话,外面打工的日子真艰难,要不是为了这个家……算了,都是过去的事了,不说了,再也不说了!”竟又哈哈地笑了起来。

    王灿也笑了,搂着父亲的肩膀道:“爸,老实说,你这七八月变天似的本事跟谁学的?太让人受不了了!”

    “自然是跟你爷爷学的!”王大伟感慨地道,“可惜我只学了点皮毛,不然你就能体会到我是怎么长大的了!”

    “还好你没得了真传,”王灿不无庆幸地道,“就这样我都被折腾得够呛了。”

    几句话聊下来,王大伟的心情恢复了平静,就问王灿彩票中了多少,是不是昨天买那注。王灿说:“不是。昨天去兑的那两注彩票是我出院那天买的。买了也就忘了。昨儿舅妈来家里闹,当时我就想,要是有了钱,我就全换成一毛的硬币,一枚一枚的砸他们脸上去,那才叫解气。后来我找出彩票一查,竟然还真中奖了!”

    “奖金多少?”王大伟兴奋嘴巴都张圆了,只等王灿说出数字,他就发声惊叹。

    “你猜?”

    “猜你个头呀!”王大伟一巴掌拍在王灿的后脑勺上,“快说,多少?”

    王灿不徐不急地从衣兜里掏出兑奖的凭单递上,说道:“你自己看吧!”

    王大伟劈手夺过,在兑奖金额那栏里找着了数字,还大声读了出来:“七十八万元整!七十八万?我的个天,发财了!”激动得浑身乱颤,连张纸都拿不稳。

    “还有这个!”王灿又递上了一张单据。

    “还有?”王大伟的脸像是着了火,瞬息间红得通透。接过一看,见是十五万六千块的缴税回执,愣了一下后脸上的血红渐渐褪却,摇头叹道:“要是不交税就好了。”

    “知足吧!”王灿像变戏法似地又递上来一张银行卡,滔滔不绝地说道:“缴税和逼捐共是17万——没办法,彩票中心的人说不捐不让领奖,我只好捐了一万四——舅舅家还账和送礼共是21万,这边雇人、租车是20000块,银行那边点钞和21只箱子又花了20000块,加起来就是25万。现在卡上还剩36万,全部上交国库!”

    王大伟接过银行卡,满脸肉痛地道:“这就去了大半了?看来就是中个500万也不经花呀!”

【022 路,一直在脚下】

    钱这东西就是个贱物,你需要它,渴求它的时候,它是有多远躲多远,任你拼了命也甭想抓着它的尾巴毛;在你对它已经满足,不再渴求的时候,它又争着抢着要跟你相好。古人说钱财趋运势,你运势好,钱财不请自来;运势不好,你有再多也得败光。

    这些话王灿常听村里的老人们说,但却没有体会,直到国庆节那天在中和镇上买的两注彩票再次中奖后,他就觉得这个世界很疯狂,疯狂得毫无道理。

    半年前,父亲为了凑足母亲肝脏移植的手术费用,能卖的卖了,能当的当了,最后差点把命都给搭上,这才勉强凑够了30万。半年后今天,先是两注彩票中了二等奖,税后奖金61万,现在又中了一注头奖和一注二等奖,奖金加一块少说也有六七百万——让人不敢相信的天文数字——需要它的时候死活不来,不需要的时候却又接踵而至,搞得王灿笑也不是,哭也不是,连他爸也不敢告诉。

    王大伟是地地道道的农民,一辈子都靠力气踏踏实实地吃饭,78万的奖金已经超出了他的心理承荷上限,再把这一笔捅上去,那就不是锦上添花,而是烈火烹油,不定会要了他的命。

    所以呢,王灿只好又偷偷地去把奖金兑了,转存到了网上去,待家里有需要的时候再取出来。不过上笔奖金都还没花了一半,貌似一时半会也没机会用得上。

    五天的国庆大假是难得的奢侈,但王灿没功夫,也心思去享受。他要做的事还有那么多,生命却不知还余下多少,时间也就成了最稀缺的资源,浪费半点都相当于自杀。所以他时常在想:报仇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还是先保住小命。再伟大的事业,也只有在生命延续得以保证的前提下才会有意义。

    尽管已经顺利完成了第一阶段的进化,但犯困和发烧依旧如梦魇般纠缠着他,不得摆脱。第二阶段的融合期又会面临怎样的风险他也全然不知。现在的情况就像被蒙着眼睛走在悬崖边上,必须趴下身去手脚并用试探前行,稍有池差就会摔得粉身碎骨。

    要解开布条可不容易,必须得先把涉及012研发的各门知识牢牢地掌握在脑海里才有机会,它包括生物、医药、化学等等学科,无比的庞杂渊深。但再渊深王灿也得去尝试,因为这是活下去的唯一指引。

    说实话,这个主意太疯狂、太可怕、太匪夷所思了。想想吧,一个17岁的少年要独力挑战神武科技投资上千亿,集百多名一流科学家耗时15年都无法翻越的巅峰,那是何等的艰难和不可想像?可是19名试药者的下场像拘命的符牌催逼着王灿义无反顾地前行,纵然是刀山,他也只得接受千刀万剐的事实。畏艰怯难,踯躅不前,就会彻底埋葬掉所有的希望。

    好在上天关掉了所有的窗,却给他打开了一扇门,超强的大脑就是他重获新生的最大本钱,只要善加利用,一切皆有可能。

    从黑风垭回来后,他用了半个下午和一个晚上的功夫把初一到高二的各门功课全都记在了脑子里,然后就将全部精力投入到了计算机程序语言和网络技术的学习中去。

    自打渡过了排异期,轻度的脑力或是体能消耗再不会觉得疲倦难耐,稍作休息或是吃些高热量食物就能恢复。如此一来,学习效率得到了极大的提升,只用了半天时间便将先前买来的书籍吃了个透彻,然后又叫上大头陪他进城买书。

    大头见王灿突然对编程和网络方面的东西兴趣如此浓厚,好奇地问道:“我说,你这是要干嘛呢?”

    “你觉得我是要干嘛?”王灿反诘的语气带着几分讥屑,仿佛在说这么白痴的问题也亏你问得出口?

    “不是……”大头指着摞得有半人高的书道,“这么多书,你得看到哪年哪月?再说你都看得懂吗?”

    “我操,”王灿骂道,“别拿你的智商衡量人,好不?”

    大头气得笑了起来,“我这智商怎么着了?从小学到现在从来没考过第三,你藐视我就是藐视所有不如我的人!”

    “切!”王灿下死劲地翻着白眼,“考试算个鸟,我闭着眼睛都能考满分。笑,笑毛呀?操!”

    “笑你!”

    “欠揍是不是?”王灿竖起了拳头。

    “行了,别闹!”大头轻轻地碰了下王灿的拳头,“说真的,现在还不是看这些书的时候,买回去纯粹是浪费钱。有这些闲功夫,你还不如好好地温习下功课……”话没说完,王灿就冷笑道:“我乐意,我有钱浪费!怎么着嘛?”

    大头顿时无语,举起手来道:“行,行,我投降,我啥也不说总行了吧?”

    “不说可以,但书你得帮着搬!”

    “书店不送?”

    “我问了,郊区不送!”

    “我操!”大头号叫了起来,“这么多书,怕得有六七十斤,怎么搬呀?”

    “你不是智商很高么?想办法呀!”

    大头想的办法就是打车。

    “可以呀!”王灿说,“但钱你出!”

    “为什么呀,又不是我买书!”大头满脸的不服气。

    “是谁说智商高来着?”

    话虽这样说,但出租车到了瓦房村后,还是王灿掏的钱。

    吃过午饭,王灿闷了半小时瞌睡,便又跟上午搬回来的书死磕起来。

    一个小时过去了,五六本书已经装进了脑子里,但各种各样的问题也累积得越来越多,仅靠手机搜索已经无法满足解答的需求,王灿就想到了电脑。自打从医院回来后一门心思忙着学习,再没去过网吧。回想着曾经的峥嵘岁月,疲惫的血液顷时间沸腾了,哪里还坐得住?蹬上自行车就跑。

    网络的虚拟世界对于大多数未成年人有着致命的诱惑,他们下意识地认定那个世界才是最梦幻、最精彩、最充实的,为了它,亲情、友情、甚至是生命都可以抛却。王灿在成为小白鼠之前每天也会去一两趟网吧,但却很少坐下来玩。没钱固然是最主要的原因,但更重要的是他总能克制住心中**。相比起同龄人,他的表现让人不解和吃惊。

【023 骇客世界(上)】

    星梦是大工业区最大的、也是唯一的网吧,拥有350台电脑,即便在智能手机泛滥的今天,每天中午和晚上生意依旧火爆。王灿先到吧台办了张会员卡,然后就一头扎进了包厢开始了求解之旅。

    在来的路上,王灿想着只要到了网吧,所有的问题很快就能迎刃而解。但当坐到了电脑前时,他才发现麻烦远比想像的要多。要解决疑难,首先就得解决录入的难题,对于每分钟最多能敲出二三十个字的他来说,要把十大卡车都载不完的问题录进电脑,得花多少时间呢?

    王灿想哭的心都有了,可还是得硬着头皮继续搞下去。

    经过近20分钟的艰难协调,他惊奇地发现手指和思维的步调逐渐一致,录入的效率获得了空前的提升,再不必焦躁地跟键盘较劲——这种感觉很奇妙,就像奥拓车的外壳里原来装的是兰博基尼的引擎,再不必担心它跑不出满意的速度了。

    每当有疑问获得了解答,王灿的内心就会涌起难以言喻的成就感和满足感,如饮琼浆玉液般酣美畅快。他超然忘我,双手如鬼影般在键盘上飞舞,屏幕画面不断地闪烁切换,全然看不清显示的是什么。

    如果此时有旁人在场,定会被吓住。这也是玩电脑?抽羊癫疯还差不多。

    酣畅的旅程并没能持续多久,半个小时后就戛然而止。突如其来的断网令本就聒噪的网吧像炸开了锅,霎时间闹腾得连屋顶都要掀翻似的。王灿愣愣地看着无法打开的页面,就像飞奔中的猎豹一头撞在了大树上,懵了。可是高速运转的大脑像开足了马力的引擎,驱动着手、眼、全身肌肉疯狂地抽搐着,真个跟发羊癫疯似的,想停也停不下来。

    网吧的技术员说是服务器当机了,很快就能恢复,要大家稍安勿躁。王灿才懒得去问服务器为什么会当机,舞动手指键入一组命令,侦测服务器状态。从反馈回的信息里他发现服务器并没有当机,而是遭到了拒绝服务攻击。攻击方向服务器发送了大量伪造的tcp连接请求,导致服务器资源被耗尽,无暇处理正常的请求,从而出现网络大面积瘫痪。

    王灿非但没有气恼,反而像发现了稀世的宝藏,脸红了,眼睛亮了,骨头缝里全是兴奋劲儿,想也没多想就冲了上去。在磕了一肚皮理论,老大一堆疑问等着解决的时候,一场攻防实战不期在眼皮子底下上演,这么好的练手机会求都求不来,又岂能眼睁睁地错过?

    不过他是冲得快,趴得也快。刚想利用服务器的系统漏洞窃取控制权,就被踢了出来,连什么人干的都没闹清楚。

    初次受挫,王灿也不觉气馁,斗志竟还越发的高涨,暗道:“要是连你都搞不定,老子拿什么去搞垮神武科技?”将脑子里的东西一遍,一段程序悄然浮现了出来,“就是你了!”得意地打了个响指,将之命名为‘分洪堤’,录进了电脑。

    拒绝服务是网络攻击最常用,也是最终极的攻击方式,它利用的是网络协议的安全缺陷,目前还没有合理的解决方案。不过在王灿看来,这种洪水式的攻击方式虽然暴力,但缺乏技巧性,可操作性也差,有的是办法防御。

    ‘分洪堤’与其说是一段程序,还不如说是一款专门针对洪流式拒绝服务攻击的防御软件。它首先需要取得服务器的控制权限,对内存和缓冲区进行优化,然后开始伪造报文,利用ip欺骗转移攻击洪流。它最核心的部分是王灿自创函数公式,以最简洁的数学运算模拟出最真实的镜像,再高明的攻击者也无法在短时间内发现攻击目标已经被‘乾坤大挪移’到别处了。

    第二次王灿小心了很多,顺利地潜入了服务器,轻而易举地获取了最高控制权限。

    **********

    西都,长河大厦地下第七层,数十名工程师在长河集团网络安全中心主任柳方斌的调度下全力防御着来自未知方面攻击。

    这场大战已经持续了三天。最初是因为愤青网友黑了吕宋国的政府网站,并在上面挂出了‘南海是我们的,连吕宋也会是我们的!’血色骷髅旗。不到两个小时,天朝各大门户网站、各大商业服务器就遭到了来自全世界的攻击,乱作一团。在红客联盟的组织和带领下,天朝网友展开了强势反击,取得了不俗的战果,有力地维护了天朝网络的安全。

    本以为这场闹剧会就此收场,不想仅过了不到一小时,更大规模的攻击从世界各地涌来,直指红客联盟的核心会员。长河集团是红客联盟的主要赞助企业,柳方斌又是红客联盟23名执委之一,自然遭到了重点照顾。

    三天的攻防大战下来,长河集团一败再败,连稳住阵脚的机会都没有。而‘长河三号’又是天朝西部地区的大型服务器之一,一旦攻陷,其影响和损失实在难以估量。昨天集团总裁李华珞已经下达了不惜一切代价守住长河三号的死命令,声称若是沦陷,柳方斌以下的网络安全中心所有人等全部滚蛋。

    经过近三个小时的系统优化,cpu占用率依旧维持在100%的高位,凄厉的警报嘎嘎地叫个不停,让本就承受着巨大压力的工程师们越发觉得煎熬和折磨。能用的办法都用尽了,能调用的资源也都调用了,别说是守住防线寻机反击,就连为服务器争取一丝喘息的机会都办不到,这让已经三天三夜没有合眼的柳方斌真是恨不得一头在墙上撞死了事

    难道真的只有束手待毙吗?

    看着还在不断增长的攻击流量,柳方斌意识到不管他们多么努力,就算是把命拼上终归还是保不住服务器。霎时间,绝望如海啸般袭来,恶心充斥在胃部,刚躬下身子欲呕,强烈的眩晕像核弹般在脑海中引爆,推着他向地面倒去。幸得旁边伸出一只手及时将他扶住,关切地道:“柳老师,你硬撑是不行的,还是先休息一会儿吧!”

    如果王灿能够看到这一幕,定会惊奇李云舒怎么会在场。

    柳方斌挺直身板,强颜笑道:“放心吧,我,我没事的……”

    李云舒何尝看不出柳方斌满脸的绝望和痛苦?她黯然一叹,柔声问道:“柳老师,情况很糟么?”

    柳方斌接过李云舒递来的水咕嘟着灌了下去,愣愣了出了下神,方才沉重地点着头道:“是呀,糟透了,顶多是拖时间而已……”苍白的脸色泛起两团耻辱的红晕,眼神里尽是失败的痛苦。

    “噢?”李云舒满脸的失望,语气里也满是惋惜的意味。但她眼神却如无波之古井,镇定得异乎寻常,仿佛早知道答案似的。“真的没有挽救的办法了吗?”

    柳方斌的神情有些呆滞,“能用的办法都用了……”

    李云舒展颜笑道:“既然已经尽力了,那也就没什么遗憾,柳老师你也不必太难过了!”

    柳方斌诧*看着李云舒道:“你就不责怪我?”

    “责怪你?为什么?”

    “我没能替你家守住长河三号,这将会给长河集团带来难以估量的损失呀?!”

    “你也不想这样,不是吗?”

    李云舒的话让柳方斌的心暖了,眼睛湿润了,正要哽咽着说两句感谢的话,就听有人叫道:“柳主任,你快看……”

    “什么情况?”柳方斌条件反射性地问。目光落在屏幕上,看着正在缓慢下降的内存占用值,惊得眼皮一跳,本能地以为是监控程序出错了。

    不到两分钟,维持了100%占用两天的内存就释放出了45%的空间,机房里到处都响起了‘怎么可能?’、‘不可能!’的惊呼声,还有人问:“老大,你是怎么做到的?”

    柳方斌什么也没做。正因为什么也没做,所以他才惊讶得无以复加。

    “柳老师,你看!”李云舒指着监控程序道,“内存还在自动优化,可是cpu的占用率一直都维持在100%,系统哪有资源来释放出已经溢满的内存空间?”

    柳方斌飞快地键入了几组命令,却毫无结果反馈回来,脸色刷地一下就灰了。

    这种情况说明服务器已经被人控制了。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在长河集团全力防御来自未知方面的攻击时,更高明的敌人利用系统漏洞窃取了最高权限,此时此刻,长河三号已经彻底落入他人手,任由宰割。除了物理切断电源或是网络连接,再没有别的办法能够保护存储的数据和天量的交换信息。

    柳方斌到底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面对有生以来最惨烈的完败,非但没有倒下,眼里反而还泛起了决绝的悍勇。“我倒要看看你是何方神圣!”脱下外套,扯掉领带,卷起衣袖,像要赤膊与人拼命似地在键盘上舞动起了手指。

【024 骇客世界(下)】

    柳方斌绝非无能之辈,曾担任微软大中华地区研发部技术总监,对各种操作系统了若指掌。在网络攻防方面他最多算二流,但在系统控制上他若称二流,这个世界上就没人敢称一流了。

    系统漏洞是不公平的存在,但对谁又都是公平的,谁都可以利用。柳方斌通过外网潜回服务器,赫然发现那个掌控着最高权限的家伙没有任何破坏性的举动,就像从天而降的老好人,反而竭力优化着几近崩溃的系统。

    嗬,好家伙,难道是有朋友得到消息赶来支援了?

    可是没道理呀?若真是朋友,怎么说也得先打声招呼,无声无息地潜进来窃取了最高权限,分明就是往他脸上撒尿泼尿,再过命的交情也不至于这样整的。

    那会是谁呢?

    柳方斌决定不急着反制,先静观其变。

    随着cpu的占用率在不到30秒里急剧降到40%以下,机房里的工程师们山呼起了:“老大万岁,万岁,万万岁……”有人甚至激动得当场哭了。

    柳方斌不为所动,安静地关注着潜入者的一举一动。凭着20年的江湖阅历,他一眼就看出这个家伙毫无经验,只顾着做事,全然没防备着会被人夺回最高权限,踢出系统。不过经验虽无,但手法高妙得令人震惊,仅凭一己之力不但将濒临崩溃的服务器拯救了出来,还抵住了山洪般倾泄的攻击。他和他的团队努力了三天都没能办到,这人只用了不到5分钟,实在让他不敢相信是真的。

    即使没人解释,李云舒好像也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她问:“柳老师,那……是不是情况又有了变化?”

    柳方斌轻轻摆了摆手,示意她不要说话,仿佛是害怕她的声音把那个入侵的家伙吓走了似的,但他自己却高声下达着命令,让各个小组配合入侵者的行动——不管怎么说,先解除了来自未知方面的攻击要紧,若是入侵者有任何非正常举动,他都可以通过断网或是断电的方式来保护数据信息。

    **********

    ‘分洪堤’很快就构筑完成,它与‘长河三号’系统完美契合在一起,将经由香江跳转发起的攻击分成若干的细流引向了别处。之所以能这么快搞定,还要归功于柳方斌的见识,若不是他命令整个团队倾力协助,王灿至少得费上20分钟左右才能搞定。

    网络恢复了,网吧里此起彼伏的全是欢呼声,王灿心中的成就感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来得更加强烈。不过他来不及去体会,因为更汹涌的攻击潮再次袭到了。

    “小样儿,跟王爷爷玩命,你还没那个本钱!”王灿狠狠地啐了一口,就开始调试‘分洪堤’的运算程序。功能模块都是事先设定好的,他只需要根据攻击的情况调整函数公式就行。对别的程序员来说,或者需要耗上几天时间来调试,他则只需要在脑子里过一遍,直接修改保存就是。

    ‘长河三号’机房。

    负责网络监控的小组眼见比先前强了数倍的攻击潮流涌到,惊恐地大骂道:“操他妈的,又来了!天呐,好大的数量级……”

    柳方斌也看到了,若是之前的攻击流也达到了这个级别,‘长河三号’别说是支撑三天了,就是三个小时都不可能。看这情形,对手是铁了心要将‘长河三号’置于死地而后快了。

    “谁他妈的这么狠呢?”柳方斌怒骂,一拳捶在桌子上,顿时皮开肉绽,鲜血淋淋。李云舒吓了一跳,惊声叫道:“柳老师!”

    柳方斌强行按捺着怒火,摇头道:“我没事!”正要动手加入服务器的防御战中,就听有人叫道:“奇怪,太奇怪了!老大,你快看,这太不合常理了!”他弹开网监小组发来的实时数据,顿时也傻了眼,反问道:“什么情况?”

    “看情形……好像是有什么东西挡住了攻击流。不过这怎么可能?除非是有人更改了tcp服务响应机制,可我们什么都没做呀?”

    更改tcp服务响应机制也是应对拒绝服务攻击的策略,但那是当下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就好像面对已近在眼前的山洪,要在被冲走之前筑起一道防洪大堤般,比天方夜谭还不可思议。

    理论上是不可能,但事实上还真有人做到了。

    霎时间,柳方斌觉得现在掌控着‘长河三号’最高权限的家伙不是人,而是神。

    tcp服务响应机制被更改,攻击的数据洪流被引向了别处,‘长河三号’安若磐石。

    在一众手下迷惑的注视下,柳方斌长舒口气,故作振奋地笑道:“放心吧,是我们的援军到了。”在近乎疯狂的欢呼声中,他又下达了加固系统和寻机反击的命令。

    回到休息区,柳方斌坐到桌前吃下了今天的第一块面包。尽管他的身板看上去像标枪般挺拔,但凌乱油垢的头发和血红的眼睛都彰显了身体极度的疲惫。透过落地玻璃墙看着士气空前振奋的机房,他心下百味杂陈,说不出的沮丧。

    李云舒递上了杯加热到刚好的牛奶,她说:“柳老师,这些天实在辛苦你了。”声音舒缓轻柔,既像安慰,又像致歉,让人感觉特别的舒服。

    柳方斌接过杯子,怔怔地看着李云舒,良久才悲怆地道:“云舒……对不起!”

    “对不起?”李云舒笑道,“柳老师,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柳方斌一口喝尽牛奶,神情苦得像生吃了黄连,自言自语似地喃喃说道:“其实根本没有援军,没有授军,没有……”

    “没有援军?”李云舒的眉头微微剔动,眼神渐显凌厉。

    “我们的服务器被控制了,但这个人似乎没有恶意,他不但帮我们守住了服务器,还成功地击退了敌人的攻击。”

    “这……”李云舒已经不知道该如何措辞了。她当然知道柳方斌没有说谎,但却无法接受有着国内一流安全团队维护的‘长河三号’不声不响地就被人控制的事实。

    “一时半会我没法解释清楚,总之这件事情结束后,我会向你姐姐作出书面说明,并请求辞职!”柳方斌不胜沉重地说。

    “辞职?柳老师,你是不是想得太严重了?”

    柳方斌摇了摇头,大步走回了机房。

    **********

    三轮攻击之后,王灿见对方还不死心,疯狗般死缠烂打着,既感恼火,又觉恶心,暗骂道:“**的,以为老子只会防不会攻是吧?行,老子就攻给你看!”将早准备好的一段代码复制进了‘分洪堤’里,然后重重地敲下了回车键。

    这段代码可不是为了加强防御用的,它构建了三层过滤网,第一层过滤掉正常的服务请求,第二层对符合拒绝服务攻击的请求进行筛选,经过第三层的过滤,所有被判定为‘拒绝服务攻击’行为的服务请求都将被返回一个经过特殊加密的报文。握手成功之后,隐藏在报文内的虚假服务响应就会释放,此时,在网络中传输的各类服务请求就会误认为找到了地址,疯狂地涌过来。

    若说先前的‘分洪堤’类似于‘乾坤大挪移’的话,那么添加了这段代码后就成了‘斗转星移’。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你攻得越猛,挨得也越狠。

    想到攻击者们会被自己发起的攻击折腾得要多狼狈有多狼狈,王灿再也忍不住得意地大笑了起来。

    爽,真是太爽了!满心都是成就后的豪情壮志,生平就没有感觉这么好过。

    可是三声大笑之后,王灿就发现脑子里热乎乎的,像灌满了刚起锅的浆糊,脊背间又酸又软,连保持坐立的力气都快没有了。暗叫了一声糟糕,连善后都来不及,拔腿就往外跑。

    星梦网吧的对面就有家卖奶茶和炸鸡的小店,王灿跌跌撞撞地冲了进去,指着烤厢里的五根热狗肠道:“全要了,快……奶茶一杯,再来五个炸鸡腿……”那模样活像饿疯了的难民。

    五根热狗下肚连底都没垫起来,幸得奶茶已经兑好,咕嘟着一气灌了下去,这才感觉手脚没那么酥软。

    服务员像看怪兽般打量着他,惊怯地问道:“你,你没事吧?”王灿可没功夫跟她啰嗦,一味催促着快炸鸡腿。服务员似乎被他的焦躁给吓着了,再不敢说一字。

    五只鸡腿炸好,钱也找了,王灿又要了一杯奶茶,这才坐到桌前狼吞虎咽起来。不到5分钟,桌上便只剩下五根鸡腿骨。

    服务员这回真被吓坏了。按常理来猜度,像王灿这么清瘦的人断乎是吃不下这许多东西的,理智告诉她这人一定有问题。不知怎么地就想到了杀人魔、吃人狂一类的变态,骇得一哆嗦,哇的一声就哭了。

    王灿本就被突袭而来的疲惫折腾得又烦又躁,听着号丧般的哭声更感恼火,骂道:“哭个屁呀,操,我欠钱没给了吗?妈的!”将桌子一掀,鸡骨头撒了满地,怒气冲冲地走了。

    没想到服务员还真打电话报了警,说店里来了个变态。不到10分钟警察来了,问了情况之后当真是哭笑不得,训也不是,不训也不是,只得丢下句:“以后遇着这样的事还是给你老板或是爸妈打电话吧!”就走了。

    这一趟求解之旅折腾了三个多小时,回到家里天还没黑。王灿虽然困得连眼皮都睁不开了,但还是撑着给阿吉添了食水和干粮才去睡觉。

    经过几天的精心喂养,阿吉的的精神明显好了许多,但掉毛的情况却并没有得到缓解。王灿想着国庆节期间该抽个时间带它再去宠物医院看下才行。

【025 神秘的拯救者】

    西都,长河大厦地下七层中心机房。

    王灿甩手后不到半个小时,攻击者就全线溃败了。他们非但找不到破解‘斗转星移’的法子,甚至连防御都无力,再加上柳方斌腾出手来迂回骚扰,不得不放弃攻势,脱身而去。红客联盟不乏高手,迅速展开了反攻,不但追查到攻击者全都来自欧美,还取得了不小的斩获。

    第二回合的攻防虽然也胜了,但付出的代价未免太大了些。柳方斌等人清醒地意识到没有技术,没有资源,无论如何也是抵御不了欧美黑客精英们发起的第三轮攻击。而王灿自创的‘分洪堤’和‘斗转星移’则成了取得胜利的最后希望。

    柳方斌得到了‘分洪堤’,但随之就发现根本用不了这玩意儿,分析了大半个小时,甚至都搞不明白它的构建原理。

    李云舒说:“看来我们还是得把这个人找到才行!”

    柳方斌深有同感,就问网监小组有没有追查到神秘入侵者的下落。网监小组的人说根本没费力气就查到了,在蓬城郊区的一个网吧里,还说这个地址可能是那人释放出来的烟雾,就算找过去了也不会有任何的收获。

    柳方斌可不这么认为。若是资深黑客,肯定会狡兔三窟,大撒烟幕迷尘,可这个家伙一点经验也没有,未必就懂得藏踪匿迹。眼下他成了即将到来的第三轮对战胜负的关键,不管能不能找到,蓬城这一趟都必须得跑。能找到固然是意外之喜,找不到也不会留下遗憾不是?

    稍作安排,柳方斌就和李云舒一起赶往蓬城。

    西都到蓬城有两百公里车程,柳方斌用了一个半小时就赶到。有了李云舒的向导,两人很快就找到了星梦网吧。

    柳方斌很精明,告诉老板说他是网络调查公司的人,需要收集一些用户上网习惯的数据进行研究,问老板可不可以提供方便。老板当然说不可以,他就一个信封扔了过去。

    老板一掂份量,立马就换了副笑脸,说本来只有公安局才可以查看上网信息的,既然柳方斌有这方面的需求,他们也乐意帮助,就将近一个月上网用户的资料拷贝给了柳方斌。

    柳方斌又说要借用网吧的电脑分析数据,可惜出来得急,忘了带身份证。老板收了两千块钱,乐得行次方便,就让网管去开个包厢给柳文斌二人使用。

    今天以前,甚至是今天中午以前的上网数据都是垃圾,柳方斌没兴趣,通过时间检索,他直接将下午两点以后的上网信息给导了出来。那个人出现的时间在下午两点半左右,当时在上网的共有238人,怎么才能找到呢?

    网络这片江湖里,不管红的还是黑的,区别只在于理念,而不是手法。柳方斌虽是红客联盟的执委,但他本质上还是一名黑客。从238人里找出可疑者对于普通人来说极其困难,但对他来说简单得就像玩过家家。几条命令键进去,就查到那个人使用过的电脑在隔壁包厢,编号155,再对照上网信息一查,王灿的名字便映入了眼帘。

    “18岁?”柳方斌看着1995年5月1日的出生日期,惊诧地笑道,“还是个半大娃儿嘛,看来咱们这一趟真是白跑了。”

    李云舒两番核对了身份证号码后,失声惊呼道:“怎么会是他?”

    “你认识?”柳方斌调出王灿身份证的影像件,指着半身头像问。

    “我们班同学!”李云舒翻出手机相册递到了柳方斌手中,“事实上他要明年1月1号才满18岁,当初他家里为了不耽误读书,上户口时将出生日期给改了。”柳方斌瞥了一眼,笑道:“这小子野性十足呀,肯定不是个善茬。会电脑吗?”

    “不会!”

    “成绩怎么样,特别是数学!”

    “倒数10名里徘徊,数学从来考不上70分。”

    柳方斌吁了口气,“那就不会是他了。”折腾了两下把电脑弄死机了,叫来网管说换机。到了隔壁坐下,又装作不小心把饮料洒进了机箱,当场将主板给烧了。老板还没开口索赔,他就又掏出5000块钱递上,说实在不是故意的。老板见多的都赔回来了,顿时喜上眉梢,连说没事。

    “今天怎么这么霉呢?”柳方斌故作晦气地连连哀叹,说钱没赚着,还赔了不少,最重要的是一份极其重要的数据还没来得及备份。老板就问保存过没有,他说存过了,但现在电脑坏了,也没法子取出来。老板就说没事,只要存过了数据就在硬盘里,找专业人士就能恢复,亲自动手将硬盘拆了下来包好,算作是5000块赔偿的回执了。

    出了网吧,柳方斌掂着硬盘说:“是不是你这位同学干的,分析了硬盘数据就知道!”

    “是吗?”李云舒神情淡淡的,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柳方斌以为她累了,就提议送她回家。

    **********

    醒来的时候王灿又感到像置身于火炉之中,热得难受。耳畔回荡着汽车引擎的轰鸣声和女人的抽泣声,吃力地睁开眼睛,先是看到漫天的繁星,然后就是母亲那张泪水涟涟的脸。

    “妈?!”王灿喜道,“你都到家了?”想要坐起,奈何浑身酸软,半点力气也使不上来。

    罗群英一边抹泪,一边要王灿别动,从王大伟手里接过湿毛巾,擦拭王灿的四肢。

    王灿这才发现身上只穿了一条裤衩,躺在大头家的小货车里。他惊道:“这,我……我们这是去哪呀?”

    王大伟紧绷着脸不语,罗群英问他好些了没有。王灿觉着体能恢复了些,就支身坐起,笑道:“我好着呢。妈,你哭什么呀?”

    “好个屁!”大头的声音在一侧响了起来,“你都烧到了45度,额头都可以煎蛋了,还好?”

    “那你给我煎个来瞧瞧?”王灿回身斥道,“我爸我妈没见识,你也跟着瞎起哄。有烧到45度还能活的人吗?我操!”

    大头被呛得一窒。王大伟道:“温度计显示最少45度,那怎么说?”王灿道:“假货呗,还能怎么说?真要烧到45度,就算命还在脑子也糊了。你们看我像吗?”大头探手在他额上一摸,惊得噫了一声,说道:“体温降得可真快,刚才还能煎蛋呢。”王灿骂道:“煎你妹!”

【026 又进医院】

    罗群英又欢喜得哭了起来,王大伟劝慰她说孩子没事,哭什么哭?罗群英道:“你怎么知道孩子没事?”王大伟说:“你看他体温降下来了,精神也好,哪像有事的?”话虽如此说,但眼里尽是忧惧之色。罗群英说有没有事得去医院检查了才知道。

    王灿这才晓得是去医院,就嚷道:“咱们能不能不去医院呀?”罗群英死活不同意。王灿深知拗不过母亲,只得闭嘴。

    王大伟前天一早搭乘飞机前往广东去接回罗群英,匆匆处理完相关事宜后又于今天赶了回来。虽然航班晚点,但到家的时候也才晚上九点。为了庆祝一家子的团聚,他特地在路过村口烧卤店里买了些凉菜和两瓶啤酒。不料到家后却发现儿子昏睡在床上,还发着高烧,叫也叫不醒,夫妻俩当场就吓坏了。

    冷敷热敷交替着上,药喂了,连放指血的偏方都用了,高烧就是降不下来,便只得让李光孝开车往城里医院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凌晨1点。

    王大伟挂了急诊号,到了医生面前说孩子烧到了45度,当场就挨了顿奚落。

    “你知道烧到45度是什么概念吗?”医生像看傻子般看着王大伟,那眼神仿佛在问:你脑子没烧坏吧?王大伟可不是好脾气,指着医生就开骂,罗群英心疼丈夫和儿子,也上前帮腔。眼看就要酿成肢体冲突,幸得大头从中劝阻,双方这才冷静了下来。

    经过初步诊断和验血,王灿各项指标均正常。罗群英还不放心,让作进一步检查。医生说晚上没法做,要做也只有天亮上班以后。眼看父母又要和医生吵起来,王灿只得出面打圆场,止息了争端。

    在回家的路上,王大伟和罗群英夫妻俩又为明天送儿子去哪家医院检查起了争执,王灿说他没事,不用去检查,反挨了一通臭骂。经过一番甄选,王大伟夫妇决定选在上次住过的医院检查。王灿知道反对无用,便只当自己是提线木偶,任由摆布。

    第二天王灿像被押犯人似的押到了医院。

    接诊的医生恰巧是上次王灿受伤住院的主治医生。听过了病情介绍后,他就说在住院时王灿就常发烧,经过专家组的诊断,初步判定为免疫系统方面存在缺陷。还说蓬城的医疗条件有限,不能进一步确诊,建议王大伟夫妇带上王灿去西都大医院检查,以免耽误了治疗云云。

    这样一来,事情又多了。

    本来王大伟已经对家里的未来作了全新的规划:先将破旧的房子略作翻修,为儿子装上宽带;接着去村委会承包30亩菜田,雇上两个人重操旧业;王灿专门读书;老婆王群英不能劳累,就只管操持家务……瓦房村已经规划在了新建的物流基地内,最多两三年内就会拆迁,到时分了房子、拿了拆迁款,就去城里开个店,转行做市民。

    真应了那句俗话:计划赶不上变化,如今所有的规划都得无限期往后推延。

    眼见父母如此的操心,王灿既愧疚又惶恐,总忍不住去想:“万一我哪天也像另外19名试药者一样或是死或是疯了,爸妈该会怎样?”尽管只是假想,但可能性极大,不由令他心如刀割,痛不欲生。

    以前既没去体会生的欢乐,更未想过死的遥远;如今只觉得无时无刻不徘徊在死亡的边缘,稍一疏神,就会掉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彻底诀别美好的,越来越眷恋的世界。

    听着父母商量该哪一天带他去西都检查,王灿就暗暗告诉自己:不能再等了,一定要行动起来,从死神手里把重生之门的钥匙给抢回来!

    要干成这件事,首先必须得有钱,然后解决脑力和体能消耗的问题,不然又哪来的精神和力气学习?

    钱有,但维持脑力和体能消耗就有些麻烦,若是能有从神武科技地下试验室逃出来时眼镜男给他服用的那种药片就好了。虽然药效有些短,但至少能保证在脑力和体能过度消耗后,不会随时睡过去。

    **********

    国庆大假法定七天,但只有高一的学弟学妹们才能享受到,高二的4号就得回校上晚自习,5号开始补课。

    王灿和大头不到五点就到了学校。进了教室一看,嗬,多半同学都来了,闹哄哄的,浑像到了菜市场。有的在吹嘘去了趟迪拜或是巴黎;有的炫耀又换了部苹果手机;有的犯了癫痫似的说追到首尔终于见着了某某长腿明星;更有离谱的说跟着父亲下乡驻点,切实地体会了回《变形计》里的生活……大头个性随和,几个平素相好的同学一叫,他就凑过去聊得火热。王灿心里藏着事,也没心思和谁说话,将背包往椅子上一挂,就掏出手机玩了起来。

    薛真真和几个女同学从外面进来了,先和大头打了招呼,就问王灿这几天干嘛去了,发了那么多qq和微信也不见回。

    “是吗?”王灿启动了qq和微信,果见薛真真发了好多条问候和约出去玩的信息,便笑道,“对不起呀,这几天忙,都没顾得上开qq和微信呢。有事怎么不打电话?”

    薛真真气呼呼地说道:“要么关机,要么不在服务区,你让我往哪打呀?”又哀叹说五天的假期就这样没了,连感觉都没耍出来,接下来只有期待寒假了。

    寒假,三个半月以后?

    王灿心里不由一寒,暗叹道:“我还能活到那时候吗?”脸色忽忽然就冷了下来。薛真真见他怪怪的,关切地问怎么了。他不耐烦地说了句:“你管得是不是太宽了?”便埋头玩起了手机。

    薛真真受了奚落,满脸的委屈,撅着小嘴泫然欲泣,还犹不死心地问道:“王灿,你以前不是这样的……”王灿没搭理,将耳机塞进耳朵里,专注地浏览起了英文网页。薛真真拿他无法,只得将大头召唤回来发泄。可怜的大头连发生了什么事都不知道,就得承受薛真真一遍又一遍的惨拧,非但不能叫疼,还装出一副爽爆了的样子,引来了好一片同情的目光。

【027 多事的晚自习(上)】

    体委方奎打从王灿身边经过,瞅着手机上的满屏英文,惊笑道:“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连王灿也能看英文网站了!”劈手将手机夺了过去,高声念起了他识得的单词。

    王灿大怒,指着方奎道:“把手机还给我!”

    方奎才不理他,猥琐地笑道:“王灿,这么好的网址也不跟大家分享,你太不厚道了……”男生们都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兴奋地跟着起哄,也有围上去抢夺手机要看究竟。

    王灿怒不可遏,拍着课桌道:“我只数到三,不还别怪老子跟你翻脸!”

    方奎被王灿凶狠的目光逼视着,心下当即就虚了,正要交手机还回去,就见李云舒从外面走了进来,横扫了混乱的教室一眼,沉着脸问:“闹什么呢?”他就像注射了过量的肾上腺素,莫名其妙的亢奋了,挥舞着手机吆喝道:“班长,要不要看看王灿手机上的好东西,纯正西陆风情哟!”

    李云舒眉头皱起,目光朝王灿投了去。

    王灿抄起桌上的语文课本,大骂着:“**的,老子弄死你!”脱手掷了出去。方奎本能地举手挡住面门。不想王灿这一掷之力奇大,将身高180cm的他当场砸倒,撞翻了身后的讲台,手机掉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王灿眼见才用了不到几天的手机就这样毁了,双眼腾地一下就红了,散发着骇人的杀气。抬手掀开课桌,就往讲台上冲去。围在方奎身边的男生见状,忙作鸟兽散,唯有站在讲台一侧的李云舒巍然不动,断然冷喝道:“王灿,你要干什么?”

    王灿像是被兜头浇了一盆冰水,顿时冷静了下来。瞟了眼狼狈从地上爬起来的方奎,嘿嘿地道:“我能干什么?班长大人,你亲眼看见的,我手机被他给摔坏了,该怎么办走着瞧吧!”扔下一声冷哼就朝教室外面走去。

    方奎揉着被王灿砸得红肿的手臂,既惊恐又委屈地道:“那他拿书砸我又怎么算?”

    “怎么算?”李云舒先将王灿的语文课本捡了起来,抖掉灰尘,冷冷地道,“你不去抢他的手机不就什么事都没了吗?”随意翻动下,一句极为眼熟的话闪了过去,却没能看清。“手机你赔,医药费从班费里出。没意见吧?”她就像仲裁一切的判官,虽以疑问的语气发起了征询,但神情却容不得任何人悖逆她的旨意。

    方奎哀叫道:“凭什么呀?他不打我手机就不会摔坏,我凭什么赔他?”

    “是吗?”李云舒嘴角一翘,高傲的冷笑里透出无尽的轻蔑,“那我就只好让郭老师来跟你谈了!”

    方奎一听要找郭志豪来,骇得面如土色,连连哀求道:“别,别,班长,我赔,我赔还不行吗?”他是天不怕、地不怕,娘不怕、老子不怕,就怕郭志豪和魔女一样的妹妹,这俩人只要出动一个,管保制得他死死的。

    李云舒又限定了明天晚自习前必须把新手机赔到王灿手里后,就点了杜金宏和大头的名,要他们赔方奎去学校医务室治伤。

    李云舒的安排如同皇帝的圣旨,没人会,也没人敢去质疑,更没有人去想这样裁决到底公不公平。

    在走向王灿的座位时,李云舒装作不经意地再次翻动了王灿的语文课本,终于在《雨霖铃》的那一页找到了那句眼熟的话:

    宠辱不惊,闲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漫随天边……

    天边后面本来还该有‘云卷云舒’四字的,但王灿没有写出来。看着王灿那丑陋的字迹,李云舒浑身一震,玉白的脸颊上竟泛起了两团红晕。

    *********

    方奎伤得不重,冰袋敷过后很快就消了肿。他是高二五班的体委,也是最强壮的男生,肩背肌肉虬节,十分的孔武有力,但让人想不明白的是王灿竟然用一本连半斤重都没有的语文书挫伤了他的小臂。

    是巧合,还是暴力?没人说得清楚。反正同学们看王灿的眼神渐渐地变得怪异起来。

    李云舒把裁决方案向王灿传达了,不料王灿嗬嗬地冷笑道:“让他赔?我看还是算了吧!”

    “为什么?”李云舒不解地问。

    “不会为什么!”王灿不耐烦地扬着脖子道。

    李云舒并没有刨根问底,而是说:“你让不让赔是一回事,该不该赔又是另一回事。”

    “我看就是一回事。”王灿见李云舒还要坚持,将手一横,说道,“打住,行吗?手机我是真不要他赔了,医药费也不用班费里出。免得说我王灿打了人,责任却要班里来承担,我背不起那罪!”

    李云舒这才意识到处置方案略有不妥,但又不想当着王灿的面承认,便道:“既然你这么坚持……不过我认为你和方奎应该握手言和,毕竟是同班同学,没必要为了这点小事闹得不愉快。”

    “我没有不愉快!”王灿说完转身就走回了教室。

    李云舒的眼瞳在收缩。她从小就拥有洞悉人心的诡异天赋,但同学四年来却从不曾看透过王灿。这是她生平遭遇的最大挫败。对这个同龄的男生,她的心中藏着无比强烈的好奇,可王灿却像宿世的仇敌,对她从不曾有过好言好语。

    “他喜欢我吗?”李云舒无数次问自己,但却得不到答案。

    “我喜欢他吗?”短暂地茫然后,李云舒总会告诉自己,“不,我不喜欢他,他有什么值得我喜欢的?我只是对他好奇。是的,好奇!明明是普通人,为什么我就看不透他的心思呢?”

    越想她的心就越乱,正要按爷爷教她的法子宁静下来,就听有人叫道:“舒儿!”

    “嗯?!”李云舒回身望去,见是九班的好友方玲,气势汹汹地走来,原本俏皮的大眼睛喷射着愤怒的火焰,择人欲噬。“玲儿,怎么了?”她不用读心都能猜到方玲此来定是为哥哥方奎报仇的。心说王灿谁不好惹,偏惹了方家这一窝兜子,简直比捅了马蜂窝还麻烦。

    “王灿在吗?”方玲问。她是四中最有名的打女,五朵金花中排位第四,人称‘烈焰玫瑰’。招惹过的男生都清楚她绝非徒有相貌和身材的花瓶,172厘米的身高与身手形成完美的正比,一旦不高兴了,她就会让你彻底体会到‘玫瑰之刺’的可怕威力。

    “玲儿……”李云舒牵起方玲的手,无奈地笑道,“一场误会,他们都和解了,你这又是何必?”

    “误会?”方玲甩开李云舒,“误会用得着把我哥的手打断吗?操,姑奶奶今儿要是不给他点教训就不姓方!”

    李云舒忙拦住道:“玲儿,这是学校,你可别胡来呀!再说方奎只是擦破了点皮,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

    “你让开!”方玲生就一副爆脾气,发作起来天王老子也拦不住,别更说李云舒了。

    “我就不让!”李云舒道,“你就不能好好说么?”

    “那他为什么不跟我哥好好说?”

    “都说了,是误会!你先冷静下来,听我把经过给你讲清楚。好不好?”

    “伤的不是你哥,你自然冷静了!”方玲见掀不开李云舒,就扯开喉咙喊道,“王灿,五班的王灿,你他妈的给姑奶奶滚出来!”

    五班的同学见方玲来了,都知道怎么回事,全涌到了走廊上来看热闹。方奎假意训斥道:“方玲,你瞎闹腾什么,回去!”没想到方玲反骂道:“你给我滚开!咱们方家的人哪像你这么脓包蛋,挨了打还得靠女人来出头!”方奎脸腾地一下就红了,偏又不敢跟方玲牛顶,只得说:“我是不想像你这般胡闹!”甩手走开了。

    王灿打从教室里出来,冷眼打量着被李云舒和薛真真联手拦住的方玲,双手环抱胸前,嘿嘿地道:“我在,你想怎么着嘛!”下巴微微一扬,满脸的挑衅。

    “原来你就是王灿!”方玲分开李云舒和薛真真,站到王灿面前,故意比量了一下身高,嗬嗬地笑道,“我差点以为是武大郎玩穿越了呢。”王灿身高不到170厘米,站在细长高挑的方玲面前,当真给人矮了一大截的错觉。

    王灿非但不怒,反而还笑道:“是啊,找你来了,金莲!”

    此言一出,悟出了其中意趣的同学都哈哈笑了起来。方玲是单线条、粗神经的蛋白质女,还茫然地问:“什么找我?!”

    薛真真抢上来卡在他们中间道:“好了,你俩别耍嘴皮子了。有什么事我们操场上去说,好不好?”

    方玲到底不是弱智,左右一想就反应了过来,顿时羞得脸膛通红。戟手指住王灿,狞声道:“很好,小子,姑奶奶认准你了。既然这么能耐,那敢不敢篮球馆见?!”

    围观的同学都起了哄,叫嚣说王灿真要是爷们,就去篮球馆跟方玲分个高下。

    说实话,面对这样的场面,只要是男生没几个能忍住不应约的。可王灿仿佛似乎也没听见,还笑着说:“我不敢!”他的回答引来了一片嘘声,也让方玲的脸上泛起了强烈的鄙夷之色。

    有人骂道:“王灿,你丫的还是爷们吗?”也有人笑着说:“还别说,王灿不定练《葵花宝典》去了呢!”还有人起哄叫道:“是啊,是啊,蛋没了,胆也没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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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旨在制造超能战士的失败基因试验让高二学生王灿不但获得了传说中的超异能力,大脑还意外地开发到了100%。在姹紫嫣红校园里,超级差等生将会以何种梦幻的方式完成惊天的逆袭,驯服傲娇的女神,荣登终极学霸的王座?墨非第三部作品《超级全能学霸》正式启航!超级全能学霸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超级全能学霸,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超级全能学霸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