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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孤独麦客     穿越1630之崛起南美txt下载     穿越1630之崛起南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百三十章 阿穆尔河新气象(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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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斯捷潘诺夫狠狠喝了一口辛辣的劣质白酒,然后长长吐出了一口浊气。在这个乍暖还寒的季节,烈酒这种东西真的是再可爱不过的东西了,也难怪它会成为阿穆尔河流域的硬通货,没有它日子真的很难熬啊!

    而且,他能够在阿尔巴津城堡这样的荒僻之地喝到珍贵的烈酒,还得感谢此刻正坐在他面对的谢伊特库尔·阿勃林,一个布哈拉人,如今为沙皇陛下服务。阿勃林刚刚从满清博格德汗的地方回来,因为东岸人侵占了阿尔巴津城堡以东阿穆尔河下游的大片土地,因此阿勃林使团这次是经蒙古地区进入北京那座城市的——具体来说,阿勃林在托波尔斯克接到军政长官瓦西里·希尔科夫的命令,带一个规模为十多人的使团并沙皇亲笔信出发,沿着额尔齐斯河抵达塔拉城,然后经卡尔梅克人的地盘前行,抵达别什卡河,最后进入蒙古人的草原,抵达库库和屯(即呼和浩特)。

    在科科坦,表明沙皇特使的身份后,阿勃林一行人受到了博格德汗治下蒙古人热情的招待,然后经关口城市卡普卡(即张家口)来到了北京近郊。在这里,博格德汗的使臣热情迎接了来自俄罗斯的使团,双方互赠了礼物(阿勃林带了价值两千卢布的礼物),然后住进了蒙古衙门(理藩院)隔壁的一处寓所里,等待博格德汗的召见。

    据阿勃林说,与博格德汗及其臣子的会面总体来说比较愉快,他们已经不再把沙皇陛下当做一个小藩国的君主,而是平等对待的大国的皇帝,然后还给予了包括绸缎二十五幅、海狸皮三张、雪豹皮三张、丝绒三幅、海豹皮三张和茶叶十普特在内的诸多礼物给沙皇。至于说阿勃林本人在其中得到了什么好处,就不是很清楚了,斯捷潘诺夫隐约听说他个人得到了“价值二百卢布”的礼物,这令他有些嫉妒。当然如果他知道清国接待人员给予阿勃林的礼物在中国的成本价是两百卢布(这意味着在莫斯科很可能会卖出上千卢布)的话,估计他会更加愤怒吧。

    “专使先生,您说在行经卡尔梅克人的地盘时,受到了他们的首领加赞(即葛尔丹)的诘难。另外在阿拉普塔尔(即策妄阿拉布坦)的兀鲁思,又受到了他的资助?这就很有意思了,难道卡尔梅克人之间自己闹了矛盾吗?这或许是我们的机会呢,希尔科夫公爵一定很欣慰地听到这个消息的,因为托波尔斯克的压力也许会大大减轻。”斯捷潘诺夫一边喝酒一边听阿勃林讲着路上的见闻,随口说道。

    “不见得,阿拉普塔尔的兀鲁思人口并不多,他也许还没有反对加赞的力量。”阿勃林也喝了一口酒,然后说道:“加赞的麻烦,是希尔科夫公爵的烦恼,对于雅库茨克督军区的你们来说,恐怕东岸人的威胁更加现实吧。这次我在北京,与博格德汗的使者交谈了很长时间,他们邀约我们一起进攻阿穆尔河下游的东岸人。我看得出来,他们这次是认真的,而且准备得很充足。博格德汗最信赖的使臣索额图告诉我,他们已经在满洲准备好了一万名通古斯和卡尔梅克人士兵,只要我们的人顺着阿穆尔河向东进攻东岸人的领地,那么他们将在南方策应我们的攻势。而且,索额图公爵许诺说,一旦击败东岸人,博格德汗将允许我们占有阿穆尔河左岸的一切领地,两国之间以此条河流为界,永不相犯。”

    “痴心妄想的鞑靼统治者啊……”斯捷潘诺夫咂了咂嘴,不屑地说道,不过随后他又轻轻摇了摇头,笑道:“不过他赶上了一个好时候,伟大的沙皇陛下对东岸人感到不满,想小小地教训他们一下,为此要求我们在阿穆尔河一带找他们的麻烦,哈哈。本来我们也没想鞑靼人能够帮忙,但既然他们主动提出,并表示赞助二十万卢布白银的军费,那么又有何不可呢?这么多的钱,足够我们从西伯利亚、阿斯特拉罕、喀山等地招募大量富有经验的军人了,这将极大加强我们的实力。”

    话说自从东岸国家情报总局“胡乱插手”俄国拉辛起义之事并被逮个正着后——自第一批使者失踪于途后,东岸人派出的第二拨队伍也在半途遭到忠于沙皇的地方部落的袭击,除几个首要人物亡命逃回克里米亚人的控制区外,其余人不是被杀死就是被俘虏,由此也让俄国沙皇知道了东岸人的盘算,故非常愤怒——阿历克谢沙皇决心找回场子,他不但派人查封了东岸人设于阿尔汉格尔斯克及莫斯科的商站,将商站人员关进监狱,同时也下令在远东地区加强与满清博格德汗的联系,一同军事对抗东岸人。

    其实,由于东岸人在阿穆尔河一带的强势,远东的俄罗斯人与满清合流本就是大势所趋,东岸情报官员插手拉辛起义的事情,不过是俄罗斯人最后下定决心的助推剂罢了。即即便没有这档子事,俄国人也早晚会与满清在阿穆尔河一带抱团取暖,共同对抗不断蚕食双方土地的东岸势力。不然的话,你以为沙皇这些年为什么会屡次三番派遣使者进北京?还不是为了进行外交准备。而且,听说一贯顽固自大的博格德汗,在现实的压力下,也打算派遣使团经陆路前往莫斯科了,一是为了与阿历克谢沙皇直接取得联系,二也是看看俄国人的实力如何,到底有没有资格和“我大清”平起平坐,结成军事盟友。

    “二十万卢布是一笔很大的钱了。”阿勃林有些羡慕地说道,他在托波尔斯克接到上级训令时,希尔科夫公爵只拨给了他五百卢布作为一路上的花费,并且嘱咐他如果不够的话就把随身携带的货物卖给卡尔梅克人或中国人,以筹集必需的资金,由此可见二十万卢布在整个西伯利亚、雅库茨克督军区是一笔多么庞大的资金,或许也只有豪迈的中国皇帝能够眼都不眨地就拿出这笔钱了吧。

    “巴依科夫督军已经正式下令增加阿尔巴津城堡的驻军,这部分人将从莫斯科补充,员额在一千五百人,目前已经出发多时了,大概在明年就能抵达。这些人员的征募及维持费用,就从这二十万卢布里出了。”作为阿尔巴津要塞的最高指挥官,斯捷潘诺夫早已经从雅库茨克的巴依科夫公爵那里得到了这个消息。督军阁下指示阿尔巴津的斯捷潘诺夫与康斯坦丁神甫,要求他们加紧拉拢土人,做好与东岸人发生军事冲突的一切准备。

    目前,斯捷潘诺夫已经接收了一支从耶尼塞斯克调来的三百人的哥萨克骑兵队伍,并且得到了雅库茨克国库充裕的物资支援。另外,康斯坦丁神甫也没闲着,这个神奇的家伙最近又发展了不少通古斯酋长为东正教的教徒,并顺理成章地接收了他们的势力。

    而说起康斯坦丁神甫归化通古斯人的本事,就不得不提到著名的根忒木尔酋长。这个家伙原本是满清博格德汗的臣子,曾经被授予正红旗特编领兵都统,正四品官职(每年领1200两白银、三盒黄金的俸禄)。不料他在黄衣贼强势崛起于阿穆尔河下游,并多次击败博格德汗后,起了投效的心思,因此举族离开了原驻地尼布楚,骑着战马、赶着牛羊来到了东岸人的呼玛堡,请求投效。

    当时任黑水开拓队队长的廖逍遥对此自然是大为欣喜的,因此下令将其就地安置在呼玛堡落户,并给予其东岸陆军预备役中尉的军衔,以示嘉奖(当然更大的原因是看重他手底下的众多兵马)。这事情原本至此又是归化土人的典型,不过,正所谓世事无常,这个根忒木尔酋长不知道哪个筋搭错了,居然受了那俄国“洋和尚”的蛊惑,信了那劳什子的东正教,后来由阿尔巴津要塞的康斯坦丁神甫亲自为其洗礼,并取教名彼得,他十三个儿子中最勇武的卡坦乃被取教名帕维尔。

    这还不算,根忒木尔酋长在入了东正教并得到沙皇的封赏——沙皇册封根忒木尔酋长为公爵,要求其家族世代为其守卫边境,统治那里的通古斯人;卡坦乃被册封为莫斯科贵族,目前已经抵达那里并接受了沙皇的接见,可谓荣耀无比——之后,还将自己的部落又悄然迁回了阿尔巴津要塞附近,此举自然是大大地打了东岸人的脸面,尤其是曾经通令嘉奖过他的廖逍遥,这几年一直在强硬要求俄罗斯方面引渡根忒木尔酋长,不过却一直没得到俄罗斯人的回音。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根忒木尔酋长在阿穆尔河中游一带地位尊崇、名声不小,他的向背关系到了很多通古斯人的选择,即是投靠俄罗斯一方、满清博格德汗一方还是东岸人一方,所以俄罗斯方面坚决不放人也就可以理解了。

    这次雅库茨克督军巴依科夫公爵要求对东岸人做好军事战争的准备,根忒木尔酋长——好吧,或许我们该叫他公爵了——作为俄罗斯与东岸之间的焦点人物,自然是要率军助战的。而且这厮现在也很明白自己的处境,因此非常卖力地替俄罗斯人在外东北拉拢各个部落,保守估计他能出动两千人马,确实是一股不小的力量了,呼啸而去的话足以击破东岸人那略显薄弱的防守圈子。

    “博格德汗的人马从哪里进攻?脑温城(即齐齐哈尔)吗?那里可不像是能驻扎一万士兵的地方啊。”谢伊特库尔·阿勃林有些疑惑地问道:“难道是从我尚未去过的南方?那里相对温暖,物产丰富,也许能够长期供应一万大军征战所需的一切物资。”

    “当然是温暖的南方了,这毫无疑问。”斯捷潘诺夫不假思索地回答道:“不过脑温城这边也不会全无动作。博格德汗任命的都统巴海将军曾经派人来到过阿尔巴津,与我一同商讨过联合作战的计划,他们对东岸人设立在阿穆尔河南岸纵深地带的模范堡、哈尔滨堡异常恐惧,为此一度放弃了宁古塔地区。这次他们打算借着两方联合进军的势头,集结人马攻取哈尔滨堡、模范堡——如果有可能的话,也许还会攻拔掉呼玛堡这么一颗钉子——收复被东岸人渗透、影响多年的阿穆尔河南岸土地。但老实说我非常怀疑脑温城的鞑靼人能够做到这一点,因为东岸人不是什么好对付的野蛮人,事实上他们非常强大,曾经在呼玛堡葬送过我们二百名士兵。这样一股强悍的势力,我不相信博格德汗麾下的将军们仅仅凭借一点微不足道的兵力就能击败,这不可能!”

    其实俄罗斯人并不知晓,对清廷来说东岸人最大的威胁还是在辽东鸭绿江右岸一带,毕竟那里紧靠满清的龙兴之地,威胁极大,远不是北边地广人稀、荒芜无比的宁古塔、黑龙江、吉林等地相比的,更别提早就被他们丢失的阿穆尔河北岸的土地了。因此,满清最主要的攻势注定只会停留在辽东一带,“大俄罗斯、小俄罗斯及白俄罗斯之王、大君主亚里克含米海罗韦赤”(清廷对阿历克谢沙皇的称呼)及其仆人们注定是要失望了。

    至于北边脑温城那边都统巴海未来对东岸人将要发起的攻势,不能说没有,但这规模比起南边辽东一带,可就是小巫见大巫了。毕竟就凭他手底下那些人(很多部队甚至还都已经南调到沈阳左近驻防),面对东岸人修建的坚固工事,能有什么斩获委实很难说。搞不好到了最后,他麾下的那两三千骑兵(或许临时征调一些蒙古骑手后会更多一些也说不定),也就只能在模范堡至哈尔滨堡一线逛个几圈,耀武扬威一下,提升点威势,然后就只能无功而返了。

    “不管博格德汗的人怎么做,我们都要做好对东岸人展开惩戒战争的准备。”康斯坦丁神甫面容严肃地说道:“也许明年战争就要发动了,奥努弗里,我们要多花点心思了。”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四百三十一章 夔州

    

    天才壹秒記住『uu234 qu 】刚才,他接到了随军的一艘海军炮艇送来的加急信件。

    信件是从宁波寄来的,落款是南方战区司令部。信件中要求郭普夏即刻从顺军控制区返回马当镇,协助本土派来的考察团团员们了解形势、考核政绩、审计财务。写信的参谋或许以为郭普夏尚滞留在郧阳府未归,因此这封信一开始是寄往房县的东岸临时联络办公室的(在当地租赁的民房,有十余人办公),不料此时郭普夏已随着刘国昌的人马南下到了荆州府的归州、巴东一线打算进一步西进夔州府,作为刘忠贵亲率的主力大军的预备队、后援队。

    而当信件最终追上大顺左营制将军、荆侯刘国昌的一万多人马时,他们已经进入夔州府建始县境内,而这时也已经是1671年4月21日了。不出意外地,郭普夏对这类事情深恶痛绝,同时也略有些心虚考察政绩倒没什么,天地良心,作为宪兵队的骨干军官,他郭某人这些年奔走于宁波和湖广之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只要人眼不瞎,都能看出他的努力和贡献。但是在账目方面,他就颇有些关碍了,倒不是说他贪污公款什么的,实在是这些年的账目做得有些混乱,各种明细对不上是肯定的,虽然总数大差不离,但真要严格较真审计起来,他郭某人却是有些麻烦的(虽然上头给他们这些外派人员的自由度本来就很高),因此他才在听闻上头有人过来时比较烦恼。

    这会他与一些亲信随从跟着刘国昌的万余人马已经进入四川境内了,由于江面上有两艘东岸海军内河炮艇(本身也能运载一些货物和人员)护送着多艘黑水组装的72吨级内河小火轮,在帮助顺军左营运输物资,因此刘国昌的这支人马是轻装前行,各部只带数日口粮,以期快速赶到前线,帮助从湘西一带迂回过来的大顺后营万余人马攻击夔州府的侧翼,以便刘忠贵率领的三万多左营主力能够尽快扫平清军的抵抗,进占整个夔州府,让吴三桂后院起火,无法全力攻伐西南。

    郭普夏先宪兵队上尉,年轻时候便经历了严格的军事训练,再加上他的体能天生就比一般人出色,因此在东岸行军时从未感觉到有多么艰难。不过,当他此番跟随顺军左营进入四川时,却一路上体会到了什么叫山路艰难刘国昌选择的行军路线避开了一些心思叵测的湘西、川东土司,但也一路艰苦到了极致。名副其实的羊肠小道,在崇山峻岭中漂若游丝;朔风呼啸,细雨载途,一双双草鞋布鞋,脚底板磨得全是口子或血泡。郭普夏的翻毛军靴走在这样的路上真是痛苦极了,不过最终还是咬牙坚持了下来,他可是骄傲的东岸军人,可不能让这帮土鳖们看扁了。

    虽然随军带有数日口粮,不过刘国昌还是下令省着点吃,以免出现什么意外耽搁了后,在山里弄不着吃的,因此大伙儿的肚子一直就没填饱过。郭普夏虽然随着带了不少诸如巧克力之类的轻便食品,但别人都勒紧裤腰带过苦日子,你在这里大嚼大吃算个什么事?因此,在将手头一些巧克力给了几个看起来只有十四五岁、连长矛都扛不大动的顺军少年兵后,他也忍着腹中的饥火,蒙头行军了。

    “已经深入建始县境内很远了,但目前仍然没联络上后营的人马,搞不好要失期了,那样刘国昌还会独自发动攻击么?”一名少尉参谋拖着沉重的脚步挪了过来,压低声音对郭普夏说道:“现在刘忠贵部精锐主力围攻吴三桂的偏师屡战不下,这侧翼的攻击若是再不能奏效,这次岂不是要大事去矣?”

    郭普夏从地上捡起了几颗干果,放手心里看了看,这才说道:“即便失期没联络上,以如今这个局势,也是非打不可了。不把夏国相的这两万多人击破,吴三桂的老巢便受不到实质性的威胁,而既然老巢受不到实质性的威胁,那么你指望他从云贵回兵救援?这怎么可能!吴三桂什么人,这种关键时刻断不会自乱阵脚的!”

    郭普夏捡的干果来自旁边一个老汉。他挑着两筐果子原本是到乡场上卖的,不料遇到了顺军这支持刀挎枪的部队,吓得挑着担子就要跑,可心慌之下脚底打滑,在青石板上摔了个仰八叉,红彤彤的干果滚得满地都是。一些肚中有些饥饿的顺军士兵顿时弯腰去捡,然后嘻嘻哈哈地塞进自己兜里或直接开吃起来。

    老汉看得又心疼又害怕,他不敢上前阻止,因为他怕那些没捡到果子的大兵们来拿他出气,只是默默地蹲在那地上,嘴里不住地念叨着:“完了,完了!这下全完了!”

    郭普夏看他可怜,从兜里摸出几块一元面值的银元,塞到老汉手里,然后又转身朝跟在后面的少尉参谋说道:“如今这局势的关键就在此处了。听说吴三桂率领的大军这会正在围攻贵阳城,南明军队统帅孙可望亲冒矢石,登城抗击,吴军一时半会拿不下贵阳这个关键节点。而在夔州府这边呢,顺军左营数万人马屡战不下,以至于不得不从巴东、归州一带抽调续备军支援。可以说,刘忠贵等人若是不能尽快击破夏国相组织的夔州防线并威胁重庆、顺庆、保宁诸府的话,襄阳的清军主力立时就会行动,然后大顺前营、中营、右营的人马也将被迫随之动作,接着一场混战也就很难避免了。在这场混战中,左营的日子可绝不好过,所以现在必须以最快速度击破当面清军,不然形势很可能会失控。”

    “这都打了几个月了,连夔州府还没能全取,夏国相此人用兵老道,谋略也不差,刘忠贵手下那些虾兵蟹将真的有机会赢吗?”少尉参谋递了一个水壶给郭普夏,里面是用可可粉、蔗糖冲泡的开水,郭普夏一闻到这味道就差点流了口水,竟然还有这好东西!

    “有没有机会得问刘忠贵和贺珍去,他们二人是一线的指挥官。”郭普夏有些没好气地说道:“实在不行的话,也只能建议上头选择执行备用计划了,就是支持吴三桂自立为蜀王,脱离清廷统治,让这中国的局面变成三分天下,虽然其中的某一个势力明显强于其他两方,但也没更好的办法了。”

    “让吴三桂自立为蜀王,同样是符合我们东岸利益的,不过就是不知道怎么和他接触,还有清廷肯定也不会让他这么轻松建制称王的。唉,这事情难度还是不小的,最好还是维持现状,希望孙可望、刘文秀、李定国给力点,顶住吴三桂的攻势吧,其实他也没那么强,当年还是顺军老营的手下败将呢。”少尉参谋也从地上捡了好几颗干果,一边嚼吃着一边说道,果子味道吃起来不怎么样,但在这个食物匮乏的地方,有的吃就不错了。

    这会整支队伍似是接到了就地休整的命令,早就跑了半天的顺军士兵们一屁股坐在地上,打草鞋的打草鞋、补衣服的补衣服、捉虱子的捉虱子,四月份的山里其实还是比较冷的,加上现在又是低温期,郭普夏注意到,很多衣衫单薄的顺军士兵在乍一坐下来后,都有些抖抖索索的,偏偏这会上头又不允许生活,因此一个个都很难熬,只能挤做一团,抱团取暖。

    这日子,也忒艰苦了,不知道单单左营如此呢,还是整个顺军体系都如此,应该不至于吧!郭普夏用一种略带怜悯的眼神看着那些衣衫单薄(上头甚至还打着补丁)的左营兵士,长叹了一口气,这样的装备、这样的补给、这样的士气,怎么和人家打仗哟!顺军左营七万多人马在湖广西部坚持这么多年,还没被襄阳和重庆两方面的清军联合起来灭掉,确实是一个奇迹!只是如今局势骤变,逼得他们不能再打舒服的防守战,开始出去啃夏国相的硬骨头,确实有些难为他们了。这说到底,还是左营太穷了,郧阳府加半个夔州府,根本养不起数量高达七万的军队,即便他们平时已经在大力军垦、即便长沙方面也一直在接济物资器械,但确实还是严重不足。

    “现在刘忠贵的主力已经到哪了?攻下万县了吗?我记得海军船只运输的物资都在万县码头卸货的。说起来,我们已经在这片地方损失了好几艘船了,牺牲不可谓不大,不要弄到最后,还是功败垂成,这可很让人难受的。”郭普夏大口喝完水壶的巧克力糖水后,说道。

    他刚才提到的“损失了几艘船”,说的是这几个月间沉没在长江三峡一带的总计四艘船只,分别是一艘海军内河浅水炮艇、三艘72吨级内河小火轮。这四艘船有两艘属于不慎触礁沉没、两艘遭到清军水师夜间偷袭后用火船焚毁,也是倒霉。

    这四艘船的损失,一度让南方开拓队的江志清痛彻心扉,因为这都是很难补充的船只。尤其是那些内河浅水炮艇,已经多年没有补充了,等于是毁一艘就少一艘,真真是让人无奈。而即便是那本土已逐渐淘汰的72吨级内河小火轮已能够在黑水造船厂组装(主要部件仍需从本土进口),但产量也是相当有限的,需求却又无限大,如今给你一下子损失了三艘在湖北、四川一带的江面上,这让廖逍遥、江志清等人说什么好呢?

    不过,即便已经在三峡一带损失了这些船只,但东岸方面帮助顺军转运物资和人员的决心却没有丝毫改变。大量的粮食、器械、辎重、药品乃至人员,仍在通过长江这条天然运输线向夔州府一带运输着,以攻击万县、云阳、开县一带的三万余左营主力大军。毕竟,他们装备不如吴军、训练或许也不如,人家又是主场作战,这要是后勤再不充足的话,那么这仗也不用打了,肯定没戏!所以,即便东岸人目前已经损失了好几艘船,在向上级汇报后,马当要塞方面又立刻增派了两艘海军内河炮艇、四艘72吨级内河小火轮前往三峡一带转运物资,由此可见决心之强。

    “主任,您该回转了吧?马当那边需要您回去坐镇,毕竟那一帮来的钦差不好应付。而且有关这西南局势的事情,也需要您向他们做出专题汇报。”少尉参谋又询问道,他也是知晓了东边寄过来的急件的内容的,故出言发问。

    “那是当然的了,上头都下了命令了,我也没法抗命不是。”郭普夏摘下军帽,在手指头一边转着,一边说道:“不过我走以后,你们可不能偷懒了,也不能怕苦怕累,一定要跟着刘国昌的部队,随时了解各部战况,然后通过海军兄弟们的船只将消息带回马当镇。我再强调一遍,一定要跟上顺军的部队,他们平时吃得不好、穿得不暖,都能走这么远的山路,你们就更没有理由跟不上了。总之,要是让我知道你们这些兔崽子敢偷懒的话,回来看削不死你们。”

    “另外,嘱咐海军的兄弟们也小心些。虽然如今清军的长江水师几乎不敢公开在江面上活动,但保不齐哪天他们脑子抽风就出动了呢?那密密麻麻的小船,可也是一个大麻烦呢。而且,白天不敢动,这些人夜间还是会经常出来蹦跶的,要是不小心让他们摸到近前,像万县那次放火船顺流而下,那可就傻了,总之一切都多加小心吧,我们损失不起更多船了!”郭普夏似是又想起了什么,强调着朝少尉参谋说道:“我走后你负责,三天给我一封信,汇报西南局势最新进展,希望尽快让我听到刘忠贵攻入重庆府的消息。”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四百三十二章 河防

    

    天才壹秒記住『uu234 qu 】只可惜时间太紧,走马观花匆匆一瞥,竟也没看到什么有用的东西,真是可惜了。眼看着黄衣贼马上要将这些地方经营得如同铁桶一般,日后不知道还能不能有机会过来刺探了,可惜啊,可惜!”

    “现在,只能冀希望朝廷大军尽快汇集而来,以犁庭扫穴之势荡平这登莱大地上的妖魔鬼怪,还其百姓一个朗朗乾坤。这一天应该不会太远的,我大清马上就会腾出手来收拾黄衣贼,希望能有所收获吧。”萨布素又看着夜空幽幽地说道。

    看自己的主子如此长吁短叹,两名包衣也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只能默默奋力划船,朝胶水对岸的一处隐秘藏身地而去,打算从那儿再辗转回到尚处于清廷控制下的潍县一带(昌邑县被东、清双方分割控制,但界线相当模糊)。

    ……

    而就在清廷派出自己的探子刺探处于东岸人控制区的莱州府的时候,第二天清晨,胶县城外挂着“登莱新军第三师”牌匾的某处营地内,登莱开拓队队长廖逍遥正在和一位归来的宪兵队情报官员进行着对话。

    这位宪兵中尉也是个老资格的情报官员了,曾经也是廖逍遥的老部下,关系非常亲密,因此这会二人聊天的氛围也比较轻松。只见这位中尉坐在一块巨大的青石上,看着自己右脚鞋尖上伸出来的一动一动的脚趾,衣服也破破烂烂的,活脱脱一副去地主老财门上要饭被人家放狗厮打出来的窘迫模样——看来这趟去清军控制区侦查、刺探情报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不然不会搞得这么狼狈。

    宪兵中尉将头上的帽子摘下,露出了头顶心那丑陋的金钱鼠尾发髻,这会只听他用一种略显惫懒的语气说道:“清国那边应该是进行了较大规模的动员,既有物资动员,也有人力动员。物资动员主要是粮食、马料、火药、炮弹、器械、辎重等战争物资,据说多是从河南、河北、山西三省运输而来,这三地已经很多年年没打过什么仗了,人口、经济恢复极快,因此能够供养屯驻在山东西四府的大量军队。人力动员主要集中在山东西四府,唉,可怜那里的百姓刚刚从旱灾、蝗灾、震灾、水灾(地震后引发的黄河大堤决堤)中有所恢复,结果又被官府一遍又一遍地告知去服劳役。嗯,主要是在各地修建囤积物资的仓库、运输物资的道路,乃至修建城堡要塞。天尊在上,我发誓我亲眼看过鞑子在某处开修棱堡,应当是英国或荷兰的工程师指挥建造的,因为清国的官员们压根没有任何数学概念,单靠他们一百多也修不起合乎力学和几何学规范的现代化要塞。”

    “囤积物资、兴大役,这难道真的脑子坏了,要硬打登莱二府?不太可能吧!”廖逍遥闻言摸了摸自己瘦削的下巴,有些不解:“他们目前最紧迫的任务,难道不是拔掉我们位于辽东的鸭绿江右岸的几个垦殖县,关闭我们开辟的第二战场么?在山东倒腾个什么劲,难不成是看我们前阵子在莱州府大肆扩张进而心里不爽,然后要来收复失地?这不应该,也说不通啊!”

    目前,山东的灾害基本上可以说是告一段落了,先后蜂拥而来的灾民如今安置的安置、运走的运走,剩下的十多万人被编成了三个生产建设兵团,如今仍在山东大地上辛勤地搞着各种基建,其中最主要的自然是胶莱新河——胶水防线了。

    这条防线就是元代时胶莱运河的基本路线,东岸人一直在试图将其疏浚、挖宽,使其在具备航运功能的同时,也能具备军事防御价值。这个计划起始于梁向俭时代,到廖逍遥担任登莱开拓队队长的职务时,不但没有否决这个计划,相反更是投入了进一步的人力、物力,其主要工作既有疏浚、挖河,也有依托运河而修建的一系列屯兵堡寨、炮台、弹药库、物资库、粮库、卫生所乃至沟通各处的四通八达的公路网。

    毫无疑问,这个计划的规模是极为庞大的,而一旦真正实施并完成的话,那么搞不好登莱二府真要被胶莱运河隔绝开来,从此在山东地理上形成一个人为的分隔线,以东属东岸,以西属清国,双方各据一头,进行着漫无休止的军事对峙。

    现阶段,东岸人在运河的挖掘上遇到了较大的困难,河流的疏浚和拓宽也是举步维艰,唯一进行得最顺利的,大概就是海仓口在内的几个主要要塞、十余个小型次要堡垒的修建了。不出意外的话,未来这些堡寨、要塞大部分将留给守御运河的河防司令部管辖——该司令部未来将下辖登莱新军第三师、第四师两个师的人马及部分独立骑兵、炮兵、工程兵部队,唯一任务便是守卫胶莱运河,保证河东部分人民百姓的安全——然后作为遏制清军的最有效武器,让他们提不起勇气过来强攻,除非他们愿意付出巨大的人员伤亡代价。

    “谁知道他们是真想东进挤压我们在莱州府的势力,还是仅仅做个姿态,掩护在其他方面的动作呢?”宪兵中尉晃了晃脑袋,有些随意地说道:“廖司令,请恕我直言啊,现在南边局势听说不是很好,清国平西王吴三桂大有席卷整个西南之势。因此,无论清国这次找不着我们麻烦,咱们自己都要做好万全的准备,即他们不来打我们,我们反倒还要去打他们,并尽可能地造成声势,让清廷产生惊慌失措的情绪,甚至无力给予吴三桂更多的援助(虽然这一点极其困难),让南明的局势转危为安。这种事情,南方开拓队已经在做了,辽东则一直在做,现在轮到登莱‘表示表示’了。”

    “尽他妈的扯淡!”廖逍遥被宪兵中尉的话有些气乐了,只听他说道:“登莱这边才几个兵,自保犹嫌不足,还主动去进攻青州府?这不是作死是什么?济南的卓布泰怕是嘴都要笑歪了吧!登莱暂时还是要镇之以静,未来即便要有所行动,也得先等我把军制改革的事情办完,新军第三师、第四师组建完毕后再说。在此之前,我们最好什么也不要做,安心消化新得的土地和人民即可。”

    在与情报官员聊完后,廖逍遥在新军第三师师部内吃了顿早饭,然后便召集第三师各级军官开会,重点就是该师编制的多寡、兵种的构成、训练的侧重点等等。他相信,当整个远东三藩的军事体制改革完成后,东岸人在这里的军事实力将跃上一个新的台阶,虽然未必就能凌驾于某方势力之上,但在海军和坚固陆上工事的辅助下,稳稳地进行内线作战还是不成问题的。

    “算了,跟你们这些打打杀杀的武夫确实也没什么好说的,我还是赶紧处理完这边的事情便赶回烟台。一年一度的移民运输基本快要结束了,马上我们将腾出大批船只出来,也许可以抓紧机会往广东、湖广运输一批战争物资,以支持他们的作战,希望不会太晚。”廖逍遥摆了摆手,苦笑着说道。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四百三十三章 牌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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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671年5月1日,两艘三桅帆船一前一后驶进了疏浚清淤过的灌河,然后顺着东南风一路上溯,最终停在了一个新设立的河港——响水港内。

    响水港附近目前居住着数千清国居民,故此地又名响水镇,清国在这设有海关衙门(这似乎又是个从外界学到的新事物)、盐道衙门、河务衙门、响应营(使用西班牙大方阵战法的大编制营伍)、海防炮台等一系列的机构,所有小镇上的居民除少数盐工、菜农之外,基本就都是官员家属了。

    另外,在稍远一些的灌河口附近,东岸人当年粗粗修建的灌河口城,也被清军利用了起来。他们在原范围上不断修缮、扩建,并参考了英国顾问的意见,加入了很多欧洲堡垒的元素,使得这座全新的灌河口城变成了一个可以容纳约两三千士兵和大量物资的中型要塞(外围几里外还修了一个容纳三千马队的骑兵营地),是响水镇的重要门户。

    而在布置完灌河口一带海陆两方面的防务后,清国方面便与多年来一直私下里有所勾连的英国东印度公司进行联络,然后共同决定将双方的贸易地点设在此处。至于说清廷与荷兰共印度公司贸易的地点,就很多了,最初是海州,当海州港在地震中遭到极大破坏、海退三十里的时候,双方又共同协商将交易地点设在了江苏省——一个清廷刚刚设立的新省,由江南省东西分置而形成——沿海的一些地点。甚至于,有时候荷兰人还会冒险远去辽东半岛或杭州湾与清国进行贸易,也是看准了东岸海军力量不足,无法照应各处的弱点。

    响水港虽然是个河港,但平心而论条件也是非常出色的,河阔水深,利于大船进出;同时河面平静,水波不兴,是一处非常优良的锚泊地。另外,灌河的腹地是素来富庶的淮安府,虽然当年让东岸人一下子搬走了五十万人,但这个人口大府的根基还在,很多未受波及的州县的人口还是很稠密的——即便是受到波及的山阳、清河、安东等县,在四野乡间仍然有大量人口存在着——再加上这些年来清廷不断从人口增长迅速的江南、河南等地迁移无地或少地农民到江北垦荒定居,这些都使得江北淮安府的社会经济得到了极大的恢复,诸如生丝、绸缎等外贸热销品的生产也是与日俱增,这为清廷带来了极大的财政收入。

    所以,综合来说英国人与清廷共同看中了这个地方,也是有其道理的。这确实是一个非常理想的贸易港口,虽然不如长江、杭州湾一带,但考虑到那里与长山列岛同为东岸海军惯常活动的区域,危险性不低,作为商人来说最好还是避开那片海域。毕竟,东岸人的海军力量严重不足,封锁长江和杭州湾都很吃力,对其他地方自然是有心无力了。

    豪克斯·克利福德不是第一次来到远东了,但以前多是以水手的身份,这次在筹集到足够的资金并在伦敦购买了船只后,他终于可以以船长兼商人的身份,航行到远东进行贸易,这对他本人来说是一次不小的飞跃。

    作为克利福德家族的后起之秀,豪克斯同样明白这次航行对自己意味着什么。在自己的叔叔死于东岸人之手(虽然没有确切的证据,但大家都相信是东岸军舰抢劫了克利福德的船只)多年后,他们家族才刚刚偿清债务,并获得了一点可怜巴巴的启动资金,这次自己若是失败而归的话,保不齐家族又要从头开始了。

    好在这次看起来运气还不错,一路上通行的几艘船只都令人惊喜地全须全尾地抵达了印度、澳门、厦门及响水港等地,没有如同以往那样在中途就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以至于悲剧性地遭到海盗抢劫、触礁遇险、迷失航向等等。

    克利福德的船只叫“乌贼”号,在伦敦打造,标准排水量460吨,拥有12门中小口径火炮,勉强称得上是武装商船。与其一同前来响水港的还有四艘同属于东印度公司的商船,分别是狭尾帆船“万丹”号、大型商船“皇冠”号(这两艘船历史上1671年前往台湾建立商站途中失踪)、武装商船“归来”号、“试验”号(这两艘船历史1672年成功开往台湾并建立商站,后来返回万丹途中遭荷兰人于邦加海峡俘获),都是几百吨左右的船只,载运了大量的火炮、火枪(清廷一边自制火枪一边进口,盖因英国枪质量比起清廷要好上不少,故每年还会进口一批)、板甲、望远镜、火炮观瞄称量器具等等,都是准备出售给清国的,非常好卖。

    此外,船上照例还有一批在英国本土、德意志地区招募的军事人才,其中有熟悉战阵的前雇佣兵、有军事工程方面的建设人才,数量也不少,足有数十人的样子,都是东印度公司在欧洲花了大价钱雇佣来的——当然这并不会导致什么亏损,因为清国政府已经许诺将高溢价买断他们的合同,然后与他们重新签署一份高薪雇佣合同,以便让他们能够更安心地为满清朝廷服务。甚至于,如果工作出色的话,据说还有可能被编入八旗系统乃至授予爵位,前德意志雇佣军军官雷岑施泰因已经给大家做出了榜样。

    “福建王、国姓爷、明国的拥护者郑成功也在厦门四处招募军事人才,据说‘飞鹰’号、‘福尔摩沙’号已经装载着大量武器和南洋特产前往厦门岛了,据说还将在那里建设正式的商站,以便长期联络,这可真是一次勇敢的尝试。”“乌贼”号大副、丹麦人马丁拿着个大烟斗,在小克利福德身边小声说道。

    “他们把希望寄托在国姓爷不断的征服行动上,但这在我看来可能性极小。去年圣诞节之前,国姓爷的船只就去了万丹和巴达维亚,四处求购铜,但都碰壁了。这个人每年通过日本贸易获取大量的铜片,居然还是不够,那只能说明他把这些铜都拿去铸炮和铸钱了。这说明什么?说明他的统治也许正处于危机之中,因此需要大量的金钱和武器,这对于一个合格的商人来说是个不能不考虑的重要因素。”小克利福德从自己的保险柜里拿出了个钱袋,然后朝大副马丁笑着说道:“不过考虑到即便是荷兰东印度公司也未能成功在厦门岛建立商站,那么让‘飞鹰’号、‘福尔摩萨’号去试试运气又如何呢?也许他们会成功,也许不能,这对于我们来说没有任何损失。”

    “不能这样说,我的船长先生。”马丁轻轻摇了摇头,用不甚赞同的语气说道:“在厦门建立商站,势必会分薄我们的力量,福建王并不是一个很好的投资对象。他的手头是有一支相对精锐的武装部队,我记得名字叫做‘铁人军’,全数是用从葡萄牙人、荷兰人那里进口来的板甲组建的重步兵部队。这在十年前可能还有些用,但在如今的中国大陆上,这样的重步兵部队已经越来越显得不合时宜了,笨拙、缓慢、消耗体力,却又不能有效抵抗子弹和炮弹的袭击,简直太糟糕了,而他还在醉心于加强这种部队的编制。另外,福建王的领地过于贫瘠,就像是瑞士和意大利北部那种连绵的山区,产出除了茶叶和少量生丝外,几乎没有任何值得一提的东西。他现在赖以维持庞大的武装力量的途径,就只是垄断了中国大陆对日本的贸易罢了,但这种垄断的程度,比起他们家族上一代人期间还是要差上很多的。船长先生,我曾经在澳门生活过足足九年时光,对这些再清楚不过了,福建王家族的力量,在这些年里很难说是前进还是退步了,尤其是在他们带去日本交易的皮革、蔗糖、生丝、茶叶、棉布的来源日渐减少的情况下。”

    其实,马丁谈到的这个问题也是这些年来福建郑氏一直面临的困境,即东岸人的势力在珠江口一带迅速崛起,并且控制了广州、惠州二府超过一半份额的对外贸易,拉高了生丝、蔗糖等商品的市场价格,让郑氏集团难受不已。可以说,要不是郑成功尚待在明朝体制内,并从广东购回相当数量的蔗糖的话,他的对日贸易如何能够继续维系下去,也是个问题呢。所以,这就是从几年前开始,郑成功开始遣人从福建、两广搜罗人手,跨海前往台湾岛——主要是荷兰人势力未及的北部区域——垦荒的原因所在,他必须为蔗糖、皮革寻找一个稳定的来源地,不然可能会有大麻烦。

    另外,还有一个不得不提及的问题,那就是郑成功现在年事已高,且身体也不是很好,前几年更是染上了一次疟疾,靠了从东岸人这里重金求购的金鸡纳霜才堪堪救了命。现在,自感时日无多的郑成功,已经开始安排接班的事情了,其长子郑经这几年就一直跟在其身边学习政略和军务,并且不断出席各类场合,郑氏集团中的人只要不是瞎子,都晓得未来自己效忠的主君将是哪个。

    而郑经这个人的能力虽然不是很出众,但也不算很差就是了,用来守住基业应当不成问题。再说了,此人身边也有一些人才,比如陈永华、冯锡范、刘国轩等人,都可算是才能不错的辅臣了,郑经若能好好利用的话,未来前途还是可期的——即便最后大陆上打不过别人被击溃了,总还能退回到海上以图后举不是?

    “你说得很对,马丁,我接受你的观点,现在的国姓爷是值得下注的,但不能是重注。未来怎么样,我们再看看吧。”考克斯·克利福德很满意,觉得自己去年在澳门招募的这个丹麦老海狗物有所值,对得起自己开给他的高额薪水。

    “是的,克利福德船长,现在还没到下重注的时候,先让桌面上的牌再发一会吧,看看会发生什么。”马丁说道:“我在澳门时曾听一位相熟的传教士提起过,福建的国姓爷与荷兰东印度公司的关系最近不是很好,大概是涉及到日本或南洋的贸易产生的纠纷吧。这种冲突目前看起来还在可控的范围之内,但未来一旦国姓爷的部下在福尔摩萨岛的开拓越来越深入时,也许会更加升级也说不定。到了那时候,也许就是我们英国东印度公司的机会了,尤其是当荷兰人决定帮助与郑成功有仇的广东王李成栋,或者干脆帮助满洲鞑靼人皇帝的话,郑成功的日子会很难过的。我保证,到了那个时候,就是他来求我们的时候了。”

    “很好,在远东中国大地这副牌桌上,经过多年的不懈努力,我们终于也坐上牌桌了。与清国和明国的贸易利润是如此之丰厚,以至于公司内很多人都在大喊‘忘记印度’了,这真是一种有趣的事实啊。马丁,享受这一刻吧,东岸人在这里的舰船数量有限,无法垄断这个体量庞大的国家——事实上我估计谁也无法垄断这个堪称第二印度的贸易宝库——现在是我们享受丰厚的贸易利润的时刻了,虽然荷兰东印度公司与满洲皇帝似乎同样关系匪浅。”考克斯·克利福德在仆人的帮助下换了一身体面的衣服,然后往身上洒了点印度进口的香水,这才在大副马丁及其他几位随员的陪同下,通过跳板下到了码头上,与清国的海关官员开始了接洽与交涉。

    这一天天气很好,空气也很清新,交涉完毕的克利福德船长例行贿赂了码头官员数百英镑,然后施施然地住进了岸上一间装修豪华的客栈内,等待货物的交割。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四百三十四章 野望

    

    天才壹秒記住『uu234 qu 】因为清国官员的低效率和无休止的索贿,使得双方的交易过程变得漫长且琐碎,直到一位名叫“海关道”的官员出来过问后,事情才变得顺利起来。

    5月20日,货物的交割正式完成,清廷方面打算充作货款的物资有:价值四百英镑的茶叶(可见在此时的伦敦,茶叶的市场还不甚广阔)、一些打算运往苏拉特的“粗货”(多为大宗廉价贸易品)、运往英伦的“精细货”(5万匹丝织品、20箱生丝、超过两千盎司的麝香、价值一千五百英镑的日本屏缦、价值超过四千英镑的其他中国珍品),没有任何贵金属,除了少量英国人请求换购的黄金之外(他们用西班牙十字银币支付购买黄金的费用)。

    克利福德船长为了获得上述物资,除将大量军火交割给了清国海关官员之外,还有72捆(432匹)宽幅绒布、20捆(400匹)粗绒、18捆(360匹)长发绒、200桶在印度收购的廉价火药、200块铅(480担)、6箱亚力酒,卖了大约一万多英镑,另外还额外支付了超过一万五千英镑的现金,才成功从清国人那里获得了上述物品。

    当然目前清国人需支付的“货款”尚未筹集完毕,他们可能还要命令地方上的商人和官员进行采购,然后通过小型内河船运输到响水港。克利福德船长并不对此感到多不满,因为这都是常态了,交易最初只是在纸面上完成,等你实际收到东西后也许已经几个月后了。更何况,这会海面上南风劲吹,像他们这类没有蒸汽动力的船只也无法南下返回万丹或印度,只能先在清国这边耐心住着了,为此他们还要支付期间的人员食宿开支、货物仓储费用等等,算起来也不少钱呢,不过和返回英国后售出货物所能获得利润相比,可就有点微不足道了。

    其他几艘同来的英国商船的商品交割程序大体上也是如此,只是那些神通广大的家伙除了军火外,还多了许多来自印度和南洋的特产,如宝石、香水、充满异国风情的挂毯、阿仙药、海外香料、檀香木、龙涎香等等——这大概是由于这些船只都是东印度公司所有,船长也都是公司职员的关系吧,可以很方便地在印度筹集这类颇受中国人欢迎的货物——从清国人那里换了不少东西回来,当然他们同样免不了需支付大笔现金(总额超过了四万英镑)以支付货款不足的部分,在与清国人或明国人的贸易中,没人能够可以不支付贵金属就拉走所有的生丝、茶叶、瓷器等各类特产商品,他们总是保持着巨额的贸易盈余,真是让东印度公司的商人们羡慕不已。

    “清国人用一种没有龙骨的舢板在内河里运输货物,看,就在那边,密密麻麻紧挨在一起的就是了。”马丁大副不愧是在中国大地上厮混了很久的人物,对各种事物的解说总能令考克斯感到非常有趣,这时只听他继续介绍道:“这种船大部分都有篷,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槽一样。船尾和其他部分的甲板是用竹子制作的,顶篷则用竹枝拱成锉刀的形状,可能是为了随时升降;两侧则是木制的,留有一些小孔做窗户。如果您想去内陆地区旅行的话,那么我建议您雇佣这种船。一般来说,它们比您想象的要快一些,尤其是他们非常善于利用潮水的涨退。”

    “当然,这种船做起来也很舒适。”马丁又补充说道:“船身中间铺着一张上好的白色地毯,但这仅仅是用来睡觉的。里面有时候也会摆几把椅子、一张长方形的桌子,清国人将灯笼放在上面用于夜晚照明。他们当然还会留一小块地方用来供奉祖先,用金箔或其他什么的东西做装饰物,前面摆一个陶罐,里面满是烟灰,烟灰上则插着细蜡烛和一种被称为香的东西。这种情况在大城市——比如广州——的庙里面比较常见,很多时候燃烧蜡烛和香产生的烟雾足以对人的眼睛造成极大的伤害。”

    考克斯·克利福德闻言点了点头。清国人给他们的自由度还是很大的,允许他们随意在响水镇范围内走动而无需批准(当然如果要去内陆地区活动的话,还需在这里申请一份名为“路引”的东西),不然如果几个月的时间都闷在客栈里的话,简直就是不可想象的。

    这会他们两人就站在码头边的泥质河堤上,不远处就有许多小舢板停留在那里,等待官员们的召唤前来运货。克利福德发现,其中有些小舢板比一般运货的还要小,甚至连甲板都没有,也不知道是用来做什么的。马丁告诉他,这些船民的生活条件非常恶劣,无论春夏秋冬,父母和他们的没有衣服穿的孩子都在此靠钓鱼或捡拾别人船上丢下的东西讨生活——有时候外国水手扔下河的一头半腐烂的死猪都会引起这些人的争夺并最后以武力收场——这让自小生活条件还算不错的克利福德听得目瞪口呆。

    二人逛了一会之后便离开了河堤,因为他们发现周围有太多盯着他们看的人,这让二人很不自在,于是便去了位于码头区的公共商馆。商馆理论上是所有欧洲商人办公的地点,但事实上目前只有来自英格兰的商人居住于此。

    这是一整排建造在河岸边的房屋,由一位据说有官方背景的大商人建造,出租给外国商人,租期可以是半年、可以是一年,当然也可以更长时间,一切取决于你的需要。商馆是单层的,一直延伸到接近镇子的地方,材料则是就地烧制的砖头及从远处运来的木料。

    英国东印度公司在这里租下了好几套房屋用作办公联络场所,并规定只有公司的代理人(比如考克斯·克利福德这类二级代理商人)或雇员可以进入这里。小克利福德刚刚在这里租下了一间小小的办公室,年租金二十英镑,并不便宜。与在东印度一样,使用了一名清国雇员帮他在未来收集各类商品信息,幸运的是,这个商铺学徒出身的清国雇员看起来很是干练,而月薪却只要两英镑十先令。

    克利福德的办公室顶部开了一个天窗,比墙上的窗子要小一些,但仍然使得屋内的光线变得很是充足。墙上的窗户开得很大,窗格是用珠母制作的(次一些的房间会用贝类),窗体又宽又窄,雕着木纹,充满着异国风情。

    “中国的窗子从来不用皮革或玻璃,白天窗户得一直开着,不然房间里光线不足。但到了夜晚就必须关起来了,防止蚊虫、蝙蝠进来。”大副马丁像是一个絮絮叨叨的房屋租赁中介一样向自己的雇主介绍着在中国生活的经验,只听他继续说道:“哦,对了,下次最好从英格兰买一些锁过来,或者干脆就雇佣一个锁匠过来好了。中国人做的锁很不可靠,一把钥匙往往能打开好几把锁,这样的话房间很容易被盗。特别是目前这里尚没有持剑的水手护卫,很容易招来河边船上那些贫穷的中国人的觊觎,就如同伦敦街道上流浪的那些爱尔兰人、苏格兰人一样。”

    克利福德默默记下了自己经验丰富的副官的忠告,然后让那名中国雇员给二人个泡了一壶绿茶,一边喝一边说道:“谈谈下一阶段的工作吧,我不想无所事事地待在港口内发呆,那样我会感觉自己就像腐烂了一样。听说满洲皇帝在重金招募造船的工匠,以便重整自己已经遭到毁灭的海军,这事你怎么看?听说他们以前在这附近有一个规模巨大的造船厂,能够生产各种内河运输船只,只是很可惜在战争中被东岸人给摧毁了……”

    “满洲皇帝当然想重整自己的海军,因为这个国家漫长的海岸线无一不受到了东岸人现实的威胁,包括天津,一个离首都非常近的城市。”马丁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然后回答道:“不过,招募造船工匠的事情,我认为我们不应该插手,这似乎是东印度公司本身更应该做的事情,清国政府应该也只会与他们或者荷兰东印度公司接触。我听闻清国政府已经在重整位于海州的港口及要塞了,据说要求荷兰东印度公司帮助设计,一应火炮、枪械、教官也从联合省购买,以防御东岸舰队可能有的海上袭击。这并不是危言耸听,因为东岸人已经进攻过一次海州港了,那次他们站立在地震后满目的废墟上面。”

    “清国境内其他港口不是条件太差,就是处于东岸人的威胁之下。海州港同样笼罩在东岸人的阴影之中,但相比较而言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前提是他们安放足够多的海防巨炮和善战的陆军士兵。”克利福德评价道:“但我认为满洲皇帝最好的应对方式,仍然是攻取东岸人设在扬子江口的那个据点,那样整条扬子江都能解除威胁,能够使用的港口就很多了。他们已经尝试过这样做了,而且事实证明并不是没有成功的可能,没有理由不继续进行下去,我猜测他们很快又会发起针对那个名叫‘崇明沙’的岛屿的攻势了,希望这次能够成功。”

    其实,在过去几年间,满清朝廷已经组织过几次针对崇明沙的袭击了,基本都是趁夜偷袭,即白天将大量船只和人员隐蔽于岸上,入夜后发起突然袭击,以消灭东岸海军驻泊于岛内的炮艇、攻取崇明沙上的陆军堡垒为主要目的。

    这种战术说实话是要花费很大代价的,但确实也非常难防。想想看吧,在夜间,铺天盖地的纵火船突然顺水飘下,直朝你冲来,你的军舰、炮艇是躲还是不躲呢?当然显然是不用回答的。而且,很多时候甚至你躲都来不及了,最近几年清国发动的多次针对崇明沙的袭击行动中,东岸人已经累计损失6艘海军炮艇、一艘快速巡航舰(这可是650吨的大家伙)、两艘1200吨级的运输船(恰好于此落锚检修)、两艘72吨级小火轮,代价可谓惨重无比。也幸好东岸人改建过的原清国崇明沙守御千户所较为坚固,将士们也英勇奋战,坚持到了主力舰队载运陆军开过来解围。但多年下来也死伤了很多人员,以至于很多人都在讨论是不是该放弃崇明沙这么一个位于长江口的据点,否则的话长期被清军这么放血,代价确实有些大,不是个明智的选择——或许,让东岸人这么持续两难下去,并最终不得不放弃崇明沙,恐怕也正是清军所打的如意算盘吧。

    “如果我们能够抢在荷兰人之前一步,帮助满洲皇帝打垮崇明沙的东岸人,解除扬子江这条运输动脉的安全威胁的话,那么可想而知东印度公司将在清国占据何等的优势,而且也意味着无数的金钱利润。这件事,等我回到万丹或苏拉特时,就会汇报公司高层。如果可能的话,我甚至打算直接汇报给伦敦的东印度公司总部,这确实是一个极好的机会,而且收益巨大,值得上面人下定决心了。”考克斯·克利福德喝了一口喷香的绿茶,眯起眼睛说道:“中国这片充满生机的肥沃土地,英格兰人必须占据拥有一席之地。”

    “这并不是什么奢望,而是经过努力后可实现的希望。”大副马丁也凑趣说道:“今天‘肯特’号(130吨、炮12门)、‘奥兰德’号(150吨,炮14门)、‘中国商人’号(170吨、炮14门)、‘厦门商人’号(310吨,炮28门)携带大量物资和超过三万二千镑的现金也抵达响水港了,加上之前的四艘船,我们已经拥有九艘船只在这儿了,这在远东是一股了不得的力量。而且,听‘厦门商人’号船长霍奇斯先生说,印度方面已经打算再行增派新从伦敦开来的‘巴纳迪斯顿’号、‘苏拉特’号、‘万丹’号三艘大船前去广东与明国进行贸易。我们的生意可是越做越大呢,公司对这里的依赖也会越来越大的。”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四百三十五章 河间(二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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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671年6月1日,通河县,晴。

    地里的麦子刚刚收完,到处都是堆叠得整整齐齐的草垛。衣着华丽的戈什金用手轻轻抚摸着这些麦秆,那表情看起来像是在抚摸他的情人一样。或许,早年在俄罗斯农村生活很多年的戈什金,在用一种另类的方式回忆自己的过往时光吧。

    农田边是一条弯弯曲曲的小河,河水蜿蜒向西,汇入其他河流后最终流入巴拉那河。当然了,这条小河在几个月前或许还称得上河流,河面还能过吃水零点几米的小撑船、还能给农田提供灌溉水源,但现在,河水已经相当浅了。

    究其原因,大概还是因为大量树叶、泥沙、杂草乃至木头年复一年地被冲进河床,导致枯水期河水接近干涸。而在夏季雨水较多的时候,往往一场暴雨过后,河水就开始猛烈上涨,迅疾而汹涌,到了那个时候,这条小河才会显现出他的本色,一如河间地区大多数的河流一样,淹没掉两岸的草场、菜地和小池塘,裹挟着干草、庄稼涌入河床——这种灾难一般来说是很难避免的,除非你不生活在河岸边,或者修建了水库、水渠等水利设施。

    不过,即便面临着水灾的严重威胁,但落户于此的十多户俄罗斯转正劳务工们却一直没什么怨言,不似村里另外几十户明人移民或二代国民那样皱眉不已。在俄罗斯的乡下,比这更艰难、更痛苦无数倍的事情他们都经历过了,眼前的这点小小的难处,又算得了什么呢?难道已经让人活不下去了吗?显然不是!

    戈什金今天就是来看望刚刚转正并被分配到此处的十多位前旗下劳务工的。他随便买了一些烈酒、蔗糖、香料和马黛茶做礼物,带了三两个随从,乘坐内河运输公司的小火轮从伊瓜苏港抵达通河县“探亲”。作为一个还算有人情味的包工头,戈什金对自己手下人一向是比较厚道的,也甚得手下人拥护,这一点至关重要。

    通河县是一个刚刚成立的县份,下辖通河镇、广柔乡、金崖乡、石泉乡、马盘乡五个定居点,同时该县也是全国第89个县级行政单位。与之一同成立的,还有下辖东升镇、松柳向、相思乡、定廉乡、宜丰乡五个定居点的东升县(全国第90个县级行政单位);下辖安西镇、火炬乡、胡安乡、西沟乡(原佩德罗城堡)四个定居点的安西县,该县是全国第91个县级行政单位;下辖镇戎镇、离狐乡、戈亚乡(位于后世戈亚小镇附近)、东丘乡(原绍塞城堡)四个定居点的镇戎县,同时该县也是全国第92个县级行政单位。

    通河、东升、安西、镇戎四县的成立,标志着河间一带平原副区(即后世的科连特斯平原)大片辽阔的土地也被瓜分完毕,正式进入了建设、垦殖阶段。而河间地理上的四大副区——高原副区、沼泽副区、平原副区、河口三角洲副区——目前除了沼泽副区尚未瓜分完毕之外,其余三大副区基本上都已各自划分好了县境。

    “地里的粮食都收了吧?收成怎么样?”戈什金从地里回来后,径自坐到了一间用树枝、树皮、茅草和少量木板搭建的房屋内,这里就是以前一个来自奥格涅茨省的劳务工的住所,他如今刚刚分到了免费的五亩土地,与妻子、孩子一起在这垦荒。

    “不怎么样。因为是第一年垦荒,收成很低,只能吃救济粮。而救济粮就那么多,我家有四个孩子,只能勉强吃饱,真是太难了。不过说真的,比起罗斯的生活要好上太多了。”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男人感激地看着戈什金拿过来的礼物——这些礼物他决计是不会自己享用的,因为拿到集市上可以换回不少面粉和腌肉——然后说道。

    似乎是受到他的话感染,站在旁边的他的妻子有些难过地低下了头,却没有流泪,因为这样的生活并没有超出他们的底线。戈什金轻轻叹了口气,转头看了看屋内,没有家具,屋子的一半被一个黑漆漆、阴沉沉的炉子占了去。在这位女主人的身边,孩子们在哭鼻子,小雏鸡在唧唧叫着。

    “困难只是暂时的,毕竟有了地就有希望。”戈什金点了枝卷烟,抽了几口后,说道:“村子里的合作社加入了吗?如果能够加入合作社,日子可能会好过一点。”

    “没有。”男人无奈地摊了摊手,那手上满是老茧和皲裂的伤口,只听他抱怨道:“这个村子是新建的,人不多。而且那些明人或本土出生的年轻人对我们并不怎么友好,他们组建了合作社,但至今没让我们加入,村长是一个受伤截肢的老兵,整天只知道喝酒,什么也不管。我们真的是太难了,真的!我的妻子安娜每天出去野外割草干活时,孩子们河小鸡都跟着,哭声和唧唧声四起,那都是饿了。”

    “这个……”戈什金闻言也有些尴尬,怎样融入东岸主流社会确实是现实的难题。因为就连戈什金这种财大气粗的老板,有时候都会遇到那种有着莫名其妙优越感的明人或二代国民,这令他很是不快。相反,倒是在上流社会所遇到的歧视极少,这大概是因为那些人里面混血较多且风气较为开放的缘故吧。

    不过,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戈什金已经让自己的儿子伊万改名为戈伊万,并且打算娶一个身份地位还算过得去的二代国民女子为妻,争取把血统洗掉。这虽然听起来有些悲哀,但却是现实,在黄种人越来越多的这个国度,已经没几个人再认为混血儿才是国家的主流中坚了,毕竟他们在国家总人口中的占比充其量只有三分之一不到了。

    “还是要尽量融入东岸主流社会。”戈什金将只抽了一根的整盒烟递给男人,然后面容严肃地向他说道:“现在情况还是很乐观的。歧视嘛,在哪里都是有的,我说你们奥格涅茨省的人就不被莫斯科的人鄙视了吗?而北方冰原、森林里的那些半开化的野蛮人,就没有被你们瞧不起和排挤吗?但其实所有人都是沙皇的子民,法律意义上是一样的、平等的。东岸的条件还是很不错的,气候温和、土壤肥沃,最关键的,没有横征暴敛的税吏和草菅人命的贵族,普通人的负担其实是不重的。只要努力工作,生活会一点一点好转起来的,你们现在有五亩地,将来两个人最多可以拥有六十亩,会养一些牛、马、羊等牲畜,可以吃到美味的肉鱼、抹了蜂蜜的面包、可口的美酒,这不是我吹牛,别的地方已经有很多你们的前辈达成这一目标了。而且,将来等你们的生活境况改善了,还可以想办法将仍在俄罗斯苦苦煎熬的亲戚朋友们也接过来,让大家一起过上好日子。现在,很多来自西西里、那不勒斯的意大利佬已经在干这种事了,我们罗斯人可不能让他们比下去,绝对不能让意大利佬的数量甩开我们过多。”

    不过,提到增加在东岸的俄罗斯人口数量的事情,戈什金的心情就一下子阴郁了下来,神色也渐渐变得有些黯然。无他,只是想起了惨死在南俄草原上的侄子和一大票故人罢了,他们为了东岸的利益,毅然——好吧,说毅然有些夸张,因为很明显是被迫的——跟随东岸国家情报总局的精干探员进入阿斯特拉罕等地,不料一路坎坷多舛,先是遭到马匪袭击劫杀,损失了不少人手和财货;后来又遭到忠于阿历克谢沙皇的鞑靼人(非克里米亚鞑靼人,指的是金帐汗国崩溃后南俄草原上的欧亚混血后裔)、卡尔梅克人的包围袭击,虽然同行的雇佣兵英勇奋战,但最终寡不敌众,除少数几人亡命逃回亚速之外,其余人不是战死就是被俘(后来也被公开处决),落得了一个凄惨的下场。

    这件事情无论对东岸政府还是戈什金个人的影响都是非常深远的。在政府层面,俄罗斯人关闭了位于阿尔汉格尔斯克及莫斯科的东岸商站,并将商站人员全部关进了监狱,另外还扣留了两艘分别滞留在圣尼古拉斯和阿尔汉格尔斯克的东岸商船,算是严重的警告了——当然图拉兵工厂和小星星造船厂内的东岸技师及管理人员很幸运地未受波及,或许是因为俄罗斯人需要他们的缘故吧,不过据说阿历克谢沙皇也在派人劝说这些专业人才加入俄罗斯国籍并许诺给予他们丰厚的待遇,就像那些在射击军内服役的德意志人和荷兰人一样。

    对戈什金个人来说,目前的形势确实也是相当危急了,因为他的建筑公司已经很难再从俄罗斯各地搜罗到足够的新鲜血液来补充,但每年通过汉语考试(会简单日常对话即可)后转正为东岸国民的劳务工的数量却从未减少。万一这样的情况再持续几年的话,他戈什金岂不是会无人可用?而到了那时候,他凭什么资本再去承揽建筑工程?因为即便东岸政府再亏欠你戈什金建筑公司,但问题是你手底下没人怎么干活啊?

    所以,戈什金这个建筑业的大亨现在确实是碰上难题了。等待东俄关系回暖这事不太靠谱,因为谁知道哪年又重开贸易啊?万一五年不重开的话,他的公司岂不是就关门大吉了?必须另辟蹊径,重新找到一条可以搜罗人力的路子,以渡过眼前的难关,这便是戈什金及其核心追随者们现在的一致看法!

    至于说从哪里新引进人员,想来想去,戈什金等人觉得也就同为斯拉夫人的波兰-立陶宛联邦最合适了,说白了,就是波兰人、立陶宛人、白俄罗斯人、乌克兰人!波兰这个国家这些年一直处于极大的混乱之中,并且国势衰退、走下坡路的趋势相当明显,几十年前被他们随意暴打的俄罗斯人如今都开始凌驾到他们头上拉屎撒尿,这还不能说明问题么?而且,作为一个各方面都有一点关系,消息来源丰富的建筑大亨,戈什金也隐隐约约听说这个国家最近几年与奥斯曼帝国的关系恶化得很厉害,土耳其人的大维齐科普鲁卢已经放话要亲征波兰了,这对戈什金来说无疑是一个天赐良机,因为谁都清楚波兰这个国家平时毫无准备,一旦战争爆发起初阶段必然是被人平推的结果,因此这意味着入侵者有极好的机会掠夺其人口,比如克里米亚的鞑靼骑兵就经常干这事。

    要知道,波兰-立陶宛联邦可是有着九百余万人呢(丢掉半个乌克兰之前有约1100万人,其中国王直属的核心的王冠领地有三百万人、乌克兰三百万人,其余波兰领土加半个立窝尼亚、普鲁士、立陶宛、白俄罗斯等地有约五百万人),南部地区尤其富庶、繁华,克里米亚人一旦杀进去,那真是想抓多少人就抓多少人。到了那时候,说不得自己还真得上门向人家商购一些呢,反正他们也是无本买卖么,多卖一个多赚一份钱,何乐而不为呢?

    唯一可虑的,大概就是自己要花很大一笔钱来买人了,这可比自己以往从俄罗斯招募人员要付出的安家费多不少。不过好在上头也给自己暗示了,若是流动资金紧张的话,那么可以去联合工业信贷银行和西北垦殖银行申请贷款,政府会妥善安排的,毕竟不能让老实人吃亏嘛!他戈什金说什么也是于国有功的人呢!

    这事情能办成这样也还算不错了。想到这里,戈什金长舒了一口气,然后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大胡子男人,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励道:“好好干吧,马克西姆,好日子在后面等着你呢。现在河间地区比较艰苦,但一旦水利设施修建完善并人口渐多后,工商业肯定会发展起来的,你们这些落户得早的人未来都会从中受益的,相信我。”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四百三十六章 河间(二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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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东主徐浩对他进行了极大的挽留,愿意给予他餐馆股票期权激励,但对这个行业已经极为厌倦的劳司吉,真的不打算再经营餐饮娱乐了。因此,在与东主徐浩进行了一番坦诚的商谈后,最终获准辞职,可以去外面经营自己的一片天地了——其实,这还是徐浩这个穿二代比较厚道了,若是换了一些旧大陆的一些气量狭小的贵族,劳司吉这么做,就已经是大大地得罪他们了,日后经营自己的生意时搞不好就会产生诸多不便,这可不是开玩笑。

    早在明国时便在青楼楚馆里厮混多年的劳司吉,辞职后打算先在家休息一下,然后再图他举。恰好这段时间一位曾经在旅途上有幸结识的朋友过来拜访,故在辞别东主徐浩并得到一笔还算丰厚的散伙费后,劳司吉便回到了位于伊瓜苏县城郊的临时居所中。

    这个临时居所严格来说并不是劳司吉的家,而是东主徐浩以一个象征性的低价租给他的,因为徐浩本人常年居住在首都或青岛,来伊瓜苏县的时间并不太长,因此便大度地将宅子借给了他。不过现在劳司吉已经辞职,这座堪称豪宅的建筑他就得搬出了,不能说不是一种遗憾。

    你可千万别以为这是无稽之谈,事实上这座豪宅占地面积广阔,原本是一位与东岸关系亲厚的葡萄牙商人所建,此君早年一直从事替东岸政府从远东运输移民的生意,为此积累了巨额的利润和丰富的人脉关系。后来转行做起了葡属巴西特产商品的贸易(干果、蔗糖、烟草、棉花、可可等),更是大发特发,除了东岸政府与葡萄牙王国交恶发生战争的那几年,这厮几乎一直往返于巴西和东岸之间,生意那叫做得一个飞起。

    后来,因为常年与东岸进行贸易的缘故,此君颇受葡萄牙国内保守贵族、商人和教士的歧视,不但三天两头被税吏上门找茬罚款,教会也屡次要求他为兴建教堂进行捐款,同时贵族更是对其巨额财富虎视眈眈。因此,在这样一种恶劣的生存环境下,此君前些年便秘密转移财产,然后悄然移居东岸了,也是果断。

    而在移居过来后,看上了伊瓜苏县优美自然环境的他,便斥资在这儿购买了一块地(那个时候伊瓜苏的地价还是相当便宜的),然后不嫌麻烦地从意大利和法国请来了小有名气的建筑设计师,开始按照他的想法兴建起了一座豪宅,以为享受。

    这座豪宅的特异之处在他中规中矩的巴洛克风格的主体建筑,而在于他那花费一点也不比主体建筑小的庭园。庭园内所有的艺术几乎都来自意大利,像园亭、格子花棚、鸟房、雕像、花瓷,甚至还有一个流水飞溅清唱的风琴等等,花费之大令人瞠目结舌,也不由得羡慕起了这个葡萄牙商人在多年的对东贸易中到底挣了多少钱,几万还是几十万?

    整座建筑在1665年才堪堪完工,据这位稍微有些大嘴巴的葡萄牙商人酒后吹牛时所言,若不是法王路易十四嫉妒富凯的庄园豪宅,以至于在全欧范围内重金征募建筑工匠、雕刻师、木匠、漆匠、画师以及设计师的话——路易十四决心扩建凡尔赛宫,并且将主持修建沃勒维康城堡的建筑师勒瓦请了过来,然后花费重金进行建设,在1671年的今天,据说有两万多人、数千匹马为为整个工程卖命,而且同时法国人还在积极地准备一场规模宏大的、旨在吞并整个低地地区的战争,也真是有钱,不得不服——他的豪宅可能还不会如此“草草完工”,还会继续完善一些室内装潢等等。

    不过,或许是因为装逼太过的因素,这位财大气粗的葡萄牙商人在一次前往伊瓜苏瀑布游览的过程中突发疾病,然后几天内就暴毙而亡,也是让人无语。而在他死后,他守寡的妻子便急匆匆地卖掉了这座豪宅,然后带着这位商人遗留下来的丰厚的财产移居青岛县,最近更是听说与一位丧偶的陆军上尉结婚,也是令人感叹不已。

    劳司吉在这座豪宅内也已经住了两年多了,至今对其占地面积之广阔仍然惊叹不已——他夜间上厕所时,需要摸索走过三间房屋——同时也更坚定了他自己干一番事业的决心。他今年已经五十岁了,虽然身体还算强健,但真的没有太多时间了,因此这才不顾家人的反对,毅然辞职,打算与自己的朋友伊尼戈一起,前往南方的潘帕平原,那里大概是劳司吉所能知晓的除了抢劫、殖民外最容易的一夜暴富的机会了,那就是寻找游荡在草原上野牛群。

    “……野牛群现在仍然很多,因为野牛的数量从未减少,牛庄一带每年捕杀的野牛数量我甚至怀疑能够超过牛群自然繁殖产生的数量,那简直就是一个超大型的金矿,等着每个想发财的人去挖。”伊尼戈一边说一边比划,嘴里西班牙语、汉语夹杂着吐出,神色间看起来很是亢奋。

    “前提是你得有趁手的挖金矿的工具以及足够的守护金矿的勇气。”劳司吉为伊尼戈倒了杯马黛茶,然后坐在他对面,一边搅拌着一杯香气浓郁的咖啡,一边说道:“我听说那里的秩序很乱?乱到了什么程度?风险大吗?”

    劳司吉和伊尼戈是在一次乘船旅行的途中认识的,当时劳司吉出差返回伊瓜苏,伊尼戈则从加勒比海服役归来(与法国人的战争结束后,忠国*军被宣布解散),两人在一艘船上遇到了,随即便聊了起来,最后感觉比较投缘,便慢慢开始来往,建立起了友谊。

    这次孤注一掷前往南方潘帕草原上发财,这主意其实也是伊尼戈最先提起的。这个前陆军预备役中尉军官(在加勒比夺岛战斗中立功,升了一级)在退役时分到了不少钱,不过十五岁就跟着养父当雇佣兵南征北战的伊尼戈,既不会种地、又不会做生意,再多的钱在手里也只能是坐吃山空,因此趁着现在还有本钱,不如出海搏一把,兴许就发财了呢,这都是很难说的事情。

    不过,考虑到自己拙劣的理财能力及不是很强的经营管理能力,伊尼戈觉得自己还是得找个合伙人一起干买卖,最后想来想去就只有认识不是太久的劳司吉了。而这厮也确实是光棍,想到便做,直接买了船票跑到伊瓜苏港撺掇劳司吉辞职和自己一起去发财,于是这才有了后面的事情。

    当然了,伊尼戈之所以能成功,其实和劳司吉自己静极思动也是分不开的。他在大明时期就对一掷千金、拥红偎绿的富商大贾、达官贵人们的生活十分羡慕,尤其是在扬州那个烟花繁盛之地,淮安盐商们大批扎堆于此,生活之豪奢令人惊叹,这无疑大大刺激了少年劳司吉的三观,使得他对金钱和权力极度渴望了起来。

    如今来到东岸,权力看起来是自己很难触碰到的了,而在艰苦奋斗了二十年后,钱是有了一点,但还远远不够,要想过自己想象中的挥金如土的生活却是不可能的,就比如拥有此刻自己临时居所这类的豪宅是想也别想了。所以,他现在必须抓住机会!

    “你问我那里的秩序乱不乱,我只能说,那里有秩序吗?”伊尼戈哈哈一笑,说道:“在潘帕平原上,野牛群自然是很多的,谁找到了立刻就能发大财,前提是你能安全将野牛带回牛庄等地出售掉。这并不是一项简单的工作,很多好逸恶劳、品德卑劣的家伙就经常守在半途,干一些杀人越货的勾当,而政府并没有精力来追查此类刑事案件,毕竟那里并不是东岸本土,除非盗匪团伙自己内部检举。所以,我们还是得多招募一些帮手,最好是善战勇猛之士,这些人,河间地区也就沙沟、武信、武平、镇戎、通河等县能够招募一些了。那里多的是奥斯曼流亡士兵、前西班牙雇佣兵以及从战场上退下来的斯拉夫老兵(多在前杂牌部队内服役),说难听点,政府分地给他们真是浪费了,他们压根不会种地,无论是农地还是菜园都经营得很差。而且他们比较鄙视农业劳动,天生对这些不感兴趣,但对于打打杀杀的事情却很在行,也就是说他们除了打仗杀人外别无其他技能,但社会的现实又不允许他们过于放肆,因此这些人的生活现在可是不容易得很呢。”

    “就像你一样吗,伊尼戈?”劳司吉瞥了一眼这个在西班牙雇佣军中摸爬滚打了二十年的的男人,骑术出色、射击准确、剑术精湛是他的标签,也是他前往潘帕大平原上混饭吃的最大依仗。而劳司吉人脉多、管理经验丰富,二人搭档起来简直就是绝配。

    而刚才伊尼戈提到的沙沟、武信、武平等县,是今年新设立的几个县。其中武信县下辖武信镇、清溪乡、思进乡、思贤乡(位于后世孔塞普西翁小城附近)四个定居点,武平县下辖清源镇、武平乡、福全乡、宁洋乡四个定居点,沙沟县下辖沙沟镇(位于后世伊图萨因戈小城附近)、春景乡(位于后世圣米格尔sanmiguel小镇附近)、红旗乡(位于后世贝龙德阿斯特拉达小镇附近),一共三个定居点。

    此三个县,同时也分别是华夏东岸共和国第93、94、95个县级行政单位,已经逼近一百的整数大关了,象征意义不小。另外,这三个县的成立(沙沟县严格意义上来讲还不够资格立县,也是执委会特批予以成立的),同时也使得整个河间地区的县份数量达到了18个,至此面积约6万平方公里的河间四大副区已“瓜分殆尽”,体制正式覆盖全境,下面就是不断往里面填人、不断发展生产力了。

    不过,虽然河间这块美味可可的“食物”已被完整吞下,正处于消化吸收的过程之中,但东岸人对于新的土地和更多的财富的追求,是怎么也无法被抑制住的。这不,河间十八县才刚刚打了个基础呢,人口也不怎么丰盛呢,诸如劳司吉、伊尼戈之类的不甘寂寞的人,就已经将目光投向了南方更远同时也更肥沃的潘帕大草原了。为此不惜拿出多年积蓄、变卖部分无用的家产筹集资金,然后招募凶悍勇武之辈渡海前往南方,追逐那看似虚无缥缈的一夜暴富的美梦。

    1671年7月20日,劳司吉的家人已正式搬出了前东主徐浩的豪宅,住进了乡下自家的农舍内。而劳司吉、伊尼戈二人,早已经乘船抵达了通河县,并成功说服了一批生活困难的俄罗斯人。这些人都是转正的非国民,转正前曾经参加过诸如保国*军、护国*军之类的乱七八糟的准军事组织,在巴西高原的山岭、丛林内与印第安原住民玩“躲猫猫”的游戏,有一定的战斗经验,因此正是极好的招募对象。

    而其实这些俄罗斯人(其中也有不少其他斯拉夫民族的人)也是比较乐意被招募外出的,因为劳司吉、伊尼戈二人给的薪水还算不错,至少不会比待在家里种地少。更何况他们压根不怎么会种地,家里也只有五亩,养活一大家子确实有些困难,那么不如出外扛活以补贴家用,家里还少一个人吃饭呢,又何乐而不为呢?

    另外,伊尼戈也找了几个至今混得不怎么样的前西班牙雇佣兵,与那些俄罗斯人一起,凑足了十五人,然后又采购了一些食品、工具、枪械(自然是火绳枪了)等必需品,就准备搭船出发了。至于说马匹怎么解决,这个确实很挠头,因为东岸国内并不便宜,说不得只有等去了潘帕平原后想办法找高乔人或西班牙牧场主购买了,那样能节省很多。

    1671年8月1日,众人抵达了靖江港,然后搭乘信使班轮公司的“黄鹂”号货船,换换离开了本土,朝下一个目的地牛庄港驶去。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四百三十七章 潘帕(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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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然的话,他们很快就会在激烈的市场竞争中被落下,君不见临湖面粉厂在河间异军突起、大丰食品厂稳稳占据人烟稠密的北鸭子湖地区、南铁面粉厂最近也开始转战智利中央谷地一带,兔子洞厂若再不奋起,未来就是个败落的命,所以阿涅利这次来到了牛庄港。

    而就在阿涅利等人于牛庄一带忙活着的时候,刚刚召集完毕人手的劳司吉、伊尼戈二人,也带着队伍在牛庄港上了岸。牛庄港扑面而来的繁华令他们有些吃惊,码头上到处是口沫横飞的商人与掮客,为每一头牛的品相、每一捆皮革的价格、每一桶牛脂的好坏斤斤计较,争地面红耳赤;海关关员、税吏们走来走去,不断将一袋袋银币收入钱箱内,不一会儿就完成了今天的税收额度;酒楼、妓馆内到处是发了大财后花天酒地的捕牛人,他们满面红光、志得意满,身上穿着上好的绸缎,手指上带着硕大的南非钻石(这还是从穿越者那里学来的呢),一股暴发户的气息,身上再也找不到一丝一毫以前寒酸时的迹象。

    这样的情形看得劳司吉、伊尼戈等人都有些振奋,然后自动代入到了那些因为发现牛群而一夜暴富的幸运儿身上,觉得远方的金山银山似乎也在向自己招手了。一点也没有意识到,在这些幸运儿的身后,是更多的始终未能找到牛群而穷困潦倒的家伙,甚至因为争夺牛群而死于非命的可怜虫,反正人都喜欢下意识往好的方面想嘛。

    他们很快就在某位神情猥琐的中介的帮助下,在城内某个角落里租到了一些土坯房作为临时居所。居住条件自然是极差的,光线昏暗、味道难闻,且还有不少寄生虫和老鼠,但胜在租金廉价,对他们这些渴望发财暴富的人来说,确实是最好的前期居所。

    晚上众人随便吃了点廉价的烤牛肉,喝了些劣酒,然后便倒卧在铺满茅草的破木板上沉沉睡去了。十几个人睡得很香,除了领头的劳司吉之外,因为没多久之前他还住在花费了几万元巨款建造的豪宅内呢,这会却住在了一个潮湿阴冷的陌生环境之中,这落差确实有些大,不过好在发财致富的梦想仍支配着他,让他极力忍耐了下来。

    早晨劳司吉是被冻醒的。这会已经是冬季了,因为缺乏取暖的燃料,房间里、被窝里、外面都很冷。劳司吉走出门去,外面还下着细小的雨夹雪,强风吹弯了几株不知道谁移栽过来的小树;大海猛烈咆哮着,裹卷在阵阵狂风之中的雪头子如同小霰弹一样抽打在人的脸上,敲击着屋檐和房门。

    前方不远处的港湾里,如林的船只桅杆在雨雾中若隐若现,在这个不是很好的天气中,一般不会有人会冒险出航。劳司吉信步走上了住所前的街道,却见青石板已经被雨水洗刷得极是干净,两侧的杂草蒙上了一层水珠,干枯的树枝不断往下淌着水。

    “真是个让人爱恨交加的地方啊……”劳司吉的嘴里油然冒出了这句话,随后又摇头自失地一笑,说道:“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到牛庄港来,可不是为了来享受的!其实在城里还好,至少还有遮风挡雨的地方,至少还有热乎乎的食物吃,可一旦去了野外追索牛群,吃冰卧雪却是常有的事,这确实不是一般人能坚持下来的。不过,为了自己的事业,吃点苦又算得了什么呢?”

    劳司吉一行17人的早饭是在一处脏兮兮且四处漏风的小饭馆内吃的,牛肉汤加烤牛肉,来自俄罗斯的雇工们吃得非常开心,但店里其他食客们的脸上却是一副便秘的神色,显然不认为天天吃牛肉是一件多么美妙的事情,但他们经济很显然不宽裕,也只能来这里凑合了。

    “最近本土的官老爷们不知道发了什么神经,居然往这里发配了一些流放犯人。”一位食客一边喝着加了香料的牛肉汤,一边朝坐在他对面的男人说道:“大概有一百来个呢,听说时来这边种地的,因为这里的粮食产量极低,也几乎没人擅长种地,春种的和冬种的种子都能混在一个袋子里,这收成岂能好?希望这些会种地的流放犯能一些吧,这里的面粉价格实在是太贵了,我不记得我有多久没吃面条了,也许一个星期、也许两个星期,总之很长了。”

    “我看过那些可怜人,而且我确信本土的官老爷们会日复一日地往这里流放罪人,以充实这边的人口。”那位同样在吃着一碗牛肉汤的男人接茬道:“说穿了,还是老爷看上了一望无际的潘帕平原啊。说真的,这么大且平坦的土地,我也很少见到,尤其是这地里的泥土攥一把似乎都能攥出油的样子。老爷们往这里发配会种地的犯人,也就很正常了,早晚这里也得如同那河间地区一样,被咱大东岸给吃干抹净。”

    “另外,我为什么说老爷们对潘帕很重视呢?其实很简单,就是老爷们制定了在这里劳动服刑的优惠政策,以鼓励犯人们得积极性,更好地建设牛庄。”这位中年食客大口喝光了碗里的汤水,只剩下了碗底一些不溶于水的调料,只见他端着碗底舔了又舔,最后才心满意足地说道:“我和那些流放犯人中的某几个攀谈过了,听说被派到这的劳改犯人,与在本土矿山、林场服刑的犯人一样,被划归为了一类苦役犯,即在这里劳改服刑十个月就可算做一年,服刑期满后还给就地安家落户,显是非常划算的。”

    其实,像这种劳改十个月就可抵做一年、服刑一年可抵一年半的机会,在本土也不是很多见的,一般都集中在长山铁矿、平安煤矿等地。但毫无疑问的是,在这里劳改服刑,虽然有着种种刑期上的优惠,但由于工作任务的繁重,他们一般会比正常的犯人们衰老得更快,八到十年服刑期满后,身体有没有垮、还有没有劳动或拓荒能力,确实已经是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了。

    因此,能捞着机会流放到潘帕平原上拓荒,对很多刑事犯人们来说,简直是再划算不过的买卖了。盖因在这里有服刑优惠,但环境与条件却比矿山、矿洞要好得多,工作量似乎也远不如那边那么繁重,绝对是赚了。

    劳司吉、伊尼戈等人自然也听见了这两位食客的对话,并且也明白了其中的含义,合着本土确实也有要开发这边得意思了啊?只不过目前看起来似乎还有些不便出面,于是用一些流放犯人过来打擦边球、试探西班牙人的底线,这可真有意思。而既然有了第一批百多名流放犯人过来种粮食,那么就一定会有第二批、第三批,这些人的到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为劳司吉这类捕牛人而服务的呢,对他们而言是不折不扣的利好消息。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四百三十八章 潘帕(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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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潘帕草原上的捕牛业,说实话已经对国内现有的农业体系产生了诸多不利的影响了吧?”牛庄镇内的一座砖石砌就的“豪华”宅子内,来自第一舰队的海军少校李泽*民正与老朋友何源随意地聊着天:“三茬轮作制度若是被瓦解,你们难辞其咎哦!”

    “你这个指控太严厉了,我可担待不起。”牛庄镇镇长、副处级干部何源哈哈一笑,说道:“农村的三茬轮作制度推行了几十年了,而且现在新开发的地区还在搞,怎么可能那么容易被瓦解,你杞人忧天了。”

    其实,李泽*民刚才提到的事情倒也不完全是无病呻吟,牛庄、银海等地的野牛捕猎产业确实已经对东岸本土的农村生态产生了一定程度的影响,只不过目前看来还不是特别明显罢了,但已经露出苗头了,并引起了一些有识之士的担忧。

    他们认为,东岸农村这些年严格意义上来说并没有同步跟上国家的发展步伐,这从农民阶层的平均收入开始渐渐落后于工人阶层就可以看得出来了——其实早在很多年前就有这个苗头了,这些年只不过愈发明显罢了,种植粮食的收益日渐降低,大城市郊区的很多农户开始转种蔬菜、水果、芝麻、花生、向日葵、蓖麻等经济作物,大力发展苗圃园艺业,从事传统粮食种植业的越来越少,这说白了也是市场的选择,形势所迫罢了。

    在这些所谓的大城市、经济发达地区,传统的一家一户的三茬轮作制度早就瓦解,农民们不得已之下开始组建合作社组织,降低生产成本、增强应对市场变化的能力,也是无奈之举。而且这种情况随着社会发展程度的提高,开始越来越向其他地方蔓延,比如商城、靖江、永安、铁岭、大兴等地也正处于快速蜕化的途中,但在其他广阔的内陆地区,小门小户的三茬轮作制度仍然是东岸农村的典型生态,影响着千千万万农村人的生计。

    这种状态在牛庄港开埠及野牛产业大发展之后,目前也已经呈现出了一种不妙的趋势,即惊人廉价的野牛被大量引入国内,导致活牛、牛肉、皮革市场价格的大跳水,已经极大影响到了农民的收入。

    众所周知,严格实行三茬轮作制度的地区,农民家里一般都会养好几头牛。牛的饲料主要来源于休耕地种植的苜蓿(苜蓿能固氮肥田),而其产生的粪便又能拿来肥田,还是相当划算的。除此之外,年老的牛还可以拿到市场上去出售,牛角、牛皮、牛筋、牛舌、牛脂都能卖出个不错的价钱,牛肉固然不用说。而如果你养的是奶牛,且恰巧住在近郊的话,也许平日里还可以出售一些牛奶给城市里的居民——当然梅林县曾经风靡一时的由意大利妓女充当的牛奶女郎,就已经从侧面印证了确实有部分农民在从事这方面的产业。

    所以说,牛这种大型牲畜对东岸的自耕农来说,曾经是收入中非常重要的一部分,也是他们赖以同外界交换商品、维持一定水准的生活的重要商品,是三茬轮作制度的重要组成部分。只不过,随着大批东岸捕牛人涌入潘帕平原,并开始逐渐向国内输入廉价到不可思议的活牛、腌牛肉、牛皮等各类商品,这种脆弱的农村经济生态立刻便被打破了,农民的收入几乎立刻产生了一定幅度的下降,并逐步影响到了生活消费方面。

    再加上这些年随着经营大农场的粮食承包商逐渐走出困难期,早期巨额的荒地开发成本、劳动力招募成本得到了有效稀释,东岸国内的谷物价格也始终增长乏力,并一直维持在一个活动区间内,且渐渐接近了区间的下沿,也是让人无奈得很。

    粮食种植方面的收入无法上涨,饲养牲畜的收入大幅下降,这对农民来说无疑是进入到了一个相当困难的时期。他们的收入这些年本来就没有过实质性的上升,早期一度超过工人收入的美好时光早就不知道去了哪里,现在饲养牲畜甚至已经让人看到了亏损的风险,那么试问今后他们该何去何从?陆军素来自居农民阶级的代言人,面对此种困境,他们又该怎么办呢?东岸的社会,目前确实已经进入到了一个新的阶段,正所谓老革命遇到了新问题,随着生产力和外部环境的改变,原本的一些政策和制度已经变得不再那么适宜,也是时候进行改变了。

    “是不是我杞人忧天你自己心里清楚。”李泽*民拿起一瓶香山干红,给何源和自己各倒了半杯,然后才嬉笑着说道:“陆军方面现在对你可没有什么好评价啊,那些丘八的基层士兵和下级军官多来自农村,家里的收入减少都是看得见的事实,他们没集结部队冲过来把你逮进陆军第一监狱已经算好的了。看着吧,后面肯定会有人要求提高潘帕野牛的进口关税的,何大镇长,您老人家该如何应对啊?”

    “这不扯淡吗?”何源一听也有些紧张了,思忖了半晌后,才用一种狐疑的神色看着李泽*民,问道:“执委会诸公不会这么快变卦吧?前面还说支持潘帕地区的越界垦殖行动,并且还发配了第一批流放犯人过来建立国营农场,后面还要流放第二批、第三批犯人过来劳改,不可能这么快就出现反复吧?朝令夕改、反复无常,我不信执委会诸公会做这等事。老李,你莫不是闲得无聊,故意过来消遣我的吧?”

    “我岂敢消遣你这等前途无量的政治新星啊。”李泽*民一脸惫懒地说道:“老实告诉你吧,这事还是我妹夫郭汉东和我说的呢。不过你也别紧张,目前陆军内部也就是有一些抱怨罢了,莫老总虽然已经六十多了,但仍然牢牢控制着陆军,有他在,陆军也就是抱怨一些罢了,没什么大事。不过,你在他们的印象里,肯定是落不了好了,这倒是真的。”

    “我要给那群丘八们留好印象干嘛?”何源轻舒了一口气,笑着说道:“不过我说呢,虽然咱们牛庄这里每年出口大量活牛及相关制品到国内,也确实是在某种程度上冲击了国内的市场,但怎么说呢,这是正常的商业行为好吧?你农民为了自己的利益而要提高潘帕野牛的进口关税,可想过国内其他百姓的利益?要我说啊,没有万世不易的制度,农村那套经济体系,也许在早年是合适的、正确的,但是当社会生产力发展到了今天的时候,可就未必还适合了?东部沿海各县的农村老百姓们就做得很好嘛,他们中的人只有一部分还在种植粮食了,其他的人则很快开始了转型,不再是纯粹的农民,转而成为了为城市服务的经营型农民,并且还为此成立了一个合作社组织,积极开展生产互助,我看这就很好嘛。”

    其实,何源所说的合作社确实也是一条路子,且目前也正越来越在东岸农村——尤其是东部沿海经济发达地区的农村——里面流行。这种合作社出面帮助农民置办种子、租赁机器、出售商品、购买保险等等,功能非常全面,基本上就是一个专业的服务组织,帮助很多农民解决了大麻烦,同时确确实实提高了他们的收入,非常受欢迎。

    尤其是巴西地区的合作社,得益于巴西农村金融合作社的帮助,很多转型经营苗圃业、园艺业、水产养殖业等行业的农民,都获得了数量足够的低息贷款,这有力释放了他们的生产力,同时起了一种非常良好的示范作用,让越来越多的农民通过合作社的组织受益。

    可以说,对于那些离发达地区较近、最早受到市场冲击的农民们来说,农村合作社就是他们最后的护身符,同时也是帮助他们进行艰难的转型的助推剂。否则的话,可想而知旧大陆那种“多收了三五斗”的缺乏议价能力的情况,同样会发生在东岸农村,然后他们就会因收入减少、生产成本上涨而陷入农村高利贷商人(这在欧洲大陆很常见,比如素有吸血鬼之称的犹太商人)的债务陷阱之中,最终一步步落入他们的掌控,遭到别人的支配。

    当然还有另外一种情况,那就是他们在变卖了最后一点家产——比如变卖住宅、家具以及将农田永久租赁给他人(因为东岸政府不允许某个自然人持有超过三十亩以上的耕地)——之后,一无所有的他们只能进入到城市,为城市的工业生产提供了极为廉价的劳动力,这无疑是很多企业主所愿意看到的。

    好在如今这一切在东岸暂时都不会发生。骄横跋扈的陆军势力的存在,客观上使得任何针对农民充满恶意的政策在出台前都会仔细掂量掂量,而农村合作社组织如雨后春笋般的出现,又给农民在市场经济的大潮中增加了一份救生衣。甚至于,最近很多村子——比如东岸经济最为发达的青岛县——的农村合作社还在酝酿合并,以更好地提高农民的议价能力,逼迫农产品收购商和农产品深加工企业主们进行让利,不至于被剥削得太惨。

    所以,何源在听闻潘帕野牛已经极大冲击了东岸国内市场并影响了数量庞大的农民收入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国内的农民该进行积极的转型了。组建农村合作社,以家庭为单位各自生产,但统一购买生产资料、出售商品、买保险,才是农民们提高收入的新途径,而不是试图维持旧有的生产体系——事实上东岸本土的农村有成立合作社的基础,当年各村共同出资或十几户人一起出资租赁农业机械的场景可还历历在目呢,只需将这种模式发扬光大即可,没什么本质上的难度。

    “农村合作社确实是条不错的路子,不过工场主和商人们就有点视其为眼中钉了。唉,说穿了都是屁股问题,贸易商们在面对议价能力越来越强的农民们时不得不让利,工场主们想农民们变成工人都快想疯了,他们恨不得每个农村种地都无利可图,转而去城市里帮他们做工,都是利益问题啊。”李泽*民晃了晃酒杯,轻抿了一口后,舒服地说道:“不说那些了!说说你们这里吧,野牛产业真的蔚然成风啊,我上午过来时,看见城里在放鞭炮,凑近一看,居然是牛皮商人行会、肉制品商人行会、牛贩商人行会在同时挂牌成立,真真是好气派啊,这才几年,就搞出这等局面了。牛庄牛庄,真的是一座因牛而生的城市!”

    其实,李泽*民不知道的是,现在进驻牛庄港并投资兴办企业的下游商人也越来越多了。比如投资兴办肥皂作坊(用牛脂为原材料),打算与东岸肥皂生产大县保义县(该县的肥皂产业是县长赵科前些年拉起来的)进行竞争的商人;比如生产牛皮水囊的商人,如今欧洲市场对此需求极为旺盛,毕竟战争又开始显露出苗头了嘛;比如制作牛皮鞋靴的作坊或手工业匠人,因为牛皮价格的跳水,如今东岸国内穿皮鞋的人也越来越多,因此此项产业开始了迅猛发展。

    这些商人与上游的捕牛者、牛贩子、皮革商、腌肉制造商一起,分享了整条产业链的利润,同时也构成了牛庄镇经济的基础。关于这一点,何源自然也是一清二楚的,且这些年来他也一直在努力维持着这项产业,并逐步引导其发展壮大,至今终于走上了正轨。而他本人在这其中的努力,执委会、政务院的老爷们也不是瞎子,自然会简在内心,未来高升简直就是确定无疑的事情。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四百三十九章 潘帕(六)

    

    天才壹秒記住『uu234 qu 】想当年,那帮趁着圣母升天节对西班牙定居点发起突然袭击,并将所有老弱妇孺屠戮一空的印第安人,也没有手下留情,所以朱衡也没办法指责什么人,只是恰如其分地表达了一点自己的惊讶。

    “都被杀了。”高乔向导转过身去,一边帮忙搭烤肉架子,一边闷声说道。

    朱老爷轻轻地叹了口气,看了看那残阳如血的牛栏山,似乎看到了无数印第安妇女和小孩用石头做着最后的绝望反击的场景。不过他很快摇了摇头,将这些不必要的情绪甩出了脑袋,然后坐在了一张随从端过来的马扎上,安心等起了晚饭。

    晚饭自然是烤肉了。随从们去乡场上逛了一圈,然后便领着几大块牛肉和半个鸵鸟腿回来了。高乔向导拿出小刀帮忙削肉扦——因为缺乏树木,他们只能割了一些从北方蔓延生长至此的大蓟的茎杆拿来穿肉——其他人有的生火、有的准备香料、有的则从马鞍下取出了几个装满酒的牛皮水囊,总之忙得不亦乐乎。

    吃完饭的时候,城里又发生了一阵激烈的争吵声,高乔向导似乎对这类八卦事务很感兴趣,跑过去了打听了一阵后,回来笑嘻嘻地说道:“那个伊尼戈又和人发生冲突了,据说是争论此前捕获的一个有几百头牛的野牛群到底是谁最先发现的。吵到后来,伊尼戈要求用火枪或刀剑决斗,结果与他相争的那人怂了,被迫离开这里,投奔附近别的地方了。”

    “附近怎的还有别的地方?也是如同这样的定居点吗?”朱衡朱老爷有些吃惊,不知道东岸人如今在这潘帕平原上的扩张已经如此迅猛了。

    “当然有了。”高乔向导理所当然地说道:“而且据说是你们东岸人设立的据点,同样是给捕牛人补给的。我去过那里一次,似乎是叫牛首乡(位于后世洛韦里亚城附近),人不多,常年住着的还不到牛栏山这里的一半。但牛的数量似乎是人的几十倍,整日里臭气熏天的,我很不喜欢那里。不过那边的野牛数量据说很多,所以仍然有很多捕牛人愿意以那儿为基地,出外寻找野牛的踪迹。刚才连夜出发疾驰往南方的人,肯定就是去牛首乡那儿了,除非他们愿意接下来几天内都居住在野外。”

    其实,除了这位高乔向导刚才提到的牛首乡之外,因为捕牛业而兴起的东岸殖民据点还有两个个,分别是位于后世比达尔上校镇附近的获牛乡、位于特雷斯阿罗约斯城附近的野甸子乡,已经是位于内陆地区的捕牛中继站了,由此也可看到东岸人在潘帕平原上扩张程度之深入,也难怪西班牙人要急得跳脚。

    他们可还清楚地记得,当初东岸人越过乌江到河西岸垦荒的事情呢,非常害怕沃野千里的潘帕平原也就此被东岸人一口吞下。要知道,这里可是和东岸人掌控于手的巴塔哥尼亚台地近在咫尺呢,渗透起来非常便利,不存在任何障碍。再者,西班牙人向来将草原上游荡的野牛看做自家的私产——这其实有一定的道理,因为这些野牛最初的来源,都是西班牙殖民者遗失的家畜罢了——结果自己舍得不捕或因缺乏人力、市场捕的野牛,竟然让无耻的东岸人越境捕猎起来了,这如何能忍!

    不过目前看来他们还什么也不能做,只能继续如同以前那样充耳不闻了。君不见,现在法国人已经在国内大修兵站、公路,囤积战备物资、储存军械了,西班牙政府万分害怕因为南尼德兰再度卷入到与法国人的战争之中,因此对如同华夏东岸共和国这样的新兴强国非常倚重,不敢有半点得罪。因此,上面人都这么怂了,你还指望下面人多么坚强不屈吗?

    “竟然有这么多定居点,西班牙人就一点动静都没有吗?啊,对不起,我忘了你也是西班牙王国的子民了。”朱衡朱老爷有些尴尬地看了眼向导,不好意思地说道。

    “没关系,他们是他们,我是我。”汉语听起来还算流利的高乔向导一边吃着牛肉,一边无所谓地说道:“布宜诺斯艾利斯将军康斯坦丁·德·奥万多似乎是个懦弱的人,很多人都认为是他在事实上放纵了贵国的越境垦殖行为,并导致局势越来越糟糕。不过那些人没有任何实际权力,因此只能在嘴上指责一下过过瘾罢了。贵国捕牛人在内陆的这么些个补给点,我看未来丢失的唯一可能性就是来自印第安人的袭击,而不是其他原因。”

    朱衡闻言略微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转而专心致志地对付起了面前的鸵鸟肉起来。

    第二天,他在向导及随从们的簇拥下,骑马到了牛栏山脉的深处,实地考察了一下当地的情况,发现这里果然是石灰石、大理石的宝库,资源储备异常惊人,未来开发的前景不可限量。唯一显得较为麻烦的,大概就是此地离港口码头尚有数十公里的距离,未来一旦采石场、水泥窑建立起来,无论是原材料的运输还是其他什么物资的运输,其成本都将显得极为高昂,非得有大马力、大货运量的火车不可,但这又怎么可能呢?

    要知道,这里连本土可还不是呢!说不得,到时候还是只能先搞一个小规模的采石场,将开采出来的石料打磨后就近卖给附近暴富起来的捕牛人、牛贩子或其他商人吧,应该会有一定的市场需求。

    不过,朱衡也不确定会不会有和他一样经营建材的同行过来抢生意。至少在其他一些行业——比如旅馆、制皂、皮革鞣制、鞋靴等行业——中,来自本土的大量投资者们可是已经直接展开了赤膊的竞争了呢,没理由建材行业就没有一点竞争,这不科学。所以,往这投资建立采石场的事情,还真的不能太过耽搁了,必须抢占住先机。

    毕竟,这么一整座由石灰石、大理石、石英石等优质石材组成的山脉,可是笔无与伦比的财富啊,尤其是在东岸建筑材料公司这种巨无霸企业已经垄断了国内大部分石料资源的情况下就更是如此了。若不能趁着现在潘帕平原尚不是东岸本土、国企性质的东建公司不便出面的有利局势跑马圈地,日后还怎么和人竞争?想到这里,朱衡就定下了尽速招募非国民劳务工,前来潘帕建立采石场的事情。

    而此时如果我们将目光放到整个宏观层面上来看的话,那么潘帕平原这么一块膏腴之地,也正是在大量被财富所刺激的个人或集体的不断投资下,人口和经济开始了爆发性的增长,并逐渐在这块平坦得不像话的草原上占据越来越多的土地。相信等日后人口多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东岸政府也就将正式出面,与西班牙王国就潘帕平原的地位问题进行谈判磋商,西班牙人面对潘帕平原已经被东岸人牢牢占据的既成事实,估计也没什么话好说,最后也只能拿一大笔好处费,捏着鼻子认了——当然这需要国际形势的配合,也非常考验具体操作者的本事,二者缺一不可。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四百四十章 敲打的武器

    

    天才壹秒記住『uu234 qu 】

    因为路面坑坑洼洼的缘故,他略显得有些疲惫,不过他却没有抱怨什么,因为即便是这条相对不那么好走的所谓二等国道(当然在长时间超负荷使用且维护不足后,目前已事实上降等成了三等国道),横向对比起此时欧洲大部分城市之间的道路来说,也已经超过一般平均水准了。至少,它比德意志、意大利、法兰西乡间那些坑人没商量的道路来说,要好上太多了,不是么?

    护卫着马车的几名东岸内务部警察看起来倒是气定神闲,并不时左右看看。作为他们来说,也不是能够经常捞到这种外出的任务的,巴塔哥尼亚台地区更是第一次来,因此一切看着都十分新鲜。

    一行人这会已经慢慢驶进了海安镇的境内,因为地近丘布特河的缘故,开始出现了一系列的沿河垦殖村庄。或许因为这里是外围,村庄的样子看起来都不怎么样,以茅舍居多,预示着此地的经济状况并不怎么出色。

    范博伊宁根从马车上向外望去,只见郁郁葱葱的河岸边,大片平整的田地间,一间间规划得还算整齐的农舍耸立在地面上。看得出来,修建农舍的地方并不是什么好地,这从那满地的沙砾、岩石就能看得出来,在巴塔哥尼亚台地这种戈壁滩上,适宜开辟成农田的土地本就是有限的,必须节约着使用。因此,将房屋建在适宜开垦成农田的地面上,那是极其不适宜的,故村庄的选址多在一些盐碱地、沙砾地或其他什么烂地上。

    这些农舍的修建看得出来都是自发的,而不是由什么精于建设的工程队的手笔,故看起来十分粗糙。范博伊宁根发现,这些房屋多是泥墙(泥土、树枝和茅草混建),而不是砖石砌就的。这种房屋一般而言非常简陋,常常没有窗框或窗轴,而只有镶嵌在土墙里的一些看起来就非常破烂的旧窗门。如果你有暇走进去看一看的话,就会发现屋里多半只有一些七零八落的椅凳、钉起来充当桌椅的破木板、用碎石子铺成的地(或者干脆什么也不铺的地),另外就是一些看起来非常简陋的床,以及同样非常简陋褴褛的供人们日常穿着用的衣物。总而言之,在素来不甚富裕的巴塔哥尼亚台地区,新来的居民们的生活总是非常艰难的。

    范博伊宁根在东岸大草原上居住得久了,见惯了那种红砖青瓦的东岸民居一般是一间客厅、一间卧室和一间储藏间,装有玻璃窗,很多地方的民居墙壁上还爬满了爬山虎乍一看到这种代表着贫穷的建筑,一时间都有些失神了,同时心中也暗暗松了一口气:原来东岸也有这么贫穷简陋的房屋啊,就如同联合省有富裕的荷兰、泽兰诸省与贫穷的弗里斯兰、德伦特、上艾瑟尔等地的对比一样,在光鲜的外表之下总有许多丑陋的不为人知的角落。

    “巴塔哥尼亚台地大体上都是牧区,但在沿着河流河水的来源一般是安第斯山间的冰雪融水的两岸,却是上好的河成绿洲。气温适宜、水源充足,一年中的晴天次数远远超过其他地方,阳光之明媚无与伦比,盛产瓜果、谷物和牧草,不比旧大陆值得称道的农业地区要差,就是面积太小了点,当然这也是相对的。”马车继续摇摇晃晃地向前行走着,范博伊宁根心里也在慢慢回忆着一个星期来的观感:“当然了,远离河流的牧区的环境虽然看起来不那么令人感到舒适,与旧大陆大相径庭,不过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上好的放牧羊群的地方。就如同干旱的西班牙内陆地区一样,最优质、最大数量、最多品种的羊毛都产自这种地方,也难怪这些年东岸人的呢绒产业开始逐渐冒出头来。”

    其实,范博伊宁根的这话是其来有自的。在早期东岸人还没得到巴塔哥尼亚台地或将其作为牧羊区重点扶持的时候,只是在国内不成规模地养一些绵羊,出产一些呢布其产量非常有限,大鱼河机器纺织厂往往只需花半个月的时间就能消化完全年的羊毛产量,每年能生产多少可想而知大部分自产自销,少部分销往海外殖民地或旧大陆,就名气而言远远不如东岸人生产的各类棉纺织品、丝织品。

    不过,在巴塔哥尼亚台地拿到手并发展了这么多年后,即便执委会和政务院再不重视,依靠自身多年的积累以及少许跑来的资金、政策支持,整个台地区的毛纺织业在前些年终于慢慢稳定发展起来了,并以在黄阳港成立的大型毛纺织厂为标志。

    这家股权复杂、相关利益方较多的纺织企业,如今每年可以生产超过两万匹粗呢,另外还有两三千匹做工较为精细的其他布料,原料也不一定使用羊毛,不过却不算主流了。每年两万多匹的粗呢布,虽然比起国际市场的消耗量来说真不算太多,但也绝对不可小视了,毕竟也是几十万元的产值呢,如果利用得好的话,说起来也是一门威力不小的武器呢,而这其实也是范博伊宁根这次来到巴塔哥尼亚台地区考察的原因所在。

    曾几何时,联合省的毛纺织工业(其实不光联合省,也包括邻近的西属尼德兰)也是相当厉害的,每年从西班牙、奥斯曼进口大量优质羊毛,从英格兰进口大量半成品呢布,然后加工成各色符合市场需求的呢绒,行销整个北海、波罗的海地区。

    当时能与荷兰人展开竞争的,除了同属低地的南尼德兰的毛纺织工场主(后来随着联合省强迫西班牙关闭斯海尔德河的贸易,南尼德兰的毛纺织工业顿时一落千丈,再也不能称之为对手),就只有来自亚平宁半岛的同行们了。需要承认的是,意大利人在纺织工业上做得也非常出色,尼德兰人始终无法彻底打败他们,基本上以平分市场告终。

    在那个联合省毛纺织业的黄金年代,即便是素有原材料优势且纺织技术也还可以的英格兰,也无法与荷兰人展开竞争,以至于不得不每年出口大量半成品呢布和羊毛给荷兰人,成就了荷兰毛纺织工业最后的辉煌。

    不过好景不长,在英国资产阶级的势力日常增长之后,荷兰毛纺织工业便遭到了强有力的挑战。尤其是在第一次英荷战争之后,英国人借着战胜的东风大肆攫取市场,一度将呢绒的销量推上了每年15万匹的最高峰,价值超过了一百万镑,几乎成了英格兰最主要的单一出口商品。后来即便销量有所下滑,但每年仍然维持在10-12万匹的高位,非常稳定,挤死了不少家的荷兰毛纺织工场。

    荷兰人不是没有抗争过,他们曾经从东岸进口过一些纺织机械(有水力的还有风力的),并严密把持销售渠道,千方百计围堵英国呢制品走私到自己的传统市场,但仍然效果不佳,他们的市场继续一点一点地消失,英国佬生产的呢绒开始强势抢占市场,源源不断地为英格兰提供了无数的利润,支撑起了这个国家在欧洲乃至世界上的雄兴壮志。

    本来如果事情仅止于此的话,那么也没什么。这些年荷兰人丧失掉的商品市场多着呢,呢绒虽然是一个人们日常消费的大宗商品,但这么多年来,很多荷兰商人早就认清了现实,甚至他们中的不少人已经成了英国呢绒的代理商,堂而皇之地帮英国人卖起了纺织品。不过,几年前的英荷战争让荷兰人产生了一丝警惕,并打算限制一下英国人的实力,免得他们老给自己找麻烦,这呢绒似乎就是一个很好的突破口。

    而进一步促使荷兰人下定决心的是去年(1670年)路易十四在南尼德兰阅兵的严重事件:在经历了短暂的和平时间后,法王路易一面派使者前往各国活动,试图孤立联合省,一面开始了在自己新征服的南尼德兰的土地上的巡视当然是带着兵“巡视”了,更有人说这是一次模拟进兵联合省的预演。

    路易的那次巡视同时也是一次盛大的节日,从巴黎近郊的圣日耳曼到邻近南尼德兰的里尔,都布置了大量的军队和后勤服务人员。据某位亲自参与此次行动的法国官员自豪地表示,古代亚洲君王出行时,其排场的豪华奢侈、威严盛大与路易的这次比起来,都有些望尘莫及:负责开路和修筑工事的先遣队、加强被征服地区安全保卫工作的驻防军队、侍奉王室的随行人员,以及其他许许多多的官员、杂役,前后动员的总人数在20-30万人之间,确实比得上古代亚洲君王征发人力的排场了,在欧洲是独一份。

    荷兰人对此感受到了巨大的威胁,因为至此法国人的目标已经很明显了,那就是征服联合省。虽然荷兰人千方百计避免卷入与法国人的战争,并且在为着和平进行着艰难的努力,但这并不代表他们没有做好面临最坏打算的可能,比如有关英格兰的预案。

    在荷兰人的计划中,现在与法国人勾勾搭搭纠缠不清的英格兰,确实是一个值得严重提防的对象,因为他们的海军舰队规模不小,战斗力不弱,如果财政拨款到位的话,将是联合省海军的劲敌,因此拉拢英格兰人使之站在自己一方,始终是联合省政府的重要努力方向。当然要把英国人拉过来,没点手段那自然是不行的,荷兰人仔细想了想,决定还是从经济角度切入,对英格兰进行施压,使之认清形势,站到联合省这一边,而这就是范博伊宁根不辞辛劳专门考察东岸呢绒生产的最直接原因说穿了,荷兰人打算暂时减少英格兰呢绒的进口量,代之以东岸商品,让英格兰人感到肉痛,不然他们可能是不会真正听荷兰人说的话的。

    当然荷兰人不知道的是,这个时候再拿呢绒敲打英格兰人,似乎效果已经不一定有多么好了,因为英法两国此时的勾结已经比任何人想象的还要深。比如就在去年的路易率军巡视南尼德兰的时候,26岁的昂里埃特公主作为法王路易十四的全权代表,在加莱秘密出海前往了坎特伯雷, 会见了自己的哥哥查理二世,重点商讨了英法结盟的事情。在昂里埃特公主的劝说及路易许诺的大笔金钱的赞助下,英王查理二世几乎答应了路易的全部要求知道回信后的路易十四私下里得意地对近臣们说道,这是为已经处在绞刑架上的联合省套上最后的绳索。

    所以,荷兰人敲打英格兰并试图将其拉到自己阵营的打算,估计是要泡汤了。但不管怎样,这事对于东岸人来说,却是天上掉馅饼的美事,原本只能在国内及少许海外市场销售的东岸呢绒,如今竟然可以借着荷兰人的渠道销售到德意志和波罗的海了,这如何能不让人兴奋呢?虽然也许过两年荷兰人又出于种种原因收回了在呢绒方面与东岸人的合作,但至少在他们终止合作之前,东岸人可以顺利卖出去几万匹呢绒不是?要知道,这可是价值一百多万元的大生意呢,利润可不老少了!至于今后怎样,那再说吧,也许荷兰人不终止合作呢,这都是很难说的事情。

    范博伊宁根的马车当天下午抵达了海安港码头。在县招待所住了一晚上之后,第二天(1671年8月30日),他搭乘一艘返航的东岸商船前往东方港的大使馆,打算就此正式向海牙方面汇报此行考察的成果,同时进一步呼吁三级议会认真考虑整体雇佣东岸陆军前往阿姆斯特丹、海牙、弗利辛恩、鹿特丹、乌得勒支等关键城市防御的事情,因为就他观察而言,东岸陆军的专业化程度、士气、战斗力都是一流的,虽然还没有什么出色的战绩,但绝对值得被信任。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四百四十一章 怀璧其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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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都是完全无用的部队!”1671年8月31日,东方县联合省驻东大使馆内,来自三级议会的外交官希罗尼穆斯·范贝弗宁赫神情激烈地评论道。

    此时坐在他面前的是大使康拉德·范博伊宁根,刚刚从巴塔哥尼亚“旅行”归来的他对自己副手的意见表示赞同,因为荷兰数量稀少的陆军真的是烂透了。充当陆军的一般是混不下去的新移民(每年都有很多德意志人、法国新教徒涌入联合省),按照范贝弗宁赫的说法就是“非常低下的那类人”、“做海上工作的平民”、“酒吧与妓院里的常客”、“阿尔蒙纳孤儿院出产的渣滓”,士气听起来就不会很高。

    而另一个比较诡异的是,这些士兵一般都是市属的,不属于省、更不属于国家,非常奇特,大概与联合省松散的政治制度有关。他们白天的时候在城市里巡逻,晚上则返回军营休息,操练的时间不多,因为他们更多地承担的是警察的职能,而不是野战部队,所以压根不需要太过高超的战斗技能和相对严酷的纪律。

    至于说夜间的巡逻由谁来负责,很简单,这活一般来说由民兵承担了。而荷兰的民兵也比较奇葩,虽然其法律上规定所有18-60岁的男子都有服兵役的义务(这源于上个世纪反抗西班牙人统治的年代),不过为了维持尽量多数量的民兵和减少财政开支,政府要求民兵个人负担枪械、装备的采购维修以及日常训练费用。说白了,就是政府要求民兵自备装具枪械、自带干粮、自费训练,这造成了只有中产阶级才能当得上民兵,普通工人和农民就被排除在外了,因为他们没有钱。

    因此,荷兰民兵(占据了该国武装力量的主体部分)按照鹿特丹某位编年史作者的话来说就是:“……奥兰治亲王把城镇的所有民兵都变成了中产阶级市民的团体,他们定期聚会、喝酒、游玩,什么都像,就是不像军人。在圣神降临周(whitsuntide),各市的所有民兵连在射击场上集合,接受上级的检阅和市民们的欢呼,阅兵之后则是盛大的寻欢作乐的节日。1664年莱顿市民兵团体的头头们就雇佣了22个酒保在阅兵场上提供服务,所有民兵都决心要维护他们作为老饕和酒鬼的名声,因此大吃大喝、纵情欢饮,极大促进了民兵之间的同袍情谊,唯独没有增加战斗力,而这也难怪归正宗的教士们对此颇有微词了,因为这很显然亵渎了主的节日却一事无成……”

    职业士兵平时驻扎在花花世界的城市里,是“酒吧和妓院的常客”,而民兵则更像是一个社会联谊群体,这联合省的武装力量有多渣可就不难理解了。不客气地说,比起几十年乃至上百年前反抗西班牙人统治年代的有血性的低地民兵,现在的荷兰民兵已经被财富腐蚀,堕落得不像样子了,也难怪之前被明斯特大主教招募来的三万军队给打得屁滚尿流,最后还是靠六千名法国士兵火速赶来击溃了明斯特人,不然的话联合省搞不好就让小小的明斯特给攻陷了,想想也是喜感。

    希罗尼穆斯·范贝弗宁赫就曾经是联合省纺织城莱顿市的民兵军官(同时也是市议员),每个月都要和麾下民兵们一起大吃大喝,并且还获赠了一个镶嵌了银色兽角的酒杯,不是因为他漂亮的工作,而是为了他卓越的酒量,也是奇葩——他至今仍然记得当时聚餐时的饮酒诗:“纷争和叛乱时最聪明的魔鬼;我们的军官将勇敢地击败它们;让巴达维亚的联合王冠永存……”

    “市民们都只愿意当民兵,而不愿意当职业军人,这又有什么办法呢?难道强迫他们去当兵吗?这真的太难了,他们都有能够养活一家老小的工作,不至于为了一个月九盾的薪水就去当兵。所以,装备低劣的陆军里到处充斥了代役的社会败类也就不足为奇了。更可怕的是,我们的一些军官——当然,希罗尼穆斯,我并不是在说你,但确实有很大一部分那类人——多是少不更事的贵族或大商人子弟,他们的能力如何我想你比我更清楚。”范博伊宁根也自嘲着说道:“有这些人的存在,有这样的军队在,我觉得法王路易十四的特使现在还在各个国家四处活动真是太谨慎了,他们根本无需如此紧张,因为他们那支称霸欧陆的军队能够不费吹灰之力就摧毁联省共和国的陆上武装力量,然后一切就都安静了。”

    “无论如何,这次的危机得撑过去。法国人虎视眈眈,不管他们是真的想侵占联合省,还是仅仅在边境上增加驻军以讹诈一笔军费,我们都得做好万全准备。”范贝弗宁赫断然说道:“大使先生,您提议的全面雇佣东岸军队八个营的计划,我认为是合理的,不管花费多少钱、多少代价都值得,因为他们都是真正的专业军人,比起国内的那些只懂吃喝玩乐的民兵和半吊子的陆军要强多了。即便我们要重新整顿国内的陆军力量——这是德维特议长阁下已经许诺过的事情——也得等彻底撑过这次危机再说,否则一切都无从谈起。”

    “是啊,一旦让路易十四的军人占领了联合省的土地,再想将他们赶出去可就难了,也不知道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们无法有发动战争的口实,以及畏惧发动战争锁导致的严重后果,但如果这些都不奏效,那么我们就得依靠自己的力量进行战斗了。东岸人素来与我们交好,且刚刚因为西班牙人的事情与法国人交恶,那么就是一个极好的拉拢对象,只是不知道他们愿不愿意将八个营整体接受雇佣调遣到联合省应对战争的威胁。我虽然是这个计划得最初提议者,但我也没有确切得把握,要知道他们在外海也有广阔的殖民地,本土也需要陆军守卫,所以这事情不一定好办。”范博伊宁根说道:“目前的问题在于,如果东岸人仅仅允许调遣两三个营接受我们雇佣的话,是没有太大得意义的,况且他们可能也未必乐意因为几个营得雇佣费就与法国人交恶。和大宗贸易方面的损失比起来,些许雇佣费真的有些拿不出手了。”

    范博伊宁根的这话让两人都陷入了沉默。是啊,现在构成联合省陆上力量主体的市民群体确实没了几十年前那股昂扬向上、勇猛忠诚的品质,他们在都市生活中慢慢变得市侩、斤斤计较,确实不再适合成为兵源了。精通“东学”、读过不少东岸历史书籍的范博伊宁根,甚至觉得和东岸历史上唐帝国府兵制的败坏有类似之处——在联合省,获得一座城市的“市民”称号并不容易,以阿姆斯特丹为例,有充分市民权的人在最早是通过继承获得身份的。偶尔,市长们也可以授予一个人荣誉市民称号,如1655年阿姆斯特丹市长授予米歇尔·德鲁伊特尔荣誉市民称号。但无论是继承还是市长授予,都表示这个人或者他的祖先给城市作出了牺牲和贡献,值得成为这座城市的中坚群体。

    不过在承平了一些年头后,市民这个原本承载着荣誉的称号开始越来越被金钱玷污。同样以阿姆斯特丹为例,现在获得该市市民身份,不需要你的祖先为它流过血,只要交纳50盾得费用即可——其中13盾被分配给该市孤儿院、22盾交给济贫院、10盾划拨市里的民兵组织、最后5盾交给城市本身——所以现在的阿姆斯特丹的市民群体整体变得市侩和“猥琐”也就难以避免了,这是商业社会得必然趋势,所以由这些兵源组成的联合省陆上武装力量得战斗力如何(尤其是他们还疏于管理和训练,装备也很低劣),就很清楚了,简直就是不堪一击!

    “希罗尼穆斯,后面等我回本土任职后,接替大使职位的你一定要努力维持住与东岸人的良好关系。现在有太多得旧大陆君主在觊觎着联合省的财富了,虽然我们没有主动招惹过任何人(这是真的吗……),但我们拥有的巨额财富在很多人眼里看来就是原罪。尤其是信奉天主教的西班牙、法兰西——啊,我差点忘了还有英格兰的那个极为同情天主教的查理二世——他们的君主或打着商业旗号,或打着宗教旗号,无时无刻梦想着的不就是吞并低地地区吗?他们自己挥霍无度,浪费成性,结果却想整个低地地区数百万勤劳的人民为他们的奢侈买单,从而背上沉重的税负,这我是绝不答应的。”范博伊宁根说到这里,情绪也变得有些激昂了,只听他继续说道:“东岸这个国家,地处交通要道,掌控着通往东方得航线,这对于东印度公司来说是极大的威胁。但囿于我们在这边的实力不足,以及所面临的严峻的国际形势,所以我们对这个国家始终要以拉拢为主,并获得他们在欧洲及远东贸易事务上对我们的支持。你接下来的好多年时间都要在这里任职,希望你谨记这一点,努力维护双方的关系,不要让英国人、法国人乃至意大利人有机可趁,明白了吗,希罗尼穆斯?”

    希罗尼穆斯·范贝弗宁赫默默点了点头,表示理解。而事实上他也是专业的外交官员了,来之前就已经在海牙阅读了海量的有关东岸的资料,并会见了东岸人在欧洲的全权外交特使李晴先生,对自己即将赴任的工作有了一个相对直观的印象。因此,这会范博伊宁根这么说,他还是能够理解的,毕竟值此紧要关头,东岸人是必须拉拢的,为此哪怕给予他们一些在旧大陆事务上的便利也在所不惜。

    “东岸人对旧大陆没有领土或政治上的野心,他们所追求的一切,不过是商业方面的利益罢了。这次本土指示我们将德意志、瑞典部分地区的呢绒市场让予东岸货,就是这种政策得具体体现之一。东岸人每年可以生产两万匹低档粗呢制品,另外还有三千多匹高档呢绒,算下来也是两百多万盾的大生意呢,由不得东岸人不动心。而且,这样一来,也能让那些英格兰的呢绒商人们看一看,到底要不要把他们的国王带到正确的方向上来,否则利益可就只能让新大陆的东岸异教徒拿走了,我们有能力决定谁挣钱。”范博伊宁根又向范贝弗宁赫说道:“英格兰这个国家的制度有些特殊,他们的国会权力还是相当大的,而且掌握了最关键得财权。而呢绒商人从来都是国会内的一股极为重要的政治势力,有他们在,相信多少能够牵制一下他们的那位国王,即万一他真的发了疯想要发动对联合省的战争的话——他很有可能这么做,因此之前已经有过两次了——那么国会大可以禁止拨款,这样一来这场战争的规模也就谈不上多大了,很容易收场。”

    范博伊宁根的这话其实也代表了联合省目前的思路,即想尽一切办法孤立法国,增加自己的盟友,这其实和法国人如今在做的事情一模一样。只不过,如今看来,在法国人同样大把撒钱的情况下,被联合省商业霸权欺压了很久的诸多国家似乎都隐隐有站到法国人一边的意思,这就很让人头疼了。说到底,荷兰人压了大家这么久——比如瑞典得所有铜矿、铁矿都被德海尔家族垄断了,他们的王室还欠着特里普家族的高利贷——大家早就不爽了,再加上你那么有钱,正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说不得要分分你的家产,不然的话如何才能泄了大伙的心头之忿!

    “明天你就代表我前往东岸人的大鱼河兵工厂,与他们的管理者商讨下陆军武器的生产适宜。本土的民兵再不济事,暂时也得靠着他们,原本多年没换的装备(也有舍不得换的因素在内,毕竟是花自己的钱呢),这次由国家财政帮他们出了,真是便宜这帮家伙了。”范博伊宁根最后又说道。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四百四十二章 陆军的盘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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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荷兰和法国之间现在走到哪一步了?”保定地区新成立的陈留县野外,近些年来愈发低调的联合参谋本部副总参谋长、把持陆军部部长职位几近二十年之久的莫茗莫大帅,正与一干昔日的老部下们打猎归来。

    陈留县是本年度新设立的县份,下辖陈留镇、廪丘乡、东平乡三个定居点,人口大约一万二三千人的样子,是保定地区第五个县,同时也是全国第96个县级行政单位。与之一同成立的,还有下辖阳谷镇、无盐乡、万安乡、邹山乡四个定居点的阳谷县(第97县);下辖兴安镇、沙溪乡、崇贤乡、兴国乡、高岗乡、兴江乡六个定居点的兴安县(第98县);下辖范阳镇、武清乡、潞乡、固安乡、南新乡(位于后世奥索里乌小镇附近)五个定居点的范阳县(第99县);下辖纪城镇、冯时乡、小黄乡、建陵乡、驿马乡五个定居点的纪城县(第100县)——中央一口气在9月份时批准成立了五个县级行政单位,使得东岸全国的县份数量达到了100,也是大手笔了。

    当然了,考虑到目前东岸全国也才只有2万人口——统计加估算,其中二代国民的数量达到了1万人,比明人移民的数量还多了接近一万,首次成为国内第一大群体;而白人男、女数量仍然分别维持在7%、5%的样子,保持稳定;非国民劳务工的数量限于种种因素,连续第二年下降,但仍然堪堪维持在三十万的数量大关,其中白人非国民占比3%,继续维持第一的位置——平均分下来一个县其实也就两三万人的样子,确实是少得可怜,故目前东岸国土的开发程度其实还是比较低的,每两个定居点之间是大片荒芜着的野地,偶尔能够见到一些为牧人修建的临时居所,除此之外就只剩下树林和蒿草甸子了。

    也正因为如此,现在的东岸野外仍然是野生动物的乐园,美洲狮、美洲豹、狐狸、胡狼等动物比比皆是,每年都会吸引大量的东岸权贵前往打猎,此时莫茗等人就是了。不过呢,作为一举一动都很是受人瞩目的政治任务,莫大帅这类人即便是打猎游玩的时候,交谈间也总避免不了涉及到国家政事,比如这会他们在谈论着的就是如今欧洲风云诡谲的局势以及其可能对华夏东岸共和国造成的影响。

    “目前仍然维持着斗而不破的局面吧,但这种状态究竟能够持续多久,就很难说了。反正联合省国内目前正有越来越多的人对荷法关系表示悲观,这里面甚至包括了很多以前支持共和派的商人。虽然我们的情报人员限于种种因素没法将手伸到这方面,但就有限的一些资料显示,现在代表传统土地贵族利益的奥兰治家族的声望正越来越高,大量的荷兰人将希望寄托在这个军事贵族家庭身上,希望他们能够站出来挽救联合省,就像以前该家族带领低地人反抗西班牙人的统治一样。据说,奥兰治亲王政治上的亲密盟友目前正在四处运作,打算恢复已被撤销多年的‘联合省执政’的职位,重新让奥兰治家族成为联合省的元首,哪怕只是名义上的元首也好。”已经是满头银发的蒲廷说道。

    这个掌管宪兵司令部多年的陆军情报头子,是东岸国内最令人感到忌惮的当权者之一,手上不知道掌握了多少人的黑材料,多年工作之下身上自然有一股杀伐果断的气息,正所谓不怒自威是也。不过这时候,在东岸新式陆军的缔造者、掌管陆军系统二十年大权的莫茗面前,蒲廷的神色那是要多和蔼有多和蔼,满是皱纹的老脸此刻更是笑得像一朵菊花那么灿烂。

    “这么说,奥兰治家族的上位已经不可避免了?”莫茗将手上一把象牙手柄、镶嵌了无数宝石、堪称艺术品的猎枪交给随从,然后拿毛巾擦了擦脸,状似无意地问道:“这个人和他的家族,咱们打的交道可不怎么多啊。”

    “虽然目前还没有上位,但趋势真的难以扭转了,大势已成。只要法国人持续向联合省释放恶意一天,就会促使更多的荷兰人投到奥兰治亲王身侧。奥兰治家族忠实的盟友、法尔科纳家族(该家族同样是特里普家族的姻亲)现在就在三级议会天天鼓吹,说唯有恢复奥兰治亲王的执政地位,并由亲王家族出面整合各省的武装力量,才有可能对抗法国人的入侵。他们更是大言不惭地说道,历史证明只有奥兰治才能救荷兰,现在的联合省是时候再统归到一个元首之下了,而不是继续一盘散沙、任人欺凌。”穿着一身红色猎装的蒲廷微笑着说道:“荷兰人非常迷信这个,因为历史上这个军事贵族家族确实数次挽狂澜于既倒,是名副其实的荷兰守护神家族,虽然其黑点同样很多。”

    莫茗听了微微点头。他明白蒲廷的意思,荷兰的市民、商人们在面临国家危难时就会很明智地妥协,接受奥兰治家族的集权统治,以渡过难关。不过一旦国家解除所面临的外部威胁,这帮家伙就又会迫不及待地跳出来,要求奥兰治家族下台,还政于议会。奥兰治家族自然不可能乖乖就范、放弃权力,更何况他们也要为自己的党羽及追随者们考虑,因此历史上的和平时期,向来是奥兰治派、共和派两股势力的争斗期。至于说争斗中谁占上风,“执政”这个联合省第一元首职位的存废就是风向标——最近一次废除荷兰执政已经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当时奥兰治家族的主事人弗雷德里克不忿于被议会解职,愤怒之下带兵冲向阿姆斯特丹,意图夺权,不料因为得了天花而死于半途之中,让一场很有可能引发荷兰内战的危机消弭于无形之中。

    自那之后,“犯了大忌”的奥兰治家族就受到了很多人的排斥,三级议会内共和派的势力也为之大增,约翰·德维特以议长的身份成了联合省事实上的最高领导,带领低地人民渡过了堪称是好坏参半的二十年。

    不过,人民总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的。在法兰西的现实威胁之下,现在荷兰国内恢复执政职务、迎回奥兰治亲王的呼声越来越高涨,以至于奥兰治派大有趁机反攻,从此翻身农奴把歌唱的感觉。只不过因为德维特议长应对得力,经历了两次英荷战争的他也有一些威望(尤其是第二次打败了英国海军),海军上将德鲁伊特尔也对他表示支持,因此目前多多少少还能稳定住局面,不至于让奥兰治派立时翻盘。只不过他到底还能顶多久,就是一个未知数了,要知道目前法王路易十四这个家伙可还在一直给奥兰治亲王“助攻”呢。

    “国家的外交政策很有问题,这么多年来一直和共和派、和德维特打得火热,虽然也没有放弃过与奥兰治家族的接触,但力度明显不够。现在人家势头起来了,你再上去热脸贴冷屁股,效果可就没想象中那么好了。”随从们在松软的草地上铺了一张白色的地毯,莫茗一屁股坐了上去,然后说道:“卖武器、派军队都是共和派的主意,做了也只是加深与他们之间的联系,对奥兰治家族有何益?说不定人家还因为我们竭力帮助共和派而暗自心生嫉恨呢!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范博伊宁根也是好大的口气,竟然想整体雇佣我东岸陆军八个营(满编约16万人,目前为了节省军费开支,只有一半满编,另一半是简编)到联合省去帮他们作战,还说钱不是问题,肯定会给足,而且还有可能与我们签订新的商务条约,给予贸易方面的一些便利,简直是赤裸裸的诱惑啊。”

    “不过这又怎么可能呢?”莫茗让随从开了一瓶葡萄酒,然后接过酒杯,笑着说道:“八个营的陆军,可是咱们国家的镇国之基,怎么能轻易浪到海外去呢?而且其中还有四个营是架子营,不满编,算起来真没几个人。除非,政务院的那帮白衬衫们愿意从明年开始增加陆军拨款,先将这四个营的缺额补足,然后再新成立2-4个混成营,如此才有余裕支应荷兰人啊!不然的话,镇守本土2-3个营、南非驻屯军1个营、远东1-2个营、南锥两洋铁路那边1个营,这算起来也就2-3个营可以给荷兰人雇佣了。嗯,差不多三四千人的样子,能顶个什么用?在十万以上人数的陆军会战中,怕是坚持不了一时三刻就要灰飞烟灭。”

    “所以,莫部长,咱们此次努力的方向,就是让政府方面同时咱们陆军扩军,然后到荷兰参战?”蒲廷也接过了一个酒杯,但他的注意力很显然仍停留在莫茗的脸上。

    “联合省是咱们在欧洲最重要的贸易伙伴,所以你问我支持不支持他们,那当然是支持的。但支持也是讲究方式方法的,扩建陆军并将一部分送往低地,就是最好的方式,没有之一。毕竟荷兰人的海上力量刚刚重建(第二次英荷战争期间花费1200万盾重建,结束后虽因为军费拨款减少有所裁减,但仍维持着相当规模),实力强劲,不是法国那种半吊子的海军能比的。但陆军是荷兰人最大的短板,咱们大可以帮他们补足嘛,只需要6-7个营,一万精锐,配合大量堡垒和地方民兵,就能保荷兰人的一省安危,这可不是开玩笑。”莫茗轻抿了一口红酒,说道。

    “莫部长,那远东如何处理呢?我搜集整理了最近一年来陆陆续续传回来的消息,心里总是有些不安哪,总觉得这中国大地上,一场大型风暴就要吹起,我们必须提前做好一应准备,否则到时候恐怕会有些措手不及。而这,显然也是需要调派一部分兵力前往该地的,否则可能弹压不住。但这会荷兰人那边也想雇佣我们相当的军力,这可就难办了啊,调拨不过来啊!”蒲廷放下酒杯,皱着眉头问道。

    “部队不够用可以新组建嘛。八个营不够就十二个营,十二个还不够就十六个营,全国一百个县、二百多万人口呢,还凑不出这两万多人的陆军?我看不是凑不够,而是经费不够充足!现在既然荷兰人愿意提供高额的雇佣费用,并负担我军在当地的抚恤、津贴、食宿等费用,那么为什么要错过这次机会呢?荷兰人帮我们养了六七个营,我们的压力可就小多喽。要是政务院那帮白衬衫们觉得军费开支不能过大影响国家建设的话,我们大可以在战后开始新一轮裁军行动嘛,都可以理解。”莫茗说道。

    他这话说得就有些无赖了,因为谁都知道,新组建部队容易,但战后裁兵员、裁番号可就比较困难了。一旦真如他刚才所说,执委会、政务院都同意陆军组建十六个混成营——说句题外话,除非执委会诸公脑子都被驴踢了,否则绝无可能同意这个要求——战后想要再缩回八个的规模,这面临的阻力可就不是一般得大了。毕竟,这些人都是为了国家利益在外厮杀的功臣,再加上有人撑腰,岂是你说裁就能裁的?执委会诸公都是成了精的老人了,岂会上你这个大当。

    不过呢,正所谓漫天要价、落地还钱,十六个混成营没戏了,那么十个、十二个总还有那么一丝可能吧,毕竟现在可正是用人之际呢。或许,这才是陆军方面的真正目的也未可知呢。东岸承平多年,他们不但被政务院拿钱卡着,同时内部也被海军挤兑,日子难过得很,早就想寻求突破了。而恰好这次联合省和远东看起来都有事,这对陆军系统的大小军头们自然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因此自然要大力搞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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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三章 法兰西的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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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易十四今年已经33岁了,是个名满欧洲的大国君主了,但他仍然喜欢像个追风少年一样在芭蕾舞会上跳舞。即便是他所向无敌的军队不断地在战场上为它斩获荣誉时,也没有中断他一直以来所热衷的娱乐和追求风雅、美化巴黎的活动。不过今天,在跳完一支舞并观看了一场戏剧后,他改变了自己的习惯,决定以后不再在大庭广众之下跳舞了。

    促使他做出这个决定的是一出名为《布里塔尼库斯》的悲剧,其中有一段诗句这样说道:“他擅长驾车疾驰在赛车场上,在有失身份的竞赛中夺奖,让罗马百姓观看评论。这是他奇特的德行,也是他的全部雄心。”路易十四对这些诗句非常震惊,以至于决定今后不再如此抛头露面了。

    “陛下,您实在不必如此懊恼。作为一个有着光荣传统的国家的君主,还有什么比让昔日破败不堪的港口被漂亮的建筑物环绕更值得夸耀呢?看看敦刻尔克吧,以前简直臭不可闻,现在却环境优美,防务也很坚固。港口内更是一派繁荣的景象,船舶遍布、水手云集,可以同时容纳超过60艘巨型舰船。移民得到了陛下您的资助和祝福,从这些港口起航,前往美洲、东印度群岛和非洲海岸去扩充领地,发展贸易,为国家带来巨额财富。这一切都是在法兰西、在陛下您的庇护下取得的,否则一切都无从谈起。”一名宠臣看着路易十四心绪不佳,于是立刻上前拍起了马屁。

    “陛下,欧洲各国宫廷内流传着您高贵的名声,并且畏惧着您的威严。很多国家都了解到了您对低地领土的渴望,但他们无一例外地都采取了沉默的态度。德意志皇帝忙于对付帝国内部匈牙利的叛乱而求助于您,瑞典被法兰西的富庶与强大给震慑了,软弱无力的西班牙始终在是否与您为敌的选择上犹豫不决,英格兰更是被睿智的您给玩弄于鼓掌之中。这样的壮举、这样的伟业,才是一个君主最出色的品质,所以您大可不必沮丧灰心。”又一名宠臣站了出来,一边说还一边看着第一位冲出来说话的马屁精,心里暗自羡慕嫉妒恨。

    “咳咳,陛下,我们还是来谈谈陆军的军费问题吧。”在上了一辆装饰豪华、宽敞舒适的大型马车后,陆军大臣德卢瓦看几位擅长阿谀奉承的马屁精越来越不像话,不由得出声转移话题道:“这些年海军已经得到了累积超过五千万利佛尔的巨额投资,实力已经非同小可,而且未来一旦与联合省开战,他们也能出动至少30艘载50门以上重型舰炮的大船,以及数量超过100的中小船只。这听起来很不错,但如果考虑到荷兰人强大的海上势力,以及如米歇尔·德鲁伊特尔、科内利斯·德维特(三级议会议长约翰·德维特的弟弟)这样的经验丰富的海军将领,我们的海军取胜是没有太多胜算的,即便把东方舰队和西方舰队合到一起结果也不会有太多改变。所以,取胜的关键还是在陆军,但这需要充足的拨款。”

    实话实说,这些年法国人花钱确实有点厉害了。路易十四为了扩建凡尔赛宫、修缮卢浮宫花费了巨额的资金,不下四千万利佛尔(历史上在1690年凡尔赛宫彻底完工后,路易十四花在建筑物、家具、装饰、庭园等方面的资金超过了两亿利佛尔);多年来持续不断地重建海军花费了五千万利佛尔,是第二次英荷战争期间荷兰人重整舰队花费的三倍还多,但考虑到大量的浪费、贪污以及设计、建造问题带来的损失,这笔钱实际发挥的效用有多大还很有疑问。

    再有就是战争的巨大花费了!众所周知,法兰西王国每年2亿利佛尔的财政收入,是不足以支撑大规模的军队长期征战的,毕竟所有钱不可能都拿来养军,法兰西家大业大,其他方面的开支也相当大比如1664年科尔贝尔统计全国有45780名审判官和财务官,每年需开支844万利佛尔的薪俸,但他认为其中大部分人是多余的能够拿来养军的钱都是有数的。平时或许尚可维持,但一旦发生大规模的战争,则财政方面立刻就会入不敷出,之所以目前还支撑得住,主要还是柯尔贝尔执政以来聚敛有术,搜刮到了大量贵族、贪污官员、不法商人的财产罢了,但这也是坐吃山空,用一点少一点的。

    现在,路易十四一面继续大兴土木,一面仍然执意要对低地地区用兵,这花费的钱自然不老少了。想来想去,法国人除了继续搜刮之外,唯一的办法就是卖官鬻爵了。我们再拿上述多达四万名审判官、财务官举例,柯尔贝尔因为出售这里面大部分的职位,而给路易十四搞来了87亿利佛尔的巨额资金,有力支持了多年来法兰西东征西讨的强势形象。甚至于,柯尔贝尔甚至找专门认识分析、计算过,全法国可用来出售的官职、爵位政府、王室和军队的官员在内总价值接近八亿利佛尔,非常惊人,足以支持法国人挥霍很久了,如果他们已经决定都将其拿来卖的话。

    当然了,作为法兰西王国的财政总监、路易十四的大管家,柯尔贝尔虽然给他的国王搞来了大笔的金钱,但此人从来都是极力反对法国卷入到更多的战争中的。而且他坚持认为,法兰西王国扩张的方向不应是在低地地区,而应该是弗朗什孔泰、洛林以及东南方的意大利半岛。而且多年以来他一直对法王路易十四仅仅因为渴望赞美和荣誉就发动战争诟病甚多,他私下里认为这是一种病态的心理,特别是在为了发动战争而不惜在国内大肆搜剿商人、贵族、教会的财富以至于激起了巨大的反对声浪。而法兰西的敌人也从中看到了它的虚弱,因此愈发坚挺着,不愿轻易对法兰西卑躬屈膝,导致最后双方的损失都很大。

    但柯尔贝尔的话显然并不能让路易改弦更张,事实上路易十四现在对其已不是特别信任,这从他在很多部门里提拔了一些新贵以平衡柯尔贝尔的影响力就能看得出来,这个国王对于如何治政非常在行,对于荣誉更是极度渴求,因此此番发动对荷战争已很难避免,相信欧洲的君主们也不是笨蛋,多多少少都能感受到一些气氛。

    “陆军军费的开支由国库供应。如果不足的话我是说如果就在国内临时加征一些特别税收来维持。”路易十四想了想后,说道:“总之给养、军饷一定会很充足的,这就要求我们的部队出发后仍要维持相当的军纪,不能随意抢劫、更不能随便杀人,以免激起低地人更大的抵抗。”

    卢瓦闻言后心里定了下来,有路易的这话就好办。以法兰西的国力,只要稍稍加征一下税不,事实上并不是提高税率,而是恢复到马扎然当权时期的收税水平罢了养起10-20万人的陆军丝毫不是压力。而有这么多的军队,怎么着也能灭掉不堪一击的联合省了,彻底将其并入法兰西王国的版图之内。

    “联合省的陆军奇烂无比,他们别无其他手段,就能拉拢英格兰、瑞典、西班牙、普鲁士、明斯特、瑞士等国为其驱使罢了。现在英格兰已经秘密与我方结盟,瑞典也被成功地挑起了针对荷兰人的恨意,西班牙万万不敢与我们为敌,那么也就剩普鲁士、明斯特、瑞典这些国家敢支持荷兰了。”路易十四又说道:“也许还有东岸人,他们也一贯是荷兰人的传统盟友。只是,他们的陆军数量、战斗力如何都只是一个传说,并不能让人感到多少担心。不过他们的海军舰队倒是颇有战斗力……”

    说到这里,路易十四的脸色又有些阴郁了下去。他现在还记得,当初大批东岸军舰云集北海、地中海,尚未成型的法国海军被迫龟缩在敦刻尔克、土伦不敢出战,放任东岸海军战舰在法国北海沿岸的诸多城市肆意抢劫,也是没面子得很。不过这一次,法国人自觉如果再遇到东岸海军主力,应该不会像上次那样狼狈了,花费巨额资金建立、拥有多艘重型战舰的两大舰队,在面对东岸人时已经不再是毫无还手之力了。

    “陛下,花费重金建设的海军已经初步成长起来了。目前虽然不是所有军舰都能出战,但自保还是没有问题的。如果东岸人的舰队继续前来参与大战的话,那么是时候让海军的弟兄们出来立功了。”卢瓦说道。

    开什么玩笑,五千万利佛尔的资金可不是什么小数目,能够从头到尾组建一支相当强悍的舰队了。甚至于,战舰造出来后,即便始终停泊在港内,这时间一长花费也非常巨大。卢瓦就隐隐听说,柯尔贝尔刚刚卖了一些国家官职,以换取部分资金维持海军的人员招募、训练、日常维护。比如,巴黎高等法院戴帽法官的职位就卖了35万利佛尔、高等检察官卖了25万里、审讯长卖了10万、诉状长官卖了9万利佛尔。此外,计政院第一主席的职位了卖了40万利佛尔、主席卖了20万利佛尔,就连出纳师都卖了12万,两项相加合起来接近了一百万利佛尔,足够海军“挥霍”很久了。

    “东岸人的舰队确实已不足为惧了,但我听说荷兰人一直在极力劝说这个新大陆国家的陆军接受他们雇佣。维克多,你是情报部门的负责人,这事确切吗?”法王路易十四突然问道,看得出来他被东岸这个名字搞得有些厌烦了,但却不愿放弃每一个细节。

    “陛下,荷兰人确实提议过雇佣大约一万名来自东岸的士兵(先不谈这一万人怎么运输、路上吃什么),前往乌得勒支一带守御边境的堡垒群,但东岸人至今似乎仍然没有答应的迹象。也许是他们本土发生了什么变故、也许是他们害怕与法兰西为敌、也许是价码没谈拢,总之东岸人并没有想要与光荣的法兰西王国为敌的意思,这是一个好兆头。”卢瓦解释道:“但是陛下,我真的建议您可以会见一下东岸人的全权特使。这么多年来这个家伙和他的前任们一直在试图与我们进行沟通,但都被无视了。不过,我是真心觉得应该见一见他们的,他们现在有这个资格了。更何况,如果真的能够把东岸人从联合省那边撬过来,那就真的是再好不过了,而且也许还能极大重创荷兰人的士气,让他们更加兴不起抵抗陛下您的无敌大军的勇气。”

    “见一见东岸人的使者么?”路易十四闻言有些沉吟,只听他继续说道:“蒙特斯潘告诉我,东岸人的使者很傲慢,也很无礼,并不懂得一个绅士的为人处世知道,整天动辄用战争来相威胁。这样的人,我本来是没有丝毫兴趣接见的。不过正如你所说的,见一见也好,反正不会损失什么,东岸异教徒,在我们的敌人名单上排序并不靠前。而如果能够把这个异教徒国家从荷兰人那里拉走,那确实也是一个极大的助力。至少,这个国家如今牢牢控制着南非及其近海,一旦他站在我们一边,荷兰东印度公司的商船很可能就会有大麻烦了,这对联合省经济上的打击无疑是致命的。所以,为了法兰西王国的利益,我决定给这些东岸异教徒们一次机会,愿意见见他们的全权特使。德卢瓦,这事就交给你去操办了,不要让我失望,一旦事情有了眉目,立刻单独向我汇报,我不喜欢过分的拖延。”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四百四十四章 新一年的指导方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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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特使阁下,新的一年(1672年)最主要的任务,还是解决国内非国民劳务工数量逐年下降及工人、体力劳动者数量不足的问题,这是本土发过来的最新的外交活动指导纲要里面着重提出的要求。”戴着一副玻璃眼镜的秘书将一份封面上写着“绝密”二字的文件交到李晴手里,轻声说道。

    从本土发过来的外交或谈判指导的纲要性文件,历来是密级很高的东西。按照规定,这些文件是用密码写成,由快速联络船或商船捎带来阿姆斯特丹交由李晴的秘书,并由掌握着密码本的他翻译誊写后再交由李晴审阅。

    “人、人、还是人,到处都要人!”李晴轻轻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眉头,叹了口气,说道:“农场、矿山、林场、砖窑、码头、建筑队,就这么缺人吗?多少年没回本土了,也不知道家里已经发展成什么样了,竟然如此缺人,每年移民的几万明人都去哪了?难不成真如老王写信来说的那样,全部都被‘束缚’在土地上了?这可真是糟糕!”

    写信给李晴的“老王”是现司法部副部长、荣誉法庭庭长王德,早期与白斯文等人是死党,目前其家族中有大量资本投入到了位于鸭子湖北岸的新星造船厂以及热那亚人经营的森林开发公司,算是东岸国内的实业家族之一了。

    众所周知,造船极其上游的伐木、板材加工产业历来是需要大量的劳动力的,如今随着外来劳务工数量的减少(同时满五年后转正的劳务工数量却丝毫没有减少),他们的生产经营开始遇到了一些困难,比如船只的交货期开始延长等等。究其原因,主要还是在于原本林场、板材加工厂的劳务工们一满五年期限,立刻援引东岸《宅地法》的相关条款申请入籍,使得这些以外籍劳务工为主的厂矿企业的正常生产经营遇到了极大的困难。

    对于这点,没人能提出什么好的解决办法。毕竟,劳务工的工作环境是极其恶劣的、工作的繁重程度也是非常突出的、薪水更是非常低廉的,而这一切的一切都使得所有人一有机会就打算逃离那个吞噬人的健康和生命的巨坑,然后快快活活地在边疆地区领到东岸政府授予自己的一份五亩的份地,从此开始了为自己奋斗的生涯。

    而且实事求是地说,东岸的农民生活真的算是比较不错的,而且国家政策上给予农业的补助也相当不少,比如西北垦殖银行专门针对农民阶层设立的实物贷款、比如像是巴西农村金融合作社之类的低息现金贷款、比如种子公司不断推陈出新的选育粮种,这些都极大提高了农民阶级的生产积极性,使得他们维持住了一定的生活水准。虽说近些年他们与工人在收入上的差距渐渐开始拉大,但整体而言仍算可以,更别提整日生活在恶劣环境中的非国民劳务工了。所以,也难怪一满五年期限,大量的劳务工便收起行囊闪人了。

    这样的情况原本问题还不算太大,因为那个年代劳务工的数量整体还在增长之中,不过从前年开始,劳务工的数量在达到顶峰之后,因为爱尔兰、意大利、俄罗斯等劳务工来源地富余劳动力的逐渐枯竭(当然也有当地领主限制的因素,毕竟谁都不傻,人都让你拐走了,我去哪奴役人去?),这个问题便开始暴露出来了,并且已经开始渐渐影响到了东岸工业的各个角落谁让现在的东岸工农业,对非国民的依赖程度越来越深了呢,这可是会上瘾的!

    于是乎,在这样的局面持续了两年之后,现在东岸国内已经渐渐开始有了一些质疑执委会政策的声音,即很多人认为,是否还有必要继续扩张国土、继续给予新来的明国移民分配土地?因为这样早就了庞大的农民中产阶级,结果却使得诸如伐木、开矿、修路、挖河、建筑等行业缺乏足够的劳动力,只能向外来劳务工方面想办法相信如果不是一些家庭的次子、此女们不愿意远离家乡而在本县做工的话(长子继承了几乎全部财产,尤其是不动产),以及如今的东岸工业规模尚不够大的话,估计就连工商业都会受到一定程度的影响了。

    “呵呵,人力不足就只有在旧大陆想办法了。执委会诸公,也太看得起我李某人了哇。”李晴慢慢看完了文件后,哈哈一笑,说道:“谁让东方来的移民宝贝呢,一来就自动成为国民,除了少数手艺人之外,其他全部被定为农村户口,欢天喜地地种地去了。但脏活累活苦活总得有人做吧,嘿嘿,就只能欧洲白种人、非洲黑种人、美洲红种人来做了。到了现在,就连这些二等、三等、四等人都愈发不足了,这执委会到底在搞个什么蛋呢?”

    李晴的秘书今年不到三十岁,父亲是明人、母亲是朝鲜人,因此这会听了李晴的抱怨后也没说什么,只是低声提醒道:“特使,国家现有的大政方针,短时间内似乎不太有改变的可能性了,咱还是得积极响应文件精神……”

    “这事我知道怎么做。”李晴摆了摆手,打断了秘书的发言,说道:“现在英国局势日益稳定,实力日渐增强,工业日渐发展,对门德斯那种专从爱尔兰招募移民的人来说,生意确实是越来越难做的。我听闻在曼彻斯特的丝麻棉纺织工业区,大量爱尔兰开始进入乡村寻找工作,取而代之的是原本的英国农民开始大量进入城市做工,所以现在从爱尔兰找人是走不通了;主要在亚平宁半岛活动的巴蒂诺也大同小异,原本地狭人稠的意大利近些年风调雨顺,人口和粮食之间达到了平衡,现在可移民的数量也开始减少了,但终究还是有点,虽然无法期待更多。”

    “戈什金比门德斯、巴蒂诺二人都要悲剧一些,不过他多多少少受了一些我们带给他的无妄之灾,好在如今奥斯曼帝国与波兰立陶宛联邦关系紧张,局势大有一触即发的感觉,这给了我们一个补偿他的机会。克里米亚鞑靼人,这次要有一笔大生意做了!”李晴合上了文件,给自己点了个烟斗,一边吞云吐雾一边朝秘书说道:“小孙,替我推掉下半年的一些活动,再和德维特议长打声招呼,我得去伊斯坦布尔一次,会一会奥斯曼的老朋友。当然后面如果可以的话,也想去贝克奇萨莱见一见格莱大汗,执委会发过来的文件精神,最终落实的时候还是要靠这帮来去如风的鞑靼骑兵啊!”

    李晴所说的指望鞑靼人的事情,其实说穿了也很简单,那就是奥斯曼帝国与波兰之间越来越深的冲突。事情的起因源自乌克兰哥萨克,第聂伯河西岸的哥萨克首领彼得·多罗申科为了摆脱波兰人的统治,开始向奥斯曼人求救,并许诺将承认奥斯曼人对他们的宗主权,苏丹接受了这一点。

    不过,随着波兰王国这两年与俄罗斯的关系日渐缓和这体现在双方互相削减前线驻军数量以彼得·多罗申科为首的乌克兰哥萨克的日子是越来越难过了,他们被从前线调回来的波兰骑兵和德意志步兵(波兰政府雇佣的)屡次击败,丢失了大片的地盘。

    而眼看乌克兰哥萨克就要被波兰人给镇压了,已经结束克里特岛战争的奥斯曼人决定卷入这场冲突之中,为乌克兰哥萨克站台,打击波兰人在黑海北岸的势力,为奥斯曼帝国的扩张打开新的通道是的,没错,奥斯曼人执意卷入波兰王国和哥萨克之间的冲突,就是为了占领波兰的领土,扩大苏丹的威势。

    拍板决定这场战争的是法希尔·艾哈迈德·科普鲁卢,原大维齐穆罕默德·科普鲁卢之子、前大马士革总督。担任奥斯曼帝国大维齐已经长达十年的法希尔,基本已经稳固了科普鲁卢家族在奥斯曼朝廷上的权势,同时更是借着自己父亲的东风,将军队也牢牢掌握在了自己手中,成了奥斯曼帝国无可争议的头号权臣。

    毫无疑问,这个家伙是一个好战分子,与奥地利人的战争、与威尼斯人的战争、与俄罗斯人的边境冲突,无一不吸引了他极大的注意力。这一次,在与瑞典、俄罗斯持续不断的战争中元气大伤的波兰立陶宛联邦又进入了他的视线之内,并被挑选为了下一场战争的对手。

    法希尔·艾哈迈德大维齐动员的军队数量是惊人的军队数量庞大似乎是奥斯曼帝国的一贯特色其中名震天下的加尼沙里军团和斯帕西军团出动了足足三万人,大马士革、阿勒颇、巴格达、埃及、雅典、索菲亚、贝尔格莱德、布加勒斯特等地的穆斯*林、基督徒领主们也纷纷响应出兵,准备一同前往天主教国家波兰“发财”,这部分加起来可能就超过十万人了,足以令一般的国家惊吓到死。

    当然我们更不能忘了乌克兰的哥萨克以及克里米亚汗国的鞑靼骑兵,这部分加起来也超过七万人了,因此奥斯曼帝国与其汇合后总兵力很可能达到惊人的二十万,感觉可以轻轻松松将波兰打个对穿当然这仅仅是奥斯曼人的想法。

    也许大维齐阁下的目标是解救乌克兰哥萨克酋长国、占领波兰南部的部分土地,但作为奥斯曼人最主要的合作伙伴之一,东岸人的着眼点始终是在人口上,并且这事主要还是靠鞑靼人。要知道,每一次奥斯曼帝国大军出征,克里米亚汗国的骑兵总是要应征伴随的,少则三四万、多则六七万。这些骑兵机动能力极强、战力彪悍、抢掠成性,每次冲到哪里就抢到哪里(当年在乌克兰抢了二十万人),向来是东岸人最主要的奴隶提供者。

    恰好这两年东岸的外籍劳务工的数量逐渐减少,已经开始慢慢影响到了经济发展了,因此执委会才会下了份红头文件给李晴,让他想想办法搜罗人口。而正所谓打瞌睡有人送上了枕头,这不,东岸人刚愁劳动力不足呢,这边奥斯曼帝国就已经开始摩拳擦掌,意欲大举入侵波兰了,并且已经在各地下令进行了物资和军队的动员,克里米亚汗国的格莱大汗也接到了命令,并且打算亲率四万骑兵出征,这便是东岸人的机会了!

    而恰好这几年克里米亚鞑靼人也因为奴隶来源减少(没有战争的机会)而发愁不已,因为男女奴隶本就是该国最大宗的出口商品之一,一旦此项收入减少,对其国家财政的打击可想而知,远不是增加一些谷物种植园能够弥补缺口的。因此,这次逮着机会入侵波兰,克里米亚人早就憋足了吃奶的劲头要大抢一番了,然后将年轻的男女奴隶打包出售给东岸以换取各类物资。至于年老的奴隶嘛,当然内部消化了,黑海北岸的大片农场就是他们的归宿,毕竟现在出口黑麦、小麦和大麦到意大利,也是笔不小的生意了。

    “明白了,特使,下半年的活动一律取消。”秘书小孙点了点头,然后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又向李晴汇报道:“对了,那个法兰西的蒙特斯潘侯爵又来了,刚才送了封请柬过来,邀请我们到城外的维恩庄园小聚,说有要事相商。您看,这件事情……”

    “维恩庄园?”李晴听这个名字似乎有些耳熟,半晌后才反应了过来,然后“呸”了一声,说道:“原来是那个贵妇人们寻欢作乐、藏污纳垢的场所啊!蒙特斯潘这个老鳏夫(其实严格来说他不是鳏夫,只不过因为妻子是路易十四的情妇而事实上分居而已),倒是会挑地方,知道我好这口!不过这次就算了,没时间跟他们玩了,小孙,这事也帮我回绝了吧,明天咱就出发,去伊斯坦布尔!回来后再会一会法国人,现在什么事情都不如买人要紧!”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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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1630之崛起南美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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