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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孤独麦客     穿越1630之崛起南美txt下载     穿越1630之崛起南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十六章本土:外交(二)

    1637年8月2rì,圣维森特的气温保持在温暖的十五度左右。穿着修身黑sè中山装的高摩、白斯文二人一脸颓然地坐在布兰科安排的住所内,翻山越岭、千辛万苦赶过来,谈判才刚开始却又已经结束了,这样的结果对二人来说实在太过苦涩。

    英国人死死咬住最新的纺织技术不放,却对其他方面的条件一再放宽,最后甚至暗示他们东岸人仍然可以保留原有的南法兰西市场,前提是他们和英国人共享纺织技术。

    不过令人遗憾的是,高摩两人并没有权力答应英国人这样的条件。而且毫无疑问的是,执委会尤其是军方更不可能答应英国人的条件。双方的分歧实在太大,因此谈判只能不欢而散了。

    不过令人惊奇的是,谈判破裂的双方却仍然在圣维森特城内逗留着,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时间就这样一天天地过去了,天气也rì复一rì地暖和了起来。圣维森特这座不到两千白人人口的城市在南半球的晚冬初chūn时节中慵懒地绽放出了她迷人的身姿,港口内许多来自各国的船只停泊于此,大多数都是英国的贸易船和荷兰的捕鲸船。

    港口的葡萄牙商人带着大群的黑奴在英国人带来的货物中挑挑拣拣,并不时讨价还价;涂脂抹粉的ji女流莺与粗鲁的水手们肆无忌惮地调笑着,谈妥价格后便消失在街道的角落里;贫穷的水手懒洋洋地躺在阳光下,等待着有人前来雇佣自己。

    又一艘船只进港,这些人一下子都打起了jīng神,无论是商人、ji女还是等待雇佣的水手,此刻都伸长了脖子,这艘来自英国的商船给他们带来了不小的希望。

    “闪开,闪开!”克里斯面带厌恶之sè地推开了凑到自己身前的ji女。ji女身上难闻的气味和干瘪的身体使他提不起任何兴趣,况且此时他也没有寻欢作乐的心思。

    一看是位有钱的旅客,商人顿时收回了目光,继续挑选起自己所需要的货物。每挑选完一批,便放到恭敬地站立在自己身后的黑奴手里。

    “先生,您需要雇人吗?”水手掸了掸衣服上的灰尘,然后凑上前来说道,“我可以充当水手、搬运工、保镖甚至向导,我想您肯定需要像我这样一个全面的人为您服务。”

    本来已经走出去几步的克里斯闻言站住了,只见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枚硬币,然后说道:“这是两个先令,只要带我去布兰科.德.索萨.阿尔梅达先生的府邸,它就是你的了。”

    水手惊喜地点了点头,然后和克里斯两人一前一后很快抵达了布兰科在城内的府邸。

    支付给水手报酬后,克里斯和布兰科的仆人简单交涉了一番,接着便被迎了进去。

    “托尼,怎么是你?”拉塞尔.史密斯一脸惊奇地看着一脸风尘之sè的托尼.克里斯。克里斯看起来很狼狈,一脸疲倦之sè,胡须看起来更是好久没刮了。他的身上还穿着一件明显很不合身的礼服,这是他搭乘的英国武装商船“海峡”号船长借给他的。至于他原本的衣服,早在逃亡途中搞得破破烂烂了。

    “我刚搭乘凯利船长的货船从冈比亚过来。”克里斯言简意赅地说道:“多余的话我先不说了,我现在要告诉先生们的是,东岸人的舰队出现了!”

    “在哪里?”考沃德上前一步,急切地问道:“我们应该出动大舰队去围剿他们!必须消灭东岸人的舰队,这样他们才会屈服!”

    克里斯摇了摇头,看起来有些沮丧:“7月21rì的时候他们出现在了冈比亚河口,他们共有8艘舰船,其中两艘是战列舰,同时还携带了数百名陆军。这些陆军攻占了本公司修筑在河口的海防炮台,然后又攻占了我们经营了十年之久的商站。停泊在商站码头上的‘班珠尔商人’号和‘流浪者’号战舰均被东岸人的舰队击沉了,满载黄金的一艘运输船也搁浅沉没在冈比亚河内,船上的黄金被洗劫一空。商站内的货物、奴隶全被东岸人掳走,我们好不容易修建起来的商站、村庄和堡垒也被东岸人一把火烧掉了。总之,我们在冈比亚十年的努力都白费了,都白费了……”

    史密斯、考沃德两人听到这个消息后一时有些失声。这实在太过骇人听闻了,破交战似乎是东岸人一贯的伎俩。稍微了解当年东岸人与西班牙人交战过程的史密斯很快便回想起了东岸海军惯用的战术,是的,破交战!他从不和你面对面硬碰硬,他秉承你打你的、我打我的这种传统,与敌人展开血腥残酷的海上破交战。

    “商站人员伤亡情况怎么样?”史密斯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下这个惊人的消息给他带来的悸动。

    “几乎全军覆没。”克里斯的脸sè更加沮丧了,“三艘船只损失了上百名水手,剩下的也被东岸人俘虏了。海防炮台、商站内驻守的本国士兵以及公司雇员一部分战死,一部分投降了东岸人。而且,本公司的参议艾克赛特先生和海伍德骑士惨遭东岸人俘虏,目前应该已经被带离了冈比亚。我忠诚的副官詹姆斯也战死了,整个商站只有我和几名水手落水后趁乱逃离……”

    “上帝!”史密斯、考沃德两人忍不住惊呼出声,“这真是个不幸的消息!那么,托尼,你叔叔知道这件事吗?他会怎么做?”

    “我还没来得及回去报信。”克里斯说道,“这次公司不光人员、舰船和设施损失严重,商站和运输船上的黄金损失才是最惨重的,我只能说这笔黄金的价值不下于五万镑,而且还有大量的皮毛、粮食和奴隶的损失。公司只有十四条舰船,现在已经损失了三艘,剩余的舰船很可能也无法匹敌东岸人的主力舰队。我不清楚叔叔他会怎么做,但我很清楚单靠圭亚那贸易商人公司的实力是无力找东岸人复仇的。”

    史密斯和考沃德两人对视了一眼,心中都明白圭亚那贸易商人公司遭受了如此惨重的损失,如今看来是没有能力继续执行对东岸人的封锁了。他们在圭亚那地区还有几个伐木营地,经营着贵重的巴西苏木(即巴西红木,俗称南美柚木)生意。东岸人的舰队既然表现出了超乎寻常的破袭作战能力,那么他们撤回在南大西洋的战舰保全自己的利益自然是合情合理的事情了。而且,他们损失如此严重,其他人确实也不好开口阻止他们。

    无耻的东岸人!两人心里一齐哀叹。

    将东岸人逐出北大西洋后,弗吉尼亚公司、马萨诸塞湾公司和百慕大公司的贸易及移民航线终于安全了,他们对投入不菲的资金围堵东岸人渐渐开始有了些不满,不过限于当初的协议他们仍然将自己的战舰派往了南大西洋。如今圭亚那商人贸易公司的下场可是给了这些殖民公司一个绝好的借口,也许他们在一得到消息以后就会将自己的战舰撤回北大西洋。

    一脸疲倦的克里斯很快被安排休息去了,然后剩下史密斯与考沃德两人大眼瞪小眼。

    “我说切尼,东岸人的谈判代表还在这里吗?”史密斯突然问道,“我记得他们还没返回本土,看起来他们也急于和我们达成和平协议。”

    “我知道你什么意思,拉塞尔。”切尼.考沃德回答道,“他们中一个人已经回去了,似乎是和国内沟通消息,但是目前还没有回来。但是我得说,他们对于独享纺织技术的态度比我们想象中要坚决得多,这件事情也许确实是不可谈判的。可惜,本公司的各位先生们以及贵公司的一些高层对于这项也许能够给纺织业带来**xìng变化的新技术非常热衷,甚至扬言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得到它,事情真的很棘手啊。”

    “谁让那帮低地人(荷兰人、弗兰德尔人)的产品无论是质量还是价格都比王国的产品更有竞争力呢?”史密斯耸了耸肩,说道:“荷兰人从土耳其进口羊毛和棉花,然后将其加工成jīng美的新毛呢、毯子和棉布,再销售到法兰西、德意志甚至伊比利亚地区。这极大地打击了王国的纺织业,因此诸位先生们便萌生了得到东岸人先进技术的心思。其实要我说,荷兰人的技术并不会比我们先进太多。据我了解,荷兰人是采取和东岸人相类似的集中工场制的生产方式。也就是说,他们的工人不再是业余兼职的农夫,而是全职的纺织工人,这对于提高工人的生产技术以及产品的质量至关重要。现在很多经营手工工场的先生们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要和敌人竞争,就得先学习敌人的优点。”

    两人又有些沉默了,有些事不是他们所能决定的,他们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被动地等待上面的回信。

第二十七章 本土:外交(三)

    肖白图抹了把额头的汗水,即使是在寒冷的冬rì,这骑马连续疾驰了一个多小时也使得他浑身出了不少汗。

    科洛尼亚城的贸易站因为英国、荷兰的海盗sāo扰而关闭后,华夏东岸共和国的最后一个大规模贸易点也停摆了,国内的形势一下子严峻了起来。那么多zhèng fǔ官员和企业职工的工资及福利要支付、那么多军人的军饷和抚恤金要支付、那么多的急需物资要购买,这哪一样都需要白花花的银子啊。

    可是以如今财政部国库里仅剩的不到十万元的现金,这也就能够将将维持四个多月的。要是这四个多月至多五个月内不结束战争或者科洛尼亚的贸易不能够重开的话,国库内的黄金、白银储备就将见底。到时候难道拿土豆、咸鱼或者猪肉来给国民支付工资吗?

    当然,东岸公司还能拆借部分资金给财政部,但也顶多继续续命几个月而已,不可能撑太久。因此,这打通大陆贸易交通线的任务是势在必行了。

    科洛尼亚关闭后,肖白图作为东岸共和国派驻当地的代表自然也就没必要待下去了。因此,他再次回到了陆军骑兵部队,干起了他的老本行。

    今天上午他带着一帮动员兵在丘伊河南方地区拉练时,突然接到陆军部军令,令其立刻赶赴执委会行政大楼待命。莫名其妙的肖白图当即结束了拉练,带着几十名骑兵一路疾驰赶回了东方港。

    将马匹交给自己的卫兵后,肖白图带着副官列昂尼德直接来到了陆军部准备打探消息。没想到在路过外交部门口时突然看到陆军部长彭志成正和外交部的几个人吵成一团,肖白图仔细一看,吵架的约四五个人,全部都是穿越众。其中两人是外交部的,两人是司法部的,还有一人便是他的彭大部长了。

    只见彭志成穿着一件深蓝sè呢子校官服,叉着根手指头指着对面两人说道:“白斯文,我草你祖宗,你要是敢签看我打不死你!”

    白斯文?肖白图有些诧异他不是正在巴西和英国人谈判么,怎么跑回来了?

    白斯文义愤填膺地对着彭志成嚷道:“彭志成,你看你像个什么样?和兵痞有什么区别?我是堂堂zhōng yāng执行委员、最高法院院长,论级别、论职务不比你彭某人低,你有什么资格对我指手画脚?再说了,我只是想让大家看清楚目前的现实,不要再这么一根筋下去。退一步海阔天空不知道么?”

    “退你个屁!”彭志成吐了一口唾沫,然后继续骂道:“你他妈这是卖国!还要向英国人赔款?我呸!你说你是不是还要把最新的纺织机械卖给英国人?”

    什么?!肖白图一听也急了。他是个爆脾气,听到白斯文居然主张向英国人赔款以换取和平,顿时恼了,二话不说冲了过去。

    “今天既然撕破脸来,那我也就直说了。彭黑炭,你看看你们陆军,从上到下哪还有一点军人的模样。一个个自视甚高,以为自己多了不得,是国家的救世主,今天对这个政策品头论足,明天对那个部门指手画脚,有你们这么当兵的么?我跟你说,我早看不惯你们了!军人就要有个军人的样,要当个纯粹的军人,你们这帮家伙……哎哟,谁他妈打我?!”白斯文正待再说,冷不防被一个硕大的拳头砸在眼眶上,顿时眼冒金星栽倒在了地上。

    “尼玛!老子揍的就是你!白斯文,我也看你不顺眼很久了,你这个卖国贼,看爷爷打不死你!”肖白图嘴里骂骂咧咧着,还待抡起拳头再打,旁边两名外交部的穿越众慌忙拉住了他。

    这边的混乱吸引了拐角口两名保安的注意,他们之前见两名zhōng yāng委员在骂架,怕殃及自身,便缩在一边没管这事。如今看到白委员、白院长竟然被一名陆军军官给揍了,顿时感到头皮发麻,慌忙抽出腰间的jǐng棍便要上来。

    “伧啷!”列昂尼德一把抽出腰间的三二年式士官刀,挡在了两名保安的面前。

    列昂尼德高大的身形将狭小的走廊堵得严严实实,手中的军刀更是在阳光下显得异常刺眼。两名保安啥时候见过在执委会行政大楼里舞刀弄枪的人,一时间都有些傻眼。

    其他人也有些傻眼,这还是第一回有人敢在执委会行政大楼这个国家心脏机构里拔刀。门口的内务部jǐng察是干什么吃的,收了他的枪怎么没把他刀收走?

    “嘘!”保安很快反应了过来,尖利的铜哨声在行政大楼里响起。很快,大群手执jǐng棍、腰别短枪的保安从各个角落冲了过来,将列昂尼德和肖白图两人团团围住。

    这边的动静也吸引了整个大楼的注意力,很多部门的工作人员都推开门出来探头探脑张望着。

    “怎么回事?”主持执委会jǐng卫工作的内务部官员刘云赶了过来,看到仍旧横着刀挡在走廊里的列昂尼德时也不禁倒吸了口凉气。他这还是第一回看到这么胆大的人呢,在面对起码七八枝火枪指着自己时仍然面不改sè,直挺挺地挡在前面。这人是真他妈大胆还是脑子有病啊?

    “费奥多罗维奇少尉,你在干什么?还不把刀收回去!”肖白图也感到有些不妥,于是放开了白斯文,扯了扯列昂尼德的衣袖说道。

    列昂尼德这才收刀入鞘,侧身站在一旁。几名保安趁机一拥而上,一下子将列昂尼德和肖白图两人反手扣住。

    “卧槽,谁敢抓我?!你们这些狗东西,胆子不小啊……”肖白图用力挣扎着骂道。

    “肖白图,你还挺起劲啊。”刘云走上前去,看着他叹息着说道:“肖兄弟,你们这回可是摊上大事了。先说你这个副官,在执委会大楼里手持凶器,公然拒捕,你说他眼里还有执委会的存在吗?还有你,你的事更大!殴打zhōng yāng领导,这是什么xìng质?说你藐视国法、军法都是轻的了,得了,你俩也别折腾了,先跟我去jǐng卫室走一趟吧。怎么处理是上级的事,我也管不着。把人都给我带走!”

    “行了,小白!先跟他们走一趟,没多大事情。”肖白图还要再反驳,彭志成突然出声了。肖白图愣了愣,没说什么,随即便被保安们带走了。

    说完后,彭志成冷冷地看了一眼刘云和白斯文,说道:“白斯文,你最好不要再说出什么同意和英国人共享技术之类的屁话,否则老子饶不了你。”

    “你们这种脑子里装满火药的兵痞懂什么?”看到来了救兵,白斯文的胆子壮了上来,他捂着右眼眼眶说道:“国家现在需要的是和平,和平你懂么?整天就知道打仗,恨不得从不对人低头,你看看国家如今成什么样了?zhèng fǔ财政快支持不下去了你知道么?现在退一步,英国人收兵回去,咱们赢得喘息之机。英国佬眼看这两年就要陷入内战,到时候我们就会迎来黄金发展期。等积蓄了实力,国家综合国力增强了,我们就不用再对这些欧洲老牌国家低头了。”

    “你把纺织机械技术给了英国人,我们还混个屁啊?”

    “怎么就不行了,我们现在开发出染料了,这比棉布还赚钱,怕什么?”白斯文理直气壮地说道,“到时候英国人陷入内战,欧洲市场还是我们的。如果你现在一根筋和英国人死磕到底,那么我很负责任地告诉你,zhèng fǔ撑不了半年就会财政破产。而且,你别说你不知道,前几天高摩写信回来怎么说的?现在圣维森特那边都传遍了,英国人在冈比亚河口伏击了我们的舰队,我们的海军主力已经全军覆没了!你到底还在坚持些什么?”

    “放屁!人家说啥你就信啥,你猪脑子啊?为什么早不说晚不说偏偏在你们谈判陷入僵局的时候出现这种传言?你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不对劲。zhèng fǔ破产了也要打下去,到时候大不了实行军管!这场仗就是不能低头,nǎinǎi个熊,就是要让英国佬以及围观的西班牙人、荷兰人甚至法国人看清楚,没英国人那海上本事就不要来惹我们东岸人!否则,小心崩掉你满口大牙!”彭志成冷冷地看着白斯文,那眼神仿佛是在看什么恶心的事物。

    “懒得跟你说了。”白斯文难得硬气地摆了摆手,不屑地说道:“我要到执委会上进行表决,执委会必须授予我们谈判组更大的权力。英国人这回可是不达目的不罢休,我觉得我们没必要抱着死脑筋不放。退一步海阔天空,只有和平我们才能充分利用战略机遇期来发展。还有,肖白图和那个哥萨克少尉,老子一定要狠狠整治他们。一个手持凶器在执委会大楼里公然行凶,一个目无法纪,公然殴打zhōng yāng领导,这到底是军人还是暴徒?我看你们陆军是该好好整顿整顿了,现在乌烟瘴气,整得跟小rì本当年的军部似的,一群下克上的暴徒!”

    彭志成哼了一声,绷着脸不说话,转身走了。(未完待续。)

第二十八章本土:外交(四)

    当天晚上执委会便召开了紧急会议。

    在会议上白斯文详细叙述了英国人的条件以及在圣维森特听到的流言,这令各位执委会委员们不由得一阵窃窃私语。

    海军舰队确实已经消失很久了,而且之前无论是拉普拉塔还是巴西那边都没有任何消息传来,偌大的海军舰队就像从未出现过一样不见了。或许他们还在某个海域伺机袭击英国人的船只,或许已经葬身于大西洋狂烈的风暴之中,或许正如圣维森特新近流传的消息一样被英国人的大舰队伏击了。

    不得不说这个消息令一些zhōng yāng委员们的内心有些慌乱。他们原本都是普通人,即使现在都是执掌一个两万余人口国家的领导者,心里素质比以往提高了好几个档次,但初闻如此骇人听闻的消息时也是不由得脸sè大变。尤其是英国人说的有鼻子有眼的,连东岸特遣舰队的船型、船只数量都说得一点不差,这不能不令人心里感到有些不安。

    “别自己吓自己啊,要相信我们的海军。”最后还是马乾祖出来做结论,四十多岁的他比这里面很多人都要沉稳,“陆铭也是海军的老人了,从海军拥有自己的第一艘战舰时他就是舰长。这几年来,他也指挥过好几次海战和护航任务,经验丰富,算是海军里的头一号了。他带着舰队出海我放心,就算真遇到了英国人的大舰队他也知道该怎么取舍,断断不会全军覆没的。而且,我们两艘‘扬武’级快速巡洋舰的机动力极强,英国人的那些海盗船是拍马也赶不上的。所以我看哪,这个消息的可信度不是很高,咱不能自己先乱了阵脚,该怎么还是怎么办。”

    “可是……”白斯文有些犹豫地说道,“就算海军特遣舰队没事,可如今仍然打不破英国人的封锁啊。而且国内如今也极为困难,这场战争终究是打不下去了,我们必须尽快和英国人取得和平。”

    “但是英国人的要价太高,我们不能答应。”马乾祖坚定地说道,“老白啊,不是我说你,英国人提出要技术这条件你也准备答应?这不是胡扯嘛!事实上我们和英国人的这场仗可没有表面那么简单,这个时候我们要是向英国人服软了,那近在咫尺的西班牙人和荷兰人会怎么看我们?他们会觉得我们软弱可欺!西班牙人离我们太近可能不敢有什么动作,可如今荷兰人的海军实力可是比英国人还要强上几分的,荷兰人要是也要求和我们共享技术,或者要求我们退出某个市场,不然就以战争相威胁,你说我们怎么办?是老实听话呢,还是和荷兰人再干一仗?所以啊,我们就必须和英国人强硬到底,让那些在暗中蠢蠢yù动的敌人都看清楚了,和我们开战要承受多大的损失。”

    “可总打仗也不是一个事啊,国库都快打光了……”财政部长汤圆帮着白斯文抱怨了一句。

    “当然了,一味强硬到底、不懂得变通也是不可取的。”马乾祖继续慢悠悠地说着,“可以和英国人谈和,但条件一定要讲好。比如这个转让最新纺织技术就是绝对不可以的,这是禁区,不可交易、不可谈判,这点要让英国人明白,要让他们死心。至于其他条件,那都可以慢慢谈。就比如这赔款吧,私下里给个万儿八千也不是不可以,当然名目一定不能叫赔款,就叫人道主义赔偿。当然,如果战场形势有利,那我看这赔款也大可不必理会英国人。英国人自己国内还一堆麻烦事呢,我就不信他们那个不安分的国王会这么老实,历史上这个时候他应该在四处筹钱准备武装部队讨伐苏格兰人吧?嘿嘿,穿越者的优势就在这里,我们可以大致知晓人家国内的政局,人家却对我们一无所知。所以啊,老白,都这样了你们要是再把这和平谈判的差事搞砸了,那可就说不过去了。”

    白斯文被马乾祖说了一通,也意识到自己之前确实是有些过于胆小了。不过他还是对历史上英国人纵横四海的强大海军实力还是有些yīn影,连带着对非正式军人的殖民公司舰队也有些恐惧感,这大概也算是穿越者的劣势之一了吧。

    “好吧,马主席你说的有道理,之前我确实是莽撞了。”白斯文说道,“接下来我会尽快赶回圣维森特,和老高好好合计合计。后面的谈判我们会认真把持住立场,好好和英国人周旋一番。”

    “你这样想就对了。”马乾祖笑眯眯地说道,“和英国人的谈判就要注意一点,不能急。你们之前就是太急了,太过急于求和,以至于乱了自己的方寸,给英国人看出了端倪。英国人既然知道你们撑不住了急于求和,那么谈判的主动权就到了人家手里了。所以啊,你们要好好调整下思路,千万不要急。你们怕什么?怕zhèng fǔ撑不下去了么?这个你们完全不用担心嘛,我们养那么多军队、那么多jǐng察、那么多特务是干什么吃的?大不了实行军管嘛,所有物资一律执行配给制,资源优先保障军队和jǐng察,这个国家乱不起来!嘿嘿,说难听点,我们这个国家现在以及未来相当一段长的时间内都是高压统治、jǐng察国度,我们对地方上的这点掌控力还是有的,没人能翻得起浪花来。所以,放心吧,按你说的,和英国人好好周旋周旋,看看谁先沉不住气!”

    “嗯。”白斯文点了点头,然后突然话锋一转,说道:“马主席,各位委员,接下来的一个议题想必大家刚才都看过材料了。时间紧迫,我写得有些匆忙,但是意思我想我已经表述得很清楚了。今天下午时分,陆军现役军官肖白图、列昂尼德.费奥多罗维奇两人手持凶器出入zhōng yāng要害部门,且目无法纪,殴打zhōng yāng领导。其气焰极为嚣张、其行为无比跋扈,影响之恶劣不消我多说。在这里我想说的是,这次发生这样的事情绝对不是偶然的,陆军部里一大帮脑子里充斥着老子天下第一这种不正常思想的人,我看是应该好好整顿了。这次的事情怎么处理,执委会可以好好议一议。我建议,将肖白图和列昂尼德两人开除军籍,肖白图上荣誉法庭接受审判,剥夺其人大代表资格及东岸公司股份,列昂尼德则流放马岛。”

    “放你母亲的屁!”彭志成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怒斥着白斯文说道:“我们陆军在你嘴里都成了什么人了?别忘了,当初和西班牙人开战是我们陆军冒着枪林弹雨硬是将人家打回去的。这些年更不用说了,哪次重大行动没有我们陆军参与?没有我们陆军,你早他娘的不知道死多久了。白斯文,你看看你和你那帮狐朋狗友,都是些什么东西?老子陆军在外面rì晒雨淋、出生入死,你们他娘的在家里天天开舞会!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的那点烂事,你手下那个王德整了一帮意大利、西班牙娘们搞了个什么俱乐部,你自己就没少光顾,现在还有脸说起我们来了,我呸!”

    被彭志成这个大老粗当众揭了老底,白斯文脸上顿时火辣辣的。他的私生活确实不是很检点,外面养的私生子都有好几个了,不过国家目前法制还不完善,并没有哪条法律明文规定说不允许包*nǎi,因此以白斯文唾面自干的“涵养”,这点花边新闻还打击不了他,顶多让他有些难堪而已。

    “你别东拉西扯的。”白斯文强辩道,“你们陆军打人还有理了?今天要是不处理肖白图这两个兵痞,老子这zhōng yāng委员、最高法院院长不当也罢!当了也没意思,反正你们陆军牛,一个个跟军阀似的,我们还干个屁啊!”

    民事委员肖明礼、财政委员汤圆、农业委员金科拉等人和白斯文同气连枝,此时找到了能敲打陆军的机会,自然是跟着一顿帮腔。

    海军委员王启年这个时候也不能再坐在那里看笑话了,毕竟他也是站在军部立场上的,因此联合了萧百浪一起勉为其难地出面替彭志成说话。

    一时间,执委会各位大佬们的意见有些不一致,这处理结果就迟迟不能出台。到了最后,还是马乾祖出面来和稀泥,拿出了一个折中的方案。恰好双方吵了半天,明白再吵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因此都捏着鼻子认了这个方案。

    第二天一大早,联合参谋本部的两名参谋赶到执委会行政大楼jǐng卫室,无奈地摇醒了毫无自觉、鼾声震天的两个“犯人”,向其宣读了联合参谋本部对两人的处罚令:肖白图、列昂尼德二人被勒令退出现役,其中肖白图转为陆军预备役下士,列昂尼德转为预备役上等兵,两人一齐发配南非河中堡服苦役五年。

第二十九章本土:乡间(一)

    肖白图手里拿着一份彭志成手书的信件,颠来倒去看了两遍,然后才收好塞进了箱子里。本来他马上就要去南非报道了,不过眼下不是正被英国人封锁么,没有战舰护航,出海的风险还是很大的。因此,他和列昂尼德两人便滞留在了东方港。

    他手里的信件是彭志成写给莫茗的,信件的大意无非就是让莫茗利用自己手中的职权妥善安置闯了大祸的这两个家伙。其实他大可不必这么做,莫茗和肖白图在私下里那可都是国家力量同盟会的“同志”,肖白图犯了事到南非去,莫茗怎么可能不帮他一把呢。

    目前南非河中堡那边也不是很太平,到时候莫茗直接一个征召令便把他们两人征召入伍,在欺负黑蜀黍的战斗中稍微立点功劳,然后再找彭志成想办法疏通下关系,眨眼间就妥妥地官复原职了。

    在执委会会议上确立了对英总体应对方针后,白斯文无奈之下当天就秘密返回圣维森特参与和英国人之间冗长、拖沓的谈判。

    也幸亏他走的快,据小道消息,当晚白斯文在城内的官邸外有多名不明身份人士徘徊,传播消息的人说这些人腰间挎着雪亮的军刀,一看就不是善茬,其中有些人一直徘徊到深夜才离开。而且,当晚他家的玻璃也被人无端打破,等jǐng卫出门查看时肇事者早已逃之夭夭。

    平时遍布在官邸附近的军jǐng宪特人员当晚更是集体“渎职”,上头来调查时一问三不知,此事最后也只能不了了之。

    确立方针后,整个国家在高效的组织体系下飞速运转了起来。执委会和政务院从最坏的角度考虑,决定清点地方上的物资、账目,然后由zhōng yāng统筹规划,以做好和英国人长期战争的准备。

    为了清点完各地的账目、物资,同时也做好对地方上的一次摸底调查,政务院从zhōng yāng各个部委抽调了大量人手前往各地,清查地方库藏,同时也顺便给地方上的干部、百姓们做好思想上的动员。

    而鸭子湖地区新近升格的平安县(辖平安镇、煤河乡两地)作为全国第二个县级行政单位,同时还是国内第一大工业基地,自然是此次zhōng yāng清查的重点。

    ……

    “应期兄,年余不见,别来无恙啊。”陈庭美站在码头上,一边朝老友挥手,一边大笑着说道。

    “子贞兄,看你神采飞扬,气度俨然,这一年在中枢为官,想必是颇有所得啊。”徐文选穿着一件时下流行的呢子大衣,挺括的面料一看就不是凡品。其实不光是他,就连他身后的两名瓜拉尼随从都穿着一件上好的棉布外衣。他的榨油作坊的产品如今已经行销平安镇、煤河乡两地,rì入斗金,些许服饰上的花费还不放在他眼里。

    “比不了应期兄你在这里自在啊。愚兄在部委做个芝麻小官,上头管事的婆婆太多,念头不甚通达。早知如此,当初镇海乡有职缺时愚兄便该早下决断的。唉,不提了,都是陈年旧事了。”陈庭美见到徐文选后连连叹气,颇有悔不当初之感。

    “少在小弟面前装模作样。”徐文选笑着把住了陈庭美的臂膀,说道:“兄长的恩主萧委员乃是国朝有名的不倒翁,万事紧跟马主席,此次政争又卖了彭、王二帅老大一个人情,以后必定是门路极广。兄长跟对了人,还怕rì后没有好处么?哈哈,休得惺惺作态了。”

    “应期你还是这般脾xìng。”陈庭美苦笑了两声,然后摆了摆手,说道:“愚兄此行可不是来游玩的,实乃重任在身。喏,那边船上下来的几位都是部委里的同僚,此次我等被一齐差遣出来,查访地方民情及县乡府库,并登记造册。重要物资运至县级府库统一储放,以便zhōng yāng统筹调度。顺便,地方上一些还未解送的款项也要一并收回。”

    “原来如此。”徐文选若有所思,“看来和英夷之战短期内是难以结束了。前番zhōng yāng出台税制,且课税甚急,怕是缘于库藏不敷支用啊。此番清点钱粮物资,也是应有之意。平安县新设未久,县库府库乃是一间,不过各走各账而已。前些年市面上颇为繁荣,这县库中如今尚余不少钱粮,一时倒也不虞不敷县中各项用度。”

    “陈办事员,大家都到齐了,准备出发吧。”穿着一身黑sè中山装制服的裴宁走过来说道。高大健壮的他原本是生物学家蒙虎的学生,从伊河地区考察回来后便进入了农业部当差。由于此人根正苗红,加之三观极正(接近穿越众的价值观),因此很快便被升为一个管事的小头头。此次zhōng yāng抽调大批部委工作人员前往各地清点物资、账目,这平安镇的一路,便是由他来领头。

    他算是穿越众大力扶持的本时空土著干部了,而且他本人对穿越众也较为认同。一口汉语发音不像其他人那样怪里怪气,而是字正腔圆,看得出来是下过一番苦功的。他甚至就连自己的名字佩索宁都改成了裴宁,可见其人心志。

    陈庭美匆匆和徐文选告别,然后便和几名同僚一起,顺着码头的疏港公路向外走,准备朝城外乡村地区而去。

    码头疏港公路路面极为平整,上面还铺了一层奇怪的黑乎乎的物质。听身旁几位同僚们闲聊,陈庭美这才知道这是一种名为沥青的物质,似乎就是本地的焦化厂分离煤焦油的副产品。

    焦化厂陈庭美还是有所了解的,这是一家生产焦炭的工厂。只不过不知道是设计上的原因还是别的什么方面的问题,这个厂大半年来一直没能正常生产,总是三天两头出故障。可偏偏zhōng yāng领导对其还极为关心,屡屡过问,因此搞得陈庭美这个交通部的小科员听到焦化厂三个字都觉得如雷贯耳。

    穿过区区数百米的疏港公路,一行人进入了平安堡城北的农业集中屯垦区。屯垦区大约有两百多户人家、五千多亩农田,分为五个生产队,散布在方圆几公里的区域内。

    五个生产队的队长和民兵主任早就接到通知,此时已经在平安堡北门外等候。裴宁简单地分配了一下,然后便各自分头行动。

    陈庭美被分配到的是一处被村民们称为橘树村的村落。这个村落在平安县zhèng fǔ文档上的大名唤作“城北垦殖区第五生产队”,由于最初定居此地的一个小型瓜拉尼村落在西班牙传教士的指导下大面积种植橘树而得名。明朝移民到来后,这个瓜拉尼村落遭到摧毁,其居民大多被强制迁移到了南方国家腹地。新移民们对于这种产自故乡的果树极为喜爱,因此这个村落的名字就保留了下来,而且,如今采摘橘子也成了这个村村民们一项不菲的收入。

    村长和民兵主任都是来自明朝的移民,两人一人来自台州、一人来自海门,都是拜刘香所赐,穿越重重波涛后来到了万里之外的南美新大陆。陈庭美细细打量了他俩一下,也许是几年来营养不错的缘故,两人的气sè都很不错。尤其是那个民兵主任,更是面sè红润、身强体壮,说起话来也中气十足。

    其人是个话痨,说起来便没个完,旁边的村长尴尬地咳嗽了几次,他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仍然唾沫横飞地跟陈庭美吹牛吹个没边。

    “我说陈办事员,听说你是从zhōng yāng来的,消息比较灵通,你来告诉我,咱们朝廷和那啥英格兰人打仗打得咋回事了?”民兵主任大着嗓门问道,“县里的武装部长都派人来动员过几次了,咱们村里就有两个小伙子进了陆军,这次也跟着出海去了。我们这里消息闭塞,周围也没什么明白人,宣讲队一个月才来一次,也不知道前线打成啥样了,孩子们啥时候能回来。前些时rì,北面山那边的那些葡萄牙行商来村里逢人便说咱们的舰队在那个什么河的河口让英夷全打沉了。他娘的,老子气不过当时就把他赶走了。想当年老子也跟着海军出去抢过英夷运烟草的船,也没见他们长三头六臂嘛。只不过就是……就是好多人都这么说,我这心里就总有点担心,陈办事员,你能不能给我讲讲这到底咋回事?娘的,老子就是不信咱们的舰队没了!”

    我能说我也不知道么?陈庭美心里幽幽地说了句。

    看着眼前这个神情逐渐激动起来的中年汉子,陈庭美突然有些感动,这个淳朴的乡村汉子虽然退役了但仍然把当初在部队时的军帽戴在头上,军帽看得出来经常清洁,帽檐上的黄铜五角星在午后的阳光下显得熠熠生辉。

    也许,撑起这个国家脊梁的不仅仅是那些高高在上的部堂高官们,还有千千万万个如眼前这个民兵主任般心系国事的普通布衣。他们比那些尔虞我诈的官老爷们更加淳朴、更加执着,他们对这个国家的感情也许并不比任何人要少。

    他们,才是这个国家的根基啊。

第三十章 本土:乡间(二)

    想到这里,陈庭美的心里突然一热,他转过头认真地对这个乡野汉子说道:“英格兰人,长于舟楫之术,纵横四海,在泰西亦是称雄一时。然则,我朝百战jīng锐之师又岂是此等蛮夷之辈所能抵敌的?前些时rì,在冈比亚河河口,我军舰队便在陆长官英明指挥下大破英夷,沉其船十余艘,杀敌千余,缴获无数。如今,我舰队已顺利转进,也许不rì便可班师回朝。”

    “嘿,我就说嘛!”民兵主任兴奋地一拍手掌,说道:“等舰队回来那天我一定坐船去镇海堡看看。杀敌千余,陆长官真的是神仙一般的人物,这可是大功啊!唉,可惜了,还没见过陆长官长啥样。当年,我在‘海上文学家’号上当火铳兵,韩长官倒是经常见到,陆长官是舰队司令,却一直没机会见到。后来,听说‘海上文学家’号在和英夷的大战中被打沉了,可惜了。那一仗好像死了不少人啊,有海军兄弟,也有陆军兄弟,其中有几个还是我们村的呢……”

    听着这个汉子颠三倒四地说着些当年的往事,陈庭美却一点没觉得不耐烦,一直笑眯眯地听着。

    三人便这样一边聊着天一边赶路,不一会儿,村子便在眼前了。陈庭美站在村口的小山坡上,将前方这个村落尽收眼底。

    这是一座五十户人家的标准村落,中国传统风格的红砖青瓦房屋一间间掩映在郁郁葱葱的橘子树丛中。房屋院子里的葡萄藤顺着编好的芦苇支架爬满了大半个围墙,一些鸟雀不时落在围墙顶上,叽叽喳喳地看着院落内。

    村口一群顽童似乎正在玩着什么游戏,大大小小十来个小孩大呼小叫、玩得不亦乐乎。几只猎犬摇头摆尾地跟在他们身后,似乎也在分享着他们简单的快乐。

    好一幅宁静的乡村画卷啊!陈庭美看着都有些陶醉了。他现在突然有些明白民兵主任的心态了,是啊,换做是我我也不愿意相信我们的舰队没了,我也不愿意相信我们美好安宁的生活要被打破了。

    谁他娘的说我们的舰队没了?!陈庭美的内心无声怒吼道。

    村口几个顽童正在玩着打仗的游戏,领头的一个大孩子戴着一顶不知道从哪弄来的黑檐大盖帽。有了这顶孩子们眼中“神圣”的军帽,这个孩子便天然地成了这群孩子里的头儿,对其他几人发号施令了起来。

    “有敌人来了!”大孩子将手中的木棍朝陈庭美三人走来的方向一指,用稚嫩的嗓音喊道:“全排都有,五**shè,预备……放!”

    然后一帮小孩端着手里的木枪,像模像样地排成一排,伴随着嘴里“啪啪啪”的助音词,朝三人“齐shè”了起来。

    民兵主任哈哈一笑,一个箭步窜过去,在一片鸡飞狗跳中将领头的大孩子拦腰抱了起来,并瞬间瓦解了孩子们的“军阵”。

    “孙大叔,你赖皮!你在冲过来之前已经被打成马蜂窝了!啊呀,你赖皮!”孩子在民兵主任怀里扭来扭曲,不满地嘟囔道。

    陈庭美看着眼前一大一小玩作一团的两个人,心中只觉一片安宁。这个孩子看起来十岁的样子,长着栗sè的头发和一副中亚人的面孔,看起来也颇为可爱。

    “这个娃可怜啊。”旁边的村长突然叹起了气,轻声说道:“当年他们一家三口据说从那个啥黑海边被贩卖到了我们这里。这离乡背井的本来就够凄惨的了,后来他爹被征召入伍,随海军出海,然后就再也没有回来。上头倒是很快就发了两百块的抚恤金,只是这一家子缺了顶梁柱,这rì子怎么过得下去呢。好在他婆娘还算jīng明,将发下来的一半抚恤金买了二十亩地,然后租给了一个讨饭过来的意大利人,讲好收成一人一半,这娘俩才勉强过了下去。”

    陈庭美沉默不语。

    民兵主任放下了大孩子,将他头上的军帽戴正,然后牵着手走过来,说道:“今天是星期天,一帮熊孩子都放假没人管了,马拉提他们在玩打仗游戏呢,哈哈。”

    陈庭美上前抬手拍了拍少年的肩膀,然后鼓励道:“小马拉提,你现在是男子汉了,以后要好好读书,争取将来能上高中,然后进自然科学研究院深造,做一个科学家,让你妈妈为你骄傲。”

    “我才不想做科学家。”孩子倔强地抬起脸说道:“小马拉提五岁时就会骑马了,将来我要上军校,然后当军人杀光英国人!”

    “马拉提,为什么这么仇恨英国人?”

    “他们杀死了我爸爸!”马拉提红着眼圈说道:“以后再也没人陪我骑马、陪我打猎、陪我睡觉了,所以我要杀了他们。”

    听着这个孩子用朴素的语言和极为认真的态度说出一番惊人的话来,在场的几个大人都微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

    马拉提的家就在村口,陈庭美三人跟着小孩走了过去。门口矗立着一株郁郁葱葱的巴拉那松,眼尖的陈庭美看到,松树底部一块树皮脱落的地方被人用小刀刻着几个简单的图案,看样子似乎是一大一小两个人骑马游玩的样子,前面的小一点的人骑着一匹小马驹,后面一个大一点的人骑着一匹高头大马,两匹马后面还有一个站在树下安静地看着他们的长头发女人。刀刻的笔画比较稚嫩,但看得出来极为用心。

    陈庭美内心中只能再一次叹息。

    这是个zhèng fǔ发放的标准住房,分左中右三间,外带厨房、杂物间、院子和围墙。杂物间被人改成了羊圈,圈里养着四五只咩咩叫着的山羊。羊圈前还卧着一只大狗,看到人进来后便摇头摆尾地扑到了马拉提怀里,马拉提爱怜地抚摸着大狗柔软的皮毛,那神情温柔地仿佛一点不似刚才口口声声要杀光英国人的少年。

    房屋的女主人不在,可能是下地干活去了。院子里一个意大利人正在水井边杀着两条鱼,看到村长、民兵主任带着一个陌生人进来后顿时有些拘谨地站了起来,愣愣地看着他们。

    “马拉提,你回来了啊。”意大利人用有些生疏的汉语说道,“我在湖边抓了两条鱼,一会杀了给你吃。”

    马拉提哼了一声,自顾自地玩着狗,没有理他。

    意大利人顿时有些尴尬,即使他的脸上满是胡须,但陈庭美仍然可以看到他的脸sè有些发红。

    “咳咳。”村长清了清嗓子,然后说道:“赞帕里尼,你的材料我已经交到县里了,再过一阵子县里就会给你发身份证下来,以后你就是我们华夏东岸共和国的公民了。记住,一定要遵纪守法、忠于国家,按时服兵役、缴纳税收,其他就没什么要叮嘱你的了。你小子运气不错,要好好珍惜啊。”

    意大利人有些欣喜地点了点头。

    村长说完后又有些尴尬地朝陈庭美说道:“这个叫赞帕里尼的意大利人是从拉普拉塔过来讨生活的,来了已经一年多了。原本是这家的佃户,租种着二十亩水稻田,平时也帮着这家割些草、放放羊什么的。几个月前,马拉提的母亲跑来跟我说要……要和赞帕里尼……那啥……结婚,还要我给赞帕里尼申报户口。我觉着嘛,这家里没个男人也确实不像样子,再加上他们两人都愿意,我也就顺着他们意思报到县里面去了。嗯,前几天听说县里面已经批了,身份证过一阵子就能发下来。”

    陈庭美点了点头表示认可。如今国家草创,缺少人口。寡妇改嫁能提高生育率,自然是一件值得鼓励的事情。不过,他此时也终于明白了马拉提对这个意大利人态度冷淡的原因。这个孩子的心里对父亲的感情一定很深,因此他才会对眼前这个便宜后爹极为厌恶,这也是人之常情。

    看到陈庭美没说什么,村长又小心翼翼地说道:“他们家里有二十亩水田、山羊五只、猪两头,财产估值已经超过了国家规定的五十元财产税起征点。不过我当初考虑到他们家的生活不是很容易,因此就自作主张将他家财产报成了四十五元,因此他家就没有缴税……”

    陈庭美是上面派下来清查账目的办事员,一会他就要开始查村里的账目,没有理由不会发现村长的小动作。因此,村长看他人还比较好说话,便壮着胆子抢先说了出来。

    陈庭美闻言笑了笑,说道:“村长你做的没错。国家刚刚出台新规定,军烈属家庭免税十年,同时还享受诸般优惠政策。烈士们为国捐躯,我们活着的人又何忍心欺凌他们孤儿寡母。所以,村长你做的完全没错啊。”

    村长笑眯眯地听完后,便说道:“那么,陈办事员,我们现在便开始整理账目、清点物资?”

    “也好,国家正与英夷交战不休,此事早一点办妥,便能早一点为国家尽力。”陈庭美点了点头,说道。

    ……

    1637年8月底,政务院派出的几路工作组将地方上的物资、账目基本清理了一遍,同时将地方上包括思想动态在内的民情也做了一个初步调查并提交了报告,给执委会做决策时提供了重要依据。同时,也使执委会和政务院意识到民心、士气可用,因此更是坚定了与英国人耗下去的决心。(未完待续。)

第三十一章不期而遇(一)

    1637年9月上旬,开普敦以西外海。

    天气晴朗,狂暴的海风将船上张开的风帆鼓得满满的,碧绿的波涛一望无垠,看起来这又像是一个无聊的下午。

    不过这一切的幻象都被海面上连续响起的隆隆炮声所打破。“扬武”号、“扬威”号两艘快速巡洋舰倚仗着自己傲人一等的高航速以及在同等吨位中堪称中上的火力,将一艘悬挂英国旗帜的武装商船打得完全没脾气。

    不过半个小时后,这艘拒不投降的英国船只便被特遣舰队的火炮送进了海底。一直在旁边观战的“方丈”号运输船(冈比亚河缴获的荷兰商船)上派下了许多小艇,水手们划到英国人沉船的区域,开始救助一些落水的英国水手。

    “已经是一个月来拦截的第三艘英国商船了吧?”后方的“八月十rì”号战列舰上,舰队司令官陆铭放下了一直举着的望远镜,自言自语地说着。

    “是的,第三艘!”他的副官、海军少尉桑凯有些兴奋地说道,“而且都是东印度公司的商船,前两艘是运载香料的、这艘是运载茶叶丝绸的,可惜了,都没来得及俘获。在伦敦翘首以盼的东印度公司股东们恐怕要失望了,满载他们发财希望的船只再也不会回到本土了。哈哈,也许他们以为遭遇风暴了,毕竟这很正常,远东这条航线没有一艘船能够永远安然往返下去的。也不知道这帮东印度公司的船长们怎么想的,难道这条航线就这么太平么,竟然都不执行护航船队制度。”

    “那是因为没那个必要。”陆铭说道,“大洋这么广阔,小舰队在海面上碰面的几率并不高。你看我们这么久才拦截了三艘船,也许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已经有三十艘、五十艘船安然经过了。英国人甚至都不知道他们失踪的船只到底是遭遇海盗了还是遭遇风暴了,这个时代本就是这样啊,远东的利润极为惊人,但是风险也异常地高,他们早就做好承受一定损失的准备了。咦,那是什么?!”

    随着陆铭拿起望远镜仔细观看,桑凯也急忙看了过去,好家伙,那是大船队!

    “全舰队呈一字纵队队形,迅速抢占上风!”陆铭果断下令道,虽然还看不太清楚对面是哪个国家的船队,但是小心一些总是没错的。

    由于南海运输公司的两艘运输船“蓬莱”号和“瀛洲”号仍停泊在河中堡码头内休整,因此海面上只剩下了七艘特遣舰队的船只。其中两艘战列舰领头,两艘护卫舰紧随其后,而“方丈”号运输船则躲在主力战舰的内侧,她贫弱的火力还无法参与到这种级别的海战中来。至于两艘“扬武”级快速巡洋舰,则照例游弋在其他几艘战舰之外,准备利用其高航速sāo扰、袭击敌舰队的薄弱环节。

    对面的船队终于显现出了庐山真面目,这是一支来自英国的大船队!仅仅是根据目前观察到的敌船而言,就已经超过了六艘,其中两艘为战舰,其余四艘为武装商船;而瞭望手无法观测到的更远处,还隐隐显露出了几根高耸的桅杆,这清楚无误地告诉了海上的东岸人,他们后面还有数目不详的船只跟着。

    战还是走?“八月十rì”号战列舰上的军官们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向了整支舰队的主宰者——海军少校陆铭。

    “打了!”陆铭咬牙发出了命令。自己的船队里有航速缓慢的运输补给船“方丈”号,逃跑的话势必要将其落下,这是陆铭所不能容忍的。既然如此,那么就干脆地和英国佬来一仗吧!自己这方七艘船只,其中六艘都是专业海军战舰,更是有两艘火力强大的超级战舰压阵,未必就会输给英国人。

    指挥官既然下了令,军官们立刻四散到甲板上开始指挥。整支舰队迅速抢占了上风,然后向前方英国人的船队压了过去;而两艘“扬武”级快速巡洋舰则很有默契地落在了另外一侧,以超过9节接近10节的高速朝英国人包抄而去,其尖形船艏漂亮地劈开波浪,宛如一条游走在海浪中的飞鱼。

    英国人松散的船队阵型在遇袭的第一刻就开始了调整,但是处于下风向的他们调整起阵型来异常困难。眼看东岸人已经冲到了一千米以内,英格兰人放弃了无谓的努力,开始调整航向,迎面朝东岸人冲了过去,准备展开他们擅长的乱战。只要他们成功拖住敌人一小会儿,跟在后面的十艘船只便会迅速涌上来,然后凭借数量优势击败敌人的舰队。

    “轰!轰!”进入七八百米距离后,一马当先的“八月十rì”号战列舰的船艏炮率先展开了shè击,平直的弹道在穿越最前方的英国战舰甲板上空后耗尽动能落进了海里。

    在“八月十rì”号打响了今天的第一炮后,“扬武”号快速巡洋舰右舷十二门火炮打出了今天的第一次齐shè。她趁着英国人的战舰被吸引到右侧的机会,利用其高航速一路狂飙疾进,迅速贴近了一艘外围的英国武装商船,在五百多米的距离上打出了一轮齐shè。

    “扬武”号舰长韩德智今天的手气是异常地好,首轮齐shè便有半数炮弹命中目标。六枚锈迹斑斑的实心铁球打在敌船的甲板舯部以及艉楼上,效果不明。取得命中的“扬武”号也不恋战,抓紧时间再次打出几轮齐shè后,快速脱离了与敌船的接触,朝下一个目标扑去。

    而在她斜后方,“扬威”号快速巡洋舰也施展了同样的招数,在六百五十米的距离上狠狠蹂躏了一番英国人因为装满货物而迟缓笨重的武装商船,然后扬长而去。

    六百五十米的距离正处在“扬威”号战舰上火炮的最佳shè程之内,而这个距离对于习惯在三百米内开火的英国人来说着实有些尴尬。他们也试着朝“扬威”号发shè了十几发炮弹进行还击,结果大部shè失,只有一发运气弹打中了目标,却也没造成什么明显的伤害。

    而此时主力战舰也开始与英国人的战舰接战。两艘英国英国战舰似乎是750吨-800吨级的,装备有火炮近四十门,从望远镜里可以看出,大部分是小口径火炮。最大口径的火炮才不过是18磅铸铁炮,而且只有区区四门,打主力的还是12磅和8磅炮。

    果然不愧是跑远洋航线的战船,无论是吨位还是火力都要比特遣舰队之前遇上的英国船要强不少。

    不过,这样的火力配置对于排水量近千吨、重要部位均加厚船板,并且以18磅以上大口径重炮为主的“八月十rì”级战列舰来说根本不够看,她们也许只能欺负欺负跟在两艘战列舰后方的东岸护卫舰而已。

    战斗从一开始就呈现了一面倒。

    英国人的战舰在数量庞大的32磅、24磅和18磅长管加农重炮的猛烈轰击下被打得船板飞溅、死伤枕籍。从八百米的距离一直轰击到四百米,挨了无数发炮弹的两艘英国战舰终于得到了还击的机会。

    她们发shè的实心铁球炮弹击毁了“八月十rì”号上一个炮组,并造成相邻炮组的两名炮手受伤。与此同时,“共同市场”号的艏斜桅被一发炮弹打断,艏楼枪炮甲板上一门火炮被击毁,艏楼厨房内也遭到几发炮弹洗礼,造成了几名人员伤亡。

    不过这样的伤害对于两艘战列舰来说无异于挠痒痒,她们很快用更凶猛的炮火将敌人的顽抗一一摧毁。18磅、12磅短管炮发shè的葡萄弹和爆炸弹不断在敌人甲板上取得战果,英国水手、炮手在猛烈的炮火中大量伤亡,敌人的反击也越来越弱。

    “司令长官,前方出现大批英国船,数量有八、九……不,有十艘!长官,请注意,前方出现了十艘英国船只!”瞭望手撕心裂肺地呼喊了起来。

    即使是在战斗最激烈时刻也在分心关注前方情况的陆铭闻言反而于放下了心。他趁着一阵海风吹来、烟雾消散的时刻,举起望远镜仔细观察了一下前方:果然,视野内出现了几艘英国船只,看样子似乎是武装商船。而在这几艘武装商船后面,又是两艘正快速赶过来的战舰。

    前后总共十六艘船,其中四艘是战舰。陆铭快速估算了一下双方的实力对比,发现真的还很难说。一方面己方只有六艘能够战斗的船,但全部是火炮众多的专业军舰,加起来共有大小火炮246门(“方丈”号装有8门小口径铜炮);而英国人十六艘船估算下来差不多有260门火炮,双方的火炮数量相差不多,但是东岸人的火炮在口径上面占了一些优势,而英国人由于船只数量多,因此在同一时间内能够利用的火炮数量又要比东岸人多一些。

    想到这里,陆铭突然有些纠结了。这明显是东印度公司组织的一次大规模船队啊,竟然让自己不期而遇,如今这局面该如何进行下去呢?

第三十二章 不期而遇(二)

    不过战斗到了这个份上再多想也是无益,只能先打下去了!

    两艘战列舰充分发扬了火力优势,与两艘英国战舰交错而过后,对准冲上来的武装商船,开始了密集的火力洗礼。

    炮手们在军官的指挥下从甲板上用砖头砌好的火坑内取出烧得通红的铅弹,然后在铅弹外包上铅皮,快速塞进了炮筒内。随着一声令下,数十发炽热的铅弹朝英国船只的帆面shè去。被击中的帆面遇火即燃,火苗在猛烈的海风相助之下以令人恐惧的速度蔓延着。英国武装商船上正跃跃yù试地军官和水手们顿时慌做一团,他们在顷刻间熄灭了任何战斗的心思,开始手忙脚乱地挽救帆布。

    “英国佬还是没长记xìng。”桑凯看了后笑着说道,“我记得半年前我们在葡萄牙外海已经给过他们一次教训了,没想到他们这么愚蠢,竟然一点长进都没有。”

    “不,这支返航的舰队明显是去远东进行贸易的东印度公司船队。”陆铭摇了摇头,说道:“也许他们一年多前就去了印度,现在才刚刚踏上返程而已。敌人并不傻,有些招数只能用一次。现在,给我打起jīng神来,狠狠地和英国人干仗!”

    炮手们连续发shè了一百多发炽热弹,将火坑内已经加热完毕的炮弹消耗一空。这些通红的炮弹在迎面而来的两艘英国武装商船上制造了无数个小型火灾,其中更有一枚幸运的炮弹打破了甲板上一个火药弹。被瞬间引燃的火药桶发生了恐怖的爆炸,巨大的气浪将放置在火药桶旁边的许多大大小小的炮弹、工具甚至人体直接震飞,就连炮车也都直接翻进了海里。

    目睹着这惨烈一幕的东岸海军官兵们愉快地吹起了口哨,他们挽起衣袖,将一颗颗截好引信的爆炸弹塞进炮筒,给英国人再次制造了大量死亡礼物。海军的爆炸弹似乎比陆军发shè的要好了很多,几乎有超过一半的炮弹准确地在敌方舰船甲板上方凌空爆炸,四散的铁钉、碎铁片朝甲板上正忙于救火的英国水手的身体内钻了进去,然后滚动,耗尽动能后方才静止。这些恐怖的炮弹破片给英国人造成了严重的杀伤,参与救火的水手以及许多站立在甲板上面的炮手被大面积击倒。

    炽热弹加爆炸弹,这是东岸海军摸索出来的一条行之有效的“恶毒”战术,对付西班牙、英国那些人员暴多的商船、战舰特别有效。

    爆炸弹之后是葡萄弹、实心铁球的密集攻击,总之,两艘战列舰领衔的打击舰队在短短二十分钟内成功瘫痪了面前的这两艘英国武装商船。据海军少尉桑凯估计,两艘船上的英国水手加起来伤亡超过了一百人,伤亡率达到了60%,已经基本丧失了战斗力。

    而那两艘一开始就进入交战的两艘英国战舰,也遭到了重创,虽然其还保持着相当的战斗力,但是不可否认的是人员与火炮的损失并不小。

    这就是战列舰的威力!厚实的船板、数量众多的火炮、以及高高的船舷使得这些小吨位英国战舰的炮击结果很不理想。尤其是在近距离内,由于火炮仰角不够,很多时候都只能轰击在两艘战列舰的舷侧甲板上。但是他们普遍装备的8磅、12磅炮短时间内又根本轰不开“八月十rì”级战列舰那厚达四米多、接近五米的水线部位甲板,而且,他们的火炮由于质量原因,也没法像东岸人那样屡屡使用强装药发shè,这进一步降低了火炮的威力。

    总而言之,即使是在近距离缠斗中,两艘“八月十rì”级战列舰也完全无惧于英国人少数战舰的围攻,无非是付出代价的多少罢了。

    五艘战舰排成紧密的队形,两艘战列舰在前,护卫舰与运输船靠后,她们如同一条喷火的巨龙游走在海上,与阻挡在面前的一切敌人进行战斗。

    不过今天最出彩的注定不是他们,两艘“扬武”级快速巡洋舰在浩瀚的南大西洋上将他们的高航速利用到了极致。她们游走在英国人大舰队的左侧,利用火炮的优势专挑那些满载货物、迟钝缓慢的武装商船下手,不断地将炽热弹、爆炸弹、葡萄弹、链弹和实心铁弹发shè到这些商船身上,破坏着她们的船身和帆布、杀伤着他们的人员。

    这两艘战舰如同草原上最狡猾的灰狼,跟随在迁徙的野牛群中,不时挑出一只看起来最为弱小的小牛便猛地蹿上去撕咬一口,然后在领头的公牛反应过来之前悄然遁去。

    “扬武”号和“扬威”号上cāo帆的都是些jīng心挑选的老水手,就连航海长都是经验丰富的资深者,两艘体型优美颀长的战舰在他们的cāo控下如同浪里白条一般游走在英国人大舰队的周围,使得英国人极为苦恼。

    你说去追吧,这船少了还不管用。一艘两艘船上去完全就是送菜,必须得出动包括两艘战舰在内的五六艘船一起上,这才有可能利用数量优势堵住她们,然后从容压缩其活动空间,待靠近后再利用数量优势战而胜之。可问题是你前方的六艘船看起来正被东岸人虐得很惨,急需你的援助呢,你撇下她们不管去打这两艘“快船”那就等于宣判前面几艘船的死刑;可你要是不管这两艘船的话,她又在旁边不停地sāo扰你,时间长了肯定会出事。

    这是一个两难的选择。不过英国人的指挥官看起来确实比较果断,他没有过多纠结这个问题,也许是因为没有太多时间来考虑。总之所有英国船只收缩阵型直朝前方冲了过去,意yù与前方的六艘船只汇合,然后想办法抢占上风,接下来或是继续战斗,或是脱离接触重整队形,都可以比较轻松地办到。

    英国人既然无视了“扬武”号和“扬威”号的存在,那么这两艘快速战舰自然也就不会再客气,他们挑准了一艘刚才已经被蹂躏过一番的英国商船,靠近后用侧舷火炮朝其猛烈轰击。这艘英国商船也看出了不妙,无奈满载瓷器、茶叶和丝绸的船体是在太过笨拙。很快,其前桅便被“扬威”号发shè的一发链弹撕扯断裂,而中桅的四个帆面也不同程度受损,受损最严重的上帆几乎完全破裂漏风,无法再为航行提供动力。

    航速骤减到两节多的她很快便掉了队,成为了“扬威”号和“扬武”号快速巡洋舰的猎物。绝望的英国船长命令船员将一箱箱贵重的东方货物抛进大海,以尽量减轻船重便于逃离。但是他的举动是徒劳的,两节多的航速在十节的航速面前不堪一击,她很快便淹没在了两艘快速巡洋舰发shè的弹雨之中。

    陆铭jǐng惕地看着渐渐逼上来的英国主力船队,开始命令五艘战舰转向。他并没有准备率领舰队挡在英国人的去路上,那样会导致自己的舰队陷入数量众多的英国船只之中,使得英国人能够充分发扬船多的优势展开乱战。那样自己的损失将会被无限放大,如果运气不好的话,孤注一掷的英国人甚至能够跳帮登上自己的战舰,这就有些不妙了。

    而且,他隐隐感觉到英国人的战意并不是很强,他们似乎更急于摆脱自己舰队的sāo扰,然后抢先离去。是因为感觉到没有战胜的把握吗,还是因为船上的货物太过贵重,损失一艘都极为惊人?

    这样也好,陆铭暗暗舒了口气,自己也不想和他们硬拼,跟在后面袭杀那些商船才是自己最爱做的事情。如果今天和英国人硬拼,那么也许自己能赢,但势必也要付出战沉一两艘战舰的代价。东岸海军的本钱太少,经不起太多的损失,一般非到万不得已,陆铭是舍不得和敌人硬拼的。

    英国人的两拨船队汇合后,稍稍调整了一下阵型。在此过程中,双方外围的炮战也一直在进行,两艘“八月十rì”炮舰与英国人的四艘战舰展开了凶猛的对shè。在双方交错而过的短短十多分钟内,互相朝对方的战舰身上倾泻了数百发炮弹。英国人的四艘战舰与一艘靠近的武装商船的上层建筑被整个横扫了一边,水手伤亡极为惨重。

    而东岸人这一边也不是没有损失,其中运气最糟糕的是排在最后面的“小猎犬”号护卫舰。她不幸地被英国战舰上的18磅火炮打断了一根桅杆,而且尾舵控制横杠也受到了严重损伤,这艘海盗船改装的战舰顿时失去了控制,漂浮在海面上。

    也许是英国人的战舰想要为商船的撤离争取更多的时间,也许是他们真的不愿意放过痛打落水狗的机会。四艘战舰和一艘武装商船冒着“八月十rì”号等战舰的炮火贴近“小猎犬”号到三百多米的范围内,然后集中火力猛轰。

    “小猎犬”号毕竟是由海盗船改装的,突出的是cāo纵xìng和航速,防护能力甚至在一般水准以下。因此,当面对英国人的围攻时就显得有些力不从心了,水线部位的甲板被连续击穿了几个洞口,水手们拿着帆布疯狂地封堵那些漏洞。同时,船上的几台手工抽水机也开始了动作,一股股水流被从底舱抽了上来然后通过排水孔排进大海。但是,这比起疯狂涌进底舱的海水来说还远远不够,“小猎犬”号底舱的海水在一点点增高。

    转向完毕的“八月十rì”号等战舰再次靠近了过来,疯狂地朝英国人进行炮击,以减轻“小猎犬”号的压力。英国人在得手之后迅速转向开始撤离,他们的商船已经行出去一段不短的距离了,他们已经尽到了自己的责任,现在是该为自己考虑的时候了。

    此时,两艘“扬武”级快速巡洋舰已经击沉了那艘英国商船,开始朝这边赶了过来。于是,开始夺路狂奔的五艘英国船只与五艘东岸战舰在海上展开了追逐战(“方丈”号运输船留在后面帮助“小猎犬”号)。四艘英国战舰和一艘武装商船分头逃窜,东岸海军不为所动,选准目标后便首先由两艘快速巡洋舰利用高航速追上敌舰,通过堵截、炮击等手段使得敌舰不得不转向或者因为风帆、桅杆被破坏而减速,敌舰减速后,主力舰队再一拥而上,对其进行围攻。

    这场追逐战一直持续到入夜时分方才结束,逃窜的五艘英国船只被击沉了两艘。剩余的几艘则趁着黑夜掩护消失在了茫茫大海之中。待到主力舰队放弃追击返回时,“小猎犬”号的舰长陈土木和他手下的一众船员已经无奈地站在“方丈”号运输船的甲板上。至于悲催的“小猎犬”号,则成了大西洋底的鱼儿们的新乐园。

    3:1的战损比!陆铭突然感觉有些牙痛,自己的船又少了一艘……(未完待续。)

第三十三章谈判(一)

    高摩和白斯文收拾了一下公文包,准备出门。他们将前往布兰科.阿尔梅达位于圣维森特城外的一处庄园,那里风景优美、条件舒适,是布兰科的家族平时的度假场所。

    在那座拥有一百多间房间的庄园内,有着他们家族的几十名仆人和数百名来自几内亚的黑人奴隶。黑人奴隶负责在那里耕作大片的土地,土地上种植着小麦和玉米,近年来随着东岸需求的逐步旺盛,阿尔梅达家族将其中相当一部分土地改种了棉花,以大量向东岸地区出口赚取高额利润。

    前两天刚下过一场雨,因此路面显得相当泥泞。高摩、白斯文两人坐在颠簸的四轮马车上,缺乏减震装置的马车摇晃得很厉害,使人感到极不舒服。高摩、白斯文两人原本就因为谈判艰难而紧绷着的脸此刻更是有发白的迹象。

    透过马车上的窗口向外望去,可以看到周围是大片平整好的农田。几个月前种下的冬小麦露出了嫩嫩的绿苗,麦田边的一片荒地上,大群戴着脚镣的黑人奴隶正在地里松土,为即将开始的chūn播做着准备。

    田野周边每隔一段距离就修建着一处可容纳十数人的小型堡垒。堡垒为砖木混合结构,说起来当初布兰科曾经从东岸进口了大量红砖回去,目前看来都用在修建堡垒上了。这些堡垒是为了防范活动频率越来越高、活动范围也越来越大的黑人帕尔马雷斯(棕榈树的意思)联盟,这个主要由逃奴组成的黑人松散联合体藏身于茂密的棕榈树丛林间,因此被称为棕榈树联盟。

    早期的棕榈树联盟曾经得到过同样隐身丛林里的瓜拉尼人的帮助,甚至就连巴西东北部荷兰人治下的移民都和他们做过交易。但是好景不长,后来那些移民而来的荷兰农民在蓄养黑人奴隶后渐渐转变了立场,开始对棕榈树联盟的黑人们采取敌视态度。棕榈树联盟对他们奴役黑人的行为也极为不满,双方甚至为此经常爆发一些小规模的战斗。

    荷兰人与葡萄牙人在巴西的旷rì持久的战争已经进行了很多个年头了。双方的损失都极为惨重,目前都有了一些筋疲力竭的感觉。甚至于一些葡萄牙贵族以及巴西的土生白人jīng英都开始准备承认荷兰人在巴西东北部地区的合法统治权,以换取荷兰人主动结束目前双方之间的敌对状态。

    在荷兰人与葡萄牙人这么多年的战争中,棕榈树联盟的势力也越来越大,据当地的巴西白人估计,目前棕榈树联盟的黑人人口数量估计已经超过了两万直逼三万。这些黑人手持简陋的冷兵器,只有部分jīng锐才装备一些缴获的火绳枪。他们趁着荷兰人与葡萄牙人进行战争时造成的后方空虚,频频走出丛林袭击这些白人老爷们的庄园和农场,杀死他们所看见的任何白人居民,解放所有被奴役的黑人奴隶,破坏白人们的工具,抢走白人们的牲畜,撤退前甚至还会一把火烧掉白人们的农场或庄园。

    这些黑人们和瓜拉尼人结盟,隐隐成了左右巴西战场的第三股势力。荷兰人和巴西人对此都极为头痛,甚至有前线交战的双方听说后方被黑人袭击后而同时停战返回去镇压的荒唐事情发生。此刻高摩和白斯文二人看到的这些堡垒就是布兰科的家族修建的,阿尔梅达家族作为在圣维森特本地经营了几代人的土著白人家族,拥有的土地和奴隶数量是庞大的,因此他们自然而然成了棕榈树联盟的黑人们重点袭击的对象。

    为此,布兰科代表家族每月都会从东岸进口大量的红砖、石灰和水泥,用来修建这些连绵不绝的小型堡垒。堡垒内驻扎着一些全副武装的白人或马梅卢科人(白人和印第安人混血)士兵,他们是防范黑人袭击的主要作战力量。

    马车颠簸了好一阵之后,终于抵达了布兰科家族位于乡下的庄园。这座占地极为广阔的庄园孤零零地矗立在一片平原上,附近范围内的成片树木几乎被砍伐一空,取而代之的是人工挖掘的护城壕和木栅栏。这种基于安全意识而采取的行为使得白斯文刚走下马车看到庄园时感到一愣一愣的,这和他印象中“环境优美”的欧洲乡下庄园着实有些差距。

    庄园内走出来一队八名背着火枪的骑兵,这是阿尔梅达家族派出来迎接他们的人。一身猎装的布兰科勒马停下,然后朝高摩、白斯文笑着说道:“高、白,今天的天气不错,真的很适合打猎。你知道的,我很久没进行过这项充满乐趣的行动了。”

    “布兰科,可惜我们今天还有重要的谈判任务。”白斯文勉强地笑着说道:“也许等我们和英国人的代表们达成和平协议后,我可以邀请你到东岸地区去进行一次畅快的狩猎行动。你知道的,那里的美洲狮和美洲豹充斥于茂密的森林和草原中,甚至还有令人着迷的鳄鱼,我想你一定会喜欢那里的。”

    “哈哈,白,谢谢你的邀请,我会认真考虑的——在你们和英国人取得一个令双方都满意的和平协议后。”布兰科畅快地笑道,“你们都是我的朋友,但是却在进行着战争,这实在是太令人感到遗憾了。事实上你们之间是有和平的基础的,也许双方各退一步是一个很不错的结果。”

    “我们无路可退了。”不待白斯文说话,高摩便抢先着说道:“英国人的胃口太大,这是我们无法答应的。虽然我们一直希望和平,但绝不会乞求和平,英国人会为自己的傲慢付出代价的。战争这种事情是无法预料结果的,也许下一刻战场上就会出现令人瞠目结舌的变化。”

    布兰科沉默地看了高摩半晌,然后将嘴凑近高摩的耳边悄声说道:“高,我想也许你们确实有更多的理由要求傲慢的英国人往后退一步。一个星期前,加纳的埃尔米纳堡传来消息,英国东印度公司、商人冒险家公司位于几内亚湾附近的几个据点遭到一支舰队袭击,进而被摧毁。英国人损失了大量的人手、货物以及奴隶,损失据说在数万镑以上。而在这之前,这支舰队同样在冈比亚河河口消灭了英国人的几艘船只,并且摧毁了英国圭亚那贸易商人公司在那里的商站,抢掠了大量的贵重黄金等货物。据悉,英国人极为震怒,东印度公司、商人冒险家公司正派遣一些战舰前往当地进行调查,而损失严重的圭亚那贸易商人公司已经宣布退出了东印度公司组织的针对你们东岸人的联盟。而且,据说弗吉尼亚等北美殖民公司也有意撤回一部分力量保护他们的北美本土利益。至于东印度公司,目前他们也是麻烦缠身呢,他们那个不安分的国王正在四处筹集军费、组建军队……”

    说完后,布兰科若有深意地看了高摩一眼,然后哈哈大笑道:“高,埃斯美兰达小姐对你很感兴趣呢,她说你是她所见过的最博学的绅士,比那些浅薄的花花公子强了太多。哈哈,抓紧这个机会哦,高,埃斯美兰达小姐可是一位热情奔放的淑女呢。”

    高摩故作矜持地笑了笑,心中却在急速地消化布兰科刚刚传递给他的这个惊人的消息。海军舰队自从出海后,就失去了踪影,也一直没有任何消息传回来。前阵子巴西的葡萄牙人纷纷传言海军舰队全军覆没于冈比亚河口,说这话的人言之凿凿,仿佛自己亲眼见过一样。说实话,一开始高摩也没有相信,但架不住周围一直有人在这么说,这些人甚至就连海军舰队的细节都描述地仈jiǔ不离十,这样一来高摩自己也有些动摇了。

    因此,他将自己的顾虑通过信件传递回了国,准备和白斯文以及其他一些委员们讨论一下。没想到白斯文看到这封信后却有些慌了神,后来更是闹出了老大一个风波,差点将他高摩也卷了进去。

    此时布兰科传递给他的这个消息应当是极为准确的了,因为这是葡萄牙人从自己位于几内亚湾加纳地区埃尔米纳堡殖民地传回来的第一手消息,可信度是极高的。那么这样一来,前阵子圣维森特关于关于东岸舰队的流言就很是可疑了,或者是英国人故意透露出来混淆视线或给自己施加压力的?

    高摩心念急转,此时他已经有了和英国人争取一个有利于己方的谈判结果底气。布兰科透露给了他这么一个极为重要的消息,这份人情是巨大的,不管怎么样东岸人都得承他这个人情。至少在这个关键且微妙的时刻,他适时地展现了自己的某种倾向,向东岸人释放了明显的善意。那么,以后或许可以和布兰科的家族展开更为深入的合作。

第三十四章 谈判(二)

    高摩、白斯文二人的谈判对手仍然是老面孔——来自东印度公司的拉塞尔.史密斯和来自商人冒险家公司的切尼.考沃德。

    自从上次谈判结束后,双方又进行了几次非正式的会面,却一直由于分歧太大而没有达成任何实质xìng的协议。今天的谈判,是双方几个月来的第十七次会面、第五次正式谈判,和平的艰难由此可见一斑。

    进入会场前高摩已经找机会将布兰科悄悄传递过来的消息告诉了白斯文。

    白斯文听到这个消息后就一直有些魂不守舍,英国佬怎么这么狡诈?怎么这么无耻?你们这些17世纪的土著怎么能够比伟大的穿越者还要狡诈、还要无耻?这怎么可能?怎么可以?!

    白斯文有些凌乱了,英格兰纵横四海的海盗呢?当年德雷克率领的海盗舰队将西班牙人打得像孙子一样,现在为什么这样?海军那帮人的狗屎运也太好了吧!联想到前段时间自己的作为,国内那帮人会怎么看我?白斯文突然感觉到有些不妙了。

    不过马上就要开始谈判了,白斯文努力调整了下自己的呼吸,尽量让自己的注意力转到当前的谈判上来,毕竟这才是自己此时最为重要的任务。也许,好好协助高摩从英国人手里争取一个对东岸较为有利的和平方案后,自己多多少少应该能挽回一点前阵子积攒下的负面形象吧。

    冗长、沉闷的谈判又开始了,双方四名谈判代表坐在宽敞的向阳房间内,施展唇枪舌剑、针锋相对地进行着口水战。

    “东岸人,我们的耐xìng是有限度的。”拉塞尔.史密斯抽着烟斗,斜睨着高摩说道,“东印度公司是实力雄厚的老牌公司,即便是我们只分出很少一部分船只,都可以将你们东岸的海军撵得跟一只丧家犬一样。不要忘了,在海洋上,英格兰的荣光还从未被玷污过。”

    “也许你说的有道理,但那都是过去的历史了。”高摩摩挲手里的陶瓷茶杯,看着史密斯的眼睛,若有深意地说道:“东岸的海军有自己的骄傲。自从创立以来,我们英勇的海军将士还从未让我们失望过。我们击败了西班牙人实力强大的秘鲁舰队,同样,对于你们英格兰人,我们觉得你们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也许西班牙人灰头土脸的下场就是你们未来的真实写照。”

    “是吗?耍嘴皮子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史密斯吐了一口烟,微微一笑说道:“东岸海军的骄傲?冈比亚河河口那种耻辱xìng的失败就是你们的骄傲?”说到这里,史密斯和考沃德对视了一眼。

    考沃德耸了耸肩,抱怨着说道:“东岸人,我早就说过,东印度公司并不喜欢和没有诚意的人谈判。我们的条件已经陈述过无数遍了,在这里我不想再重复一遍。你们可怜的海军——呃,如果那几艘船能够称得上海军的话——已经全军覆没了,这没有任何疑问。如果你们再执迷不悟的话,我想也许这就将是我们之间的最后一次谈判了。”

    “海伍德骑士肯定不会认同这是最后一次谈判的。”高摩紧盯着史密斯和考沃德的眼睛,轻声细气地说出石破天惊的话,“海伍德骑士和他忠诚的手下目前正被羁押在我们东岸共和国的监狱内,如果你们就此关上了谈判的大门,我想他一定会很失望的。”

    海伍德骑士是英国冈比亚商站的陆军指挥官,这是高摩一早就知道的。不过他也不清楚冈比亚商站战斗的详细过程及战果,只大概知道英国人的商站被毁灭了,因此他便胡扯了一番海伍德骑士被关押在国内的谎话。反正英国佬都能随便制造谣言,自己扯两个谎又算得了什么。

    不过遗憾的是他并没有从对面两个英国人的脸上看到什么不同寻常的变化。史密斯和考沃德听到这个消息后就连眼睛都没有胡乱眨一下,仿佛他们俩听到的只是诸如“今天天气不错”这种问候用语一样。

    “海伍德骑士半年前就已经回到索尔兹伯里的乡下度假去了,我想你们一定不了解这点。东岸人,不要试图欺骗我们,也不要试图东拉西扯的。东印度公司的态度很清楚,其他条件都可以商谈,但是我们一定要得到最新式的纺织技术,关于这点我已经讲过无数遍了,那么你们究竟是同意还是不同意?现在请给我一个正面的回答。”史密斯将清了清烟斗内的灰,好整以暇地问道。

    两只英国老狐狸如此镇定自若,高摩自问拍马也赶不上。要不是布兰科私下透露给了他绝对不可能出错的情报,那么此刻他一定会被这两个演技高超的英国人给骗了过去。他想起了布兰科话语中提及的已经退出的圭亚那贸易商人公司,以及即将退出的弗吉尼亚公司等殖民公司,英国人建立的反东岸联盟也许正面临着土崩瓦解的危局,但是你从这两个英格兰老家伙脸上愣是看不出一点端倪。

    思来想去,高摩决定不再跟这两个家伙绕圈子。只见他明确地说道:“史密斯先生、考沃德先生,对于贵方提出的共享纺织技术一事,我代表华夏东岸共和国在此郑重答复:我方不予接受这一条件,而且今后也拒绝任何与这一条件相关的谈判或交易。”

    听到高摩如此干净利落地拒绝了自己一方的提议,史密斯两人顿时沉默了。史密斯默默抽着烟斗,嘴里呼出的烟气在阳光的照耀下模糊了他的脸庞。

    “即便是要继续进行战争也不肯同意么?”考沃德面无表情的说道,“如果我们免除你们本应担负的巨额战争赔偿呢,你们是否会重新考虑你们的决定?听着,东岸人,这是我们最后的底线了。如果你们拒绝,那么便意味着你们选择了继续战争。现在,我给你们五分钟时间,请慎重考虑。在我抽完这袋烟丝之前,你们还有那么一点时间改变主意。”

    “吱嘎……”高摩面前表情地推开椅子站起了身,一边收拾文件一边说道:“对不起,我拒绝。纺织技术也是我们的底线,很遗憾,你们误判了形势,选择了继续进行战争。那么,也许你们很快就要认识到这有多么的愚蠢。好好考虑下吧,英格兰人,我们提醒过你,但你们并没有当一回事。按照我们祖先的一句话来说就是,勿谓言之不预也。为你们自己的命运祈祷吧,英格兰人,再见了,你们会为自己的傲慢与欺骗付出代价的。我还会在圣维森特逗留几天时间,但不会太长,如果你们改变了注意,可以通过布兰科.阿尔梅达先生与我们进行联系。”

    说完,高摩大踏步走出了会议室。白斯文愣了愣,又看了眼端坐在座位上抽着烟斗的两名英格兰人,随即神sè复杂地跟在高摩后面走出了会议室。

    “这是一场比拼耐心与筹码的游戏。”高摩朝匆匆跟上来的白斯文说道:“英国东印度公司目前正坐在火山口上,他们都能如此淡定,那么我们为何不能沉住气呢。而且,我相信英国人手上的筹码正越来越少。要沉住气,老白,我们不能再犯以前的错误了。否则……你知道后果的,军部那帮人正举着放大镜在看着我们呢。”

    白斯文轻轻地叹了口气,没说什么,一张脸苦得跟苦瓜似的。

    接下来的半个多月内双方一直没有再接触。两名英国人仍旧住在圣维森特的英国商馆内,也许他们也需要时间与上级进行沟通。而高摩、白斯文两人则和布兰科一起,要么打猎、要么参加城内“淑女”们举办的一些宴会或沙龙,借机和圣维森特的白人中上层人物混个脸熟。

    这种无聊的rì子一直持续到了1637年10月10rì才结束。

    在这一天,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传回了圣维森特:英国东印度公司的船队在好望角西北洋面遭到华夏东岸共和国海军的突然袭击,总规模达到十六艘船的东印度公司船队当场战沉了一艘武装商船和两艘战舰,剩余的船只借着夜sè掩护侥幸脱离了东岸人的追击;第二天清晨的时候英国人收拢队形时才发现,昨晚又有一艘受创颇重的武装商船漏水沉没,船上贵重的香料全部沉进了冰冷的大西洋底,船员们乘坐着小艇才得以逃生。

    已经得到消息的高摩、白斯文两人也是感慨万千。海军舰队还真是给力,他们的英勇奋战给了外交谈判方面强有力的支持。只有这个时候,高摩才意识到,只有国家的强大、战场上的胜利才是最根本的东西。之前自己妄想靠外交来左右国家政策实在是太过幼稚、肤浅。而且也很危险,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自己和那些独走的军人又有什么区别呢?

    “好吧,接下来就看自己的了。海军给了自己偌大的支持,自己再不好好敲打敲打那两个英格兰老狐狸,那自己就不姓高。”高摩畅快地想道。

    在他身后,是白斯文落寞的身影。(未完待续。)

第三十五章 谈判(三)

    不出高摩两人的预料,英国人很快就通过阿尔梅达家族约见了东岸的谈判代表。

    “必须制止贵国海军的疯狂行为!你们这是在升级战争!”这是英国人见面后的第一句话。

    高摩还是第一次欣赏到拉塞尔.史密斯如此气急败坏地面孔呢。与他相比,切尼.考沃德的脸sè虽然也很难看,但还没到如此歇斯底里的地步。这也可以理解,毕竟,这次蒙受巨大损失的是东印度公司的船队。当然了,也只有东印度公司,才能进行前往东方的贸易。商人冒险家公司的触角还没那么长,他们的传统市场还是在北欧、俄罗斯、法兰西以及德意志地区。

    “史密斯先生,我不明白你在说些什么,如果你是指发生在……”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史密斯略显狰狞地说道,“是的,没错!你们东岸人的海军——不,他们不配备被称之为海军,他们是一群海盗!彻头彻尾的海盗!——在好望角以北无耻偷袭了本公司的船队,使得本公司蒙受了很大的损失。他们的行为必须得到制止!”

    “史密斯先生,我很理解你的心情。但是,我得说,具体的情况我还在核实之中。而且,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目前我们双方之间还处于战争状态——虽然这是一场不宣而战的战争,那么我国海军的行为并没有任何值得指摘的地方。当然,如果史密斯先生您因为此事而蒙受了损失的话,我私人向您表示诚挚的慰问。”高摩朝两人点了点头,故作矜持地说道。

    事实上他此刻也没法去核实这条市面上流传甚广的消息。因为这也是从加纳的埃尔米纳堡传到圣维森特过来的,并不是第一手消息。而且,最关键的是,高摩目前无法联系上海军。不,不光是高摩无法联系海军了,就连执委会、军部都没法联系上海军,除非海军主动联系本土。

    史密斯眨了眨眼,好不容易才压下了怒火,一屁股坐到高摩、白斯文二人对面,想习惯xìng地点烟斗,却发现自己匆忙之中忘了没带,只能略显烦躁地朝高摩说道:“高摩先生,这是我们第十八次会面和第六次正式谈判,我希望我们之间能尽快达成协议。这场漫长的战争对双方的伤害都是巨大的,你们永远不要低估东印度公司的战争潜力,这不是你们能够抵敌的。如果不是复杂的国内事务牵扯了我们太多的jīng力,我们甚至能够组织一次远征……”

    “那将是个灾难。”高摩毫不客气地评断道,“西班牙人一千多名全副武装的殖民地军团都在东岸地区遭到了可耻的失败,你们英格兰人又有什么不同呢?那样只会给我们无敌的陆军增添胜利的功勋罢了。东印度公司是实力雄厚的老牌公司,对此我深表敬意,但是这并不代表什么,我们东岸人无意与贵公司结仇,却也不介意强力反击侵犯我们利益的敌人。”

    双反一通夹枪带棒的话语过后,谈判才终于进入了正题。

    “你们需要什么?”英国佬拉塞尔.史密斯这次终于表现出了点难得的诚意,直接开门见山地问东岸人的底线。

    “很简单,我们需要市场,很大的市场。”高摩也不兜圈子,如今一切全凭实力说话,没必要再搞得太复杂,“法兰西的、西班牙的、意大利的、德意志的、奥斯曼的,等等一切市场我们都需要。事实上我们提倡zì yóu贸易,任何人为地设置关税壁垒和准入制度都是严重破坏zì yóu贸易的行为,这必须得到制止。”

    “你们的胃口太大了。”史密斯还没说话,切尼.考沃德已经站了出来。

    他是商人冒险家公司的代表,商人冒险家公司主打的呢绒产品与东岸人之间存在着巨大的贸易竞争。东岸的呢绒纺织品凭借其质量与价格优势,这些年来一路攻城拔寨。先是吞下了拉普拉塔市场,然后开始向智利、查尔卡斯、巴西等地蔓延,最后甚至连加勒比地区的佛罗里达殖民地的市面上都开始充斥着东岸人的纺织品,这令商人冒险家公司内很多专做新大陆生意的商人们叫苦连天。

    而且,东岸人的呢绒制品开始通过东岸棉布打开的法国市场,逐步渗入了南法兰西地区,并取得了不俗的口碑。要不是他们限于羊毛产量不足的关系,东岸的呢绒多半会横扫整个法兰西,将商人冒险家公司的商品彻底逐出法国市场。

    “高摩先生,这些地区都是商人冒险家公司的传统市场,而且,东印度公司在那里也拥有很大的商业利益。”考沃德说话时也不忘将东印度公司扯进来以增加说服力,“你们的商品价格过于低廉,这会对我们的商品形成很大的冲击,我们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而且,你们有这么大的产能吗?据我所知,目前你们一年也就能生产大约三千多匹呢绒,连新大陆的市场都填不满,为什么还要到法兰西这些地方来搅局?”

    “法兰西是东岸纺织品的‘传统市场’,我们的客户非常喜爱我们jīng美的呢绒制品。因此,我们必须向当地出售一些呢绒制品以维持市场。”

    “好吧,但是你们的市场必须局限于原本的南法兰西地区,即加斯科涅、上加仑、下加仑、朗格多克及普罗旺斯几个省区,超出这个地区的销售行为必须事先得到商人冒险家公司的许可。”

    “真是荒唐!我们销售自己的商品为什么要得到你们的许可?法兰西的市场是我们东岸人长期经营得来的,我们不需要谁来替我们做主。而且,将来我们的产能上去后,我们还会进军尼德兰、德意志、意大利以及奥斯曼等地区。我相信,凭借东岸纺织品无与伦比的品质,我们一定能够彻底征服当地市场的。”

    “不,德意志和意大利是商人冒险家公司的市场,这是不容置疑的。好吧,也许我们可以考虑给予你们某些别的市场的准入许可。但是,德意志和意大利不在此列,北欧和俄罗斯同样如此,也许你们可以到奥斯曼那个异教徒国家去碰碰运气。”

    商人冒险家公司、东印度公司和奥斯曼帝国的商人之间每年的商品交易总额相当巨大。但英国的商人们一直是入超大于出超,他们每年向奥斯曼帝国出口五千到两万匹不等的呢绒制品,然后进口当地有名的葡萄干、皮具、宝石、丝绸、茶叶、瓷器、香料等商品,这其中的贸易逆差是惊人的。为此,英国几代国王都不得不多次批准这两家公司可以向外流出金银储备。

    毫无疑问,奥斯曼的市场是巨大的。但是英国人多年经营却一直只能小打小闹每年出口个几千匹呢绒意思意思,如今东岸人愿意去碰这个霉头,那么他们也不介意,只要他们不死盯着德意志等几个英国的传统市场就成。

    而高摩则考虑到德意志、西班牙、北欧、俄罗斯、意大利等市场是英国人的命根子,目前还不是东岸人能够染指的。强行进入只会惹得英国人全力反弹,这并不符合执委会如今尽快结束战争的初衷。再加上东岸如今的产能确实也很有限,因此能暂时缓和和英国人的矛盾便暂时缓和一下吧。

    接下来双方之间便是一番互相扯皮。很奇怪,双方本来是因为东印度公司的船队被袭击一事而展开谈判的,等真坐下来后谈判的却是商业问题。不过仔细想想也不奇怪,毕竟双方之间战争的一大起因便是在纺织品市场上你死我活的激烈竞争。

    几个小时后,双方就如今的市场大致做出了一个初步的划分。即:东岸人可以保留目前法兰西南部几个省区的纺织品市场,中部一些省区是对双方都公开的市场(等于让给了东岸人),至于以法兰西岛、诺曼底等省区为代表的北部市场则让于英国人;意大利中部、西部如托斯卡纳、比萨、锡耶纳等地区也可以由东岸人进入(这里主要的竞争对手是荷兰人和威尼斯人);除此之外,留给东岸人的就只有由异教徒统治的、令人望而生畏的奥斯曼帝国了。这个老大帝国的市场是对双方都公开的,但是东岸人的呢绒制品则被限制进入此地,即第一年销量不得超过两千匹,以后逐年增加三百匹,最高年销量不得超过五千匹。

    商业利益方面的争端解决了,其他的问题就好解决了,比如关于俘虏的释放等等。当然,其中也有一些双方之间争议会比较大的方面,比如关于战争损害赔偿、赃物(或者叫战利品)的追回等等。这还需要双方的谈判代表反复与国内沟通、协商,然后再回来就具体细节进行磋商甚至争论,这才能够最终定下来。

    限于交通及通讯方面的条件,这个过程将是漫长无比的,而这场谈判也注定是马拉松式的艰苦谈判。而在谈判完成、双方达成最终协议之前,英格兰人与东岸人之间将仍旧将处于战争状态。(未完待续。)

第三十六章 波尔多的王党

    法国与西班牙的战争一直没有影响到波尔多的繁荣。作为法兰西首屈一指的大商港,波尔多每rì进出港的各类贸易船只仍然有增无减,征税官们收取关税收到手发软,到处是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只不过,这种繁荣之中却缺少了东岸人的身影。自从年初海军护航舰队送来了五万匹棉布、一批粮食及军火后,就再也没有任何来自东岸的船只靠岸了。许信仍然记得,当初靠港的护航分舰队那一副刚刚经历大战的惨烈模样。在卸下货物并匆匆修理完毕后,整支舰队就在一个万籁俱寂的深夜悄然离开了波尔多港,行踪隐秘地仿佛做贼一般。

    对此,作为波尔多商站的负责人,许信表示很无奈。年初运来的五万匹棉布早就被销售一空,朱利安代表帕斯奎尔家族都来商站和许信会晤过几次了,无奈本土一直没有任何船只过来,只能眼睁睁看着偌大的棉布市场被来自荷兰的纺织品所占据。就连路德维格那个老家伙,都投资扩建了一间纺织工场,雇佣了几十名全职工人,购买了一批来自荷兰的高价纺织机器,像模像样地经营起了棉布生意。在东岸人缺位的这段真空期内,竟也让他从荷兰商品的夹缝中多多少少挣了一些钱。

    如今已经九月份了,本土依旧没有任何音讯。许信从靠港的他国船只中零零星星听到了一些关于本土的消息,其中最为各国水手们津津乐道、也最令许信等人感到振奋的便是海军舰队袭击、烧毁了英国人在冈比亚的商站这个消息了。

    朱利安在听闻这个消息后,也乐观地表示,战争也许在年内就有可能结束。因为英国国内的局势越来越紧张,理智的英国商人们显然无法容忍长期陷入东岸这个战争泥潭,他们一定会想办法结束掉这场越来越没有意义的战争。至于和东岸人的利益冲突,那就只有想办法互相调和了,没办法,谁叫你没有通过战争而使东岸人屈服呢?既然不能使人屈服,那么就只有承认人家的存在,通过利益协调划分好各自的利益范围才是这帮jīng明的商人们会选择的方式。

    今天又是一个晴天,夏末秋初的波尔多是迷人的。许信在新左卫门、小次郎二人的护卫下正准备出门和朱利安等人到乡下去打猎,没想到一个不速之客突然上门了。而这个人的地位使得许信没法不重视,他不得不派出贴身仆人前往朱利安府上宣布自己即将缺席这场狩猎之旅,并致以诚挚的歉意。

    “亚伯拉罕先生,您的到访使我深感意外……”许信仍然穿着一身红sè的猎装,刚刚准备出门就碰到了英国驻波尔多外交使节亚伯拉罕来访,因此他甚至都没来得及换衣服。

    “请原谅我冒昧上门拜访,许先生。”亚伯拉罕摘下了自己的礼帽,朝许信微微致意,“打扰了您的狩猎盛宴我深感不安,也许我该换个时候前来。”

    “不要太在意,亚伯拉罕先生。”许信伸出右手,邀请亚伯拉罕坐下,然后微笑着说道:“也许我更该邀请您一同参与我们的狩猎行动,听说您年轻时曾经率队前往几内亚地区探险,并且和当地土著黑人进行过战斗,我想您的身手一定很不错。”

    “呵呵,狩猎是你们年轻人的盛事。我已经老了,如今甚至连马都很少骑了,只能像一个垂暮的老人那样安安静静地坐在花园里看书,实在没有jīng力去做一些激烈的运动。”亚伯拉罕笑呵呵地说道。

    两人一番客套废话后,许信主动挑起了话题:“亚伯拉罕先生,不知道您今天登门是有什么事情?难道是关于我们两国之间的外交事务吗?”

    “可以这么说。”亚伯拉罕沉吟了一下之后,才说道:“不知道许信先生您对我国男爵议院(英国上议院,因其成员全是贵族又被人称为男爵议院)、下议院(成员多为骑士或市民阶层代表)这些机构及其成员的看法是什么样的?”

    “对不起,我对他们的了解极少,恐怕无法回答亚伯拉罕先生您的问题。”许信斟酌着语句回答道,“但是基于国家的立场,我对他们又有着天然的厌恶,因为他们投资的那些殖民或贸易公司正与我的国家处于战争状态。我巴不得他们在明天就破产,哈哈,请原谅我的粗鲁与无礼,实在是我对他们一丝好感也欠奉。他们都是一群眼里只认得钱的吸血鬼,比犹太人还要肮脏和无耻。”

    “您的坦率令人称赞。”亚伯拉罕的话令许信微微感到有些惊讶,只见他继续说道:“这些人就是群唯利是图的商人,他们不会放过任何赚钱的机会。但是一旦国家遇到灾难或者危机,他们又会理直气壮地缩在后面,然后指使别人上前去处理烂摊子。他们就是这样的无耻与贪婪,很多罪恶的事情都由他们而引发,愿上帝原谅他们。”

    许信有些错愕,他没想到亚伯拉罕这个英国老头上门来竟然和他说出了这么一番话。他脑子坏掉了么?还是因为听闻到我们的海军舰队袭击了他们的商站而感到害怕了,现在巴巴地赶来拉关系?许信暗自笑了笑,自己又不是小白意**文主角,难道就凭王八之气一放就让眼前这个英国人智商立刻下降到5的程度?这显然不可能。

    那么,他的来意就很值得推敲了,且看他如何继续说话吧。

    “是的,他们卑鄙地发动了对我们国家的非正义战争,致使大量的无辜百姓伤亡,正常的商业贸易陷于停顿。我们不得不应战,这是个悲剧,我们双方的损失都是难以估量的,但愿这场无意义的战争早rì结束。”许信顺着亚伯拉罕的话说道。

    “是的,这场错误的战争已经进行了许久了,是时候有人来纠正这个错误了。”

    “我们东岸人热爱和平,但是光靠我们单方面是无法结束这场战争的。”

    “或许我可以想办法疏通上层关系,令这场双方都不堪重负的战争早rì结束。”

    听到亚伯拉罕嘴里轻飘飘地冒出这句话后,许信甚至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难道英国人真的要撑不下去了,比我们自己还要急着结束战争?这未免也太过不可思议了。

    “条件?我是说你需要什么条件?”许信呼吸略有些急促地问道,“正所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我想亚伯拉罕先生您亲身上门也不是为了平白无故地帮助我们。直说吧,您需要什么条件?我想我会慎重考虑的。”

    “我需要4000枝最新式的燧发火枪、50门东岸出产的优质陆军野战火炮,以及一万把军刀,或许还需要一些盔甲和手掷炸弹……”亚伯拉罕轻轻地说道,“我知道你们在半年多前运了一批jīng良的东岸武器前来波尔多,后来法国zhèng fǔ收购了其中的三分之一用于和西班牙人的战争,而剩下的大部分目前还存放在你们的仓库内。我知道你们是想将这些东西囤积起来以卖一个好价钱,怎么样,可以转让给我们吗?”

    “你们想对付苏格兰人?”许信猛然惊醒道,“你们的国王想讨伐苏格兰长老会教徒了?战争就快要开始了?”

    “东岸人,不得不承认你们的嗅觉很灵敏。”亚伯拉罕呵呵一笑,然后说道:“是的,没错。那帮顽固的苏格兰人一直拒绝接受劳德大主教的指令,为了维护主教大人以及国王的权威,我们别无选择,只有诉诸武力,起兵讨伐这些顽固的异端。”

    “我理解你们维护国王权威的迫切心情。”许信一边说一边心里骂着英格兰国王的狗屁权威,“但是一个现实的问题是,你们有钱吗?我是指你们有钱来购买这批武器吗?正如您所言,我是个商人,我将武器囤积起来就是为了卖一个好价钱。您,或者说您所代表的势力能够买得起吗?不瞒您说,亚伯拉罕先生,我的仓库内还存有1500枝燧发步枪、30门各型火炮、3000把军刀以及两百套盔甲,这些货物的总价值按照市价来算超过了六千镑。这是一笔巨大的财富,我不确信您是否能够支付得起。”

    “货款的问题你不用**心,年轻人。”亚伯拉罕继续慢悠悠地说道,“我们可以支付一部分现金,剩下的可以用货物或者地产来抵充。当然,我们替你解决了贵国与东印度公司之间的矛盾,你们是否应当以一个合理的价格将这批武器**给我们呢?不然的话,我们大可以在荷兰人那里进行采购。”

    “货物可以抵充一部分款项,但不得超过一半。还有,我们不接受地产这种不好估值的东西抵充货款。当然,如果您真的能够说服那帮商人们与我国缔结和约,我想我可以在我自己的职权范围内以一个优惠的价格向您**这批优质的武器,并承担保密义务。”许信考虑了下后断然说道。

    “那么,我想我现在就可以回去运作这件事情了。”亚伯拉罕满意地站起身,朝许信说道。

    “好的。最后,亚伯拉罕先生,我想冒昧地问您一个问题。”许信也站起身,看着亚伯拉罕苍老的面孔,说道。

    “当然,只要我能回答。”亚伯拉罕戴起了礼帽,笑**地看着许信。

    “您是王党?”

    “我是王党!”(未完待续。)

第三十七章 河中堡的困境(一)

    和英国人亚伯拉罕谈妥了条件后,许信略有些兴奋。他在房间内走来走去,不停权衡着得失。以目前的形势及掌握的资讯来看,英国国王与议会的那些开明贵族、新兴大资产阶级的矛盾很尖锐。本着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的原则,英国国王及教会一派勉强可以算是东岸人可以利用的“盟友”,以优惠价格卖武器给他们,对东岸来说是一件稳赚不赔的事情。

    毕竟,这些武器可不是用来和东岸作战的,它们只会用在和苏格兰异端以及议会派分子们的身上。尽早帮助英国国王加强武备,使得他能在和议会派分子可能爆发的战争中能够**更久甚至人品爆发翻盘的话,那东岸可就赚大发了。

    当然,卖武器给王党这种事情是无法做到完全保密的。毕竟“鞑坦大炮”的威名不是盖的,议会派分子很容易就会发现国王武器的来源,这必然会遭致他们的敌视。但那又如何呢,东岸和英国资产阶级那可是不死不休的竞争关系。就算今天双方签订了和平协议,大家也都心知肚明这只会是暂时的,双方迟早会再次爆发冲突,这几乎是必然的。

    因此,给敌人添堵这种事情许信决定还是要坚决地进行下去。更何况这单生意的利润也不算差了,英国那些王党分子还会派船来波尔多上门取货,那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呢。

    目前唯一的烦心事就是本土的船只什么时候能够过来了。波尔多的东岸商站几经扩建,目前已经占地甚广,但还是容纳不下这大半年来陆续收容来的上千名破产工人及其家属,以及三百多名流浪儿童。不得已之下,许信甚至已经通过朱利安的关系到波尔多的乡下买地建屋来安置这些人了。

    这一千多人每rì里吃喝拉撒的开销可不小,饶是商站仓库内还存有近两万法郎的货款也有些吃不消,坐吃山空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但愿战争早rì结束,本土的运输船及早来到吧。”许信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

    就在许信念叨着本土运输船的时候,南海运输公司的三艘运输船(“方丈”号也编入了公司船队)此刻正停泊在南非河中堡的码头内无所事事。海军几内亚特遣舰队自从九月上旬在港口内补给完毕,并送了一批伤病员到堡内安置后,剩余的五艘战舰便再次出发消失在了茫茫大海之中。

    在好望角西北洋面袭击了英国东印度公司贸易船队后,海军剩余的五艘战舰可不敢在此地继续逗留,为了避开英国人可能的围剿,他们开始了“跑路”。跑路的舰队一路向北,在葡属罗安达外海击沉了一艘英国贩奴船后,然后一路折向西南,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今天已经是十月底了,也不知道海军跑哪去了,淡水、食物、蔬菜和弹药怎么补给,伤病员怎么安置,这打游击也不容易啊,必须要在海岸线附近有着众多的补给点,不然长途奔袭自己就先把自己玩死了。

    海军的事情河中堡方面也管不着,他们此时有自己的烦心事。

    莫茗坐在河中堡自己的卧室兼办公室内,仔细翻看着手里的账册,暗暗有些皱眉。南海运输公司三艘运输船停泊在港口内,船上百余名水手、上百名英国、荷兰俘虏以及特遣舰队安置在这里的超过一百名伤病员,再加上舰队方面为了减轻消耗而留驻在这里的一个治安军连,这五百人左右的吃喝拉撒成了压在河中堡身上一笔沉重的负担。

    河中堡毕竟才一百多正式居民,如今只不过开辟了五百亩麦田和两百亩菜田,而且这边开发还不到两年时间,在本土很多人的想法中河中堡能自给自足不向zhōng yāng伸手就已经是烧高香了。如果他们再能为过往的海军舰队提供一些新鲜淡水、肉食和蔬菜的补给那甚至就可以打满分了,毕竟他们最初只有一百五十名居民,对当地情况也一无所知,土著、疾病都可能击垮他们,能不能站住脚完全在两可之间。

    不过事实证明河中堡领导班子莫茗、刘昂两人的能力很强。在他们的殚jīng竭虑以及初期建筑队和海军的帮助之下,他们不但成功地在此地建立了据点和码头,还开垦了数百亩农田,初步做到了自给自足。

    但是这种自给自足也是有限度的。河中堡方面靠着耕种,以及和一些科伊桑红人以及更远的班图黑人部落贸易才勉强得以存活下来,并稍稍积存了一些粮食及物资。这些积存下来的粮食偶尔补给一下过路的舰队自然是毫无问题,但是长期供应多出来的几百人的生活那就有些力不从心了。

    而这也是莫茗此刻忧心的地方。他粗粗翻了翻账册,发现粮食储备已经下降到了一个危险的程度。其中小麦已经不足万斤,此外还有九头牛、十六只猪和四十多只羊,靠这点粮食想撑到夏收那完全是天方夜谭。

    莫茗想了很久,感到唯一解决问题的办法还是去问周围那些红人和黑人部落“借”粮食。当然,这种“借”自然是不会还的,而且其过程中注定也不会是平和的。因为如今这些红人或黑人的rì子也不好过,尤其是那些苦哈哈的科伊桑红种人,单靠狩猎和采集野果过活的他们根本就没有什么存粮,倒是那些喜欢烧荒耕种及放牧的班图黑人可能会存有一些粮食。

    几百年来,这些具有迁徙习xìng的班图黑人从北向南,开始进入了广阔的南非地区。他们每到一地便开始烧荒,然后在烧荒过后的土地上种植高粱,并放牧一些牛羊。从中可以看出,这些班图黑人的文明层次要比南部非洲地区的土著科伊桑红种人更高级。他们的体格也比普遍身材矮小的红种人更为高大健壮,而这也正是他们逐步在南非地区占据优势的原因所在。后世历史上南非的科伊桑红种人便在荷兰殖民者与班图黑人的联合绞杀与挤压下几乎灭绝殆尽,余者也大都逃到了邻近的博茨瓦纳地区。

    河中堡深处南非西南地区,周围大多是科伊桑红种人的地盘,但是在东面很远的地方也有一些零星的小型班图黑人迁徙部落。科伊桑人完全靠采集蘑菇、野果等食物以及猎取一些野兔、羚羊、野牛等动物生存,生活环境及条件极为艰苦。

    东岸人到来后,他们传统的生活习xìng受到了一定的冲击,准确地说似乎是生活条件有所改善。他们可以用猎取动物后获得的皮毛与东岸人交换一些食品和诸如小刀之类的工具,并且还可以把捡到的一些狗头金这种金黄sè的“石头”拿来和东岸人交换食物。每一块狗头金可以在东岸人那里交换到三至五倍重量的腌肉,十分“划算”。

    当然,也不是每个科伊桑部落都规规矩矩和东岸人交易的,有些自恃人丁众多的科伊桑部落就妄图袭击东岸人的据点,只不过如今他们的部落都成了过眼云烟,其成员也大多被杀死或者沦为奴隶。

    苦哈哈的科伊桑人是没有什么油水可刮的。要想解决河中堡的困境,还是得朝东面那些班图黑人的部落想想办法。那些黑人部落有种植高粱的习惯,而且据观察,他们放牧的羊群及牛群数量也很庞大。如果将其全部吃下,缴获的牛羊粮食足以支撑河中堡一年以上的开支了,这笔生意还是十分划算的。

    虽然和这些班图黑人无冤无仇,甚至还相处得很默契,但是谁叫自己如今缺粮了呢,那就只有拿你们开刀了。毕竟,野蛮人在这个弱肉强食的时代是完全没有**的。

    “我们可不是来教导你们步入文明世界的圣母。”在莫茗看来,这些野蛮人最终也要被荷兰人**和奴役,那么自己此时做点什么也完全不必感到内疚。也许等到哪天东岸人占据了这片广袤的土地后,可以将这些班图黑人和科伊桑红人驱赶到北边的沙漠或丛林里,然后多多少少教会他们一些文明的生活方式。

    莫茗如今是南非开拓队的队长,河中堡的一切事务都由他做主,甚至就连临时驻泊在这里的南海运输公司三艘运输船和一个连的陆军士兵都要归他节制。当然,他也事先将河中堡的困境和自己的计划与这个治安军连的连长谢汉三中尉、副连长蓝果中尉进行了一番交流,并取得了他们的支持。

    就这样,抢劫邻近班图黑人的计划便这么定了下来。出征的部队以陆军治安军连为主体,辅以一些本地东岸民兵作为向导及辎重兵,再加上河中堡的少数科伊桑人奴隶仆从兵,总兵力约两百多人。装备有一百多枝燧发步枪、数门火炮和众多盔甲的他们,与那些穿着兽皮、拿着梭镖的班图黑人之间存在显著的武器代差,这股在南非地区堪称强大的力量足以横扫此时附近的任何一股势力了。(未完待续。)

第三十八章 河中堡的困境(二)

    1637年10月28rì,星期三。气温十六摄氏度,西风五级,天气晴朗。

    一支两百多人的队伍在清晨时分便开出了河中堡沉重的包铁木门,在码头上集合。六十多名戴着脚镣的科伊桑奴隶在本地民兵的驱使下,分乘八条小艇充当桨手,小艇上满载着此次出战所需的物资:火药桶、饮用水桶、烈酒桶、火炮、盔甲、干粮、腌肉、水果罐头、止血绷带等物资。每艘小艇上各有几名持枪民兵作为押运人员,由于缺少足够的挽马和糟糕的道路交通设施,此次出征所需要的绝大部分物资还是通过水运比较实际一些。

    而在岸上,则是全副武装的行军纵队。打头的是五六名本地居民充当的斥候骑兵,他们骑着几匹珍贵的安达卢西亚马,远远游走在主力部队周围,侦查着周围的情况,并不时将侦查到的信息反馈回来。

    主力部队是一个连的陆军士兵,穿着深蓝sè军服和高筒军靴的他们神情轻松地背着步枪,在军官的口令声下踏着整齐的步伐前进着。在他们前方,是由三十多名英格兰、荷兰俘虏以及部分科伊桑人奴隶组成的冷兵器部队,这些人每人扛着一根三米长矛。这便是他们的全部装备了,作为廉价消耗品的他们是没资格拥有盔甲的。

    空旷的平原上到处是郁郁葱葱的树林和草地。南非西南角地区是典型的地中海气候,降水较多。不像其他缺乏降水的热带稀树草原地区,这里植被较为丰富。相对应的。动物资源也很丰富。农业条件也很好。因此,这里优良的自然条件吸引了大批科伊桑人和班图人前来打猎、放牧和耕种。

    当然,如今这里又吸引了东岸人前来定居。邻近的科伊桑人和班图人并没有意识到他们的新邻居是怎样一种人,当他们意识到的时候,就已经是他们中很多人记忆中最黑暗的一天了。

    下午五点时分,部队在邻近河岸边的地方宿营。陆军士兵们从靠岸的小艇上取下粗大的木桩和一圈圈的铁丝网,他们用铁锤将木桩牢牢钉入地面,然后沿着木桩拉起了几道铁丝网。再不厌其烦地在铁丝网上挂起了许多铃铛。几只兴奋地活蹦乱跳的军犬也被哨兵牵着安排在各个角落里。

    这些东西都是步兵cāo典上严格要求遵守的内容。行军在外的部队如果没有按照步兵cāo典的要求构建好完备的夜间宿营设施,或者图省事偷懒省略了一些步骤,都有可能被士兵或军法官举报,其部队主官将被问责。

    一切准备妥当之后,士兵们将奴隶从船上驱赶下来,然后将这些奴隶戴上脚镣互相绑在一起。这些奴隶事先都得到了许诺,如果战斗结束后他们还没有死亡,那么他们将得到zì yóu。因此,在少数民兵看管下的奴隶们神sè还算平静,默默吃着上头发下来的粗面干粮。然后便躺在地上闭目养神。

    士兵们的晚餐是腌肉、麦饼、蔬菜黄豆汤和水果罐头。军官和高级士官们的晚餐稍稍丰富了些,每人除了以上这些食物物外。还可以分到两片nǎi酪、一勺宝贵的糖和半杯啤酒。

    安达十五狼吞虎咽地吃完自己的晚餐,然后起身在酒桶边倒了半杯啤酒。他是老资格的士官了,又是排长之一,因此也能享受这项特权。管理酒桶的是一个看起来才十七八岁的年轻士兵,他闻着啤酒的香气,有些不争气地咽起口水来。

    “这么小的孩子怎么也出来打仗了?”安达十五皱着眉说道,“你是哪里人?满十八岁了么?”

    “报告长官!”管理酒桶的士兵啪地一个立正,大声回答道:“我来自河南堡,征兵前刚刚满十八岁。”

    “你们那的村长和民兵主任怎么搞的?就没人了么,这么小的孩子也送出来?”安达十五一边喝着啤酒,一边习惯xìng地对河南堡的基层官员们一通指责。其实这也是如今军队中普遍的现象,无论是军官还是士兵们责任心都超强,对看不惯的事务经常指手画脚,而这也令zhèng fǔ官员们极为不满,是双方的矛盾根源之一。

    “我……我家穷,家里就我、我姐和我娘三人。”年轻士兵看到安达十五的脸sè不是很好,有些结结巴巴地说道:“我姐年前刚刚结婚,招……招的姐夫是……是一个上门的意大利人,在家里帮着种田。村长看我家实在困难,陆军征兵的时候就……就把我的名字报上去了。”

    安达十五微微一愣,没说什么,将手里还剩不少的啤酒杯往年轻士兵手里一塞,然后说道:“打仗不是为了发财!像你这样的新兵蛋子,我一个能打五个,你们这样的冒失鬼出来连命都难保,更别说发财了。明天打仗的时候机灵点,你哪个排的?跟紧你的弟兄们,不要害怕也不要激动,自己小心点。酒你拿去喝吧,喝完把杯子给我送过来。”

    “长官……”年轻士兵嗫嚅着喊了一声。

    “什么事快说!我还要去给我的士兵们开思想例会呢。”安达十五皱着眉有些不悦地说道。

    “我……如果明天我……我死了。能麻烦您回去后去看下我娘吗?”年轻士兵一开始有些害怕,但后来越说越流利:“我的排长是汉斯中士,但是他太凶了,我害怕他。您……”

    “好,我答应你!”安达十五说道,“如果你死了,我会帮你照顾你娘亲的,放心吧。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刘大有,河南堡第二生产队的。”

    “我记住了,刘大有。别胡思乱想了,回到你的工作岗位上去吧。”安达十五挥了挥手,一边转身一边说道。

    晚餐完毕,安排了值哨人员后整个宿营地就陷入了寂静之中。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大早,吃过早餐后,整支队伍又在晨曦中踏上了征途。根据事先掌握的情报,离第一个班图黑人聚居点只有不到三小时的路程了。士兵们迈着轻快的脚步,中途休息了十分钟后,很快便抵达了目的地。

    斥候们骑着战马赶了回来,他们从马背上扔下了几个被绑得严严实实的班图黑人,这些人都是聚居点的哨兵。

    “准备战斗!”指挥官谢汉三抽出了军刀,朝前方一指,说道:“全体都有,一字横队战斗队形,目标:前方六百米处村落。掌旗手,出旗!鼓号手,奏乐!前进!”

    “向前向前向前……”鼓号手奏起了士兵们耳熟能详的《胜利属于陆军进行曲》,然后九个排的步枪手分成了三行,踏着鼓点、排着整齐的队形朝前开进。在他们两侧,是十多名身披重甲的掷弹兵,他们腰间挂着手枪、军刀和药包,两只手一手拿着火罐,一手拿着装满小型手掷炸弹的木盒,游走在步枪手队形的两侧。

    比步枪手们更先行动的是那些仆从长矛手们。民兵们将他们脚上的镣铐临时去除,然后再次向他们宣扬了战斗结束后就将得到zì yóu的许诺。这些奴隶士兵们神情麻木地扛着长矛,既没有反抗也没有激动的意思,只是在军官的催促下沉默地向前方走去。

    班图人已经发现了这帮不速之客。这个班图村落根据事先调查的情报约有六百多人,其中jīng壮男子不到两百。不过此时看来这个情报显然不是很准确,班图人的村落占地极广,大批身穿兽皮的班图人从他们用树枝、荒草搭建的草屋中走出,手里还拿着梭镖、长矛、弓箭之类的武器。

    令人惊奇的是,这些班图黑人手里拿着的居然都是铁制武器,这说明他们具有冶铁锻铁的能力,或者至少他们能够交易到铁制武器或工具。这令陆军士兵们稍稍收起了对他们的轻视,这些野蛮人的文明水平看起来也不是想象中那么差嘛。

    科伊桑奴隶在炮兵士兵们的驱使下使劲将几门火炮拽了上来,这里根本就没有任何可以称之为道路的交通设施,火炮移动起来很不方便。还好周围的地形较为平坦,使得火炮不至于完全没法拉上前线发挥作用。

    就在炮兵和笨重的火炮较劲的时候,前方步兵弟兄们已经快和敌人接战了。这些班图黑人们看到小两百名明显不怀好意的敌人冲上来,他们竟然不闪不避,拿着铁制的武器迎头冲了上来。

    这些黑人疯了么?很多士兵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冒出了这么一个念头。他们中很多人曾经在国内参与过镇压一些查鲁亚人或瓜拉尼人暴动的小型战斗,那些南美土著是完全没有勇气直面排成紧密队形的陆军士兵们的。

    但是眼前这些黑人们却有!

    真是奇了怪了。难道南非的黑人有什么不同之处吗?还是他们特别具有与生俱来的征战勇气?陆军弟兄们来不及想更多了,因为前方上百名奴隶长矛手很快就和这些黑人们接战了。(未完待续。。)

第三十九章 河中堡的困境(三)

    奴隶长矛手们事到临头,也不再是之前那副半死不活的模样了,他们大吼着,为了活命而端着长矛朝面前的黑人们刺去。

    黑人们的弓箭手先放了一轮弓箭,击倒了十来个奴隶长矛手,然后剩下的人拿着铁制长矛和刀,毫无畏惧地冲了上来,与奴隶长矛手的阵型狠狠地撞击在一起,双方开始了惨烈的肉搏厮杀。

    奴隶长矛手们一开始还能和黑人们硬顶几下,但是几分钟过后,他们便渐渐吃不住劲,被打得节节败退。很快,一些排在后面的奴隶长矛手开始了转身逃跑,而他们的行为引起了连锁反应,溃逃的人越来越多。

    “这才几分钟,长矛阵就崩溃了。”谢汉三略显凝重地说道,“全体都有,立定!枪下肩、装药、装弹!”

    随着尖利的铜哨声响起,三排火枪手开始了紧张的装药与装弹工作,掷弹兵们游走在阵型两侧斜前方,手中拎着炸弹,jǐng惕地看着前方的战局。而在最后面,炮兵们仍在竭尽全力地拖拽着火炮。

    上百名长矛手的阵型终于完全崩溃了,这些奴隶长矛手们当场被击杀了五十多个,剩下的人大多四散逃去。黑人们也不追击,他们似乎很有组织,在某些威望很高的指挥官的指挥下气势汹汹地朝陆军连火枪阵这边冲杀了过来。

    “举枪……”哗啦啦,第一排48杆步枪几乎在同一时间被平举向前。

    黑人们仍在快步疾跑冲锋,距离已经进入了两百米以内。他们上身完全**,只在腰间围了一块兽皮。手上拿着长矛、短矛或者铁刀。有些人手里还挽着一面很大的木质盾牌。

    “瞄准……”士兵们将枪管大致对准敌人队形密集处。左眼闭上,右眼看着前方,随着敌人的动作不停微调着枪管方向。

    黑人们已经快进入百米范围了,强健的体魄为他们的冲锋提供了永不枯竭的能量。战意高昂的他们嘴里呼喊着东岸人听不懂的音节,准备用一场酣畅淋漓的冲锋为这场战斗进行一个完美的收尾。

    谢汉三站在队伍右侧排头处,黑人们战意高昂得令他吃惊。而且,这些明显是部落xìng质的黑人们不但装备了弓箭和铁制武器,甚至还很有组织xìng。明显可以看出是有指挥官在进行作战指挥。而且还懂得一定的冲锋阵型,这完全就是原始社会末期、奴隶社会初期的水准啊,估计已经可以大致媲美中国历史上的夏商周时代了。

    他想起以前和穿越众里号称第一博学的高摩聊天时听到的一个消息,即南非的黑人是班图尼格罗人种恩戈尼分支,大致有科萨人、贝专纳人、祖鲁人等几个部族。这些部族经常进行征战厮杀,骁勇无比,其社会军事化sè彩也很浓,比起南美的那些野蛮人部落来说其组织力也要强上很多,不是很好对付。比如,19世纪的英军就曾在祖鲁人的手里很是吃过一些亏。

    面对这样的敌人。谢汉三可不敢掉以轻心。说实话,之前他对这些黑人们是极为轻视的。因此都没有等火炮就位就命令部队发起了攻击,但是现在他发现他错了。奴隶长矛手的阵型不到五分钟就宣告崩溃,没有了火炮的sāo扰,眼前这近三百名黑人的集群冲锋已经安然进入到了八十多米的范围内。

    今天损失可能会有些大啊,谢汉三默默想着,随即掣在右手的指挥刀猛然朝前方挥下:“后退shè击!预备……放!”

    “嘘……”尖利的铜哨声响起。

    “砰!砰!砰!”第一排48杆步枪打出了一轮齐shè。黑人们冲锋的阵型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火枪攒shè最密集的中间处甚至整个向内凹陷了进去。这一轮齐shè,阵型密集的黑人至少倒下了二三十人。

    骁勇的披甲掷弹兵将手中的手掷炸弹引信点燃,然后用尽全身力气朝黑人密集处扔去,炸弹爆炸后四散纷飞的弹片在人群中引起了一片惊呼与惨嚎。扔完一个后,他们又快速点燃第二个,继续朝敌人扔过去。他们的英勇举动有效迟滞了黑人们的冲锋,并使得他们分出了部分人手朝两侧运动,试图先清除掉这些讨厌的掷弹兵。

    第一排火枪手shè击完毕后立刻转身跑到第三排的身后,开始了紧张的装药、装弹动作。而此时,第二排火枪手也在军官的命令下开始了一轮齐shè,黑乎乎的硝烟弥漫在战场上空。

    黑人们的阵型中再度倒下了二十多人,但是他们已经成功迫近到了六十米范围内。此时,第三排火枪手也已经将枪放平。很快,在军官急促的命令下,他们也打出了一轮齐shè,然后迅速向后撤退。

    三轮齐shè后,黑人们足足损失了一百多人。剩下的一百六七十人略微有些胆寒,但仍在指挥官或酋长的指挥下直冲过来。掷弹兵们仍在持续制造着sāo扰,他们英勇的举动为火枪手兄弟们争取到了第四轮也是最后一轮shè击的机会。

    第四轮shè击完毕后,足足倒下三十多人的黑人已经冲锋到了二十多米范围内。没有时间再进行火枪shè击了!在军官们的指挥下,火枪手们扔掉步枪,拔出腰间雪亮的军刀,然后向前冲去,与这些野蛮的黑人狠狠撞击在一起。而在外围,二十多名本地民兵则仍然拿着燧发步枪,瞅准机会朝黑人人多的地方便是一轮齐shè。

    “去死吧!”安达十五一刀斩下一名黑人的头颅,然后左脚连踹,将一名斜刺里冲过来的黑人踹倒。这已经是被他斩于刀下的第三个敌人了,他的胸口也挨了两下长矛戳刺,不过都被高强度的弧面钢甲挡了开去。

    作为军官和士官,每个人都穿了一套胸甲、臂铠和裙甲,防护能力极强。至于普通士兵们,因为要持枪进行shè击,因此沉重的臂铠就被舍弃了,每个人只穿了一套胸甲聊作防护。而他们的对手,也就在腰间有着那么一套兽皮作为遮护,其他地方则是完全**着。因此,在这种近距离的肉搏战中,陆军士兵们大占便宜。

    他们平时除了训练shè击、体能以及队列外,肉搏战也是一项极其重要的训练科目。由于东岸的零件加工jīng度不行,一直没法为每杆步枪都配上一把合格的刺刀,所以士兵们平时肉搏战的训练科目就是双手刀劈刺术。这种由寿道士和安达十五两人一同研究出来的刀术简练、凶猛、狠辣,极其实用。

    雪亮的三二年式士官刀全长102厘米,锋利、坚韧的刀身能够轻易斩断人体脖颈骨,因此只一个照面,迎面而来的黑人士兵便在军刀的劈砍与刺击下倒了一片。他们的短矛、铁刀完全没法对对手的致命部位造成伤害,甚至有些铁刀在对方双手刀的用力劈砍下一刀两断。只有很少一些技术jīng湛或者足够幸运的黑人可以将矛尖刺入对手裸露在盔甲外的喉部,将对手瞬间击倒。

    惨烈、血腥的肉搏战是极其考验军人的勇气与纪律xìng的,久经战争考验的东岸人扛住了这种令人窒息的残酷压力,然后越战越勇,将这些组织纪律xìng稍差的黑人们打得节节败退。

    安达十五再次一刀劈死了一个拿着短矛和盾牌的黑人,这个黑人似乎是个指挥官,战斗技巧也很不错。安达十五硬是凭借着一股悍勇之气与身上jīng良的装备才将这个人砍倒在地,但是也耗费了巨大的体力。此时正待喘一口气,却听耳边一阵劲风传来,心中暗叫一声糟糕,危机关头身子尽量朝前探去,以避开致命的脖颈部位。

    不过还好他运气不错,这个在斜后方偷袭他的黑人在第一时间就被一名东岸士兵的军刀狠狠刺进了后背,然后惨叫着倒在了他的脚边。

    安达十五惊魂未定地转身一看,刺死这个偷袭者的人赫然便是昨天和他说过一会话的那个年轻士兵刘大有。刘大有可能也是第一次杀人,拔出军刀后似乎被对方身上那喷涌而出的鲜血吓住了,看起来有些不知所措。

    “长官,我……”刘大有有些嗫嚅地转头朝安达十五说道。

    “闭嘴,战场上别分心!”安达十五怒斥道,随即突然惊呼了一声:“小心!”

    不过他喊出口的时候为时已晚,一把锈迹斑斑的长矛从后方狠狠刺进了刘大有裸露在外的下腹部位。

    “希内!”安达十五暴怒,疾走两步后举起军刀狠狠朝下斜劈而去,一颗头颅高高飞起,头颅上甚至还定格着惊恐的面容。

    安达十五一手拽起刘大有,一手持刀朝后退去:“军医官!军医官呢?我草你军医官的祖宗,快出来!他才十八岁,不能死!”

    战场上一片混乱,没人能听到他的声音。此时这些黑人们已经处于溃败的边缘,在纷纷朝后撤退,东岸士兵们士气振奋,正在追杀敌军。安达十五犹如一条逆流的鱼,拖着口吐血沫的刘大有,朝后方退去。(未完待续。。)

第四十章 河中堡的困境(四)

    战斗很快就结束了。.

    陆军士兵们一鼓作气冲进了村落里,然后在本地民兵和部分科伊桑奴隶桨手的配合下将这个村牢牢控制住。然后,一些和这些黑人打过交道的科伊桑人主动站了出来,他们带着以排为单位的陆军士兵开始搜剿人员、清点物资。

    安达十五颓然地坐在地上。两名军医官都来抢救过了,但刘大有还是没能活过来。这个刚满十八岁的小伙子腹部被捅了一个透明窟窿,肠子断成了好几截,当时就不行了。挨到军医官来之时基本已经处于弥留状态,军医官所能做的也只是为他清洗伤口,稍稍包扎一番而已。至于外科手术,对不起,他们在本土的医学院里面并没有学过,而且也没有相应的器械。刘大有的腹部被生锈的铁矛捅穿,就算没伤到器官,这伤口感染多半也能要了他的命。

    莫茗那样jīng壮的人,当初被科伊桑人的铁矛戳了一下,也是在床上躺了好几天才靠运气熬过了伤口感染期,不然他就成了又一个殉职的穿越众。

    在安达十五看来,刘大有的阵亡严格意义上来说他也有一份责任。首先他杀死了一个偷袭自己的敌人,不然自己很可能也会受伤或者死亡,这都很难说。因此,在安达十五的心中,他欠刘大有的。开战之前,他答应过刘大有要去照顾他的亲人,那么自己只能从这方面去弥补了。

    刘大有仅仅是今天阵亡的二十一名士兵中的一人,除此之外,还有二十二人受了轻重不一的伤,伤亡率达到了四分之一。几乎所有伤亡都是发生在与这些班图黑人的正面肉搏战之中,相对“惨烈”的伤亡令人无言以对。

    对于这样一种战果,连长谢汉三中尉表示此战打成这样主要还是缘于自己的托大。没等炮兵准备就绪就提前发起了攻击,过于轻视敌人而导致部队伤亡了四十多人,属于指挥失误,他会向上级部门自请处分。

    伤员已经被民兵们安置到了临时营地内,两名军医官在一旁满头大汗地照料着他们。至于剩下的士兵,则拿起了他们的步枪,全副武装地冲进了班图黑人的村子里,在百来名科伊桑奴隶(由桨手和拉炮车的夫役组成)的协助下,将剩余的黑人全部驱赶出屋子集中看管了起来。

    原本参与进攻的三百多名黑人jīng壮男子大部分被杀死,剩余一小部分被抓了俘虏,大概有七十多人。这些班图黑人在战败后基本都没有乱跑,他们似乎很有领地河财产观念,大部分都逃回了自己的屋子内,然后被追击而来的陆军士兵们抓了个正着。

    村子内还剩余一些黑人老弱妇孺约七百多人,这些人全部被士兵们驱赶到了一块空地上,然后用绳索结结实实地捆在一起。

    根据几名通晓班图黑人语言的科伊桑奴隶的汇报,这些黑人都是科萨人,是从东边迁徙过来的。据说东边出了一位骁勇的酋长,部落也很强盛,这位雄心勃勃地酋长正在强行吞并周围的一些部族。不愿意被吞并的部族要么被消灭殆尽,要么被迫迁移,眼前这个小小的科萨人部落就是从那里迁移过来的。

    科萨人或者说整个南非的班图黑人的部落基本单位叫“克拉尔”。每个克拉尔包含几间到几十间不等的茅屋,居住在茅屋里的人一般来说都来自一个父系家族。克拉尔的中心是一个很大的牲畜栅栏,里面养着这个家族的牛羊。茅屋围绕着牲畜栅栏,便组成了科萨人部族中一个基本的单位。由此也可以看出,畜牧业在科萨人的生活中占据着何等重要的地位。

    士兵们将每间茅屋都仔仔细细清理了个遍,并将搜集到的东西分门别类放在空地上。谢汉三随便走到一堆物品上看了看,这里放的都是一些农具和杂物。令人惊讶的是,科萨人竟然已经使用了铁质农具。除了农具之外,还有一些木碗、杯、盘,以及席子、筐、篮、袋等物品,这说明他们的手工业也很发达,至少冶铁、木工、编织业的水平并不低。

    谢汉三再走到另外一堆物品看了看,这里放的都是一些兽皮、工具和陶器。兽皮都经过初步加工和鞣制,这说明他们有处理兽皮的能力。陶器制作水平还算可以,至少那一个个水罐、水杯什么的物品在谢汉三看来还都像模像样。工具基本都是铁制的,少部分是铜制的,按用途看来有锄、斧、刀、锥、钻、钳、锤等工具。

    总的看来,这个科萨人部族的文明水平并不低,至少比东岸人在南美遇到的那些瓜拉尼人或查鲁亚人要强多了。科萨人的部落中已经有了明显的社会分工生产,这是原始社会向奴隶社会过渡的重要标志。

    然而,这些都不是东岸人如今关注的重点。他们所关心的是此行能缴获到多少吃的东西,毕竟河中堡那边都快揭不开锅了,还指着部队抢些东西回去救急呢。还好,这个科萨人的部族多多少少还有些存粮,没让大伙儿太过失望。

    当一袋袋的粮食被从茅屋中取出堆放在地上后,一些河中堡的本地民兵情不自禁地发出了一阵欢呼。就连那些军纪严格的陆军士兵们,脸上都不由自主地笑开了花。

    谢汉三解开一个袋子看了看,里面全是饱满的红高粱粒。高粱可是一种在非洲广泛种植的农作物,品种很多,也算比较高产,是这些班图黑人们的主要种植作物。他们将高粱磨成粉,然后煮粥吃,有些富裕的班图人还会往粥里加一些nǎi制品。

    谢汉三掂了掂,发现每袋高粱差不多能有二十多斤的样子。目前被码放在地上的整整齐齐的高粱袋已经有了不下五百袋,而且士兵们还在源源不断地往外搬运着。除了高粱之外,科萨人还种植了一些诸如芝麻、花生之类的经济作物,只是数量不是很多。缺乏榨油技巧的他们根本不懂得这两种作物的价值,只是当做一般的食物罢了。

    在班图人的社会中,女人负责处理农活及手工制作,而男人则承担了放牧及战斗的责任。因此,畜牧业在班图人的生产生活中也是极其重要的,是他们获取nǎi制品、肉类、兽皮、油脂的主要渠道。因此,班图黑人和那些科伊桑人不同,狩猎已经不是他们生活中的主要活动了。

    牛羊的清点则大获丰收。跟随而来的科伊桑奴隶从周围几十个克拉尔的牲畜栅栏中牵出了一百多头牛、五百多只羊,这些牲畜的数量远远超出了东岸人的预计。如果靠他们自己来放牧的话,攒下这么多牛羊起码需要一年乃至好几年的时间。

    看到这些物资,谢汉三也不由得感叹起来,任何时候抢劫都是最快的致富手段啊。已经清点出来的一万多斤高粱、六百多头牲畜以及少量花生、芝麻等食物,差不多是这些科萨人一个多月的存粮。不过在人口稀少一些的河中堡,则够目前的所有人口敞开来吃两个多月了。

    如果到时候再jīng打细算一些,即割草喂养牲畜,搭配些牲畜出产的nǎi制品,三个月也是可以撑下去的。不过现在到明年夏收还有差不多半年时间,这点粮食肯定不够,到时候还得再想想办法。

    “人员、物资清点完毕后,派人快马回去通知河中堡方面,让他们做好接收的准备,我们……发财了!”谢汉三说道,饶是他此刻心情不是很好,但说这话时的语气还是很轻快的。

    传令兵很快骑上战马,然后点了几名有马的本地民兵作为护卫,一起呼啸着朝原路返回而去。

    处理完物资,接下来就是怎么处理这批抓到的科萨人了。这些科萨人大部分是老弱妇孺,加上少许jīng壮男子,人数超过了八百。此时这些人都坐在地上,双手、双脚都被麻绳牢牢地捆扎在一起。谢汉三放眼望去,这些人的脸上满是畏惧之sè,就连那七十多名参加过之前战斗的jīng壮男子,此刻也没了之前的气焰,一个个耷拉着脑袋。

    “这么多人啊,可以拉回河中堡先看押起来。等磨平了他们的姓子后,还可以拿来做农奴或牧奴种田放牧嘛,那边正缺人呢。”副连长蓝果走了上来,看着那些黑人说道。

    “国家对怎么处理黑人还没有一个明确的说法。”谢汉三说道,“先这么着。不过回去得和老莫说清楚,这些黑人可不能卖给私人当奴隶,国家可不允许私人蓄奴,尤其还是黑奴。”

    “嗯,是这个理。”蓝果点了点头,“可以将这些黑人当做国家奴隶,用来耕种以后开辟的公地。”

    “不过在这之前,还要给这帮科萨人涨涨记姓,省的他们以后还生出什么不该有的想法。”谢汉三的脸突然变得有些狰狞了起来,“现在就要给他们一个深刻的教训,让他们认识到任何妄图反抗我们的行为都是死路一条。”

    “你准备怎么做?”蓝果有些惊讶。谢汉三平时的脾气其实还算可以,今天居然说出这样的狠话,看来是之前战斗惨烈的伤亡刺激到他了。唉,老实人也会发怒的啊,随他去了,不就杀几个黑人嘛。

    谢汉三冷冰冰地说道:“不论男人女人,还是老人小孩,通通十人编一组,每组抽杀一人!”

    “十一抽杀律!”蓝果瞠目结舌地看着他,但最终还是没有表示反对。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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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1630之崛起南美介绍:
辽阔的潘帕斯草原、富饶的巴西、群雄角力的加勒比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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