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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孤独麦客     穿越1630之崛起南美txt下载     穿越1630之崛起南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29章 公共收入与财政(2)

    课间休息很快来到了,梁强东坐到了自己独立的一间办公室内,倒了一杯咖啡,慢慢啜饮了起来。最近家里的母老虎貌似听闻了自己与秘书之间的暧昧关系,非要逼着自己将那波兰女秘书给辞了,让自己好不狼狈。这不,在青岛兵团二堡向自己约课后,他立刻二话不说跑了过来,心甘情愿地给学生们上起了课,实在是想避避风头啊。

    另外,自己跑到这来给学生们上课,很多时候也能接触到一些不那么为人所知的经济数据,比如上节课讲的财政收入,这可都是不公开数据呢,不是官僚系统的谁能知道得这么清楚?也就打听、估计个大概罢了。因此,这些大概也算是隐性的好处吧,毕竟执委会可是拿这些学兵们当做未来的官僚预备队来看待的,不会对他们隐瞒太多的东西。

    喝完一杯香喷喷的新华夏塔城咖啡后,梁强东将杯子略略洗了洗,然后便拿好讲义,匆匆忙忙地走进了隔壁的教室,给学兵们讲起了接下来的课。

    “上节课我讲了咱们华夏东岸共和国政府财政收入之一的非租税收入,这节课我将给大家着重讲讲租税收入,这在我们如今的财政收入结构中占了大头,尤为重要。”梁强东开宗明义地说道:“租税制度,随时代而不同,因社会经济基础而变易。咱们国家,立国三十余年来,已经经历了两次税制改革,目前正在酝酿第三次税制改革,就是为了不断适应经济的发展和社会的变迁。在座诸位未来都是国家的栋梁,这些事情,你们多多少少应该也听别的老师讲过,我就不过多废话了。”

    “我国目前现行的税收制度,共分为七大税种,即契税、营业税、消费税、个人所得税、关税、动产税和不动产税,其中后两者为主力税种,关税和消费税其次,个人所得税和营业税再次,契税就少多了。”梁强东在讲台前走来走去,照本宣科地读道:“在上个财年,我国政府共征收到契税2万元、营业税34.1万元、消费税57万元、个人所得税43.9万元、关税62.5万元、动产税97.1万元、不动产税150.4万元,合计447万元。当然这个数据并不包括因为战争而临时开征的特别税收,不过这些临时税现在也停了,没必要再单独讨论。”

    “现在财政部酝酿的新税制中,关于个人所得税的部分已经重新修改、确认,下个财年就会正式施行。其中,个人所得税将有一免除额,

    即个人收入中要去除个人生活必需品消费及亲人抚养费用,超出部分再进行征收,以维持民众的生活水平,当然这部分一般是工商业从业者;至于农民,个人所得税一般而言其实就是指公粮,这部分是不是要单独列一个田税出来,上头还在讨论,我倾向于认为是要单独列出来的,盖因如今国内大农场也逐渐兴起,田税的出台,也能为将来推进累进税制调节农业生产打好基础。也就是说,同学们,我们东岸马上就要多一个税种了,当然这并未意味着多征税,只不过是将一个税种拆分了而已罢了。”梁强东说的这些也不是什么秘密,因为财政部也在体制内征询过好几次意见了,知道的人不在少数。

    事实上当财政部抛出田税使用累进税制的时候,毫无意外国内的反对声音是极大的,并且以李文长那帮志在大农场的商人为主。他们指出,一旦田税正式施行,并且采用累进税制,容易挫伤投资者的积极性,使其沮丧泄气,并且不易吸收外来投资,摧抑产业发展,应当予以废除。另外,如果累进税制未来扩散到其他税种之上,当人们辛勤赚来的钱被征税征去时,试问还有谁敢储蓄,这必然使得社会风气恶化,人们再不愿意勤劳致富。

    不过李文长等人反对,支持的却也不在少数。很多人认为,累进税制固然抑制大地产者,但也能保护小产业者的发展,毕竟在一个社会之中,小产业者还是占多数的,从这个角度来看,说什么摧抑产业发展,就站不住脚了——但不管如何,田税及其附带的累进税制的设计与推广,必将在东岸国内引发激烈的争论与斗争,最终能不能推出还不好说,但目前看起来支持田税的一方占了上风,因为执委会诸公们更在意社会的稳定。

    “我们现在来重点关注下近些年来增长幅度越来越大的消费税。”梁强东站在黑板前,写下了大大的这三个字,说道:“其实,消费税在此时的旧大陆,已经相当普遍了,比如马车税、男仆税、窗户税、酒税等等。在我们国家的消费税中,之前为了平抑通货膨胀,稳定人民生活水平,很多消费品其实都是免税的,不过随着经济的发展,目前纳入计征对象的商品也越来越多。”

    “目前在我国,征税的消费品包括酒类、药品、糖、香料、咖啡、可可、茶叶、烟草、皮革、钟表、工艺品等,其中尤以酒类占比最大,几乎超过了一半,也是吓人(东岸人是有多么爱喝酒啊……),其次是烟草、蔗糖、香料三大项,这些就占了绝大部分了,其他其实都是凑数的。另外,像食用油脂、肉鱼蛋奶、果蔬、谷物、盐、煤球、灯火、普通布匹、廉价木料等常用生活必需品政府并未课税,对比旧大陆,这一点是极大的善政,虽然损失了很大一部分税源,但得了民心,这似乎更重要。”

    其实,有关消费税的征收,在东岸从来就是一笔糊涂账。无他,征收成本太高了,难度太大了,再加上很多交易活动多发生在非集市场合,根本无法计征。故东岸税务部门基本只能在批发缓解进行征收,即对批发商们征收消费税,然后让他们把这部分税收转嫁到价格上去,即采用间接的方式收税。

    这种税收的好处是征收方便、成本较低,不至于让国家养一大帮子征税人员四处瞎晃荡,而且把风险多集中在了批发商身上,盖因他们一旦没能成功地把手头的货物销售出去,那么这税等于是白交了,而老百姓则是不消费不交税,没吃亏。当然这种征税方式仍然会产生大量的漏征、少征,但没办法,已经尽到最大努力了,征税两千年来都是个难题,你想做到完全无有遗漏,那在21世纪也不可能啊!

    “说完消费税,下面该说什么了,好吧,请翻到讲义最后一页,看看这次第三次税改打算退出的新税种——印花税。至于其他的个人所得税、营业税、关税什么的,我一会再给你们讲。”梁强东丝毫不注意形象地给自己点了个烟斗,然后微笑道:“印花税的发明,起始于41年前的联合省,这是行为税的一种,因其征收方式为贴用印花,故名印花税。如今咱们华夏东岸共和国也想起征这种税收,为了最终荷兰人的发明,因此同样命名为印花税。”

    “印花税是对一切财产及权利关系之契约、簿据、文件、凭证所课之税,其实非常适合我们这种交通相对发达、商业行为较活跃的国家,一旦推行,税率不必高,人民也不会感到多么痛苦,但因为征税范围特别广,政府的收入不会低,因此确实是一个良好的税源。”梁强东说道:“这种税征收方法简便易行,政府仅需印刷税票,任纳税者自由购买,然后在交易、签署文件时贴用即可,是不是特别简单?在这个税的征收过程中,政府除开支了印刷费及定期检查的费用外,基本没有别的支出,但收入却又实打实地增加了,且还不少,因此这种税才叫良税了。荷兰人,不愧是敛财的专家,佩服佩服!” ⑧☆miào⑧☆bi(.*)gé⑧☆.$.

    梁强东的这话引起了学生们的一阵笑声。确实,低成本、大收入,就是印花税的特点,不开征简直没天理了。而且,学生们没有考虑到的是,像印花税、特种商品专卖铺开后,得到了财源补充的政府,差不多就可以逐渐摆脱对动产税和不动产税的依赖了,这两种实在是搞得民间太不和谐了,必须想办法解决。当然了,考虑到两种税加起来有247万余元之巨,短期内无可替代,但降低一下税率,减缓一下民间的矛盾,却还是可以做到的。甚至于,如果政府财政相对充裕的话,那么将动产税先取消掉,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一切都要看后面的发展了。

    讲完了印花税这个新开税种,梁强东又趁机举了一些例子,多是联合省和丹麦这两个施行了印花税的国家(法国也在1665年正式开征印花税)在征税过程中的具体事例、方法,待众人都有了个粗略的了解后,他便转而讲起了营业税,盖因这个税在这次税改中出现了一些调整。

    “同学们,下面我讲的营业税大家要注意了,在第三次税制改革中,这个税被划分为国税和地税两种,即中央和地方(县一级)两级政府同时对企业、个人征收营业税。其中法人的营业税,除一些政府扶持的特殊行业外,不论收益几何,概须课税;个人营业税,则以政府公布的十多个大类为限,比如借贷、贩卖、制造、仓储物流、印刷、旅馆餐饮、中介等行业,年营业额一千元以下可免。”梁强东吐了两口烟圈,不紧不慢地说道:“营业税的税率也有所微调,原来统一是国税,也不分企业或个人,一概是5%。现在不一样了,新的营业税中,国税征收的部分法人为3.6%、个人为2.8%,地税则目前还没一个统一的意见出台,我预测,大概会放权给各地方政府,让他们自行制定营业税的税率,但应当会有个上限,我认为法人不会超过2%,个人应该不会超过1.6%,以免给大家的经营活动,带来不必要的困难,这可就与政府的初衷不相符了。”

    营业税这东西,其实在此时的旧大陆,大家也不陌生。就以此时的中国来说,针对牙行征收的牙税、对典当业征收的当税等等,都是营业税的一种,只不过他们没像东岸这样全行业征收罢了。不过,这并不是说他们的税制就比东岸轻,看书 www..com 其实不然,他们杂七杂八的捐税实在多如牛毛,企业或个人税负远较东岸沉重。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地方政府在这次税改中,财权其实是得到了部分强化的。比如公产收入、行政收入很多都归类到了地方财政之中,如今营业税也划分了一部分到地税上面,即便是一个不甚富裕的内陆农业县份,一年从中也能收个几万元的,且随着人口数量的增多这个数字还会慢慢放大。

    这样一来,地方政府能做的事情也就很多了,地方上的水利设施的修建、道路的规划、卫生条件的改善、河道的疏浚、农业的发展、教育的推行、民兵的训练,基本都能得到不少新增投资,这对于国家的未来大有好处——而华夏东岸共和国,在厘清地方与中央的税源后,也越来越像一个现代国家,这是大家都愿意看到的。

    讲完了这个,梁强东又对契税、个人所得税、动产税和不动产税讲了讲,因为在第三次税制改革中这些税种并没有什么变化,因此没有着重讲,而是将主要精力放在了关税上。其实这也很正常,因为财政部已经决定,从下一个财年开始,重新更新一下需要计征进出口关税的商品名录,预计需要被海关征税的商品数量将大幅度增加,这似乎预示着东岸经济政策的改变——以前物资匮乏,兼需要大量出口商品,于是对很多商品免关税,但随着社会与经济的发展,很多商品已经不是那么地缺了,那么对其恢复计征进出口关税,也就是很自然的事情,毕竟这是能极大增加政府财政收入的行为,又何乐而不为呢?

第230章 北宁(3)

    喝完酒的邵元义晕乎乎地回到了临时住所。

    这里是北宁镇,北宁地区的首府核心,一座建立于800米高原上的年轻城市。虽然在纬度上该城卡着热带的边缘,与广州差不多,但由于高原的存在,使得该城的气候不至于与广州那么一般炎热,是块宜居的好所在,故近年来的愈发吸引了很多国内出生的二代国民前来拓荒、定居——由于老家的公地比较抢手,不是每个人都能分到,因此很多等不及的二代国民便只能到所谓的“边疆地区”来拓荒、定居,故北宁地区的人口增速较快,目前全地区人口已经达到了近三万二千人,已经相当不错了。

    不过,我们也应该看到,北宁地区的人口密度也存在着地方差异,比如昌顺县因为港湾条件优良、交通方便,因此该县四个乡镇总人口达到了一万五千多人,其中作为核心的昌顺港人口更是逼近六千,繁荣异常;与昌顺县相比,北宁县(本月初成立,是为全国第55个县级行政单位,下辖北宁镇、平湖乡、承平乡、承恩乡、昭庆乡、容城乡)全县六个乡镇加起来才一万三千多人口,人口密度确实相对较低。

    造成这种令人尴尬的状况的原因,毫无疑问应该是巴西地盾了。这个隆起的高原一方面给北宁镇的居民带来了相对凉爽干燥的气候,同时也阻碍了该地与沿海的交通,使得大量来自本土的物资只能通过骡马队小心翼翼地翻山越岭进入巴西高原,效率较低、成本较高。相信要不是当地有葡据时代攒下的“农业遗产”的话,估计东岸人都没太大兴趣开发这片儿,顶多也就派个几千居民象征性地到这边拓荒,以示占领吧。

    但即便当地有葡萄牙人的所谓遗产,但现实的交通问题始终困扰着大家,因此本地的条件比较艰苦也就理所当然的了。邵元义所在的北宁镇就是如此,葡萄牙时代花费无数人力物力兴建的石质建筑已被地区行署、县、镇三级政府占据;后来的诸如巴西农村金融合作者等企业单位只能在外围兴建了一水的木结构房屋,充作办公场所;比他们更艰苦的是陆续迁移而来的拓荒者,他们只能砍伐野外的巨型芦苇,用芦苇杆与树枝做墙壁、芦苇叶和干草做屋顶,勉强充作自己的容身之所,也是苦逼得很。

    邵元义此刻住的二层木屋旁边就有这么数十间窝棚式的建筑,这是最邻近城区的某个乡村,住着大约一两百名拓荒者,既有转正的乌克兰非国民,

    也有大量来自明国淮安府的移民,以种植小麦、大豆、玉米等作物为生,兼且饲养一些牲畜、家禽,酿少量葡萄酒,生活也还算过得去。

    这会已经是晚饭时分,家家户户都在窝棚外面支起的土灶前做起了饭。对于他们的日常饮食,邵元义早就烂熟于胸了,因为在给村民们诊病时已经见过太多。简单来说,主食多以粗粮馒头、玉米粥为主,刚刚断了救济粮供应的他们有理由节省一些,毕竟未来家里的房子翻修——或者所重建更合适——赎买更多的土地、购买大牲口以及农具、种子,都是需要不少钱的。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在只有县城才有一家小规模的机器磨面厂的北宁县,你想吃点什么精细的主食,委实有些困难,更别提那些让人留口水的烟酒糖什么的了,不是没有销售,而是数量少、价格贵,即便是南方过来的二代国民买起来也有所顾虑。

    主食都这样了,副食就更是不堪了。邵元义曾经有幸在一位患了脚气病的村民家里吃过两顿饭,菜肴方面真的乏善可陈,除了两种不知名的蔬菜外(真的很难吃……),还有东岸名菜“西红柿炒鸡蛋”(估计是为了邵医生前来特别做的),另外就是一些据说主人他儿子跑去县城买回来的腌鲸肉(肉质较粗,但胜在廉价,当然长途转运至此时也不怎么廉价了……),让吃惯了精细食物的邵某人是百感交集。

    这拓荒百姓的生活还是太艰苦了哇!当然在东岸生活日久的邵元义已经忘了,当年在大明时过的是什么苦日子,与如今这在北宁地区的生活比起来,那是大大不如的,因此无论是明国来的百姓还是转正的旧大陆劳务工,其实对生活都蛮满意的,且还对未来过上更美好的生活充满了信心,这便足够了。

    喝了起码半斤白酒的邵元义将外衣敞开,搬了一个光滑的树墩坐在门槛外面,一边抽烟一边看着眼前充满生气的乡间风景。这会已经是东岸的深秋季节了,日头比较短,才五点多钟呢,天色便有些昏暗了。几个七八岁的顽童照样在玩着“红透整个东岸乡间”的打仗游戏,只不过敌人的角色从葡萄牙人、西班牙人、英格兰人变成了图皮人,邵元义看过去,只见几个头上插着鸟毛的“印第安人”被一群头戴大盖帽的孩子扑倒在了草堆上,嘻嘻哈哈的声音响个不停,直到各家的大人一个个赶过来揪着他们的耳朵往回拎为止。

    村头某家貌似打到了几头鳄鱼,邵元义估摸着,应该是在铁特河畔抓到的,也不知道用的什么工具。这种凶猛的动物在东岸境内分布极广,最南边甚至可以达到鸭子湖南端,数量几有数十、上百万头之多,但在几十年来不间断的捕杀之下,目前鸭子湖流域的鳄鱼已是不多了,甚至已到政府不得不发牌照限制捕猎的程度。

    村头那边应该已经杀完了,然后按照村子建立时互相协作的传统,每家每户都能分个那么一块,邵元义便瞧见几个大孩子提着篮子去那儿领肉了。得,今晚他们的伙食注定不会差了,家家户户都能吃鳄鱼肉,也算是改善生活了。只可惜这边因为交通不便,香料数量极少,且价格还死贵死贵的,无法将鳄鱼肉的美味衬托出来,可惜,可惜了啊!

    前边传来了一阵口令声,醉眼朦胧的邵元义看去,只见视野里五六个持枪民兵正在换岗,那里有一个木制哨塔,常年驻有几个民兵,监视野外的一举一动,免得被敌人突然掩袭至附近却还茫然不知。不过听说这个哨塔马上就要裁撤掉了,盖因附近的野外已经东岸军警、民兵犁过好几遍了,基本上没有任何敌对势力的存在——有也被剿灭了——因此有必要让县城郊外的一些村子解除警戒状态,以让村民们可以全身心地投入到艰苦的开荒工作中去。

    而说到这些印第安敌对势力,邵元义想到了今天白天举行的会议。在这场由地区行署召集的全地区干部工作会议上,来自昭庆乡的干部陆小峰和江宁、来自承恩乡的干部刘厚非和乔宇等人,分别就各自辖区的治安工作进行了专题汇报,从汇报内容看来,乡间的治安形势还是挺令人乐观的。

    原本活跃在承恩乡那边的卡尔德隆酋长,据信已在去年的一次内讧仇杀中被自己部落的反对者杀死,整个部落也在狠狠厮杀一场后,分作了三部分,其中两部互相敌视,另一部则直接向刘、乔二人投降,算是正式归顺了东岸,目前已被送到昌顺县一带,正在等待船只南下前往南非义成地区定居生活。

    已经正式升任承恩乡乡长的刘厚非乐观地预计,在今年冬天过后,即便地区行署和县政府不派遣任何军警前去会剿,两年来一直厮杀不已的两部印第安人也无法再坚持下去了。缺乏食物和各种生活用品的他们,必然会在一场或许最为血腥惨烈的战斗后,一方彻底倒下,而另一方也虚弱到极点,这个时候,承恩乡政府只需组织100-200名武装民兵,便可在少许带路党的引领下,轻而易举地攻入这个印第安人的盘踞地,然后将其一网打尽,彻底解决承恩乡乃至附近很多乡村的治安问题。 ℃≡miào℃≡bi℃≡阁℃≡

    而相比承恩乡这边的兵不血刃,昭庆乡乡长陆小峰汇报的当地局势则有些负责。因为根据忠国*军步兵营及宪兵队联合传递回来的一些消息显示,当年被端过老窝的巴尔加斯酋长最近又活跃到了附近区域,满怀仇恨的他们(老弱妇孺在东岸人的袭击下死伤枕籍,活着的也被流放到了海外)频频制造袭击,一年来共计打死打伤了59名东岸拓荒者,抢走了二十五头牛、一百多头羊及大量粮食,在昭庆乡、容城乡、静塞镇一带也是嚣张得很。

    为了解除这股威胁,在几个月前,由地区行署统筹规划、北宁县政府调拨人员及物资,忠国*军步兵营、昭庆三镇民兵一齐出动,汇集了2200余人,不惜代价在野外展开了大规模的搜剿行动——地区行署专员徐宇为此取名叫“铁壁合围”行动——并最终在某处缀上了巴尔加斯酋长的部伍,经过连续十天的追击、战斗后,最终在铁特河畔将追随他的两三百名印第安战士彻底剿灭。

    这还不算,坐镇一线指挥这次战斗的徐向东上尉还从俘虏口中审讯得知了几个接济过他们的印第安小部落,然后趁热打铁率军直扑这几个部落,将其一一消灭,几乎没留下任何俘虏——徐上尉对此解释,是要给予敌人必要的震慑,不然以后什么阿猫阿狗都敢对东岸拓荒者捅刀子了,那样忠国*军这不到一千号人还不得疲于奔命啊!

    卡尔德隆、巴尔加斯两大印第安土酋势力的覆灭,基本意味着北宁地区现有地盘上反对势力的终结。从此以后,基本上再无任何组织或势力能对东岸拓荒者造成威胁了,北宁通往静塞的沿河运输线也将畅通无阻,这对北宁地区未来经济的发展,无疑是至关重要的。

    当然了,北宁地区的治安形势即便好转了,国家开拓总局大概也不会再往这多塞多少移民了。邵元义隐隐听说,上头对北宁恶劣的交通条件极为头疼,已经决定将原本发往这里的六千名移民扣下,转而往东南方的沿海地带发送,并在那里兴建起几个拓荒定居点来,分别是:位于后世伊瓜佩小城附近的龙池港——该港地处河口,( www.ukas )前有岛屿(孔普利达岛)挡住外海汹涌的巨浪,因此港内风平浪静,条件相当不错,便于各类船只靠泊;位于后世雷日斯特鲁城附近的淳良乡,经典的72吨级内河小火轮可经龙池港驶入附近,因此交通还算可以;位于后世卡纳内亚小城附近的周罗港——这里同样是一个条件还算不错的港湾,交通运输较为方便;以及位于后世阿里里小镇附近的定川港,这是一个河畔小镇,但因为水深适宜,同样也可由近海船只驶入停靠,交通运输条件自是不差的。

    总之,这四个新设定居点要么靠河、要么靠海,都是些交通方便的所在,便于国家开拓总局将大量的物资与人员输送到上述地方,这或许体现了当下新一届执政集体对北宁地区的开拓指导方针。而这样的指导方针在邵元义看来,对北宁县的居民来说,绝对不是什么好消息,未来出现堂堂地区首府、行署所在的北宁镇的发展不如沿海的新设城镇,那也不是什么令人奇怪的事情,都是符合经济发展规律的。

    “呵呵,我关心这些破事做什么?明天给全地区的干部上完卫生防疫课,我也就该收拾行李回老家了。北宁这地方,实在没什么意思,穷、偏、苦,什么都占齐了,也不知道啥时候能发展起来。上次听说农业部有人过来考察这里的环境是否适宜种植咖啡这种紧俏的经济作物,也不知道结论怎么样,希望这对他们能有所帮助吧,不然这儿可就难了,慢慢熬吧。”看了一会黄昏时分的乡间图景,邵元义酒劲上涌,在学生的服侍下,回屋睡觉去了。

第231章 北宁(4)

    “所以,是否生病往往并不全部取决于体质和生理的差异,也不是空气中含有什么有毒的‘瘴气’,而是‘有毒的病菌’导致我们生病,因为这些病菌损害了我们的脏器。”北宁县政府斜对面的大礼堂(原天主教堂)内,面对着来自全地区各个系统的干部们,被请来讲课的邵元义尽量用浅显易懂的语言做着卫生科普和疾控宣传。

    这是一项极为重要的工作,卫生部、国家开拓总局双双拨款,定期培训、考核,务必要全地区的干部们都对疾病有一个粗略的概念和了解,进而能够更好地展开卫生疾控工作——这可不是开玩笑,在北宁地区这么一个纬度相对较低的地区,如果不对新来的移民进行普及性的卫生教育,那简直就是在拿人的生命开玩笑,而在教导拓荒者们卫生知识之前,各地的干部们自然首先要自己弄明白其中的原理了,因此便有了邵元义的科普课。

    “我们在座的都不是普通人,很多人都知道野外有些地方较之其他地方更危险。比如居住地靠近沼泽和小溪的人尤其易感疟疾,带有斑疹的低热(斑疹伤寒)常常感染居住在人口过分密集地区的人群,如监狱、军营、海船、工厂等等。但要知道,导致这些疾病的并不是我们通常以为的由的动物尸体、食物和粪便、潮湿的土壤、的植物残渣或环境中的污物所释放出的毒气,这是毫无根据的,也是被科学所否定的。真正导致疾病的,其实是我们肉眼所看不到的细菌——好吧,其实河南玻璃厂从联合省延请的某位技术精湛的大师,其磨出的镜片组合起来后已经能够较为清晰地观察到一些细菌——正是这些细菌,破坏着我们的躯体、损害着我们的健康,所以,强有力的疾控措施,在日常工作与生活中,是极为必要的。”邵元义用严肃的语气说道。

    其实,正如邵元义所说,疾病是由细菌引起的,这一点,在如今的东岸,已被越来越多的人所接受。虽然有一些来自大明的中医对此有一些保留意见,来自欧洲的医生——好吧,欧洲此时有像样的医生吗?——对此更是茫然无措,但在最新出版的《病理解剖学》教材问世后,

    很多人在事实面前也不得不承认,很多疾病——至少是书里列举出来的那些疾病——确实是由病菌引起的,而不是其他什么乱七八糟的说法。

    而说起这本《病理解剖学》,其实也挺有传奇色彩的。撰写这本书的人,出身明国宁波府,原先是一名仵作学徒,被强制移民到东岸后,因为自己的“专业优势”,便被分配到了卫生系统学习现代医学。随后又与梅毒病人统计调查局合作,解剖了大量的病患尸体,获取了无数的第一手资料,这对他最终撰写这本《病理解剖学》教材起了极为关键的作用。

    在这本影响甚为巨大的医学书籍中,此君通过大量的尸检研究——保守估计,他至今已解剖了数百具尸体——及配套的图画告诉世人:疾病是位于特定器官上的,且疾病的症状基本与解剖后发现的器官损害相一致,因此是人体器官的病理改变产生了疾病的外在表现。

    这个结论在东岸医学系统内引起的震动是非常不小的,之前虽然有人教导他们一些现代的医学知识,但很多人都是本着将信将疑的态度的,尤其是一些内科疾病就更是如此了。但《病理解剖学》这本集大成者的书籍一问世,对此前自己所学抱有疑问的人是大大减少,因为无可辩驳的事实摆在那里,使人不得不相信,这对人的观念的革新及现代医学的推广,无疑是至关重要的——千万不要小视旧有观念的影响力,尤其是在大量任用旧大陆医生的东岸医疗系统,很多人不愿否定、推翻自己过去的所学,因此顽固地坚守着旧的理念,不过科学就是科学,它最大的好处是能够用事实来教育人。在现在的华夏东岸共和国,毫无疑问医学正在成为一门崭新的科学学科。

    而说到这本医学出版物也不得不提一下,此书的作者如今在东岸国内的名声却也不怎么好听。毕竟,虽然东岸的风气已经算是比较开明的了,但人们对于解剖尸体的接受程度却仍然不怎么高,这或许是因为旧思想残留的缘故吧,更别提旧大陆的中国和欧洲了,解剖尸体在那时要么是大逆不道的、要么就是下贱人干的活计,因此人们在提起这位仵作学徒时,赞叹之余却也少不了暗中腹诽。更何况,有些人还隐隐听说,此君还与残酷蛮横的特务机关梅毒病人统计调查局合作,用瓜拉尼人和刚果黑人进行药物人体试验,这种不道德的行为更是使得此君原本就不高的声望大幅度下降,也是令人无奈得很。

    但不管幕后花絮有多少,医学这门新科学如今在东岸确实是越来越深入人心,但凡受过完整小学教育的人,不论其父母如何评价,他们内心中对这门相对严谨、注重实证的科学多多少少是赞同的,毕竟这符合他们上学时所受到的教育。相信等这样的人越来越多并成为国家的中坚力量时,很多陈旧的、不合时宜的思想积弊就能慢慢破除了,这对国家未来的发展也大有裨益——这也就是东岸这张白纸上好作画了,相信如果是在大明或天主教国家,想要做这些事的阻力是非常之巨大的,甚至基本就不可能展开。

    邵元义无疑就是接受了新思想、新科学的医务人员,他对《病理解剖学》这本书非常推崇,已经通读过两遍,对书里各种精美的器官图画(请意大利画师描绘)也是赞叹不已,觉得这本书对新医学的推动作用真的是非常明显的。不过,邵元义等人接受了新观念,可不代表旧大陆移民很多的北宁地区百姓接受了新的医学观念,因此,对他们进行卫生科普及疾控宣传,就显得相当必要了,这能够有效降低拓荒中人民的死亡率。

    “日常生活中,我们需要远离的危险源有哪些?首先,你居住的房屋周围最好不要有什么死水塘,因为这很容易孳生蚊虫;而一些不必要的坑洼最好也要想办法填平,因为北宁地区降雨不少,容易积水,这同意容易孳生蚊虫。诸位,请不要对此掉以轻心,北宁地区的疟疾发病率其实是不低的,据我所知,数年来北宁县各乡镇已有数百人染上疟疾了吧?其中大部分都已经先后去世了吧,我记得还有不少国家花大力气培养出来的干部也不幸染病故去,这真是令人感到遗憾。”邵元义继续给众人培训道:“而除了疟疾之外,霍乱、痢疾、黄热病、天花、肺结核、伤寒也是夺去我们生命的大杀手。说到这里我不得不批评一下昌顺县,我来的时候发现当地的卫生工作搞得极为糟糕,霍乱病人的粪便、尿液甚至已经污染了水源,但当地的干部却对此视而不见,这简直就是拿大伙的健康开玩笑!下面有来自昌顺县的干部也别怪我嘴下不留情,我有一说一、有二说二,做得不好就得批评,而且我还想建议徐专员,以后要将疾控工作放到重要工作上来抓,在北宁这么一个相对湿热的地方,如果谁不重视卫生工作、没搞好卫生工作,我建议一票否决,这人不适合担任地方主官,换行的人上……”

    邵元义这番相对尖锐的话惹得下边议论纷纷,地区专员徐宇等主官听了也有些苦笑,不过却也下意识地提高了对卫生疾控工作的重视程度。与他们相比,被拿出来当反面典型的昌顺县干部们就有些面红耳赤了,要不是会议中途不许随便讲话的话,他们早站起来反驳了。

    系统的卫生培训工作一直到下午晚些时分才宣告结束,而当邵元义合上讲义时,下面的官员们顿时如蒙大赦,长长地吁了口气。这次不同于上午昌顺一县的干部吃挂落,下午的课上,邵医生几乎把走访中遇到每个问题都拿出来评点了一顿,各个乡镇多多少少都被损了一通,让人好不难堪,同时也有些暗暗心惊,打定主意回去后就赶紧整改。毕竟,没有谁是真的能对自己的健康无动于衷的,万一邵医生说的那些疾病突然就流行了起来呢?这可都是说不好的事情。

    而完成了今天课程的邵元义,基本上也结束了此间的行程。他的下一个目的地,将是昌化及附近地区,那边有一些新设的定居点,还有国内一些大粮食批发商人集中兴办的大农场——好吧,目前还是大伐木场——无论是国民还是非国民,数量都是不少的。而且,以旧大陆居民为主的当地,不但组织力不弱,这卫生知识更是匮乏得可怜,急需上级扶贫啊!而拿着卫生部特别经费的邵元义,自然是要义不容辞地去那边走一遭了,给当地的干部、民众普及一下卫生疾控知识,免得他们稀里糊涂染病,那无论对他们个人还是政府来说,都是一种不必要的损失。

    或许有人会说他邵某人如今在东岸也算是薄有身家了,不但民间借贷、票据贴现业务做得风生水起,同时也是牧草岭肉制品厂的最大股东,何必还这么拼呢?在家安享富贵不是很好么?或者如果嫌老家西湖县牧草岭乡不够繁华的话,那么大可以举家搬迁至青岛港嘛,那里可是一个花花世界,相信对于邵元义这种级别的人来说,将户籍迁过去并不困难。

    不过不管别人怎么看、怎么说,邵元义的脑袋还是很清醒的。他万分明白,自己四处行医、讲课所积累下来的名声,给他带来了多么巨大的好处,这不但提升了自己的名望和社会地位,同时也对自己的生意拓展大有助益。比如,自己大力投资的牧草岭肉制品厂,近几年出口的桶装腌肉与日俱增,很多订单其实都是冲着他邵医生的面子而来的,这可不就是现成的好处么?毕竟,中国人都是讲究报恩的,你用医术帮助了他,人家就欠了你一份人情,而有些人情无疑是可以转化为经济利益的——人家问谁买腌肉不是买啊,( www.ukanshcm 只要你的价格差不多、质量也差不多,那么如何选择就一目了然了。

    牧草岭肉制品厂如此,民间借贷与票据贴现业务同样如此,凭借着行医与讲课积累下的名声,很多人天然就觉得你这个人值得信赖,因此纷纷找上门来借贷或要求贴现票据,这可不也是现成的好处么?因此,对于卫生部的召唤,邵元义其实是千肯万肯的,哪怕是义务性质的他也愿意干。不就是自己负担些差旅费么,小意思了,更何况卫生部一点不抠门,每次给的车马费和茶水费都相当丰厚,这便足够了。

    结束了北宁地区的行程后,1665年4月26日,邵元义带着几名徒弟在昌顺港搭乘了一艘近海小火轮,然后驶抵了昌化港。在接下来的一段时日内,他将在昌化港一带讲课,顺带检查各地的卫生防疫状况,随后,他还将继续乘船南下,到南边新设立的几个新定居点进行巡视,它们分别是:位于后世弗洛里亚诺波利斯港附近的武德港、位于后世加罗帕巴小城附近的石龙乡、位于后世因比图巴城附近的义泉港、位于后世伊马鲁伊城附近的临潭港、位于后世拉古纳城附近的汤泉港,一共五个新设定居点,超过七千五百名新移民,在卫生疾控方面基本都是“小白”,任务还是相当繁重的,必须抓紧时间了。( )

第232章 优先购买权与南非(1)

    与北方苦逼的蛮荒之地相比,远在拉普拉塔河口的青岛港无疑是极为幸运的。

    这里的人们居住在风景优美的地区,灌溉便利灌溉用水来自附近谷地那纵横交错的溪流交通发达、气候适宜。诚然,它不像北美那样有大森林,有那样广阔无垠的林海,但是,腹地深处满目皆是的小溪流及两岸浓密的树荫,同样给了人们极大的愉悦。再加上东岸人三十年来持之以恒地移栽了大量的栎树、桃树、李树、梨树、水杉树、银杏树等树木,这里无疑已经成了东岸大草原上特别宜居的几个城市之一了。

    居住在这里的人们住得好、吃得好,收入也不错,商品市场也很丰富,楼房、别墅、农房,中式庭院、西式庄园,应有尽有。人们彼此友善对待,性格开朗好客,穿着华丽大气,谈吐充满自信,让每个初来此地的旧大陆商人或水手都为之惊叹这是一个华夏东岸共和国对外展示和宣传的最好窗口。

    ……

    1665年5月,一艘悬挂着英格兰东印度公司旗帜的商船,穿透重重风雨,在黑暗中费劲了九牛二虎之力后,悄然停靠在了青岛港内某处码头泊位上。

    约西亚·查尔德小心翼翼地沿着绳梯爬下了甲板,然后下到了一艘小划艇上,几位水手在得到吩咐后,立刻奋力划动着小船,将查尔德与两名随员送到了岸上,他们很快就要去金鹿商馆找查尔斯先生。

    街道上每隔一段距离便有一盏灯被点亮着,查尔德怔怔地看着灯罩内那明亮的火焰,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照明设施,但真的很亮啊,又是东岸人的发明吗?想到这里,查尔德都已经无奈了,东岸人的新奇发明一个接着一个,但英格兰人却至今仍未彻底吃透他们发明的蒸汽机技术。

    不,

    应该说原理方面已经没什么难点了,大家都能懂,现在问题还是出在成本和制造工艺上。目前在纽卡斯尔矿山上使用的几台蒸汽抽水机,无一例外地造价非常高昂,而且故障频频、效率低下。虽然实际使用起来是要比畜力驱动的抽水机效率要高那么一些(毕竟理论上可以24小时工作),成本也更低一些,但却并未显现出决定性的优势,这使得一些矿山投资者们稍稍有些犹豫,没有立即下订单采购这种新机器他们想等等再看看,希望有人将这种技术再度完善一下,然后再拿过来使用,那样应该保险得多。

    如果东岸人知道这一切的话,或许多多少少会有些危机感,盖因英格兰人确实已经走在了正确的道路上,而且比别人的动作都要快。要知道,当年从里斯本引进蒸汽技术的可不仅英格兰人一家,联合省、法兰西、威尼斯乃至部分德意志商人,可都是掏钱买过阿尔梅达家族的研究成果的。只不过目前看来他们的进展有限,英格兰人依托相对深厚的工业基础和投资者的重视,率先取得了突破罢了。

    匆匆掠过这段被煤气灯照亮的街道,在经受了巡逻的警察三次盘查后,约西亚·查尔德等人才终于敲响了金鹿商馆的大门。少顷,他们便被领了进去。

    “查尔德先生,发生了什么事吗?为什么这个时候来到东岸?”穿戴完毕的查尔斯先生从二楼走了下来,一边吩咐仆人们煮咖啡,一边低声询问道:“您这是从哪里过来的?”

    查尔斯先生与约西亚·查尔德有过几次接触,但那是在伦敦,双方这还是第一次在海外会面。之前已经从友人的信件中得知约西亚·查尔德去了一次东印度群岛,然后便很久没听到他的音讯,这次却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因此查尔斯先生便发问道。

    “我从东印度群岛过来。”约西亚·查尔德及其随从将湿漉漉的雨衣换下,然后坐到了彻夜不熄的壁炉前,一边烤火一边说道:“荷兰东印度公司的人袭击了我们在万丹采购香料的商人,导致多人死伤,一条船只被扣留。公司的管事目前正在确认荷兰东印度公司是否打算正式与我们开战至少我出发来这里前是这样没错他们对十多年前的那场战争耿耿于怀,对于《威斯敏斯特和约》中规定的我国商人可以在东印度群岛自由购买香料非常不满,因为这使得他们无法彻底垄断这门堪称暴利的生意,因此他们有充足的理由攻击我们。埃塞克斯爵士认为荷兰东印度公司很可能借着这次两国间的紧张局势而大做文章,他们在远东的力量很强大,我必须尽快回到本土向诸位先生进行汇报。”

    “查尔德,我想有些事情你可能还没弄清楚,你离开伦敦太久了……”查尔斯先生闻言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然后说道:“前年,约克公爵的皇家探险者非洲贸易公司攻占了荷兰西印度公司的科斯角和戈雷岛,并将关押在岛上的两千多名黑奴及大量黄金席卷一空,这事情你是知道的吧?”

    “当然,那时候我还在诺维奇销售一批货物,我听说了这件事。”约西亚·查尔德点头说道,神色有些凝重,他已经有些预感事情不太一样了。

    “后来,荷兰海军将领德鲁伊特尔率军收复了戈雷岛,然后又进攻了巴巴多斯岛,而我们的舰队则迫使新阿姆斯特丹的荷兰人投降,继而在新英格兰军队的配合下,占领了整个新尼德兰,随后,我们在圭亚那的人也行动起来,征服了当地的荷兰殖民机构,控制了整个圭亚那。”查尔斯先生一边招呼大家喝热气腾腾的咖啡,一边尽量用简短精炼的语言将过去一年内发生的事情讲给查尔德听。

    约西亚·查尔德及其随从无疑是第一次听闻这么劲爆的消息,同时也明白了荷兰东印度公司此番袭击在万丹岛采购香料的英国商人,绝对不是空穴来风,那么事情真的就麻烦了!

    “联合省向我们宣战了吗?”这是大家都很关心的问题,查尔德直接问了出来。

    查尔斯先生摇了摇头,说道:“事实上我也不知道,因为至今尚未有消息传过来。但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诸位,联合省与英格兰之间,战争已经不可避免。这一点,丝毫不用怀疑,这是必然发生的,只不过早晚罢了!”

    这话一出,大家都有些沉默了。毕竟,没人会喜欢战争,尤其是他们这些英国东印度公司的商人,与联合省的战争状态以及现实中商业上的残酷竞争,都使得荷兰东印度公司有充足的理由,在印度、锡兰和东印度群岛一带,挑起一场针对英国东印度公司的战争游戏,甚至这个游戏还有可能蔓延到南非这边来约西亚·查尔德等人的船只曾经中途在南非停靠补给过,据他们了解,那边的局势确实很紧张,搞不好就会爆发战争,因此他们没敢久留,匆匆离开了那里。

    “是啊,照你这么说,其实战争已经无法避免了。”约西亚·查尔德喃喃说道,“其实,在来的路上,南非的蒙塔古爵士已经提醒过我一次了。他最近正在收集食品、牲畜、燃料,加固要塞,训练士兵,囤积弹药对了,听说东岸人出售了相当一批军资、食品、药品和日用品给我们?这很不寻常啊,难道这些异教徒们要在这场战争中加入英格兰一方吗,这和他们长期的政策相悖啊!”

    “怎么可能?”查尔斯先生被这话逗乐了,随即摇头苦笑道:“看来查尔德你还没有得到最新的消息。事实上就在上个星期,东岸人的外交官员将一份外交文件交给了我,希望我能将文件内容转述给伦敦的国会和查理国王陛下知晓。文件的内容很长,我就不详细述说了,但中心思想只有一个,那就是联合省与东岸之间曾经达成过一个协议,联合省将新尼德兰的优先购买权给予了华夏东岸共和国。”

    “优先购买权?”查尔德轻轻念着这个有些拗口和陌生的词组,不解地说道:“我从来我听说过这个名字,它到底意味着什么?荷兰人出售了新尼德兰吗?”

    “不光你不理解,事实上我也是在仔细询问了东岸人的使者后才弄明白其间的含义的。简单来说,那就是如果荷兰人向出售新尼德兰殖民地,那么东岸人是优先考虑对象,并且价格都已经约定好了,三百万盾。也就是说,只有在东岸人明确表示放弃行使优先购买权的情况下,才轮得到别人来处理这块土地。现在新尼德兰正处于我队的控制之下,未来如果我们想与联合省谈判确定新尼德兰的归属,东岸人将也会是当事人之一,这是绕不过去的,因为他们有优先购买权。”

    约西亚·查尔德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事情,他只觉得有些匪夷所思,因为在此之前还没人发明过“优先购买权”这个定义,但现在理智告诉他这都是事实。英格兰王国若想吞下新尼德兰,那么就不能对东岸人置之不理,否则极有可能会引发不好的后果现在的英格兰,还没做好两线作战的准备,东岸人规模并不算小的舰队一旦参战,英格兰人将会面对非常不利的局面,这几乎是肯定的。8☆8☆(.*)8☆.$.

    “那么,他们现在在南非这么偏向我们一定也是有所图谋了?”约西亚·查尔德坐下来喝了一口咖啡,若有所思地说道:“他们不想让我们被荷兰人击垮,进而吞并整个南非殖民地,那样的话,荷兰人在这的势力就很大了,这是东岸人所不愿意看到的,但这又怎么能和新尼德兰的优先购买权扯上关系呢?”

    查尔斯先生看着查尔德等人,半晌没说话,最后才开口道:“约西亚·查尔德先生,正因为你们是东印度公司的高级职员,我才会将所有事情都向你们坦诚公开。事实上,东岸人在给我递交了关于优先购买权的文件时,还询问过一次,即我国政府或东印度公司,有没有出售旗下南非殖民地的意愿?如果有,可尽速与他们联系,他们愿意接手这块正被荷兰人虎视眈眈的土地。这事我一并向伦敦汇报了,汉普顿先生的商船几天前刚刚出发,信使也在上面,相信贵公司总部的先生们很快就会了解到这些状况的。当然您回去以后,也可以当然也是必须将这个消息上报,因为这很重要。”

    “出售南非?”查尔德猛地一蹙眉头,说道:“据我了解,公司暂时还没这方面的打算?南非殖民地的重要性,现在越来越被更多的人所普遍认知,大家都觉得保留一个在大西洋与印度洋之间的补给、维修港口,是非常重要的一件事。因此,除非有十分充分的理由,否则本公司是不会出售这块关键的殖民地的。”

    “充分的理由么?战争算不算。”查尔斯先生这几天早就把前因后果想明白了,因此这会说起来思路上没有任何滞涩之感,只听他说道:“如果南非殖民地在荷兰人的攻击下朝不保夕呢?如果它就要被荷兰人夺下了呢?查尔德先生,试问在这种情况下,南非殖民地有没有被出售的可能?要知道,正如你之前告诉我的,荷兰东印度公司的实力极为强大,远超贵公司,且在万丹岛那里已经展现了他们的恶意,那么请你告诉我,这家一直想垄断香料贸易的荷兰企业,会不会趁机吞并你们公司在南非的资产,以作为要挟你们退出东印度群岛香料贸易的筹码?”

    “这是极有可能发生的事情……”话说到这里,约西亚·查尔德也有些不确定了。是啊,万一公司在南非顶不住了,( www.unshucm 那么还不如直接卖给东岸人,换一笔钱花花,当然这首先需要得到国王陛下的批准。唔,国王及国会的一些先生们搞不好也会试图将其他一些东西加入到这场交易中来,比如要求东岸人宣布永久放弃对新尼德兰行使优先购买权,只是那样一来东印度公司就别想将这块地卖出什么价钱了,指不定还是免费呢!这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

    “看来我需要尽快返回伦敦了,这些消息我需要整理下来,然后汇报给公司高层。”约西亚·查尔德喝完了咖啡,愁眉苦脸地说道:“我还会在这里逗留几天,我搭乘的这艘商船的船东打算将船舱里的胡椒、肉豆蔻皮、茴香、鸦片、安息香、旁遮普生丝在青岛港内处理掉,然后买上一些机械零部件、纯碱、刀具、钢条、肥皂、橡胶制品,这可能需要一些时日,希望这几天您能多多向我讲述一下东岸人的要求和图谋,不甚感激。”

    “没有任何问题,约西亚先生,你会如愿的。”查尔斯先生说道:“我一直坚持认为,东印度贸易给英格兰王国带来了无与伦比的好处,无论是自用还是转口贸易的商品,其每年带来的收益都极为惊人。对于这样极端重要的企业,议会和国王陛下给予无论多么高的关注度都是合理的,也是必须的,否则我们与联合省之间的距离将被越拉越远。我将尽力帮助你们,约西亚先生。”( )

第233章 优先购买权与南非(2)

    “南非现在是个什么样的情况?”郭子离熟练地给自己点了个烟斗,然后舒服地坐在了一张大靠背椅上,志得意满地说道。

    郭子离海军上校现在是新任的全国武装力量总参谋长,正二百经的全军一把手——好吧,至少是名义上的一把手——兼任海军部长,风头一时无两。嗯,他现在还是上校加少将衔,以和这个显赫的职位想对称。

    不过,你若是以为郭子离坐上的这个宝座也多大实权的话,可就想差了。事实上,他郭某人之所以会从第二舰队司令的职位升任海军部长,同时被选上全国武装力量总参谋长,其实还是因为他特殊的经历和身份。

    众所周知,此人较一般海军军官激进一些,平日里与陆军军官们来往也比较密切,被海军系统戏称“海军里的陆军”。因此,在莫茗从总参谋长的职位上退下来后,人代会考虑到海陆军的平衡以及协调问题,便将郭子离给选了上去,算是一个折中之举了吧。毕竟海军里也只有他能被陆军接受,而陆军系统连续把持了十多年总参谋长的宝座,也确实有些不像话,为平衡计,下面还是换海军的人上吧,于是郭子离这厮便得了便宜,堂而皇之地成了全军总参谋长,并入了执委会,成了东岸的“九大长老”之一。

    而东岸陆军的缔造者、连改营行动的实际操作者莫茗少将,则仍然牢牢把持着陆军部长的职务,且看起来继续要连干两届直到退休的样子,让海军的很多人颇为失望,因为这意味着大家还要和这个作风强势的男人打交道,真是太不幸了。

    此刻在办公室内接受郭某人询问的,是即将调任第二舰队担任正、副司令的丁伟、莫烈鳗二人,“伏波万里”号、“东岸主义”号战列舰及部分护卫炮舰也将调任第二舰队战斗序列,“自由贸易”号战列舰划归第一舰队。至于海军元老、第三舰队司令王铁锤,已经在去年年底正式退役,与他一起的还有韩德智,这两人分别以中校和上校军衔退役,算是正式结束了戎马生涯,开始荣养晚年了,而接替第三舰队司令职务的同样是年纪不轻的陈土木少校,上头将年富力强的姜耀辉少校及“控制东方”号战列舰调任第三舰队战斗序列,算是作为陈司令的副手,帮他分担一些工作,另:原第三舰队期间“共同市场”号归入第一舰队建制,舰长由胡安海军少校担任。

    在这一系列的调动中,我们也可以悲哀地发现,老一辈的东岸建国者已经逐渐老去、凋零,

    真正能继续“蹦跶”的也没几个了,基本是年纪还能糊弄个一两届的就上。比如陈土木这个长期与海防炮台打交道的所谓海军军官,也当上了第三舰队司令的职务,就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当然了,第三舰队船少、人少、任务少、环境单纯,本也不要求司令官有多大能力,安然过渡就行了,别想太多,更何况上级也安排了个经验丰富、年富力量的姜耀辉少校辅佐他,那就基本没什么问题了。

    不过出任第二舰队司令的丁伟少校可不是陈土木那种“陆地海军”,他可是实打实的老海狗,从护卫炮舰干起,一直到战列舰舰长,还顺利完成过护航任务,炮击过葡萄牙本土,经验也算是较为丰富了。因此,由他出任今后看起来会越来越重要的第二舰队司令,为华夏东岸共和国守护好西印度洋这一片,算是比较合适的。

    此时他听到郭子离问到南非的情况如何,稍稍组织了一下语言后,便回答道:“我之前去国家情报总局查阅了一下多份密级资料,总体来说目前南非局势还比较平稳,当地没有发生大规模的战事,但形势紧张是必然的。据说荷兰开普敦殖民地的范里贝克总督率先下令关闭了与英属南非之间的贸易,随后蒙塔古爵士也下令中断荷兰人借道进入卡玛王国的途径,双方之间基本是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了,至于会不会因此而爆发战争,我认为是可能的,因为这两家东印度公司之间的矛盾极大,依照荷兰东印度公司一贯的蛮横作风,他们很可能在各处攻击英国东印度公司的产业。”

    话说当年荷兰东印度公司与葡萄牙人进行厮杀争夺的时候,从台湾、澳门打到莫桑比克,简直是17世纪版全球战争,让葡萄牙人简直欲哭无泪,只能一步步丢失在东印度群岛、锡兰、印度、日本等地的权益,从此再不复当年在印度洋、西太平洋一带的统治地位。

    而说起英、荷两家的东印度公司,那可真是老冤家了,当年在东印度群岛的仇杀行为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双方之间的矛盾极大,以至于第一次英荷战争结束,联合省三级议会决定给予英国东印度公司在东印度群岛同等贸易地位时,巴达维亚方面可是激烈反对的,因为这极大损害了他们的利益,使得他们无法彻底垄断香料贸易、攫取超额利润。

    这次英荷战争爆发——虽然消息很可能尚未传到远东——实力占优的荷兰东印度公司若是不趁机落井下石死搞英国东印度公司,那简直是不可思议了。因此,东岸上下一致预计,巴达维亚方面一定会趁机大肆攻击英国商人,垄断香料贸易,不让任何外人插手,而南非,作为英国东印度公司贸易的重要中间节点,被攻击的可能性很高。

    “英国人前阵子在我们这订购了大批食品、军资和日用品,而且数量相当不小,看样子他们是得到了增援,至少是新来了不少移民,不然如果如此采购物资的。”郭子离也说出了国家情报总局提交的某份报告中的结论,“看样子他们一定做好了一定的准备,荷兰人如果悍然进攻,短期内未必能占到多大的优势,但长期来看扑街的一定是英国人啊,毕竟力量相差太悬殊了。你们第二舰队的任务,就是时刻要盯紧了英属南非的动静,争取在他们开战的第一时间就将情报传递回来,这对执委会下一阶段的布局至关重要。”

    丁伟闻言轻轻点头,表示已经了解。

    “郭总参谋长——”在这个时候,年轻的莫烈鳗少校突然鼓足勇气询问道:“如果南非局势发生骤变,联合参谋本部允不允许我第二舰队配合地方进行武装干涉?我的意思是,一旦英属南非的那帮人顶不住了,我们能不能找借口亲自下场,以维持形势稳定的名义介入他们之间的战争,以最大程度维护我国的利益?”

    莫烈鳗的人让两人一时间都有些沉默。其实,搁郭子离的本意,如果他还是第二舰队司令官的话,那么没准他也会在形势不对时悍然出兵,联合陆军部队介入南非局势,使其走向东岸人希望看到的方向。但他现在终究已不是那个可以任性的第二舰队司令官了,而是华夏东岸共和**部的总参谋长,正所谓位置不同,需要考虑的东西也就不同,因此他现在是不太敢于下达这种后果不可预测的命令了,因此他只能回答道:“莫少校,一切行动听指挥,等待上级指示,不要私自行动,明白了么?”

    “明白了,总参谋长。”莫烈鳗肃容回答道。

    在新任总参谋长这里接受完指示后,丁伟、莫烈鳗这一老一少就离开了联合参谋本部,乘坐专用马车抵达了东方港军用码头,两条刚刚整饬一新的“八月十日”级战列舰正静静地停泊在这里。这两条船服役都有不短的年头了,也执行过多次跨大洋的任务,其中有护航、有示威、有战斗,战舰内外存在的安全隐患还是不小的,这次在东方港,难得有几个月的时间好好大修一下,因此这会船况大概是处于数年来最好的状态了。

    水手们也在甲板上忙来忙去,有的在操练、有的在做清洁工作、有的则在吊装货物——主要是腌肉、咸鱼、烈酒、桶装面粉、干酪、油脂、罐头、蔬菜等食品,另外还有大量弹药,毕竟这次前往南非,可不是他们单独前往,还有“著名”炮灰部队保国*军两千多名官兵呢。这支部队由曾在印度第乌港立下大功的杨亮上尉统率,前往河中地区加入南非驻屯军战斗序列,接受谢汉三少校的指挥,密切关注南非英荷殖民地之间的局势;顺便,也打击一下南非卡玛王国的势力,为东岸人在当地的扩张打好基础,反正都是炮灰部队嘛,就算损失了也不打紧,没人会心疼! 》≠miào》≠bi》≠gé》≠,

    两艘“八月十日”级战列舰、六艘“马岛”级护卫炮舰,外加四艘搭他们顺风车的移民运输船(搭载了数千名被流放的印第安人前往南非、新华夏及澳洲),就是他们这支船队的全部阵容了。而在派人联络过各船船长得知一切准备就绪后,丁伟少校点起烟斗,最后看了一眼东方港日渐繁华的城区,然后下令拔锚起航,前往南非河中港。

    横穿大西洋的行动有惊无险,1665年6月23日,整支舰队依次驶进了这个河中地区的首府城市。话说因为大圆港的逐渐兴起,河中港这座东岸人在南非的第一个落脚点渐渐已被比了下去,没办法,这里毕竟是河港,条件不如南边出色。

    而且,贝格河上游携带了巨量的泥沙,每年都有很多沉积在海口附近,形成了一道道深浅不一的沙坝、沙嘴,阻碍航行。河中县不得不为此耗费大量人力物力前去清淤——该县在工作的“清塘军”系列挖泥船就有七艘之多,也是吓人——成本确实太高,不划算,故很多来往船只的停泊点已经移到了南边的大圆港一侧,那里除了缺水,港口条件是强了这边太多。

    不过河中镇方面也没有放弃,听说他们打算在贝格河入海口附近修人工防波堤,将海浪阻隔在外,减缓沙坝的形成,尽最大可能挽救河中港的未来。只不过这项工程所费不赀,县政府对河中与大圆两个港口的态度也不偏不倚,故他们注定要花好多年才有可能完成这项略显浩大的工程了。U看书( wwuukansu.com )而在此之前,他们这里大概只能作为河中地区最大的渔港而存在了。

    船只停泊入港后,保国*军上下两千余官兵最先下船,其次是约八百名来自顺化地区的图皮印第安人,最后才是下岸休整的东岸海军官兵及水手。保国*军官兵自然是要归入南非驻屯军作战序列的,至于那些图皮印第安人嘛,按照出发前制定的规划以及随船的几名国家开拓总局官员的意思,将整体迁移至那些位于大、小卡鲁高原西半部的新设拓荒定居点生活,在养活自己的同时,也作为对抗科萨黑人的前沿,所谓为王前驱,不就说的这个道理嘛。

    这一两年来,随着河中方面不断派出南非骑兵营五百余官兵从驻地出发,深入大、小卡鲁高原袭杀卡玛王国的外围部落,当地的黑人势力已渐渐被驱离到了东面更远的地方。毕竟,他们也不是傻子,在这种一望无际的草原戈壁上,与拥有骑兵优势的东岸人硬扛绝对是不明智的,那不是给人送人头吗?因此,他们果断地向东大踏步撤退,将西半部乃至中部都让给了东岸人,只孤零零地僻居在东面几个零星的地区,再不复当年的嚣张态势。

    因此,这会国家开拓总局决定往这边迁移流放的图皮印第安人,也是为了将这些被卡玛王国遗弃的土地彻底占住、消化掉。至于说天雄三镇这种水草丰美之地,大约还轮不到他们来定居,这是给截留的明国淮安府移民留下的——东岸人在这些事情上面,分得还是很清楚的,正所谓内外有别嘛。

第234章 优先购买权与南非(3)

    一阵冷风吹过,远方的地平线上,驶来了一支蜿蜒数百米的马车队伍。

    “贸易马队到了。”有军官大声汇报道,杨亮点了点头,将望远镜交给身后的勤务兵,然后让副官去不远处那片英国人的驻地,通知他们做好接货的准备。

    这里是袭庆乡,一个设立不过一年多的定居点,暂时由天雄县代管,人口也只有区区一千五百余,其中超过一半来自明国淮安府,另有三百名转正的波兰战俘劳务工、四百多名流放的图皮印第安人。因为附近水源相对充足,故经济上以谷物种植业为主,此外还有少量的畜牧业,主要是山羊、绵羊和黄牛,看起来马马虎虎,没什么突出的优势。

    不过,河中地区行署看中袭庆乡这里,可不是因为这儿的农业条件,而是其比较重要的地理位置。从袭庆乡往南,有一条地势相对低矮、平缓的山间孔道,可供人畜翻越绵延上千里的南衡山山脉,进入到湿润的南部沿海平原,也就是目前被英国东印度公司殖民的地方。

    其实真要说起来,在袭庆乡这里被东岸人占据前,这里可也是英国佬与卡玛王国贸易的地点之一呢。只不过正在努力改革的卡玛王国,却怎么也敌不过骑着战马风驰电掣而来,挥舞着军刀呼啸而去的东岸骑兵,具备着极大战略劣势的他们,不得不在经历多次惨痛的教训后,远离故乡、举族东移,放弃了过往半独立的附庸状态,成了卡玛王国旗下新的炮灰。

    科萨人一走,这个贸易地点事实上也就被荒废了,因为英国人很显然不愿意长途跋涉在小卡鲁高原上行走,那对他们来说太过于危险。而在东岸移民于袭庆乡一带垦殖开荒后,英国人更是彻底死了使用这条交通孔道的心思,然后在山对面的孔道出口修了一左一右两座小型寨堡,平日里屯驻了上百名白人士兵及少部分黑人仆从,种地放牧的同时也监视着山那边的东岸人,算是遥相对峙了起来。

    这种对峙状态至今已经持续了快一年了,双方之间没有任何交流、贸易——事实上袭庆乡那边也没什么可供交换的商品——似乎各自生活在自己的封闭世界内似的,直到今天,1665年7月1日。

    由于几艘荷兰武装商船在英属南非外海晃荡的缘故,为了不影响东、荷两国间的关系,河中地区行署决定停止派遣商船前往英属南非(已经出发的装载食品的那艘船只除外),今后但凡有给英属南非发货的船只,

    一律集中在河中港卸货,然后用小船经贝格河运到高达乡一带上岸,再经骡马、大车队输往英国佬的地盘。听起来非常麻烦,成本也一定不低,但没办法,安全起见,只能如此——虽然有人说那几艘荷兰武装商船未必会长时间待在那儿,也未必能正好遇到东岸商船,但何必去冒这个风险呢?之前拖延给开普敦发货(军资)已经惹得荷兰人不痛快了,这下如果再被他们抓到正形,那乐子可就大了,因此还是稳妥些的好。

    而荷兰武装商船的出动,也令包括焦唐、谢汉三等人在内的河中高层大为激动,他们觉得,或许开普敦殖民地方面已经得悉了本土与英格兰宣战的消息,因此打算对英格兰人采取措施。但可能因为阿姆斯特丹的东印度公司总部尚未正式下达指令,又或者是范里贝克总督尚未下定决心,因此只有几艘恰好驻泊在港内的武装商船被调集了起来,前往英属南非近海封锁兼示威,东岸人一直期待的陆地进攻却始终未见到什么苗头。

    当然或许也仅仅是因为荷兰人没做好准备吧,最近口岸乡出口了不少粮食、牲畜、常规草药、绷带等商品到开普敦,再联系到荷兰人在大规模征召部伍进行训练的传闻,这种推测的可能性就大了许多了。要知道,荷兰开普敦殖民地一直是不怎么缺粮的,一般也只有在劳动力(比如奴隶)被大量抽调进行军事训练的情况下,他们才需要大量进口粮食,因此,大家现在有理由判断,开普敦的荷兰人在进行战争准备,未来数月内就有可能与英格兰人开战。而也正是基于这种判断,已经划归南非驻屯军战斗序列的保国*军一部千余人被紧急调到了袭庆乡一带驻守,随时准备介入英属南非的局势,前提是他们撑不住的话。

    “杨上尉,货物已经到了吗?”一位名叫凯恩的英格兰人走了过来,看着远处那队渐渐靠近的骡马队,出言问道。

    “马上你就会见到了,凯恩先生。”杨亮看着这个中年英格兰汉子,不动神色地说道:“与这些货物一起的,还有我国外交部寄给蒙塔古爵士的一封信,希望他能看到。”

    “爵士会看到这封信的,因为我将会把它亲手交到爵士手上。”凯恩说道,“这次真的感谢你们了,东岸人,虽然不知道你们为什么会响应我们的购买请求,但你们的药品和军械,真的帮了我们很大的忙。”

    话说杨亮叮嘱的那封寄给英属南非总督蒙塔古爵士的外交信件,内容其实很简单,主要就是将一些东岸人掌握的不甚重要的情报告诉英国人,其次东岸人也在信中明确地提出希望英格兰东印度公司能慎重评估其南非殖民地所面临的巨大风险,一旦事有不谐的话,希望他们立刻通知邻近的东岸军队,让其进入领土帮助平定局势,然后签署殖民地转让协议,为此,东岸人愿意支付给他们一笔可观的转让金——当然信中也指出了,如果英格兰人现在就愿意出售南非殖民地的话,东岸热同样愿意全资收购,只不过这种可能性不大罢了。

    东岸人预计,南非的英国佬,是不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大约是不会向东岸人妥协的。而也只有当荷兰人将他们逼得受不了的时候,这些人才会乖乖考虑将南非殖民地出售吧?不过凡事都有意外,南非这事保不齐也会出点什么幺蛾子,比如英国人自信满满地认为在与联合省的海战中必定会大获全胜,进而逼迫联合省三级议会与他们签订对英格兰有利的条约。到了那个时候,英国人提出让荷兰归还被侵占的英属南非,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罢了。

    所以说,世事无常,东岸人即便非常热切地想得到英属南非,即便已经提出做了很多铺垫,但也未必能保证事情就一定会按他们计划的方向走,只能说是尽人事听天命了。

    东岸人很快与英国方面完成了货物交割,英国人只支付了一小部分硬币,杨亮随便扫了几眼,发现各国货币都有,既有英国先令,也有荷兰东印度公司的古尔登,甚至就连中东和印度的货币都有,也是奇葩。而除了硬币外,他们更多地是以东岸人需要的货物支付的,比如皮革和羊毛。

    而说到这些货物,就不得不提到河中县刚刚建立起了的一点轻工业作坊(得益于河中地区在法律意义上成了本土,不再如同殖民地一般在工业发展上诸多掣肘),准确地说,是两家海产品加工作坊、一家皮革鞣制作坊、一家肥皂制作作坊和一家小型纺织厂。海产品作坊不用说,主要是加工南非近海捕获的鳕鱼、纳米布沙漠沿岸的海豹肉等等;皮革鞣制作坊从本土进口各类化学品,半手工半机械加工鞣制皮子,比如牛羊皮、海豹皮等等,利润率还是可以的;肥皂作坊与皮革鞣制作坊类似,从本土进口化学品,兽脂则就地取材,生产出的肥皂除供应自己及周边地区外,也出口至北边的新库尔兰,销量也是相当不错的。

    而与前面几个作坊相比,名字唤做河中纺织厂(地方国营企业,地区行署和县政府各占一半股份)的这家企业,规模就相当不小了。他们从本土订购纺织设备,延请经验丰富的工人,然后在河中县郊外堂而皇之地开起了这家小小的纺织厂,大量使用本地出产的廉价羊毛,生产呢绒,除部分自用外,目前已开始尝试着向其他地方销售——河中地区行署专员谢汉三乐观地预计,呢绒将继白酒、葡萄酒、谷物之后,河中地区的第四大出口商品,从长远来看甚至可能上升到第一大出口商品,毕竟南非还是非常适合养羊业发展的。因此,这会英格兰人向东岸出口了几百袋羊毛,也就不那么令人感到奇怪了。

    英国人收到货物后便很快离开了,杨亮理解他们的急迫心情,没再多说什么,而是随后检查起了保国*军千余官兵的训练来。过个几天自己的顶头上司、南非驻屯军司令谢汉三就要过来视察了,他可不想到时候出什么洋相。 ⑧☆miào⑧☆bi(.*)gé⑧☆.$.

    他们训练的场地就在野外,旁边就是居民区。杨亮放眼望去,只见一座座歪七扭八的窝棚旁边,开辟着为数不少的绿油油的农田。当地居民沿着河流、池塘开辟农田——听说当初为了争抢这些靠近水源的田地,这些移民还很是争抢了一番——种植着小麦、苜蓿、蔬菜和水果,都是适合本地土壤的作物。

    袭庆乡附近的土地与大、小卡鲁高原绝大部分的土地一样,是南非沙漠草原区常见的淡棕钙土。这种土中腐殖质的厚度不大,但含有大量的钙、碱和磷,毫无疑问,这种土壤只有精耕细作及加强灌溉才能获得不错的收成,如果谁敢像本土那样搞大农场粗放式农业的话,那么自然会分分钟教他做人,土地耗尽肥力并大幅度退化就近在眼前。

    而在靠近南横山北麓的地方,一些没抢到水浇地的移民,也努力开辟出了一些旱地。这些旱地多是栗钙土,发育于页岩之上,含有较多的营养物质,比较肥沃,能够成功地进行耕作。但最大的问题仍然是缺水,且由于降雨集中在夏秋季节某些时日内,水分被大量蒸发——与之相比,开普敦、河中地区的降雨多集中在冬春季节,蒸发量较少,大量水分下渗到了泥土之中——而且很多地方的土壤具有典型的碱性土特征,不易开发出来,让人无奈得很。

    作为在本土见识了大把肥沃土地的杨大上尉,对于南非土壤的贫瘠是深为震惊的,同时也对那批被流放过来的八百多图皮印第安人感到遗憾,他们只能注定世世代代生活在这片贫瘠干旱的土地上了,如果他们没有被疾病或科萨黑人杀死的话。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他们那另外四千名即将流放义成、新华夏和澳洲的同胞,难道就很幸运么?也未必吧!新华夏是热点,死亡率极高,出了名的瘴疫之地;义成地区是新占之地,环境恶劣,( wwuuknshm)与土人的仇杀也不少,更不是什么好去处;相比之下,澳洲在疾病和安全方面倒比上述两地好不少,但贫瘠的土壤和极端干旱的环境,一样会让人感到绝望,不然怎么能叫流放呢?流放流放,说白了就是让你去受苦、去为王前驱的啊,可不是让你去过好日子的!

    “南非,也就如此了。无论是向称肥沃的河中县、天雄县,还是素来贫瘠的白浪县、泾源县,成就也就那样了,以后撑死了出口些羊毛、呢绒、葡萄酒、白酒和皮子——唔,可能还有些亮晶晶的钻石——除此之外,真的是乏善可陈了,与欣欣向荣的本土比起来,这里就像是一个旧大陆国家的领土,真是太落后了。”杨亮将夹在腋下的黑檐大盖帽戴在头上,无聊地想道:“要不是这里的地理位置极端重要,谁吃饱了撑着要来这片被干旱笼罩着的土地啊。唉,也不知道接下来南边的英国人与荷兰人会搞成什么样,我能不能抓住机会再立下一功呢?”

    毋庸置疑,正值年轻的杨某人立功的心思是非常之热切的。担任过东岸青年军官战地参观团领队、组织过多次进攻葡属巴西的军事行动、主导过对第乌港的成功夜袭的杨大上尉,现在已是被陆军系统内多为大佬所赏识,若是此番他能在南非河中再立下一些大的功勋的话,难道不会成为青年一代军官中荣升少校的第一人,那样以后发展的前途可就相当之大了。

    因此,杨亮上尉这会是分外期待着英荷两家的东印度公司之间尽快搞出些事来啊。不然的话,怎么能有他这种“英雄”的用武之地呢!

第235章 沸腾的风下之地

    南非地区没开打,但在东印度群岛及周边海域,两家东印度公司已经因为香料贸易的事情,而大打出手好几次了,正如历史上那样,势力较强的荷兰东印度公司目前占有,以上便是过路停泊在马六甲港的丁震海军上尉最近得来的消息。

    说到这里不得不提一下,如今丁震上尉已经从东岸第三艘全蒸汽动力船“大鱼湖”号上调离了,转而到另一艘风帆战舰上担任舰长。而“大鱼湖”号呢,其实在执行完上次任务后就一直停在现代特种船舶厂的船坞内进行维修,这种船的可靠性实在是太差了,海军和交通部对其非常不认可,已经明确指出不会订购这种不可靠的船只,他们只信赖机帆船,除非现代特种船舶厂和第一重型机械厂对该船的动力系统做出重大改进。

    而丁震上尉如今调任的船只“北极星”号是镇海造船厂新出的一型船,该船由莫茗的妻子萝拉和著名数学家、船舶设计师维维安尼共同设计完成,全舰长35.4米、宽10.2米、吃水大约在3米左右,载重量为581吨,装载有28门火炮(多为8磅和12磅舰炮),额定舰员140人。

    从数据上就看得出来,这艘战舰的航速不慢,至少比起老掉牙的“马岛”级护卫舰来说是要快上太多了,因此可以用来执行多种任务,比如在主力舰队前方侦察巡逻、在大舰队之间来回送信、执行护航任务、进行私掠活动以及打击海盗或走私船只。在面对一般的商船或武装商船的时候,这种被称为“轻巡洋舰”的船只可以凭借其强大的火力轻松打败比它大得多的对手;在面对战列舰时,它虽处于火力和防护上的劣势,但却能凭借其相对轻快的速度迅速脱离战场,以保全自己。

    “北极星”号船体较为平直,艏楼、艉楼基本都缩入了甲板之中,以减少阻力。艉部开了一层窗户,使用三桅帆结构,船体也还算坚固,帆装索具也被大大简化,可操纵性优良,展示了东岸杰出的船舶设计与建造技术。

    目前,丁震上尉正带着这艘船进行海试,顺便往远东送一些政府公文,当然船舱内也必不可少地装载了大量的物资,比如罐头食品、饼干、巧克力(液体饮料)、马黛茶、药品、雨衣雨鞋、盔甲、刺刀、军用水壶、枪管、机械零部件等商品,毕竟不能让船舱空着嘛。基本上他们海试回去并由海军部的技术专家们确认一切安好后,海军部就将下订单同时开工建造该型船只的第二艘及第三艘——“南十字星”号和“天狼星”号——以逐步取代老旧、落后、龟速且设计不合理的“马岛”级风帆护卫炮舰。

    “北极星”号于1665年1月下旬从盐城县海陵港海军基地出发,横渡大西洋后在大圆港、大泽乡稍作停留,在四月上旬时捕捉到了西南风,然后只花了不到二十天时间便横渡大洋抵达了马六甲城,这速度果然是快捷无比,无愧轻巡洋舰的名声。

    此刻“北极星”号停泊在马六甲城内,该舰新颖的外形设计也引起了荷兰人的侧目。得益于东岸人在发明创造上的偌大名声,现在他们的一举一动都有很多人关注着、分析着,不过很显然现在无论是荷兰人还是英格兰,都喜欢大量建造战列舰,对这种外形怪异的轻巡洋舰不是很喜欢。而且由于“北极星”号为了追求船速、操纵性和灵活性,使得船舱容量较小,这更是进一步降低了荷兰人的兴趣——不能在战后改造为商船的战舰,除了战列舰以外,谁会需要啊?也就东岸人这么奢侈,专门设计建造这种用途较窄的专业战舰。

    而说到专业战舰,荷兰东印度公司在远东压根就没几艘专业战舰,几乎全是武装商船。不过你可别小看了这种武装商船,这么多年来,荷兰东印度公司可就是靠着这些改造过的武装商船东征西讨、南征北战,一步步击败了西班牙人、葡萄牙人、英格兰人等竞争对手,同时征服、压迫了许多土邦王公,攫取了暴利的香料贸易中的最大份额。

    比如如今正在进行着的两家东印度公司之间的战争——或许称战争有些不合适,因为两国宣战的消息尚未正式传到东印度群岛,荷兰东印度公司仅仅是出于利益动机而起来挑衅罢了——荷兰的众多武装商船就给予了英格兰人极大的压力。比如荷兰人常年在加勒堡驻有多艘船只,必要情况下拉出来十多艘武装商船不成问题,而英格兰东印度公司似乎很难组织起这样规模的舰队,那么也就难怪他们在东印度群岛一步步被荷兰人挤压了。

    要知道,虽然第一次英荷战争后签订的《威斯敏斯特条约》赋予了英格兰商人在东印度群岛与荷兰人同等的权力,但须知从来没什么天下掉馅饼的好事,英格兰人若想落实这份权力,那么还得自己深入群岛抢购香料,而这首先要过荷兰人这一关——他们在东印度群岛经营这么多年可不是白给的,不但亲手控制了大量的岛屿或港口,同时也迫使大量土邦王公臣服于自己,禁止他们与除开荷兰东印度公司之外的商人做贸易,否则便会毫不留情地予以惩罚,这使得英国东印度公司的商人们叫苦连天。

    比如,荷兰东印度公司毁灭了其他所有岛屿上的丁香树,只保留了自己控制的德拉地岛,并在上面修了堡垒、驻有数百名德意志雇佣兵,强迫岛上的土人只准种植香料,然后用丁香来与荷兰人交换稻米、盐、布匹(印度白棉布)等生活必需品,等于事实上垄断了丁香这么一种名贵香料的贸易权,让别人只能干瞪眼。甚至在某些丁香价格有下跌趋势的年份,他们还会人为毁坏大量丁香树,控制其产量,以达到稳定价格、攫取最大利润的目的,也是吊得飞起,凸显了荷兰人的精明本色。

    再比如,他们在盛产肉豆蔻的班达群岛占有优势,多年来早已扫平了不服他们管教的土人,剩下的多是比较乖觉听话的。因此,英国商人在来到班达群岛打算收购肉豆蔻及肉豆蔻皮之后,即便当地的土人千肯万肯,想把这些香料出售给他们,可只要荷兰人稍稍做出一些脸色,他们就很快翻脸了,拒绝向英格兰人出售香料。即便有一些胆子奇大的土人敢于瞒着荷兰人出售一些香料,这数量也远远不够,让英国人苦恼不已,只能去其他岛屿碰碰运气,寻觅肉豆蔻的卖家。

    因此,英国人从第一次英荷战争中得到的成果,就这样被荷兰东印度公司以四两拨千斤的手法化解了不少,使得他们费劲了吃奶的力气也只能在东印度群岛采购到一些远远无法满足他们胃口的香料——尤其是相对稀少的丁香、肉豆蔻和肉豆蔻皮——到了最后,英国佬也只能转而大肆采购没被荷兰人怎么垄断的胡椒、肉桂(这种香料荷兰人垄断了大半,多产于锡兰岛)、茴香、生姜等香料运回欧洲销售,所获的利润远远无法与荷兰东印度公司相比。

    但饶是英国东印度公司在香料贸易上已被挤兑到这种地步了,可在荷兰东印度公司眼里,他们仍然“罪大恶极”、“罪无可赦”,盖因他们的存在严重阻碍了荷兰东印度公司全面垄断香料贸易的大计,为此每年损失的金钱可能数以百万盾计,因此在他们看来,英国人必须死!至少,英国东印度公司要彻底远离东印度群岛,并最终承诺丁香、肉豆蔻、肉豆蔻皮、肉桂四种香料的垄断权归荷兰东印度公司,否则便是不死不休,一如他们当年如同疯狗般紧咬葡萄牙人一般。

    丁震其实非常理解荷兰东印度公司的想法,东印度群岛几乎就是他们的g*点,一碰就受不了。英国人作死,仗着《威斯敏斯特条约》赋予的权利,不断在东印度群岛四处寻觅、采购香料,可想而知这么多年下来,荷兰人积累了多大的怒气,要不然也不会一听闻两国间在西非、加勒比海和北美大陆发生冲突后,就蠢蠢欲动地开始试图攻击、挤压英格兰商人了。相信要是两国间一旦正式宣战,荷兰东印度公司对英国东印度公司开战也将是必然之事,就是不知道他们两家最终会打成什么样子了,丁震上尉对此很是期待——最好他们两家打个两败俱伤好了,反正东岸人在印度和东印度群岛也没什么利益,国内享用的香料至今还主要是向荷兰东印度公司采购的呢(偶尔也向葡萄牙人或英格兰人采购部分),他们人脑打出狗脑,又关东岸人屁事!

    而在马六甲港听闻的消息中,除了两家东印度公司的外,他还从停泊于码头的一艘东岸移民船口中打听到了部分有关吕宋岛汉人移民的事情。话说去年2月份自从韩德智率领的舰队“访问”马尼拉,并与西班牙人初步达成了移民的协议后,东岸人便开始了迁移部分吕宋岛汉人移民的计划,并于去年年底正式开始迁移,目前据信已有两艘船运走了超过2400余名吕宋汉人,前往了新华夏岛、义成地区及河中地区三个去处,以补充当地的人口数量。

    不过,区区2400名移民显然不是西班牙人要求的全部,在他们看来,至少要驱逐掉1-2万人才能“放心”,因为这些人基本都是不信教的异教徒,对西班牙人的统治来说是个隐患,必须予以解决。而直接屠杀他们又不敢,害怕引发战争,那么就只能与东岸协商将其接走了,这样两家皆大欢喜。

    在这其中,唯一受到损失的大概就是这些吕宋汉人了,以商人、手工业者为主的他们,在当地的房屋、田园及其他财产就别多想了,基本只能低价变卖甚至直接遗弃了,大大便宜了那些西班牙殖民者,就如同多年前本土驱逐、屠杀摩尔人及犹太人后,赚得盆满钵满的卡斯蒂利亚人一样。

    而对吕宋汉人来说,便宜西班牙佬也是没办法的事,谁让人为刀殂我为鱼肉呢?这会能保住一条性命已然不错了,君不见数十年来西班牙人屠杀过的汉人还少么?也就近十几年来不知道怎么搞的未曾敢动手罢了!如今让他们携带金银细软等随身财物离开(有找到下家的人甚至还能变卖一些不动产),UU看书( uukanhu.c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只能希望以后到了这个什么华夏东岸共和国能好好生活吧,听说他们自称“宋人后裔”,那么应该不至于像西班牙人那样无法无天地对待他们吧。

    按照事先的规划,前面两艘船的移民将分给新华夏、义成及河中地区,后面四艘船总计4800名吕宋华人则将统一送至本土。这些人很多都是手工业者或积年的种植园管理者、劳动者,正是本土缺少的人才,因此一股脑儿被本土要了回去,打算打散后分配到河间、巴拉那河中游及顺化、塞古鲁等新占土地拓荒定居。

    而在走完这6艘移民运输船后,今年的印度洋移民运输航线差不多也要关闭了,因为夏秋时节北印度洋上盛行西南季风,洋流也变成了不利航行的顺时针方向,不再适合移民运输,故只能等待来年了。丁震听说,明年大概还能再运个六艘船只才会结束,届时吕宋岛上除了土人和少量日本移民之外,就只有全部改信天主教的汉人了,西班牙人的统治基础大大稳固,当然这对于东岸人来说也不是什么坏事,至少他们得到了大量人口充实国内及海外殖民地,不是么?

    1665年4月30日,补给、休整完毕的“北极星”号轻巡洋舰缓缓离开了马六甲港码头,调整帆桁后直朝南海驶去,他们的下一个目的地将是澳门港——如果这座城市还没正式移交给葡萄牙人的话。

第236章 山东大旱(1)

    很遗憾,澳门城已被正式移交给了葡萄牙王国,而且就在不久前,这就是“北极星”号轻巡洋舰舰长丁震上尉在潭仔岛碇泊地听到的消息。不过,虽然城市已经移交,但是对于抵达此地的东岸战舰,葡萄牙人还是客气的予以准许进港了,并且安排人手送来了一些补给品——当然是要收费的。

    在派人将几封公文送到海珠岛商站后,“北极星”号轻巡洋舰与两艘满载疍民的“雅克萨”级武装运输舰一起,顺着乍起的东南风及近地洋流,朝宁波府定海港驶去,并于1665年5月31日下锚碇泊在了定海港码头内。

    定海港的码头上,如今正聚集着大量的运输船。这些船只原本都是移民船,刚刚结束1664-1665移民运输季工作的它们,很多尚未来得及大修、保养,便接到了运输粮食北上山东的命令——命令下得很急,没奈何之下,海军方面只能将船队分成两部分,一部分就近在烟台、胶州、济州、定海等地修理,一部分前往朝鲜和宁波的港口运输粮谷,甚至于两艘“雅克萨”级运输舰也被勒令冒险前往港口内外可能尚有少数流冰的大泊港,从那边的地下冰库内载运大量腌肉、咸鱼回登州,以应对当地即将爆发的食品危机。

    之所以出现这种情况,其实和如今正发生在山东的旱情相关。历史上发生在1665年的这场山东大旱,其实早在1664年下半年就有了些许征兆,不过并未引起太多人的重视。结果,到了今天开春后,向称“贵如油”的春雨迟迟不至,连续三个月滴雨未下,这一下子令山东六府的百姓们着慌了,这是要发旱灾了么——也难怪百姓们如此想,其实山东历史上旱灾并不鲜见,当地甚至有打旱魃的传统,因此在发现数月滴雨未下、春旱已成定局后,山东百姓们立刻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今岁地里的收成算是别想了。

    其实,山东是暖温带季风气候,本来其降水就大部分都集中在夏季,算是雨热同期,冬春季降水极少,且不稳定,春旱的威胁比较大。如今一切果然应验,“卡脖旱”(春旱)的来临,使得去岁种下的越冬小麦基本都已嗝屁,这一季的收成算是完蛋了,而且这老天看起来还一点雨都没有下的意思,于是百姓们无奈之下,只能开始了悲壮的逃荒。

    或许有人会问,清政府不会赈灾吗?山东西四府(济南、东昌、兖州、青州)的百姓没有五百万也有四百万,

    这么多的百姓,又不是死人,难道千古一帝康熙会视而不见吗?咳咳,好吧,说没赈灾肯定不准确,那么现在请作者君介绍下“我大清”是如何赈灾的——据清实录记载,当年朝廷发“赈灾银六万两、米六万石”,这是个什么概念呢,唔,其实差不多够不到两万名成年男子一年的口粮啦,可山东有多少百姓?数百万啊!这个鸟朝廷竟然就只拨了这么点救灾钱粮意思意思,那不是逼着人去死嘛!

    更有甚者,当时满清朝廷只免了受灾较轻的登莱二府当年的赋税,以前拖欠的是必须要交;而受灾较重的西四府也只免了顺治十八年以前拖欠的赋税(其实没多少了),但康熙登基以来四年拖欠的赋税是一分钱也不能少,简直是抠门到了极点,由不得不让人愤怒!

    而朝廷的赈济既然是杯水车薪,那么山东西四府的老百姓就无可避免地要面临着饥饿的极大威胁,他们为了谋求生路,只能向邻近的河间府、大名府、广平府、归德府、莱州府一带逃荒——本来素有鱼米之乡之称的淮安府倒是一个逃荒的好去处,只是如今不提也罢——而逃荒之前,他们为了筹够一路上的粮食,基本上已将耕牛、农具、家什抵押,留做种子的粮食也带在身边供路上食用,可谓已是断绝了短时间内恢复生产的任何可能,这对山东未来数年经济的影响是灾难性的。

    东岸人此时自然是无暇去管清国境内的所谓生产恢复问题,新官上任的梁向俭此时最紧要任务,就是处理好登莱二府境内东岸辖区百姓的生活问题。虽然去年冬季登莱二府的降水就已经偏少(相比起西四府已经强了不少了),但靠着二十年来断断续续修建的一些蓄水池、水库和灌溉水渠,各县即将开收的夏粮多多少少应该能保住一些收成,冬小麦不至于大面积绝收,这无疑让人很是松了一口大气——历史上登莱二府本来就是“轻灾区”(当然这也是相对的),毕竟地里收成保住了两三成左右,比起“二麦(冬小麦和春小麦)绝收,秋禾更不能播种”的西四府,确实算是轻灾区了。

    不过,饶是登莱二府受灾较轻,但梁向俭却不敢掉以轻心,他一面组织人手四处挑水灌溉田地,争取生产自救,一面开始向相邻的黑水开拓队、南方开拓队求援,让两地尽速筹集一批粮食调往登州,以应对很快就要到来的粮荒。因为谁也不能保证旱灾会不会持续(事实上1665年下半年登莱二府的旱情大大加重,整个夏季几乎没下什么雨),秋粮的种植会不会受到影响,更何况按照百姓们过往的经验,旱灾之后必有蝗灾,这对农业生产的影响几乎是致命的。因此梁向俭真的不敢大意,他想尽量多筹集一些粮食储备起来,这些粮食加上百姓自有的部分储粮,撑过今年应该还是有不小可能的,到时候就要看老天给不给面子,今年下半年降不降雨了。

    因此,这会当丁震上尉的“北极星”号轻巡洋舰抵达定海港时,便看到了大概七八艘移民船正在装载稻谷。这些粮食都是储存在鄞县、定海等地谷仓内的应急储备粮,数量大概在一万五千吨上下的样子,几乎占了宁波府每年粮食进口总量的一半。甚至要不是为了以防万一的话,江志清都打算将谷仓内全部两万吨的稻谷都送往山东了,盖因此时最后一批南下运输移民的船只应该已经停泊在马鲁古群岛一带并开始装载粮食了,差不多六月上中旬能装载完毕返回大陆,届时会有超过一万五千吨的新粮抵达定海港,定海等地的谷物自然会再次填满。不过考虑到以防万一的因素,江志清还是扣了五千吨粮食下来,打算等到六月底南洋新粮到港后再发往山东救急,应该不至于误了事。

    另外,江志清也派人找来了台湾银行总经理邵曙光,要求其动用一切手段向荷兰东印度公司加购至少三万吨稻谷,交货地点在马鲁古群岛,所需款项由台湾银行暂时代付,如果不足就向荷兰东印度公司贷款,哪怕利率高一些也不要紧,毕竟人命关天。至于说向南明或大顺政权采购粮食,估计有些困难,因为他们近年也风不调雨不顺的,粮食本就紧张,再加上正在筹备大战,应该余不出太多粮食。

    而为了拯救登莱二府的百姓,这回东岸海军也是豁出性命了,要知道他们这可是冒着台风的危险南下运粮啊,若不是山东大旱,他们本不至于如此拼命的,夏秋季节对他们来说一般正是休整兼保养船只的时节。

    宁波的两万吨应急储备粮、加购的三万吨稻谷(如果顺利运回的话),这就是五万吨粮食了,再加上登莱二府多个谷仓内差不多一万五千吨的小麦、玉米、土豆等储备粮,以及当地百姓手中的存粮(应该不超过一万吨),差不多也能将今年糊弄过去了。甚至于,在黑水地区“借”来许多腌肉、咸鱼乃至活的牲畜后,这些粮食总体来说还能有一些富余,可以拿出来救济一些外地的百姓,如果有的话。

    当然了,华夏东岸共和国设在远东地区的三大藩镇都全力发动起来应对旱灾了,近在咫尺的朝鲜王国怎么能不表示下心意呢?五月中旬,几名朝鲜使者从江华岛乘船出发驶抵烟台港,向梁向俭表示朝鲜上下将报效稻米二十万石(约合1.5万吨),以助上国渡过灾荒,结果被梁向俭一恐吓,朝鲜使者最后又苦着脸加了十万石,总计三十万石稻米无偿捐赠给登莱开拓队,这才令梁某人稍稍有些满意。

    另外,梁向俭也行文如今总管远东三大藩镇经济事务的魏博秋,要求处于其管治之下的东岸朝鲜公司、东岸日本公司加紧在两国想方设法采购粮食,有多少采购多少,钱不够的话先赊账,哪怕拿一些紧俏的战略物资抵押也未尝不可,一定要尽量多地抢购粮食回来。魏博秋已经复函表示同意,称自己会尽量多地采购粮食,然后运抵烟台、胶州、威海、蓬莱、掖县等港口,交付给当地的官员赈灾。

    丁震上尉在听闻这些事情后也有些叹息,真是天有不测风云,没想到以前听说欣欣向荣的登莱强藩如今竟然这么困难,以至于到了四处求爷爷告奶奶的地步了。当地六十万百姓(含莱州府东岸治下人口)确实是一笔极大的负担啊,在旱灾、蝗灾一起来的时候,你得担负起养活他们的重任,不然以后凭什么对他们颐气指使?咱大东岸的脸皮可没有鞑子那么厚,给四百万百姓才发“六万两银子、六万石粮食”赈灾的事情可做不出来。

    6月2日,在维修、保养完毕船只,并将所有公文交接完毕后,“北极星”号轻巡洋舰也离开了定海港码头,北上朝登州府烟台港驶去。考虑到如今远东地区几乎所有船只都被发动起来运输货物,因此丁震上尉的这艘船只(船舱容量真的不大)也在交割部分本土商品后,运了一些盐巴、咸鱼(多为大黄鱼、小黄鱼,广州府招募的疍民于舟山渔场捕获)去山东,也算是做出了自己的一份贡献了。

    1665年6月9日下午,“北极星”号轻巡洋舰驶抵了烟台港码头。丁震上尉放眼望去,只见偌大的港湾内,桅杆如林,数量可能高达六七十艘的渔船正在进进出出,以大海为牧场的登州渔民们,此时也正在抓紧时间出海捕鱼,以为渡过饥荒做出自己的一份贡献。 ℃≡miào℃≡bi℃≡阁℃≡

    而除了这些渔船外,港湾内自然也少不了大型货船了,码头上的力夫们正使出吃奶的劲,通过滑轮吊杆将一包包的粮食运上岸储存起来,以备灾情严重的时候可以拿出来发放。此时登州府的百姓们手里多半还有一些余粮,且马上地里多少也能收一些上来(总算没有绝收),应该还能继续往下撑一些时日,U看书 ww.ukau.cm )故现在还不到大规模发放救济粮的阶段,除非青州府那边有大量清国难民涌来。

    或许是烟台港码头的吞吐效率比较高的缘故,很快便有大群力夫过来卸载“北极星”号船舱内的货物了,与他们同来的还有一名兵团堡出身的海关官员。而当大量罐头食品、高级饼干、巧克力、马黛茶、黄油、干酪、火腿等本土食品被卸下来后,海关官员只能面露苦笑之色,或许他觉得值此山东大旱之机,他们还能享受如此之多的奢侈食品有些不太合时宜吧。

    “我要面见梁向俭梁队长,这里有一些文件需要转交给他,而他那边可能也有一些文件需要转交给我带回本土。”丁震上尉整了整衣帽,朝面前的海关官员说道。

    “啊,真不凑巧,丁上尉。”海关官员闻言无奈地苦笑了一下,说道:“或许您应该再跑一趟,对,就是去西边的掖县。梁队长前阵子带人去莱州视察灾情了,短时间内应该还不会回来,您只有去那边才能找到他,当然您也可以在烟台等,如果您不急的话。”

    莱州府有一部分州县目前处于东岸人控制之下,因此梁向俭去那边视察也很正常。

    “我去莱州。”丁震上尉坚定地说道:“或许你们有什么货需要我捎带的?我的船虽然容量有限,但多少能携带一些货物过去,以减轻你们的运输压力。”

    “那真是太棒了!”海关官员兴奋地以拳击掌,说道:“请您帮我们运一批马料和玉米前往掖县吧,那里一定很需要这些物资,不过我首先得请示一下我的上司,请您稍待。”

第237章 山东大旱(2)

    1665年6月12日,轻快的“北极星”号下锚碇泊在了掖县码头附近,然后派人上岸试图与登莱开拓队的人取得联系。

    由于这里是山东新军第七师的防地,军阀地盘嘛,建设自然是搞得很一般的。不过好在丁明吾、丁大兴父子都是出身底层,对民间疾苦多有了解,再加上他们这个第七师额兵只有三千人,故对地方上的盘剥还不算太过分,总算能看得过眼,不似隔壁青州府的百姓那般疾苦。要知道,那个府可是驻扎了七八万清军,其中甚至还有上万满蒙八旗马队,这每年支应粮草、转运物资可是一项苦活,君不见青州府数十万百姓都快成“人干”了么?

    “北极星”号轻巡洋舰的到来令梁向俭有些惊讶,因为之前本土已经派人过来宣读过他就任登莱开拓队队长的任命了(常开胜回国担任陆军部副部长,原副部长茅德胜调任南铁公司第三任总裁),这会还派人过来,不知道所为何事,难道本土对远东三个开拓队辖区有了新的指导方针?

    丁震上尉很快便见到了新官上任的梁向俭,在向他表示了一番祝贺后,便将一些涉及外交、军事、人事、情报、经济等方面的文件转交给了梁向俭,因为这些按照规定是要由他本人亲启的,其中就包含了本土对明、顺、清等各方势力的最新态度。

    移交完这些文件后,梁向俭也将一些报告、资料汇总、信件交由丁震上尉,由他们回程时带回本土,交由执委会诸公审阅。另外,一些从明清两国搜罗来的古董、文物、书籍、字画也将一并带回本土,至于说莫大帅和邵树德时代往回发过几次的库平银,对不起,没有了,现在山东大旱,大家都比较穷,而且也好几年没发动战争了,内部开支又浩大,因此“北极星”号这次是注定无法兼职运银船了。

    “丁上尉,既然你们不急着走(其实风向也不对,毕竟该舰是一艘风帆战舰),那么这些时日里先帮我们巡视一下济南、莱州、青州三府的近海海域可否?放心,这里没有任何能威胁到你们的敌国船只,清国辽海水师在莫大帅时代被我军击灭后,至今尚未恢复,有你们在,他们不敢做什么的。当然了,不光你们会行动,黑水特遣舰队的四艘战舰也会出动的,大家各自负责一片防区罢了。”梁向俭拍了拍丁震上尉的左肩,笑着说道。随后,他又解释了一番其中的缘由。

    原来,清国当年虽说迁界禁海,但执行得一直很不彻底。

    尤其是在与东岸人事实上议和,并展开了通商贸易之后,山东的迁界禁海政策就更是名存实亡了。再加上山东近海渔业资源丰富,民众自古有捕鱼、煮盐的传统,因此很多人开始悄悄出海打渔;更有甚者,有的胆大之徒甚至还铤而走险跑到东岸控制区展开贸易,清国官员也睁一眼闭一只眼,成了利益共同体,故济南、青州、莱州(莱州本来就不怎么归清廷管)三府沿海之处清国民众民间船只保养量开始大幅度增加也就成了很自然的事情了。

    而船只多了,自然百姓们的活动范围也就更宽广了,因为他们可以不仅仅被局限在陆地上了,尤其是在如今山东大旱、赤地千里的困难局面下,很多山东西四府的民众出海逃荒,其目的地嘛,主要还是东岸控制区,其次甚至还有去辽东的——你可别以为不可能,因为山东历史上灾害频繁,很多人出海逃荒,历史上康熙年间泛海偷渡去辽东并成功垦荒的就有十几万人,而死在路上或没能留下来的就更是不知凡几了;而等到乾隆四十一年,据后世葛剑雄的《简明中国移民史》记载,已经先后有180万山东人偷渡到辽东垦荒了,只不过这些人中的绝大部分,都没有被纳入人口统计罢了。

    这样规模的偷渡移民,除了说明山东灾害频繁(地震、旱灾、蝗灾、黄河决口等)、官府赈济不力以外,就只能说明山东人的闯劲了,而这无疑是东岸人喜欢看到的。无他,又多了很多自带干粮的移民了呢,治下的大片白地终于有人来填了,能不欢喜么?

    也正是基于这种想法,登莱开拓队队长梁向俭便与海军协商,让他们将除了“加的斯岩石”号以外的其他大型战舰都调了过来,沿海巡视、接应山东西四府的逃荒移民,顺便震慑下清国,让其无法阻挠这些从海路离开的移民顺利抵达目的地。

    丁震上尉理所当然地接受了这个任务,随后在稍稍补给了一些食水后,“北极星”号轻巡洋舰便离开了掖县码头,朝莱州湾一带巡逻而去。六月的辽海景色优美,碧空如洗、海面阒然,甲板上的气温刚刚好,阳光照在人身上微微有些暖意,也就船舱里有些闷热罢了。

    “水温18度,先生,正是钓鱼的好天气。”有测完水温的水手笑着朝和蔼的军官打招呼:“东南风四级,我感觉巴塔哥尼亚近海的气温也就如此了,希望不会遇到清国人的船只,我不想用12磅舰炮去欺负他们那些小舢板。”

    “不,中士,需要修正下你的小错误。”一名年纪有些偏大的壮年军官回应道:“清国平民的船只不在我们的攻击范围内,相反,我们应该护送他们平安抵达我们的控制区。当然如果清国海军的战船(如果有的话)妄图阻止这一切,那么我们可以开火,反正事后坚决不承认就是了。再说了,我听说清国已打算撕毁停火协议,大举南征,因此,向清国的武装船只开火,我们在道义上没有任何可被指摘之处,一切都是他们自找的。”

    话说自从清廷定下南征统一全国的大计后,从去年下半年开始,江南、浙江、河南、湖广(半个)、河南、四川等地就接到了命令,开始暗中囤积粮草、整饬道路、修理兵甲、搜罗运输工具,部队的操练频率也大大加强,准备大战的态势相当明显,这自然引起了南方大明、大顺、大西、鲁王诸路人马的警惕,同时也让东岸人有些头疼——为什么呢?其实很简单,之前在淮安府搞了一波四十五万移民,接着又断断续续在南边捞了几万疍民和广府移民,然后顺军方面又送来了三万名湖南明军战俘,这加起来就超过五十万人了。

    再考虑到这些待运移民这几年间也有结婚生子的状况出现,故之前黑水开拓队方面估计所有移民要到1668年才能运光,并不是没有道理的。因此,以东岸人的立场来说,在1668年之前,他们是不太希望中国大地上再启兵戈的。尤其是掌握大权的常开胜、梁向俭、廖逍遥、江志清、魏博秋等人,他们毕竟是穿一代,对中国还是有一些感情的,虽然屁股坐在中国的对立面,但内心深处总还是不希望这个国家打得过于惨烈、总还是希望他们多几年休养生息的时光的,不然这大陆上的人口怕是恢复起来很慢啊。

    也正是基于这种考虑,他们对满清政权统一全国的雄兴壮志分外看不惯。鞑子就是鞑子,你瞎动弹个什么劲啊!史上金国和南宋的对峙局面不正是你们该学习的榜样么?搞什么一统全国,真以为我大东岸将士手里的枪是烧火棍么?因此,现在东岸上下也已经做好了准备,仆从军十个师(独立团胡兴邦部三千人已改编为浙江新军第十二师)、挺身队五个大队、骑兵联队、第七混成营、八旗新军四个重步兵营、黑龙江保安团及各支炮兵部队,都已全数提高了战备等级,各级官兵一律回营,不得请假,平日里在营区内外操练,以做好万全准备。甚至于,就连朝鲜王国都接到了通知,御营厅拣选一万精兵操练不辍,随时听候调遣,就是为了在清廷大举南下时爆你菊花,狠狠教训一下这帮鞑子。

    只不过,依如今的形势看来,部署在湖广前线江北大营的二十多万清军可能要暂缓南下了,因为山东发生了史无前例的大旱,人口众多的济南、青州、东昌、兖州四府夏粮绝收,朝廷的赈济又很不到位,一些地方甚至已经出现了人相食的惨剧。

    在进入六月份以后,旱情持续加剧,眼看秋粮也无法下种,注定要绝收一整年了。而且更令人恐惧的是,旱情已开始蔓延到了周边的胶东半岛、河北、河南、江南诸省与山东相邻的多个府数百万百姓;另外,山西太原府、平阳府、大同府、泽州等地许多州县也大面积干旱,农田歉收乃至绝收(这又影响了数百万人),令清廷上下倍感焦虑,以至于朝堂内外开始争论该不该在这个民生维艰的时刻发动倾国南征——而这种争论只要一起来,基本上就意味着这次攻势无果而终了,至少今年可能是没戏了。 ⑧☆miào⑧☆bi(.*)gé⑧☆.$.

    阴暗点说,东岸人对这种局面其实还是持欢喜态度的。虽然梁向俭为了养活登莱二府控制区内的百姓已是愁白了不少头发,但自觉有能力应对这次干旱危机的他,却已经将目光转向了清廷控制区,想要帮清廷“义务赈灾”了。当然或许他赈灾的方式清廷不太喜欢,因为梁某人喜欢将人接到登州后再发粮食,而不是就地赈济。

    不过考虑到逃荒的山东百姓手头可能没有太多余粮,也不易穿透青州府前线的满清军队封锁线,故最好的方式还是从海上赈济,即派遣人和船只前往济南、青州乃至河北的河间府一带近海,接应当地的灾民出海去登州安置。甚至于,如果可能的话,就地雇佣那些拥有渔船的清国渔民,让他们帮忙来回运人,兼且联络地方上不知道往哪逃荒的难民。而如果有清国官员或士绅阻挠的话,立刻来报,东岸舰船将护送一批规模不大的人马在近海登陆以做策应,也算是下了大本钱了。

    如今“北极星”号轻巡洋舰就航行在莱州湾西侧,青州府与济南府交界的某处海域。站在前甲板上的丁震上尉用望远镜看去,( uuknshu.m)只见视野远处出现了两个小黑点,他估摸着是两艘不大的清国渔船,说不好上面就载运着大量逃荒的灾民呢,因此立刻下令航海长调整航向,朝那两艘船的方向驶去。

    轻快的“北极星”号很快就驶近了那两艘充其量十几吨的崭新渔船,丁震从甲板上就能清楚地看到,两艘船上各自载运了数十名衣衫褴褛、满面风尘之色的山东灾民,其中男女老幼都有,似乎是举家逃难。这会在看见载重量581吨的东岸战舰驶近后,略微有些不安,但大的惊慌却没有,因为纵然满清朝廷多番抹黑黄衣贼,但他们军纪良好、不残民以逞却是真的,山东西四府老一辈的人还没死呢,莫大帅打进济南府的英姿很多人还没忘了呢,在这件事上,你想抹黑怕也是事倍功半,效果不大。

    “北极星”号很快放下了一艘交通艇,一名少尉军官与七八个水手划着小艇靠了过去。

    “落帆、停下。”拿着燧发手枪的少尉军官跳上了其中一艘难民船,朗声下令道:“所有人转移到我方船只上,动作要快。船老大是谁,调头,返回你们的出发地,接应更多的人出来,一个壮丁给三两银子,老弱妇孺减半,当场支付,绝不拖欠。”

    说完,少尉让人搬过来一个钱箱,指了指箱子里一摞摞的银币,说道:“想要挣更多钱的现在就可以回去了,接下来一些时日,我们都在这里巡弋,你们可以很轻易地找到我们。如果有什么困难也可以过来联系,我们甚至可以派遣一些人手上岸帮忙,不就是些乡勇团丁嘛,打他们就跟玩似的。”

第238章 山东大旱(3)

    “不要抢,一个个来,都有的吃!”掖县码头外的空地上,山东新军第七师的官兵们正在维持秩序,将大量来自青州、济南二府的灾民分隔开来,然后给他们送来了香喷喷的午餐。

    午餐主食是蒸土豆,个头中等,一人五颗,外加一条腌制得喷香秋刀鱼,肯定是吃不饱的,但差不多也能够维持最基本的生存所需了。要知道,现在就连登莱开拓队队长梁向俭也不太清楚会涌来多少难民呢,而且今年下半年的收成目前看来很是堪忧,有些地方甚至还零星上报发生了蝗灾,听了让人心惊肉跳。因此粮食必须省着吃,原本的以工代赈计划在三万吨南洋新米抵达前,也必须暂停,静观其变。

    “截止今天(1665年6月20日),我们已经通过海路搜罗了超过1.2万名来自青州、济南二府的灾民。据海军前方来报,说在二府腹地仍然聚集着大量衣食无着的灾民,只可惜他们力量有限,无法深入内陆引导那些灾民到海边来。而且,他们还听说一开始还有西四府地方上的士绅、富户们开仓放粮、赈济灾民,结果后来都陆续停止了,因为灾民数量实在太多,有限的粮食根本救不过来,也不敢救。”从黑水县就跟随梁向俭的秘书黄汉华轻声汇报着,“现在邻近西四府的河北、河南、江南等省的府县也都遭了灾,同样产生了大量的难民,真不知道山东这几百万人怎么办,谁来给他们吃的?难道就这么活生生饿死吗?”

    “哪有那么夸张,小黄。”梁向俭将手里的折扇一摆,说道:“山东西四府今年确实很惨,颗粒无收,但这并不代表地方上一粒粮食都没有。乡间富户士绅、粮铺官仓,应该都有不少存粮,就是不知道多少罢了。另外,鞑子朝廷原本去年就在谋划南征事宜——这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得出来——而为了防备我们进攻,他们往山东调来了不少粮草,就储备在济南、青州一线,以供给全省十万军队的军需。这个数量其实也是很可观的,拿出来也是能救不少人的,唯一的问题就是他们想不想救罢了。唔,现在已经可以看出点苗头了,鞑子不想救,至少不是太想救,因为赈灾的主力军还是以地方士绅为主。而也正是因为看出来朝廷不想救,山东地方上的官员才对出海逃荒的百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人心都是肉长的,很多官吏也是山东本地人,地方上都出现易子而食的惨剧了,不放人家逃荒还待怎地?”

    “司令,

    我听说去年年底鞑子就调了不少驻防济南的部队南下江南省,应该是要加入南京方面,大举南下入侵南明了。照这么说,山东内陆其实是比较空虚的,我们要不要派一些人马登陆,将当地衣食无着的灾民都收拢起来呢?反正他们留在清国境内,最后能活下来一半都算是运气好了,那还不如便宜了我们,到我们登莱二府生活呢,这里的灾情好歹还轻些。”黄汉华向自己的上司建议道。

    “我也考虑过这个问题,老实说,一旦登陆,事情就有些不太可控了。这个赌注,对我来说下得有点大啊。”梁向俭说道:“而且,现在山东西四府境内究竟还有多少灾民,也是个未知数,少了的话可不值得我军大动干戈。我估计今年上半年至少有几十万人涌入了河北、河南境内,现在应该扩散到了更远的府县了,毕竟归德、大名、河间、淮安诸府也开始遭灾了啊,消化不了这么多灾民的。所以,还是等等再看吧,我也担心南洋的稻米到底能不能安然抵达登州呢,荷兰东印度公司究竟能筹集多少粮食运输到马鲁古群岛,这都是一个未知数。在此之前,任何不加节制地狂收难民的行为,都有可能造成严重的后果,那就是让我们自己人吃亏。更何况我们还打算在莱州府清军控制区内搜罗灾民呢,这个人数应该也相当庞大,会消耗我们极多的粮食,所以还是等等再看吧。不过,在此之前,小规模地——要求规模两百人以下,精悍善战之士最好——派人登陆接应灾民的行为却是可以进行的,但频次不可过高,否则难保地方上的清廷官员会怎么想。”

    黄汉华闻言轻轻点了点头,明白自己的上司兼恩主的想法了,说到底还是目前自己腰杆不硬,粮食储备过少,不然倒是可以集结个一两万人,在莱州湾西侧的济南府近海登陆。到了那时候,只要树起大旗放粮,估计闻讯赶来的灾民没个十万也得有八万吧。

    只不过那样一来,大概就要与清军正面厮杀了,虽然济南府境内他们没有什么得力兵马,但从青州府调兵回援却也不难,因此这个方案成本过高,如果没有绝大收益的话确实不宜实施。而与之相比,小规模地派人上岸,打着商人或其他什么名号,收拢难民出海前往登州,成本确实是比较低的,收益却不一定低,绝对是现阶段最适合的搜罗移民的方法。而且,也不太容易引起清国地方官员的反弹,他们可以更容易地装作看不见,放任灾民自去,更何况在如今这个混乱局面下他们也未必尽知乡间详情。

    “掖县这边已经没什么好看的了,只需按部就班即可。小黄,赶紧收拾下东西,随我去一下南边看看,那里也很紧要呢。”梁向俭收起了折扇,朝自己的秘书吩咐道。

    “明白了,司令,我这就安排去。”黄汉华立刻回答道。

    1665年6月23日,骑着安达卢西亚马的梁向俭大摇大摆地进了平度州城,没有遇到任何阻拦。按照这些年来东岸与清廷方面结下的默契,作为缓冲势力带的莱州府的边界一直很模糊,在该府二州、五县、二卫共九个行政单位当中,府城掖县、即墨县、鳌山卫被东岸军队控制(另外东岸人还在后世青岛海边筑了个胶州堡,故此时莱州有两个胶州城),潍县、昌邑县、高密县和灵山卫被清军控制,这算是划分得比较清晰的。

    但除此之外,莱州府还有两座大城的归属比较模糊,即胶州城和平度州城。在这两处地方,东岸没有驻军、清军顾忌到东岸人也没有驻军,地方政务由清廷委任的官员处理,但东岸的商人过来进行贸易时,也没有任何人刁难、阻拦或征收赋税。甚至有时有东岸官员途经时,清廷方面也会客气地招待一番,时不时地互相传达、接收一些函件,看起来就像是清廷故意保留的两座交流窗口似的(且已经存在很多年了)。

    这或许从另一个角度说明,满清朝廷从很多年前开始,就压根不想和东岸人敌对,他们一直在试图接触、沟通、谈判,只可惜收效一直不怎么大罢了。其实想想也就明白了,指望从中国捞人口的“黄衣贼”,在那个时候又怎么可能与“我大清”接触呢?换做如今这个景况倒还差不多!

    而这次山东大旱,上半年西四府的农业收成就已确定完蛋,而六月份时之前灾情相对较轻的登莱二府也开始加重,整整一个多月滴雨未下。幸好这时候地里的粮食差不多也到了收割的阶段,再加上登莱二府的水利设施不错——好吧,至少登州府还行——政府组织也相对得力,故地里的粮食至少收回来了五六成,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当然了,收回了五六成,那仅仅是指东岸人的控制区。但在清廷治理的地区,比如潍县、昌邑县、高密县、胶州、平度州等地,地里能收回十之二三当地官员恐怕就已经可以获得一个“能干”的称号了,故莱州府清军控制区也是一片“大饥”,百姓如果在家乡附近无法找到能够赖以活命的粮食的话,就只能出外逃荒了,而他们逃荒的首选目的地也是现成的,那就是东岸控制区。

    梁向俭就是在这么一个背景下进了平度州城,清廷委任的知州在一刻钟前紧急去乡下“寻幽探密”去了,州衙里的三班捕快、团丁弓手什么的两股颤颤,一副死了老娘的表情,看着护卫着梁司令的骑兵联队官兵们缓缓进城。可怜他们中很多人还没东岸人骑的黑水大马高呢,原本还想着阻拦一下的,结果几天没吃饱饭,气力有些不足,被那些全副武装的骑兵一挤一碰,队形便东倒西歪了起来,结果平度州城就这么轻松地换了主人。 ⑧☆miào⑧☆bi(.*)gé⑧☆.$.

    “在平度州城设立大营,骑兵前出,晓瑜远近,让各地饥民前来自行前来,断不至于少了一口吃食。”志得意满地坐在知州衙门签押房内后,梁向俭直接开始朝衙门里的清国胥吏、佐贰官员们发号施令:“清廷无道,骤遇灾荒,竟不能保全民众,这样的朝廷要之何用?尔等今日便自去吧,若谁心中尚存一分悲天悯人之意,愿指引乡间父老前来州城就食,梁某不胜感激。”

    给州衙内一干旧官员下了逐客令后,东岸人便堂而皇之地在州城这里竖起了大旗,一面搜罗各地受灾难民,一面调兵遣将,做好防御态势。同时,他也派出了使者前往青州府一带,与清军进行交涉,表示进军平度州之事纯为救灾而来,不必过于“惊诧”,俟后自然退去。另外,他还表示青州、济南、兖州诸府境内若有灾民无处就食,万望放一条生路使其得以前来莱州,为此,东岸人甚至愿意支付一些银两给清军,只是不知道他们有没有胆量收了。不过,梁向俭也预计此举吸引不了过多的灾民前来,毕竟青州府驻有重兵,灾民一般也不会往这里涌,估计最终有个两三万人能涌入莱州府就相当不错了——这点人数,东岸人还是有把握安置下来的。

    东岸人的旗子在平度州城一竖便是半个月。在这半个月间,来自平度州、潍县、昌邑、高密等地的灾民络绎不绝,短短时间内竟然聚集了六万多人,令东岸人大为吃惊,他们一开始可预计至多只有三万人啊!不得已之下,只能缩短这些人的整训时间,立刻开始后送工作,分批安置到了登州府的大嵩县(原大嵩卫)、靖海县(原靖海卫)、荣成县(原成山卫)、威海县(原威海卫)等地安置。这些卫改县人烟稀少,荒地甚多,用来安置灾民那是相当不错的,以后若是开发出来的话,那就是自己的基本盘了。ukansh )

    值得一提的是,南边的胶州要塞、即墨县、鳌山卫等地也传来消息,邻近的胶州城、灵山卫等地亦有不少饥民涌来,目前已妥善安置,据初步清点有上万人之多;另外,还有一些来自青州府的灾民浮海而来,大概亦有六七千人之多,望烟台方面速调集一批船只过来运输。

    1665年7月8日,从宁波府定海港启程的运输船分别抵达了胶州、荣成、威海、烟台、大嵩、靖海等港口,江志清之前扣在手里没发的五千吨稻米终于运抵了登州府,这大概是因为最后一批返航的移民运输船从南洋拉回了一万五千吨稻米(为此花费了超过30万元现金)的缘故,另外大概荷兰东印度公司的第一批贸易船也已抵达了热兰遮港,这其中同样包括了大量稻米。

    原本因为吸收了九万多灾民而有些危险的东岸粮食储备,至此算是稍稍缓解了。如果接下来朝鲜方面答应的粮食准时度送到,东岸朝鲜公司、东岸日本公司也能采购到相当数量的粮食的话,那么就更是稳妥了。毕竟,这九万多灾民也不是干吃饭不干活的,马上组织他们在荒地甚多的几个卫改县垦荒(专挑靠近河流、小溪的地方,希望河道没彻底干涸吧),应该不至于一点粮食都收不到,这就能解决一小部分粮食消耗了。

    而就在7月8日当天,一批大修完毕的机帆船也从烟台、济州等地启程南下,朝马鲁古群岛驶去,准备去荷兰人那里运粮——在这个东南风占主导的季节,也就他们这些机帆船可以无视季节航行了,当然这也是冒了极大风险的。

第239章 山东大旱(4)

    刘伏波上尉匆匆来到了胶州港,他乘坐的是老爷爷级别的武装运输舰“加利西亚飞鱼”号,船龄已超过40年,几乎快散架了,但目前也被从修船所内拉出来,运了满满一船盐、茶、布、鱼、米、油等商品,来到了胶州港,由此可见为了应对越来越严重的灾情,东岸人也是拼了。

    “……以如今这个趋势看来,今年的秋粮播种工作很是堪忧啊,就登莱二府而言,恐怕只有极少一部分修建了灌溉水渠且邻近水源的地方才能耕作了,更别提现在蝗灾的阴影也已笼罩到了大伙的头顶。我很担忧,明年吃什么!而且,万一明年旱灾和蝗灾仍然持续呢?到时候又怎么办?要知道,我们现在要担负起责任的,不光是登莱二府五六十万民众、军人,还有数量破了十万的山东灾民,这个压力是巨大的。老实说,我现在已经有些后悔接纳了这么多灾民了,当时有些托大、有些过于膨胀了,在这一点上,我要自我批评。”一来到胶州要塞内部的作战指挥室外,耳尖的刘伏波便听到了梁向俭浑厚的嗓音。

    “都是被粮食给愁的。”坐在会议室门口“晒太阳”的黄汉华笑着拍了拍自己手边的石凳,示意刘伏波坐下,然后说道:“山东西四府那么多人,几百万呢,我们又能赈济得了几个?登莱本不是什么土壤肥沃的所在,农业条件其实很一般的,养活自身六十万人已经不容易了,这还是靠了推广三茬轮作制度、兴修水利、平均地权、推广新作物以后才做到的。可现在旱灾导致大幅度减产,下面可能还要绝收,眼前这又多了十万灾民,后面的日子,简直无法想象。听说南方开拓队江志清队长已经下令宁波全面禁止种棉花、桑麻了,所有棉田今年秋播时一律改做了稻田,就连一些田埂、坡地、荒地上也栽种了土豆、红薯、玉米等作物,以尽一切手段提高粮食产量。毕竟,那边没有发大灾嘛,比起山东这边要好上太多了。另外,听说那边还在搞什么‘舟山渔业产量倍增计划’,想尽办法多生产咸鱼供应山东这边,确实是尽力了。我们如今能做的就这么多,剩下的,就看老天赏不赏脸了。”

    “那今年老天到底赏不赏脸呢?”刘伏波一屁股坐到了黄汉华的身边,

    问道。

    “目前看来,很不赏脸。”黄汉华苦笑着说道:“旱灾继续蔓延,整个七月份滴雨未下,这已经是连续四五个月没下雨了,而且蝗虫爆发的州县数量明显上升,登莱很多地方都出现了大面积的蝗虫,情况很不乐观,或许应该说很恶劣吧。”

    事实上真实的情况可能比黄秘书说得还要更恶劣一些!在刚刚过去的七月份里,整个山东的旱情照例继续蔓延,雨水不见踪影,蒸发量却不见少,很多河流、小溪干涸见底,以往水量丰沛的大河也变得奄奄一息,只有河床中心还有一些水在断断续续地流淌着。面对这样棘手的情况,即便登莱开拓队组织了大量的人手挑水灌溉,但却收效甚微,只能力保极少一部分农田的收成了。

    至于说二十年来陆续修建的蓄水池及灌溉水渠,在没有降水及上游河水、溪流的补充下,目前水位下降得厉害,很多蓄水池、小型水库已接近干涸,在保证人畜饮水的情况下,所能做的也就是浇灌一下紧邻水库的一些田地罢了,真的做不了太多。也就是说,随着旱情的持续与蔓延,如今登莱二府的情况正如黄汉华所说的那样,“老天很不赏脸”,情况很危急。那么,在获得更大的粮食来源之前,适当压缩赈济灾民的数量,使其控制在合理的范围内,确实是一件很必要的事情。

    “我听说,你们已经搜罗了超过十一万多灾民了?怎么有这么多人?青州那边怎么能跑来这么多人,清军不拦截么?”刘伏波一听也皱起了眉头,这登莱的旱灾看样子搞不好要长期化啊,问题确实很严重,特别是他们还接收了十余万灾民的情况下,简直就是有些不堪重负了。

    “大部分都是莱州府清国控制区的,其中一个平度州就贡献了超过一半。”黄汉华解释道,“从陆地与海上过来的山东西四府移民并不多,不过近来有逐渐增多的趋势,这可能是因为清国地方政府赈济灾荒不力的缘故吧,因为很多跑过来的灾民都在嚷嚷地方上没有足够的粥棚施粥,他们不得不出海逃荒。”

    “另外,本月(8月)初,登莱二府已经有八个县报告境内发生了蝗虫,梁司令担心今岁的秋粮(一般是玉米、高粱、大豆、土豆或红薯,视土地情况而选择性播种)也要泡汤,那样虽然撑过今年的可能性很大,但明年呢?以现有的粮食储备,大概到了明年四五月份的时候,大家就只能干瞪眼了。”黄汉华又愁眉苦脸地说道。说完,便不再作声了,大概也是不太想多谈这个问题了。

    “蝗灾啊……”刘伏波摘下了头上的筒形军帽,重重地叹了口气。旱灾还好说,蝗灾可就没处讲理了,这里老天要彻底绝了登莱二府数十万百姓地里的收成啊,就是不知道西四府如何,那里多多少少应该也发了一些蝗灾吧,可能还比较严重。

    其实,山东的老百姓应该早就有所觉悟了吧,他们世世代代都生活在这片土地上,遇到的旱灾不在少数,所谓久旱之后必然爆发蝗灾,这几乎是无解的事情,故他们早就死了这份心逃荒去了,如今也就“傻乎乎”的东岸人总还想着生产自救——之前登莱开拓队方面一度还计划得好好的,即利用当初登船离开的淮安府移民留下的集体农庄,安置大量的山东西四府灾民,让他们一边帮着开垦荒地、修筑道路,一边等待前往本土,毕竟当初山东可是安置了相当数量的淮安府待运移民呢,很多设施都是现成的。

    只是如今看来人算不如天算,天要绝了山东百姓的口粮,不但连续半年滴雨未下,这转眼间蝗灾也渐渐多了起来,真是祸不单行。因此,在这会的刘伏波、黄汉华等人看来,山东已经是没有能力安置灾民了,现实点的方案,还是将他们转移到济州岛、釜山、元山、虾夷地及外东北各处领地。只是已经错过了今年的粮食种植季,下半年的秋粮注定是没有收成了,这东岸人面临的粮食压力不是一般地大,到底该怎么养活这数量注定不止十万的灾民呢?

    刘伏波陷入了沉思。在他这个武夫看来,现成的、见效最快的方法还是去别的地方抢粮食!而遍数东岸人周边,人口众多(且人地矛盾还不能打,不然产出的粮食多被自身消耗了)、武力孱弱、运输方便的地方,数来数去也就朝鲜王国一家了!

    几个月前朝鲜人已经捐赠了三十万石稻米给登莱开拓队,按理说东岸人暂时应该放过他们,不应需索过度的。只是梁向俭梁大队长之前也没想到一下子能捞这么多灾民过来啊!的清廷赈灾不力,搞得饥荒遍地,东岸人还没怎么费劲呢,就稀里糊涂地收了十万多人。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嘛,那还说什么呢,下半年除了安然运回马鲁古群岛加购的三万吨南洋稻谷外,大概还得去朝鲜额外借个几十万石的粮食作为应急储备,不然这未来的日子恐怕会很难过啊。

    至于说有人提议的去日本抢粮的事情,则被梁向俭作为了万不得已之下的最后计划,暂不执行。其原因嘛其实也很简单,日本现在可是有两千余万人啊,地狭民贫,绝大部分粮食都被自己消耗了,能用来出售的寥寥无几,不像朝鲜王国荒地大把,近年来粮食产量受外贸需求影响与日俱增,故抢日本还没抢朝鲜效果好。

    再加上日本有统一的幕府,对付外来敌人时各藩也一贯比较齐心,而且与日本萨摩藩、仙台藩、松前藩、陆奥藩、出羽藩等地方大名的走私贸易利润也颇大,万一因为抢粮而被断绝,那可真是让人笑掉大牙了。故这个方案虽然也被列入了优先级最低的备用方案之中,但其实已被梁向俭、魏博秋等人枪毙了,基本没什么执行的可能性。

    这找来找去,最后还是找在了棒子的头上,这朝鲜王国,何其命苦也!

    ……

    而就在梁向俭、黄汉华、刘伏波等一干东岸大小官员高谈阔论着今年的旱灾的时候,与他们仅一步之遥的胶州湾内,仍不断有小小的清国渔船在波涛中浮海而来,然后将一个个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的难民送上了岸。

    虽然上头在为粮食不足的问题开会讨论,但底下的士兵们却并未接到停止接收灾民的命令,故他们仍在按部就班地执行着灾民的收拢、安置工作。其实,就算上头真的说不再接收新的灾民了,当这些奄奄一息的饿殍——尤其是其中还有很多妇孺的时候——跑到你面前讨一口吃食时,又有几个人能够狠下心来拒绝呢?

    君不见,在胶州要塞协防的陆军第七混成营很多官兵,都将自己刚领到的一些巧克力、饼干、罐头食品分发给了饿得哇哇大哭的孩子们了,由此可见停止接收灾民的命令基本执行不下去,顶多是主动撤回两个月前自己派出去搜罗移民的队伍罢了。

    仿佛一阵大风吹来就能散架的“加利西亚飞鱼”号,此时就在码头港务局官员怀疑的眼神中,接收了将近四百个来自济南府的灾民。按照计划,收拢的十万多山东灾民中,除一部分留在登州府外,其余相当部分(至少三四万人)将被紧急输送到济州岛、朝鲜及黑水开拓队辖区,尤其是如今农田开垦面积据说越来越大的虾夷地岛,魏博秋拍着胸脯保证他们至少能额外安置1-1.5万名灾民,且如果粮食不足的话他还可以托关系找日本人商借,这令很多人都刮目相看,因此之前已经有了数千人被运往钏路及厚岸两个港口了。

    而“加利西亚飞鱼”这条老爷船的目的地却不是虾夷地岛,而是位于库页岛南部的大泊县。当地之前两年移走了不少淮安府移民,如今空出来了大片的集体农庄,且马上大马哈鱼、秋刀鱼和远东拟沙丁鱼的渔汛将相继到来,正缺少人手去捕捉、加工、腌制呢。

    梁向俭是老黑水了,对库页岛上几个县的情况还是相当了解的,因此很快便同意了往大泊、南库、黑水、皮城几个县及邻近岛屿安置近万灾民的计划——别的先不管,UU看书( uanshuom )先帮忙把鱼捕了再说,尤其是那个择捉岛,岛上河流数量众多,每年秋天都有无数的大马哈鱼洄游过来,数量多得不像话。只可惜东岸人连库页岛上各条河流洄游的大马哈鱼都来不及抓呢,根本无富余人力去择捉岛上捕,故二十年来都白白浪费了很多渔业资源。既然如今被粮荒给逼到了这个份上,那么就临时安置一批灾民过去好了,能多捕一条鱼就能少消耗一点粮食,多划算。

    而说到这里,其实我们也可以对比一下满清与东岸在这次大的灾荒中的表现。缺乏海洋意识、航海技术、对外界了解也很贫乏的鞑子朝廷,自然只能局限在中原大地里,眼巴巴地盯着自己那一亩三分地,连救灾都救不好。反观东岸人,虽然登莱二府同样遭了大灾,但他们能通过从没怎么受灾的朝鲜、宁波等地弄来粮食缓解灾情,同时积极捕鱼(舟山渔场、千岛群岛渔场)减少粮食消耗,最后还能通过做海贸生意发了大财的台湾银行从南洋地区采购大批粮食,这种表现,恰恰是一个新兴的资本主义海洋国家与传统封建大陆国家的区别,真的一点没错。

    1665年8月23日,“加利西亚飞鱼”号驶抵了正迎来一年中最繁忙时刻的大泊港,在船上颠簸了一个多星期的数百名济南府灾民,终于可以上岸休整了。(未完待续。)

第240章 山东大旱(5)

    “什么?要让我们去一趟庙街港?”大泊港码头上,与“加利西亚飞鱼”号年纪差不多大的船长大吃一惊地说道:“听说那边风浪挺大的,我这船再去那里折腾两下,还不得散架啊!不行,你们还是去找别人吧,我还得赶紧回登州复命呢,没空在这陪你们磨叽。你们这些人啊,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我要是不能把这条老爷船安全带回山东,上峰能劈了我,要知道,那边现在等着吃饭的嘴可是越来越多了呢!”

    这位船长有理由拒绝,因为上头之所以将他们这艘老爷船都派了出来,还不是因为现在运力较为紧张,大批船只南下马鲁古群岛买粮(荷兰东印度公司也没有足够的运力来给东岸人运粮),为了维持运力,只能自身挖潜了。君不见,要不是现在正是捕鱼的黄金季节的话,黑水开拓队的那数十艘渔船、捕鲸船也都得一股脑儿地调来辽海帮忙。

    由莫大帅的妻子萝拉一手创建,历经魏博秋、梁向俭两任辛苦经营的黑水造船厂,目前也开始赶工建造新船,其中既有150吨的中型渔船,也有经典的“雅克萨”级武装运输舰,正好去年从本土新运来了几套蒸汽推进系统,正好派上用场了——目前该型船已经有了七艘,今年再额外开工两艘的话,下半年台湾银行就有九艘这类精悍、快速、实用的武装运输舰可用了,虽然它们名义上都属于第三舰队鄂霍次克海分舰队。

    而由东岸日本公司控制的钏路造船厂,因为没有蒸汽机,故只能继续苦逼地建造笛型运输船了。恰好这次山东旱灾,梁向俭也要求他们多造新船,以防万一,故魏博秋一口气建造了三艘笛型运输船(当然账面上只有两艘),打算扩充一下东岸日本公司的船队规模。毕竟现在与萨摩藩之间的走私贸易越来越频繁了嘛,而且招募日本浪人、技工(种子岛)前往北美民主自由联邦定居的行动也需要船队支撑,因此多造船只自然是符合魏博秋的本意的,恰好这次登莱开拓队、黑水开拓队都划拨了造船资金过来,真是不黑白不黑。

    “林船长,我们现在运力也很紧张啊,而且这批货比较紧急,是廖司令点名要的,其中有武器弹药、有御寒衣物、有烟酒糖盐、有建筑材料,回程时顺便再从那边拉数百只野羊回来,支援一下山东的灾荒,所以请帮帮忙吧。”码头上的官员苦口婆心地说道,而且他们现在看起来确实比较忙,人、船、物都缺得厉害,

    廖逍遥那边还在发动对外东北通古斯土族的征服战争,简直是要让人忙得脚不沾地。

    其实,原本黑水开拓队也是有一些水上运输力量的,奈何如今大部分渔船都在外捕鱼、捕鲸,仅有的几艘大船也在往返于山东和库页岛之间,运力紧张到了极点,不然他们也不会临时抱佛脚赶造新船了。

    “林船长,你看,黑水、大泊两地的冰窖内有上千吨鱼、肉需要运往山东;利尻岛、奥尻岛、礼文岛上也有放养了快二十年的狍子、牛、羊、猪、鹿等活物要收拢、运输;眼下还有大量海菜、贝类、螃蟹、海参等零散海产品,梁队长来信说一股脑儿发去山东,更别提还有整修水利需要的海量建筑物资(水泥、石灰只有黑水县能生产,大型轮窑也只有黑水县有)、木材和燃料了,这根本来不及运输嘛。”码头官员继续叫苦道,最近他们确实是挺辛苦的,当年淮安府移民走后留下的大片集体农庄需要派人整饬(甚至目前看来还要开辟新的农庄),捕鱼旺季的到来也占用了大伙的大量精力,如今还要接纳据说最多可能超过两万的山东西四府灾民,这可是要把人往死里用啊。

    不过他们苦口婆心的劝说显然没起到什么作用,只见林船长坚决地摇了摇头,然后说道:“你们只管将那些桶装咸鱼、腌肉、兽脂、黑麦、燕麦、大麦、蜂蜜、果蔬等食品装满我的船舱就行了,下面的一切都听上级安排即可。要知道,我可没接到帮你们额外运输物资去阿穆尔河的命令,我有自己的任务要完成,对不住了,老兄。”

    说完,他便返身回了船甲板上,督促水手们整理帆缆,准备出航。老爷船就是这样,得细心保养,不然就是拿自己的生命在开玩笑。不过,这艘船确实也是到了该拆借退役的时候了呀,也用不了几年了,看着甲板与上层建筑那些颜色深浅不一、甚至材质都明显不一样的板材,林船长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要是能有一艘“雅克萨”级武装运输舰开开就好了,虽然吨位没自己的这么大,但胜在是机帆船啊,而且速度也超过自己。

    就在林船长心中对自己的座船腹诽不已的时候,在港湾内离他们不远的地方,一艘看起来很新的“雅克萨”级武装运输舰关闭了蒸汽动力系统,缓缓下锚碇泊在了码头边。林船长猜测着,这可能是黑水造船厂去年新造的该型船第六舰“海兰泡”号、第七舰“乌第河”号中的一艘,而且应该是刚从黑瞎子港那边回来,船舱里满载了大量鲸肉干、鲸油、海豹肉、海豹油、鲸皮、鲸须、海兽皮、貂皮、熊皮、狐皮、咸鱼、鱼油之类的玩意儿。

    “这帮和荷兰红毛做生意做得脑袋都发昏了的家伙,难道不知道如今山东大旱么?也不不知道赶紧回来帮忙。”林船长心里暗啐道。

    上午十点钟,货物都已装载、清点完毕,林船长看了看天色,只见碧空如洗、一片晴朗,于是便下令拔锚起航,朝山东而去。由于他们是风帆船只,故要小心翼翼地寻找洋流,并尽量利用多变的侧风航行,这种事,也只有林船长这种老海狗才能胜任了。

    1665年9月1日,“加利西亚飞鱼”号停靠在了烟台港码头上,这个时候,各地陆续传来蝗灾大面积爆发的消息,令人心中猛地一沉,看来下半年的收成确实是危险了,这能收多少完全就得看蝗虫君有没有嘴下留情啊。

    林船长在码头上稍稍一打听,便知道蝗虫原本各地零星都有,但规模都还不是很大,只不过这次从青州府方面飞过来了大片的蝗虫,“群飞蔽野”、“平地涌出”、“道路皆满”,一时间将当地的庄稼、草木啃噬得一干二净。与此同时,登州府的文登、荣成、福山、莱阳四县的蝗灾也日趋加重,当地居民在政府官员的组织下人工灭蝗,家里的鸡鸭也被驱赶了出来捕食蝗虫,只是效果如何就很难说了,至少大部分人都不是很乐观。

    “这可就难了!”林船长暗叹一口气,与码头上的港务官员们开始交割货物,希望自己从黑水地区带回来的这些食物,能够对他们有些帮助吧。也衷心希望黑水的牛、羊、狍子、驼鹿、驯鹿、鱼等牲畜,真像以前他们所“吹嘘”的那么多吧,至少这样算起来还能多救一些人呢。只是,如今已收拢到的大群灾民们,大概也不会留多少在山东了吧,毕竟没有任何人敢保证明年不发生旱灾、蝗灾,与其如此,还不如将他们多多送到吸纳人口潜力较强的黑水地区。就如同当年淮安府移民集体居住、集体劳作的农庄一样,他们也可以在那里开辟种地、伐木、捕鱼,自食其力,区别仅仅是当年的淮安府移民有清江浦百万石漕粮打底,如今这些山东灾民们可能缺乏足够的渡过第一年的粮食罢了。

    ……

    1665年9月15日,在台湾银行下订单三个多月后,第一批南洋稻谷终于在移民船的长途运输下,悄然送抵了登州府各港口。而且,据返回的船长们说道,荷兰东印度公司最近在与英格兰人开战,钱物耗费甚大,对于东岸人的大笔订单非常欣喜,因此这些粮食都是今年的新粮,质地非常好,且总数达到了三万七千吨左右(当然也需要额外支付费用了),比最初预想多了不少。 ⑧±妙(.*)笔⑧±阁⑧±,o

    这些粮食抵达山东后,终于让梁向俭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了一些,从五六月份开始,远东三大藩镇一齐努力,目前已筹集到了9.1万吨的稻米(含从朝鲜、日本采购到的近万吨粮食),加上之前民间和登莱府库内的存粮,以及黑水地区陆续送来的超过1600吨鲸肉、鱼肉、狍子肉、羊肉、牛肉、鹿肉及黑麦、燕麦等谷物,差不多已足够登莱二府六十万民众及收拢的总计十四五万山东灾民活到明年夏粮收获的时节了——如果有的话。

    另外,宁波方面今年也下了狠心,江志清司令一声令下,各县的茶、桑、棉田被大面积改种越冬小麦,以弥补南方开拓队辖区的粮食不足问题(该地每年要进口超过三万吨稻米),因为这样的话目前储存在定海、鄞县等地谷仓内的两万余吨稻米也就可解放一部分出来,输送到山东救急了——据说江志清此举引起了宁波很多商人的强烈不满和反弹,一些担任维稳会会员的士绅甚至还带头反对毁桑改粮,不过在浙江新军第11师、12师七千余官兵紧急出动,抓捕并审判了一些与政府作对的商人或士绅后,所有人都老实了,认识到了如今这宁波到底是谁家之天下。

    不过他们仍然百思不得其解,这旱灾蝗灾虽说不是每年都有,可却也不怎么鲜见,这东国人怎么为了筹集粮食赈灾而费这么大阵脚呢?你可知道毁了这么多茶、桑、棉田损失有多大么?今后又要花几年时间才能弥补?左不过是一些苦哈哈的灾民罢了,每次灾荒年景不都得死个十几万几十万的,有必要这么大惊小怪么?唉,看来今后几年宁波丝茶布匹贸易要陷入低谷了,这贸易损失实在太大了!太大了哇!每每想到此处,这些宁波的豪商大贾们就感到一阵锥心之痛。

    不过,作为登莱最高长官的梁向俭也很清楚,如今远没有到可以松懈的时候,盖因这会灾民的数量仍在与日俱增,现在已经有十四万多人了,天知道再过几个月会有多少人,弄不好二十万都是有的,这就很让人头疼了。而一旦出现这种情况,梁向俭想来想去,就只有祭出三个终极大招了,那就是:一、继续勒索朝鲜王国,让其捐也好、赊也罢,总之不给我再刮出来个几十万石粮食这事就不算完;二、济州岛上如今数量已经非常庞大的马群可以考虑出售一些给郑氏、鲁王、南明和大顺政权,反正他们对这些黑水大马稀罕得紧,这会局势又极为紧张,想必他们都乐意吃进的,嗯,一匹马(当然是去势过的)换个五六石粮食不算过分吧;三、那就是出兵抢劫日本沿海诸藩了,U看书( ww.ukanshu.cm这是梁向俭最不愿意祭出的招数,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轻动,以免影响了东岸人在远东的长远利益。

    总而言之,如今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他心里希望秋粮多多少少能保住一些、希望今年千岛群岛那边渔业大丰收、希望宁波的毁桑改粮行动能坚决地执行下去,这样一来,登莱开拓队的处境也能更好一些,毕竟单靠他们一家显然是无法应付如此严重的灾情的。

    1665年10月5日,几乎所有在外跑的船只都进港保养、维护去了,因为一年一度的移民运输季再过不到一个月时间就将到来,这些船只再不保养就来不及了。而且,可以肯定的是,因为今年一整个夏天都在外面奔波、航行,没有时间大修,只能做一些简单的维护保养,故今年的移民运输船的船况是史上最为糟糕的,希望到时候不要出什么海上事故吧。

    而这个时候,被东岸人通过各种渠道收拢到手里的山东灾民,其总数也已经突破了十六万五千人,且还在继续上涨中。这大概是因为今年夏秋季节时蝗灾大面积爆发,使得很多仍留在家乡生产自救的人放弃了最后的希望,出外逃荒的缘故——听说满清朝廷在经过漫长的争论、交锋后,也已经正式决定放弃南征的行动,转而开放山东、河南、河北、山西等省的常平仓,拨出大批粮食赈济灾民,地方上的社仓、义仓也被迫跟着放粮赈灾,一时间整个山东的局面,竟然诡异般地平静了下来,除了那些继续奔波流动、寻找食物的灾民以外。

第245章 势力真空期的布局(1)

    “啊嚏!”与盛德鸿这帮情报分子们相隔甚远的东方港码头上,已经从顺化地区卸任归来的周亚夫中尉无端地打了个喷嚏,心中直咒骂着又是哪个白衬衫在腹诽他们呢。

    这会已经是深夜了,码头这边早就没了白日的喧嚣。几艘商船孤零零地靠泊在商务专用码头上,等待码头力工们来给他们卸货。但或许他们要白等一晚上了,因为商务码头这边仅有的一班由意大利人、克兰迪人和斯瓦西里人组成的码头工人,正在周亚夫中尉等人的监督下,将大量机械零部件、武器弹药、药品、生活用品装上船,因此注定是没人来给他们这些商船卸货的了,一切还是等到白天再说吧。

    装载这些货物的是加勒比航运公司的船只——嗯,几艘南海运输公司低价甩卖过去的旧船——它们将把这些至关重要的物资运往南非河中地区,支持当地可能会出现的变故,特别是在英荷两家的东印度公司已经正式开干的情况下。

    老实说啊,其实加勒比航运公司是万分不愿意干这些没甚油水的“苦活”的,虽然中央也给这些货物支付了运费,可谁在乎你那点可怜的运费啊?我自己在本土采购一些合用的商品,沿途在南非、新库尔兰乃至佛得角甩卖一通,这所得的利润远不止运费这么多吧?再说了,加航公司是一家大型康采恩企业,在北美拥有种植园、码头、商站(同时也是堡垒),与自由邦生意往来频繁,在加勒比海市场广阔,从国内采购商品到那边去销售才是正途啊!

    可一切的一切,都抵不过行政压力!中央一声令下,海军部再不帮他们出头,那么这些事就是办也得办,不办也得办了!谁让你是国家的企业呢,帮政府运输点物资、人员,承担些政策性亏损算个球!你以后还想不想从中央拿补贴、要政策了?

    于是,你便看到了,这几艘隶属于加航公司的笛型运输船内,塞满了各类南非需要的物资,

    同时也有超过五百名流放的巴西瓜拉尼人、图皮人——以巴西南部新占领区众多的原住民人口数量,这种流放行为对东岸来说,势必是长期化的,因为短期内根本别想移干净。

    至于他们移走后留下的空间,自然是留给东岸人了。因为,截止今年年中,华夏东岸共和国全国的总人口数量已经正式达到了166.83万(采用统计加估算的方式,毕竟人口到了这个程度,已经很难再精确统计了)的历史最高位,其中明人比例缓慢下降到了46.13%,二代国民(其中不乏大量“血统”层面的明人)的数量继续攀升到了35.78%的比例,白人男子比例继续缓慢下降,达到了7.67%,女奴数量因为采购数量始终未减,故白人女子仍然维持在10%以上,为10.42%。

    另外,非国民的数量继续激增,其总数已经超过了19.8万人,其中黑人及混血黑人(斯瓦西里人、科摩罗人)数量达到了34.34%,印第安人数量接近了三成,白人非国民的数量也突破了5.3万大关,极为吓人,剩下的约9%,多为新华夏岛上的马来人。

    这样的人口数量,自然是对土地有一定的需求的。虽说如今东岸依然可算是地广人稀,但清理原住民是东岸政府的一贯国策,因此流放境内的特维尔切人、克兰迪人、瓜拉尼人、图皮人去海外殖民地,并将他们开辟的草场、林场、农场什么的分配给新来的明国或清国移民,也就是很自然的事情了——谁让你们是原住民呢,只能自认倒霉了!

    所有的物资、人员运抵南非后,事情还没算完!因为加航公司的船只还得再运一批黑八旗官兵及家属登船,北上前往密西西比河口一带的自由邦。在以经济效益不佳为由与中央政府抗争了几年后,加航公司终于也顶不住压力了,从今年开始又再度恢复了往自由邦运输黑八旗人员的任务。

    这些多是黑八旗武士及家属,很多人有过多年战阵厮杀经验,尤其是那些曾派驻到远东服役过5-7年不等的重步兵,这会都携带着、牲畜、农具等乱七八糟的物事,离开家乡,登船前往北美大陆定居,并接受自由邦莫氏的统治。由于南非河中地区行署官员的态度比较坚决,因此今年的移民行动势必无法拖延了,保守估计今年他们将要运输1000-2000名黑八旗官兵及家属前往北美自由邦,以将河中县等地的大片良田、牧场、果园腾出来,移交给截留的东方移民或流放过来的印第安人。

    毋庸置疑的是,加航公司是极端排斥这种强加给他们的运输黑八旗的任务的,且这些年来也一直在抵制、推托和逃避,他们甚至还讽刺南非的“华黑分治”方案是痴心妄想,因为“运得还没生得快”,但不管怎样,今年是逃不过去了,不运个小两千人去往北美,怕是交代不过去,当然执委会也额外拨给了他们一些货物作为补贴,只不过加航公司上下看不看得上就很难说了。

    而执委会之所以严令加航公司今年运输一批黑八旗去北美,主要还是被当地的形势所逼。无他,自由邦与邻近的印第安人势力发生了不小的摩擦!

    附近的印第安人虽说仍然保留着游猎、放牧的部分习性,但与更北边的亲戚们比起来,他们的文明程度其实是相对较高的,尤其是那些纳齐兹人、乔克托人、莫比尔人什么的,农耕和渔猎在文明中所占的比重已经相当之高了。尤其是在东岸人强势介入密西西比河口多年以后的今天,这些印第安部族对外界的认知有所加强,不再是浑浑噩噩,而贸易带来的甜头使得他们也从未如今天这帮看中土地财富——比如长满了橡树的森林等等——因此,他们与自由邦的黑人们产生摩擦,也就是很自然而然的事情了。

    双方之间的摩擦其实真要说起规模来,真的不大,死伤也不多,但问题是架不住这么长期放血啊。印第安人凶悍难制,一言不合就拔刀相向,可问题是黑八旗官兵在远东历练多年,战术素养和装备水平都不低,因此双方谁也奈何不了谁,总体上来看伤亡都不小,自由邦王国略占了上风。

    不过,战争摩擦对经济产生的破坏以及随之而来的疫病影响,却使得无论自由邦还是印第安人,都损失了比战场上要多得多的人口,这令他们痛心无比。因此,自由邦的王族新京莫氏再三请求东岸政府给他们“补血”,因为在几次战争摩擦、大规模疫病流行和一次后,该国总人口数量已下降到了四千八百多,几乎到了亡国灭种的边缘,因此急需仍滞留在南非的新鲜血液的补充。

    执委会诸公对于北美大陆的形势演化也有些吃惊,因为这对他们来说也有些始料未及的味道,盖因自己一手扶持的想给白人殖民者添堵的势力,居然先自个厮打起来了,也是令人无奈得很。不过,在审慎地讨论了很久后,本土执委会最终还是做出了支援自由邦王国,为其多运移民的决定,因为这也符合南非地区“华黑分治”的大政方针。

    这个决定,基本已意味着东岸人在这场纷争之中拉了偏架,因为即便他们紧急派出了使者前往密西西比河,约见了印第安、自由邦多方的代表,要求各方和平共处,但效果如何就连特使本人也不敢保证。他们只能一边给自由邦输血,一边要求他们尽量闷头发展、梳理内政,战争中俘获的印第安人也不得随意杀戮云云,要求他们在流放过去的部分明国书呆子、老学究、老夫子的“帮助”下,改革内政,尽快增强自己的实力。至于说领土扩张什么的,就以各方目前实控范围为界吧,区区几千的人口,有必要费那个劲去与人争来争去么?

    新京莫氏对于东岸“太上皇”的建议还是听得进的,尤其是在目前他们只有区区两座城池、数千人口的惨淡局面下,再不依靠“爸爸国”的帮忙,难道大家一起扑街么?因此,不管是不是真心实意,他们终究在东岸代表和加航公司的双重压力下,于今年上半年与印第安人暂时达成了和解,双方对一些草场、森林及河流进行了粗略的划分,并交换了俘虏,算是初步结束了之前的紧张态势。

    但从根本上来说,这些发生在北美印第安人与黑八旗之间的破事,基本上打碎了东岸人指望他们和平共处,并共同对抗白人殖民者的幻想。而在沉思许久之后,他们最后发现,他们似乎从未真正了解过印第安人的想法,没有尝试了解过他们的文化,没有回应过他们真正的诉求,无法真正地影响与控制他们——换句话说就是,密西西比河一带大大小小的印第安人势力,东岸人无法真正掌控和施加大的影响力,转了一圈最后发现还是黑八旗好使,因此微调政策也就成了必然。

    另外,国家情报总局的人也怀疑印第安人与黑八旗之间之所以产生纠纷与摩擦,其间是不是有西班牙人的影子在内。只不过目前看来尚没有什么得力的证据,无法证明而已,但自从东岸人将手伸到加勒比海北岸之后,西班牙人加强了对附近地区的探险、殖民与渗透步伐,却也是不争的事实。毕竟他们也是有危机感的,一旦东岸人真的在北美大陆南端站稳了脚跟,那么对于他们治下的德克萨斯、佛罗里达也是会产生威胁的,他们不得不防,因此你便看见了大量传教士、冒险者出没在印第安部落之中了。

    周亚夫中尉在与加航公司的一位代表点验、交割完货物后,便长吁了一口气。这是联合参谋本部交办下来的任务,可不能马虎了,必须办得漂漂亮亮的。更何况,今年年底或明年年初,他周某人搞不好也将会被一纸调令调往加勒比海,统管当地的陆军力量——其实主要就是由调往当地的炮灰杂牌部队(代替陆军正规军)改编而成的“加勒比独立守备大队”,员额大概在一千多的样子,冷热兵器混编,没有骑兵,有少量小口径轻炮,战斗力也就马马虎虎的样子吧。

    这支部队除了随时配合加航公司打击走私、震慑别有用心的各国商人外,还要担负起守卫莫比尔商站及附近的种植园、培训自由邦王**队的责任,总得来说不是个轻松的活计,周亚夫中尉本人也是不太愿意去的,因为他其实更想去远东地区建功立业。U看书(.com )

    无奈他在本土得罪了不少人,当初强攻甜面包山及圣母受孕要塞的举动使得各部伤亡过巨,因此陆军系统内对他这个莽夫有看法的人很多,故这次被一脚踢到加勒比海去也就显得很正常了。另外一个不容忽视的原因就是,海军方面也对他伸来了橄榄枝,盖因这些年来想拥有一支召之即来、来即能战的登陆作战部队都快想疯了的海军部,对于部分的陆军人才的招募,一向是非常积极的,他们甚至许诺可以给你转换军籍,因此这令周亚夫中尉有些心动,思虑再三之后接受了海军的邀请,前往加勒比海统领这支杂牌军,但目前他仍然保留着陆军的身份,因为海军方面压根就没有陆战武装力量的编制。

    “执委会与海军这是想趁着英荷战争爆发的空档期,加大在加勒比海一带的投入,抢先布局啊。只是,这个力度是不是小了一点呢?单凭一家尚挣扎在盈亏线上的加航公司恐怕还不够吧,毕竟他们不是荷兰西印度公司,本钱有限。想要在群雄逐鹿的加勒比海搞风搞雨,怕是还得派驻一支规模适当的舰队长期驻扎特立尼达岛吧,不然怕是不济事。唉,也不知道上头是怎么想的,这新一届政府,到底行不行啊?”所有事情都忙完后,周亚夫中尉转身登上了一辆马车,一边朝城内返回,一边忧心忡忡地想道。(未完待续。)

第246章 势力真空期的布局(2)

    1665年10月7日,东岸建国者登陆三十五周年纪念日。

    加勒比航运公司总裁丁一愚匆匆抵达了首都,截住了刚刚回到首都东方港的郭子离。搭载他回来的是一艘海军退役后半卖半送给加航公司的“马岛”级风帆护卫炮舰“剑鱼”号,这次载运了一批棉花、大麻、烟草等特产商品及部分因病回国修养的人员,返回了本土,顺便再护卫三艘加航公司于大鱼河厂订造的650吨级笛型运输船返回莫比尔商站。

    时隔数年返回首都,丁一愚几乎没感觉到首都比起以往有太多变化,除了那一水的煤气灯及新修的细砂石子路外,其他一如他离开那会的模样。这或许是因为这些年来不少企业逐步迁出首都,人员、资金外流,经济投入减少的缘故吧。唉,首都啊,渐渐也要落后了,毕竟基础差,看看青岛县城博览会大街上的那条宽阔笔直的石板路,首都竟然是连一米都没有,真是差劲。得!这里确实也不适合承载过多的人口,数万人已到极限,今后咱这大东岸的首都,估计还得另觅他处,拉普拉塔大平原就很不错,王霸之基也!

    从南锥遛了一圈回来的郭子离气色看起来很不错,大概是因为身居高位的缘故吧,往年看起来激昂、锋锐的眉眼这会也圆润了许多,再不复以往那种咄咄逼人的英气。丁一愚寻思着,看来这岁月和权位真的能够影响一个人的性格啊,当年多么激进的郭子离,现在也渐渐有了一点老于世故的官僚味道了,这令丁一愚对自己此行的把握又下降了几分。

    “老丁,难得回来一趟,还拘谨个什么。”郭子离亲自给丁一愚上了杯清茶,然后坐在他旁边,用感慨的语气说道:“三十五年了,咱们当年一帮干海军的老兄弟故去的故去、退隐的退隐,眼下还在台上蹦跶的,没几个啦。你这趟回首都,想必也是有什么事情要办吧,说吧,能给办的我一定办了,都是老兄弟嘛。”

    丁一愚不意郭子离说出这番话,一时也有些感触,在略略定了定神后,开口说道:“行,那我就不多废话了。我这次回首都呢,简单来说,其实就是拉赞助来了。对,没错,给加勒比航运公司化缘呢,我们实在是太难了啊。”

    “停,停!老丁,我知道你这次是什么意思。”郭子离一屁股坐在一张太师椅上,舒舒服服地接过秘书点好的烟斗,抽了两口后,才用满是疲惫的语气说道:“是不是回来听到什么风声了?打上了第一舰队名下那些老旧护卫炮舰的主意?我可告诉你啊,

    老丁,咱已经许了荷兰人十五艘旧船,之前还低价卖给你们几条快退役的护卫舰,实在没多余的船了啊。毕竟,海军也要过日子的,用来顶替的星级轻巡洋舰、节气级护卫炮舰,目前还在准备木料的过程中,啥时候交付给海军连我都弄不清楚,实在不能再给你们什么帮助了。在船的事情上,你就死了这条心吧,真的。”

    其实,郭子离最近也一直为这事顶了很多的压力。东岸海军多年来其实一直走的都是精兵路线,即维持一支高效、精干的中小规模专业舰队,其战舰数量总体来说不算很多,而且能被用来改装成战舰的后备民船数量也不多,故其实力是自保有余、进取不足。

    这次荷兰海军在丹麦的卑尔根外海被英国佬迎头痛击干了一炮,损失惨重之余,开始疯狂地增加军费1200万盾(比历史上还多了100万盾),准备重建海军,与英格兰人继续争斗。而在三级议会的规划中,新的联合省舰队,部分战舰自造、部分战舰采购他国的现成船只,这前面一条或许好达成,后面一条可就有些许难度了。因此他们找到东岸人这边,订造新船的同时请求直接购买东岸海军现役护卫炮舰,也就很正常了——东岸人目前已经许了十五条旧船给荷兰人,剩下的护卫炮舰却不可轻动了,毕竟东岸也有很多海上任务要执行呢,不可能每一次都派“八月十日”级乃至“执委会”级这种大家伙出去吧?那根本不现实!因此,这会郭子离看到加航公司总裁丁一愚找上门来,以为是听闻了什么消息找上门来问他要旧船呢,因此一口回绝了。

    丁一愚听郭子离没头没脑地提起船只的事情,先是一阵错愕,然后才笑着说道:“郭总参谋长,你扯什么呢?船,我们加航公司自然是急缺的,但我们也分得清轻重啊,以如今国家这个状况,我们自然也不会不知趣地上来提不合理的要求。我这次想说的有两件事,都和特立尼达岛有关,先说第一件吧,我听说上头有意想让我们加航公司把总部从莫比尔河畔搬到特立尼达岛?有没有这回事?郭部长,您现在是海军部长,而海军部又是我们加航公司的娘家,您可千万得帮我们扛事啊……”

    “虽说我们加航公司早些年曾经短暂地将总部设于波多黎各岛,但自从花费巨额资金营建好莫比尔商站/要塞及附属的河港码头、炮台后,本公司总部就一直设在那里,从未改变过。而且商站一直经营得很好,与周围的印第安人关系处得也还算可以,很多种植园也都环绕在商站周围,当地人口也相当不少了,你现在让我们将总部迁往遥远的特立尼达岛,这怎么可能嘛!这事不光我不同意,公司的股东们也不会同意的啊,真以为我们能一手遮天了么?”丁一愚又继续吐槽道,话语间充满了对执委会“脑残”决定的不解。

    “呵呵,你激动个什么劲,这不就是一个说法么,压根没成文呢,怕毛。”郭子离闻言有些尴尬地回应道,“其实吧,这事就是执委会如今穷,想借助你们加航公司的资金好好开发一下特立尼达岛罢了,既然你们不愿意,那么这事就作罢。其实当初开会讨论的时候我就提出过异议了,只不过执委会诸公还想再听听贵公司的意见罢了,要是实在觉得负担较重的话,那么他们也愿意以物资的形式补贴贵公司5-10万元……”

    “免了,真免了啊,我公司对将总部挪到特立尼达岛没什么兴趣。目前的莫比尔商站待得挺好的,家业也都在这边呢,与自由邦什么的联系起来也较为方便,还是不搬了。”丁一愚一听立刻毫不犹豫地说道:“郭总参谋长,咱公司现在的财政状况您也是有所耳闻的,要花钱的地方实在太多了啊,而且上头还压着我们运黑八旗官兵及家属前往北美,少了还不行,这又是一大笔开支。上头要是再这么胡搞下去,我看威名赫赫的加勒比航运公司也别搞这计划那规划了,直接宣布破产,多省事!”

    “至于到这个份上么,老丁。”郭子离哈哈一笑,翘起了二郎腿,笑着说道:“你说的第二件事也和特立尼达岛相关?呵呵,我想我已经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怎么,你们也盯上了海军正在建造的星级轻巡洋舰了,想从海军部这里拉赞助?” ℃≡miào℃≡bi℃≡阁℃≡

    “没错,老郭!”两鬓已经有些斑白的丁一愚右手一拍大腿,笑着说道:“我最近总在想,现在欧陆各国对加勒比海越来越重视,投资也越来越大,贸易行为也越来越频繁,这对我公司乃至我国工商界都带来了极大的负面效应。而面对这样的局面,单凭我们加航公司现有的力量来说有很是力不从心,那么,海军部乃至执委会是不是应该对我公司有一些政策上的倾斜,比如仿远东黑水地区第三舰队鄂霍次克海分舰队的旧例,将一些‘用不着’的星级轻巡洋舰租借给我公司,用来在加勒比海一带打击海盗及走私行为,维护正常的商业秩序,为本公司以及我国工商界攫取应得的一份利益。”

    “你这话说得……”郭子离闻言有些失笑,“什么叫用不着的星级轻巡洋舰?实话跟你说吧,丁大总裁,星级轻巡洋舰海军也是要大量装备的,别的不说,国家海岸线如此漫长,也需要大量这种舰船在近海缉私、打击海盗什么的,因此根本谈不上什么用不着,因为我们准备建造的十几艘的数量也就刚刚够满足本土的需求罢了。”

    “等等,你先别插嘴,等我把话说完。”一看丁一愚有些急,郭子离又摆了摆手,向他说道:“但你说的西欧国家加速在加勒比海布局却也是实情!尤其是英格兰人,近年来实力猛增,在加勒比海的扩张速度极快,巴巴多斯、牙买加、圣基茨、巴哈马等等,甚至就连南美大陆的圭亚那都出现了大量英国人的身影。而且英国佬在充足的荷兰资本的帮助下,投资力度也相当之大,渐渐已成了加勒比海上一股极为强大的势力,这从他们在牙买加岛驻有分舰队就能看得出来,更别提那些数量多如牛毛的官方、半官方的海盗私掠船了。英国人在加勒比海的扩张,给他们的商业注入了巨额利润,同时也客观上推进了其国家的工业生产,对其国家整体的好处不用多说。因此,我们确实应该正视欧洲人在这片富饶的海域的扩张行为,并积极地楔入进来,充当搅屎棍的同时,也维护自己的商业利益,毕竟西班牙王国可是将五个加勒比港口开埠给我们了呢,这样的条件要不好好利用可就白瞎了。”

    “因此——”郭子离从抽屉里抽出了一份调查报告模样的文件,甩给了丁一愚,说道:“执委会诸公此番也已经达成了一致,即从1666年下半年开始,在特立尼达岛部署四艘星级轻巡洋舰,替换原有的一些老旧船只回国,且今后每年都要往那边增派两艘星级轻巡洋舰,以加强对当地走私船、海盗船的打击力度。嗯,特立尼达岛的这支分舰队规模上限暂定为十艘星级轻巡洋舰,打击的重点目标为与我们存在竞争关系的英国走私船。英国人没理由对我们提出抱怨,( )因为他们很可能也在对我国的商船做着同样的事情。”

    丁一愚翻了翻面前的调查报告,这是国家情报总局出具的,大意是分析了多艘失联的南海运输公司商船所载货物以及一些流传在欧洲的消息,他们判断这些商船有可能是被英国海盗给袭击了,这可能性高达50%。而考虑到臭名昭著的英国海盗与其政府间千丝万缕的联系,那么在加勒比海向英国佬报复袭击也就是很自然的事情了,而且还是光明正大的呢,打击走私,你英国人话都说不出来。毕竟西班牙人将几大开埠港口的贸易特许权授予给了东岸(最近又协商了一次延期),而不是你们!若是不想被我大东岸最新式的高速轻巡洋舰逮住,那么最好趁早放弃新西班牙和秘鲁两大总督区的市场——当然这对英国人来说是不可能的。

    “明年年底之前才能到位四艘……”丁一愚有些无奈地合上了手头的调查报告,想了想后,说道:“也行,有总比没有好。现在单靠我公司的船只缉私,真的有些力不从心了,那些不知道哪国的走私船真的无孔不入,防不胜防,很多船只速度也比我们的快,真是让人气炸了肺!若是有了海军的星级轻巡洋舰加入的话,那么这种打击走私的行为的效率必将大大增强,这就意味着经济效益嘛。”

    “那是自然了。”郭子离抽了口烟,怡然自得地说道:“现在英荷掐架,打成那副惨样,等几年后他们分出了胜负,我们在加勒比海的布局也将有了雏形了。加勒比海这盘棋局,又加入了一个新的玩家。”

第247章 智利的进展(1)

    东岸本土已经进入深秋了,身披贸易中心和金融中心双重光环的青岛港,此时却陷入了一片低沉萧索之中,起因便是欧洲传统市场的相对萎缩。

    持续了整整一个月的第三届青岛秋季商品交易博览会刚刚结束,但整个五月间来此的客商数量却还不到往年的一半,和此相对应的,今年博览会上的成交额自然也就不是很乐观了。有前面两届成功的博览会在前——前面两次国内各企业分别获得了30万和45万元的利润——这第三届博览会目前粗粗算下来,利润却只有区区不到40万元,这令一些相关单位的脸上都不是很好看。

    不过这是系统性风险,对国内各生产企业来说属于不可抗力因素。欧陆大国、同时也是东岸第二大市场的法兰西王国重商主义思潮涌起,对进口自东岸的商品大幅度提高了关税,这让占据东岸出口商品相当份额的纺织品顿时变得无利可图,损失惨重。虽然他们此举并不单单是针对东岸人,因为这群高傲的法兰西人同样对进口自荷兰、英国、、葡萄牙、德意志等地区的商品征收了高额关税,但他们的行为已经事实上严重阻碍了东岸商品的销售,极大损害了东岸共和国的利益。

    众所周知,东岸如今每年都要花费大量资金在移民上面:包括造船、运输、港口建设及相关水手培养;中转基地的开拓和建设;新移民航线的开辟;本土移民安置费用等等,这其中哪一样不要花费大量的金钱?而东岸政府的主要财政又来自国营企业的利润上缴,其次便是各行各业的税收(包括国营、私营企业的营业税,个人所得税、财产税等等),如今海外贸易有变,出口企业利润大降甚至亏损,中央财政收入势必也要缩水。但令人蛋疼的是,中央政府如今又丝毫没有削减开支(事实上出于社会稳定考虑,也很难削减多少)、减少移民的打算,因此1650年出现巨额财政赤字是必然的。毕竟一百万元的财政缺口,可不是那么容易弥补的!

    而更恶劣的是,法国开了这个头以后,欧洲其他国家群起效仿,虽然它们加税的幅度没有法国人那么夸张,但多多少少也让东岸人的利润空间被压缩了许多。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这次由法国佬引出来的破事,每年令东岸几乎损失了超过一百万元的纯利润,这件事岂能轻易善罢甘休?加勒比海的“海上收费站”就是一次严重的警告!当然以法兰西王国那庞大臃肿的官僚机构来说,

    等他们弄清楚加勒比到底发生了什么并作出反应以后,恐怕都已经是小两年后的事情了。

    不过对东岸人来说,即便从加勒比抢再多钱回来,也弥补不了失去一个大市场的损失。因为这不仅仅是钱的问题,更是事关工业氛围的培养、工业体系的构建等多方面的问题。从外界抢回再多的钱,大部分国民们又没参与这个过程,对于工业发展没有一丝一毫的益处。也许对靠基建(铁路、公路、河运)为生的企业有一定的刺激作用,毕竟政府有钱可以继续搞基建了,他们的产品也能继续销售出去了,但对于占据了东岸工业主体的出口制造业来说,却是无济于事的。

    没有市场便没有利润,没有利润便没有一切:产业工人的培养、新技术的应用、新产品的研发等等一切都没有了,工业体系便如同失去了源泉的死水,不能自我恢复、不能自我更新、不能自我升级。虽然政府可以拨出巨额工业补贴来维持,但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只能作为一时救急。所以,要想东岸国内的工业体系能够继续朝前发展,那么寻找一个新市场就成了一件极为必要的事情。

    但这又谈何容易,而且还需要时间!缓不济急的后果就是1650年下半年东岸国内可能会产生程度不轻的结构性生产过剩,出口产业尤其是纺织业会受到严重冲击,大鱼河机器纺织厂(东岸公司占股60%)、平安织造厂这两家骨干企业的盈利会大降甚至亏损,也许只有新成立没两年的罗洽纺织厂因为市场(主要销往大西班牙,由人代理)和产品结构的问题,会产生不小的盈利吧。

    每当想起这个问题,新官上任、分管国内工商贸易这两块的中央执委许信就心急如焚。今天是6月3日,是第三届青岛秋季交易博览会正式闭幕后的第三天,许信特地找了为东岸人打探消息的老朋友、荷兰船长库艾特来询问情况,毕竟他也是客商之一,最清楚商人们的想法。

    “不是很乐观。”库艾特船长虽然年纪已经不轻,但嗓门依旧极大,只听他用法语说道:“我找机会询问了下来自新英格兰的希尔先生、汉普顿先生,以及来自法兰西的弗洛雷斯先生和来自南尼德兰的阿德里安先生,大家的购买都比往年低了许多。虽然东岸出产的染色布、印花布仍然卖得很好,毕竟这是一种颜色鲜艳且不容易褪色的好布,但无奈价格太贵了,只有一些有钱人才会购买这种高档货。但要知道,利润的大头往往来自最低档的商品,东岸的纺织品,暂时看来前景不妙。”

    “现在看来,能持续在欧洲受到欢迎的商品,差不多也就是钢条、药品、豆饼等寥寥几种了。你们原本销售还不错的金属工具农具、染色皮具、军火、谷物、精制面粉如今在高额关税的阻挠下,销售情况大不如人意。对此西印度公司有详细的调查,尤其是谷物、金属工具农具和军火的销售,随着旧大陆大规模战争的逐步平息、生产秩序的逐步恢复,你们的这几样商品是越来越卖不出去了。你应该注意到的,罗洽大宗商品交易市场的粮食出口去年锐减了起码两成,今年的销量比去年同期又跌了不少,而且看样子明年还要继续下跌,我虽然没看过你们的销售数据,但我能够感觉得出来。所以,谷物市场你们的机会应该不大了,以后忘了这桩生意吧。”

    “另外,你们在旧大陆的影响力太弱了。我说真的,没几个人知道你们,也没几个人愿意了解你们,你们根本没几个有实力的商品代理商,因此也就没有人愿意替你们的商品做宣传了。你们的名声也很差,迫害新大陆天主教徒的消息经有心人的传播如今广为人知,再加上你们又从鞑靼人和哥萨克手里买来了大量的波兰奴隶,这更进一步加剧了基督世界对你们的恶劣印象。其实,说实话,我对你们大肆购买波兰战俘和无辜平民的事情也很不解,也很反感。他们毕竟是主的子民,毕竟是文明人,你们不应该如此折辱他们。这是我作为一个朋友的忠告,许,在别人面前我是不会这么说的。你们的政策产生了偏差,急需修正,不然你们可能会失去越来越多的旧大陆市场。你们得搞清楚,你们如今的市场在哪里,你们不应该如此得罪基督世界的。”

    听着库艾特船长如此不留情面的批评,许信的脸色也越来越不好看。其实仔细想想,东岸人这些年来得罪的人还真是不少,西班牙人、荷兰东印度公司(当然双方早已恢复正常关系)、英国东印度公司、波兰立陶宛王国(因为购买战俘和女奴的事情)、威尼西亚共和国(因为出售战列舰给奥斯曼帝国及商业竞争),如今又和法兰西人有了过节(虽然人家法国佬压根就没特意针对东岸人),真真是把人得罪了一圈。 ℃≡miào℃≡bi℃≡阁℃≡

    不过在这个操蛋的17世纪,不得罪人就发展起来的还真没有。你要出口商品,那就不可避免地要触及既得利益者的利益;你要发展一个市场和盟友,势必就要得罪与之敌对的国家和势力;甚至就连你的皮肤和信仰都是原罪,真以为欧洲人会因为你来自神秘的东方就与你言谈甚欢、整日欢饮啊?那是纯傻逼!人家尊重你只是因为你的实力,没别的因素,东岸人打赢了西班牙,那么就有了一点地位,但仍然遭受老牌国家根深蒂固的歧视,这才是目前欧洲主流的政治意识形态。

    要想发展,何其难也!许信长叹了一口气,心里觉得要想破了眼前这个困境,要想一扫国内出口制造业的颓势,还是要扩大新的市场。比如目前东岸市场份额迅速增加的大西班牙市场、正在努力开拓的莫斯科市场,以及作为远景规划的波斯王国市场。甚至就连非洲市场都可以考虑嘛,那些黑人也不都是脑袋一根筋的傻子,他们也会和外来者进行贸易,自己也会生产一些初级农矿产品,若是好好运作一下的话,未必就不能给国内工业消化一些过剩产能了。

    总之,努力吧!许信暗暗自勉,如今国事艰难,东岸共和国已经发展了快二十个年头了,欧洲人——尤其是西班牙人和葡萄牙人——不会放任东岸就这么无限制地发展下去。将来东岸面临的局面将会更加复杂,那么对国内的产业以及国外市场进行一番未雨绸缪的调整,也就成了必然了。不过在此之前,许信打算先去一下南锥的兴南港,要缓解东岸外贸的困局,南铁公司的事业是其中极为重要一环。

    “另外,你们在旧大陆的影响力太弱了。我说真的,没几个人知道你们,也没几个人愿意了解你们,你们根本没几个有实力的商品代理商,因此也就没有人愿意替你们的商品做宣传了。你们的名声也很差,迫害新大陆天主教徒的消息经有心人的传播如今广为人知,再加上你们又从鞑靼人和哥萨克手里买来了大量的波兰奴隶,这更进一步加剧了基督世界对你们的恶劣印象。其实,说实话,我对你们大肆购买波兰战俘和无辜平民的事情也很不解,也很反感。他们毕竟是主的子民,毕竟是文明人,你们不应该如此折辱他们。这是我作为一个朋友的忠告,许,在别人面前我是不会这么说的。你们的政策产生了偏差,急需修正,不然你们可能会失去越来越多的旧大陆市场。 ww.m )你们得搞清楚,你们如今的市场在哪里,你们不应该如此得罪基督世界的。”

    听着库艾特船长如此不留情面的批评,许信的脸色也越来越不好看。其实仔细想想,东岸人这些年来得罪的人还真是不少,西班牙人、荷兰东印度公司(当然双方早已恢复正常关系)、英国东印度公司、波兰立陶宛王国(因为购买战俘和女奴的事情)、威尼西亚共和国(因为出售战列舰给奥斯曼帝国及商业竞争),如今又和法兰西人有了过节(虽然人家法国佬压根就没特意针对东岸人),真真是把人得罪了一圈。

    不过在这个操蛋的17世纪,不得罪人就发展起来的还真没有。你要出口商品,那就不可避免地要触及既得利益者的利益;你要发展一个市场和盟友,势必就要得罪与之敌对的国家和势力;甚至就连你的皮肤和信仰都是原罪,真以为欧洲人会因为你来自神秘的东方就与你言谈甚欢、整日欢饮啊?那是纯傻逼!人家尊重你只是因为你的实力,没别的因素,东岸人打赢了西班牙,那么就有了一点地位,但仍然遭受老牌国家根深蒂固的歧视,这才是目前欧洲主流的政治意识形态。

    要想发展,何其难也!许信长叹了一口气,心里觉得要想破了眼前这个困境,要想一扫国内出口制造业的颓势,还是要扩大新的市场。比如目前东岸市场份额迅速增加的大西班牙市场、正在努力开拓的莫斯科市场,以及作为远景规划的波斯王国市场。甚至就连非洲市场都可以考虑嘛,那些黑人也不都是脑袋一根筋的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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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1630之崛起南美介绍:
辽阔的潘帕斯草原、富饶的巴西、群雄角力的加勒比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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