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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孤独麦客     穿越1630之崛起南美txt下载     穿越1630之崛起南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48章 智利的进展(2)

    “于经理,在此我代表观海县两万多百姓,感谢您的信任。历史会在未来证明,您投资智利的行为是完全明智的、正确的。”丰谷岛观海港码头内,已经升任地区副专员(同时也兼任观海县长)的刘建国用力握着于兴国的手,微笑着说道。

    如今不过三十余岁的刘建国,已经是新成立的南智利地区副专员兼观海县县长了,即便在二代当中,也算是升迁较快的一员政治新星了,与北巴塔哥尼亚地区的马文强、河间地区的陈科等人一起,算是从政的二代中的三匹快马,未来前途绝对不可限量。

    当然了,或许有人会说,这个所谓的南智利地区人烟稀少,只不过下辖观海、庆丰、清河三县而已,而且还是南铁公司设立的机构,未免名不正言不顺。不过,说这话的人也只能是外行,因为但凡任何一个对南铁公司与东岸政府之间关系有一定了解的人,都会毫无疑问地认为,在1678年底南铁特许权到期后,这些公司行政机构将就地转为国家政府机关,所有官员也将摇身一变成为国家干部,更何况他们现在也已经是超大型国有企业的干部了,也是有行政级别的。

    于兴国此番来到丰谷岛(奇洛埃岛),也是应刘建国的邀请,前来这里投资罢了。而囿于其父母的严令,于兴国本人也只能投资一家木材加工厂和一家修船厂罢了,主要是为附近来往的船只提供修船及维护保养服务,毕竟位于蓝鲸乡的南铁旗下修船厂规模不大,且主要为该公司自己的船队提供服务。

    至于那家木材加工厂,自然是看中了智利南部极其丰富的森林资源了。这个森林带主要从南纬37度附近开始向南延伸,位于海岸山脉与安第斯山脉之间,一直到南纬44度为止,面积极为辽阔,而当地的气候自然而然地也就是相对寒冷的森林区气候了——这种气候的主要特点是多雨,即终日细雨绵绵,自北往南雨量逐渐增多,风力逐渐增大,气温逐渐降低。其中某些地段的降雨量是森林气候区以北(地中海气候区)的3-8倍,降雨较集中的时间段也长了一个多月,年平均最高气温18℃,最低气温5℃。

    在这个纬度跨度达7度之长的辽阔区域内,茂密的森林取代了智利中北部地中海气候区的灌木丛林,这里树木种类繁多,可以看到漫山遍野的山毛榉、杜柏、桂树等树木,后世是智利最主要的木材产地和加工区,被称为“木材之乡”。

    森林多,对这个时代的东岸人来说是有利有弊。有利的一面是森林本身就是一笔极为庞大的资源,而且森林里面的动物、山野货也能给居民们带来不小的收益,确实非常不错。但从另一方面来讲,这茂密旺盛的森林也给东岸移民的屯垦工作带来了极大的碍难,比如他们首先需要做的第一件事往往就是伐木,然后才轮到清理灌木丛、杂草和石子,最后才能展开艰苦的土地整饬、播种工作,可以说前五年都谈不上什么收益,除了森林产出以外。

    这样的境况,丰谷岛上的观海、清河二县二万七千余居民一定深有体会,在这个潮湿阴冷的大岛上,即便有着土豆等优质农作物,可岛上每年仍需进口大量海产品、鲸肉、谷物、水果补充缺口,不然这日子可不太好过。而为了换回这些来自外界的食物,他们每年要大量出口各种皮革及大量木材,于兴国如今前来丰谷岛投资,进入的同样是当地已蔚为成形的木材砍伐及加工业,另外顺便搞一些修船服务,正好可以直接使用自己木材加工厂的产品。

    老实说,这家木材加工厂的规模相当不小,拥有一台水力切割机械(和一家磨面作坊共用)、一台60马力工业风车、一套小型中央传动系统(驱动多台蒸汽锯、刨床、木工车床等机械),外加一座中型木材烘干窑,如果再算上兴修的一条通往马车的公路的话,他的这家木材加工厂总投资超过了一万元,真的是极为惊人了,以至于其名下修船厂在采购设备时都遇到了资金困难,目前正在找人联系贷款呢——据说强小满已经说动了拉普拉塔银行,以5.5%的年息向其贷款五千元,只要于兴国支付一笔合理的费用这笔贷款就能落实。

    为了筹集这些费用,于兴国真的是把这些年挣的钱全投入进去了,此外还把自己名下的船只大多卖了出去(这也是其父母的要求,因为他们无法忍受自己的长子还出去跑海),加上父母赞助的部分资财,总算把木材加工厂办了起来,修船厂的架子也搭了一半,相当不错了。不过,在南巴塔哥尼亚地区人脉关系颇为不错的于兴国,又怎么可能彻底放弃他钟爱的航海事业呢,这不,他将自己名下最后的两艘船并入了新成立的孙春阳航运公司,获得了20%股份的同时,也算是间接参与了南太平洋的航运事业吧。

    而于兴国能来观海县投资,其实也和刘建国的邀请有相当大的关系。众所周知,他是南铁公司第二任总裁刘昂之子,在东岸国内也算是个相当显赫的家庭了,与于兴国等人相交已久,那么这次找他来投资也就很正常了。毕竟这里的森林资源确实很丰富,且未来的发展前景也相当看好,自己的小兄弟被家里限制不准搞远洋航运了,那么拉他来投资木材加工及下游的修船行业,确实也是条不错的路子。

    “刘副专员,我可是将全部身家都砸在你们这里了,为此甚至还背上了一屁股的债。万一破产了的话,拉普拉塔银行那边可放不过我,家里对我的看法也会改变。可以说,在观海县的这两个项目,关系到我未来的一生运道呢。”于兴国看着刘建国的脸,笑着说道。

    “你现在后悔也晚了,钱都砸下来了,还不如赶紧向天尊祈祷一切都能够顺利起来。”刘建国开着玩笑说道,在看到于兴国的脸色微微垮了下来后,他又哈哈一笑,松开了紧握着的手,用力挥舞着手臂,气势十足地说道:“其实没那么夸张啦。只要南智利地区的人口持续增加,建设项目持续跟上,你的这两个项目就是想亏本也很难的。真的,建设是最耗木材的!而且,你没看近些年来活跃在丰谷岛及鲑鱼群岛海域内的渔船、捕鲸船、内河小火轮的数量都翻了几倍了么?有这么多的船只在,你的这两家厂就不愁没有业务,我看你如今最该担心的,恐怕是如何招募足够的工人吧?今年本土分配给我们的那可怜兮兮的800多立窝尼亚自由移民中的大部分都愿意去开荒伐木、种地,只有寥寥数十人被你雇佣了,你还是多多联系下三大劳务工经纪人吧,想办法搞一些非国民过来,不然开工不足可就傻了。”

    智利,与北巴塔哥尼亚、河间一起,是东岸人如今三大越境垦殖的目标。甚至于,由于智利中央谷地(夹于海岸山脉与安第斯山之间的平坦谷地,一直向南延伸到蒙特港)一带风景秀丽、阳光明媚、水源充足、土壤肥沃(火山灰土壤),不似北巴塔哥尼亚那般干旱,也不像河间地区那么洪水频发,农业条件在三大越境垦殖地中遥遥领先,还更加吸引一些国内的二代移民前来此地伐木垦荒。

    但同样的,由于这里相距本土较为遥远,南铁公司与本土的关系又较为复杂,因此很难从移民部、国家开拓总局手里要到足够数量的外来移民,甚至很多年头不但本土分配过来的移民数量是零,还严厉禁止南铁公司截留走太平洋航线的移民,也是困顿得很。 ⑧±妙(.*)笔⑧±阁⑧±,o

    而没有移民就没有发展,深知这个道理的南铁公司近两年来也据理力争,再度恢复了截留部分移民的老“传统”——数量其实也不多,每年至多不会超过两千人,本土对此也持默认态度。因为南铁公司很明白地说了,该公司特许权1678年底就到期了,他们截留移民搞建设都未必能在这十三四年内收回成本,等于是白白为国家做贡献,他们这样都不介意了,你执委会还犹豫个什么劲啊,说得执委会诸公一时哑口无言,最后只能默认放行。

    “南智利地区的人气还是不够啊!”于兴国轻轻地叹了口气,说道:“我看了你给我的数据,庆丰县3604人,清河县6550人,观海县稍多一些,也不过才20828人,这加起来也才三万多人口啊,要想获得快速发展,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呢。这就注定了我的这两项产业,走的是细水长流的路子,收回成本的年限可能不会太短,还是不如远洋航运业务来钱快。”

    “慢慢来吧,细水长流有细水长流的好处,就是胜在稳定。只要你真的扎根于此,花费个两三代人的时间妥善经营这些产业,不信你们老于家成不了南智利地区首屈一指的家族。”刘建国拍了拍于兴国的肩膀,说道:“远洋航运的暴利是与风险成正比的。你也是老航海了,这些年来,沉没于南太平洋航线上的船只还少么?每年都得有个那么一两艘吧!我可不希望你也成为‘海底舰队’中的一员,你母亲也希望你能安定地待在一个地方,你的妻子孩子也是同样的看法,好好努力吧,小于。”

    “也只能如此了。”于兴国笑了笑,说道。他没有告诉刘建国和自己的家人他在孙春阳航运公司内也有股份,这家企业目前有数量多达9艘半新不旧的船只,来往于阿劳坎港、龟岛群岛、大溪地、拉包尔、黑水等太平洋据点之间,在采购诸如黑珍珠、西米、椰干、干果、香料(荷兰人转卖)、远东药材、高级皮革、明国高档工艺品、古董、书籍等商品的同时,也承接民间寻亲运人业务。经营情况只能说不好不坏吧,这些商品的买卖年景好的时候(即该年没有沉船)有些赚头,年景不好的时候就会赔钱,若不是他们去程的时候还能承接一些利润额较高的军需品(运往远东三大开拓队辖区)的运输业务的话,看书( ww.)那么孙春阳航运公司的业务恐怕就真的很艰难了,于兴国本人再喜欢航海事业,大概也不会往里面投资。

    现在孙春阳航运公司加上其他一些跑单帮的船主,每年能为本土带回来约1500名明国移民,如果再算上隶属于移民部的一些船只运回的人口的话,这个数字还能上升到接近5000人,已经相当可观了。只可惜本土近些年来无意扩大走南太平洋航线的移民船只的数量,甚至在有些船只不幸沉没后也没有及时予以补充,令南太平洋航线的移民事业始终壮大不起来,这无疑直接影响到了南巴塔哥尼亚地区的发展,同时也令他们越境蚕食肥沃的智利中央谷地的行动进展缓慢,让很多本地官员们为之扼腕不已。

    而在于兴国代表他们家族投资了观海县的木材及修船产业后,在接下来的几个月内,又有多家来自本土的商人赶了过来,在清河、观海两县设立了多家烧制砖瓦的小土窑,东岸建筑材料公司据说也酝酿着在该地设立一家县级分公司,专门生产水泥、石灰、砖瓦等建材。

    另外还有人在庆丰县设立了一家小型海产品加工厂,数十名来自旧大陆的箍桶匠也被人介绍着来到了观海、清河二县创业,南智利地区的经济在外来资本、技术和人才的不断注入下,也开始了缓慢的发展,这无疑令刘建国极为欣喜——在他看来,这完全是利己利国的行为,既有利于突出自己的政绩,也能在未来更有力地支撑起政府往智利中央谷地一带的越境垦殖行动,那么又何乐而不为呢?

第249章 智利的进展(3)

    1665年10月1日,利马卡亚俄外港难得地飘起了一阵细雨,这在这个极为干旱的地区还是甚为少见的。在平常的日子里,这里多是以漫天飞舞的沙尘、酷烈的阳光以及灰暗萧瑟的低矮灌木为主要地理特征的,一如东岸人在佛得角群岛上所见到的那样。

    不过,你若以为利马乃至整个利马检审法院区都是不毛之地的话,那可就大错特错了。事实上,利马及其周边地区虽然干旱缺水,但一直以来都是秘鲁总督区相当重要的小麦和玉米产区,出产的谷物行销至北边的基多、巴拿马以及南边的查尔卡斯检审法院区。这其中的奥妙主要还是当地密密麻麻的农业灌溉系统,即从内陆高山处引水到沿海低地平原,以灌溉遍地的农田。

    这个庞大的水利工程始于公元前一千年,是印加帝国时代创造的奇迹,后来被西班牙人接手下来后妥善维护、修缮,至今仍在谷物生产上发挥着极为重要的作用——南巴塔哥尼亚地区十多万东岸民众日常生活所需的谷物,除少许自产外,大部分就是从利马等地进口的,这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真是惊人的伟业,没想到在我们看来愚昧落后已极的印第安人,居然也能建造起如此壮观的灌溉体系,看起来很像是蜘蛛网,不是么?”南铁公司总裁茅德胜从“控制东方”号战列舰下到了码头上,朝落后自己半个身位的姜耀辉少校说道。

    “是啊,我是第一次来到秘鲁。老实说,我很吃惊,真的。”姜耀辉少校看了看充斥着异国风情的卡亚俄外港,说道:“当然要不是有这么强大的农业灌溉体系,他们又凭什么出口大量玉米、小麦、烟草、辣椒、西红柿、南瓜、扁豆、笋瓜等农作物到南巴塔哥尼亚呢?唔,貌似还有大量苹果、鳄梨、菠萝、可可、甘蔗、咖啡、番荔枝等经济作物,总之这些年秘鲁人出口农产品和热带巨木到南锥,是发了大财了,这从他们这里日渐增加的种植园数量就能看得出来,其国内应当也已经出现了大批种植园地主阶层了吧……”

    在秘鲁、新西班牙两大总督区培养专属于自己的买办阶层,这些年来一直是华夏东岸共和国政府为之努力的方向,并在持续推行近二十年的时间后,似乎已经出了相当一些成果,这从活跃在毛林、利马、瓜亚基尔、巴拿马、阿卡普尔科等地的进出口商人群体就能有所体现。不过,光培养一个进出口买办阶层似乎还不足以让以工业立国的东岸上下放心,

    在国家情报总局的建议下,执委会批准了由工商部、南铁公司联名提出的方案,大力进口秘鲁的农林矿产品,在其国内培养出一股本地化的大地主阶层,让其与主营东岸商品的买办阶层勾结起来,彻底掌控秘鲁、新西班牙两大地区的基层,绞杀当地一切可能存在的工业资本,挤走来自半岛的殖民资本,最终使得这两个面积辽阔的富饶总督区沦为东岸的奶牛。

    这个计划目前看来运行得一切顺利,尤其是在十大港口开埠,秘鲁、新西班牙国门洞开之后,当地仅存的工业体系有加速瓦解的趋势,目前基本已看不到有任何复苏的迹象了。比如,当年墨西哥城名噪一时的丝织业就在罗洽联合纺织厂花样繁多、物美价廉的产品的冲击下,破产倒闭数年了,衣食无着的纺织工人如今大概要么加入了矿山挖矿,要么前往乡下的种植园谋生。只有少数一些纺织工人,才能依靠自己的技术在一些偏远的、东岸商品无法辐射到的地区艰难谋生,也是够可怜的,但这就是残酷的市场经济,没什么好说的。

    “种植园地主近些年确实涌现了不少,大部分以土生白人为主,少部分是新移民过来的半岛人。”作为南铁的新总裁,茅德胜实现显然是做过一番功课的,至少是仔细调查过作为南铁主要财源的西班牙秘鲁总督区的情况的,因此只听他继续说道:“种植园经济的蓬勃发展催生了对奴隶的极大需求,印第安人是不够压榨了,因此西班牙种植园主们将注意打到了黑人奴隶身上,你看看库拉索岛上,除了盐就是黑奴,荷兰西印度公司的财务状况能够有所改善,不光靠我们,西班牙种植园主的需求也是之一,当然后者最终指向也是我们,毕竟是东岸的市场需求催生了秘鲁与新西班牙繁荣的种植园产业嘛。”

    “另外,由于西班牙王国特殊的政治体制以及殖民地一百多年来的传统,秘鲁、新西班牙两地基层的市镇议会近些年来也越来越多地被这些买办商人或种植园地主所控制,他们的话语权越来越强,以至于很多新来的半岛人往往无法从他们手里捞到什么好处。”茅德胜又说道:“而他们力量的增强,对我们来说也是极为有利的,而且现在随着越来越多的资本投入种植园或进出口商业,很多殖民地官员(收受地主或买办的贿赂)、教会人士(放贷给地主或买办)也或主动或被动地加入了这个经济利益链条之中,尝到了甜头的他们自然会慢慢维护起目前的秩序,这对我们来说都是天大的好处。”

    说完后两人便再没多说什么,耐心地在码头上等待西班牙使者的到来。上午十点钟,安赫尔·布拉沃特使代表新任秘鲁总督德洛伦索来到了卡亚俄码头,将茅德胜、姜耀辉等人接往了利马城区的某座豪华别墅内。而在他们离去后,“控制东方”号战列舰仍旧静静停泊在卡亚俄外港内,用它那雄壮威武的身姿,狠狠震慑着周围西班牙人的船只——囿于财政方面的困境,西班牙人的秘鲁舰队至今尚未重建完毕,目前只有寥寥数艘小规模的战舰,连东岸实力最弱的第三舰队都能稳压其一头,由此可见孱弱程度。

    “茅总裁,最近关于贵公司越境垦殖一事,巴里奥斯港市镇议会接到了很多这方面的投诉。要知道,你们所侵占的那些土地可并不都是什么无主之地,其中相当多的土地都是划拨在贵族名下的。虽然他们没有安排人开发,但这并不意味着那里是无主之地,我这样说,你能明白吗?你们越界了!而且不是一次两次!”装饰考究的会客厅内,安赫尔·布拉沃男爵无奈地朝茅德胜说道:“德洛伦索总督虽然才刚上任没多久,却也对这件事知之甚详了,因为很多贵族与教士联合起来找过他,他没办法敷衍对待,尤其是那些神父们。”

    “有必要大惊小怪么,布拉沃先生?”茅德胜在屋子里面踱着步,用略显夸张的语气说道:“不过是总督阁下又一次的要钱把戏罢了,这么多年来我们已经经历过不止一次了吧。至于那些贵族和神父们,他们的意见自然不容忽视,那么,需要我们出钱喽?还是别的什么东西?总之,我们的人民都是些可怜人,他们将自己手头最后一个铜币也花了出去,换回来大量的种子、农具和牲畜,用无畏般的勇气扑向那些渺无人烟的中央谷地密林,用自己勤劳的双手一步步开拓土地,这样壮烈的史诗般的拓荒过程,难道那些伊达尔戈们就没有一点点触动吗?难道还想从他们手里收回这些土地吗?”

    安赫尔·布拉沃男爵也是资深的买办商人了,本身在圣地亚哥附近也拥有着大片的土地,这会只见他无奈地盯着进入无耻模式的茅德胜,半晌后才说道:“伊达尔戈们或许可以收买,但教士们没有任何办法,他们本身掌握着大量的财富,这就导致了很多手段完全无法施展。除非——你们集体改信天主,让他们为你们洗礼,这或许是化解矛盾的唯一办法。”

    “天哪,改信!”茅德胜与姜耀辉对视一眼,然后哈哈笑着说道:“好了,不要开玩笑了,安赫尔,你知道的,这是不可能的,我们还是来谈谈一些现实点的做法吧,比如以投资的名义从伊达尔戈们手里取得土地的经营开发权,反正他们也多居住在秘鲁,很多人一生中都未曾来到过南部的森林区哪怕一次。我们给他们闲置的资产带来收益,还有比这更美妙的事情吗?至于那些教士们,还是交给德洛伦索总督来解决吧,他应该比我们有办法。”

    安赫尔·布拉沃闻言有些沉默,其实聪明如他,又怎么可能不知道东岸人会通过什么手段向总督施压呢?多了去了!在秘鲁与东岸经济联系越来越紧密的当下,别的不说,光秘鲁、新西班牙的各大银矿就需要用到海量的东岸机器,如碎石锤、抽水机、轨道平板车、重型货运马车及其他矿山机械,另外一些必须的化学品也需从东岸进口。

    可以说,若是哪天东岸中断了对两大总督区产银矿山的机械供应的话,西班牙人的金银产量必然会出现一个很明显的下跌,且会持续个两三年左右,这对财政压力极大(每年从美洲挖回的金银仅够用来支付债务利息)的西班牙王室来说,无疑是噩耗级的消息。而作为王室心腹与代表的秘鲁、新西班牙总督,自然对此也是心知肚明的,因此这些年来无论地方怎么闹,反东情绪如何高涨,他们却一概不理,这可不是没有理由的。

    如今,新的德洛伦索总督上任,这帮伊达尔戈与教士们居然还不晓事,还要继续闹,还能说他们什么呢?智商需要充值呗!茅德胜对这些人其实是丝毫不加以理会的,他这次来到利马,除了例行拜会新上任的总督(貌似他也是新官上任)外,大概就是想办法与西班牙人再签订多份关于深入开发中央谷地南段的投资协议了——说白了就是给东岸人的非法越境垦殖行为披上合法的外衣,让他们可以假借各种名义合理地停留、居住在智利中南部土地上,拓荒垦殖的同时繁衍后代,最终搞成既成事实,为以后全面吞并智利打下基础。

    “我听闻之前贵国在我国青岛、西湖市场上发行的三百万元债券需要展期,UU看书(ww.uukansh.om )同时菲利普国王的健康状况也很是堪忧,因此,我国政府对于贵国政局的稳定及债务的偿还能力深感忧心,并急切地希望提供一些帮助。而这一切,都是需要前提的,我的朋友,我们也需要看到西班牙王国政府的诚意。”茅德胜停在安赫尔·布拉沃特使面前,用郑重的语气说道:“将那些不晓事的反东分子清除出去,将神父们的声音压制下来,与我们签订一份更深入的关于开发中央谷地南段的协议,就是一种很好的体现贵国诚意的方式。您怎么认为呢?尊贵的伊达尔戈。”

    茅德胜的这话又从另一个角度揭示了如今西班牙有求于东岸的地方。是啊,他们的菲利普国王据说病重得快要死掉了,而年幼的卡洛斯王子想要登基执掌国家的话,那是绝对离不开外国的帮助的。在这些国家中,华夏东岸共和国无疑是极其重要的一环,他们可以向西班牙提供金钱、物资、军火甚至军队,一如之前所做的那样,因此西班牙王国在东岸面前,大概是很难硬得起腰杆来了。

    “德洛伦索总督大概最终会同意你们的计划,但现在,我真不知道智利的未来在哪里了。”已经有一个女儿嫁到东岸的安赫尔·布拉沃男爵摇了摇头,说道:“这段时间我会为你们引荐一些利马的银行家、大商人,他们对加入贸易也很感兴趣,希望你们能认真考虑吧。他们的能量很大,即便是在基多、巴拿马检审法院区也颇有人脉,你们的很多事情都得仰赖他们来解决。在此之前,请耐心等待吧。”

第250章 大洋经济(3)

    “在阿劳坎港的历史上,恐怕从来没有像这一刻这么繁忙过。”这是交通部高级工程师、意大利裔移民卡斯泰利先生进入这座城市后,所出的第一声感叹。码头占地面积极为广阔三月份的时候南铁公司再次向阿劳坎人购买了与码头相邻的一片土地,以兴建仓储区,但看起来略有些繁乱,大量阿劳坎雇工、明人移民以及来自立窝尼亚的自费移民在码头上来回奔跑着,不断通过平板轨道车、货运马车将一堆堆的货物运到后方的堆场上。

    而在堆场那边,一大群来自南非科萨黑人劳务派遣工正在工头的督促下,努力修建着一排排的仓储设施,其中既有高大干燥的粮库,同时也有堆放蔗糖、棉花、烟叶、可可等高级商品的仓库。当然堆场上绝大部分货物都是露天堆放的,这部分主要是金属矿石、巨型热带圆木可用作船只桅杆以及数量庞大的牲畜主要是牛。

    “司泰利卡斯泰利身份证上的中文名先生,欢迎您的到来。我是南铁公司工程部的刘建国,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将由我陪同您对兴南公路以及码头仓储区进行检查,希望合作愉快。”刘建国今年不过18岁,是南非开拓队队长刘昂的长子,目前在南铁公司内任职,属于一名工程技术人员。当然,毫无疑问他不是一名普通的技术人员,不仅仅是因为他经过了完整系统的教育,有着越同龄人的学识,更是因为他的父亲与南铁公司总裁莫茗根本就是穿一条裤子的,因此他在南铁公司内的前景颇被人看好。

    陪同本土过来的土木专家司泰利先生检查已经兴建完毕大半年的兴南公路,是刘建国进入公司以来的第一项任务。兴南公路去年下半年时全线贯通,然后便投入了使用之中。在此之后,由于这条路本身不过是一条低等级的、临时性的简易砂土公路总造价不到三十万元,全长过三百公里,因此在重型货运马车、滚筒碎石机、滚筒压路机、蒸汽犁等各式各样的车辆或机器的频繁碾压之下,目前路况不是很好,很多施工单位已经向南铁公司反复抱怨过多次了,并且警告这条公路缺乏必要的维护保养,已经在某种程度上影响了他们运输物资的效率,而这无疑会影响到两洋铁路的修建进度。

    在南巴塔哥尼亚地区,但凡任何一件能够和两洋铁路扯上关系的事情,都是值得公司高层特别重视的,兴南公路显然属于此列。随着东岸共和国与秘鲁之间走私贸易的蓬勃开展,

    大量物资被南海运输公司的船只从罗洽港运到兴南港,然后经6路转运到阿劳坎港。在那座太平洋沿岸的港口内,这些工业品再度被装上南铁公司的船只,然后在海军战舰的护卫下,顺着洪堡寒流直抵毛林河与西班牙人展开交易,最后再满载秘鲁特产和贵金属返回阿劳坎港。也就是说,随着贸易规模的越来越大,兴南公路这条为修建铁路而建造起来的临时公路目前已经越来越重要了,承载着远它符合的运输量,也难怪大家对其糟糕的路况抱怨不已了,实在是出了它的负荷能力了。

    考虑到走私贸易对南铁公司财政的巨大补助作用,公司总裁莫茗开始认真考虑起了重新翻修这条公路的可能性,即是否将这条原本造价不过三十万元简易临时砂土公路改造成一条高等级的永久公路。毕竟,两洋铁路的修建工作全面展开还不到一年时间,离通车还早着呢,与秘鲁之间的贸易,还是要看兴南公路。

    当然了,也有人会问,与秘鲁之间展开贸易,为何不直接用海船将工业品绕过合恩角运往太平洋呢?理论上当然可以这样,而且还颇为方便,但考虑到合恩角附近海域终年不息的狂风巨浪高的时候甚至达到七八米,走这条路实在太过危险。去年11月底,南海运输公司派遣了5艘笛型运输船往阿劳坎港运输建筑材料,结果遭遇大浪,两艘船不幸沉没这两艘船是东岸人航海这么多年以来因非战斗因素沉没的第十一艘和第十二艘船只由此可见这条航路的危险。

    从太平洋返回大西洋必经的麦哲伦海峡也是一样,急流、涌浪、大雾、狂风、暗礁以及漂浮的冰山,无一不是船长们的噩梦。因此,交通部目前给出的意见就是,能不从这两个区域航行就要尽量避开这两个危险海域,免得再度损失船只以及宝贵的水手。至于说物资运输么,除了一些建筑材料、铁轨、粮食等笨重物资仍通过海路运输外,其他东西一律经6路转运为此南铁公司已经分三批次向本土的南方车辆厂订购了大量重型货车,而这显然就着落在兴南公路上了。

    “铁路没有修通,公路显然就承担了重要的运输任务了。”6月2o日,司泰利、刘建国二人在十余名随从的陪伴下,离开了喧嚣无比的阿劳坎港,带着一辆货车以及十来匹骡马,沿着兴南公路一路向东,沿途仔细检查记录着兴南公路每一段的状况。

    “现在与秘鲁人之间的走私贸易越来越繁荣,每个月都有大量的物资需要在两洋之间来回转运。之前我们公司仅仅只有几十辆载重15吨的马拉货车在承担着物资运输任务,现在么,在用的货车数量已经提高到13o多辆了,并且载重普遍上升到了2吨、25吨甚至3吨,可见运输任务之繁重。”刘建国骑在马上,一边仔细观察着路面损坏程度,一边回应着司泰利的话:“当然了,这种繁忙的货物运输任务都是全公司上下所乐见其成的。毕竟,走私贸易开展八个月以来,所获颇丰。虽然后面几个月的利润远不如前两三个月,但总的数额加起来也不小了,大概有将近34万元的样子,这是我们与秘鲁人展开贸易后获得的纯利润另外,公司将从秘鲁进口的大量货物又转卖回了本土,您知道的,随着本土国民们生活水平的提升以及人均可支配财富的变多,像蔗糖、烟叶、可可、咖啡、优质皮革在本土的销量相当不错,这种直接面向老百姓内需的商品无论何时都不会没有利润。当然了,像硫磺、铅、锡、铜、热带圆木、兽脂生产肥皂、鸟粪等工农业生产资料的市场需求也不这里面也是有大利可图的,毕竟我们的进口价格并不高。唔,司泰利先生您和敝公司总裁交情匪浅,也不算外人,那么告诉您也无妨。走私贸易开展八个月以来,我们已经在秘鲁以及本土两方面一共取得了总计约五十多万元的利润,并且极大地促进了国内的工业生产,执委会和政务院对此都相当满意呢。”

    司泰利闻言点了点头,这个他也有所耳闻。如今随着欧洲重商主义思潮的泛滥,贸易壁垒开始显现出了巨大的威力,生意那是相当得不好做啊。你没看到五月份青岛秋交会上的商品成交额远不如往年么?内需不足,工农业生产结构性过剩,东岸共和国的经济目前仅仅是靠政府大规模的基建投资在拉动着啊,但这无疑不是长久之计。执委会诸公当然也看到了这种不健康的经济困局,他们也急于快调整国内的工业生产结构,扩大内需的同时大力开拓新的外部市场,以期尽快走出出口疲软的泥潭,一扫之前的颓势。而南铁公司一力开出来的秘鲁走私贸易,就是一个极好的机会,由不得大家不紧紧抓住。

    “八个月就取得了五十多万元的巨额利润,而且这才是刚开始。相信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市场开拓程度的加深,这里面的利润总额会越来越高吧?我以前听说那些加勒比海的外国走私商人,他们每年所获的贸易利润加起来,可能并不比西班牙王国从秘鲁挖到的白银少多少呢,这里面的市场是真大啊。”司泰利附和着说道,“不过南铁公司承担的任务也极其艰巨,兴南港和阿劳坎港这两个现代化港口的修建,计划投资总额就过了五百五十万元还有耗资同样巨大的两洋铁路、火地岛伐木场及港口、黑山煤矿的开、海产加工中心、兴南公路、新定居点的建设以及新移民的安置,这哪一样都需要大量的资金啊。即便将投资分摊到往后十年,这每年所耗费的资金仍然是一个天文数字,真的很不容易。”

    “谁说不是呢!”刘建国无奈地朝司泰利笑了笑,说道:“我们都有这个觉悟,即两洋铁路正式通车以前,南铁公司是不大可能盈利的了。或者更直白一点地说,我认为在1654年以前,南铁公司将创纪录地连续六年亏损,这在国内怕也是独一份了吧,哈哈!当然了,如果移民数量持续增加,执委会又给了我们更多支持的话,两洋铁路也不是不能提前完工,那样本公司也就能提前盈利了。”

    “现在与秘鲁人之间的走私贸易越来越繁荣,每个月都有大量的物资需要在两洋之间来回转运。之前我们公司仅仅只有几十辆载重15吨的马拉货车在承担着物资运输任务,现在么,在用的货车数量已经提高到13o多辆了,并且载重普遍上升到了2吨、25吨甚至3吨,可见运输任务之繁重。”刘建国骑在马上,一边仔细观察着路面损坏程度,一边回应着司泰利的话:“当然了,这种繁忙的货物运输任务都是全公司上下所乐见其成的。毕竟,走私贸易开展八个月以来,所获颇丰。虽然后面几个月的利润远不如前两三个月,但总的数额加起来也不小了,大概有将近34万元的样子,这是我们与秘鲁人展开贸易后获得的纯利润另外,公司将从秘鲁进口的大量货物又转卖回了本土,您知道的,随着本土国民们生活水平的提升以及人均可支配财富的变多,像蔗糖、烟叶、可可、咖啡、优质皮革在本土的销量相当不错,这种直接面向老百姓内需的商品无论何时都不会没有利润。( www.)当然了,像硫磺、铅、锡、铜、热带圆木、兽脂生产肥皂、鸟粪等工农业生产资料的市场需求也不这里面也是有大利可图的,毕竟我们的进口价格并不高。唔,司泰利先生您和敝公司总裁交情匪浅,也不算外人,那么告诉您也无妨。走私贸易开展八个月以来,我们已经在秘鲁以及本土两方面一共取得了总计约五十多万元的利润,并且极大地促进了国内的工业生产,执委会和政务院对此都相当满意呢。”

    司泰利闻言点了点头,这个他也有所耳闻。如今随着欧洲重商主义思潮的泛滥,贸易壁垒开始显现出了巨大的威力,生意那是相当得不好做啊。你没看到五月份青岛秋交会上的商品成交额远不如往年么?内需不足,工农业生产结构性过剩,东岸共和国的经济目前仅仅是靠政府大规模的基建投资在拉动着啊,但这无疑不是长久之计。执委会诸公当然也看到了这种不健康的经济困局,他们也急于快调整国内的工业生产结构,扩大内需的同时大力开拓新的外部市场,以期尽快走出出口疲软的泥潭,一扫之前的颓势。

    “谁说不是呢!”刘建国无奈地朝司泰利笑了笑,说道:“我们都有这个觉悟,即两洋铁路正式通车以前,南铁公司是不大可能盈利的了。或者更直白一点地说,我认为在1654年以前,南铁公司将创纪录地连续六年亏损,这在国内怕也是独一份了吧,哈哈!当然了,如果移民数量持续增加,执委会又给了我们更多支持的话,两洋铁路也不是不能提前完工,那样本公司也就能提前盈利了。”未完待续。

第251章 山东大旱(6)

    让我们将时间往前回调一小段。就在我们的机帆船劈波斩浪地航行在南太平洋上的时候,远隔万里的胶东半岛上,由旱灾、蝗灾一起引发的大饥*荒也正逐渐进入最残酷、最可怕的中盘阶段。

    整个夏秋季节,整个山东境内不但滴雨未下,而且蝗灾大面积爆发,让夏天时补种了秋粮的山东百姓们是欲哭无泪。尤其是在农业灌溉条件还算良好的胶东地区,本来众人还对秋粮抱有一些希望的,结果发现,以那铺天盖地的蝗情看来,不要说粮食有收获了,播下去的种子都未必能收得回来,真真是亏大了!如今,他们所能指望的只有南边的宁波府了,希望他们去年秋季种下的越冬小麦,能够给大家提供一个比较满意的收成吧,不然山东这边就真的有些难过了。

    据不完全统计,目前已收拢在登莱开拓队手里的十八万出头的山东灾民,加上登莱自身的百姓,依靠目前手头的存粮(夏粮也收获了一小部分)、外界输入的谷物和肉鱼,基本刚刚够维持到明年夏粮收获季节。至于说道了明年夏粮收获时登莱地区有了多少灾民,粮食能有几分收获,这个谁也无法保证。

    因此,打从今年(1665年)秋天一开始,登莱开拓队队长梁向俭就开始又一波的疯狂的筹粮之旅:10月15日,陆军上尉孙武带着一个师的新军在釜山港登陆,要求朝鲜王国本着“人道主义”的原则,继续向登莱地区额外捐赠二十万石的粮食,与此同时,他们还必须赊销给东岸人约三十万石的粮食(登莱开拓队现在手头也没多少余钱了)用于赈济灾民,至于什么时候归还,“再议”!

    朝鲜王国不过区区四百多万人口,近些年来虽然粮食生产恢复较快,但也不是无限制的粮食提款机啊!再说了,其国内受外界商业需求的影响,目前投身在药材种植、铁矿开采与冶炼、木材采伐与加工行业上的人员也不少,再考虑到目前小冰河尾声时期全球性的恶劣天气,其境内粮食多多少少也有所减产,因此真的也无法一次性拿出太多的粮食给东岸人。

    前次他们已经被勒令捐赠了三十万石稻米,这次居然又被勒索了二十万石,而且还要被白拿走三十万石(虽然东岸人说是借,但谁都明白有借无还),这怎么得了!不过东国的黄衣大兵已经在釜山县登陆,你若是不许了他们,搞不好他们就要来自取了,因此朝鲜君臣合计到最后,还是忍痛答应了这五十万石稻米的粮食,

    两班元老为此几乎家家户户都被摊派了一定额度,也是够悲催的。

    得到确切消息的东岸人也不再摆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相反梁向俭还派自己的秘书黄汉华去了一趟汉阳城,对朝鲜君臣很是抚慰了一番。因为他们也明白,前后两次敲诈出来的八十万石粮食,对朝鲜人来说已经算是某种极限,再多也不是榨不出来,但恐怕要出事,朝鲜境内原本就四处流窜的“明火贼”势力要更加膨胀,这对东岸的利益也没什么好处,因此果断适可而止,决定不再压榨朝鲜了。

    从朝鲜这里搜刮完毕后,东岸人稍稍有了些底气。同时考虑到位了给未来多储备一些粮食,梁向俭于前些日子又委派掌管情报及对外事务的郭普夏上尉,搭乘海军的内河浅水炮艇去了一次江西,打算从顺军那里抠一些粮食出来。

    11月12日,郭普夏上尉一行数十人在马当镇要塞登岸,与他们一起上岸的,还有储量超过一百五十匹的各色马匹。马匹基本全是公的,而且都去过势,不然的话脾气将会极为暴躁,骚动不已,互相撕咬、蹶踢、嘶鸣更是家常便饭。这样的情况,使得马夫照料、安抚暴躁的马匹成了一项危险的活计,受伤乃至死亡的情况屡见不鲜,因此在莫大帅当年制定的马政计划中(如今已经进行到了第二个为期十二年的马政培育计划),公马去势更是成了须严格执行的规定,因此这会被郭普夏等人带到江西的所谓“黑水大马”全都是去过势的,这既是为了骑兵及马夫好,也可以保护马匹的基因资源不外流。

    这次接待东岸人的仍然是郭世安,当东岸人问起郭升去哪儿了时,这厮又支支吾吾不肯详说,这令掌握了某些情报的郭普夏心里起了些不妙的感觉,顺军这帮人不会又在惹什么事了吧?唉,算了,先把目前换购粮食的事情搞定再说吧,山东那边无数灾民正嗷嗷待哺呢!其实想想也是作孽,旱灾、蝗灾一起爆发,地里颗粒无收,看样子无数百姓要为之饿死,这封建朝廷的救灾能力真是弱到了极点啊,山东的百万灾民若想活下去,到头来居然还得靠名声坏到了极点的黄衣贼,想想都觉得讽刺。

    “这都是好马啊!”郭世安一看东岸人上岸便蹿了过去,随手牵了几匹毛色油光水滑的高头大马仔细观看了起来,一边看一边笑得直合不拢嘴,良久后才听他继续说道:“肩高、体宽,重量看样子怕是有八百斤以上吧。天爷,俺们中营马队里最骏的马儿体重也不过六百多斤,肩高也差了老鼻子了,真真是没法比。”

    “这都是表面的,老郭。”郭普夏上前一步,指了指那些正被一一收拢到岸上来的大马,用一副极为自豪的口吻介绍道:“这些黑水大马,都是这天下顶好的战马材料,比起你们军中的那些蒙古马、矮马,不但身形高大、体魄强健,而且纪律性好,不随意嘶鸣,不在战场上追逐母马,一匹这样的上等战马,收你们二十石稻谷已经是良心价了,真的。”

    其实,郭普夏这话虽然不无自夸的意味,但真要说起来,其实也没夸张到哪里去。顺军之前其实也是买过一小批黑水大马的(和这一批一样,都是马政计划的半成品、淘汰品,当然东岸骑兵联队现役的也是这些军马),不过数量较少,只能拿来给军官或斥候使用,平日里都挡宝贝疙瘩似的精心照料,生怕给累死病死。

    这些马使用下来一段时日后,顺军上下是极为满意、赞不绝口,觉得比自己军中那些费尽心思搞来的蒙古马、川马不知道强了多少倍,而且便于管理,一个马夫便可监管15-20匹军马,简直是全方位的超越。因此,这次东岸人因为缺粮之事,跑到湖广与顺军沟通,询问是否可以用军马换粮食,顺军上下没怎么多考虑就同意了——顺军的老底子是陕西闯营,本就非常善于运用马队——最后经过一番激烈的讨价还价之后,达成了二十石稻谷换一匹军马的协议。

    这个价格比起蒙古马来几乎贵了一倍还多,可谁让其质量好呢,而且顺军本身也缺马匹,若不是东岸人特别缺粮(远东地面上的粮价此时其实也在上升),而且有那么一丝扶助顺军的意思的话,他们绝对不可能以这个价格来拿下这批质地优良的战马,至少也得花上二十五石稻谷才有那么点可能。

    这一批运过来的一百五十余匹军马,其中战马约有上百匹的样子,这部分郭升也不敢擅专,估计得送到长沙宫廷那边,由李过统一分配。至于那剩下的五十匹军用挽马,得李过默许,他郭某人就可以留在江西了。反正理由也是十分充足的,除了他郭升所部外,其他各部都没有一个成规模的炮队编制,因此压根不需要这些身形矫健、负重较强、速度较快的军用挽马了,毕竟运输辎重、粮草这些轻负荷且不太注重时效性的工作,交由搜罗来的驴骡牛什么的就可以了嘛,至不济也可以用那些川马,虽然气力小了些,将就凑合着用吧。

    “二十石稻谷换一匹马值不值的问题,俺郭世安管不着,那是大帅该考虑的事情。俺老郭是粗人、武人,只要用足够的战马补充马队,足够的挽马补充炮队,就没别的意见了。”郭世安一边示意自己的亲兵过来接收马匹,一边笑呵呵地说道:“听说这次上头下了大决心,要从你们这里采买三千八百匹战马、六百匹挽马,啧啧,真是好大的手笔啊。再算上采购的部分鞍具、马刀、缰绳、马嚼子、马蹄铁、骑矛什么的(东岸人直接从战备仓库中取出售与顺军,由此可见为了筹集粮食也是够拼的,连自己的战争储备也不要了),十几万石粮食就这么撒出去了。看似很多,不过啊,俺老郭觉得值,嘿嘿!”

    听郭世安这么说郭普夏撇了撇嘴,没再说什么。这一波大规模出售军马给顺军后,设立在济州岛、虾夷地、库页岛等地的军马场就剩不下太多马匹了,其数量加起来大概也就大几千匹的样子吧,除留部分补充东岸军队自身的消耗外(东岸军队高度骡马化,骑乘用马、战斗用马、挽马数量都很大,甚至就连民政官员都大量骑马),剩下的还要拿来执行第二期马政十二年计划,以期能够培养出更加强力、遗传性状更加稳定的军马——当然适合各种地形、气候的马匹研究也是必可不少的——算来算去,能够拿来出售的军马至多不超过两千匹,而且看样子买家也就广东李成栋一家了。至于福建郑氏、南明政权,他们不是不会买,但数量一定很少,且买来多半给将官使用,纯是拿来装逼的,发挥不了什么实际效用。

    一百五十余匹军马交割完毕后,郭世安很快命人拉来了大量的粮食,而且数量较为庞大,据说超过了两万石,足够支付一千匹军马的费用了。之所以如此,主要也是应东岸人的请求,因为他们不想让船舱空着回去,故一次性拉回了很多的粮食。从这一点上也可以看出,这些年来顺军在湖南、江西一带的屯垦工作(裁撤了数量超过十万的老弱军人,学曹操故智,编为军屯部队)应是卓有成效的,粮食储备应当不是太短缺,不然以他们掌握的区区三省之地,还在不断打仗,不至于一下子如此爽快地拿出这么多粮食。 △≧miào△≧bi△≧gé△≧

    不过他们也不用担心东岸人不履约支付后续的战马,与东岸合作这么多年了,“黄衣贼”的信誉一贯是极为良好的,这一点他们还是很放心的。更何况,在如今的局势下,他们要仰仗东岸的地方还是很多的呢。

    下午两点钟,闵鸿贵、胡驰这两个在江西投诚东岸的本地干部跑来向郭普夏报告,所有粮食都已妥善分置到船队中的各艘船上,郭普夏闻讯后立刻下令拔锚起航,朝下游行去。他是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多待了,船上这么多救命的粮食,他感觉非常烫手,还是早点送去山东交给梁总司令为妙。

    而在船队行驶到江中心后,闵鸿贵这厮也悄悄向郭普夏报告,说他隐约打听到,赣州的王得仁似乎得了重病快死了,他的几个儿子如今反目成仇,正在激烈争夺着王杂毛身后的大位。U看书( )据说江西的郭升郭大帅也在李过的授意下,卷入到了这场夺位阴谋之中,他们在王杂毛的二儿子身上下了重注,打算助其上位,然后趁机将赣南部分府县策反到大顺治下。

    郭普夏听到这个消息也是有些惊讶,同时也有些害怕。因为以赣州为核心的赣南地区,无论对江西还是广东方面来说,都是极端重要的,称之为锁钥之地也毫不夸张。君不见历史上李成栋反正后进攻江西,不就是折戟在赣州城下么,因此赣南地区对郭升及李成栋双方来说,都是极其敏感、必欲得之而后快的战略要地。

    之前王得仁这个出身流贼的家伙占据着赣南,大顺方面也一直在拉拢他,只不过他脑袋灵醒,始终没有答应,在双方之间左右逢源,捞取着好处。不过在他死后,他的几个儿子可没这种颜色与本事,为了大位闹将了起来,这便给了外人以极好的插手机会,而顺军方面果然也立刻行动了起来,往里面下了重注。而这次一旦顺军投机成功,赣南倒向大顺,那么势必引起南明与大顺之间的全面冲突,且很难再也什么调和余地。

    这李过、郭升都在想些什么呢?郭普夏有些恼火,如今清廷虽然受灾严重,看起来短时间内不会大举南侵了,可你大顺也不能这么作死啊,你们想灭掉南明整合南方势力的愿望就这么强烈么?

    想到这里,郭普夏决定不管这个消息的真实性如何,都打算回去后第一时间汇报给梁向俭,同时抄送南方开拓队的江志清队长一份,让他们密切注意南方局势的任何微小变化。

第252章 山东大旱(7)

    1665年11月15日,凌晨。

    常春面色忧愁地站在“猴面包树”号笛型运输船的甲板上,透过重重夜幕使劲看向前方,只可惜什么也看不到,这令他有些踌躇,不知道该不该下达下一步的指令。

    “应该没什么问题了,动手吧!”穿着一身皮甲的华本德悄悄摸了过来,说道。

    他腰间挂着两把1633型燧发手枪,背上还背着一张弓,手里拎着一把长刀,满脸狰狞,看起来就是一副要杀人越货的样子。若是多年前崇明县的清军同袍见到他如今这副尊荣的话,一定吓得认不出来,无他,差别太大了!看来,这几年在虾夷地岛上的四处征伐,已使得这个天助军统领进步神速,如今身上隐隐带着一股精悍气息了。

    “那就行动吧,老华你担任前敌总指挥,我居中调度。”事到临头,天佑军统领常春也不再磨磨蹭蹭了,深吸一口气后,断然下令道。

    而随着他的命令,总数超过五百人的汉子在夜色中纷纷下船,落到了正在海面上轻微摇晃着的小艇上,然后在军官的带领下,以一种不紧不慢的速度向岸上划去。他们这五百人来源复杂,其中超过一半是天佑军、天助军中精挑细选出来的“勇士”,剩下的一半来自虾夷地岛的阿依努土著、东北诸藩招募的浪人、朝鲜降兵乃至松前藩的少许武士。

    值得一提的是,松前藩在被魏博秋渗透十多年后,目前几乎已经成了筛子一样,藩内的许多商人、武士、家老成了东岸日本公司的利益代言人,新登位的藩主松前矩广在某种程度上都要受魏博秋的影响,不得随意行事。因此,这会常春、华本德二人的部伍里出现些许来自松前藩的武士什么的,也就一点不奇怪了。

    今晚的天气看起来不怎么样,浓密的乌云遮蔽了夜空,旷野里虽然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但黑黢黢的却也不是什么假话。数百人在海滩上手忙脚乱地登了陆,武器、盔甲碰得叮当做响,这时候若有一支以逸待劳的部伍在岸边对他们施以雷霆一击的话,应当能够收到奇效,只可惜没有!早就带了十多个浪人上岸接应的桥口弥二很是兴奋地奔了过来,告诉华本德中尉一切无碍,敌人尚在沉睡之中。

    华本德闻言点了点头,然后召来了刚刚整顿部伍完毕的各队头领,让其按事先计划行事,袭击各个目标,重点不是杀伤人命,而是夺取钱财、牲畜和粮食,以震慑下胆大包天的高知藩上下——数月前,

    秘密与东岸日本公司进行走私贸易的高知藩,竟然私下吞了一大笔货物而拒绝付钱,这让魏博秋极是恼火。因此,在隐忍数月令其稍稍放松警惕后,魏博秋在本月初下令常春、华本德二人率多艘运输船及五百军士,秘密前往高知藩近海,进行登陆破袭战,以让他们长长记性,知道什么人的货可以吞而什么人的货不可以吞!

    几个月的平安无事真的让高知藩上下放松了警惕,又或许是这儿是相对偏远的农村、守御薄弱,当然更大的原因可能是高知藩这种外样大名的实力本就有限,因此分成数队的东岸军队很快便杀入了这些村落,战斗顺利得一塌糊涂。

    擎着一张长弓的华本德略有些焦急地在码头上走来走去,周围不时有士兵过来通报各个消息,多是某队击破某村,击杀武士一人、掠夺钱粮若干的消息,这令他稍稍有些放心。不过,不能亲自到一线厮杀却也令他颇有些遗憾,而且站在他身后充作预备队的那些阿依努人、日本浪人们也是持同样的看法。这些家伙,基本都没有任何节操观念,尤其是那些浪人们,平日里生活困苦,连藩中商人都敢劫杀,更别提这会让他们攻打别的藩了,只要有钱拿,一切都是小意思!

    凌晨三四点钟的样子,厮杀声渐渐弱了下来——其实厮杀声原本也没多强,因为敌人的抵抗力量实在是太弱了,华本德甚至觉得出动五百人可能有些小题大做了吧——而且一些战斗力较弱的辎重兵已经押着不少战利品开始向码头边撤退了。看得出来,他们一时没有足够的交通工具运输战利品,因此押了许多高知藩的“本百姓”、“水吞”、“小前”帮忙搬运物资,一时场面搞得有些乱。

    华本德皱了皱眉,生怕这些日本农奴中藏着什么在乡武士之类的家伙暴起伤人,制造混乱,因此立刻从预备队冲抽调了八十名精于近身搏杀的士卒,让其上前维持秩序,并给予了全权,不从者一概格杀勿论!此外,他也让自己的副手带着一百名经年训练的火枪手前出到路口,以防突然从什么地方冒出一支援军过来。在外行军打仗,必须谨慎谨慎再谨慎,不然阴沟翻船亦是寻常之事。

    布置完这些后,华本德立即下令几条船只的水手们过来搬取物资,不得拖延。物资除少许金银、布帛外,基本都是粮食,这大概和日本此时的经济结构有关,即日本是一个个分割得非常厉害的、支离破碎的市场,小农经济的成分极大,这从后世日本人的著作中就能看出。荻生徂徕曾在《政谈》中说道:“过去,各地除特殊情况用钱之外,买东西都不用钱,而用米麦……”,因此,这会东岸人冲进日本乡下农村打杀一通,结果发现除了大量粮食外,他们什么也没得到,这蛋疼的程度就别提了。

    不过好在如今山东爆发了史无前例的旱灾和蝗灾,对粮食极度缺乏,因此这会在日本乡下缴获了大批粮食反倒成了好事,毕竟这可是能够直接拿来救命的,金银铜钱可没法拿来吃!现在唯一的问题,大概就是如何尽快将这些粮食运到正碇泊在海上的大船上了,要知道,这可是在日本,刚才也不知道有没有走脱什么人去通风报信,在岸上多逗留一会就要冒着被人咬住的巨大风险。

    而且,这次缴获的粮食也稍稍多了一些,因为高知藩的藩主山内忠丰前阵子刚刚下令,在正常年贡以外,又以“口米”、“欠米”的名目征收了许多贡赋,几乎达到了正常年贡的两成。此外,这个横征暴敛的家伙还对境内靠海、河、山、草场的地方增收“小物成”(也称小年贡),而且还提前征收了两年的份额,也不知道这厮想干什么,因此一下子让东岸人逮着了大批粮食,省去了四处搜罗的力气。如今,他们所需要做的,大概就是竭尽全力尽快运输罢了,因为天知道什么时候会有不长眼的人过来“打扰”他们。

    粮食物资的转运工作就在这样一种紧张急促的气氛下,迅速展开了。而为了加快转运速度,经华本德批准,桥口弥二带着一帮浪人们上前招募了一些贫苦日本农民帮忙,并许诺事成后可以发给他们一些钱粮作为报酬,这很是吸引了一些生活境况极为恶劣的“草分”(垦荒地者)、“无高”(无地的贫、雇、佃农,包括水吞、小前等)、“庭子”(奴仆所生子,可买卖)前来帮忙。

    另外还有相当数量的“秽多”、“非人”(历史上因犯罪、被贬黜等原因遗留下来的最下等世袭身份,属贱民阶层),这些人的积极性甚至比前面那些贫苦农奴还要高,兴高采烈地帮东岸人运起了粮食,其中有些人甚至还询问能否随东岸大船一起离开,因为他们在日本如今的社会体系下真的是生不如死。

    紧张的粮食转运工作一直持续到了中午时分才刚刚宣告结束,神奇的是,东岸人仅仅遇到了一股莫名其妙的日本军队,并轻松地将其击溃,此外便无任何阻碍了,使得大量的粮食安然转运到了几艘大船上。

    而为什么说这支日本军队奇怪呢,因为其人数只有区区百来人,不过武士的比例极高,竟有二十人之多,看样子是打算跑来这里临时召集民兵作战的。只可惜,他们遇到的是全副武装的东岸大军,在火枪手一阵密集攒射后,由两百多名浪人武士、阿依努野蛮人和天佑、天助二军兵士组成的队伍一阵冲锋便击溃了这支小小的日本援军,击毙其首领、藩吏佐佐木右卫门,生俘包括在乡武士有马忠信在内的二十余人。

    令人啼笑皆非的是,被俘的在乡武士有马忠信害怕被杀,因此通过来自鹿儿岛藩的浪人桥口弥二不断告饶,言下不断鼓吹自己知晓高知藩内情,如果能够侥幸不死的话,他愿意帮忙联络一些“牢人”(即失去领主的陪臣武士,德川幕府这些年不断整饬各藩纪律,判处“改易”、“减封”、没收俸禄的加起来超过了80万石,无疑制造了大量的浪人,一度成了日本严重的社会问题)、“游侠”(旗本奴、町奴),共同起来反对本藩大名,帮助东岸人捞取好处——按照他说的,反正这些浪人们平日里也无所事事、衣食无着,三天两头便要闹事,各藩大名对此是头痛不已,镇压都镇压不过来,如果东岸人派出精锐武士突袭,再由他们里应外合的话,即便攻破藩内的一些城町也不无可能啊,那样捞得可就多多了。

    华本德在略略思索后觉得可以搞一把,因此他立刻带桥口弥二、有马忠信二人上了大船,与常春密议,结果常春迫于粮食缺乏的现实压力,也同意了他们的行为,只不过要求他们不要扩大打击范围,最好还是在四国岛一带活动,免得招来幕府的庞大压力,那样鹿儿岛方面可就未必敢与东岸做这走私贸易了。

    于是乎,在有了带路党指引的情况下,接下来的半个多月内,东岸人便驾着这几艘大船,在高知藩沿海各处不断登陆袭击,让山内忠丰疲于奔命却又无可奈何。而且,更令山内藩主感到恐惧的是,藩内的浪人似是都得到了什么消息,要么一个个往海边涌加入东岸人的行列,要么就是四处闹事、抢劫、杀人,让掌管地方司法的郡奉行、町奉行们苦不堪言。甚至于,在很多地方,负责地方治安及司法审判的大目付、目付什么的官员武士,都让闹事的浪人们一刀两断,地方局势一度极为糜烂。

    在这样一种情况下,高知藩混乱到什么程度也就可想而知了,而这无疑也方便了东岸人上岸劫掠的行动。截止十二月中旬,他们已经在高知藩及邻近的宇和岛藩、德岛藩一通肆虐,缴获了大量战利品,wwuukanshm)合计金银铜超过六万元、粮食破四万石,另外还有一些布帛丝麻什么的杂七杂八的商品不好估价,最后都作为赏赐送给了跟随他们闹事的日本浪人们。

    对了,这里不得不提一下,在这长达一个多月的沿海登陆破袭战中,东岸人也不是没有损失。至少,他们各被高知藩、德岛藩的主力部队咬住过一次,加起来损失就超过了四百人。不过,得益于大量浪人、贫民甚至贱民等炮灰的补充,他们的人数不但没有减少,甚至还越打越多。当十二月中旬结束此次行动时,天佑、天助二军的总兵力已由最初的五百余人扩充到了近千人,如果不是成分复杂、语言不通、彼此不信任、配合不默契的话,单就凭这千把人的亡命之徒,以及他们占据的战略主动权,高知藩还真不好对付呢,毕竟,你总不能处处设置大量兵力防守吧,你有几个兵可以供你如此挥霍?

    1665年12月17日,几艘船只满载货物与人员,离开了四国岛附近,顺着洋流朝虾夷地岛而去。此去,常春、华本德二人也是有些惴惴不安的,毕竟,这回他们算是把事情搞大了,不知道上头会怎么惩罚他们。不过,从日本拉回了大量的战利品——尤其是那四万多石粮食——大概能令上头减轻一些对他们的处罚吧,毕竟现在正是极度缺粮的时候嘛。而且,他们通过此次试探性的动作,知道了如今日本东南沿海诸藩的内情,以后万一没粮食赈济灾民的时候,动员人手前来这里抢粮似乎也是一条路子嘛,只不过上头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大概不会采纳就是了。

第253章 山东大旱(8)

    “最近清军有没有什么动作?”参加慈溪县新城落成仪式的南方开拓队队长、南方保安司令江志清中校,朝海军上尉刘伏波问道。

    刘伏波上尉最近在忙着调回国内呢,盖因在远东地区,海军真的没有什么用武之地,这建功立业的机会自然就极少了。而且,他所在这个什么黑水临时特遣舰队的定位也很模糊,因为既不属于三大舰队中的任何一支,本土的海军部也不怎么管,只负责发送工资和部分补给品,其他人员的考核、升迁工作搞得很差,以至于很多有上进心的年轻军官都不得不四处想办法,想调回本土任职,谁也不想在黑水临时特遣舰队这潭死水内混日子了,刘伏波上尉也是打得这个主意。

    毕竟,年纪不过三十出头的他,已经爬到了上尉的高位上,下面要想继续进步,必须要担当一艘主力战舰(比如“八月十日”级)的舰长之职,不然是很难出任分舰队司令乃至主力舰队司令的职务的,因此他急着回国发展。此外,他更是听说本土打算裁撤掉黑水临时特遣舰队这个编制,至于其名下的舰只(其实也没几艘了)如何归并,目前还没个明确的说法,但至少这个传言让很多人觉得这个临时舰队是个坑,想要爬出去另谋高就。

    不过,在正式调离之前,刘伏波上尉仍是该舰队的一员,而且是明文规定的专门配合南方开拓队的海军军官,因此他基本上大部分时候都活跃在东海及长江一线。这次跟随江志清来慈溪县检查新筑的城池,他也一并跟了过来,并督促海军舰船从近海运一批物资过来(因为慈溪蛋疼的交通条件,只能趁涨潮时分用小船驳运了)。

    “没什么动静,一切如常。”刘伏波上尉立刻回答道:“邻近的绍兴、杭州那边的清军也没有任何动静,勒克德浑过世后,目前杭州大营那里是勒尔锦掌军。其人麾下八万余清军仍旧日常操练不辍,除一小部分前阵子疑似西调前往江西边境外,其他都驻守在杭州大营左近,看样子是防备着我们的。”

    “西调江西边境的人马是怎么回事,有多少?谁领军?”江志清立刻敏锐地问道。

    “不知。”刘伏波摇了摇头,老老实实地说道:“宪兵郭上尉那边也没什么头绪,而且各个消息自相矛盾,目前能够确认的,大概就是西调的清军以绿营为主,数量应该不超过万人,有可能是为了策应湖北的清军主力南下用的。只不过如今清军的南征眼看着已成泡影,

    这支策应部队大概也没什么作用了吧,就是如今不知道去哪了。我们对隔壁清军的情报渗透能力,还是太弱了一些。”

    “这次清军不打,是因为境内山东、山西、河南、江南省北部都出现了较为严重的旱灾,其他地方还好说,灾害顶多是某些府县,还可以赈济,但山东是全省受灾,救都救不大起。因此,他们放弃此次筹划已久的南征行动,镇之以静,其实是明智的选择。”江志清望着正在城头放着鞭炮的众人,面色凝重地说道:“但旱灾可以持续半年、一年,它能持续两年、三年乃至更久吗?如果不能的话,那么休养生息个两年后,清军仍旧会大举南下,届时大顺、南明仍将面临重大的生死存亡的威胁,更别提他们目前还在热衷于内部厮杀、争斗了,真是一群扶不起的阿斗,让人失望!”

    顶头上司江志清这么说,刘伏波上尉也只能附和称是。事实上他也对顺军方面有些不满,因为这帮人老是打着扩充地盘、人口的主意,频频蚕食南明朝廷治下的府县,拉拢早些年投向南明的一些所谓“流贼出身”的营头,想要有一番振作的目的非常明显。这一点,自然是不会讨东岸人的欢喜的了。

    慈溪县的旧城墙早些年因为战火的缘故损毁颇多,修修补补之下仍不是很得力。这几年来东岸人趁着和平的有利时机,花大力气动员了全县丁壮改造、休整破损的城墙,数年时间后,整饬一新的城墙终于完工,城头上也安放好了二十多门重炮,使得这个地处一线的小城,自此有了一定的防护能力。

    驻防在慈溪县的是浙江新建陆军第三师孙守正部,该师共有额兵三千五百人,常年驻守在慈溪县境内,与当地维稳会士绅们训练的少许民团一起,对抗着来自对面观海卫的一支清军绿营——一年到头下来大的阵仗没有,但小规模的挑衅、偷袭、厮杀却没怎么间断,看起来似乎是双方之间玩的一种“游戏”了,不过自从实质上议和以来,这种小规模的袭杀(比如袭击你方砍柴的樵夫等等)就销声匿迹了,双方正式进入了和平年代。

    慈溪县如今只有**万人口的样子,在宁波东岸控制区内只能排在后面,其原因不外乎这里地处前线,且早期在清国与东岸之间反复易手的缘故。不过在议和前两三年开始,随着战火的逐渐平息,慈溪县的经济与人口开始了缓慢复苏,如今,其境内盐、茶、丝、棉、麻的产能都已经相当不小,为南方开拓队、台湾银行贡献了极大的利润。

    不过,在去年的那次毁桑改粮风波中,慈溪县一样受到了极大的冲击,大量桑田、棉田被改种了越冬小麦,而且据说明年开春后一些茶园也要被毁掉,改种短生长期的土豆、红薯,至不济也要种些豆子之类的,以尽一切可能增加粮食储备,为山东的灾荒持续做好准备,由此也可见在远东三大藩镇最高指挥官的心目中,钱和人究竟哪个更重要。

    而这样生硬的行政指令,自然会引得地方上很多人的不满,其中不乏加入维稳会的士绅豪商们。尤其是在慈溪县这样的地方,丝茶棉业复苏的时光并不太长,很多人还没有来得及尝到多久利润的甜头,结果却被兜头一盆冷水浇了下来,这心里的滋味只能说是百味杂陈。这不,有一些性烈的士绅或许觉得如今东岸人在地方统治上有求于他们,因此联合起来拒不执行毁桑改粮的行动,因此很快被新军第三师的官兵打上门去,弄出了一些黑材料,直接给整进了大牢,然后是审判、罚款、流放一连串的司法程序,直接把那些心里还有些小九九的人给吓得不行,不得不服从上面的命令。

    当然了,毁桑改粮行动也并不是要求所有良田都得种上粮食,不过宁波府八县棉桑田产量大幅度下降(甚至有可能不足以支付规定售与荷兰东印度公司的份额,只能想办法从广东补齐了)却是不争的事实,毕竟山东那边有无数的灾民急需粮食赈济嘛。远东三个开拓队的最主要任务,始终就不是什么贸易、赚钱,而是搜罗人口,在这一点上,宁波府的士绅们与东岸方面,大概是有着根本性的矛盾的。而且,这种矛盾,短期内你还压根看不懂化解的任何可能性,你的诉求,人家不关心,甚至连台湾银行的股权都不让你入,让你挣了钱都没处花;但人家的意见,你却必须听取,且不得不遵从,否则就要大祸临头。而这一点,似乎也是近些年来越来越多的宁波士绅子弟移民东岸本土的原因所在吧,在宁波这个小池塘子里,做任何事情都掣肘颇大,还不如移民去南美先混个东岸国民身份再说,那样办事的阻力可就要小了许多。

    城墙外面不远处就是大片的麦田,这都是前阵子秋天时播种下的越冬小麦。东岸上下对此都极为关注,因为这些粮食很可能就是明年山东灾民们救命的口粮啊!天知道灾害还会持续多久,又天知道还会有多少西四府的灾民涌入登莱地区!

    江志清也看到了这些一望无际的麦田,作为第一代穿越者、执委会钦命的南方开拓队队长,江志清自然是时刻将华夏东岸共和国的利益挂在第一位的,而大范围的毁桑改粮行动也正是他下的命令,且抓捕、审判抗命的士绅一样是他的意志。可以说,如果宁波府的士绅能画小人诅咒的话,他常某人绝对排第一位啊。

    “小刘,我听说对面的松江府这些年来的纺织业越来越衰败,民间重新改种粮食的田地面积逐年上涨,那么当地的粮食应该有些富余,我们能不能想想办法呢?其实不光松江府了,绍兴、杭州诸府也一样可以考虑嘛,这些地方都是著名的鱼米之乡,也没遭什么灾,想来是不太缺粮的。而去年这三地走私到宁波府的粮食才不过区区五六千吨,还不知道是哪里弄来的,这潜力,还大有挖掘之处嘛。”江志清突然说道。

    其实,松江、苏州、杭州等江南地区,从明末开始就是重要的纺织业产区,大量农田被用来种植桑、麻、棉等经济作物,以至于江南地区按律需要上缴的皇粮都得从湖广地区调运。当然这不是说江南不产粮,事实上江南百姓日常食用的粮食仍然是靠自产,只不过需要缴税的部分从外界进口罢了,君不见明末苏州府某钱姓超级大地主,名下土地年入97万石各色粮谷么?不过,在满清入主并执行禁海锁国令后,江南纺织业的外销渠道被掐断,而内需市场不但没能适时填补空白,反而有所下降,这自然使得种植此类经济作物不再十分有利可图,很多人被迫又转回了种植粮食,也是无奈。

    不过,江南地区经济作物种植面积的减少、粮食种植面积的扩大,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对盘踞在宁波府的东岸人却是极为有利的。因为这意味着宁波府周边的清国诸府境内有了一定的粮食剩余,可以通过种种隐秘的走私渠道出口到宁波府,毕竟宁波的粮价高嘛。这种粮食的走私行为在十年前可能还不太显然,因为压根不成规模,不过在最近几年来,规模却越来越大,贸易额也渐渐攀升到了数十万两银子的程度,为此清国松江、杭州、绍兴诸府不知道多少官员被拖下水。(ww.uunshu )而东岸方面对此也持默许态度,并不征收进口关税,反而还提供种种便利,鼓励清国境内的粮食走私到宁波来。

    因此,江志清刚才这话,其实是意有所指的,即他希望清国方面更多地走私一些粮食到宁波府境内,为此哪怕给予他们一个较高的对价也在所不惜。宁波府手头目前还有一些银钱,台湾银行也能提供一大笔款子,至不济还能想办法在全府八县的士绅中进行摊派募捐,总之筹钱应该不算太困难,困难的是如何把这些银钱变成可以救命的粮食,这就需要行走在两国之间的商人们想办法了——困难肯定是不小的,因为如今清国政府肯定也在想办法从江南抽调粮食到北方赈灾,想要在去年的基础上再多走私十几万石的粮食到宁波,这难度确实很高,即便那些清国走私商们乐意,但架不住官员们不配合啊,所以一切还要看事态发展,江志清的意思,大概也就是让海军方面帮着想想办法,必要时刻哪怕出动军舰掩护走私商人也在所不惜,毕竟一切以赈灾为要嘛!

    刘伏波闻言也默默点了点头,然后斟酌着语句说道:“江队长,我明白了!这事我们海军会尽力的,只要清国那边我们的合作伙伴不掉链子,我就敢保证,今年至少从清国方面走私个15-20万石的粮食到宁波来,以全力支持山东那边的赈灾行动。”

    “这就好!这就好!”江志清闻言顿时喜笑颜开,山东那边的粮食困局,如此也能稍稍有所缓解了,虽然缓解的程度多半很有限。

第254章 山东大旱(9)

    1665年12月28日,平度州城。

    还有几天多灾多难的1665年就要过去了,坐镇州衙的登莱开拓队队长梁向俭却仍是愁眉不展的,这或许是因为近些日子来仍然有不少难民持续涌入莱州府东岸控制区的缘故吧。毕竟看到那些灾民的惨状,只要不是铁石心肠,恐怕没人会将他们冷冰冰地拒之门外,更何况这些年来东岸人一直很努力地在远东搜集人口,眼下有这么多自动送上门来的灾民,即便粮食多有不足,也应该尽力安置吧——这些灾民中的很多人,在历史上大概就辗转死于反复不断的逃荒行动中了吧,不过在东岸人介入的这个位面,他们有了一个更好的选择、一个更大的活命机会,即逃入东岸控制区寻求足以果腹的食物。

    说实话,目前在各地持续不断的援助下,登莱各地府库内的粮食其实还算是相对充足的,但问题是这场灾害谁也不能保证会持续到什么时候,而且更是无人敢保证后续涌来的难民数量不会再大幅度增加。那么这样一来,现在掌握在手头的粮食可就得省着点用了!

    “主要熬到明年夏粮收获,宁波府那边的粮食缺口堵上,能够接济一些存粮到这边,就是胜利!就会有更多的人能够活下来!”梁向俭搁下了手里的烟斗,接过勤务兵递过来的早餐,默默想道。

    因为缺粮的缘故,梁向俭的早餐水平也被他下降了不少,目前只有一碗燕麦粥、两个鸡蛋、两根油条和一杯牛奶罢了,不过比起外界饥寒交迫的山东灾民,这条件却仍是好到了天上,这就是大人物的特殊待遇了。

    依照惯例,在梁向俭吃早餐期间,他的秘书黄汉华拿着一堆文件资料过来,向他轻声汇报起了登莱开拓队的各项事务。

    “昨天,有一营清军从昌邑县赶至,被骑兵联队第三中队的官兵们拦截,与清军指挥官交涉得知,他们是奉命前来接管平度州的。对方随军的新任知州更是指责我方‘言而无信’,擅自破坏停火协议,侵占清国土地,并要求我方立刻归还平度州城,且保证以后不再进犯。骑兵联队的官兵们以未接到命令为由阻止清军继续前进,清军的绿营管带慑于我军军威,又退回了他们的控制区,我认为,这很可能是清国方面的一次试探。”黄汉华按照文件紧急程度,开始向梁向俭进行着汇报。

    “不用过多理会他们。”梁向俭摆了摆手,不以为然地说道:“如今我主力部队均已次第开进莱州府,

    清国境内又发生了如此严重的自然灾害,听说山东、河南、河北各省府库存粮为之一空,甚至都不得不从江南调粮回救了,其焦头烂额的程度应当比我们还严重,如果还有余力挥军东进攻打我军,那才是真的出鬼了!”

    其实梁向俭这点说得没错,虽然托了前十多年风调雨顺(也只是相对而言)的福,清廷在北方的生产秩序获得了极大的恢复,尤其是山西、河南、山东等地,人口迅速增加,粮食产量节节攀升,这一度给了清廷大举南侵的底气。只不过,一场突然起来的旱灾大乱了清廷的阵脚,山东全境遭灾,河北、河南、山西也各有部分府县遭灾,这极大地消耗了满清的积储与国力,再加上他们也没有那种因粮于敌、就食于外的决心,因此暂缓南征,先料理内政也就是很正常的事情了,短时间内应该不至于对外发动战争。

    而黄汉华刚才汇报的有关清军绿营往平度州进发的事情,梁向俭判断,这应该是对前阵子东岸人占据平度州收拢灾民之举的回应,而且以试探性的成分居多。不然,你以为他们就派出了一营人马(规模在数百人的样子)过来接管平度州,吃饱了撑着么?因此,梁向俭一听之后就没怎么在意,只是叮嘱骑兵联队做好侦查而已。

    “司令,按照您的指示,每十天统计一次新增移民数字,最近一个周期的数字已经出来了,比十天前的数字足足增长五千多人,今天收拢的灾民总数已经突破了二十一万。而且,最近一段时间增速大大上涨,我们都有些奇怪,是不是清廷那边放松了对边境的管制,导致大量灾民从陆路涌了过来?”黄汉华拿着一份文件,轻蹙着眉头,朝梁向俭汇报道。

    “最近这灾民人数的增速是有些快啊,也是奇了怪了,清国的府县官员们难道都不管了么,放了这么多百姓到我们这边来!”梁向俭一边喝着香喷喷的燕麦粥,一边思索着说道:“这到底是那边清国官员们良心发现,觉得自己养不活太多灾民,于是放到我们这边来让我们赈济,还是他们觉得塞一堆苦哈哈的难民过来能够打乱我们的阵脚,又或者兼而有之?”

    梁向俭之所以说这话,其实也是意有所指的,即他怀疑清军是不是故意放许多难民来到东岸控制区,消耗东岸人的粮食及物资储备,让东岸人自顾不暇,好让他们没空打别的主意。说到底,在遭了如此大灾的情况下,如今的清廷内心其实也是很虚的,他们虽然已经暂停了南征的行动,但依然害怕近在咫尺的东岸人趁火打劫,从山东出兵攻打目前有些混乱的江北、山东、河北诸地,因此在确定自己无力赈济的情况下,睁眼闭眼地放了许多西四府的百姓去东岸控制区逃荒,也是一个能够有效削弱东岸人实力的妙招。因为他们一早就发现了,这黄衣贼倒从来不怎么亏待百姓,对于数量可能超过二十万的山东灾民,他们还是会拿出大笔物资赈济的,这样一来,他们也就无暇趁火打劫进攻清国了——当然以上也都是梁向俭等人的猜测,做不得准,至于真是情况如何,还是得问问清廷的官员了。

    “或许这些因素都有吧。”黄汉华猜测着说道,“前阵子因为筹备南征,清军抽调了很多人手南下进驻江北,山东空虚,加之大灾爆发,他们担心我们攻过去,也很正常,只不过我们没他们下限那么低而已,他们是白担心了。不过,司令,您这次进占平度州,可能小小地刺激了他们一把,让他们觉得情况有些不妙。我建议,下一步干脆把胶州城也占下来得了,彻底拔掉这个楔入我们防线的钉子,这样也有利于莱州防线的整体布局。”

    “嗯,胶州的事情我后面就会安排下去,不占白不占,占了再说,谅清廷这会也没法拿我们怎么着。至于本土那边可能会有的责难,唉,我会写信好好解释,扛下来的,不是什么特别大的麻烦。”梁向俭伸手拿了水煮鸡蛋,一边剥壳一边说道。

    “第三条是有关东岸日本公司的,据前往那边运小麦的‘尼布楚’号武装运输舰反馈得知,魏博秋魏主任已出动包括‘猴面包树’笛型运输船在内的七艘舰船,驶往日本四国岛海域,据说要惩罚吞没公司货物的土佐藩上下,并调用了驻守虾夷地岛的天佑、天助军250名士兵。关于这些,魏主任也已具文上报,文件今天早上刚刚从胶州那边送来。魏主任在报告中宣称,此举不会引起幕府的极大敌意,顶多视为一般性的海盗袭扰,甚至会看做是外样大名间的厮斗,因此影响是可控的。最后,魏主任还指出,如果梁司令您愿意的话,他可以督促东岸日本公司、东岸朝鲜公司出动精兵强将,在日本南部沿海近海袭扰战,抢劫一些粮食送往山东,以解我们这边的燃眉之急。”黄汉华又汇报道。

    魏博秋在前阵子的机构改革中,被任命为了总揽远东三大藩镇经济事务的机构——远东经济贸易委员会——主任一职,就像梁向俭出任三大藩镇名义上的最高军事领导人一样。魏博秋坐上了这个位置后,更是名正言顺地经营起了东岸日本公司、东岸朝鲜公司两大机构,将虾夷地老巢经营得铁桶一般,甚至还一度想把手伸到台湾银行那里,只不过被梁向俭、江志清、廖逍遥三人联合抵制了罢了。

    梁向俭更是隐约听说,此处虾夷地南端的日本松前藩,目前被魏博秋渗透得跟筛子一样,藩内许多重臣目前都是由魏博秋介绍的浪人或武士担当,新任藩主的权力极为有限,以至于三天两头就要前往江户住一阵子,免得待在福山城里受气,由此可见魏氏集团的手段。

    这次魏博秋说要进攻土佐藩,惩罚那个利欲熏心的藩主,那必然要出动船只和军队,而这从组织程序上来说也要知会一下梁向俭,因此这才有了这份通告。梁向俭对魏博秋攻打土佐藩没什么意见,只是有些担心会不会影响东岸人在日本南方的走私贸易,而考虑到他们没有进攻目前正和东岸走私搞得飞起的岛津家的鹿儿岛藩,那么这事就算了吧,自己顶多在回函上批示一句小心从事罢了。

    不过,魏博秋这厮还真是了解我老梁,知道自己缺粮,就拿可以去日本沿海掳掠粮食来诱惑自己。不过,梁向俭也知道,魏博秋也就这么一说罢了,真要让他敞开了在日本沿海扮海盗厮闹,他自己首先就不肯!无他,怕惹得德川幕府震怒,给岛津家和伊达家施压,让目前非常红火的走私贸易搞不下去,那样受损的可是东岸日本公司,老魏这么精明的人,应该不至于如此。因此,在日本沿海小规模搞搞确实有可能,但规模若想要多大,却也不大可能,这一点,无论是老梁还是老魏,都是心知肚明的,姑且将其作为一个备用选项吧!

    “登州那边传来消息,灾情严重,无力回天!当年淮安府移民走后留下的大片集体农庄,如今住人倒是勉强,可种地却没什么可能了,只能看明年这旱情、蝗情能不能减弱了,不然地里还是没什么收成。”汇报到这一条时,黄汉华也是非常忧心,因此用了一种很沉重的语调。作为梁向俭的秘书,全程参与了登莱开拓队绝大部分事务的他,可是非常明白如今明年夏粮一旦绝收,届时登莱人民面临的将是何等窘迫的局面,因为到了那时候需要养活的就不仅仅是二十万灾民了,还有六十万登莱居民,这是何等庞大的数字!

    按如今这个灾情走势,谁也没法保证明年是个什么情况,因此,唯一保险的,就是从现在开始,即刻往外疏散民众,即把大量人口运出饱受灾害肆虐的山东半岛,运到朝鲜、黑水、宁波乃至别的地方,总之先跳出山东这个大坑再说。因为这会在胶东种粮,估计连种子都收不回来,实在太坑,必须另想他法。

    至于说具体往哪里疏散,梁向俭、黄汉华等人之前也略略商讨过,大概就宁波、济州岛、釜山、元山、虾夷地、库页岛、阿穆尔河流域了。这些地方,之前都承担过安置淮安府五十万移民的重任,当时有一百多万石清江浦漕粮打底(撤退时还顺便收割了淮安府多个州县地里的稻子)的东岸人,在上述地点都花大力气兴建了很多集体农庄,用于安置待运移民。

    集体农庄内的移民,除少许晒盐、修路、伐木、挖煤、烧砖外,大部分在种地、放牧,以保证有一定的产出可以养活自己,减轻粮食的消耗。毕竟,一百几十万石粮食看起来很多,但也经不起长期坐吃山空啊,因此在以上这些地方,很多土地其实都已被开发了出来,且面积还相当不小,故这次想要往外转移移民,它们就是首选目的地了。

    “山东不用多指望了,按事先计划分批移民吧,宁波那边的集体农庄规模一般,首批往那边运个四五万人顶天了,多了不行。我记得之前你们已经紧急运了一万多人了吧,现在没船,等移民运输季结束后,立刻开始大规模的移民运输工作,( ww. )争取到了宁波那边还赶得及抢种一季早稻。”梁向俭听到这里也放下了筷子,没心思继续吃了,思忖了半晌后,只听他说道:“釜山、元山、济州岛三地的集体农庄面积不大,不过好在新军第一师官兵及家属撤走后,济州府空出来不少地,这三处地方的空地加集体农庄,应该也能安置个四万多人了。”

    “剩下的就是往虾夷地、利尻岛、奥尻岛、库页岛、阿穆尔河流域安置,其中库页岛上的集体农庄和垦荒面积最大,且至今仍有部分淮安府待运移民生活在那里,有人指导,灾民安置起来也较快。嗯,虾夷地岛上的垦荒面积也相当不小了,老魏近些年有心了,另外廖逍遥去年在阿穆尔河一带跑马圈地,据说当地良田也很是众多,只可惜固有人口太少,物资缺乏,一时间怕是安置不了太多人啊。算了,能塞几个是几个吧,管不了那么多了。”梁向俭站起身来,面色凝重地说道:“上述这些地方,加起来差不多也能安置四五万人的样子了,再算上宁波、朝鲜那边,我们在明年上半年,最少要抢运过去十三四万人,并督促他们立刻开始农业生产。尤其是黑水、虾夷地那边,耕地面积极为广阔、土壤非常肥沃,既没旱灾也没蝗灾,但气候较为寒冷,作物生长期较短,只有短短五六个月罢了,只能种些玉米、土豆、燕麦或黑麦,因此一定要抓紧,千万不能误了农时,那样可是会死人的!”

    “运走了这十多万人,登莱这边的压力能稍稍减轻一些,下面再看情况发展吧。”梁向俭心里很没底气地说道。

第255章 山东大旱(10)

    邵曙光刚从一场可怕的疾病中恢复过来。不知道哪里的一只蚊子叮了他一口,让他“光荣地”染上了疟疾,要不是属下们赶紧找来医生,从保险柜内取出金鸡纳霜之后,他可能早就在无尽的打摆子中挂掉了——不过,在金鸡纳霜死亡率相当不低的当下,他邵某人能扛过来没一命呜呼,确实也是运气不错。

    在历史上都极为著名的台湾疟疾,这次终于让邵曙光尝到了滋味,给了他一次刻骨铭心的经历。相信经此事之后,他心里残存的那么一点开发台湾的心思,也彻底消弭于无形了吧。

    邵曙光痊愈后,韩金、韩银、韩钱、桥口顺之助等心腹手下(韩库、山下勇马二人滞留庙街县未归)纷纷跑来热兰遮港的台湾银行分部内问候,顺便表表忠心,并表示接下来一段时间肯定把工作做好,绝对不让邵副总担心云云。

    “今明两年就不要分红了,后年分不分红也看情况再说。这事我会扛下的,毕竟本行的前两大股东也是这个意思,其他小股东也不会有什么意见。我们要把资金尽量抽出来采购粮食,荷兰东印度公司是公关重点,他们在暹罗、缅甸、东印度群岛一带关系网很深,能以比我们便宜得多的价格、快得多的速度采购到数量更多的粮食,所以能找他们就找他们,实在不行再自己找渠道采购,明白了么?”靠在床头的邵曙光脸色有些苍白地说道。

    话说邵曙光本人也是台湾银行的股东,这家大型辛迪加殖民企业历经多次股权调整后,目前邵曙光本人持股比例在7.5%的样子,其父邵树德持股5%,兄长邵耀光持股2.5%,邵家父子三人把持了台湾银行总计15%的股份,已经相当不错了。真要严格算起来,大概是台湾银行董事会内除本土财政部、远东三大藩镇以外的第三股势力了,且实际掌握着公司的日常经营,因此邵曙光这会说两三年内不分红了,那基本就是确定的事情。

    “荷兰东印度公司的彼特·范胡恩先生表示愿意向我方出口足够的粮食,但前提是我们的船只到马鲁古群岛或马六甲城运输,他们没有足够的大船将所有粮食运至台湾或宁波。”目前已经专职管理南洋粮食采购事务的韩金小心翼翼地汇报道:“今年由于业务关系,他们从东印度群岛出发驶往台湾的船只总运输吨位只有4920拉斯特,从暹罗驶往台湾的船只有1140拉斯特,从东京(越南)驶往宁波的商船则只有320拉斯特,

    缺口相当大。也就是说,我们必须派遣大量船只——最好是蒸汽机帆船——前往南洋,否则即便荷兰人愿意卖,他们也无法将这些粮食送到我们手里的。”

    “荷兰人在南洋不是号称有数千艘船吗?怎么能远航的大船才这么点!”邵曙光丝毫不意外听到属下汇报荷兰人运力不足的消息,因为他已经知道这会英国、荷兰两家东印度公司在南洋互相掐架了,大量船只被抽调(即便不打仗也可能需要执行封锁、警戒任务),因此荷兰佬这会只有区区6000多拉斯特的运力运输粮食到台湾、宁波交货,确实也很正常。

    “船只不够的话,就只能指望4月份移民运输季结束后抽调移民船了,别无他法。但在此之前,我们手头也能挤出六艘‘雅克萨’级武装运输舰前往南洋,先走一个来回再说吧,能买一点粮食回来是一点,记得钱要带足。不够的话,从库里提一些生丝、茶叶、瓷器南下售与荷兰人,他们会给出一个公平的对价的。该死的,今年宁波全境毁桑改粮,明年甚至一些茶园也要改种粮豆,这简直是要了我们的老命啊,唉,明年本行的业绩估计会很难看了。”邵曙光在秘书的搀扶下喝了口水,叹着气说道。

    今年整个夏秋季节,东岸人都分批征用了几乎全部的移民运输船前往南洋运输粮食,以至于每艘船只有很少的时间进行大修及保养,严重影响了船只的状况及使用性能,寿命也有所减少,故在1665-1666移民运输季开始不过两个多月的现在,已经有两艘移民船先后沉没在帕劳群岛及新几内亚岛外海了,损失极为惨重。

    而今年四月份移民运输季结束后,可以预见的是,这些船只又将没有太长的时间用来维护整修,而是还得分批南下运输粮食,而且强度很可能还会超过去年,这让邵曙光等人的心里都觉得很悬——在本土已经好几年没往远东添置新的移民运输船的当下,今年要是再损失个几艘大船,这往后的1666-1667移民运输季怎么糊弄过去呢?要知道,运不足人上头追究下来,到时候大伙可都是要吃挂落的!不过想想确实也没更好的办法了,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山东的灾民甚至东岸治下的居民饿死吧,还是只能南下运粮,大不了各修船厂日夜加班,尽一切能力加快船只维修速度了。再不行的话,想办法筹措物资和现金,让黑水、钏路两家造船厂修建一些中小吨位的风帆船,临时将渔民培训为水手,然后南下运粮,当然这也是没办法中的办法,谁让如今山东缺粮呢?

    “如果宁波筹集不到足够的丝茶的话,就想办法从清国江南省走私一些,实在不行的话,加大从鲁王、郑氏、广东那边的进口力度,能弄多少弄多少吧。”目前负责整个海珠岛商站日常运营的韩钱上前轻声说道:“邵副总您就好好休息吧,这事我们几个会办妥的,绝不至于让荷兰人挑出毛病来,也会尽量多从南洋运回一些粮食来的,请放心。”

    “这事你们好好办吧,别让我失望,不然登莱的梁司令会劈了我。对了,上次说起的台湾很多蔗田改粮田,却缺乏人耕种的事情,与荷兰人交涉得怎么样了?”邵曙光似是突然想起了某事,因此出言问道。

    “还是老样子,荷兰人对我们的人非常警惕,坚决不愿意安置山东灾民来这边种田。不过他们也同意增加台湾本地的稻米产量,因为这事有利可图,宁波每年的进口数量实在是太庞大了,这项产业足够让很多商人赚得盆满钵满了,因此揆一总督决定扩大50%的耕地数量,减少甘蔗产量、维持价格的同时,增加稻米产量,这事今年就能见成效,保守估计今年台湾能够向我们出口超过三万石的粮食。”目前总揽热兰遮港分部事务的韩银立刻上前答道:“另外,前阵子属下打探到了有关郑氏的消息,这帮家伙不知道脑子里怎么想的,居然开始往台湾岛西海岸中部地区移民。而且搞得很隐秘,我们事先一点消息都没得到,后来还是荷兰人前去交涉的时候事情才曝光了出来。不过郑氏似乎有恃无恐,往岛上移民的行动一直没停止,毕竟他们在岛上也有基础,郑芝龙没起来之前岛上就有许多福建移民在活动了,现在加大移民也很正常,荷兰人对此很是无奈。”

    “郑氏现在已经击败了福建清军残余主力,在全省收编了数万绿营降兵,而且南边还在与李成栋于潮州争雄,正是最最志得意满的时候。这个人小心眼得很,极是记仇,他们要移民,让他们移去好了,只要他们不来打搅我们做生意,就别去管他们,大家各走各的路,谁也不碍着谁。”邵曙光有些虚弱地说道,言语间对郑氏很不感冒,在顿了一会后,他又补充说道:“对了,福建虽然素来贫瘠,粮食产量极少。但郑家神通广大,生意场上的人脉关系颇为不小,韩银你这阵子就想办法去一下福州或安平,联系下郑氏的人,看看能不能从他们这里搜罗点粮食回来。郑家不是很稀罕我们的火枪与大炮吗,宁波府库里应该还有不少吧,可以请江志清队长特批拿一部分出来,与郑氏进行交换,一定不会错的。”

    “是,属下会省得的,这事明天就着手去办。”韩银恭敬地回答道:“不过郑家据有的福建素来多山,粮食数量恐怕不多,郑家似乎有去安南购粮的粮船,但所获几何也很难说。因此,我估计能从郑家这里搞个十万石、八万石什么的,就已经是极限了,不可能再多的,因为他们的粮食也不是很充裕。”

    “能搞一点是一点吧,十万石粮食也能勉强吊着数万人一年不至于使其饿死了,这是多大的功德,放手去做吧,登莱的梁司令听到一定会很开心的。”邵曙光微微笑着说道。 》≠miào》≠bi》≠gé》≠,

    “邵副总,说到这事我倒突然记起来了,刚才一时忘了汇报。”这时候,负责海珠岛商站的韩钱突然上前说道:“广东惠国公李成栋前些日子派人请属下饮宴,其间提到愿意捐赠五万石军粮给我方,以赈济灾民,嗯,他们也听说了山东的事情。李成栋此人一向对我们亲善,很多时候挺够意思的,这次提出捐赠五万石稻谷,确实也是他一贯的作风。另外,他还表示可以出售至少十五万石以上的粮食给我方,价格就按市价来,我已经答应了,只是需要动用海珠岛商站的存银,因此特向您禀告。”

    “这是好事,尽力去做吧。”邵曙光摆了摆手,说道:“钱的事情账目做好备查,其余一切你先拿主意。对了,南明朝廷没有调解郑氏与李成栋在潮州的争端吗?”

    “自是调解了的,不过效果很差就是了。”韩钱咳嗽了一声,用有些揶揄的语气说道:“我在广东听人说,自从大顺与南明情势紧张并击破湘南诸府后,那个永历天子觉得广西不太安全,已经在朝臣的撺掇下,巡狩昆明了,真真是不知道怎么说了。因此,这会郑氏与李成栋并没怎么卖永历天子的账,双方只是在钦差驻留的那两三个月罢手了一阵子,然后又争斗起来了,这事做得忒也难看,永历天子的威望算是跌了不少。”

    “呵呵,也是个怕死皇帝。”邵曙光闻言笑了笑,没再说什么。他现在对这个南明朝廷已经没什么嫌恶感了,烂就烂吧,反正东岸也没指望它能雄起对抗满清。U看书( www.uukansh.)现在东岸人打的主意,还是与南明朝廷进行贸易,多多挣钱,其他的一切都是虚的。而南明朝廷目前也初步应允了这一条,通过直接控制在手的粤西将来自广西的生丝、药材出口到东岸人这边,然后进口一些武器弹药、奇珍玩物之类的商品,规模不大不小,马马虎虎吧。

    “还有一个事,是有关澳门的葡萄牙人的。”韩钱在沉默了一小会儿后,又上前汇报道:“上个月澳门城的塞凯拉先生代表市镇议会和总督,跑到海珠岛找到属下,说起了澳门城如今的困境,请求我们给他们一点生意做做。当时正好上头催促多多采购粮食,因此属下便许了这些葡萄牙人,让他们去外界采购粮食到宁波定海港发卖,我方以略高于市价半成到一成的价格全部吃下,葡萄牙人同意了,这会他们的很多船只,应该已经去了南洋和孟加拉湾寻觅粮食了,这事宁波那边尚未知晓,还请副总大人居中知会一声。”

    “嗯,这事我知道了,会安排人去的。”邵曙光闻言点了点头,说道:“反正诸位要谨记一点,台湾银行是我们共同的事业,是今后的立身之基。而台湾银行要想发展壮大,那是绝对离不开三大开拓队的帮助与提携的,因此,这次梁司令治下的山东遭灾,我们台湾银行必须做出一副全力救灾的准备。这些都不会是白白付出的,未来我们都会成倍地赚回来。”

    “还有一点要注意,那就是我们尽量不要掺和进荷兰与英国人的战争中间,免得被人拉了炮灰,要知道现在的欧洲,可是热闹得很呢。”邵曙光又说道。

第256章 大赢家(1)

    “李晴特使,请看——”阿姆斯特丹最宽阔笔直的一条街道上,德海尔家族的克里斯蒂安正向华夏东岸共和国新任欧洲全权特使、驻联合省大使李晴介绍着市容,只听他指着一座门口站着十多名火枪手的大型建筑说道:“这是东印度公司的总部,一家平均每年分红超过18%的最优质企业,如果李特使您对东印度公司有投资兴趣的话,那么我可以介绍您一处好地方,那里常年有着很多人在买卖公司股票,虽然东印度公司如今的股价已经有些过高了。”

    “这是阿姆斯特丹汇兑银行,半个多世纪以前,它一举超越了做为竞争对手的威尼斯流通银行、圣乔治银行,然后把持着欧洲第一大银行的宝座至今。或许,它也是全世界规模最大的银行呢,李晴特使,它的资金实力十分雄厚,能在一个小时的时间内处理完毕超过一百万盾的大额资金业务,无人能及。”

    “远处那边工业区是萨尔丹造船厂的某个木材加工厂区,这家造船厂是欧洲最大的船厂,同时也是全世界最大的造船厂,这一点我无比确信,英国人设在伦敦、朴茨茅斯、布里斯托尔等地的船厂,就规模而言完全无法和我们相比。”

    “那里是由18家制糖企业组成的联合生产基地……”

    “前面是欧洲最大的谷物交易市场……”

    “这儿是欧洲最大的盐和咸鱼交易市场……”

    “坦普尔先生经营的奶制品及肉牛交易市场的规模,在全欧洲都无出其右……”

    随着克里斯蒂安·德海尔的不断介绍,李晴礼貌地频频点头,并努力表现出一副兴致盎然的样子,不断向主人询问各种细节。实话实说,德维特议长掌权的这十多年,大概是联合省的资本家们发展最为快速的一段时期了,虽然其间经历了第一次英荷战争的失败,目前这次战争的开局也不是很妙,但他们维护自己利益的决心是毋庸置疑的——与比克尔家族联姻的德维特议长,业已完全掌控了荷兰省(该省支付了联合省军费开支的67%、其余开支的65%),并获得了泽兰省、海尔德兰省、上艾瑟尔省的有限度支持,德伦特地区(含1648年西班牙割让给联合省的南尼德兰布拉班特公国及部分从德意志抢来的土地)也不反对德维特,因此土地贵族扎堆的弗里斯兰省、格罗宁根省、乌得勒支省也就不得不屈从于共和派的统治了,虽然他们极力希望奥兰治家族,但用脚趾头也能想到目前绝无可能,

    阔佬们在议会里的声音实在是太响亮了!

    马车继续辚辚向前,李晴也饶有兴趣地观察起了阿姆斯特丹这座总人口已突破15万、正在向20万大关迈进的大城市,对于街道上风格各异的建筑、行人、服饰、商品等元素尤其感兴趣。他总觉得一座城市是有灵魂的,而灵魂就隐藏在城市里的每个人中间,阿姆斯特丹勃勃的生气、浓厚的商业与人文气息已使分外清晰地感受到了这一切。

    多如牛毛的宗教派系,比如加尔文派、阿明尼乌派、门戈诺派、柯里尔派、路西安派、虔信派、唯一神教派乃至天主教各派的教徒,在阿姆斯特丹和平相处;穿着不同服饰、操着不同语言的德意志人、法兰西人、苏格兰人、尼德兰人在这相互碰撞;倨傲的贵族、市侩的商人、严肃的教士、威严的官员和整日里为生活奔波的平民,在同一座城市里一起生活,每个人在这里都能找到自己的位置,都能自由地生活着,无论其过得好还是不好。

    “德海尔先生、李先生,已经到印刷厂了!”车夫和侍从上前禀报了一声,然后拉开了车门,李晴整了整衣帽,与克里斯蒂安一起下到了地面上。

    这里是一家规模颇为不小的印刷工场,由著名大商人扬·贝福兰(与特里普家族、比克尔家族、德海尔家族过从甚密)经营着,常年翻译、出版一些拉丁文、希腊文、德文、英文、法文、意大利文、希伯来文的外国书籍,生意与口碑都相当不错。这次李晴与克里斯蒂安联袂来到贝福兰工场,主要是贝福兰先生从东岸购买了一部分有关简单的工业技术的汉语书籍版权,想要印刷、出版,因此邀请两人过来装点下门面。

    “上帝不会事先安排好,要把绝大多数人打进永不毁灭的地狱中去……”大门口有阿明尼乌派的教士在传播教义,李晴、克里斯蒂安二人的佩剑侍从上前将他们赶走,然后簇拥他们走进了扬·贝福兰的印刷工场。

    这批购买了版权的书籍一共有二十本,除了一本介绍东岸文化、一本汉语基础教材外,其余十八本都是有针对性的技术类书籍,由梅毒病人统计调查局、国家情报总局、自然科学研究院、工程技术研究院四大机构一起编纂,主要是为了历年来转让给联合省的有关水力、风力机械的维护与保养、焦炭的冶炼与使用、鼓风炉的新设计等而专门撰写,算是荷兰人与东岸签订的一系列大单的附加条件吧。

    十八本书籍就技术水平来说,都没有超越此时欧洲的范畴,但由于其实总结归纳性的书籍,对于技术在欧洲的传播还是有一定帮助的。比如有的技术荷兰人掌握着,有的德意志人掌握着,有的英国人掌握着,有的又被法兰西人掌握着,以正常的流传速度来看,这些技术要在全欧洲的范围内流传开来,大概需要几年到几十年不等的时间,但如果总结归纳到书籍里面的话,那传播速度就会大大加快了,因为这些技术书籍一旦出版,很显然不仅仅会是荷兰人来购买,别的国家同样也会,这对于提高欧洲的生产力水平极有帮助,而这显然也是东岸人的目的之一。

    毕竟,这些年来,随着东岸工业生产的商品种类越来越多,从欧洲进口的商品数量也日益减少,这使得东、欧间的贸易越来越不平衡,许多国家在考虑限制进口东岸的商品,就连联合省这种友好国家也不例外。考虑到这个因素,以及平衡各国工业实力的考虑,东岸人这些年来已经几次向荷兰转移了部分落后的技术,帮助其提高生产力水平,可以有更多的商品对东岸进行出口,同时也更好地与英格兰人对抗——比如在英国人发明并推广焦炭炼铁之后,东岸共和国立刻向联合省转让了这部分技术,当然这也是荷兰人的强烈要求——只是效果如何就很难说了。

    而说到技术转移,其实在华夏东岸共和国政府的规划内,排在第一梯队的始终是各海外殖民地,其实主要就是指新华夏岛,因为其劳动力资源相对丰富,其次才轮得到其他地方,比如澳洲、黑水什么的。至于像俄罗斯、奥斯曼、印度、中国这类人力资源丰富、地域也很辽阔的大国,则坚决进行技术封锁,如非必要绝对不进行任何技术转移,以免损害华夏东岸共和国自身的利益。

    当然了,以上这些所谓的技术转移,从来也只涉及那些相对低端的技术,比如东岸人早期使用的水力、畜力或风力机械,早期的熔炼炉、鼓风机之类的设计,如果会危害到东岸共和国自身工业生产的话,那是被严厉禁止出口的,在这一点上,梅毒病人统计调查局一贯看得很紧,一有抓到,立刻以间谍罪判处绞刑,绝无幸免——虽然他们的努力并非没有可供指摘之处。 ℃≡miào℃≡bi℃≡阁℃≡

    而东岸人往联合省转移了如许之多的技术,也是希望能借他们的工业能够稍稍起来一些,毕竟这个星球如果光是东岸一家技术进步、其他国家都没啥起色的话,显然是玩不下去的——真要是这样的话,演化到最后,东岸共和国自身的技术也将很难再进一步,贸易也会陷入停滞,其间所损失的利益,显然比提携对自己友好的国家小很多。要知道,吃独食可从来都是不能长久的!

    “李大使,贝福兰先生的印刷工场雇佣了超过300名工人,如果生意很忙的话,有时候还会临时加雇,在阿姆斯特丹400家出版商(此时出版商一般都有自己的印刷工场和销售书籍的店铺)中,规模已经算是最大的那一批了,非常了不起。”克里斯蒂安·德海尔一边领着李晴参观着工场,一边介绍道:“对了,现在有越来越多的出版商开始选用贵国靖江造纸厂生产的高档用纸了,而在以前,这些纸张主要是进口自英格兰和意大利地区的。”

    “他们的纸张没我们的白,生产成本也比我们的高,自然没我们的有竞争力了,谁让他们没有工业化的机械和氯气、漂白液之类的化学品呢?”李晴心里默默想道,“要不是扬·贝福兰联合阿姆斯特丹、鹿特丹、莱顿、乌得勒支、海牙五大出版中心的商人们与我国签订了为期十年的纸张供货合同,谁吃饱了撑着授权他们出版一大批书籍啊!”

    参观完扬·贝福兰的印刷工场后,李晴又应邀去了对面的一家天鹅绒店铺看了看。店铺里的商品都是从联合省的“纺织城”莱顿(同时也是大学城)运来的,质量上佳、价格不菲,与意大利的高档丝织品一起,从来都是东岸的进口大项之一。李晴来到这里后,也象征性地买了一些,打算赠送给别人。

    随后他发现店里居然有许多上了釉的瓷器,这令他有些惊讶,因为看这些瓷器的风格完全是在欧洲生产的(其实后世历史上1650年荷兰代尔夫特的瓷器制造商就第一次烧制出了欧洲风格的瓷器,德意志地区此类瓷窑在1650年代以后也日益增多),后经询问果然如此,只不过因为质量和“逼格”不如从中国进口的同类商品,始终卖不上价罢了。这就如同法国、意大利、越南、波斯等地的丝织品一样,始终不如中国的同类商品卖得上价,令李晴觉得颇为遗憾,因为东岸人设在巴塔哥尼亚的第二陶瓷厂正卯足劲要出口瓷器去欧洲呢,UU看书( ww.uukash.cm)他仿佛已经预见到了他们的滑铁卢。

    下午四点钟,一行人结束了参观,然后在主人的邀请下,乘坐马车前往郊外的庄园共进晚餐,届时据说还有另外一些有名的商人、贵族或艺术家会过来。前往庄园的路上,闲极无聊的众人一同聊起了如今正发生在英格兰与联合省之间的战争,李晴发现,这些联合省的商人们对刚刚过去的1665年极为失望,因为海军在卑尔根的失利极大助涨了英格兰人的嚣张气焰,大量联合省的运输船在海上被俘虏或击毁,物资短缺(还好不算严重)、人心惶惶,商业市场大受冲击,每个人的钱包都瘪了不少。

    而更令大家感到恼火的事,德维特议长为了赢得这场战争,按照他所信任的海军上将德鲁伊特尔的意见,斥巨资1200万盾重建海军,大家多多少少都被迫出点了血,因此对其不无吐槽也就很正常了。李晴特使坐在旁边虽然没怎么发言,但也听得极为有趣,因为他知道,这1200万盾的海军重建经费中的三分之一甚至更多,已经通过种种渠道流入到了华夏东岸共和国的手中,而如果再算上战前或宣战后签订的其他军品或商业合同的话,这场战争正式爆发才仅仅不到一年,荷兰人就已经在东岸砸下了接近两千万盾(合600-700万东岸银元)的巨额资金——这场由英国人率先挑起的旨在争夺区域贸易霸权的海上战争,究竟谁才是真正的大赢家,说起来还真的是一件挺让人值得玩味的事情呢……

第257章 大赢家(2)

    扬·贝福兰先生位于阿姆斯特丹郊外的别墅一如此时联合省大部分的乡间富户住宅一样,采用砖石、大木混合砌成,采光良好、窗户众多(咳咳,多说一句,像扬·像贝福兰先生这种层次的人肯定支付得起窗户税),与德意志地区传统的厚重、阴暗、潮湿的堡垒式庄园完全不同,显示了联合省全新的价值观与审美观。

    客人们在仆人的指引下来到了宽敞的客厅内,李晴放眼望去,只见屋内的装饰一如他在很多荷兰富商家庭内见到的一样,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白底蓝花瓷器,以及出品自圣路克行会的油画,给屋内装饰增添了许多亮丽的色彩——尤其是那些油画,如果你没去过联合省的话,那就真的无法理解荷兰人究竟有多么喜爱购买油画用作装饰品,因为他们认为油画代表着住处的清洁与安宁,同时,也可以通过这些画看到令人精华焕发的树木、花草、小溪等景物,愉悦自己的心情。

    “现在圣路克行会的画家们可没以前那么好混了。新购买油画的商人们,都要求画家们以写实的方式表现出某些事情,以让大家一眼就能看出,那是人们生活被提炼出的一部分,或是经润饰后而美化的部分;要么就是希望那些画能引起人们极微妙、但很平常的感触,或者可以使人们放开眼界,走进到优美的风景里去。”克里斯蒂安·德海尔给李晴端来了一杯产自朗格多克的葡萄酒,向他解释如今联合省油画市场的行情:“联合省的画家们,为了满足这种需求,只好以更精细的方式处理画中的线条、光度和颜色,并把这些艺术作品,费尽心思、小心翼翼地挤在很小的一个空间内。他们彼此之间的竞争非常之激烈,除了极少数有名的画家外,大部分人都不得不以最快的速度,画出许许多多的小画,再以一个很低的价格出售,而究其所得,很多时候还未必能够维持自己及家人体面的生活……”

    “所以这就是现在很多联合省的画家远渡重洋,前往东岸需求新市场和新赞助的原因么?”李晴轻轻抿了一口杯里的红酒,轻松随意地说道:“东岸画坛之前流行的主要是写意画,注重意境,绘画技法与贵国的也多有差异,我曾经一度以为贵国的油画在东岸的市场并不会太大的。不过自从以约翰内斯·弗美尔先生为首的画家去到东方港后,我改变了自己的看法,因为他们的画作在东岸受到了许多人的欢迎,尤其是约翰内斯·弗美尔先生,

    他的风俗画震惊了很多人,这大概是因为他很热爱描绘劳动人民的日常生活,迎合了很多大人物的口味吧。但无论如何,弗美尔先生拥有高超的画技是毋庸置疑的,我真的无法理解他这样水平的人,为什么无法在联合省取得足够的成功……”

    “可能是审美观的差异吧,不过我个人也很喜欢弗美尔先生的画作,我曾经想收藏他的作品《代尔夫特的风景》以及《耶稣、玛利亚与马太》,只可惜被别人捷足先登了,非常遗憾。但我想为联合省的艺术收藏家们说句公允的话,弗美尔先生之所以如此贫困,并不是因为他的画作不为别人所欣赏,主要还是因为他创作的速度实在太慢了,这极大影响了他的收入,而且他花钱的地方还很多,喜欢出手购买一些价值不菲的艺术品,另外他和他的妻子一共需要养育六个孩子,这也是一笔沉重的负担。”克里斯蒂安·德海尔苦笑着说道。

    “我接受你的解释,克里斯蒂安。”李晴晃了晃自己手里的酒杯,微微笑着说道:“无论诸如弗美尔先生此类艺术家是出于何种目的前往东岸的,这都极大促进了东、荷两国间艺术文化的交流水平,一如我们在经济贸易上的密切交流一样。”

    “这正是我想说的,李特使。”克里斯蒂安·德海尔哈哈一笑,然后拉着李晴给他一一介绍今天与会的人员,嗯,主要是介绍一些大商人或议员们给他认识。商人主要是活跃在阿姆斯特丹的批发商,做什么的都有,而议员则有阿姆斯特丹市议会的,也有荷兰省议会的,甚至还有海牙三级议会的,当然他们同时也是商人或贵族,总之都不是什么没根脚的丝。

    商人们(即便那些议员也是商人)聚在一起,谈的自然是生意了。至于那些同样被邀请来的艺术家们,则只是作为陪衬,这不,音乐家们开始奏乐助兴,画家开始用写实的笔法描绘这场阔佬们的例行聚会,其中来自华夏东岸共和国的李晴特使是画家们uu小说的焦点之一。

    “最近丹麦王国加入了我方,据说他们从全国搜罗了将近三十艘武装帆船,虽然这些船的型制凌乱、大小不一,是否适合战列线战斗也很可疑,但终究是一股不小的力量了,已经足够牵制英格兰人很大一部分舰船,特别是在考虑到他们所处的极端有利的地理位置的时候(从挪威出海可直扑英伦三岛)。这次,英格兰人该小小地吃点苦头了。”一位大粮食批发商信心十足地说道:“我预计,丹麦人很可能会在今年就对英格兰人发起攻击,前提是我们如数支付给他们足够的战争补助金,真是一帮贪得无厌的家伙,他们不会是在指望拿我们与法国佬支付的补助去偿还欠给瑞典人的海量债务吧?”

    “先不要过于乐观,丹麦人未必现在就会投入战斗,就如同该死的胆小鬼法国人一样,他们之所以与我们一起反对英国人,只是出于某种脆弱的利益需求罢了。但英国海军在卑尔根胜了一仗,很是打击了他们本就不坚的意志,因此,还是看看再说吧,我不认为丹麦人近期就会加入我军作战。”另一位商人有不同意见,只听他说道。

    事实上这位商人还是颇有见识的,因为之前在荷兰人不知道的情况下,丹麦这个首鼠两端的国家与英国全权特使吉尔伯特·塔尔博塔爵士签订了一份针对联合省的密约,当然他们后来也在荷兰人的拉拢下于海牙签订了针对英格兰的密约,节操丧尽!总之这个国家目前在骑墙观望,只不过由于联合省的银弹优势,丹麦王国现在有点倾向于联合省一方罢了,但要说动他们做出实质性的针对英国佬的举动,恐怕还得再加把劲——换句话说,就是还得再多出点钱,不然根本不好使!

    “你们听说了吗,最近英格兰的理查德爵士动身前往西班牙了,我通过马德里的朋友打探到,他们似乎是想说服西班牙人加入战争,对抗我国,并许诺了归还被法兰西及我们吞并的南尼德兰领土。”一位大腹便便的商人挑起了话头,只听他说道:“但西班牙王国目前虚弱不堪,国内局势也是动荡不已,应该没法答应英国人的要求。唔,来自东岸的特使李晴先生一向与西班牙王国的宫廷贵族们交相甚厚,他一定能够给出一点特别的看法。”

    有人突然提起了李晴,惹得众人都帮目光转了过来,当然这都是套路了,毕竟今天邀请李某人来参加这个阔佬聚会本就是带有一定目的的,李晴本人对此也心知肚明。

    “这位——”在得到旁人提醒后,李晴点了点头,说道:“杨森先生是吧?既然今天有幸与会,那我就讲一下我个人的看法吧。我认为西班牙王国基本不会加入发生在联合省与英格兰之间的战争之中,不是因为他们海军的实力不够,而是因为他们自己正麻烦缠身。毕竟,菲利普国王已经去世了啊,现在是年幼的卡洛斯王子登位,听说他体弱多病、身体欠佳,目前无论是法国的路易十四还是奥地利的利奥波德,都在密切关注着西班牙宫廷的消息呢。试问,在这种情况下,西班牙人又怎么敢悍然加入一场新的战争之中呢?更何况,英格兰王国一向与葡萄牙王国和睦,布拉干萨家族的卡塔琳娜公主更是英王查理的王后,而且英国人还占据着丹吉尔和牙买加,甚至还将南尼德兰的敦刻尔克卖给了法兰西,这无疑大大地冒犯了西班牙王国,而且也构成了实质性的威胁。因此,先生们,我可以大胆预测,西班牙王国绝对不会加入这场战争之中,因为他们的首要麻烦始终来自北方,即法兰西王国。”

    其实,真是情况正如李晴所说,法王路易十四在岳父去世后的第一时间就派遣了使者前往马德里,表示自己的妻子特蕾莎公主有权继承南尼德兰作为遗产,并要求卡洛斯二世割让这块向称富饶的土地,但被西班牙人严辞拒绝了。不过法国人很显然不会善罢甘休,这会指不定已经在准备战争了,这个时候的西班牙人显然不会头脑发热地加入英荷之间的战争。

    而英国人目前真正找到的盟友,其实只有一个,那就是位于德意志地区的明斯特主教国。英王查理许诺给予明斯特大主教一笔可观的军费,以鼓励他们从陆上进攻联合省,据说明斯特主教国已经初步答应了英格兰人的条件,目前正在整军备战、大肆扩充部伍,随时准备进攻联合省,以策应英国人的海上攻势。

    不过,据说因为对自己的陆军实力没有丝毫信心,联合省的特使已经紧急前往了柏林,请求勃兰登堡—普鲁士王国出兵进攻明斯特主教国,以减轻联合省的陆上压力。为此,他们不惜许下了大笔经济和政治上的利益,这才说动霍亨索伦家族加入联合省一方,这也令李晴一度大为不解,这荷兰佬是对自己陆军战斗力的信心有多低啊……

    李晴关于西班牙参不参战的判断,其实也与荷兰人的猜测不谋而合。毕竟在座的都不是傻子,而是富甲一方的大商人、议员,他们有自己的消息渠道,人脉关系遍布各国,因此综合手头消息稍稍分析一下后便可得知西班牙人压根没有任何可能参战,(www.uknsh. )他们正面临着法国人的入侵威胁呢——不过说起这事,荷兰人很容易地就会发现,东岸人貌似能够在这场一触即发的西、法冲突中大大地捞一把啊!

    而一旦两国真的正式开战,保不齐东岸人也会赤膊上阵,帮助西班牙对抗法国,可想而知西班牙人会许出多大的好处,金钱不太可能,那么就只能是土地了!希望西班牙人舍弃的是几乎没什么产出的拉普拉塔吧,不要把加勒比海岛屿或新西班牙、秘鲁之类的富庶土地割让出去。真那样的话,即便联合省与东岸关系向来良好,这些商人们也多与东岸人在商业上有所合作,但还是会非常嫉妒的,而且也会想办法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这东岸人可真是好运啊,怎么看似在西法、英荷战争中都要成为大赢家呢?每每想到这点,荷兰人心里就微微地有些不爽,只能说他们所处的地理位置太好了,远离了旧大陆这个是非之地,不会陷入无尽的外交纠纷与战争困扰之中。

    李晴在别墅内与一干荷兰阔佬们聊到了晚上九点钟左右才告辞离去,他没有在贝福兰先生家里留宿,而是选择连夜返回阿姆斯特丹城区,因为第二天他还要登船启程前往地中海,集中处理那边各商站积压已久的一些重大事务——当然了,中途很可能会在西班牙王国的加的斯港逗留一下,如果可能的话,他还会请求面见一下卡洛斯国王及摄政的王太后,与西班牙方面就东西密约之事,进行进一步的确认,要知道,现在西班牙与法兰西之间的关系,已经非常紧张了呢。

第258章 大赢家(3)

    1666年1月11日,李晴带着一干随从们登上了一艘阿姆斯特丹商站所属的旧船,缓缓离开了泰瑟尔岛锚地,朝地中海方向驶去。

    数日后,他们因避让大风而在多佛尔港短暂停留。逗留期间,英国政府派出官员前来,询问李晴特使,华夏东岸共和国是否可以加入英国一方,向联合省开战,那样他们将会给予东岸方一笔可观的补助金以及其他领土方面的补偿,比如南非、新尼德兰、荷属圭亚那或其他一些加勒比海的小岛,都可以拿来谈。

    李晴对此表示,东岸共和国爱好和平,暂无任何加入这场冲突的打算,不过他们还是愿意与英格兰就南非殖民地的归属、新尼德兰的优先购买权进行协商。如果英国方面可以说服东印度公司将英属南非割让给华夏东岸共和国的话,那么他们愿意放弃新尼德兰的优先购买权(反正当初也没花一分钱就得到了这个权力),另外给予英国当地居民、东印度公司的财产补偿也可由两万英镑提高到三万英镑。

    老实说,英国人现在真的有些倾向于同意这个意见了,尤其是在其本土有着大把乐意看东印度公司出丑的人存在的情况下。当然更多的原因不在于此,主要还是英国人认为即便南非殖民地预先做了不少准备,但真正面对实力强大的荷兰东印度公司的进攻时,他们未必能坚持多长时间。既然如此,那么还不如趁南非殖民地目前尚握在手上的时候,全面转让给东岸人,换取他们放弃新尼德兰优先购买权的同时,也能换回几万镑的资金,何乐而不为呢?至于说东印度公司的损失,自然由英格兰王国内部协调,这个问题不会太大。

    李晴有关南非的提议,英国人表示会仔细协商,如果有结果的话,他们会第一时间通知东岸方。最后,他们还是表示对东岸无法站在英国一方共抗联合省表示遗憾,但他们重申与东岸共和国之间的“友好关系”,希望两国间的贸易仍能继续维持,尤其是一些事关工业生产的机械设备和零部件的出口,他们并不希望骤然断绝。

    在英国逗留了几日后,1月19日,李晴乘坐的船只高挂华夏东岸共和国旗帜,缓缓离开了多佛尔港,在东北风的吹拂下,朝西班牙加的斯港驶去。这趟意外之中的英国之旅,自然也没有取得什么实质性的成果。其实想想也蛮可笑的,已经穷得连海军军费都筹措不大起来的英国人(去年卑尔根海战大捷后,没有趁机扩大胜果而是醉心于抢劫荷兰商船、渔船,

    就已经很说明问题了),居然还想用钱收买东岸人为他们作战,这简直可笑至极!

    历史上英国人说好的资助明斯特主教国的资金也没有到位,事实上只在一开始给了很少一部分,但明斯特大主教仍然率领总计两万人的军队毅然进攻联合省。结果荷兰人抵抗不力、一触即溃,军士们四散而逃,轻而易举地让明斯特大军深入了联合省南部、东部数省,一度搞得海牙和阿姆斯特丹惊慌不已。

    可惜在这种极为有利的局面下,英国人却因为资金筹措困难而始终未能兑现要支付给明斯特大主教的军费,结果导致明斯特军队因为欠饷而哗变,士兵们大量逃亡。然后被荷兰人视为救星的法国陆军六千人赶至,勃兰登堡选帝侯在荷兰人的收买下也打算向明斯特主教国宣战,因此财力不支的主教大人被迫在多方斡旋之下与联合省议和:荷兰人没有割地,赔了一笔款子帮助主教阁下解散军队,算是将一场本土被入侵的灾祸消弭于无形之中。

    不过法兰西人也从这次事件中看清了,联合省的陆军究竟有多么地虚弱,这或许助涨了他们的某种野心,即这么虚弱的联合省,凭什么享有如此巨大的财富?不过,在将爪子伸向联合省之前,法兰西人首先得吞并南尼德兰再说,在此之前,荷兰人大概都是安全的。

    1666年2月2日,李晴乘坐的船只停靠在了西班牙加的斯港,然后他立刻联系该城的市镇官员,请求在加的斯与西班牙宫廷“能够做主”的实权官员进行一番商谈,以正式确认下东西密约的相关条款与细节,而西班牙人也很快做出了回应,立刻将东岸人的老熟人、之前代表西班牙签下密约的巴尔博亚男爵派了过来。

    “男爵阁下,我曾经以为不会再见到您了呢,没想到在卡洛斯国王登基后,仍然是您前来主持这项事务。”在热那*亚多利亚家族的豪华商馆内,李晴打趣地朝巴尔博亚说道:“现在正式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李晴,华夏东岸共和国新任驻欧洲全权特使,有关贵我两国间的密约的事情,您一概都可以找我,我会及时给予您答复的,如果是在我的职权范围内的话。”

    “与贵国谈判割让土地,而且仅仅是为了挽救哈布斯堡王室的未来,这对很多人来说,并不是一件美妙的事情。于是,这项工作,最终还是得着落在我的身上。”巴尔博亚男爵倒是丝毫不避讳,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他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其实是说在西班牙衰弱如斯的情况下,很多贵族们竟然也有些离心离德,不愿意为了哈布斯堡王室在西班牙的统治而冒险得罪法国人。毕竟,对他们来说,让玛利亚·特蕾莎公主统治,与卡洛斯王子统治的区别都不是很大,他们大体上还能维持住自己的利益。

    因此,在这个敏感的时刻,很多喜欢明哲保身的贵族们是能不出头就不出头,以免将来被拉清单,毕竟法国陆军的实力可是超强的,完全不是西班牙所能抵挡的,万一法**队真的打到马德里了呢?不过,哈布斯堡家族在西班牙统治了好几代人,自然也是有着一大票基本盘贵族的,这些人或是出于利益抉择,或许出于无奈,或是像巴尔博亚男爵这样被菲利普国王一手提拔的,总之是与哈布斯堡家族的利益牢牢绑在一起了,也是卡洛斯王子天然的支持者,因此这次还是由巴尔博亚男爵出面与东岸人进行商谈,也就很正常了。

    “李晴特使,虽然是第一次与您见面,但我想我们可以无需理会繁文缛节,直接进入正题吧?”眉宇间略略有些疲惫之色的巴尔博亚男爵上来就说道:“正如您所知,菲利普国王在去年因病逝世,卡洛斯王子失去了一棵赖以庇护的大树,现在很多人都将目光转到了他的身上,其中不乏饱含恶意之人,比如巴黎的路易十四,以及——来自维也纳的叛徒、无耻之人利奥波德一世!”

    李晴听巴尔博亚这么一说心里暗笑,看来西班牙人已经打探清楚了,知道奥地利人确实与法国人签订了关于瓜分西班牙的密约,因此显得格外愤怒,因为这是对来自至亲之人背叛的绝望!要知道,当年三十年战争的导火索在波西米亚爆发后,西班牙王国可是坚定不移地站在亲戚奥地利身后的,并为他们打生打死,生生将家底打了一个精光,以至于最后被迫将公主远嫁巴黎、割让土地、支付赔款(以嫁妆的形式),代价如此惨痛,结果却换来奥地利亲戚们的翻脸无情,这政治生物果然是最最肮脏、最最无耻的东西!

    “有关东西密约的有效性,我想已经没有必要再度重申,贵国的莫三部长和我,都已经在密约上签了字,那么我想我们就必须严格遵守这份协议,承认它的神圣性和庄严性。”巴尔博亚男爵又说道:“只要法国人一旦发动对我国的进攻,那么还请贵国履行同盟条约,出动陆海军扫清法国人的舰队、封锁他们的海岸、夺取他们的海外殖民地、掐断他们的贸易线,以达到逼迫他们屈服的目的。”

    “很好,巴尔博亚先生,很高兴听到来自西班牙王国官方的正式确认,只要贵国将美索不达米亚地区与特立尼达岛如期移交给我国即可,我国届时会履行军事同盟义务的,当然这只针对法兰西王国。”李晴秉承了本土执委会的指导意见,如是说道:“另外,当我国舰队驻泊贵国期间,还请贵国妥善提供食品、弹药及其他补给品,伤病员也请给予妥善安置。如此,我国忠勇的海军将士们才能更好地打击法国佬。”

    “没有问题,你们的合理要求都会被得到满足。”沉默了一小会后,巴尔博亚男爵说道:“这是西班牙王国的生死存亡时刻,自由也是需要代价的,我们理解。”

    “对了,卡洛斯国王的健康状况如何?我在阿姆斯特丹听人说,他经常生病,似乎不是很妙。”李晴又抛出了这个全欧洲都很关心的问题。 △≧miào△≧bi△≧gé△≧

    “卡洛斯国王现在很好,要知道,这个年纪的小孩子,生病都是正常的。”巴尔博亚男爵提高了声音说道:“我们会照顾好他的,他现在住在巴拉多利德的王室庄园内,由最忠诚于王室的贵族和骑士护卫着,没有人能够伤害他,除非踏过我们的尸体。”

    “那我就放心了。”李晴点了点头,说道:“卡洛斯王子的健康,是欧洲和平的保证。”

    其实,李晴的这话倒也没有夸张。因为一旦卡洛斯王子有个三长两短,不幸去世的话,那么法国人的胃口很可能就不仅仅限于南尼德兰、弗朗什孔泰、洛林、斯特拉斯堡等地了,而将会是整个西班牙,这自然是其他欧洲国家所不容许了,东岸人也不例外。可以想见,一旦这种情况发生,那么一场席卷全欧的大战就将不可避免,所以说卡洛斯王子的健康关系着欧洲的和平,确实一点都不夸张,他若死去,很可能会有数十万乃至上百万人为他陪葬,一亿乃至数亿东岸银元的资金在战争中灰飞烟灭。

    当然了,在这样规模庞大的战争中,远离旧大陆的华夏东岸共和国,无疑将在战后攫取属于自己的丰厚利益,成为这场战争的大赢家,看书( ww.uuanshu.)这是其他国家所不能比的。而即便卡洛斯王子如历史上那样活到了18世纪,西班牙与法兰西在最近只是爆发一场中小规模的战争,那么稳坐钓鱼台的东岸人也将是大赢家,因为他们得到了西班牙人许诺的土地,打击了法国人的海外利益,甚至还可能获得他们的海外殖民地,简直就是包赚不赔的。

    “这个劳什子东西密约,真的签署得太妙、太是时候了,这令我们可以名正言顺地插手很多事务,简直就像是瞌睡时别人送来了枕头。”李晴一边与巴尔博亚男爵不咸不淡地谈着,一边心里想道:“可怜的西班牙,真是多灾多难,这个老大国家注定将成为我们华夏东岸共和国崛起的垫脚石,呵呵。”

    与西班牙王国特使巴尔博亚男爵会晤结束后,李晴特使也没兴趣再去马德里或巴拉多利德拜会诸如王太后、唐胡安(掌握着部分军权的大贵族,前国王的私生子)等实权人物了。他的船只第二天便离开了加的斯港,然后加入了一支联合省的商船队,向东沿着近岸洋流,艰难捕捉着多变的侧风,朝奥斯曼帝国的士麦那港驶去,并于1666年3月5日安然抵达了这个奥斯曼第一大港。

    此行来到奥斯曼帝国,主要还是为了处理一下黑海及白海的商业事务,这是莫三、郑勇两代外交人历经千辛万苦建立起来的商业人脉和网络,他李晴自然是要好好维护的,因此这便来到了奥斯曼帝国。而后面他还要乘船进入黑海,与克里米亚大汗就一些贸易事务进行更深入的详谈,总之是一堆事情需要忙活呢。

第259章 大赢家(4)

    萨米尔·优素福接到消息从伊斯坦布尔赶来时,已经是十多天后的3月18日了。

    话说自从两年前出使东岸并成功签订了一系列的协议后,这个在第二次塞拉里叛乱(军人政变)中崛起的新贵,就更得大维齐法希尔·艾哈迈德·科普鲁卢的看重了,目前,这厮已经被任命为海军帕夏,全面组织对克里特岛的后勤运输及增援,以保障奥斯曼帝国能够顺利拿下这个围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东地中海岛屿。

    萨米尔·优素福对自己的这个新任务非常重视,因为他很清楚,在1664年与奥地利的战争没有取得预期的结果后,法希尔·艾哈迈德帕夏就把救命稻草放在了夺取克里特岛上——就在上个月,艾哈迈德大维齐召开军事会议,决定从1666年开始重点解决克里特岛问题,而大维齐本人,也将亲身前往克里特岛,指挥大军围攻威尼斯人在岛上最后的据点干地亚城,一如1664年他亲率近二十万军队进攻奥属匈牙利一样。

    值得一提的是,1664年奥斯曼、奥地利战事正烈的时候,萨米尔·优素福出使东岸,用俘虏换武器的方式,将大量来自奥地利、匈牙利、特兰西瓦尼亚的俘虏(其实相当多是平民,因为就连女人、小孩都有)“出口”至东岸,然后从东岸换回大量火枪、大炮、军用水壶、骑矛、鞍具、弹药包、甲具、药品等军需物资。

    这项协议因为奥斯曼帝国行政效率的低下,以及战争的意外结束(优素福本人返回奥斯曼时战争已然结束),一直拖到去年下半年才开始第一批交易,当时五艘东岸商船运来了大批军资,然后拉回了超过两千五百名特兰西瓦尼亚战俘,为此还冒了得罪奥地利人的风险。不过东岸似乎也没什么怕被奥地利制裁的,除了拉普拉塔银行位于奥地利境内的分支机构以外,不过那有热那*亚人去负责灭火,问题应该不大。

    战争的意外结束,使得运到奥斯曼的大量武器没有派上用场,

    看起来它们只能暂时放在仓库里生锈。不过大维齐本人很快就为这些武器找到了新用途,就是我们之前提到的进攻克里特岛的事情。刚刚在拉布河之战失败——这是奥地利第一次以劣势兵力击败二十万奥斯曼大军,并成功迫使奥斯曼人签订了为期二十年的休战和约——的法希尔·艾哈迈德大维齐,虽然成功保留了奥斯曼对特兰西瓦尼亚的宗主权,但内心极为愤怒的他决定将这股邪火发泄到威尼斯人身上,并通过全取克里特岛的功绩,来提升下自己略略有些下降的威望。

    作为艾哈迈德帕夏的亲信,萨米尔·优素福这段时间就一直在忙这些事情:主要是将大量军需物资运到安纳托利亚南方的许多临海小港口,然后通过小船运往克里特岛,威尼斯人因为舰船数量有限,且岛屿离岸过近,根本没法有效封锁奥斯曼人的海上运输,因此只能被动地加强自己的防御,眼看沉寂已久的克里特岛战争在1666年就又将进入一个新的了——不过看起来似乎对东岸没什么坏处,相反他们还能通过出售大量军资给奥斯曼帝国而成为经济上的赢家,不是么?

    “尊贵的萨米尔·优素福帕夏,非常感谢您对我国的善意与帮助。我国新华夏岛的官员写信告诉我,咖啡的出口在去年已经恢复畅通,且销量也上了一个新的台阶,非常感谢您的帮助。如果不是您以及大维齐本人的关照,或许我国商人已经蒙受了不小的损失了。”李晴握着萨米尔·优素福的双手,用略带感激的语气说道:“我国政府会记得我们的每一个朋友的,优素福帕夏,真的感谢。”

    “你们也帮了我的大忙。”优素福笑了笑,摘下了自己头上的土耳其高筒毡帽,说道:“你也看到了,大量商品堆积在港口,很多都是战争物资,这是拿来进攻克里特岛的。艾哈迈德帕夏下了大决心,决定从今年开始调整战略重心,将精兵强将全数投入到克里特岛上,力争一到两年内解决这个大麻烦。”

    “那祝你们好运了,优素福帕夏。不过说真的,你们的战略重心似乎也太多了一些。我数数啊,乌克兰、特兰西瓦尼亚、匈牙利、克里特岛,之前还和法国人在阿尔及尔作战,哦,我的天哪,你们忙得过来吗?”李晴用开玩笑的语气朝萨米尔·优素福说道。

    “确实有些多,不过好在都结束了。拉布河之战虽然我们没能取得预想的结果而败退,但奥地利人也没敢追击我军,并且承认了我国对特兰西瓦尼亚的宗主权,最后还签署了《沃什堡和约》休战二十年,这已经足以让我们一个方向安定许久了。现在是时候解决克里特岛的问题了,威尼斯人与我们耗了很多年,我不信在我们全力应对的时候他们还能坚持下去,他们都是生意人,你懂的,不会白白做没有太多收益的事情。”萨米尔·优素福说道:“所以,这个时候你们运来的攻城炮和臼炮就能发挥作用了,谢谢你们,东岸人,奥斯曼帝国会记得你们的友谊的。”

    “记得我们友谊的人已在政治倾轧中不知道死了几批了,希望你能活得够久,不然我们的本钱就白下了。”李晴一边笑着点头,一边在心里腹诽着。

    “华夏东岸共和国与奥斯曼帝国的友谊,自然是无需多言的,这已经是被历史所证明的。优素福帕夏,感谢默罕默德苏丹与艾哈迈德大维齐的慷慨,我国政府已正式接收了吉布提,这进一步加深了贵我两国间的友谊。放心,我国海军今后会加大在红海方面的巡查力度,绝对不会让海盗干扰到正常的商业秩序的。”李晴一边邀请萨米尔·优素福帕夏到东岸商站内小憩,一边说道:“今后贵国如果在东非海岸或阿拉伯半岛方面有什么利益诉求的话,我国政府也将会予以关注,因为这是朋友间应该做的事情。”

    话说,萨米尔·优素福帕夏回到伊斯坦布尔后,苏丹和大维齐本人都追认了他与东岸人达成的协议,其中就包括将吉布提(边界划分也比较模糊,反正奥斯曼人也从未在那儿建立起实际的统治)转交给华夏东岸共和国统治,因为奥斯曼人认为那个地方压根没有一丁点儿的价值,而且当地的土人酋长也只是名义上听从奥斯曼苏丹的吩咐而已,因此还不如做个顺水人情送给东岸人,好换取他们在进攻克里特岛的事情上全力支持奥斯曼帝国——以武器和军资的形式。

    东岸人对获得吉布提也非常满意,其实他们也知道奥斯曼对这个地方的所谓统治,一直只是停留在名义上而已。不过,奥斯曼是东岸人的第一大贸易伙伴,在不触及原则的情况下,能照顾还是要适当照顾下奥斯曼人的情绪的,因此便用一笔价值四五万元的货物,从奥斯曼人手里换来了名义,一个可以在吉布提乃至邻近的埃塞俄比亚地区持续开拓、殖民的名义,反正在这个星球上,目前还没人认为这里有什么价值。

    而在获得吉布提的统治权后,毫无疑问东岸人将在这里设立一个小型定居点,该定居点至少拥有一家规模马马虎虎的修船厂、一个农产品补给基地、一座设施完备的海防及陆防炮台体系,以给来往商船、舰队提供补给。而当东岸人初步在这里站稳脚跟后,邻近的格勃特湖西岸的大片盐碱地、盐湖的开发,也就将纳入议事日程了。要知道,这里可是有着储量巨大的天然钾盐呢,这对东岸国内的农业、化学产业发展都极为关键,尤其是翁广安等人一直在研究着的、并已有成果产出的所谓安全火柴项目。

    再者,鉴于吉布提对于红海通道的控扼作用,越到后来,这个基地的作用也将愈发地显现出来,特别是目前东岸人正在极力撺掇奥斯曼帝国在埃及修一条马拉货车轨道的时候。

    嗯,简单来说,就是东岸人希望在红海的苏伊士港到白海的海滨地区,修一条木质包铁的轨道,以供东岸制造的重型货运马拉轨道车行驶,因为这能极大地提高两地间的物资运输效率。而且由于是木质包铁的轨道,埃及地区的气候也比较干旱(这意味着轨道寿命长),这条轨道的运输及维护成本并不算高,非常值得搞一搞。

    不过,目前奥斯曼帝国方面还比较犹豫,一方面是不太关心,政治也比较混乱,另一方面可能在钱上面也不是太凑手,因此东岸人游说几年了一直没啥效果。其实这条总长途不超过200公里的木质包铁轨道,即便算上车辆其一次性投资也绝对不会超过一百五十万元,奥斯曼帝国每年花在军队上的钱不知道有几百万元,结果却拿不出这笔钱来,也是醉了,尤其是在东岸人表示可以出部分建造资金(当然也必须获得一定股权)的情况下还是如此,那阵的是没有办法了,只能说奥斯曼人死脑筋吧。

    优素福与李晴随后在商站内又商量了一些别的事务,然后才告辞离去,与他一同离去的,还有整整一马车的各色礼物。对于真心实意帮自己忙的人,东岸人从来可不吝啬大手笔砸钱!

    3月22日,在用几天时间处理完毕了积压的重大事务后,李晴又再度登船,前往黑海并抵达了克里米亚汗国的哈吉港——一座由南海运输公司投资并获得五十年经营权的黑海商港。

    哈吉商站的负责人现在已经变成了鞑靼裔的东岸官员马拉提,此人精通汉语、鞑靼语和土耳其语,波兰语、俄语也马马虎虎,兵团堡出身的他对东岸极为忠诚。因此在考察多年后,被任命主持哈吉港商站,同时卡法商站也归其一并代管,几乎可以说是东岸共和国在克里米亚汗国的最高负责人了,可谓是位高权重。

    李晴这次来到克里米亚,主要是想面见一下格莱大汗,处理一些商业及政治上的事务,比如“鞑靼壕沟”要塞的后续(克里米亚人要求进口长射程的重型火炮,东岸政府刚刚批准),比如卡法铁矿及北部盐场的技术援助(这也是东岸技术扩散的一部分),另外就是最关键的,关于奴隶贸易的问题了。

    说实话,奴隶贸易现在简直成了克里米亚汗国与东岸之间的心病了。早先东岸人因为吃不下克里米亚人提供的战俘和女奴,而想办法引导汗国的封建主们在黑海南岸肥沃的黑土地上开办粮食种植园,甚至还为他们找到了意大利、西班牙的市场。结果却因为最近十余年黑海及巴尔干地区战争频繁,克里米亚数万铁骑频频出动,掳掠了过多的奴隶,使得其国内奴隶的数量始终没有下降,导致东岸不得不暂缓限制奴隶引进的政策,继续大口吃进来自乌克兰、波兰、摩尔达维亚、特兰西瓦尼亚乃至匈牙利的奴隶,以平衡奥斯曼、克里米亚与东岸的贸易。

    不过这种不正常的贸易状态很可能就要结束了,(ww. )因为从1664年起,纷扰了十多年的东欧局势渐渐平息了下来。先是奥斯曼与奥地利签订《沃什堡和约》,严格约束各自的越境劫掠行为,特兰西瓦尼亚、匈牙利获得了安定;其次,波俄战争渐渐也要走向平息了,据说双方已经断断续续谈判了很久,乌克兰很可能将沿第聂伯河被瓜分,基辅、斯摩棱斯克很可能也将被波兰割让给俄罗斯。

    这些战争一旦结束,克里米亚汗国数万铁骑很可能就将面临“失业”,因为它的宗主国奥斯曼帝国已经不再需要它出兵攻打敌人了,而这无疑也失去了劫掠敌国的机会,这对汗国的经济是一大打击,今后与东岸的贸易何去何从,也是个未知数了——因为东岸人之间筹划的黑海贸易区,也因为奥斯曼与俄罗斯两大帝国摩擦的日渐增多,而大受挫折,顿河一路就此废了、第聂伯河也废了一半,现在能指望的也就是多瑙河了。不过李晴一想起多瑙河流域那多如牛毛的封建主、复杂的地形就感到头疼,还好这些都是交给代理商去做的,不然还不知道怎么着手呢。

    4月5日,李晴得到了一个不好的消息,格莱大汗出外拉拢俄罗斯南部的草原民族时,身体感到不适,目前已返回都城贝克奇萨莱修养,暂不见客。这令李晴非常失望,同时也意识到,自己此次黑海之行,怕是要无功而返了。

第260章 台地(11)

    “小心,河底有石头吗?”编号为“清塘军-110”的挖泥船猛地震动了一下,富有经验的船长立刻下令关闭了船尾的螺旋桨推进系统,然后趴在船舷上向河面看去,河面非常浑浊,根本看不真切,这令他非常恼火。

    “老李,你怎么搞的?中午喝多了吗?怎么开的船!这么简单的清淤挖泥任务也不让人省心,真!”船长走回驾驶舱,劈头盖脸地朝一名中年人骂了一通,然后叫过一名年轻水手,喊道:“柯察金,你,下水去看看!”

    被点名的水手是一名刚转正没多久的俄罗斯裔,闻言后无奈地点了点头,然后脱掉衣裤,一跃跳进了浑浊的河水中。在水里折腾了半天后,这个可怜的年轻人最终被拉上了甲板,直喘着粗气朝船长说道:“头,船只搁浅了,底下全是淤泥,但我不确定有没有石头。”

    船长闻言狠狠骂了几句粗口,然后思索了半天,才让手下准备一艘小艇,放到河面上,他得去最近的定居点芦阳镇求助,那边的码头上停泊着一些蒸汽船,或许能够帮助到他们这艘可怜的“清塘军”系列。不然的话,你打算等到秋汛起来后,河水水深大涨后才离开吗?开什么玩笑!

    船长离去后,船员们关闭了船上的动力系统,然后就陷入了无聊的等待之中。这里是芦荡河,本来就是地广人稀的所在,除了东岸移民之外,就只有大量凶悍的土人了,不过在骁勇善战的东岸骑兵的驱杀下,近年来已是越来越难以看到他们的身影。

    半个多小时后,一艘72吨级的内河小火轮冒着黑烟,“吭哧吭哧”地逆流驶了过来,这令大伙极为兴奋,纷纷在甲板上挥舞着手臂向其求助,而这艘船的船长看起来也是个热心人,在看到求助后,立刻将船小心翼翼地靠了过来,然后放下小艇,派人过来了解原委。

    登船的是一位不到三十岁的军官,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陆军夏季常服,看肩章竟然是上尉军衔,这令大家有些惶惑,在巴塔哥尼亚台地,陆军上尉可不就只有一个人么,那就是联合参谋本部总参谋长郭子离的二公子、海军元老李毅的乘龙快婿、号称“特维尔切人的终结者”的郭汉东上尉吗?

    “我是郭汉东,你们这是搁浅了吗?”带着几名随从上到“清塘军-110”号甲板上的军官朗声问道。在得到船上水手们的确认后,他立刻让身后一名叫裴大德的少尉返回内河小火轮上,让其派人测量水深,

    确认哪些地方可以航行,然后想办法将这艘搁浅的挖泥船拉出浅水区。

    测量水手的活动并不复杂,不过依然持续到傍晚时分才宣告结束,两条船的水手们凑在一起,讨论了许久,最后规划出了一条最佳的脱离搁浅区的航线。不过由于天色已晚,大家不欲在夜间冒险,因此决定到明天天明后再开始工作,郭汉东上尉闻言叹了口气,然后带着船上数十名官兵分乘小艇上了岸,到离此不远的一个小村借宿去了,因为很显然今晚是无法抵达目的地长芦乡了——位于后世内格罗河畔的钦帕伊小镇。

    长芦乡的命名和盐没有丝毫关系,这里没有任何内陆盐湖,这个名字完全是北巴塔哥尼亚地区副专员蔡华泽一拍脑袋的结果,而这些下面取的名字只要不是太出格,上头一般也会追认,因此长芦乡便这么定了下来。

    这个定居点目前只有七百多人,明国淮安府移民、本土二代国民、转正非国民各占三分之一,去年下半年刚刚设立,为此当时还和印第安人狠狠打过一仗,东岸骑兵以十余人死伤的代价,全歼这股数百人的特维尔切人部落,然后这才顺利地在这片肥沃的河谷地内拓荒、定居了下来。

    这个小村也是长芦乡下辖的,人口稀少,大概只有数十人的样子,以土坯房为主,看起来就可怜得很。郭汉东很是怀疑,这样一口贫穷、力量薄弱的村庄,一旦遇到特维尔切牧民突袭,怎么能够守得住?

    “蔡副专员是怎么想的?在这种深入台地内陆的地方,居然也设立了这么多大大小小的村子。要知道,这一片的印第安人还没被清理光呢,而且,就算清理光了,他们也随时可以跑回来啊,他们可是有马的!”当着心腹属下的面,郭汉东上尉也忍不住非议起了上司的不是,觉得这样搞完全是胡来。

    紧跟在他身边的裴大德少尉闻言立刻从牛皮挎包里抽出了一份手绘地图,就着天边微弱的光线仔细看了起来,良久后才抬头说道:“附近已经没有印第安人部落了,除了流窜过来的以外。这些村落的设立,嗨,还不是为了捕牛方便!长官,你看,每个村都有牲畜栏,里面存着数量庞大的驯化野牛。而且这些村落的经济还很畸形,我听说宣武县、大梁县那边,有的设立了四年的村庄还没种小麦,乡村经济除了果园外,就只有苜蓿田了,很显然都是用来养牛的。野牛经济啊,真是没法评价了,谁让这挣钱呢!”

    宣武县、大梁县都是去年(1665年)年底设立的,分别是全国第56个和57个县级行政单位,其中宣武县下辖宣武镇、顺昌乡、谯城乡、睢阳乡四个乡镇,共9400余人口;大梁县下辖大梁镇、逢泽乡、长垣乡、雍丘乡四个乡镇,共8100余人口。可以看得出来,北巴塔哥尼亚地区在这两个县上面,确实是下了本钱的,至少最近几年大部分的移民配额(每年只有六千余人)都安置到了这里,发展这两个县份的决心非常坚决。

    其实这也很好理解,盖因芦荡河、宝兴河(科罗拉多河)两岸本就是巴塔哥尼亚地区农业条件较为突出的地方,气温适宜,降水不多不少(400-600毫米),河谷冲积土壤也很肥沃,因此适宜安置大量移民进行农业垦殖——当然目前这两个县很多农民种苜蓿养牛在很多人看来,完全是走了歪路——后世阿根廷人在19世纪下班叶发动的所谓“征服沙漠”行动中,当战争部长罗卡将军率领六千名士兵将这片土地从印第安人手里夺来后,这里一度成了阿根廷的谷仓,因为这片位于两河之间的土地特别适合种植小麦,大量来自西班牙、意大利以及威尔士的移民涌来此地,开垦荒地、种植谷物、捕捉野牛,很快便依靠土地发家致富了起来,然后进一步促使了殖民者征服巴塔哥尼亚的进程。

    如今时光回到200年前,来自东岸的殖民者们居然与后世阿根廷人不谋而合,同样选择了大力发展芦荡河、宝兴河之间的“小麦区”,只不过东岸人似乎由于经济的相对发达,更加注重野牛这种能够在短期内给他们带来更大利益的东西罢了,而不是闷头垦荒种小麦。以至于这片后世著名的小麦产区的居民们,不得不从南鸭子湖流域每年进口大量谷物以维持生活,也是奇葩一朵。

    村子里民兵对陆军军人的到来非常高兴,他们拿出了食物——虽然很粗陋,但足够充足——和酒款待为他们保驾护航的军人,然后将村部的空房、仓库都让了出来,以便军人们有地方可以住宿,郭汉东等人对此表示感谢。

    一夜无话,第二天上午,河边有水手过来知会,经过两个小时的忙碌,搁浅的挖泥船已经成功脱离了险境,可以继续工作了。郭汉东思索了下后,决定让那艘搭载他们而来的小火轮先朝长芦乡码头而去,而他们则沿陆路行进而去,顺便侦查一下附近的情况,因为昨晚宿营时村里的拓荒者们报告,附近曾经出现过一次印第安人的马队,规模不大,二十余骑的样子,但已经很值得警惕了。

    上午九点钟,这支来自第八混成营(原远东驻防部队改编而成)的数十名官兵,就在郭汉东、裴大德二人的率领下,扛着步枪,沿着芦荡河一路上行,朝长芦乡的方向行去。

    今天是个大热天,辽阔台地的天空中一丝云彩也无,让人好不爽利。不过好在这个年代的阿根廷上空还没有那个可怕的臭氧层空洞,因此阳光还能忍受,大家身上背着解渴的马黛茶,饭盒内装着几块松软的油饼,走在水草丰美的大河边,倒也还算惬意。

    路上遇到了两位骑着马的高乔人。准确地说,是两个在马上睡觉的高乔人,在马儿遇到陌生人并猛烈嘶鸣之后,他们才陡然惊醒了过来,然后一脸尴尬地看着眼前一队荷枪实弹的东岸士兵。

    “从哪里来的,高乔人?”两名士兵放下步枪,上前将骑士从马上揪了下来,粗声粗气地问道:“你们为谁服务?如果是奸细的话,我想现在已经可以向自己信仰的神祈祷了。”

    “别开枪,自己人。”一名年长的高乔人高举着双手,狼狈地说道:“我们为西堡乡的李之信少尉服务,这次是前往芦阳镇请求发送一船物资的,真的,这是证件。”

    裴大德提着指挥刀上前仔细核查了一番后,朝郭汉东点了点头,说道:“是西堡乡那边的人,李之信雇佣的高乔牧民,往芦阳岛那边送信的。”

    西堡乡位于后世的切尔福罗小镇附近,是几个月前刚刚建成的一个定居点,使用从下游拉来的宝贵的木料、砖石修成的一个中小型的军事哨所,最多可容纳八十名士兵和一周的食物,因此下游的芦阳岛(已经成了东岸人开拓芦荡河上游的后勤基地,有超过2500名拓荒者定居)大概每隔一个星期往这边发一次船,除运输食品外,还有各类军资、药品、工具和建筑材料,其中部分供军事哨所消耗,部分囤积起来,为今年新移民过来后建立定居点用。

    从地图上我们就可以看出,西堡乡已经向西深入很远了,离后世阿根廷内乌肯省的重镇罗卡将军镇、内乌肯也不过就一百公里的样子。要知道,那里可是居住着大批的特维尔切印第安人呢,( ww.ukanshuom )后世罗卡将军可是带着两个师的阿根廷军队,毙伤俘近三万印第安人,这才彻底占据了那一片水草丰美、且地下蕴藏着丰富的石油天然气的土地。

    以东岸人目前在这边的投入,是万万捅不起这个马蜂窝的,否则诸如西堡乡、长芦乡搞不好要被一波流拔掉,甚至就连芦阳岛所面临的压力也会相当之大,毕竟这里本来就是印第安人极为密集的地区。

    当然了,东岸人目前还不知道上游地带的印第安人有多少,他们只是隐约觉得不少,因此准备先在外围囤积人口、物资、兵力,操练民兵,疏浚航道——这后一项尤为重要,从去年开始,北巴塔哥尼亚地区行署就已经向本土交通部申请并得到允准,抽调了超过四十艘“清塘军”系列蒸汽挖泥船在芦荡河河道内清淤,以疏浚河道,免得如同之前“清塘军-110”搁浅的悲剧发生在其他船只身上。毕竟这条河是由山区洪水溢流后形成的河道,从上游一路冲刷过来后多多少少也带了不少泥沙悬浊物,这些悬浊物是难得的营养物质,用来肥田最好不过了,而且清淤后的航道搞不好也能通行吨位更大的船只,这对开发芦荡河中上游地带非常关键。

    而等到航道疏浚初步告一段落,物资、兵力储备(比如郭汉东率领的这部分士兵后面还会有更多分批抵达)都差不多的时候,东岸人也将如同后世阿根廷人发动“沙漠征服”行动一样,以雷霆万钧之势一举解决内乌肯地区的土著隐患,彻底获取那片水草丰美的河谷地,这几乎是可以确定的事情!

第261章 台地(12)

    “问问他们西堡乡那边的局势如何?”看着这两个战战兢兢地站在自己面前的高乔人,骑着一批雄骏战马的郭汉东上尉说道。

    作为北巴塔哥尼亚地区事实上的最高军事长官,郭汉东上尉曾经亲自参与过西堡乡前哨基地的建设,并在那里战斗过一段时间。战斗主要发生在去年年底、今年年初,郭汉东上尉率领着已扩充为四个整连(440余骑)的骑兵,与印第安人交战了六次,先后毙伤俘印第安人四千余,缴获马100余匹、骆马450余头、三趾鸵鸟800余只、牛2.5万余头。

    不过,获取了如此辉煌胜利的东岸人却也没有再度向西深入,而是选择稳扎稳打,先稳固后方,再图进取的策略,这样还避免了与西面芦荡河上游更大集群的印第安人部落的冲突,应该说是比较明智的选择。更何况,现在东岸人已经设立定居点的长芦乡周围还有不少印第安人没肃清,时常可以看到他们出没的身影,因此还是以稳固后方为要。

    “西堡乡很安全,但野外还是有印第安人在活动,我们的人手太少,不足以出击对敌人展开什么像样的打击。不过,最近李长官新招募了上百名勇士,是的,都是像我们一样骑术高超的高乔勇士。现在,我们可以像驱逐野狗一样驱杀那些特维尔切人了,而不是窝在哨所内无所事事地抽烟、聊天。”一名比较年长的高乔人回答道,他身上穿着一件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牛仔布工作服,浑身臭烘烘的,头发也打结成了一绺绺,不过双眼却炯炯有神。

    郭汉东闻言也有些吃惊,没想到李之信这么猛,居然招募到了上百个高乔人,这下西堡乡前哨的安全应该可以保证了。不,西堡乡有相对坚固的哨所,本来就是比较安全的,应该说他们现在可以出外主动搜索、袭击残存的印第安部落了,而不是像以前那样被动地守在家里当仓库看守。不过也好在他们背靠芦荡河这么一个难得的能通航的大河,物资转运畅通,不然就凭这多出来的一百名高乔人,物资转运就是个不小的负担。

    在弄清楚了西堡乡那边的情况后,郭汉东也没有为难两位高乔人,而是在给了他们一人一袋烟丝后,放他们离去了。对这些游荡在草原上的高乔人,郭汉东的意思还是以招抚、拉拢为主,他们的人数虽然不是很多,但胜在骑术精良、熟悉地理,

    招募过来后对东岸人的帮助极大。反之,如果将这些高乔人推到特维尔切人一边,对东岸拓荒者大加掳掠的话,那对东岸人来说也是一个噩梦,因此还是以拉拢为主----当然了,与特维尔切人一起在草原上联手做马匪,显然没有投靠钱多、粮多、装备好的东岸人划算,高乔人的智商又不低,还是能够分辨得出来的。

    经过这个小插曲后,部队继续前进,仅有的几名有马斥候被派了出去,寻找印第安人的总计,而大部队则继续扛着步枪,步行朝长芦乡前进。或许是之前村子里遇到的印第安人只有偶尔路过的缘故吧,郭汉东一行人一直到傍晚远远看到长芦乡定居点的轮廓时,依然没有搜索带任何敌人的踪迹,除了一些杂乱的马蹄印以外。

    长芦乡有个军营,驻守着数十名来自第六混成营的官兵,此外还有定期轮换的百来名民兵,基本够守御城镇了,但可能对郊外的村庄、田地还无法有效保护,不过印第安人现在也很少过来骚扰了,大概是因为他们缺乏马匹、武器和别的什么物资吧----粮食倒是不缺,台地灌木草原上的动物实在是太多了。

    军营里的伙夫们将烤得金黄的牛肉端了上来,同时还有一些清水、面饼和军官们享用的啤酒。桌子正中心还放着一大壶马黛茶,所有人都可随意享用,一般来说这是士兵们的福利。

    外面刮起了大风,沙子打在营房窗户上沙沙做响,如同下起了一场暴雨般。巴塔哥尼亚台地就是如此,时不时地刮起大风、扬起沙尘,尤其是在降水较少的夏季。不过芦荡河一带还算好的了,至少植被相对茂密,年降水也有400毫米以上,如果是丘布特河沿岸乃至更南方一些的地方,那沙尘可就要大上许多了。

    军官餐厅(其实就是一个小隔间)一角内,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意大利非国民奏起了低音提琴,给这顿晚餐助兴,而这也是他的工作内容之一----白天他还要给厨房挑水、打杂。值得一提的是,这个低音提琴还是这个意大利佬用附近的树木制成的,据说他知晓树干成长的每一个秘密,知晓风在干木中的作用,知晓在植物浆液脉络中所存留的最微小的声学感受的可能性,甚至知晓能决定木材韧性的某些蘑菇所给予树木的益处。当然他都是自学成才,从没有跟随任何有名望的乐器制作师或音乐家学习过,因此长芦乡的乡民们总是嘲笑他,但他脾气很好,总是不以为意。

    “我歌唱月亮,并非因她照亮了黑夜;我歌唱月亮,为的是她见证了我的长旅……孤独的月亮啊,我们俩有一点相近;我一路走一路唱,以这样的方式照亮大地。”在《草原的月亮》优美的旋律声中,军官们惬意地享用着晚餐,偶尔谈笑风生,看起来这似乎又是个宁静无事的夜晚。

    不过,天尊似乎总是喜欢跟草原汉子们开一些玩笑。这不,晚饭还没吃完呢,军营外的乡场上就响起了一阵喊叫声,然后哨塔上那个巨大的铁钟被猛地撞响,正在吃晚饭的官兵们一下子站了起来,怔怔地看着外面。

    “还愣着干什么,拿武器,列队!”将手头的红烧凤头麦鸡扔在桌子上后,郭子离一把抓起指挥刀,怒吼道:“有敌人袭击,应该是特维尔切人,该死的!士兵们,现在是大家为祖国而战的时候了,我需要你们每个人都有一颗赤诚的心,用自己的勇猛和无畏,将这帮印第安杂碎通通砍倒在地,今晚,我需要见到敌人的头颅,越多越好!”

    排长们纷纷从军官餐厅内涌出,然后带着自己的士兵们到院子里列队,准备战斗。加上下午郭汉东带来的部队,这会长芦乡共有第六混成营、第八混成营八个排168名官兵,有这些训练有素、经年战斗的老兵在,就算这会有两千名印第安人冲来,依托房屋、哨塔、工事防御的东岸人,也能将他们有效击退----当然东岸人也有些不巧,平时这里一般还驻扎着一个连的骑兵,但上个星期这些人渡河北上,护卫一支队伍捕牛去了,至今尚未回返,因此这会只能依靠步兵和民兵与敌人进行战斗了。

    值夜的民兵已经与敌人进行了第一波交锋,箭雨、弹丸四处横飞,厮杀声、怒吼声到处都是。一些稀疏的木栅栏已经让印第安人砍翻,这些人手里举着西班牙人常用的大戟,突破重重阻截,朝拓荒者们居住的房屋冲去,他们是要尽量杀伤更多的人员,以给抢夺他们土地、牛羊的外来侵略者以震慑。

    东岸人自然不能让他们如意了,民兵们打掉枪膛里的一发弹丸后,立刻取出刺刀旋拧在枪管下方,怒吼着冲了上去。能到这个苦寒之地前来开拓的人,本来也都不是什么善茬:特兰西瓦尼亚战俘、乌克兰哥萨克、清军俘虏、热血上涌的二代国民以及正规部队退役的老兵,这些人什么场面没见过,即便来袭的印第安人极为悍勇,也仅仅是让他们微微失神罢了,还不足以吓退他们,毕竟身后就是自己的家人,他们退无可退。

    “啊……”一名长得像熊一样粗壮的鄂伦春人飞扑上前,用粪叉将一名手持西班牙刺剑的印第安勇士叉到在地,其动作如此之娴熟,就像在老家猎熊那般轻松写意。叉完敌人的这名拓荒者还不满足,将一名背对着他的印第安人拦腰抱起,狠狠地掷掼于一旁的火盆上,让其被烫得鬼哭狼嚎了起来。

    “以上帝的名义,去死吧!”用沉重的铁锤将一名敌人的脑袋砸了个稀烂后,一名哥萨克战俘转正的拓荒者,又用双臂狠狠地箍住了一名印第安头领的脖子,直到他窒息得脸色发青死去才罢手。

    当然印第安人也非常凶悍,尤其是这些特维尔切人,常年生活在艰苦环境中,部落仇杀不休、看淡生死的他们也给拓荒者们造成了不小的伤亡。尤其是在他们的武器也令人诧异地不错的情况下,短短一瞬,已经有二十余名拓荒者被放倒了,老弱妇孺神情紧张、脸色惨白地躲在屋里,一些大一点的男孩拿着菜刀或削减的木矛,手脚直颤地守在门口,但却没有丝毫退却的打算,父亲、兄长们在外面厮杀,他们也不能堕了男子汉的威风。

    “快步平上放枪法,举枪、瞄准、预备----放!”正规军官兵也很快做好了战斗准备,只见军官们一声令下,噼里啪啦的枪声在夜色中响了起来,橘红色的枪焰在夜空中是如此地显眼,极大鼓舞了拓荒者和民兵们的士气。他们大声欢呼,更加卖力地将自己手头的斧子、铁锤、长矛、刺刀向敌人招呼,印第安人前冲的势头顿时为之一滞。

    “裴大德少尉,这里有我只会,你立刻带三个排的士兵前往外面的牛栏,那里应该还有二十个民兵,急需支援。当然,如果能阻止印第安人抢牛的话就坚决阻止,如果不行的话就算了,以保存实力为要。牛没有了可以再抓,人死了可不能复生,快去执行命令吧!”

    裴大德敬了个礼,立刻带着第八混成营的三个排出外增援去了,而郭汉东少尉则在躲过两发流弹后(也不知道他们哪来的火枪……),继续镇定自若地指挥着战斗。他站的地方非常显眼,是在一处照明用的火盆旁边,这是为了让所有人都能看到他,以便更好地指挥和鼓舞士气----这也是骄傲的东岸陆军的传统,怕死鬼可没资格当指挥官!

    越来越多的拓荒者加入了战斗,他们从居所、柴房、草场、仓库、水渠边赶来,U看书 .cm 手里的武器也是五花八门,镰刀、钉耙、柴刀、锄头、2.7米长矛、机制刀、火枪等等,什么都有,抓到什么就用什么。而且他们这会也不是盲目地一拥而上了,而是在民兵骨干和军官的指挥下,逐步收拢部队,配合着第六、第八混成营的正规军,逐步挤压特维尔切人的空间,然后集中火力消灭敌人----混战可从来都是东岸人最讨厌的作战方式,因为这样即便你能够取胜,伤亡一定也小不到哪去,有章法、有组织的战斗,才是民兵和正规军平日里一直努力训练和灌输的内容,而这会很显然就开始发挥作用了。

    而一旦东岸人从最初遭到突袭的轻微混乱中缓了过来,那么其实接下来战斗的悬念也就不大了。所有的照明火盆都被点燃了起来,所有的男人都拿起了武器,正规军在久经战阵的军官的指挥下,用娴熟的排枪射击一次次瓦解了敌人的进攻,直至将他们压得抬不起头来。

    “胜利属于陆军!”一百余名官兵们大吼一声,平举着燧发步枪,踩着整齐的步点,以一种不紧不慢的速度朝外面压去。而在他们身后,是大量手持武器、愤怒到了极点的拓荒者们,他们想将今夜来袭的敌人全部拿下,一个也不留,以告慰在战斗中死去的亲朋、好友、邻居,同时更是震慑这些印第安部落,即便我们抢了你们的土地、你们的牛羊,但也绝对不是你们能够招惹得起的,以为靠着一些西班牙传教士们传授的低劣战术就想胜过我们么?做梦去吧!

第262章 台地(13)

    1666年2月3日,清晨,长芦乡,晴。

    一支马队从芦阳岛方向赶了过来,半个小时后,他们又在军官的带领下,轰然驰出了长芦乡的乡场,踏上了一望无际的巴塔哥尼亚台地草原。

    向南沿着敌人撤退的方向一路行了十余公里后,草原上的风又发了脾气,一阵阵地吹得人喊马嘶。没奈何之下,大伙只能下马,一人牵着两批马儿徒步向前走着。在这片孤单的草原上,此刻看不到任何人或动物,除了这列默默行进着的骑兵队伍以外。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了大约二十分钟,直到眼尖的前哨斥候看到被尘土染得模糊的天际线那边出现了什么。

    那是一群徒步行走着的印第安人,身上被阳光晒得直发红,手里还拿着刺剑、短矛和火绳枪等武器,看样子和昨夜袭来的敌人是一伙的。一名骑兵排长得到带队的郭汉东上尉吩咐,招呼了几声自己的部下后,便翻身上马驰了过去,远远绕着这群印第安人兜起了圈子。

    印第安人没有屈服,他们挥舞着手里的武器,同时也拿弓箭和火枪朝东岸骑兵射击。带队的排长恼火之下,直接带队朝他们冲了过去,在付出了一人战死、二人受伤的代价后,彻底击垮了这股印第安人的抵抗,并俘虏了其中的八人。

    情报参谋带着两名翻译第一时间上前对俘虏进行盘问,结果发现,这些人果是昨夜袭击长芦乡的印第安部队中的一员!昨夜东岸人稳住阵脚并将印第安人反推出乡场后,他们便放弃了进攻乡里的打算,转而攻打牲畜栏,抢了一些牛羊、马匹便跑。结果因为跑路不快,半路上牛羊又被陆续落下,只带了马匹向南方转进而去。而东岸人除派出少许精锐斥候骑马追击、咬住逃窜的印第安人外,主力一概没动,就守在乡里面,以免中了印第安人的调虎离山之计,虽然可能性极小。

    而在清晨一支从芦阳镇方向增援过来的马队抵达后,郭汉东上尉便没再犹豫,立刻亲自带着这个骑兵连南下追击去了,裴大德少尉则带人在乡里镇守,兼且收拾残局。如今在斥候的指引下追了十多公里后,终于缀上了一支看样子也和主力部队失散的印第安人。

    “再问不出来什么东西了吗?”听取完情报参谋的汇报后,郭汉东面无表情地说道:“那就全数处决吧!现在行军途中,也没法带这些累赘上路,敢于袭击我们大东岸的定居点,这些劣等印第安人就该有丧命的觉悟,动手吧。

    ”

    “明白!”情报参谋行了个礼,然后迅速下去安排了。很快,在一阵恶毒的咒骂声中,被俘的八名特维尔切俘虏被当场斩杀,其首级也被一一割取了下来,放在鞍袋里,这可都是能拿回去领赏的呢!

    处理完这档子事后,众人继续在残暴的风沙中向前。斥候这个时候也不确定该往什么地方走了,只能大概指个方向,然后带着大家闷头赶路。风非常大,沙子扑面而来,一路上没人说话。风沙中偶尔看到一些骆马、羊驼、三趾鸵鸟、鹿或凤头麦鸡,这些在啃噬灌木下嫩芽的小动物们在看到艰难跋涉的大队人马后,立刻受惊般地跑到远方去了,然后消失在了模糊的地平线上。

    风,沙尘,更多的风。士兵们牵着马儿,有时互相看看,却只能用眼神和对方示意。骑兵连的连长似乎想鼓舞一下士气,只听他刚刚张口说了句“再坚持走几公里,我们就能……”,然后便很快闭嘴了,因为风沙毫不留情地灌进了他大张着的嘴巴里。

    一个小时后,斥候发现了一处营地,并立刻回来报告。那个营地不大,看起来是一个草原中用大堆木材垒在一起的地方。那里有一小圈栅栏,围着许多用树枝、树皮、骆马皮毛搭起的帐篷,旁边还剩下许多的木料、干枯的树枝和几具鸵鸟骸骨。

    “妈的,这帮低劣的土人,台地草原上的树木本来就稀少,居然还砍来造营地,真是百死莫赎!”乍一看到这个用木料修建起来的营地,以及劈好明显用来做燃料的木块后,东岸官兵们都恼火不已。天可怜见,咱大东岸在芦荡河、宝兴河一带的开拓,都没舍得砍当地的小树林子,而是一面从本土运建筑材料过来,一面筹划着就地烧制砖瓦,你们这些劣等的印第安人,居然也好意思破坏生态,简直没法忍了!

    训练有素的士兵立刻将这个营地围了起来,然后从中押出了二十多名不便行走的特维尔切人,经情报官员检查,发现他们身上都或多或少有些刀伤或枪伤,显然是参加过昨晚战斗的印第安人。经过半个小时残酷的审讯后,郭汉东下令处死了这批特维尔切人,然后让众人继续前行,今天是不追到那些敢于袭击长芦乡的土人不罢休了!

    百余名士兵们之前也趁机休息了半个小时了,这会在军官的催促下,又纷纷起身收拾装具,然后牵着马儿踏上了征途。猛烈的风沙一直持续到傍晚时分才渐渐平息了下来,阳光落在西边的地平线上,黯淡得很,不过很奇怪地,周围的空气中传来了一阵混合着青草和野花味道的香气,这让大伙有些振奋,因为无疑附近有着一片水草丰美的土地。

    而事实上也差不多,大家在找了十分钟后,很快便发现了一个小水潭,经分辨后,潭水竟然是淡水——准备地说,微微有些苦,但还能饮用——水潭边也长满了大片的芦苇、如茵的草地以及一片难得一见的小树林。水潭东面有一些溢流河,大概在秋天水位高涨的时候,潭水会如同巴塔哥尼亚地区的很多过水湖泊一样,向东溢流,然后消失在干旱的台地草原上,而这大概也是这个小水潭没有盐碱化的最大原因所在吧。

    士兵们在水潭边宿营了下来,他们用芦苇编成一个个简易棚屋,谨慎地安排好哨位,然后便坐在水潭边,一边架锅烧汤(随身携带的牛肉干比石头还硬,必须煮着才能吃),一边拿出炸油饼吃着补充体力,甚至有一些资格老的士官,还凑在一起煮起了马黛茶,显得非常闲适——这都是一帮打惯了仗的老油子了,什么时候都能处变不惊。

    “印第安人的袭击无休无止,是不是应该提请地区行署和本土陆军部,执行‘沙漠征服’行动了?我觉得是时候给这帮特维尔切蛮子一个永生难忘的教训了,而且,这也是对付白衬衫裁军之举的一个非常好的手段,不是么?”说话的是郭汉东的作战参谋、陆军中尉李子谦,此人同样是一位穿二代,娶了个俄罗斯大洋马卡列尼娜,之前曾短暂地在兵团堡做过战术教师,后来又想办法调到了部队上,显然是不想在兵团堡那个地方消磨时光了。

    刚才他说的话,其实也是意有所指的,即随着1665年新一届政府上台后,文官系统针对陆军的裁军声音就又开始甚嚣尘上了。财政部的大员们挥舞着账本在联席会议上拍桌子,表示总数超过1.6万人的陆军(包括八个混成营及独立的骑兵部队、野战炮兵部队、工程兵部队、辎重兵部队、各司令部勤杂人员等等)实在是养不起了,必须大力削减,不然财政很可能就要“崩溃”了。

    他们提出的模式,就是裁撤掉四个混成营5800人,然后再裁掉一些参谋、勤杂人员。如果可能的话,最好再把独立骑、炮、工、辎部队都裁一部分,“万恶的情报机关”宪兵队也必须裁减“至少三分之一”的人员,以将陆军总兵力控制在8000-9000人的样子。他们认为,此举每年至少可省却上百万元的军费,这部分资金可用到其他地方,比如推广教育、科研投资、地方建设等方面,比白白给武夫们发饷要强多了。

    陆军部上下对这样的裁军议案自然是极为反对的,不过他们也很清楚,在东葡战争中迅速膨胀起来的陆军部队,其规模现在确实也比较扎眼了,被裁撤的压力极大。按照以往的“套路”,基本上是文官和武将系统几个来回拉锯、谈判后,双方各退一步,陆军虽然不至于裁掉七八千人,但四个混成营被裁成架子营,部分陆军部直属部队及参谋勤杂人员被裁撤掉,陆军总兵力控制在1.2万人以内,却也是难以避免的事情,而这种所谓的“军缩方案”自然是无法让陆军部上下满意的,因此他们最近又搞起了“歪门邪道”,即执行之前制定过的所谓“沙漠征服”计划,沿芦荡河、宝兴河以及南边的溢流湖一带大举出击,驱逐、消灭当地的印第安人势力,使其再也不能成为东岸拓荒者们的威胁,并顺便开疆拓土、扩大实控区的面积,最终使得文官系统找不到任何有力的裁军理由,争取将这次声势浩大(海军与文官勾结在了一起)陆军裁军提案给赖掉。

    目前,这个方案据说已经进入到了实际执行阶段,陆军部已经开始陆续征调各混成营进入北巴塔哥尼亚地区,并开始在当地囤积物资、改善交通,为将来的大规模军事行动打好基础。而作为北巴塔哥尼亚地区的几位主要军官,虽然郭汉东、裴大德、李之信、李子谦等人的军衔不算太高,但也算有资格知晓此事了,因此这才有刚才两人的对话。

    郭汉东的父亲郭子离是海军部长、联合参谋本部总参谋长,他本人在陆军内也是交游广阔,因此对这些事情知晓得也很清楚。这会听作战参谋问起了,沉吟了一会后,才小声说道:“沙漠征服行动已经在执行之中了,陆军部的意思,是调遣第二、三、六、八四个混成营的全部、本土骑兵营的全部、工程营的全部、独立野战炮兵第一和第二连、辎重营的一部,另外就是我们这边的四个骑兵连,来巴塔哥尼亚台地这边剿匪,对印第安人展开致命一击。这么算下来的话,我们出动的总兵力估摸着要超过八千人了,U看书(www.uukanhu )而剩下的人还要守着本土各重要地区,因此白衬衫们一时半会也是难以找到裁军的理由了。至于说这事结束以后怎么办,谁知道呢,能拖一会是一会吧,没准到了那时候局势又起了什么变化了呢?要知道,法国佬现在正在对西班牙人提出通牒,要求将南尼德兰、弗朗什孔泰、洛林、斯特拉斯堡等地割让给法国,不然就要再度发动战争,而一旦打起来,我国政府没准也是要介入的,这个时候可没人敢说一定没我们陆军什么事。所以——先往后拖吧,以拖待变,争取将这次裁军呼声慢慢消弭于无形。”

    “我明白了。”李子谦轻轻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已经领会,然后便下去安排营务了。

    而东岸人的这支追击部队于小水潭畔宿营了一夜后,第二天又再度启程,开始了漫无目的的追索行动。因为风沙掩盖了大队敌人活动的痕迹,因此这次追击行为注定是较为艰难的了,郭汉东等人对此也是无奈得很,这帮特维尔切人的狗运倒是很好!

    2月8日,这支部队在野外又兜了三天后,没有找到任何敌人的踪迹,看起来这些人就像是凭空蒸发了一样,让大家都十分沮丧。这个时候,食水即将告罄的东岸人也无法再在野外磨蹭下去了,因此只能辨别了下方位,然后呼啦啦地朝长芦乡返回——这次追索特维尔切人的行动无功而返,看来只能将算总账的时机留到后面主力部队陆续抵达后了,届时数千征讨大军云集巴塔哥尼亚台地草原,郭汉东不信这帮特维尔切蛮子还能翻了天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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