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穿越1630之崛起南美TXT下载穿越1630之崛起南美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穿越1630之崛起南美全文阅读

作者:孤独麦客     穿越1630之崛起南美txt下载     穿越1630之崛起南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百九十二章 影响与变故(一)

    

    天才壹秒記住『uu234 qu 】

    南非和纳米布沙漠沿海捕捉到的海产品,其销售市场从来都不是近在咫尺的河中地区,而是本土。究其原因,其实也很好理解,南非才几个人、经济又是那么一副鸟样,消费能力低下,自然吃不下太多的海产品,故当地的渔船基本都是满载渔获横渡大西洋,到顺化、北宁、鸭子湖一带售卖,获利颇丰,一如欧洲那些横渡大西洋前往加拿大近海捕鱼并返回本国销售的渔民。

    西门孝的这艘渔船也同样属于此列。多年来一直做着本土与南非之间海产品生意的他,如今已经拥有五条渔船的他,已经是两岸间举足轻重的商人,并且已经开始将销售市场锁定在这些年来发展越来越好的顺化、北宁一带,因为这里集中了大量的种植园、伐木营地、农场和商铺,人员比较密集,自然催生了巨大的消费市场。

    西门孝现在已经将自己的几条船折价入股了好友朱诚东的诚信渔业公司,并在其中占有了一定的股份,成了公司的合伙人及管理者,当然这并不妨碍他时不时地跟上一艘渔船出海捕鱼,这既是为了随时跟踪渔场的状况,监督雇佣来的水手们有没有监守自盗,同时也能够时不时地回一趟本土,采买一些物资,了解一些市场行情。

    这次他就跟随旗下吨位最大的一艘渔船——四百吨的渔船说实话已经不能称之为小船了,君不见欧洲人这时候还在用50-100吨的小船横跨大西洋前往纽芬兰捕鱼——来到了隶属于北宁地区的昌顺港,一座繁荣的海港城市,同时也是这个面积辽阔的北方高原地区的唯一对外窗口。

    鳕鱼、竹荚鱼作为东岸三大传统食用鱼(另外一种是被划分为头足类的滑柔鱼)中销量前二的品种,在巴西一带的市场还是非常广阔的。因此西门孝的这船货才甫一靠港,立刻便被早就盯着这里的大大小小的批发商们买去了大部分,剩下的少许,则被手脚较快的普通居民买去,因为这显然比以后再从商贩手里买要便宜一些。

    西门孝认识其中的很多商贩,并且一一上前和他们打招呼。他知道,其中很多人是来自内陆地区的鱼贩子,即他们平时居住在巴西地盾的另一头的北宁、容城、静塞等县,但在昌顺港码头拿货,然后通过骡马以最快的速度将腌制并密封好的咸鱼运回巴西高原进行销售,以获取利润,说起来赚的也是辛苦钱了。

    值得一提的是,随着华夏东岸共和国的人口总数渐渐提升到了三百万人以上——截止1673年7月底的数据,全国总人口已经达到了69万的历史高位,其中明人移民比例已经无限接近40%;二代国民的比例继续上升,达到了8%;白人男子数量跌幅收窄,仍占有7%的样子,白人女子数量则由明显反弹,达到了4%的比例,这似乎得益于波土战争的爆发;最后,非国民的数量一改近年来逐渐下降的趋势,开始了大幅增长,达到了8万人的规模,这同样得益于波土战争的爆发——其中被分配到北宁地区的不在少数,因此这个土壤肥沃、气候适宜内陆地区,各项经济也慢慢起来了,并逐渐发展成了一个略带封闭性的独立经济圈子,唯一与外界进行交流的窗口便是昌顺港了。

    另外一点值得一提的便是,最近本土来了一些来自欧洲大陆的移民,主要来自联合省,数量大约有一两千人的样子。这些人,都是阿姆斯特丹商站花费了不小力气搜罗来的,基本都是手工业者、商人、学者等等,其中还很是有一些颇具实力的商人,也算是沾了法荷战争的光,搜罗一些荷兰的菁华吧。

    驻欧全权特使李晴认为,这些人或者有一技之长,或者有一定的资本,来到东岸后,非但不会分薄东岸的资源,相反还能创造财富,因此本土很痛快地收留了这批堪称另类的“战争移民”。

    因为荷兰移民都是新教徒,考虑到后面还在继续吸引新的移民,因此经过一番磋商后,执委会授意宗教事务局(原宗教事务管理处)在国内择址兴建了一所新教堂,并从法国的胡格诺教徒中延请了数人来主持教堂。说起来,这也是华夏东岸共和国第一次承认基督新教也是合法宗教呢,之前东岸人可只是承认天主教的。

    宗教事务局选来选去,避开了诸多敏感地区以及地方上有抵触情绪的县乡,最后选择在北宁县新建了一所教堂,专门为来自荷兰的新教徒举行宗教仪式,当然日后的经费还需教徒们自己想办法筹措了,国家是不会再拨款了。

    因此,既然教堂建在了北宁县城内,那么新来的荷兰移民基本也都集中居住在了北宁县这么一个地区首府城市内,这无疑又极大促进了当地经济的发展。尤其是北宁地区因为特殊的地理交通条件,一直致力于打造独立经济圈,因此对这些手工业者、商人、学者自然是非常渴求的,因此很快便以优惠条件将其抢了过去。

    当然了,以上这总计一两千荷兰移民及家属,差不多也已经是东岸人能够搜罗的最大一批数量了。今后不能说一定没有来东岸的,但起码数量上会少很多,一年能有两三百个就顶天了,而且多半还未必有这么多。真正在荷法战争中收获最大的,你还别不信,就是与联合省正处于敌对状态的英格兰王国。这个偏居一隅的岛国,通过两国间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很是吸收了相当数量的荷兰移民,数量也远超东岸这边,极大增强了英格兰的实力。

    尤其是在英荷之间海上战斗基本停止的冬春季节——北海海面上风浪大,不利于舰船作战,同时英国国王也需要趁机四处筹钱,因为议会拒绝拨款——荷兰特使前往伦敦四处活动的当口,很多因为法军入侵、国土被淹而觉得联合省不再安全的荷兰人,开始小规模的移民英格兰。这些人说实话都是有钱人,或者是技术人才,他们的离开,对联合省是一种巨大的损失,对英格兰则是一粒大补丸,对其日后的发展非常有好处。

    而更可怕的是,一旦荷兰人真的争取到英格兰背弃与法兰西的联盟,转而站到他们一边,那么可想而知届时将会有更多的荷兰人移民英国,这英国佬占的便宜可就更大了——据历史上记载,在法荷战争期间,移民至英格兰的荷兰人超过了五万,他们带去了大量的资金、技术、设备和商业人脉,给不过五百万人口的英格兰的发展注入了一剂强心针。而等到后来法王路易十四推翻《南特敕令》,大肆压迫国内的胡格诺教徒时,这些人(往往是手工业者和商人)又带着家属和资金渡海移民英国,数量最多时达到了十多万人,再一次给英格兰的发展注入了新的动力,使其经济走上了发展的快车道。

    由此可见,移民经济真的能够给国家发展带来跨越式的进步。不然的话,你以为当年阿姆斯特丹为何能取代熱那*亚和安特卫普,成为欧洲的经济中心,还不是大量意大利商人移民至联合省啊?同理,历史上伦敦取代阿姆斯特丹成为欧洲经济中心,也是建立在对联合省的不断吸血的基础上的,没有大量荷兰资本家、技术人才和学者移民英格兰,伦敦就不可能那么快抢班夺权,以至于在18世纪后期就成了无可争议的欧洲经济中心。

    东岸与英格兰争抢相对高素质、富裕的荷兰移民,效率肯定是不如人家的,而且是大大不如!毕竟人家同属新教国家,离得又近,生活习惯也有些类似,比起东岸的优势不知道大到哪里去。东岸人也只能靠以往积攒的一些老关系,另外就是享誉整个欧洲的学术方面的影响力,来蚕食少数移民份额罢了,与英格兰的鲸吞完全是两回事。

    不过,即便只有这么多人,北宁地区似乎也已经完全满足了,可能是他们的体量还不够大,消化能力也不够强的缘故吧!西门孝在码头上站立了一个多小时,一船的咸鱼基本上就已经全数脱手了,剩下的就是买卖双方的手下互相交割的细节了,用不着他去看着,因此他决定去码头酒家那里喝一杯,好久没尝到本土著名的香山干红了,甚是怀念。

    而就在他回船上换了一身衣服,然后施施然前往码头商业区的时候,迎面走来七八个操荷兰语的生意人,与他擦肩而过。西门孝稍微找人打听了一番,便知道这是来自荷兰西印度公司的商人,隶属于著名的比克尔家族,其中领头的便是来过东岸几次的科内利斯·比克尔。

    这个人西门孝还是隐隐听说过的,因为他在东岸居住的时间也不短了,且生意往来历来比较多,认识的人也不少。据说他曾经想把自己的小女儿嫁给东岸某位大人物之子,结果因为对方小伙子不愿意改信基督教而作罢,但也足以说明他多年下来所经营的人脉关系了。

    不过,这会他匆匆忙忙是去做什么?难道生意出现了什么变故不成?西门孝心里暗自猜测着。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四百九十三章 影响与变故(二)

    昌顺县城的人口现在已经几达八千之众,在巴西也算是人口稠密之地了,而且这还是之前曾经发生过一次大瘟疫导致人口锐减之后的数字了,不然还得更多,由此可见这片土地对人口的吸引力。

    昌顺县虽然隶属于北宁地区,但地理上的阻隔使得他们如非必要,一般不会到巴西高原上去,除非政府采取强制手段。比如今年年初,国家开拓总局在内陆地区新设了下都(下辖下都镇、蒲城乡、巨马乡、武遂乡、五回乡五个定居点)、密云(下辖密云镇、通古乡、天福乡、怀来乡四个定居点)、延庆(下辖延庆镇、板城乡、楼亭乡、居庸乡)三县——分别是全国第102个、103个和第104个县级行政单位——的时候,虽然一再在昌顺县进行动员,但愿意去上述三县定居的人寥寥无几,仅有的一些也是受当地较为充裕的土地资源以及优厚的安家条件去的,不然可能还真没人愿意去。

    现如今,能够往那儿填的人口,除了远东新移民和部分老区二代国民外,就只有转正的非国民劳务工一类了,这也难怪地区行署的一二把手徐宇和刘厚非连连打报告,要求增调非国民劳务工前来北宁了,实在是劳动力严重不足啊,也不知道他们会怎么解决。

    西门孝如今待的码头商业区已经算是昌顺县比较繁华的地带了,大约仅次于县城吧。码头区的边缘地带被一排木栅栏围了起来,大概是新增加的设施吧,反正西门孝上次来的时候还没这些玩意呢。

    高大的木栅栏上开了几个门,每个门的门口都有一些巡警在维持秩序,兼且看看是不是有外国水手打算混进城里去。自从上次爆发了史无前例的瘟疫之后,昌顺县政府就在地区行署的授意下,强制要求所有前来贸易的外国船只接受检疫,水手们也只能在制定区域(就是码头商业区)内活动,不得随意进出邻近的其他区域,为的就是怕外国水手将流行于欧洲的各类疾病带到东岸来。

    当然这种措施也不能说没有漏洞,因为诸如西门孝这类经常在海外活动的东岸渔船、商船船员就可以随意进出邻近区域的。但毕竟是本国人嘛,总要有点好处的,虽然他们也必须接受医生们的一番检查和询问。

    这会差不多已是饭点时候,西门孝所坐在酒家内陆陆续续来了不少人,基本都是东岸人口中调侃说的“荷兰红毛”,应该都是暂时停泊在港湾内的那些西印度公司商船上的水手。这些人此刻三三两两地坐在一起,再不复往日的喧闹景象——这些多半来自苏格兰、德意志或法兰西的水手们,一贯表现粗鲁,尤其是喝了点小酒的时候——像是心里压着什么事一般,这令西门孝有些奇怪。

    因此,在一名意大利小二将他点的牛肉饼、烤羊排、海鲜饭和一瓶香山干红送上来时,他从兜里摸出了一角银币,塞到了小二手里,然后向他询问起了这些荷兰水手的情况。结果得到的消息令他稍稍有些惊讶,即:东岸陆军第一混成营在海牙市格万根波特监狱前做下的“壮举”在经历了约半年时间的传递后,如今终于也传到了东岸本土这边,并立即使很多嗅觉敏锐的人感到了不安,西门孝很显然就是其中之一。

    西门孝将这件事类比了一下,大概就是有外国军队在东岸首都杀伤了爱国群众近百人,然后还旁若无人地全身而退。这样的事情,很明显是东岸人所无法接受的,同时也是欲强烈报复的,将心比心,荷兰人会怎么想、怎么做,也就一目了然了。

    西门孝甚至琢磨着,荷兰人会不会调集重兵围攻做下这件事的第一混成营呢?说起来,自己还有两个朋友在该营服役呢,希望他们不要被荷兰人给一锅端了。而一旦该营被荷兰人围攻,不说下场如何,这事情的性质可就完全不一样了,也许会严重到影响两国间的关系呢。

    也幸好自己没有做荷兰人的生意!西门孝现在颇有些庆幸了,想想那些分享了荷兰采购大订单的工厂或私人小作坊们,这会大概是真的要认真考虑生意黄掉的可能性了,因为你不能指望荷兰人在被扇了一耳光之后还继续乖乖给你送钱吧,除非你卖的商品是他们急需的各类战争物资。

    而东岸人如此这番地担心,荷兰人心里自然也七上八下没个底了,尤其是西门孝刚刚在码头上遇到的以科内利斯·比克尔为首的一群荷兰西印度公司的代表和职员们。这会他们已经坐到了另一家相对安静的酒馆内,一边慢慢品尝着葡萄牙进口的马德拉甜酒,一边低着头交头接耳,说些什么隐秘之事。

    “事情基本了解清楚了,东岸人的军队在海牙大打出手,杀死了七十多名海牙市民,其中甚至包括一些奥兰治亲王派来的探子和眼线。另外还活捉了几个据说有煽动民众嫌疑的可疑分子,比如那个倒霉的范德格雷夫,一个法院院长的儿子。”科内利斯·比克尔的面前摆着一大盘手抓羊肉,只见他一边吃,一边向与自己坐在同一张桌子上的几个心腹下属说道:“奥兰治家族的威廉三世被人打了这么响亮的一记耳光,自然是要做出一些反应的,不然恐怕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现在,我就怕因为政府或奥兰治亲王的一些态度,而导致我们与东岸人的生意也做不下去,这是我最担心的事情。”

    话说尼德兰西印度公司这些年因为与东岸人的海外贸易做得飞起,已经渐渐改善了自己原本千疮百孔的财务状况,偿还了一些债务,使得荷兰政府原本打算让财大气粗的东印度公司二次注资救场的打算落了空,西印度公司现在——还保持在泽兰人手里,而不是那些像吸血鬼一般的荷兰省人。

    “这种事情很难说的,只能看上帝的旨意安排了。”一名带着船型帽、穿着一身漂亮服饰的中年人突然说道:“最坏的状况,就是威廉三世厉行报复,冻结两国间的一切贸易,驱逐大使、断绝外交关系,甚至不惜发动战争,那样我们确实就没的生意做了,只能离开东岸这个处处是发财机会的黄金宝地。甚至就连我们公司在顺化港开办的一些种植园、伐木场大概也将被东岸人收缴,这个损失就有点大了。”

    “好的情况,是两国之间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然后该干嘛继续干嘛。那样我们就可以继续在这里做生意,可以将黑奴、象牙、木材、烟草和其他商品卖给东岸人,然后拉走他们的工业品,运到别的地方销售,这是最好的情况。”这个中年人继续说道。

    “这几乎不可能!报复必然存在!”科内利斯·比克尔立刻评论道:“威廉三世那个人我还是有点了解的,他们家族的人从来都是什么好相与的货色。这次很明显他欲置德维特兄弟于死地,但东岸人的插手,不但使得这个计划失败,同时还大大地扫了他的颜面,那么后面就必然还会有一连串的报复措施,只不过我们目前还没收到消息罢了,只要耐心等,肯定会收到两国间贸易断绝的情况报告的。”

    科内利斯·比克尔的话令众人有些沉默,同时心里也在暗骂激化矛盾的奥兰治派和东岸人。骂奥兰治派是因为在座的基本都是倾向于共和派的海外殖民商人,本就对那些人不满;骂东岸人则是因为第一混成营出手也太果决了些,说杀就杀,一下子把事情搞到了无法收拾的地步,以至于大家看起来都要破财了,这如何能不懊恼呢?

    “都别乱想了。”沉默了半晌后,还是地位最高的科内利斯敲了敲桌子,一锤定音道:“继续派快船往返于多巴哥岛和东岸之间,争取以最快的速度打探一切能够打听到的消息,这对我们下一步的决策分外重要。另外,最近不是有一些威尼斯商人来顺化、昌顺一带尝试投资么,我记得这些人对我们已经在稳定运营的种植园非常感兴趣,这个时候,可以再找他们谈谈了,争取卖掉一部分种植园给意大利佬以规避风险。顺便,最近一笔欠东印度公司的债务也快到期了,本息还不少呢,正好拿这钱补上。不然的话,按照协议,岂不是给了荷兰人强行入股我们公司的借口。西印度公司,永远属于泽兰省人民!”

    “对,坚决不能让荷兰省的那帮杂种抢走公司。上次注资,已经让他们弄走了不少股份了,这次说什么也不能再便宜他们……”众人纷纷七嘴八舌地附和道。

    一行人在酒馆内吃吃喝喝到了下午一点多才结账闪人,在恨恨地咒骂了那圈阻碍他们去城里玩乐的栅栏后,这群泽兰人径直走向了码头,打算返回自己的船只。而这个时候,港湾内又突然驶入了四艘650吨级的笛型运输船,船舱内满载各类货物,吃水很深,看样子是北上进行贸易的,也不知道目的地是哪里。

    “这两年东岸人造了很多这样的船只,嗯,至少十五艘以上,且可能还在继续建造。这些船有的是用来代替退役的旧船的,有的则是为了生意而新造出来的,这几艘船应当也是如此。”科内利斯只往那几艘刚刚落锚完毕的船只看了几眼,身边便立刻有人解释。

    “既然新造了这么多商船,那么一旦贸易合同冻结,可想而知东岸人会有多么愤怒。”科内利斯·比克尔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脑海中仿佛出现了一头愤怒的黑龙对着联合省猛烈咆哮的画面,东岸人也许会真的不顾一切地讨要说法吧,那样联合省可就两面受敌了呢。

    “东岸人最近有什么军事调动吗?”科内利斯又突然问道。

    “这我们哪可能知道?”几个随员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毕竟军队调动素来属于军事机密之一,他们这些商人如何能够知晓?难道专门派船只去镇海港或海陵港军事基地门口蹲守么,那样不被人轰成渣才怪了。至于东岸陆军的调动,那就更是无从知晓了,现在荷兰人唯一弄清楚的就是,东岸陆军这次多扩编了四个营,即第9-12混成营,还是齐装满员的,其中至少有1-2个营应该随时都可以出动。

    “呵呵,确实,是我想差了。”科内利斯·比克尔摇了摇头,自失地一笑,说道:“走吧,上船休息一晚上,明天我们就启程,前往东岸人的首都东方港装货。我也顺便见一下我们的大事范贝弗宁赫先生,我想我有义务向他提醒一下,一旦东岸共和国因为种种原因与我们之间爆发纷争,那么一定要做好南非殖民地的防御工作,不能给任何敌人以有机可趁。”

    当然科内利斯心里明白,他这话也就只是说说而已了,多半产生不了太大的作用。毕竟东岸人不动则已,一动就必然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打算彻底与联合省翻脸了!科内利斯甚至猜测,东岸人都不需要投入太多的军事力量,把新组建的四个陆军混成营装船一股脑儿地送到南非,差不多就能兵不血刃地接收整个开普敦殖民地了——他们再烂、再没有战斗经验,那也是刻苦训练而来的职业兵,远不是开普敦当地的布尔民兵们能抵抗的。

    “是啊,南非殖民地……”有人轻声附和了起来:“东岸人在南非四处圈地,先后赶走了英国人、法国人和科萨黑人,建立了一个庞大的稳固殖民地。他们大概早就想把东印度公司的开普敦殖民地据为己有了吧,这次保不齐是一个很不错的借口了,想想就令人难过!”

第四百九十四章 影响与变故(三)

    1673年12月24日,就在东岸国内的基督教徒们小心低调地进行着宗教仪式的时候,与本土其余核心部分并不相连的南锥芦荡河入海口一带,十多艘72吨级小火轮正从上游顺流而下,将大量军人送到了宣武港码头附近,然后再掉头返回,准备前往上游的定难镇一带,将剩余的人马、装备也拉过来。

    宣武港是一个内河港口。芦荡河行至此处,无论是河面宽度还是河水深度,都已经相当可观了,不但72吨级的内河小火轮畅通无阻,就连大型商船也可趁夜间涨潮时越过横亘在入海口附近的水下浅滩,进入到河道内。相信等未来东岸人想办法疏浚掉淤积在河口附近的那道浅滩后,大船在白天也可轻易开进芦荡河,并在宣武、大梁二港口停靠。这样一来,宣武、大梁这两个重要农业县的对外物资交流,其效率也将大大增加。

    “宣武、大梁二县,经过多年时间的深固根本,现在粮食产量大增啊。”骑在骏马背上的陆军中校郭汉东,指着远方一望无际的麦田,感慨地说道:“虽然只能种小麦、大豆、玉米和高粱等农作物,无法种植水稻,但产能依旧庞大。素来是国家产粮重地的鸭子湖流域,这些年来其增速是越来越缓慢了,未来说不好就被这些地方给超越了。”

    宣武县,即后世阿根廷“首都”別德马城一带,素来是重要的粮食产区。这里甚至修有铁路、公路,将产出的巨量小麦运输到布兰卡湾一带,装船出口至其他国家。究其原因,大概还是这里的土壤较为肥沃,降水适中,适宜小麦生长的缘故。当然我们从其他角度考虑,也会看到,这一片的土壤质地相对较硬,适宜大型农业机械进出——后世的蒸汽农业机械之所以昙花一现,一大原因便是太过笨重,容易毁地,故只在北美中部土质较硬的部分地区取得了成功——大农场模式的种植业能大行其道,这人均粮食产量自然就高了,也就有了一定的余粮进行出口。

    多年以来东岸人也一直在持续改进着自己的农业机械,其中将动力由马改成蒸汽机一直是重中之重。只可惜受限于材料、加工精度、设计等方面的影响,蒸汽机的重量始终无法减轻到可以让人接受的程度,即在功率不变的情况下,蒸汽机的体积和重量无法明显缩小,这就带来了一系列的问题,比如蒸汽收割机迟迟无法问世等等。

    前年的时候,大丰农机厂曾经搞了一款蒸汽拖拉机,并在宣武、大梁、盐城三县的农地上进行试验,结果以失败而告终。主要原因还是其重量太大,对耕地的破坏性较大,在土路上行走时对路面的损坏也较大,虽然其破坏程度不如本土其他土质较松软的地区,但仍然是难以接受的,故最后还是灰溜溜地回去重新设计、加工了。

    “现在鸭子湖那一带,人口稠密、经济发达,居民们种植果树、苜蓿、胡萝卜、水稻、黄豆、蔬菜等作物的人很多,正儿八经种植小麦的真不多了。因此,现在我国的小麦产区基本已集中到了东岸大草原和北巴塔哥尼亚,且北巴塔哥尼亚一带所产出的小麦所占的比例是越来越高。这片土地,基本已经被定义为农业区了,国家也是这么进行战略部署的,我认为这是相当正确的,因为这里的条件确实很好。”踌躇满志的陆军第十一混成营营长李之信上尉呵呵笑着说道:“你看我们这次前往河中地区,很多补给品就得在这三个县筹集。”

    话说这次陆军部得执委会授意,将陆军第八、九、十、十一四个混成营集中至芦荡河口一带,打算将其集中装船送到南非河中地区,目标和任务基本已经很明显了,那就是针对荷兰人的。

    格万根波特监狱广场事件传到本土也有一段时间了,执委会诸公的态度从最初的惊愕、愤怒,到现在的无奈、认命,基本上已经在此事上达成了共识,即既然事件已经发生了,那么就得好好想想后果是什么。

    执委会诸公为此开了几次扩大会议,并邀请情报、商贸、外交等系统的在京中层干部参会,最终得出了荷兰人报复的可能性相当大的结论。而荷兰人报复东岸的手段是什么呢?大家一致认为不太可能是战争,那么就只能是经济方面的制裁了,比如提高东岸商品的进出口关税、限制一些商品的进口乃至撕毁已经签订的全部或部分商业合同,这些都是很可能发生的事情。

    而荷兰人对东岸进行经济制裁,这些年来“脾气愈发大”的华夏东岸共和国,自然不可能乖乖就范的了,那么使出一些手段来维护自己的正常利益,挽回一些经济方面的损失,也就很自然了。因此,对于陆军部提出的将荷属南非殖民地控制在手中,“暂时冻结”起来,以待日后与荷兰政府商讨其地位问题,就这样被执委会给批准了。

    按照陆军部制定的计划,这次将调集四个混成营的兵力前往河中地区,在当地向导的配合下,进军荷属南非殖民地各城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其控制在自己手中。为此,海军也可能派出部分舰只至开普敦外海,对这个荷兰东印度公司的殖民地进行海上封锁,以配合陆上的军事行动。

    老实说,荷兰东印度公司与东岸的关系其实还算是不错的,双方之间的贸易比较互补,在远东有比较照应,但正如新任执委会成员梁向俭所说的,荷兰东印度公司平日里享受了政府给予他们的特权及大量好处,基本与荷兰政府是穿一条裤子的,如今荷兰政府既然可能惹上东岸人,那么东岸人自然也有权力进军他们的殖民地,为自己挽回损失。

    一切的逻辑似乎都能说得通,也不存在任何道义上的困境,因此四个正在南锥剿匪的陆军混成营很快被从各自的驻地集中了起来,然后汇聚到了定难镇,分批乘船顺流而下,抵达了芦荡河口一带,等待补给品和军资的到来。

    此次行动,陆军第八混成营是当之无愧的主力。这支由原远东零散连队为基干组建的混成营,也是八大老资格营头了,更是其中四个齐装满员的营伍之一,因此作为主力部队是没有任何疑问的。与之相比,第九、十、十一混成营都是趁着此次法荷战争的东风新增设的部队,军官、士官数量不是很足,普通大头兵更是没啥经验的新兵,因此战斗力较弱是可以预见的事情,只能作为第八混成营的从属。

    陆军第八混成营的营长是郭汉东中校,此君原本是暂编第一团的团长,一直在南锥地区剿匪,当地的原著名特维尔切人、翻山越岭而来的阿劳坎人及部分克丘亚人、克兰迪人,听到郭某人的名字就如闻风丧胆一般,可见其人在南锥凶名之甚。

    因为剿匪形势出现了有利于东岸人的重大变化,暂编第一团原本在今年二月份的时候就地解散,各部开始分散清剿残余匪徒,郭汉东中校此前就一直以盐城县为大本营,率部开始向北偷偷进入潘帕平原,清剿当地的克丘亚人,并已经取得了一些成果。

    这次法荷战争爆发,第一混成营在海牙“闯祸”之后,郭汉东中校对自己的竞争对手蓝飞少校表示同情的同时,也意识到了自己原本统率的暂编第一团这支机动部队也许又有活要干了!而事实上也差不多,在托人打探了一番消息后,果然得知了军部正在制定侵吞荷属南非的作战计划,对这个统率职位非常感兴趣的郭汉东几乎是立刻就开始了行动,并最终如愿以偿,当上了新的暂编第一团团长的职务。

    新暂编第一团下辖的这四个混成营都是齐装满员的,再加上陆军部临时加强的两个独立野战炮兵连、一个独立工程兵连、侦查兵排、卫生队及司令部参谋勤杂人员,总兵力接近6400人,真的是一股较为强横的力量了,扫平荷属南非那些牛鬼蛇神当时绰绰有余。虽然这支部队里大部分人都是新兵,但毕竟人数和装备摆在那儿呢,难道还拿不下开普敦的那些德意志雇佣军和荷兰民兵?

    运输6400人到一海之隔的南非,说实话在不动用移民运输船的情况下确实也是一件不小的活计,为此交通部、贸易部、海军部等职能机构之间还有的一番协调呢。如果再算上6400人长期作战、驻守所需要的海量物资的话,保守估计一次性需投入超过两万吨的运力进行运输,后续仍需维持五千到一万吨的运力长期跑这条航线,负担还是相当重的。而且这还是在有河中地区这个粮食、牲畜补给基地存在的情况下呢,不然需要运输的物资还要更多,由此也可看出这个年代劳师远征到底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尤其还是跨大洋的远征!大西洋多年以来一直充当了华夏东岸共和国天然的屏障和保护层,但现在越来越成为制约国家向外扩张的最主要因素之一,也是无奈。

    目前,已经汇集到宣武县一带的暂编第一团的官兵数量已经超过了三千五百人,其中第八、第十一混成营已经全部到齐,第九、第十混成营尚有一些连队滞留在定难镇一带未及归建,不过在这些小火轮返回芦荡河上游之后,他们应当能在一个星期之内到齐。另外,陆军部临时加强过来的一些团直属技术部队,听说要到明年(1674年)一月中旬才能抵达,因此算起来郭汉东的这支部队的出发日期,差不多应当在一月底、二月初的样子了。而到了那个时候,差不多欧洲那边也会有更进一步的消息传来了,他们这个暂编第一团也会接收到更加清晰一点的命令。

    “宣武、大梁这些县,说起来我也是挺有感情的了。这些年来,咱们在这片战斗了多少次了?怕不是每寸土地咱们都用脚丈量过了吧?”郭汉东看着脚下黄褐色的芦荡河冲积土,颇为感慨地说道:“现在终于要转战南非了,说起来也颇有些舍不得呢。河中那个地方,虽然工业不甚发达,然则人口不少,畜牧业和粮食种植业都马马虎虎,更产上等美酒,杨亮那个家伙在那儿经营多年,我倒要去看看,如今那边是个什么模样!”

    “杨司令(杨亮之前担任南非驻屯军司令)之前曾经制定过‘南非凿穿作战’计划,但听说第三混成营撤走之后这个计划执行得并不如人意,进展有限,靡费的粮饷却不少,河中地区上上下下都颇有些微词。不过这都不关我们事了,咱们是去打荷属南非殖民地的嘛,听说那儿白人殖民地有数千人之多,真是吓人,不过应当阻挡不了我暂编第一团的六千大军!”郭汉东的铁杆李之信少校闻言立刻回应道:“不过就是些德意志雇佣军嘛,应当可以一战而破之!”

    “你这狗头,里面都装了些什么东西!”郭汉东听了没好气地拍了一下李之信的脑袋,说道:“你觉得国家花费了巨大代价将我们这六千人在南非送上岸,就仅仅让你打个荷属南非就完事了?动动脑子吧,以执委会那帮人抠门到极点的脾性,肯定会把我们往死里压榨,充分利用到极致的。就这么说吧,此番去了南非,寻常一两年估计是回不了的,你们要做好这个思想准备,谁若还有什么未了的事情、未见的老情人,都赶紧给我料理好首尾,去了短时间内就回不来了,安安心心随我在那边建功立业吧!荷兰人、科萨人、祖鲁人,闻名已久了,这次正好会一会!”

第四百九十五章 荷属南非(一)

    

    天才壹秒記住『uu234 』,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1674年3月1日,南非长清县外海,狂风大作。十多艘大大小小的船只在南非外海挤做一团,手忙脚乱地向岸边靠去。不过他们却不敢靠得太近,因为害怕船只触礁或搁浅,那样显然更加悲剧。

    一些船只已经降下了几乎所有风帆,落下了首尾双锚,尽量将船身固定住。而船长们则疯了一般地命令水手将搭载的小艇放下,然后往岸上运输人员和物资。这个过程毋庸置疑是极为艰险和惊悚的,因为狂风大浪的关系,那些小艇们就像一片片落叶般在海面上起起伏伏,似乎一不小心就会完全翻沉的样子。

    登陆的过程,竟然艰难至斯!

    郭汉东中校面色阴沉地站在长清县某处海滩上,看着海面上密密麻麻正往岸上划来的小船,叹着气说道:“这是天尊在考验我们吧,不然怎么这般不顺!”

    是啊,这次实在是太不顺了!原本应驶往南非大圆港的船队在南非近海遇到了狂风巨浪,不得已之下只能继续向东航行,到风浪稍小一些的地方靠岸驻泊,而这个被选定的备用停靠港就是处于东岸人治下的长清县,位于南非南部海岸,原英属南非殖民地。

    围在他身边的团部参谋、勤杂人员们也面面相觑,很是无语。这鬼天气,怎么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他们靠近南非外海的时候就来了呢?真是晦气!现在只希望,登陆的过程不要产生太过严重的人员死伤,物资的损失也尽量少一点吧。

    不过或许是老天要和他们作对似的,郭汉东的话音刚落,一艘载运了三十余人的小艇就在狂风巨浪中失去控制,猛地撞在了海中一块凸出的岩石上,轰然破碎成了木块。而船上的人员也不出意外地落水了,他们在水中猛烈挣扎着,不时探出头来呼救,不过由于风浪太大,船只难以靠近,所以很快他们就消失不见了,只留下了海面上那一连串的碎沫。

    几个人懊恼地跺了跺脚,虽然大家都是见惯了生死的军人,但死伤得这般憋屈还是让人难以接受。敌人还没见到呢,就莫名其妙地死了一堆人,这换成谁也得骂娘啊。而且,感同身受的他们,此刻心里也有些后怕,要是刚才他们乘坐的小艇不幸撞在了礁石上呢?

    “联络参谋,人呢?立刻派人去附近的乡镇求助,让他们给我们送吃食、药品和医生过来,另外燃料、役畜、马车、帐篷、铁锅等器具也送一些过来,速度要快!”郭汉东摘下了头顶的军帽,有些焦急地吩咐道。

    联络参谋听后没敢多话,大声应是后便转身吩咐人去了。而就在他刚刚离去后没多久,最近的一个村子的村民已经闻讯赶来了。他们大概来了五六十人的样子,其中超过一半人带了枪,领头的一个穿着旧军装,走路一瘸一拐的,应该是民兵主任。

    这会只见这个民兵主任与团部的一名军官接触交流了下,然后便挥手让村民们帮忙收拾海滩,好尽快整饬出一片登陆场出来。另外堆积在岸上的物资也要尽快挪走,不然极为影响来回驳运的效率,而且他们也害怕这天什么时候就下起雨来,万一把这些宝贵的作战物资而淋坏了,那损失可就太大了。

    “长官,这里是长清县布河乡地界,离荷兰人的控制区大概六十多公里的样子。”情报参谋在找村民们了解清楚状况后,立刻跑过来向郭汉东汇报:“我已经要求村子里的严格守密了,坚决不能让荷兰人知晓我们到了这里来。”

    情报参谋的担忧是有道理的,因为他害怕荷兰人在得知东岸军队正乱糟糟登陆的时候派遣大队骑兵进行掩杀。虽然这种听起来就像是天方夜谭的事情基本不可能发生严格来说,此时东岸并未与荷兰开战但情报参谋还是不敢怠慢,反复叮嘱那些看起来有些傻乎乎的村民们注意保密。

    狼狈的登陆行动就这样一直持续到了第二天午后时分才宣告结束。曾经气吞万里如虎的暂编第一团的官兵们在大自然的淫威面前将骄傲丢得一干二净,如同雨后的鹌鹑那样蹲在沙滩上,看着海面噤若寒蝉。

    “团长,船队的人说要返回大圆港修理船只,不然的话他们根本无法安全返回本土。”跟随最后一批物资抵达海滩的一名军官大声汇报道:“他们询问,我部是否打算就屯驻在长清县了,如果是的话,那么他们将如实汇报给河中地区行署。”

    “当然了,我们现在只能在长清县整训,然后等待下一步的指示。”郭汉东中校理所当然地说道:“难不成还让我们全体再登一次船,然后开到河中港再下来吗?不,不,不用那么麻烦了!我看长清县就很好,离荷兰人很近,物资补给应该也不会太过困难。从这里出发,一样可以从侧翼威胁荷属南非,并且还可以与北面的我军形成呼应,令荷兰人腹背受敌。这么说起来,我们这次被迫在长清县近海碇泊,也不全都是坏事了,至少还从战略上对荷兰人的殖民地形成了包围呢。”

    其实,从某种程度上而言,郭汉东刚才所说的这番话并没有任何问题。长清县是当初东岸人从英国东印度公司手里抢来的地盘,位于荷属南非的东侧,战略位置相当重要,如今大概有一万六千多民众,以农牧业为主,利用着沿海地带相对湿润的气候,生产了大量的水果、蔬菜和小麦,这会如果搜刮一些粮库的话,应该能够凑齐供暂编第一团征战几个月的粮食消耗了,所以才有郭汉东方才的那番话。

    另外,从战术层面而言,长清县与荷属南非之间一马平川,没有任何山川阻隔。将来万一两国间发生战事,那么暂编第一团从这里挺进,对荷兰人所造成的威胁是十分巨大的,特别是在他们于北方还与包括南非骑兵营在内的河中地区的队伍进行着对峙的情况下。所以,郭汉东在遇到暴风雨后决定临时更改计划,常驻长清县,威胁荷兰人的侧翼,却也是一着妙棋,以后一旦发动,荷兰人就可能首尾不能相顾。

    交代完这些事情后,郭汉东又转身看了看已经渐趋风平浪静的海面,紧紧握了握拳头,六千大军已经上岸,物资虽然在海里损失不少,但剩下的仍然足堪使用。现在,就看执委会的决心是不是足够大了,只要他们出兵的命令一到,那么自己就将率领六千精兵直趋荷属南非,将这片关键的土地尽数控制在东岸自己手里。

    实话实说,执委会的这个决心其实也不是那么好下的。盖因如今东岸与荷兰之间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一旦两国间爆发战争,那么很多市场大概就彻底对东岸商品关上大门了或者说至少相当长一段时间内是如此比如波罗的海一带的勃兰登堡-普鲁士、瑞典、波兰及北德意志部分地区。

    上述这些市场,东岸人本就是在共和派主政、两国关系良好时期,通过荷兰商人作为代理销售各类商品的。可想而知一旦两国交恶,那么这条线基本上也就断了,对于东岸国内的工业企业来说无异于是重大损失,由不得人不掂量。

    此外,在地中海市场上,虽然东岸人有铁杆盟友熱那*亚、新盟友托斯卡纳公国进行帮衬,但他们的实力毕竟有限,无法覆盖各个角落,因此很多时候还是得仰仗关系四通八达的荷兰商人来销售各类商品。同样的,一旦东岸与荷兰政府之间爆发冲突,受到政府压力的荷兰商人们势必不会再销售东岸商品,这对于整个贸易系统来说不啻于当头一棒。

    所以,到底值不值得为了一个荷属南非殖民地,而冒着失去每年三百万元以上的销售收入的风险,就是一件很令人感到挠头的事情了。更别说,即便东岸人自己开拓的一些市场,其航线也随时暴露在近在咫尺的荷兰海军舰队的威胁下,这简直就是要了东岸人的老命了!可以说,当初执委会诸公达成一致意见,同意组建暂编第一团并将其调来南非随时待命,这气魄可不是一般地大。

    郭汉东心里对能够出兵荷属南非如今看来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也感到十分惊讶,心里琢磨着执委会里的那些守财奴们难道集体转了性不成?不过他也没多想,作为军人还是纯粹一些好,既然上头已经下令暂编第一团随时准备“接收荷属南非殖民地”,那么他只要做好自己分内事就可以了。至于说未来的贸易怎么办,东岸人是培养库尔兰、熱那*亚、托斯卡纳、威尼斯等国做自己的商品代理人,还是与荷兰协商解决,这都不关他的事,他只需要打好即将到来的那一仗如果有的话。

    接下来常驻长清县的日子略微有些无聊。郭汉东静极思动,带队开始了一轮轮的治安作战:几千人的部队轮番出动,几乎将周边山里残存的一些土著原住民部落清理了个遍,期间甚至还进入了一次小卡鲁高原,痛击了一个黑人部落的侧翼,使得其整个部落男男女女几乎全数被俘,编入了黑八旗之内。

    而做完了这些事之后,暂编第一团就又陷入了一个比较“无聊”的境地。据河中方面时不时过来的信使宣称,至今尚未接到本土有关动兵的任何命令,因此只能继续等待,这令郭汉东稍稍有些失望。有时候他甚至都在想,干脆按照上一任南非驻屯军司令杨亮制定的所谓“南非凿穿作战”计划,向东一波流推掉卡玛王国的残存势力罢了,也总比现在整日无所事事的要好。

    3月28日,正在指挥部内悠闲地享受着早餐的郭汉东,突然接到了一份由河中地区行署转发过来的密级文件。文件是外交部起草、执委会背书,里面详细述说了格万根波特事件的前因后果,并表示联合省已经下定决心要拉拢英格兰,撕毁与东岸签署的诸多商业合同,转而去讨英国人的欢心。

    毫无疑问,这种行为在东岸人看来是完全无法接受的,上上下下涉及的企业、工人很多,贸易损失也很大,如果双方都不做出些什么实质性的改变的话,战争其实也就不可避免了。

    文件中要求,暂编第一团即刻做好官兵的思想动员,第九、十、十一三个新兵营更要严格把关,一旦未来战争爆发,那么就要迅速派上用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下荷属南非,配合执委会的战略部署。

    而如果说这份文件使得暂编第一团上下都紧了起来的话,4月6日,又一份从本土漂洋过海来到河中地区行署的文件,则成了这场殖民战争的发端。在这份简短的文件中,郭某人期待已久的进军荷属南非的事情终于成真了,陆军部部长莫茗正式下令给暂编第一团团长郭汉东中校,准许其率领暂编第一团“择机进入荷属南非维持秩序”;同时,南非的地方部队(包括南非骑兵营、南非炮兵连及各县乡民兵)也统一归郭汉东指挥,从两个方向对荷属南非进行夹击,务必要一股而下,在最快时间内获得自己想要的结果。

    至于说荷属南非拿下后未来怎么处理,是自己吞下去还是用做与荷兰人谈判换去商业利益的筹码,就不关他郭大团长的事了。虽然他从不认为奥兰治亲王主导的联合省政府能够好好地与东岸进行商业合作,倾向于东岸自己吞下荷属南非,但说到底这种事情他并没有什么发言权,因此还是打好眼前的仗要紧。

    “荷属南非殖民地,有一个团(1250人左右)的德意志雇佣军,装备老旧、战法过时,如何能与我无敌的六千大军对抗?另外些许荷兰民兵,呵呵,就更不是什么麻烦了。”从指挥部内霍然站起的郭汉东,看着手里的文件,嘿嘿笑道。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四百九十六章 荷属南非(二)

    “看在上帝的份上,你们若是再前进一步,我们就要射击了!”普罗特姆镇外,一队荷兰民兵气喘吁吁地走了过来,朝对面列队走来的东岸士兵说道。

    那些东岸士兵头戴黑檐大盖帽、脚蹬翻毛皮鞋、身背牛皮武装带,一水的步枪,看起来就与这边土鳖一般的荷兰民兵不是一个档次的。而且看他们的脸上,杀气腾腾的,这令荷兰人心里多多少少有些发毛,同时更有些困惑:我们也没招惹你们啊,怎么就这么找上门来了?有些聪明人猜测可能和近期两国间发生的一些冲突有关,但大部分并不知情,因此一个个是既惶恐又费解。

    对上荷兰人的是东岸陆军第十一混成营。该营营长是李之信上尉,原本只是一个小小的参谋军官,没甚背景,升迁也不容易,不过在跟随郭汉东并成为铁杆之后,一路升迁极速,现在竟然成了堂堂陆军混成营营长。

    这会刚刚三十岁出头的他,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在看到荷兰人前来阻挡后,他也懒得派人去了解这些人在说什么,直接大声下令道:“第一连,半面左转弯,快步平上放枪法,预备——瞄准——放!”

    第十一混成营是新部队,士兵经验严重不足,军官里面也大量充斥着刚毕业的嫩雏,不过他们的训练却是极好的,强度也极高,高的官兵们几乎已经对上峰的命令形成了条件反射般的尊从。因此这会在听闻营长李之信下令后,第一连的官兵们不假思索,立刻快步上前,然后两百多杆步枪便在极短的时间内陆续响起,直接将站在前面的那数十名荷兰民兵给打成了马蜂窝。而当硝烟散去时,第一连上下才下意识地知道他们到底刚才干了些什么!

    李之信一直骑在战马上,以便让全营所有官兵都能看到自己。这会在见到第一连训练有素的“表演”后,顿时有些喜不自胜,只见他哈哈笑着说道:“就这样,就这样,看到没!荷兰人也没什么可怕的,他们训练不如我们、装备不如我们、士气不如我们、待遇也不如我们,你们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全体都有,呈战斗队形搜索前进,目标——普罗特姆!我想在一个小时内进城喝茶,请诸君协助我!”

    “万胜!”立刻有军官鼓舞起了士气,士兵们一起举枪高呼,然后便按各连、排整理好队形,踩着明快的鼓点节奏,向普罗特姆城方向而去。此时在他们眼里,荷兰人已不再具备多大的威胁,己方兵力占优势,荷兰人事先又没有预料到会遭到自己这边的悍然攻击,因此这会正处于混乱之中是大概率事件。刚才那波数十名民兵大概已经是城里能在第一时间抽调的绝大部分兵力了吧,那么还有什么好怕的?打就是了!

    普罗特姆是一座土木混合结构的小城,城墙并不坚固,因为建造初期他们只需防止英格兰人和土著的袭击就足够了,没必要搞成荷兰本土那种砖石砌成的要塞式结构,那样成本太高,东印度公司是决计不会允许的。

    而也正因为如此,普罗特姆此时在第十一混成营四个步兵连960名官兵的攻击下很快就陷落了,抵抗的时间甚至还没能超过二十分钟。在这次几乎谈不上有什么战斗的攻城行动中,东岸方只死伤了19人,城里的荷兰人甚至只死伤了15人,比东岸这边还少,如果不算之前在城外被排枪打成渣的那数十人的话。

    李之信得意洋洋地在半个小时后进了小镇,然后照例查封了金库、粮仓、武器库等结构,并派人通知了紧随其后的由郭汉东率领的三个混成营的主力——第十一混成营的骑兵也在后面,这主要是因为郭汉东将各营的骑兵都抽调了出来,暂时归团部直属,作为一支机动打击力量。

    普罗特姆城内此时尚有数百名荷兰殖民者,以及数量大约三倍的黑人、红人奴仆。这些人此时都有些惊惶不安,不知道昨天还处得好好的呢,今天为何就突然兵戎相见了。难道是联合省已经和东岸开战了吗?那可真是够倒霉的!

    郭汉东等人大概在上午十一点多的时候抵达了普罗特姆,他带着团部参谋勤杂人员、警卫部队、卫生队、宪兵小队、侦查部队进入了这座充满着低地风格的小镇,然后直接住进了一座教堂内,同时也是城内最好、最大的建筑。

    “陆军部对占领区也是有一套完整的流程了,出发前你们也都看过、学习过,应该知道如何才能当好占领军。”郭汉东大马金刀地坐在信徒们祷告用的长条椅上,看着麾下十多名军官们,不疾不徐地说道:“李之信,普罗特姆是你们第十一混成营的人拿下的,那么你们就派三个步兵排驻守于此吧,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团长,没有任何问题!”李之信双腿并拢立正回答道:“整个小镇只有八百多名殖民者,而且一半还居住在城外乡野间,只有一半在城内。三个训练有素的步兵排驻守于此,料也没有任何问题,荷兰人,他们不敢轻举妄动的,否则咱们手里拿的也不是烧火棍。”

    郭汉东被李之信这么一番杀气腾腾的话说得乐了,只见他笑了笑,然后说道:“好,好,你们一个个都有信心,我才放心了。不过也别太担心,东面长清县那边我已经和他们县长说好了,该县的保安团在接下来一段时间会配合我们行动的,嗯,不是让他们承担主要作战任务,而是派人巩固后方占领区,维持后勤运输线。长清县保安团虽然只有三百多人,组建的时间也不是很长,但搞搞这种事情,问题还是不大。所以要不了多长时间,你的这三个排就可以归建了,只是要注意,仓库里的各种物资必须看好,不能无端被人拿走了。我知道地方上保安团的有些官兵的习气一贯不是很好,这点要注意了。”

    洋洋洒洒地说了一大通后,郭汉东在镇里匆匆吃了些午饭——那是抓获的法国胡格诺教徒做的面包、蔬菜汤和烤肉,味道一般,但行军打仗本就没什么可讲究的——然后又离开了普罗特姆小镇,到镇外与刚刚休整完毕的主力部队汇合,准备继续前进。毕竟时间不等人啊!有些时候,讲究的便是一个快字,即在敌人反应过来之前搞定一切,控制大局,那样或许能够极大减少伤亡。

    下午一点半,由四个混成营的骑兵连组成的一支骑兵支队(共四百多骑),也在第八混成营骑兵连连长的指挥下,离开主力部队南下,朝位于普罗特姆以南数十公里外的布雷达斯多普市杀去。那座城市——其实也是一个很小的镇子——的人口同样不是很多,而且地理位置较偏,平日里荷兰人也不甚重视,既无坚固工事,亦无精兵猛将,打起来应该不会费什么力气。派四百多名骑兵过去,其实还真有点小才大用了!

    而刨除第十一混成和骑兵支队的主力部队——第十一混成营稍晚一些出发,因为需要在普罗特姆处理一些事务,比如将重要物资集中看管起来,比如向当地荷兰居民征税,比如到近郊乡村取得一些补给品以减轻消耗等等——一共还有四千余人的样子,则继续大踏步向前,朝下一个荷兰殖民城镇海默市(位于后世卡利登小城附近)杀去,并于三天后的下午时分抵达了城外。

    在这一路向西的行军路上,东岸大军也遇到了不少的荷兰庄园及村子。庄园应当是贵族或商人所有,有十多个白人帮工、打手,管理着数量众多的努力,以种植小麦、葡萄、水果,养殖牲畜为主;村子则据说是服务年限到了的东印度公司职员所建,他们从公司手里获得宝贵的份地,然后与公司签订协议,对种地或放牧的收益进行分成——这里说句题外话,东印度公司的职员们一直对这种分成协议很抵制,因为条款对他们非常不利,相信若不是周围都已经是东岸人的地盘的话,这些已经从职员转职成“布尔”的家伙们一定会带上全部家当,和家人一起向内陆地区流浪的,因为那样就没人能够剥削他们了,这或许就是历史上布尔人经常流浪、迁徙的原因所在吧,当然在东岸这个位面似乎已经不可能了,因为周围已经没有大片空白的空间供他们去占有。

    对于这些庄园或村子,东岸人基本没有分兵去占领,当然更没派人去解释他们正在做些什么,现在郭大团长的目标只有海默、新霍恩这两座位于南部沿海平原西端的城市。打下这里,东岸人基本就可以独享这片狭长、湿润、肥沃的位于南横山山脉和大海之间的平原了,后世这里可是南非重要的葡萄、牲畜、果蔬和小麦产地呢,非常宜居、养人。

    1674年4月15日,在派人劝降海默市未果后,早有心理准备的郭团长也不废话,直接将五个炮兵连总计40门火炮拉了出来(第十一混成营的炮兵连尚未抵达),然后用一番山呼海啸般的炮弹洗礼让海默城内原本喧嚣不已的荷兰民兵们沉默了下来。面对火炮这种堪称战争之神的利器,任何人都是有敬畏之心的,特别是在他们只有两三门老掉牙的青铜火炮的情况下。

    最终的战斗也是乏善可陈,曾经被人讥讽为只会用钱砸人的郭大团长,用数十桶火药和大量弹丸被消耗的代价,直接在海默市并不坚固的城墙上砸开了大大的缺口,然后又抵近用葡萄弹对正疯狂涌来封堵缺口的荷兰人进行了炮击,直接打崩了荷兰民兵的士气。

    接下来,又是第十一混成营李之信上尉率部对缺口进行了突击,并轻而易举地攻入了城内,让一干原本打算表现一番的兄弟部队的营、连长们暗地里大骂不已,这小匹夫接连两次拔得头筹,真是气人!

    而就在第十一混成营的官兵们攻入海默城内,对最后一点残敌发动刺刀白刃突击的时候,一支骑兵部队也从布雷达斯多普那边带来了好消息:经过骑兵弟兄们的努力,该城已被控制在手,并且长清县保安团方面也派了百十个民兵兼程赶来,他们不日便可与其交接防务,然后投入到新的作战中去。

    郭汉东听了大喜,表示他们四个骑兵连不用赶来海默这边汇合了,而是直接朝新霍恩(后世赫曼努斯港附近)方向进发,并配合明日就会启程南下的第九混成营,一举拔掉这个位于海边的殖民城镇。而打下这里后,东岸人便可以不用再从陆地上长途转运物资了,而是可以直接在新霍恩港的码头上卸货,方便快捷,前提是海军已经完全封锁了荷属南非的近海,虽然到现在为止他们连海军的一根毛也还没看见。

    分兵后的暂编第一团没有忙不迭地继续进军,而是在海默市这边休整了一天半的时间,顺便等到了赶来汇合的第十一混成营的三个步兵排,他们护送了一批物资赶了过来,夫子、大车和役畜都是在长清县就地征发的。

    1674年4月22日清晨,经过几天时间长途跋涉的暂编第一团出现在了荷属南非经济重镇斯泰伦博什城附近,并对其进行了试探性的劝降,结果本来没抱多大希望的郭某人竟然意外地发现,荷兰人竟然表示接受有条件投降,即东岸人保证他们的私人财产和生命安全,他们可以交出城门钥匙及所有物资,并承担部分“合理的”赋税,郭汉东对此表示同意,因此斯泰伦博什竟然不战而下,真是惊喜莫名——不过在询问了该城的荷兰殖民者后,郭汉东又有些哭笑不得了,原来河中、天雄二县集结而来的一千多保安团官兵已经经过激战克复了斯泰伦博什北面的屏障高恩斯城,另外由赖家兄弟统率的南非骑兵营也已经大举南下,并击败了一支荷兰骑兵部队,将荷兰人最后的堡垒开普敦城与广大的乡村切断了联系,使其成为了一座孤城,就等着郭汉东的主力部队过来对其展开致命一击了。

    闻知这个消息的郭汉东更是笑地嘴都合不拢了,这才几天啊,原本以为不是很好啃的荷属南非殖民地,竟然就只剩下最后一座敌城了,当然也是最重要的一座,荷属南非绝大部分的人口、财富和军队,都集中在那一片呢!

第四百九十七章 荷属南非(三)

    扬·范·里贝克今年已经56岁了,在荷属南非殖民地总督的位置上也已经干了12年多,这在东印度公司的体制内,说实话算是比较“长寿”的总督了。

    原本是历史上开普敦殖民地开创者、白人南非的国父、头像被印上后世南非钞票的范里贝克,这会是该殖民地的第二任总督。但说实话,他这个在位12年多的第二任开普敦总督,所干的事情要比首任海默·德扬强多了:他不但从东印度公司手里为很多职员争取到了比以往更为宽松的协议——最初的时候,在南非种地的东印度公司职员仅仅是农业工人罢了,后来被允许拥有自己的份地,但仍需为公司种地,现在则只需为自己种地了,公司按比例抽成,相当于是收租——同时也将本地的小麦种植业、牲畜饲养业、羊毛业、瓜果种植业、酿酒业发展了起来,并为荷属南非增添了大量的人口。

    这些新增的人口(当然是指白人了),只有大概不到一半是来自联合省本土的讲荷兰语的“布尔”,其他都是来自德意志和法国的新教徒。尤其是后者,这些年随着法国国内的宗教氛围越来越紧张,很多胡格诺教徒被迫拖家带口离开了故乡,前往联合省或英国定居,其中当然也有相当一部分人飘洋渡海来到了南非定居。

    这些来自德意志和法兰西的新教徒,一般来说都属于思想较开明(这当然了,反对天主教会腐败的人……)、文化程度较高、劳动技能较多、家财也比较丰富,属于优质移民,历史上荷兰和英格兰两国不知道吸收了多少来自天主教世界的此类新教徒移民,大大充实了国家的实力。

    这些来自法国的胡格诺教徒如今与当地的荷兰人、德意志人互相通婚,慢慢失去了一些属于自己的文化特征。但在另一方面,移民之间也在相互影响,胡格诺教徒的一些生活方式也渐渐被荷兰人和德意志人所接受,其中最主要的大概便是葡萄酒的酿制了吧。

    在如今的荷属南非,开普敦、斯泰伦博什等地的山麓,由于阳光充足、环境适宜,非常有利于葡萄这种农作物的生长,因此多年以来已经逐渐发展出了一项特色产业:葡萄酒酿制业。荷兰东印度公司东行的船只,就喜欢在这里采购瓜果菜蔬、家禽牲畜以及大量的葡萄酒。为此,他们近些年已经降低了对澳洲葡萄酒和烟台葡萄酒的采购数量,甚至若不是这两地的葡萄酒口味与开普敦的不太一样,仍有一些市场需求的话,大概他们会将这方面的订单完全交由开普敦方面供应。

    除此之外,新教徒移民同样带来了其他方面的一些改变,这些都极大改变了荷属南非的社会面貌,使得这里整体上呈现一个积极向上的态势,人民生活也比战乱个不停的旧大陆要好。相信若不是东岸人的河中、天雄、长清三县呈一个半圆形将荷属南非隔离开来,使得其缺乏发展空间的话,指不定这些荷兰布尔们会搞出什么样的局面呢。

    但现在似乎一切都终结了!东岸人突然之间兵临城下,普罗特姆、布雷达斯多普、海默、新霍恩、高恩斯、斯泰伦博什六座殖民城镇被占领,开普敦成了最后的堡垒,但也已经只是一座孤城了,陷落只是时间问题。很多人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包括范里贝克也一样!

    当然了,作为东印度公司的中高层雇员,范里贝克总督对于如今发生在旧大陆的一些事情还是有所耳闻的,包括大名鼎鼎的格万根波特监狱广场屠杀事件以及随之而来的联合省执政奥兰治亲王对东岸人的“制裁”。但他实在无法相信,东岸人仅仅是因为这些经济方面的制裁就悍然对联合省宣战——不,这已经是不宣而战了——难道他们都是冲动的小伙子,完全不考虑后果的吗?难道不知道两国间的贸易联系有多紧密、生意规模又有多大吗?可如今一切都毁了,再也没了转圜的余地,范里贝克总督对此也是深表遗憾的。

    但事情既然已经走到今天这一步,战争也确确实实地已经爆发,那么就没必要继续伤春感怀,还是着眼于如何破解眼前的困局吧。现在北面有东岸人的骑兵在活动,广大乡村不出意外已经陷落,即便没陷落也已经与开普敦失去了联系,再也派不上了用场;而东面呢,看起来似乎有着规模达数千的“穿蓝色军服”的异教徒士兵,范里贝克总督判断,那一定是东岸人的主力部队——那么事实已经很清楚了,现在他们已经被东岸人从两面包围,再也没有了任何退路,除了海上。

    “阁下,请看海上!”开普敦城内的好望堡——此城堡最初由英国人修建,后经荷兰人不断修缮、加固、扩建——顶楼上,民兵首领指着不远处海面上几艘游弋着的军舰,说道。

    范里贝克放眼望去,很快认出了那几艘军舰正是东岸人经典的“节气”级护卫炮舰,一共四艘,在南非近海可以说是一股强横的海上力量了,至少此刻停泊在开普敦港口的两艘东印度公司武装商船是兴不起上前迎战的念头的。

    “就连海上也被封锁了,看来这是非要攻占整个开普敦殖民地不可了。”范里贝克突然之间有些愤怒,荷属南非的开发倾注了他无数的心血,东岸异教徒真是好生无礼,夺占了六座城镇还不够,竟然想把开普敦这颗明珠也摘下,这是疯了么?

    “他们一定是被魔鬼蛊惑了。”范里贝克总督离开了窗口,一边蹬蹬蹬下楼,一边发泄般地说道:“是的,被魔鬼蛊惑了,不然怎么会做出如何愚蠢的事情呢?就算他们拿下了开普敦又如何,阿姆斯特丹的十七人委员会、荷兰省政府、联合省执政难道就不会报复了吗?他们难道是不打算让自己的船只以后进入波罗的海了吧?他们是准备在地中海接受联合省海军无休止的敌意了吧?一群愚蠢的人啊,竟然做出这等无法被原谅的事情,现在我倒想看看未来会发生些什么。哈特——”

    哈特很快走了过来。这个人身材不高,其貌不扬,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乡下老头子一样,当然那只是不了解他的人的印象。知道哈特底细的人,都明白这个看起来很和善的家伙果决起来到底有多么狠辣,不然你以为他能做好这支拥有1250人左右的德意志雇佣军的团长么?怎么可能!

    “哈特,我现在对你和你的伙伴们说。你们是上帝神圣的选民,你们将不会感到害怕,因为上帝将于他们同在,他的天使将与你们并肩作战。眼前的东岸人虽然看起来是个很大的麻烦,但我们有坚固的城堡,有充足的粮食储备,有刚刚补充完毕的武器库,有大量意志昂扬的军人,那么我们还有什么好害怕的?”范里贝克总督用一种充满感情的语气说道:“你们是新一代以色列子民,被上帝选来占据南非这么一片辽阔的土地,就如同希伯来人曾经赢得迦南之地。战斗吧,不要让异教徒看轻,更不要害怕,因为我们是必然会取得最终胜利的,就如同以往无数次发生的那样。”

    哈特等人是老油条了,多少年血雨腥风闯过来的,自然不会被范里贝克这么一番话给打动。但他同时也深刻地认识到,他们确实已经没有什么退路了,只能与东岸人背水一战,直到一方坚持不住宣告失败而告终。因此,他很快便回到了自己部队的营房内,让各级军官们下到部队去做动员,另外还想办法将城里教堂的牧师也请了过来,让他们帮忙鼓舞士气,这本来就是牧师们最擅长的事情之一了。

    这个年代的牧师说起来也算是全能人才了。他们除了精通宗教典籍和礼仪之外,一般还能读写拉丁文,数学、炼金等方面的造诣也不低,甚至很多时候还需要参加战斗,因此这战斗值其实也是挺高的,更别说小菜一碟的战争动员了。

    “士兵们,我们必须尽快做好一切准备,联合省的荣誉不容玷污,因为上帝曾经选中了我们,不是因为我们是世界上人口最多的民族,而是我们其他方面的品质。我们曾经就想以色列的十二族长征服乐土那样征服了南非,如今怎么能够轻易放弃呢?士兵们,拿起你们的武器,跟在你们的长官身边,与来自东岸的异教徒们厮杀吧,胜利终将属于我们。”一名腰间藏着一把燧发手枪的牧师站在城市广场上,对整队而出的雇佣兵和临时征募起来的大声吼道:“现在,去战斗吧,让东岸人见识下我们的本事。”

    而就在开普敦城内的荷兰人一地鸡毛、四处混乱的时候,刚刚从和平接收的斯泰伦博什城离开抵达开普敦以北区域的暂编第一团主力,也与从北边过来的河中、天雄二县的保安团汇合,然后一路南行,抵达了开普敦城的外围,开始安营扎寨,设立阵地。

    作为在斯泰伦博什那边尝到了甜头的郭汉东,这会自然也第一时间派人打着白旗去开普敦城下与荷兰人接洽,要求他们投降。不过也许是开普敦实力雄厚,也许是荷兰人觉得能够等到救援,因此干脆利落地拒绝了投降,表示将与东岸人战斗到最后一刻。

    郭汉东对荷兰人的表态并不感到意外,因为很明显开普敦城坚固无比,物资听说也很充裕,更有熟悉战阵的军士守卫,防守并不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情,除非这里的士兵士气实在低到了一定程度,但目前显然还不至于,这就给东岸人出了一个难题了!

    现在摆在东岸人面前的其实有两个选项,一个就是联络海军,让他们不顾危险直接强行冲港,然后海陆夹击猛攻开普敦城及炮台要塞,夺下这座关键的城市,后果是伤亡可能会极其惨重,毕竟在这个年代强攻要塞肯定是要靠人命来填的,别无他法;另外一个选项就是如同这个世界上绝大部分国家的军队遇到棱堡要塞时所做的那样,长期围困,保持一定烈度的接触战,最终迫使敌人投降,但可能迁延日久,局势上来说未必等得起。

    郭汉东作为围攻开普敦之战的最高指挥官,现在这个抉择的权力已经交到了他的手上,他可以一言决定双方加起来近万名将士的生死!部下们也用静静的目光看着他,等待他下达的或许是强攻、或许是围困的命令。

    “传令,第十混成营即刻前出,对开普敦城东侧的海防炮台发起试探性攻击,若遇敌坚决抵抗则不必纠缠,可先行退回,再做他计;第八混成营同样前出,监视开普敦城动向,防止城内派兵救援炮台要塞;第九、十一混成营并河中、天雄二县保安团,即刻开始修建临时营寨,南非骑兵营保持战备状态……”随着一连串的命令下达开来,众人多多少少也知道了自己的上官的意思,那就是先打一打敌人城外的炮台要塞,看看效果如何。如果顺利的话,那么下一步就试探着进攻开普敦,而如果不顺利的话,那么啥也别说了,做好长期围困的准备吧,郭团长虽然背景深厚,可也不太方便强令大家去啃敌人的坚固要塞送死。

    第十混成营进攻海防炮台的计划果然不是很顺利。荷兰人在这个小小的要塞内同样驻扎了三四百名士兵,且拥有不少的火炮,第十混成营新兵较多,在进攻甫一受挫、丢下了数十具尸体后便撤了回来。不过他们的进攻也不是没有成效,至少摸清楚了敌人的一些炮位布置,守军火力密度等等,后面如果真想要拔掉这个半封闭式的炮台要塞,方便海军舰只入港的话,还是很有参考价值的。

    当然了,话又说回来了,就算真的夺下了海防炮台要塞,后面如何攻下更难啃的开普敦城,仍然是一件令人感到很挠头的事情,说不得只能长期围困了。

第四百九十八章 荷属南非(四)

    “劳师远征,靡费粮饷,而且还可能影响商业,这执委会到底在干什么?”作为老资格的前执委会成员,已经确定明年就退休的河中地区行署专员焦唐很不满地说道:“现在的执委会,打着人人雨露均沾的旗号,结果让一堆尸位素餐、能力欠佳之辈混了进去。由他们来操控国家大政方针,不出问题才怪呢!”

    焦唐如此激烈地抨击现任执委会成员,已经从军中退役转而到政府任职的谢汉三顿时有些尴尬,只见他想了想后,说道:“可能也是他们想表达一下自己的愤怒吧。现在国内工商界复仇的呼声很高,荷兰人目前仅仅是断了部分贸易,未来会不会继续断,都很难说,所以很多人讲干脆直接和荷兰翻脸,先抢了南非再说。毕竟,全占南非,一直是我们的基本国策之一嘛,难得有这么好的机会。”

    “但他们的手段太粗糙了,太急了。老实说,我对现在的执委会班子很失望,物资委员、司法委员、教育委员等等,都是些什么玩意儿?当年就没人选他们上位,现在是没人可用了,所以生生熬出了头。可看他们施政,哼哼,我看还不如让二代们提前接班,有些后生还是很不错的嘛,至少比这些尸位素餐之辈强多了。”焦唐越说越起劲,全然不顾谢汉三等人有些无奈的脸色,只听他继续说道:“你看这次对荷兰人的报复,要我说报复是应该的,但不能是这种诉诸武力的无厘头举动。扣押荷兰人订购的武器和其他军资,虽然不足以弥补我们的损失,但完全可以看看荷兰人下一步的举动如何再说嘛,这样也还有转圜的余地。哪像现在,一下子将所有退路都堵死了,奥兰治亲王那边固然是怼过去了,但东印度公司这个庞然大物也得罪了,可能一些共和派议员也会对我们的行为产生疑虑和反感。攻打荷属南非,实在太鲁莽了!”

    “或许他们认为,现在荷兰海军正在应付英法联军,分身乏术,对我们造不成多大影响吧。”谢汉三远离中枢,这会只能猜测着回答。

    “是这样没错,但他们为什么不考虑下波罗的海贸易的事情。勃兰登堡—普鲁士、瑞典、波兰及北德意志部分地区,我们的商品能够卖过去,完全是荷兰代理商的功劳,可现在呢?这仗一打,我们的代理商们还敢冒着巨大的压力继续经销我们的商品吗?这不是胡搞嘛,拿了一个荷属南非,却丢了一个波罗的海市场——不,西地中海市场也可能受到影响——值得吗?”焦唐后辈中就有经营波罗的海贸易的,大概是向他抱怨久了,因此他跟着也火气很大。

    在这个问题上,谢汉三不好和他多争辩,他是军人,思考问题要简单得多,他还是觉得即便现在闹得再僵,未来联合省只要不傻,总会和东岸缓和关系的,也就是说这些市场都能慢慢回来,顶多比以前损失一些份额罢了。但与市场相比,荷属南非这片土地就太关键了,拿在手里那简直是利在千秋的好事,子孙后代数百年都可能因此而受益,这是任何商业利益都无法比拟的事情。反正谢汉三觉得自己是“土农民”,要地不要钱,当然他即便有不同意见也不会现在和焦唐争辩就是了。

    “现在能安慰我们自己的,其实也就一个全取南非的噱头了,但南非真的那么重要吗?别的不说,葡萄牙人有安哥拉和莫桑比克的殖民地,那么欧洲船只就可以在这两处休整、补给,然后绕过非洲大陆,进入印度洋或大西洋,南非的重要性远没有想象中那么高。退一万步讲,即便南非真的极端重要,欧洲国家会坐视我们一家全取这里吗?未来的话,开普敦成为不设防的***已是必然之事,否则一定会麻烦多多。”焦唐说到这里也有些累了,抓起桌上的茶壶喝了两口水后,才叹着气说道:“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执委会的决心很大,带兵的郭汉东也已经攻下了六座城镇,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了。我们现在能做的,大概就是调动一切可以调用的资源,让事情向好的方面发展了。”

    “对了,郭汉东的暂编第一团现在进展如何了?”焦唐的这话是向身后的秘书问的。

    “在第一次进攻受挫后,他们针对敌人的火力布置以及一些暗堡,展开了第二次进攻。据参与战斗的河中县保安团的官兵汇报(县保安团一般接受地方政府和军队系统的双重领导),由第十混成营和河中县保安团组织得攻势,经过两天时间的激战,已经清理了大大小小数十个堡垒,占领了整个炮台要塞区。这两天嘛,听说郭团长接受了第十一混成营营长李之信上尉的建议,在已经占领的地区大肆征发荷兰民众及黑人奴隶,至炮台去施工,清理那边的断壁残垣,改建一些炮位的高度,试图就地利用荷兰人的那些射程较远的海防重炮,掉过头来轰击近在咫尺的开普敦城。尤其是重点摧毁城头上荷兰人布置的大量火炮,给步兵的攻击创造条件,因为据说这样能够极大地减少围攻开普敦的时间,当然也能减少伤亡。”秘书看来时刻关注着前方战场的形势,说起来头头是道,只听他又说道:“荷兰东印度公司重点经营开普敦数十年,就连火炮都是采购自我国的,很多人都痛骂,居然将这种与陆军现役装备同一档次的火炮出售给他们,认为这就是犯罪。”

    “又是这种招数,舍不得死伤,又要玩时间换人命的把戏么?”焦唐听了又产生了些新的不满:“这样打法,要多久才能攻下这座坚城?一个月、两个月还是三个月?九千名不事生产的大兵在前线围攻,这每日里吃喝拉撒都得咱们地区行署负担,另外还有部分弹药、装具的供给,这是要把地区财政给生生掏空啊。好不容易通过出口钻石攒了一笔钱,这眼见着要修咱们河中地区第一条铁路了,这会就要用到这场战争中去了吗?他们又不把缴获的战利品分给我,真是过分!”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最后还是老资格的谢汉三出来说道:“郭团长是大有前途的军中新贵,可能是比较爱惜士卒吧。荷兰人经营堡垒多年,物资器械充足,若想快速拿下,必然要死伤不少人,光是荷兰人布置在各处的那数十门火炮就足以对我们造成重大杀伤了,我估摸着不死个一千人应该拿不下。郭团长应该也是看到时间很充裕,所以打算先拿下炮台,再用大炮反轰城内,降低荷兰人的士气、增大其伤亡,最终迫使其投降。焦专员,我认为郭团长这是很正路的打法,我们就慢慢等吧,如何?我还想等咱们国家拿下开普敦后,就搬过去住呢,本土那里,我估计这辈子也懒得回去了。”

    谢汉三说完后,焦唐也点了点头,无奈地朝自己的秘书说道:“你后面去联系一下河中、天雄二县方面,让他们全力配合郭团长的后勤参谋的工作,该要的粮食、军资一点不能少。另外,白浪、泾源、历山等县,也送一批牛羊、鸵鸟过来,粮食不要他们出,这牲畜总该有吧,尽量保障好前线这近九千人马的食水补给。”

    这边几个人讨论后,这事差不多也就计议停当了。于是,从4月底开始,河中地区行署辖下数县开始加大对前线的物资输运力度,全力支持暂编第一团对开普敦城的围攻。

    4月30日,海防炮台第一阶段改造完毕,两门18磅长管重炮便费劲了九牛二虎之力的东岸人掉过头来安放完毕,然后朝数百米外的城市发出了第一轮炮击。重型铁弹带着呼啸的破空声飞进了开普敦,直接砸倒了教堂的尖顶,并成功制造了一定程度的混乱。

    而在城市正面,数千东岸士兵仍然在三不五时地进行着低烈度的进攻行动,不过规模较小,战果也很聊聊,盖因你一旦出动得多了,人群密集了,就很容易遭到城头炮火攻击。有人提出了当年豪格进攻烟台时挖掘坑道掘进攻击的方式,不过也因为遭到敌人交叉火力的攻击而宣告失败。

    当然以上这些失败并不能让东岸人感到沮丧,因为他们每一天都在加紧改造海防炮台,同时将更多的火炮调转炮口,轰击开普敦城。毫无疑问,这种从天而降的炮台每天都在城内制造着混乱和伤亡,被损毁的建筑也是与日俱增,范里贝克总督若不是有着超卓的威望和灵活得手腕的话,怕是这座城市已经陷落了。但如果没有充足的外援的话,可想而知范里贝克总督所做的一切也仅仅只能让开普敦多坚持一些时日,并不能完全阻止其陷落。

    5月10日,在被火炮轰击了十天后,城内第一次产生了大规模的动乱,不过看起来充任主力的德意志雇佣军还比较稳,而是帮助范里贝克总督镇压了这次暴动。

    5月18日,持续轰击城池的火炮已增加到八门,每时每刻都在摧毁大量的建筑,而建筑倒塌造成得次生伤害又使得更多的人被压死压伤。当天,城内的荷兰民兵借着伙食较差的由头发生了骚乱,这令范里贝克始料未及,因为雇佣来的德国人还没说什么呢,一向被他倚为心腹的自己人倒暴动了,这让他情何以堪。

    当天,范里贝克亲自与骚乱的民兵首领进行谈判,并成功劝服他们返回了军营,事态稍稍得到了平息。

    不过,在5月25日这天,当东岸人的大炮轰塌了本就摇摇欲坠的市镇大厅之后,已经到了崩溃边缘的荷兰人再也坚持不住了,民兵首领们抓住了总督范里贝克,并用刺剑“劝说”他接受东岸人的投降提议,德意志雇佣兵在一旁漠然看待着这一切,没有任何阻止事情发生的意思。

    当天夜间,荷兰人动员了大量人力,连夜拆除了封在城门后的大量障碍物,然后在第二天一大早便打着白旗出城,找到了东岸人,要求投降。围城战到今天已经打了差不多一个月了,荷兰人这时候宣布投降,自然是没什么好待遇了,只能是无条件投降,当然他们对此也无甚异议。

    前敌总指挥、暂编第一团团长郭汉东少校在接到汇报后,同意了荷兰人的投降请求,然后让正在轮休的天雄县保安团和第十二混成营两千多官兵进城,第一时间控制各要点、封存各个府库,对荷兰军官、教士和官员们也进行暂时羁押,待形势稳定后再一一甄别释放。而在此之前,城内的荷兰民兵与德意志雇佣军总计近两千人,也在东岸人的要求下在城外某处空地上列阵,并一一交出了所携带的武器,然后由南非骑兵营的官兵们负责看押。

    5月27日,郭汉东中校带着精锐的第八混成营进入了已经整饬了一天的开普敦城,住进了大名鼎鼎得好望堡,并在城堡的塔尖上升起了陆军军旗和华夏东岸共和国的国旗。至此,这座荷属南非的最大名城落到了东岸人的手中,继英格兰人、法兰西人之后,荷兰人在南非的殖民努力也遭到了东岸人毁灭性的打击——至少从军事层面上来说是这样没错,至于开普敦及荷属南非最终的地位如何,还得看后面两国政府谈得怎么样,以及最终协议如何签署才能确定了。

    而在占领了开普敦之后,郭汉东也立刻在早就写好的捷报上签了字、落了款,然后第一时间发往了河中地区行署及本土。这一次,他可是大大地涨了脸呢,一两个月的时间就横扫整个荷属南非,履历上又可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第四百九十九章 荷属南非(五)

    “这是酿酒作坊?”郭汉东站在一排木质房屋前,好奇地问道。 23US.COM更新最快

    紧跟在他身后的除了卫兵、参谋们之外,还有来自河中县的南非酿酒厂的代表,这家国营企业实力雄厚,旗下拥有象河葡萄酒、河中大曲两大著名品牌,产品远销全国各地,收入颇丰。这次他们之所以第一时间来到开普敦,主要还是想看看荷兰人这边的酿酒作坊情况如何,且如果可能的话,他们想从荷兰人手里收购这些资产,以壮大企业的实力。

    毋庸置疑,荷属南非所产的葡萄酒是优质的,客户群体也很广阔,按理来说他们是不可能出售这些所谓的优质资产的。不过谁让他们打仗失败了呢,战败者就要有战败者的觉悟,东岸人这会没明着抢你的作坊,而是打算出钱收购虽然收购价开得很低已经算是很文明了,你还想要咋滴?

    作为酿酒作坊附属的一些葡萄园、房舍自然也是要被一并买下的,就是在里面工作的黑人奴隶,南非酿酒厂也得买下后与其签订劳务工合同,5-7年后划拨给黑八旗,给予自由身份。嗯,上述全部土地、作坊一共作价五千元,低得令人发指,不过荷兰人也无法拒绝,毕竟他们现在是被征服者嘛。

    “郭团长,这只是荷兰人的一个酿酒作坊而已。”南非酿酒厂的代表是一个有些谢顶的中年胖子,早期明人移民出身,曾经和意大利人学习过如何系统地酿制葡萄酒,这会只听他介绍道:“事实上这样的酿酒作坊一共还有四个,规模都差不多大,也没有统一的品牌,生产出来的葡萄酒对外都称为‘开普敦葡萄酒’。”

    “五家作坊,还有大量葡萄园和黑奴,你们就一家出一千元收购,这生意做得溜啊。”郭汉东有些漫不经心地说道:“不过我怎么听说斯泰伦博什的葡萄酒才是最好的,你们怎么不去那里圈地收购?”

    “郭团长真是博学多才,我们厂当然也要去斯泰伦博什一带考察。而且听说那边有很多法国胡格诺教徒经营的酿酒作坊,我们也是打算出资盘下来的,还希望郭团长您多多协助。啊,对了,那边的葡萄酒口感、质地要超过开普敦的这边,但由于开普敦葡萄酒的名字较大,因为他们对外也统一冠以开普敦的名号。”中年胖子滔滔不绝地说道:“那些法国新教徒不识抬举,还希望郭团长知会下驻守在那边的王连长,让他帮忙‘劝一劝’那些法国佬,我们愿意花两千元盘下他们的葡萄园和作坊。当然了,我们厂长在我出门前也说了,暂编第一团平定南非局势,劳苦功高,咱们厂愿意捐献优质象河葡萄酒五十桶、河中大曲二十桶给贵军,以济军需。”

    “呵呵,成,也不是什么大事,我会安排的。”郭汉东闻言笑了笑,随意地说道:“不过你们也是胆大,就不怕将来荷兰人通过谈判索回这片土地,让你们傻眼吗?”

    事实上最近来找他说要收购占领区荷兰人资产的商人很多,这些家伙都是人精,知道未来荷属南非殖民地的地位一旦正式确定,中央在这块土地上设县置官,当地人都成了东岸国民,那一切可就都要按法律来了,就没法像现今这般巧取豪夺了,因此一个个都提前行动了起来。至于说未来荷属南非会不会回到荷兰人手里,他们的资产会不会打了水漂,这个可能性实在太低,他们不相信政府会放弃荷属南非这块位置较为关键的土地。

    对于这些人的请求,郭汉东基本上都一一应允了,因此荷兰人经营的渔船队、砖窑、农场、种植园、牧场、羊毛工坊等基本都被涌来的河中地区的商人低价吃下了,算是一次瓜分荷属南非财富的盛宴了,差点令已经投降的荷兰人气得又再度起来暴动。

    “郭团长真是说笑了,说笑了。我就这么说吧,虽然我老孙没有参与国家军机大事,但也知道这开普敦一旦落入了我们手里,是断断没有再度交出去的可能的。当然赶走英国人、赶走法国人,都是为了独吞南非,现在若是赶走了荷兰人又请他们回来,这不是自己打自己脸嘛,不可能的。”酒厂代表大力摇了摇头,用一副很是笃定的语气说道:“开普敦,已经离荷兰人一去不复返了,未来中央肯定会在这里设县。”

    “呵呵,你们这些商人,倒是精猾。”郭汉东拿手指了指他们,笑了笑,没再说什么。事实上他本人对于这些整日里蝇营狗苟的商人是不很看得起的,也不喜欢经商,虽然他的妻子李泽馨就是加勒比航运公司的股东之一。

    酿酒作坊内此时还有数十名来自法国朗格多克的胡格诺教徒技师,这会都有些惴惴不安地看着新来的征服者,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即便东岸军队之前宣扬自己有多么仁义,可经历了旧大陆残酷世道的他们却不会轻易相信,生怕被这些蝗虫般的丘八们吞噬得渣滓都不剩一点。

    “都是人才啊,荷兰人千辛万苦把他们弄来,以后就好好为我们服务吧。”郭汉东用汉语感慨着说道。对于向来本着人尽其才观点的东岸人来说,荷属南非的诸多胡格诺教徒手工业者,同样是一笔颇为巨大的财富,必须好好利用,尤其是河中地区的手艺人一向非常短缺。

    郭汉东的话自然有人用荷兰语或法语翻译下去,这稍稍安抚了这些人恐惧的内心。当然他们更希望这个看起来是高级官员的家伙能够重新开放开普敦城内的教堂,那样他们的内心可能会更加平静,只不过现在那里充斥着异教徒军人(暂编第一团团部就设于彼处),牧师之类的敏感人物也被软禁,基本是没可能的了。

    而在陪同南非酿酒厂的代表参观了几处酒庄或葡萄园后,6月3日上午,郭汉东又参与了几场战利品拍卖会,主要包括一些宅邸、艺术品、渔船、商船之类的动产、不动产。宅邸和艺术品都是属于总督范里贝克的,此君在之前的围城战中不幸被倒塌的建筑压伤,后不治身亡,名下的位于开普敦的财产自然成了无主之物了如果他远在阿姆斯特丹的家人不对此提出申诉的话。

    渔船和商船加起来一共十余艘,其中两艘大型武装商船隶属于东印度公司,在东岸海军第二舰队的四艘“节气”级风帆护卫炮舰封港之后一直滞留在开普敦,希望依靠海防炮台苟延残喘。但东岸陆军对炮台发起的迅猛攻击击碎了他们最后一丝幻想,在趁夜偷渡出港失败之后,他们就在东岸陆海军的夹击下陆军已经调整了炮台火炮的角度,可以轰击停泊在港口的船只正式宣布投降了,为暂编第一团“贡献”了满满两船的胡椒、丁香、肉豆蔻、茴香、安息香、生姜、鸦片、阿仙药等各类东印度商品,总价值逾十万元,让暂编第一团上下高兴得合不拢嘴,大家这下都可以分到不少钱了。

    紧张的战利品处置工作与政府按比例分成,主要用于发放军人们津贴、奖金,另外战死、战伤军人的烧埋费、汤药费、抚恤金什么的也要不少钱结束之后,坐镇开普敦城等候下一步指示的郭汉东突然迎来了河中地区行署的官员:前南非驻屯军司令、现河中地区行署顾问谢汉三。

    对于谢汉三这种军中前辈的来访,郭汉东还是不敢怠慢的,他亲自出城将他和几名随从迎进了暂编第一团团部内(好望堡在战斗中损毁有些严重,目前正在加紧修缮),然后泡了一壶好茶,恭恭敬敬地询问谢汉三的来意。

    谢汉三退役后做了一阵子河间地区行署的副专员,同时还代理了两年河中县的县长,不过现在他似乎觉得年事已高,再操劳政务的话没什么意思,因此就辞去了所有职务,并表示“不挡年轻人的路”,不过在老搭档焦唐的极力挽留下,他仍然保留了一个顾问的职务。这个工作比较清闲,收入却不低,同时也能继续在政界保持一定的影响力,谢汉三出于为后辈考虑的角度,就答应了担任顾问一职。

    这次谢汉三来到开普敦,除了代表河中县方面送来一批弹药补给外食水补给现在基本只需河中地区负担一小部分了,因为暂编第一团已开始在占领区大规模征粮补充消耗就是为了到开普敦一带接收当地殖民机构遗留下来的资料、文书,为将来准备在这总计七个城镇设官置县做好准备。

    这并不是河中地区行署上下心血来潮,而确确实实是本土传来的命令,按照执委会诸公的规划,整个荷属南非殖民地未来将按照山川地理阻隔分置为两个县,其一是以开普敦城为核心的、囊括高恩斯、斯泰伦博什在内的县,另外一个则是以布雷达斯多普为核心、囊括海默、新霍恩、普罗特姆在内的县,两县以南横山山脉的支脉为分界线,差不多均分整个荷属南非殖民地。

    而执委会下达如此吩咐,差不多也意味着在未来东、荷两国可能进行的谈判中,将肯定不会归还整个荷属南非了,独占南非这块战略要地的意图相当明显,就是不知道荷兰政府会做如何反应了。是强烈抗议呢,还是装作不知道以免两国间升级战争(截止目前为止,东岸共和国仍未向联合省正式宣战),还得看以后的形势发展了。

    但不归怎样,既然上头已经做出了最终决定,河中地区行署自然会毫不犹豫地执行。毕竟,吞并两个县辽阔的土地、三万多人口(含科萨黑奴和科伊桑红奴)及众多的农庄、作坊和牧场,总是一件令人感到愉快的事情。河中地区行署专员焦唐甚至预测,在他的治理下,开普敦一带未来会得到飞速的发展,超过河中县也是指日可待,由此也可看到地方上的欣喜和急切。

    除此之外,谢汉三也给郭汉东带来了一个听起来也许不那么好的消息,那就是已经第二次组建的暂编第一团也许又要解散了。他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这次从本土转给河中地区行署的文件中就隐约提到了这点,那就是一旦暂编第一团完成攻取荷属南非的任务,那么很可能将就地解散,然后以混成营为单位各自执行未来的其他任务。

    听到这个消息的郭汉东虽然有些烦闷他团长的瘾还没过够呢但却并不感到丝毫意外。他甚至估摸着,这暂编第一团辖下的四个混成营,其中1-2个可能会留在南非,暂时加入南非驻屯军序列,任务嘛也很好猜,那就是执行之前杨亮曾经设想过的“南非凿穿作战”计划;另外,可能还会有一个混成营调往远东三藩,参与当地的军事行动,毕竟考察团也已经回来多时了,执委会也是时候往远东增添一个成建制的营头了,之前定的是第一混成营,结果该营去了荷兰(现在已退至南尼德兰),那么就只能另找一个营顶上了。

    不过这样也好!郭汉东觉得,虽然后面自己当不成大团长了,但执行南非凿穿作战计划,打打卡玛王国的残余势力,为东岸共和国开疆拓土,却也是一件大大的功劳。杨亮的作战计划原本他已经看过了,很完美、很详细,基本不需要太大的补充,只要人员、军械、物资到位,立刻就可以开打。

    以东岸正规军的实力,对付这些土酋,当不成问题,而且那些充斥着新兵的第9-11混成营的官兵们,也可以继续得到锻炼。相信等打完这场战役也许要持续个两年以上这些小伙子们也能迅速成熟起来吧。

    1674年7月31日,一封来自本土陆军部的命令经由快速联络船送抵了南非开普敦港。在这份由莫大帅亲自签署的命令中,暂编第一团果然被宣布解散,团部直属部队和第九混成营即刻登船归国,第八混成营及第十一混成营加入南非驻屯军战斗序列,而第十混成营则被调往远东,接受登莱保安司令的指挥,一切果如郭汉东之前所料。

第五百章 风起云涌(十一)

    

    天才壹秒記住『uu234 』,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装备了四十余门火炮的“加的斯岩石”重型战舰泄愤似的一顿炮火,将几艘清军水师的鸟船打了个七零八落。小两百名清军水师发一声喊,纷纷弃船跃入水中,然后向奋力向岸边游去。由于这边已是近海,东岸人吃不准前方海岸线的水深,再加上也无意对清军普通官兵赶尽杀绝,因此变任由他们逃去了,都是一群可怜人罢了!

    是啊,与全副武装的东岸战舰相比,清军水师的装备确实太原始了!而操控着这样原始装备与东岸人作战的清军水师官兵,难道不是可怜人吗?

    当然了,或许有人会问,清国朝廷上下被东岸海军吊打这么多年了,难道就一点没有出动,除了迁界禁海外就没有别的招数了吗?答案自然是否定的!事实上东岸人不是没有听说过清军曾在荷兰人的帮助下建造了一艘西洋式大帆船,但对其型制、吨位、火力、航速一概不知,这次“加的斯岩石”号北上,其中之一的目的,就是寻找这艘被作为清军水师旗舰的船只,只不过到目前为止他们仍然没有找到,因此很是生气。

    这会“加的斯岩石”号与台湾银行辖下的两艘“星”级轻巡洋舰——军官由海军退役士官充任,水手则在宁波、登莱两地就地招募——所在的位置正是后世鼎鼎大名的大沽口外海。当这三艘可在辽海横冲直撞的现代化战舰突然直扑这里时,恰好遇到几艘清军水师小船在外海训练发炮,结果就直接杀了过去,一通炮轰后彻底终结了这几艘小小的清军战船的命运。

    只是,他们要寻找的清军大型战舰在何处?这艘由荷兰技师指导修建的船只,往小了说是一艘可以在辽海威胁东岸普通运输船的存在,往大了说就是承载了清国海军崛起的希望,因此将其找到并彻底击沉,不但可以继续巩固东岸人的海权优势,同时也可进一步打击清国本就衰微到极点的水师元气,可谓一石二鸟。

    “找不到就算了,应该不是在天津卫这边。”海军第三舰队鄂霍次克海分舰队司令、“加的斯岩石”号舰长、海军少校司顿意兴阑珊地说道:“听说鞑靼人在卫河入海口附近的海底打了很多粗壮的木桩,吃水浅的小船可以安然通过,但吃水在2-3米的大船就很难说了,因此这艘大船应该不会停靠于此。之所以我们来这儿,不过是求个心安罢了。”

    东南风依旧吹拂着,大家一时间都有些沉默无语。在底下人回报救起了二十多名落水的清军水师官兵后,司顿少校终于下令撤退了,三艘东岸战舰一字排开,在大沽口外海耀武耀威了一番,然后纷纷转向北偏东,沿着顺天、永平二府的海岸线北上,一边观察沿岸是否有这些年悄悄兴建的清国港口、船只,一边搜索那艘传说中的大船。

    顺天、永平二府的海岸线,大致就是后世的唐山、秦皇岛、山海关一线,在明末时人口、经济还不错,虽然经历了清军几次盘口入关劫掠的苦恼,但终究元气损失不大,亦未遭到乱世中军阀(如杀人如麻的左良玉之流的所谓官军)、流寇(如闯献之流)的骚扰,因此生民百姓的日子过得还算不错。

    在清军入关后,这里更是成了相对稳定的大后方,除了早期被莫大帅纵兵上岸掳掠了一番人口外,其余时间当真是“无病无灾”,人口增长迅速、经济发展繁荣,几乎就是休养生息了多年的整个北方各省的缩影。

    不过,与人口和经济快速恢复的势头所不相符的是,这两府的沿海地区仍然是一片荒芜,入眼所见到处是芳草萋萋,偶见一些倾颓倒塌了半边的房屋,应该是当年迁界禁海时未及焚毁的居民房屋——荒芜的沿海地带已成了顺天、永平两府身躯上一道难看的疮疤,但在水师能够取得优势,打退黄衣海寇之前,这都是不得不承受的代价。

    东岸人当然无心上岸欣赏一番他们的“杰作”,因为这实在有够无聊,况且他们也没有带任何登陆作战的人马,因此只是放慢了船速,然后不断地用望远镜观察近海的每一寸土地,试图寻找能够隐藏船只的港口或码头。只是很遗憾,一直当他们航行到山海关外海时,仍然一无所获,看来鞑子朝廷迁界禁海的决心很大,除了极少数特设港口外,其余一概不开,以免遭到占据优势的东岸海军的袭击,徒增烦扰。

    山海关此时还是驻有重兵的。不但有满蒙八旗马队中“雄壮勇健者”六千多人,汉军绿营的兵马更是在三万以上,且多有火枪、大炮等新式武器,战力颇为不弱,显示了清军对这个沟通关内外的关城的极端重视。

    东岸人一度曾经幻想要是山海关掌握在自己手中的话,那画面简直就是太美了!毕竟这里地处关键,内地输往辽东的钱粮、物资和兵员,基本都经这里,比如这会正在辽东与东岸人激战的康亲王杰书所部所消耗的物资,泰半就从这里走的,为此他们几乎动员了附近的顺天、永平二府大量的民夫、役畜为其转运。

    不过考虑到自己微弱的兵力并不足以攻取这座雄伟的关城,更无法固守,因此只能作罢了。或许等哪天他们在外东北乃至满洲建立了优势,拥有了数量庞大的兵员的时候,可能才会考虑占领山海关,并将防线推到燕山山脉一带与清国对峙吧。

    1673年8月5日,因为风向和洋流不利的因素,这三艘东岸战舰组成的小小编队不得不在这里分开了。其中,以风帆为全部动力来源的两艘“星”轻巡洋舰继续北上,利用近地洋流前往宁远、锦州乃至辽东半岛西侧的辽河口、盖州、复州一线探查;至于装备了蒸汽推进系统的“加的斯岩石”号重型战舰,则逆风逆流横穿整个辽东湾,直扑辽东半岛南端的金州卫,因为舰长司顿少校判断若清军的那艘大船位于辽东半岛的话,那么金州卫一带应该是其最可能的藏身之所了,因为只有那里适合停泊大型军舰。

    但很遗憾事实又让司顿少校失望了,当数日后他们抵达那边并沿着金州卫、金州中左所等地转了一圈了,依然没有发现那艘清军战舰,因此只能悻悻地在此逗留一个星期,等待那两艘隶属于台湾银行的“星”级轻巡洋舰赶来与它汇合——当然在此期间他们也没闲着,“加的斯岩石”号利用它那不错的机动性和超卓的火力,沿着辽东半岛将一些近海的鞑子村庄(这里似乎并没有禁海,虽然八旗子弟也不会航海)给炮轰了一番,算是泄愤之举吧。

    而在等到同样无功而返的那两艘“星”级轻巡洋舰后,司顿少校终于放弃了搜索清军战舰的努力,转而带着三艘船直接北上,航行到了目前正处于战争前沿的丹东港,原明清时期的镇江堡。

    三艘船只在鸭绿江口下锚碇泊后,丹东港方面立刻派了一些小船过来接货——三艘船只虽然是战舰,但既然一路从南方北上抵达辽东,那么当然也会利用他们那不大的船舱装载了一些辽东方面急需的物资,如备用枪管、炮筒、火药、弹丸、药品、甲具、刀枪箭矢等等,林林总总一大堆。

    丹东港的码头力工们可能是最近搬运了太多的军资了——毕竟再过三个月又是辽海封冻时节了,因此这会正进入物资运输的高峰期,登莱方面不惜中断了很多船只的养护作业,承受着船只寿命缩减的代价往辽东抢运物资——一个个都沉默无语地从小驳船上卸货,然后通过一条修建没多久的木质包铁轨道,用平板轨道车运往重型马车扎堆的货场。

    司顿少校也带着一些海军官兵上岸休整,顺便打听一下如今辽东的战局,结果得来的消息有好有坏。好的一方面是东岸人固守的丹东、九连城、宽甸及一些大型粮库(同时也是堡垒,比如丹东县库就同时也是辽东新军第一师的师部所在地)仍牢牢地控制在东岸人手里,并未被清军攻取;坏的一方面则是,地方上一些小堡寨、小粮站则或被清军攻克,或被东岸人主动放弃,这意味着广大乡间基本已经被放弃了,东岸人的实力圈被极大压缩,已经退到了鸭绿江一带,为此很多拓荒民众不得不被紧急安置到江对岸的朝鲜义州境内,由朝鲜人暂时负责他们的吃喝拉撒,一时间让李朝上下苦不堪言。

    此外,因为战争迁延日久的缘故,东岸人去年和今年几乎都没法在辽东屯垦,而是只能从朝鲜“借粮”补充消耗——由此也可看到,当年邵树德任登莱开拓队队长时,重创朝鲜陆军主力并与其签订不平等条约的报恩郡之战是何等重要,不然拥有数百万人口的朝鲜王国又如何能成为东岸人的提款机——这农业生产当真是废掉了,日后恢复起来怕也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情。

    总而言之,由廖得功少校指挥的这场辽东防御战总体上而言打得还是比较艰苦的,虽然在清军的攻击下一直屹立不倒,但地方上很多小堡寨被毁,加起来损失的士兵也不在少数了。另外,土地没法耕作、房舍被鞑子烧毁、拆毁,拓荒的民众也在第一波攻击中被清军杀伤或俘虏不少,退往朝鲜后又冻饿病死了一部分人(别指望朝鲜官府的照应有多上心),这普通百姓的损失也是相当不少的,保守估计此番被清军这么一搞,东岸人在辽东的屯垦大业起码要倒退两到三年的样子,除非他们在战后大肆勒索朝鲜以尽快恢复元气。

    “可怜的朝鲜人,又要出兵、又要出粮的,战后可能还要出钱赞助恢复生产,这李朝也太倒霉了。”听完了这些消息后,司顿少校用一种略带揶揄的口气,朝紧跟在他后面的海军少尉陆孝忠说道:“不过辽东的局面未来也很难啊,如果不往这里大举增兵的话,未来清军还是随时可以打来,那损失又会像这次一般大了。粮食、农具、牲畜和房屋其实都还是其次,关键是这垦荒的人的损失,有些让人无奈,未来怎么办,廖少校还得好好想一想,尤其现在清军的战斗力也开始越来越强了。”

    “人员的损失确实比较棘手,我听同学说登莱方面可没有多余的人丁给他们补充了,因为经过多年的运输之后,现在手头的待运移民数量已经低到了一个可怕的程度了。很多人都说即便算上登莱、宁波等地有意愿自发前往本土的移民,这也堪堪只够移到1675年的,而且每年的人数也会有所下降,所以根本不可能补充什么人到辽东垦荒。丹东、宽甸这边每损失一个垦荒农民,那就真的少一个人了,短期内根本补充不上的。”陆孝忠见顶头上司和自己说话,便也壮着胆子回答道:“现在,登莱的廖逍遥廖司令,怕是应该要考虑该怎么继续搜罗人口了吧,不然本土追究起来,谁也承担不起这个责任的,廖司令也不行,那会毁了他的政治前途!”

    “多事之秋啊……”司顿少校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为东岸服务了四十年,他如今说话的口吻和思考问题的方式,也越来越像一个中国人了,同时对中央、远东各级政府之间的那点小九九,心里也如同明镜一般敞亮着。他的判断其实和陆孝忠那个年轻人差不多,那就是廖司令这会要考虑的问题不仅仅是如何应付清军的多路进攻,同时也包括如何尽可能多地搜罗人口并“储存”起来,以便在接下来的几年内移民运输船不至于停泊在港口无所事事,那样他可能就真的完蛋了!

    所以,他现在是要拿出一些手段了!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五百零一章 风起云涌(十二)

    

    天才壹秒記住『uu234 qu 】

    一群人也都是老于政务的官僚了,这会群策群力之下,倒也想出了一些歪招。

    其一,是控制宁波府的商业规模,使其无法吸纳太多的人口就业,而既然人们无法找到工商方面的工作养活自己,而土地又不够分的话,他们自然而然只能出海谋生了,这算是比较正经的一个方法了,就是和府内很多人的利益相抵触,不过以东岸政府的威风,执行起来问题应该不大。

    其二,是想方设法忽悠邻近的清国诸府的民众逃奔到东岸控制区,然后安排他们出海移民,当然对外宣称是就地安置,以免造成不良影响。这些老官僚们认为,清国松江、嘉兴、湖州、杭州、绍兴诸府长期与东岸军队对峙,要供养杭州大营十万大军,这负担自是极为沉重的,而最近几年他们与东岸、鲁王政权之间又战火重燃,坐镇杭州的佟国纲加紧了对民间的搜刮,百姓生活艰难,很多人吃不饱饭,东岸这边着力忽悠之下,应该能骗到一些人过来。唯一的麻烦,就是得派人潜入清军控制区搞宣传,这既需要派出去的人警醒能干,也要当地人配合,比如松江府大地主范河这类与东岸关系密切的所谓进步士绅。

    其三,也是最现实的,那就是派人去抢了,这也是最有效率的。如果说得再确切一些的话,就是派出大队人马进入绍兴府,沿着曹娥江一带搜索前进,所谓见村就进、见人就抓,当能收获很多人口。尤其是这会清军从金华府西半部分不断抽调兵力回援,原本击败王朝先部后取得的有利形势也化为乌有,甚至在张煌言亲自统领的援兵的追击下顾此失彼的情况下,东岸人若是抓紧时机,当不至于一无所获。

    而说到清军火速抽调主力回援,就不能不提一下如今金华、绍兴二府的形势。说起来,在几个月前数万清军浩荡南下进攻金华府,并首战大破王朝先部,进围浦江县城的时候,形势对他们是极为有利的。不过清军有些低估了东岸人的反应,也更是高估了己方的战斗力,他们安排的嵊县一带的万余兵马原本是以固守为主的,奈何其统兵官新嵊总兵刘景承受不了地方上弹劾的压力,主动离开坚固的既设工事与东岸人野战,结果军大溃,刘景仅以身免,后入山剃发出家,连带着嵊县也被浙江新军第二师一鼓而克。

    嵊县既失,上虞、会稽、余姚等县就完全暴露在了东岸人的兵锋之下——尤其是余姚县最为危险,大量在前线与东岸军队对峙的清军有被截断后路的风险——杭州的佟国纲大惊失色,第一时间檄调金华府的清军交替掩护撤退,然后抽调精干之士到会稽山以东,堵截东岸大军的行动,掩护绍兴府北半部分的安全,然后再做他图。

    而敌前撤退从来都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即便王朝先部刚刚被清军重创过,浦江围城战中又死伤了不少精锐,这会能战之士不过六七千人罢了,但依然对归心似箭的清军构成了极大的威胁。再加上这会张煌言奉鲁王之命率二万余人从温州府昼夜兼程赶来,清军面临的局面就更是凶险了,这会他们不但让鲁王所部尽收金华府失地——清军攻来时义乌、东阳二县曾叛投清军,“喜迎王师”——甚至还反攻进了绍兴府,围困了诸暨县城,让清军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不得不再度从杭州抽调部队南下绍兴,稳固当地局势。

    在这样一种情况下,东岸人自然有大把的机会做“自己喜欢做的事”了,但可惜的是他们竟然还没开始做!不过现在才八月中下旬,清军一部两三万人被调到了会稽山以东,正惊慌失措地抢占战略要点、修筑工事,准备拼死挡住臆想中的东岸人的进攻——他们并不清楚东岸人的兵力,因为新嵊总兵上万人如此干脆利落地败了,使得他们下意识地将自己摆在了守势,不敢轻动,于是这岂不正是东岸人的良机吗?

    办公室的老官僚们甚至直接向吕方提议,反正嵊县在清军大举南下反扑时很难守住,那么不如直接弃了,将当地人口、财物、粮食等一切值得搬运的东西通通强制搬运到相对安全的天台、宁海二县,然后再慢慢弄回定海港安置,充作移民储备。甚至于,他们觉得现在新昌县都可以提前做好此类准备了,尤其是乡野中的农民要尽快迁移,将这个县变成一个纯粹的军事营地,以免清军大队攻来时不及保护民间百姓,以至如同辽东那样很多人惨遭清军杀戮,白白做了牺牲。

    吕方对这些建议频频点头,而在综合了各方的想法了,他又萌生了一个更大的念头,那就是能不能通过给绍兴府的清军施压,调动杭州大营的军队大举南下救援,然后再来个声东击西,利用海军优势,派兵在松江、嘉兴一带登陆,掳掠人口。他下意识觉得,此举胜算还是很高的,清军主力一旦南下,短期内就根本不可能回返了,那么东岸人将有充裕的时间在上述二地“肆虐”。

    这个计划的前提,就是东岸人继续往绍兴府增兵,同时怂恿鲁王所部总计近三万兵马反攻进绍兴府,让清军惊慌失措,无力抵挡,最后成功“骗”来杭州大营的人马,给海军在松江、嘉兴二府的登陆战提供机会。

    众人又计议了一会,吕方让人一一写下各自的计划,然后他便带着这些材料回去润色、加工,打算尽快呈递给新官上任的南方开拓队队长、宁波保安司令马文强,一位据说曾在本土巴塔哥尼亚台地区做出卓越政绩、背景深厚的中生代干部。

    马文强在接到吕方几天后提交上来的计划书时,也是吃了一惊。他当然知道如今清军已经被逐出金华府,诸暨县城也在明军的围攻下旦夕不测,不过是否加大在嵊县一带的投入,他还有些难以抉择。因为他总觉得前面第二师博格丹部几乎全歼敌新嵊总兵的战役有偶然性,现在清军稳重了许多,即便他再投入一到两个仆从师,总兵力也不过才一万多人的样子,且战斗力参差不齐,能起到多大的作用很难说。

    不过到底是要立功的心思占了上风,马文强只稍稍考虑了两天时间,便全盘同意了移民督促办公室提出的几条建议,然后调仆从军第十师丁济(丁维岳之子)所部三千五百人、第十二师胡兴邦所部三千人,分别从各自的驻地定海、昌国县出发,前往绍兴府嵊县增援,统一归浙江新军第二师师长博格丹指挥,并授予了博格丹便宜行事的权力。

    与此同时,他也派出了使者前往登莱,请求调坐镇烟台的第七混成营南下,随时准备展开登陆战。至于使者本人嘛,自然是一名督促办公室的吕主任了,他搭乘台湾银行租用的“尼布楚”号武装运输舰一路北上,于8月25日抵达了烟台港。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五百零二章 风起云涌(十三)

    

    天才壹秒記住『uu234 』,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而就当吕方作为信使来到烟台请求援兵的时候,山东的廖司令也正因为兵力的捉襟见肘而苦恼不已。

    辽东方面,康亲王杰书仍然在做着最后的努力。他已经不期望将东岸人彻底赶下海了,因为在辽海化冻,大量战争物资被运入丹东、九连城、宽甸一线后,以固守堡垒为主的黄衣贼基本已立于不败之地。因此,虽然清军最近突袭击败了一支人数在六千余人的处于行军状态中的朝鲜御营厅军士(奉命从丹东增援宽甸),斩首俘获无数,但他们依然对东岸人那大大小小的堡垒感到绝望,缺乏重型武器的他们,实在无力攻取。

    现在,清军之所以还坚持未退,主要还是打着起码攻占至少一个坚固城堡,好让康亲王的面子上好看一些。因此,最近他们对宽甸县城发起了持续性的猛攻,并调集了不少火炮过来,然后驱使俘获的数千朝鲜降兵当签军,进行了舍生忘死般的进攻。

    在这样一种情况下,辽东的廖得功少校已经屡次向自己请求增拨部队了,但考虑到登莱根本之地的防务,廖逍遥始终未同意自己本家的这个请求,而是坚持将兵力留在莱州府,以维持所谓的运河防线的兵力厚度。

    所以,当这会吕方带着马文强的使命来到烟台时,可想而知廖逍遥有多么地为难!

    “清军大兵云集青州府,胶莱新河防务压力很大,精兵强将皆汇集于彼,这样还犹嫌不足,怎么可能还能抽调得出多少兵力呢?你再等等,我考虑考虑。”这是当时登莱开拓队队长廖逍遥对吕方的回复,直噎得他说不出话来。而悲剧的是,短期内他还没法回宁波。因为廖总司令已经说了啊,他还要结合目前的形势“考虑考虑”,还能怎么办呢?继续老实在烟台等消息吧。

    而等消息期间,吕方他也没有闲着,而是拜访了一些多年前认识的老朋友。如今这些朋友一般都已在登莱各个部门内任职多年,因此一圈走下来,也很是打探到了不少消息,而其中一些,颇是令他感叹不已。

    首先最令他感叹的就是登莱开拓队政府花费巨大代价疏浚中的胶莱运河。这条运河,北起莱州湾海仓口、南抵胶州湾,横跨整个胶东半岛,利用天然水系、河流、湖泊开凿而成,既是交通运输干道,同时也是重要的军事防线。

    在这条防线中,计划有海仓口、亭口镇、高密县和铁镢山四个大型屯兵要塞,分别驻有3000-5000人不等的兵力。要塞型制也多是大型棱堡,砖石砌就,坚固异常,火力也很凶猛,敌人若要硬啃下来,没点好牙口是不行的。

    以上是第一道防线,在第一道防线身后,还有以掖县、平度州、古城集、胶县(即原明朝胶州城,旧城在战火中残破不堪,新城建于胶莱新河西岸)四个屯兵点,以随时照应各方。

    不过,目前这总计八个要塞中在建或基本完工的却只有海仓口、亭口镇、古城集、胶县四个节点。究其原因,其实和烟台方面对未来防线怎么布置犹豫不决有关。其中一方认为,防线应以海仓口、亭口镇、高密县和铁镢山为主,驻扎重兵,御敌于国门之外;另一方则认为,铁镢山到高密县一带,胶水水浅,河床也不够宽阔,无法形成阻碍敌军行动的障碍,且铁镢山以南清军也可绕行,防御颇多不便,靡费兵力也甚多,因此建议弃守,将防线收缩到胶县附近已经挖掘、疏浚了很长一段的胶莱新河一带。

    老实说,将防线收缩到胶莱新河一线之后,就意味着东岸人要多放弃胶县、灵山卫这两个地方,因为这一县一卫之地已然成了前线,不适宜再屯垦,民众必须强制内迁,这带来的阻力相当不小。如果再算上本就要放弃的昌邑(这个县远离无论第一道还是第二道防线,属于突出部,必须要放弃了,目前已经着手开始迁移当地居民)、高密(这个县与胶县类似,是位于胶水西岸的城市,只适宜做军事用途的要塞,不再适宜放置大量人口)两县,这就意味着莱州府有三分之一要放弃掉,东岸人只保留靠近登州府的另外三分之二。想要下这样一个决心,所需的魄力不是一般地大。

    吕方其实也很好奇,廖逍遥廖司令到底会怎么想,会采纳哪个方案,因为这关系甚广。不过就目前有限的所见所闻来看,怕是廖司令还是倾向于后者的,即把防线收缩到胶莱新河一线,那样更节省兵力,也更容易防守。虽然这样会导致胶县、灵山卫一带被放弃,百姓不得不内迁,但话又说回来了,登莱境内撂荒的土地多着呢,一直没人开发,这会将昌邑、高密、胶县、灵山卫四地的十多万百姓迁到运河防线以东垦荒,却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甚至于,吕方有些阴暗地想着,将这四县卫的百姓全数弄到登州,充作未来的移民储备,然后分批运到东岸本土,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而且这样还能解决至少两年的移民份额,对登莱政府高层的诱惑可不是一般地大啊!

    与有关胶莱运河的消息相比,另一个消息则显得更加重磅,那就是登莱开拓队经过多年申请,目前已经得到了本土交通部的授权批文,即修建一条从烟台至胶州堡地轻轨线路,全场应接近二百公里了。

    这条轻轨铁路一旦修建完毕,那么马拉重型轨道火车就可以拖曳着大量货物,自如地奔驰在胶东大地上,将各种各样的人员、货物输送到各处,对经济和军事的意义都非常大。甚至于,在未来本土的技术封锁政策松绑后,本土也未必一定不可能出售一些小马力的蒸汽机车给登莱方面,让他们得以将动力由畜力升级为蒸汽机,使得运输效率更上一层楼。

    吕方私下里觉得,这条轻轨铁路其实还是蛮重要的。一旦修建完毕,东岸人在胶东最重要的两个据点烟台和胶州便可联结起来,并且可辐射沿途地福山、栖霞、莱阳、即墨四个县,这些地方人口稠密、物产丰富,效益应当还是很不错的。

    除此之外,吕方还听登莱地方官员提及,在胶烟线修建完毕后,未来他们可能会继续修建一条铁路,即规划中的桃荣线。这条轻轨铁路起点是栖霞县的桃村车站(同时也是胶烟线的车站),途经文登县,终点是荣成县(即原成山卫),全长约一百七十多公里,沿途本是荒芜之地,但这些年随着东岸政府大力安置移民,这条规划中的线路两侧的垦殖区已经蔚然成风,粮食、水果、石材、牲畜、海产品的产量与日俱增,已经变成了一条极具经济价值的铁路,修起来真亏不到哪去。

    而且这条所谓的桃荣线与胶烟线在栖霞桃村相交,两条铁路所辐射的内陆地区变得融会贯通了起来,一共九个县数十万人口间的物流成本大大降低——可别小看了畜力拉动的马拉轨道车,其无论是载货量、运货速度还是其他什么,都远超普通马车或人力,成本相当低廉——内陆地区的经济必将日趋活跃,未来对社会的影响极为深远。

    与登莱开拓队这边的大手笔相比,隔壁清国那边的动静就颇有些死气沉沉的感觉了。虽然这个国家也在积极学习新事物,但他们所谓的改革目前看来仅仅停留在军事领域,且步伐还有些偏小,可能是因为掣肘较多的缘故。毕竟,满蒙八旗贵族,不敢说全部,至少有相当一部分是极力反对办新军的,因为这无疑会使得清国内部汉人武将的地位急剧上升,继而影响到他们的利益,故他们极力反对也就很正常了。

    综合看来,目前广大的清国国境内流行的仍然是自古以来那一套封建三纲五常、儒家学说,农村人口虽然增加,但思想和制度上没有丝毫革新,农民仍然没有人身自由,乡间权力依然把持在士绅手里;而在城市中,虽然存在一些手工业和商业,但总体来说与明朝没太大区别,生产力的进步有限,因为荷兰、英格兰商人、传教士带来的少许新知识,往往被垄断在少数读书人手中,扩散的脚步慢得令人发指。而且最关键的,文盲率仍然没有丝毫降低,与在烟台、胶州、宁海州、文登、福山、掖县、黄县、招远、栖霞等主要城市大力办学(虽然一个县也仅仅堪堪维持了一两座小学的样子)、普及教育的登莱方面简直没法比,整一个现代国家和古代国家的区别。

    总之,吕方在烟台待了这么一些时日,接收到的消息当真是令他大开眼界。原本他一直以为,出现诸如马戏团、滑大山等娱乐项目的宁波地区,应当是开风气之先的。可谁想到,在北边的登莱地区,虽然在生活享受方面没有南边那么多花样,可却也别有一番大气魄,那种大开大合的铁路、遍布半岛的港口、跑马圈地般设立的大农场,真心是让人眼花缭乱、意气顿生啊!不错,真的是不错!

    当然了,为了保卫上述这些建设成果,登莱地区自然也需要足够的武力了!这不仅仅是指海军,陆上的武力同样重要!就拿如今地位极为重要的莱州河防司令部来说,为了守御胶莱运河防线,他们就需要两万人以上的部队,以封锁住几个容易渡河的地点,并就近调配兵力。此外,在第二线,还得布置差不多同样数量的预备队,分驻各个要点,利用相对便利的交通条件快速机动,随时查漏补缺、驰援各处,以确保运河防线万无一失。

    四万人的部队,差不多已经是如今登莱全部的军人总数了!仆从军第四师陈全忠部、第五师董大郎部、第六师谢迁部、第七师丁大兴部、第八师杜冲部、第九师牛贵部,以及骑兵联队、挺身队、守备队等零散部队加起来,也不过才三万一千人的样子。即便再加上处于组建中的登莱新军第三师、陆军第七混成营及一些司令部直属部队,加起来也不过三万八九千人的样子,离四万人的数量还有一定的距离。

    所以,这会在青州府清军主力云集、兵力调动频繁——虽然都知道对方多半在虚张声势,可没人敢赌,也赌不起——的情况下,吕方来找廖逍遥借兵,而且还是最精锐、最能打、士气也最高的第七混成营,这叫人情何以堪!要知道,一旦第七混成营真的被南调到宁波,这作为登莱中枢核心的烟台县可就完全空了,除了司令部两个警卫排、一个宪兵小队及少许卫生、后勤、工程、参谋等勤杂人员外,就再没一个兵了!到时候就连烟台城内的秩序都得靠县公安局来维持,城墙上将一个戍兵也没有,除非从乡下将民兵们都召集起来(但民兵也很不堪战),故这会廖逍遥犹豫也实属正常,特别是现在辽东方面也正一封又一封书信飞来请求增援的情况下就更是如此了。

    1673年9月6日,就在吕方觉得借兵之事多半有些难办,寻思着是不是打道回府的时候——恰好这会有一艘从宁波运粮过来的船只,就要经停几乎已成畜牧业基地的济州岛返回定海县,错过了这班船下次就不定什么时候才能走了——登莱开拓队队长、登莱保安司令廖逍遥终于给了吕方最终答复:第七混成营全部1450余人本月底就登船南下宁波,暂时加入南方战区司令部战斗序列,归属马文强统领。

    这个消息当真是令吕方有些受宠若惊之感,廖司令可是把自己的护身符、御林军都交出来啦,后面宁波方面若是搜罗移民不顺利的话,那可就真是过不了关了!说不得,后面得加把劲了!吕方思忖着。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五百零三章 风起云涌(十四)

    

    天才壹秒記住『uu234 』,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登莱、宁波方面都为兵力不足而困扰,这黑水地区说起来也大差不离,只不过情形没南边那么严重罢了!

    从库页岛征集来的兵马陆续汇集——大泊县出兵800、黑水县出兵700、南库县出兵500、皮城县出兵300、奥哈县出兵200——再算上从虾夷地调来的500阿依努仆从兵的话,在10月初时集中至结雅县这边的援军总数量,已经超过了三千!

    这三千人,虽然都是民兵,且战斗力参差不齐——大泊、黑水二县的还可以,其他的战斗力比较一般,从虾夷地来的阿依努兵更是一塌糊涂,只能凑数摇旗呐喊——但数量确实足够庞大了,庞大到足以让俄罗斯人都有些头疼。

    而为了维持总计超过4500名官兵(含刘建国在庙街、江东等数县征集的民兵)的生活及战斗所需物资,最近各条小火轮是拼了命地从库页岛运送粮食(黑麦、干果、咸鱼、腌肉、烈酒等)到结雅县,就连朝鲜王国也派了数条水师舰船(龟船和板屋船,一共四艘),运送了一批小麦、稻米和药材,算是“报效军需”,因此这会结雅县一带的各类物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堆积了起来。

    考虑到现在是多雨的夏秋季节,刘建国又下令结雅县方面紧急修建大量联排木屋,充作粮库和物资库,以存放各类战争物资,当然也有战后重建的农具、种子、粮食等物事,总之东岸人一边在结雅县做着恢复生产的工作——当然是部分恢复了,广阔的乡间地区只能暂时放弃了——一边做着西征俄罗斯人控制区的准备工作。

    而说到西征俄罗斯人,这个基本是在刘建国上半年收复海兰泡、结雅、乌第三县之后——其实严格来说并不算完全收复,因为在一些偏远的乡村地区,受限于俄罗斯人的威胁以及投射能力的不足,目前仍然是反叛的部落民控制着,东岸大军尚未来得及去讨伐他们——就基本上已经确定下来的事情。而且也很好理解,这么多年来,东岸人何曾受过如此大的损失、面临过如此严重的挑衅?此番若不从俄罗斯人身上找回场子的话,外东北大地上二十万部落民们(仅限于东岸控制区,且人口大部分并未归化,数量也是估算)怕不是就要改变自己的看法了,东岸人多年积累下来的威信也将受到严重削弱。

    所以,不管怎样东岸人这次都要西征去俄罗斯人的地盘上逛一圈。即便没去多少人、没取得多少有利的战果,但至少这积极报复的姿态要摆出来,不然真的混不下去了。

    当然了,从刘建国的角度来看,他甫一到任就出了这档子事,脸上当真是火辣辣地疼啊。因此,刘某人已经决定了,这次要么不去俄罗斯人那边,要么就集结完兵力和物资,正儿八经地去雅克萨、尼布楚一带打一打,正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让刚刚搧了他一巴掌的俄罗斯人也尝尝他刘某人铁拳的滋味。

    刘建国现在很有耐心,甚至都有点不是很着急了,不厌其烦地在结雅县一带集结兵力、囤积物资,设立前进基地,为此哪怕不断推迟进攻的时间也在所不惜——按照他最新报备给登莱开拓队队长廖逍遥的作战计划,他打算在今年入冬后先期派出精锐马队进入俄罗斯控制区,展开破袭战;而等到明年开春黑龙江化冻后,他就将利用水运的便捷优势,“悉发国中兵”,与尤戈维奇、斯捷潘诺夫等人在阿尔巴津展开大战。

    部下们此刻多半也知道顶头上司的计划,因此这会也都卖力地展开了工作,为来年的大举出击大好基础。至于说为何不今年就出兵,大哥,你也不看看现实的情况!现实是仅有的那些船只已经满负荷运转了,又要从库页岛运输人员、器械和物资,又要从南边输入粮食,然后还要在结雅河庙街之间来回转运,还要给模范堡、哈尔滨一带抢运物资和粮食,基本上运力已经极为吃紧了,除非台湾银行将租用的那么七八艘“雅克萨”级武装运输舰也拿来用用,但他们自己现在也挺忙的,基本无可能。

    所以,在面对满目疮痍的海兰泡、乌第、结雅三县,面对当地嗷嗷待哺的百姓时,仅有的一些物资也多分发了下去,供给当地的人民,以便让他们能够安然渡过接下来一个严酷的冬天,这进军的步伐自然一下子就被拖延了下来。

    而既然今年不打了,那么结雅县——至少是县城周边——就该好好拾掇一下了。刘建国地方干部出身,在南智利地区主持开荒多年,因此兴致盎然地又做回了县长,亲自指导本地居民在县城附近种下了黑麦和蔬菜,捕捉了大量大马哈鱼并晾制成鱼干,同时去野外割草准备了大量马料(配合豆粕给战马食用),忙得不亦乐乎。

    1673年10月18日,就在黑龙江流域气温骤降,凛冽的北风开始呼号起来的时候,哈尔滨堡、模范堡方面也终于派来了信使至结雅县,向刘建国汇报当地的情形。

    话说脑温城(即后世齐齐哈尔)都统、原宁古塔总管沙尔虎达之子巴海率军袭扰模范堡、哈尔滨堡一线也有些时日了。当是时也,情况最危急之时模范、哈尔滨之间交通为之断绝,信使多遭捕杀,两地一开始不以为意,以为是部落民作乱,因此各派出了一支队伍协同“剿匪”,结果在野外遭到巴海所率领的优势兵马各个击破,一下子就让形势陷入了极端危险的境地,似乎东岸人多年来深入松花江流域的努力也将在这时功败垂成。

    幸好后来辽东新军第一师的第三步兵团及时赶至!这个拥有近两千官兵的步兵团的抵达,有力地稳定了周边心向东岸的部落民的心理,极大震慑了敌对势力的嚣张气焰。尤其是在巴海率领的清军主力与第三步兵团交手几次并不分胜负后,那些在东岸控制区内墙头草般的达斡尔人、蒙古人立刻也“如梦惊醒”,开始对入侵的敌人进行一定程度的打击,这又进一步稳定了地方形势,客观上助涨了当地局势的动态平衡。

    目前,巴海统率两千八旗精锐驻守脑温城,周围还有不少应征而来的蒙古人,形势略微占了些上风。而分驻在模范堡、哈尔滨堡两地的东岸人虽然暂时处于守势,可清军也没有丝毫能力吃掉他们任何一部,再加上开春河面化冻后大量食品、军资运抵两地码头,清军就更没戏了,双方之间的对峙形势日趋明显。

    听完信使的话,刘建国点了点头,心里明白第三步兵团大概一时间是难以回返了。在当年放弃掉宁古塔这么一个重要前沿据点后,清廷现在其实是有些后悔了,因此最近这些年他们开始积极整顿北满洲的军事防务了,其中启用原宁古塔总管沙尔虎达之子巴海担任脑温城都统就是明证。

    现在,巴海手头有着两千精兵,身后还有草原上的贵人们时不时支援过来的蒙古马队,实力比起当年来自不可同日而语,这无疑给了东岸人极大的压力,使得他们也不得不跟着清军的步调往这边增兵,不然可能就会遭遇一些比较严重的危机。

    而第三步兵团既然待在北满没法动弹,那么在这外东北地区,刘建国就只能靠着手头这四千余(名册上4500人,实际因为战损、疾病等减员也就4000出头的样子)“歪瓜裂枣”去和俄罗斯人斗了,确实不得不谨慎一些,毕竟他们的战斗力还是颇有些不足的,不能完全让人放心。

    在刘建国定下的策略中,当是“先西后南”,即先向西给予俄罗斯人一些重创,迫使他们退出东岸与清国之间的战争,重新划定疆界、签署和平协议,然后再南下进入北满。毕竟,俄罗斯人据有的那些土地,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都不如尚控制在清廷手中的北满,那里土壤肥沃,还是一望无际的平原,历史上闯关东发生后,北满的大豆种植产业快速发展,人口也日渐增多,端的是一片好所在,所以还是优先控制北满要紧,前提是事先得到本土执委会的批准,这似乎并不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情,其中还有的来回扯皮呢。

    而东岸人要想控制北满——其实也包括相邻的草原地区,即满蒙都要控制——目前来看首当其中的障碍就是清廷这几年恢复的脑温城都统辖区了。巴海手头有着不少兵,还是比较麻烦的,而且他们父子两代人为博格德汗戍边,虽然出身当初被黄台吉屡次征讨的虎尔哈人,但这会已经完全八旗化,东岸人必须集结重兵来对付,当然这在与俄罗斯人和平后并不是什么大问题。

    ……

    1673年10月20日,就在结雅县的东岸人平静地准备着一切的时候,西面的俄罗斯人控制区内,尤戈维奇、斯捷潘诺夫、托尔布津、康斯坦丁神甫等贝加尔边区——这是沙皇新近授予这片土地的名称,由新近上任的涅尔琴斯克军政长官托尔布津管理——头面人物也正在进行着商讨。

    “阿尔巴津堡、涅尔琴斯克堡(1657年由帕什科夫所建)、伊尔根斯克堡、卡马尔斯克堡等地的防御都要加强,甚至就连雅库茨克城、基廉斯克堡、图吉尔斯克堡等地也要当心,另外在伊利姆斯克堡囤积粮食和火药,随时准备往这边输送,关于这点,我会写信给托博尔斯克和耶尼塞斯克方面的,请求他们将当地国库内的部分物资借调到我们这边。”当先说话的是雅库茨克督军彼得·尤戈维奇,作为阿穆尔河流域的最高长官,管理着雅库茨克和涅尔琴斯克的他主要负责大的战略方面,比如兵力部署、物资筹集、对外联络等等。

    阿历克谢·托尔布津大概是仅次于他的第二号人物了。这个原本在基廉斯克集市维持秩序并收受贿赂的家伙,对于被派到鸟不拉屎的涅尔琴斯克来任职很是不满。不过他也没办法了,因为在基廉斯克堡他被一位名叫尼基福尔·切尔尼戈夫斯基的立陶宛军官打了个半死,并揭发了他随意勒索商人、挪用税款、贪污国库的罪行,一时闹得满城风雨。

    也好在他背景深厚,上头有人保他,硬是压下了这件事,不过伊利姆斯克、基廉斯克一带就待不下去了,只能到涅尔琴斯克这边来避避风头,单鉴于目前的周边形势,他一年中大部分的时间其实都将待在阿尔巴津城堡,主持这里的防务,防备东岸人可能的反扑——去人家的地头上爽了一番,怎么可能不做好被报复的准备?

    因此,这会他就谈了谈自己的本职工作:“阿尔巴津城堡老实说还算坚固,但离我预想中的还差了一些。因为如果是砖块、条石砌成的就好了,而不是现在这种木头和泥土混合而成的。现在城堡一共有三个塔楼,靠山的一面一个、靠阿穆尔河的一面有两个,所有三个塔楼上都缺乏大炮,我请求雅库茨克及耶尼塞斯克国库方面,调集至少12门火炮过来加强防务。如果不行的话,先期搜罗一些周围小城堡的火炮来用用也行,他们那里本就不应该拥有火炮这种强大的武器。”

    “城堡外围目前有一些桩砦,但还不够,我需要布满整个城堡周围,而且最好再挖上一条两俄仗宽的壕沟,壕沟边上再围上一道木栅墙。我们在城堡里有五百多名职业士兵,如果我再征召农民,大概能凑到接近一千人的样子,听起来是不少,但我只有四百杆燧发枪和一百多杆火绳枪。陆军轻型火炮也只有三门,最关键的,炮弹、火药奇缺,必须尽快补足,不然我们坚持不了太长时间的。”托尔布津想了想后,又说道。

    阿尔巴津城堡里的五百多职业士兵是从莫斯科出发的那些射击军官兵中的一部分,其余一千人则被控制在斯捷潘诺夫手里,与来自雅库茨克的一千五百名哥萨克一起,作为整个贝加尔边区的机动部队。至于说来自耶尼塞斯克和托波尔斯克的那几百援军,则驻防在涅尔琴斯克,与当地原本的驻军一起(加起来也八九百人了,动员农奴的话更是远远不止),拱卫核心。

    “炮弹、火药可以给你补充一部分,火枪的话就有些麻烦了,我顶多给你三百杆火绳枪。”尤戈维奇想了想后,回答道:“只有这么多了,阿历克谢,这是极限,我们还有其他的地方需要照顾。”

    随后,他不待托尔布津再说什么,直接转头向康斯坦丁神甫问道:“根忒木尔酋长和卡坦乃那边怎么说?做好准备了吗?”

    “彼得和帕维尔父子向我表示,他们是沙皇陛下忠实的仆人,主虔诚的信徒,会坚决与残忍好战的异教徒东岸人战斗到底的。”神甫说道。

    “那就好,接下来我们分头行动,调配物资、调动人马、筹集钱粮,通古斯人的动员也要加强,总之就是做好一切战争准备,静等东岸人前来进攻了。我有预感,他们一定会来的,不是今年就是明年。”彼得·尤戈维奇督军最后说道。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五百零四章 风起云涌(十五)

    

    天才壹秒記住『uu234 』,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今年的大雪来得稍稍有些晚,一直到了11月初,纷纷扬扬的大雪才笼罩了虾夷地岛。

    钏路港最为豪华的一间三层石质楼房内,魏博秋已经生病卧床多日了。穿越43年了,魏博秋这个穿越前的上海交大在读博士已经年满69岁了,因为早期艰苦年代时繁重的劳动和相对低下的医疗环境对他身体的负面影响,以及来到远东地区后呕心沥血地“干事业”,魏副司令的身体并不如想象中那么好,他甚至有种预感,也许他已经进入到了生命中最末的一段时光了。

    而在魏博秋病床一墙之隔的客厅内,已经卸任东岸日本公司总经理职位多年的陈硕,正在和几位同僚低声交谈着。在座的有天佑军总指挥常春、天助军总指挥华本德、接任东岸日本公司总经理职位的李卡多、分管工业(主要是煤矿、木材加工厂、砖窑场和造船厂)的原甲米地港修船技师陈谦,基本都是魏博秋一系的上层人物了——在他们外面院子的左右两侧厢房内,还有许多由黑水交通学院培养出来的学生在办公,这些人构成了魏博秋势力的中坚。

    今天这些人齐聚钏路县,倒不是特意为了探望魏博秋的病情,他刚刚感到身体不适卧床休息,消息传得还没那么快。他们聚在这里,其实是例行聚会罢了,按照当初魏博秋定下的规矩,一个季度聚一次,以便让分驻各地的手下们能有时间交流下各种看法。

    “现在我们这边几乎成了廖总司令的奶牛了啊!”魏博秋的学生、其最亲密的助手、现东岸朝鲜公司总经理兼黑水交通学院副院长陈硕靠坐在沙发椅上,翘着二郎腿,用一种揶揄的语气,笑着说道:“今年以来已经累计从日本公司、朝鲜公司提走了20万元现金了,据说是为了从朝鲜采购铁料、火药、粮食、箭矢和药材,宋时烈枉为儒学大家,教育出的子弟后辈一个个像钻在钱眼里一样,朝鲜公司起码有四分之一的贸易额与他们家族有关。”

    “三大藩与清国打生打死的,银钱却流水一样地流入了朝鲜境内,这帮鼠辈,这十多年来不知道挣了多少钱。我看哪,哪天得和朝鲜人再商议一下,铁料、粮食、火药这三个大宗商品的收购价降低个三成,奶奶的,不然这贸易全是逆差,还怎么弄?”东岸日本公司总经理、退役军人李卡多附和起了陈硕的话,用有些无奈的语气说道:“我看哪,若是我们再持续与朝鲜贸易个二十年,我估计这个国家就可以实行货币改革,以白银作为主要流通货币了,而不是使用笨重的铜钱。你想想看啊,荷兰人从欧洲带来那么多的白银,交易到我们手里,然后我们转手又送了大部分给朝鲜人,这生意不要太好做。说句难听的,现在朝鲜王国上上下下怕是死心塌地跟着我们了,清国想把他们引诱过去都难啊!”

    “也别这么说吧,这朝鲜人前后也报效了不少军需给廖总司令了,另外还派了很多军士到辽东助战,虽然仗打得一塌糊涂,但这态度很端正对不?而且,咱们这虾夷地岛上,也有那么数千朝鲜罪犯(既有真刑事犯,也有政争失败的犯官及其家属)在挖煤、伐木、采石、挖河什么的,作用相当不小。这朝鲜王国,确实很上路,当年邵树德邵总司令力主出兵征朝,如今看来真是赚大了、对极了!”刚刚在屋内与魏博秋交流完毕的秘书走了出来,听到陈硕、李卡多二人的对话后,立刻笑着说道。

    “也是,现在日本贸易渐渐不太灵光了,朝鲜这边还有潜力可挖,确实该抓紧。”见大秘这么说了,众人打了个哈哈,七嘴八舌地说道。

    而他们刚才所提到得日本贸易的事情,其实说穿了也很简单,那就是东岸人趴在日本身上疯狂吸血了多年后,现在日子可能要难过一些了,因为幕府出招了!

    也许是多年来擦边球的所谓“山丹贸易”已经渐渐搞得幕府将军德川家纲不耐烦了,开始在国内严查所谓的“夷货”——日本一直视山丹人为夷人,他们的货物自然是夷货了——这样一来,很多从东岸走私过去的甲具、刀具、火枪、火炮、钟表、染色布、绢绸、高级毛皮等商品得销量顿时大减,让东岸日本公司白白损失了大量贸易收入。

    此外,原本向来是东岸收入大头之一的假钱贸易,也在幕府的严查之下收敛了不少。再加上多年来东岸供应至日本市场的假钱本就足够多了,因此这部分收入开始逐年下降,让东岸日本公司陈硕、李卡多两代总经理都为之神伤不已,赚钱难哪!

    而更令东岸日本公司气愤的是,幕府不但严查夷货,也严查通过山丹贸易流出去的白银、黄金、铜片、粮食,同时更是警告国内大量无所事事的浪人不要投入到夷人那一边,这每一项都领日本公司极为气愤,若不是魏博秋不许的话,搞不好他们就要直接动手搞幕府一把了,虽然这似乎也没有太多的用处。

    因此,在这样一种情况下,可想而知与日本之间的贸易会衰微到什么程度!而与不景气的日本贸易相比,原本不太起眼的东岸朝鲜公司,这些年来随着东朝贸易额的日渐增长,开始了稳步的发展,并最终发展成了今天这么一家超过东岸日本公司、仅次于台湾银行的远东大型辛迪加企业。

    而更重要的是,东岸人对朝鲜有足够的影响力,他们不但在釜山有租借、有驻军,同时朝鲜境内得江原道还驻有一支听命于东岸人的部队,即江原道兵马使全奉洙统率的一万多人马。这个匪贼出身的家伙,崛起于邵树德征朝之战期间,因为战队正确、抱大腿得力,战后被朝鲜王国政府捏着鼻子招安,成了一位事实上的割据军阀,并且接受了东岸人在政治、军事和经济上的三重援助,是一把影响乃至控制朝鲜的利器。

    所以,经济上依赖东岸、军事上惧怕东岸、内部还有东岸安插的钉子,这朝鲜王国确实没有别的选择余地,只能跟着东岸一条道走到黑,与独立自主的日本的差别确实相当大——当然这两个国家本身得实力差别也非常大,朝鲜才几百万人,日本两千万,有几十万军队,有统一的政权,有积极学习的心态,确实不如朝鲜好控制。

    “要我说,日本那个什么征夷大将军这么搞我们,我们就该和当初一样,出动兵马去剿了那些混蛋。”天佑军总指挥(当然正式名称是独立第一守备大队)常春大大咧咧地说道:“多大个事嘛!当初我们去种子岛、去纪伊藩、去和歌山能做得,这次就也能做得!德川赖宣是什么人、纪伊藩那也是大名鼎鼎的幕府亲藩,不是外样大名,我们照样能上岸去找他们麻烦,这次怕个鸟!幕府不让做生意了,就沿海骚扰,让他们受不了为止!”

    话说当年山东灾害绵延数年,饥民四起、饿殍遍野,东岸人所筹备的赈灾粮食严重不足,当时魏博秋就下令常春、华本德等人带着本部兵马,然后借着带路党桥口顺之助、桥口弥二兄弟在萨摩藩的关系,又招募了一些穷得叮当响的浪人,然后便在日本东南沿海一带四处袭扰,抢劫金银和粮食,以补充山东的粮食缺口,一时间活民无数。而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一些人开始对这些真的海盗行径着了迷,整日里想的便是如何再来这一出,只可惜后来一直没有机会,一是因为幕府加强了戒备,二也是因为魏博秋不允许。

    不过现在幕府摆明了大大得罪了东岸人,正所谓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你都不让做生意了,我们就要忍不住啦!而一旦忍不住,我们就要去你家里自取财物啦!说的就是常春、华本德等武人此时的心态,他们不会全盘考虑此举所涉及的政治、经济和军事变数,只会从自己的角度观察问题。

    而说到这里也不得不提一下,当初东岸人去萨摩藩,在种子岛上以半哄骗半强迫的手段弄走了很多日本工匠和家属,然后集中到了厚岸港,秘密运往了北美大陆西海岸。

    在那片魏博秋亲手设计的民主自由试验田上,这些平日里以制作火绳枪为主的工匠们,成功转型为农具、刀具、常用工具的制造者,建立起了数十个大大小小的作坊,有力支援了地方上的建设及对外征服、扩张上面,为那个如今已经拥有近三万人口的国家——归化了部分北美印第安人,北美民主自由联邦迭经战火、疫病和寒流的侵袭,人口增长缓慢,再加上魏博秋手头人口资源不足,后期甚至不得不送阿依努人过去移民,也是没谁了——的建设,发挥了无与伦比的作用。

    目前,北美民主自由联邦在当地可以说已经较为稳固,虽然物质文明水平还比较低,但一切总算还在向好的方面发展,虽然这种速度非常缓慢就是了。

    根据大家掌握的一些消息得知,魏博秋之子魏鸣兴在当地身先士卒、不辞辛劳,威望极高,已经成功干了两届总统、一届总理的他,这次又成功“竞选”上了总统(原本的“过渡”总统赵天日又“竞选”回了总理),再次带领这个弱小的国家继续前进:繁衍更多的人口、生产更多的食品、征服更多的土地,将民主自由的理念传播到更远的地方。

    作为魏博秋最器重的弟子,参与了他大部分机密之事的陈硕大概是对北美民主自由联邦内情最熟悉的人了。就连魏鸣兴在去年都曾写信给他,请求他在中国大陆上搜寻一些汉民送到希望岛一带,最好能有识文断字的底层读书人(士绅之类的他们暂时还不想要),手工业者亦可,以增加他们那个仍可称为是“初生”的国家的实力,同时也是为了不让国家的文化走偏、文明水平下降,毕竟印第安人、阿依努人有什么值得一提的文明?没有足够多的处于高级社会形态的文明人口的存在,还怎么能够同化野蛮人?当初落水的西班牙水手被印第安部落救起后,成功被对方同化的故事,魏鸣兴可是记得清清楚楚呢。

    不过陈硕对魏鸣兴的请求一时间也没什么太好的办法。虾夷地岛现在经济实力是可以了,但人口却真的很不足,钏路、厚岸、根室(新设立没几年,位于后世北海道根室市附近)三县加起来也不过才两万五千多当初来自山东青州府、济南府一带的移民,怎么还有余力向外输出人口呢?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因此,现在陈硕确实是比较头疼,对北美民主自由联邦那个看起来命途多舛、惨淡经营的国家也更是同情,与百般呵护、国家投入巨资(光每年添购、维修、保养船只的费用就是一个天文数字)进行的移民所不同的是,北美民主自由联邦的先天不足使得他们无论是移民来源还是移民规模都极为有限,若不是有着一些朝中大佬私下里给他们送钱送物的话(比如如今高踞执委宝座之一的前新华夏开拓队队长马万鹏),这个国家的发展怕不是还要更加缓慢、更加艰难。

    只能待日后形势好转后再做弥补了!这是陈硕的真是想法,现在虾夷地这边真的没法给他们太大的援助。

    陈硕、李卡多、常春等人又轻声聊了大概一个多小时,后来集体去卧室看了看魏博秋,聆听了下魏某人的最新训示。然后大伙便直奔食堂,一起吃了一顿丰盛的酒席,就此散去。在座的都是大忙人,手底下也一群人在干活,确实没法长时间在外面耽搁!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五百零五章 西印度洋(八)

    

    天才壹秒記住『uu234 qu 】

    青天乡这个地方,仅有的一批建筑就是当初彭远志的新华夏步兵营在此登陆时建立的临时营地和仓库,战后没有拆除,移交给了地方,作为初期拓荒的居所,那是相当简陋的。

    临时营地内如今大概生活着几百人的样子,其中超过三分之一是流放犯人、三分之一是奥斯曼流亡士兵及其家属,只有剩下的三分之一才是截留下来的远东移民,多来自宁波和广州。这些人和新华夏步兵营的一个连屯驻于此,整日里忙于建设港口码头,对于威尼斯人的来访固然不反对,却也没有什么特别欢迎表示,甚至还隐隐有些不满,因为无论这些外来者怎么宣传将“自带干粮”,但总是会不可避免地占用刚刚设立没多久的居民点本就不多的资源——比如某人得了疟疾,劳务工就算了,人命不值钱,但威尼斯的管理人员呢?可不就得用宝贵的金鸡纳霜治疗了?虽然说起来人家也是花钱买的,可资源却实打实地消耗了,本地人想用可不就少了一份么!

    威尼斯人对这些自然不会感觉不出来,不过他们身边有陪同过来的东岸外联官员压阵,再加上也想着尽快把地圈下来,因此便装作没看见,整日里在乡公所仓库内领取各类物资,去周围进行探险、考察。

    今天已经是莫罗西尼等人第九次出外考察了。经过前期大量繁重的工作,他们现在基本已经确定了位置,就是位于蟒河口左岸的一片斜坡上。究其原因,大概还是因为这里是相对较为“明亮”的萨沃卡地形,植被主要由羊齿植物和草丛组成(地表土壤裸露较多),不似斜坡后面那浓密幽深的深山老林。

    从地形和植被便可以看出,这里前期开发不需要花费太多的资金和人力,利于快速形成种植规模、快速有产出。等到以后产出运回欧洲、美洲乃至其他地方卖出价钱了、回笼部分资金了,再扩大种植范围也不迟,这是比较保守稳重的做法。

    不过威尼斯人同样对山里面那些巨型的树木感到非常眼馋,因为这恰恰是威尼斯甚至整个意大利都非常缺乏的物资。在这片降水丰富的地区,地表在深入海岸线七八公里后,几乎就被浓密纷乱的高大林木所覆盖了,富含丹宁的马岛鸭掌斗、红中铁榄、橄榄几乎随处可见;适用于舰船制造的厚壳桂科的树木及蒲桃树也非常多,玫瑰木和乌木相对较少。

    莫罗西尼之前就得手下提醒,去山里看过一些地方,当他看到那些高度达数十米的巨大树木时,说实话他是极为震惊的,口水都差点流出来,这可是一笔极为巨大的财富啊!要知道,现在欧洲造船大国英格兰、法兰西和联合省,连瑞典、波兰那些材质稍差的松木桅杆都能当宝一样买回去,要是让他们见到如许多的柔韧性和密度俱佳的木材,还不得抢疯了啊!

    莫罗西尼曾经询问过是否可以在新华夏岛投资造船产业(因为把这些木材运回意大利成本太高),为此他们可以追加人员和现金方面的投资,结果被新华夏开拓队方面干脆利落地拒绝了,表示华夏东岸共和国暂时并不准备对国外企业或个人开放此项产业,这令莫罗西尼等人非常失望。

    不过新华夏开拓队队长黄仪闻知此事后也对威尼斯人表示,如果正在着手复苏的威尼西亚共和国的航海业所需船只——无论是民用船只还是专业战舰——可以交由新华造船厂建造的话,他们可以考虑以优惠价提供各类船只,同时也可以允许不超过五十万元以内的资金入股新华夏岛的一些伐木场或木材加工厂(但不得成为企业的最大股东或谋求控股),算是间接让他们分享下本岛的资源红利。

    莫罗西尼对黄仪的“慷慨”表示感谢,然后表示这需要本土的批准,然后国内的商业资本(其实主要也就是那十多个担任过执政官的家族罢了)才可以进入这个市场,但他对此表示很乐观,因为这在商业上并不存在什么不可逾越的障碍,顶多惹得一贯承包了威尼斯主要造船业务的联合省不满罢了。

    而从这些事情中也可以品味出,将这些年熱那*亚人的飞速发展都看在眼里的威尼斯人,现在是有着很强的与东岸人加强合作的意愿的,不然他们也不会在三年前战争刚刚结束没多久的时候,就急吼吼在扎金索斯岛与东岸人进行约谈了。

    当然反过来说,东岸人对于威尼西亚共和国加强联系也颇感兴趣,这不仅仅在于威尼斯人背后相对庞大的意大利、德意志市场,同时也与商业布局和战略部署有关。

    众所周知,现在东岸人最主要的出口市场始终是在奥斯曼帝国——原本这几年联合省才是最大市场,奈何现在订单废了一半以上——后来又出于种种目的着力打造了多瑙河、第聂伯河、顿河的黑海贸易,在东地中海投入巨大。

    与此同时,他们在西地中海的大西班牙市场上这些年的表现也越来越令人感到惊讶,价廉物美的东岸工业品将许多来自荷兰的经销商给挤了出去,让他们的熱那*亚、卢卡、托斯卡纳、米兰经销商们喜笑颜开,这里无疑也是有着巨大的商业利润的,只是不如奥斯曼帝国那般丰厚罢了。

    因此,与地中海区域有影响力的国家——比如西班牙、熱那*亚、威尼斯、奥斯曼等等——维持一定程度的良好关系,向来是东岸外交部门的重要工作。在他们看来,西班牙、熱那*亚、威尼斯都是节点,不可偏废,这次威尼斯人“送上门来”,那么自然要和他们好好亲近亲近了。恰好这会这个国家也已经与奥斯曼和解并恢复了商业贸易,与他们交好也不存在得罪奥斯曼人的政治风险,那么何乐而不为呢?所以你便看到了,这次威尼斯人来新华夏岛开办种植园可谓是一片绿灯,当然威尼斯人也同意日后东岸军舰可以在他们的港口停泊、维修和补给,意义也非常重大。

    “孩子们,我们再工作半个小时,然后便返回集镇上休息一天,这次工作收获很大,我们差不多也是到了该收工的时候了。”阿尔贝托·莫罗西尼拍死了一只爬在自己手臂上的蚊子,朝周围正在工作的众人扯着嗓子喊道。

    现在选址工作差不多可以告一段落了,下面就是汇报给威尼斯的高层,然后等那边筹措资金、招募人员、采购物资前来新华夏岛。他们前来的方式依然是走奥斯曼帝国,就如同当初东岸人帮熱那*亚人疏通的路线一样,先坐船到埃及地中海沿岸港口,然后走陆路,沿着目前仍在艰难修建着的亚苏轻轨线——亚历山大港—苏伊士港,马拉轨道线路,是东岸人与奥斯曼之间的备份贸易路线,多年来修修停停,不是很顺利——南下抵达红海之滨的苏伊士港,然后再乘坐东岸人的船只返回新华夏岛,路程非常近,比起绕过非洲的大西洋航线也要更加安全,其优越性甚至引起了一些地中海沿岸国家的注意,纷纷意淫要是重开古代曾经存在过但后来不幸淤塞的运河该多好啊,当然他们也知道如今这很难就是了,因为奥斯曼人压根没有这个迫切的需求。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五百零六章 西印度洋(九)

    已经晋升为第二舰队司令的莫烈鳗海军少校下了旗舰“伏波万里”号的甲板,然后双脚踏在了科摩罗岛坚实的大地上。

    作为一个曾经有着不少土著居民居住着的大岛,科摩罗(也包括马约特等其余三岛)现在基本已经见不到信仰者伊斯兰的斯瓦西里人的踪迹了。在新华夏岛早期剑麻、可可、棉花种植业大发展的时候,缺乏劳动力来源曾经是一个很重要的障碍,由此也催生了民间捕奴业的迅猛发展,其中在近在咫尺的科摩罗岛捕奴就成了很自然而然的事情。所以,我们便看到了,一个又一个斯瓦西里村庄被全副武装的东岸捕奴者包围,然后被贩卖到岛上的种植园干活,五到七年(其实一般都是顶格用满七年)后才能重获自由,得到一张前往北美自由邦的船票,而这个时候往往也剩不下几个了,即便或者身体健康状况也很堪忧。

    可以说,科摩罗四岛数万居民基本就是在新华夏岛的热带种植园上被“消耗殆尽”了,他们的血和汗,换成了新华夏岛闻名遐迩的棉花、可可、剑麻、香草等各类特产商品,供更加“高贵”的东岸本国百姓消费。

    莫烈鳗少校在印度洋一带服役多年,对这项产业的形成、发展知之甚详,甚至他们海军到现在还在遮遮掩掩地庇护民间捕奴船——比如马万鹏家族就有数量多达八艘的金枪鱼钓船,钓大眼金枪鱼的同时也顺带捕奴——以便新华夏岛的国营棉花种植园有充足的劳动力可以挥霍,注意,是挥霍而不是使用!

    “真是罪恶的产业啊!”莫烈鳗这个家伙不知道怎么搞的,多多少少还是有那么一丝道德洁癖的,虽然他时常做的便是用舰炮轰开某个东非海岸港口、摧毁当地政权或秩序,给蝗虫般的捕奴团队创造机会——甚至很多时候还会有官方的捕奴队,即所谓在东非沿海登陆,讨伐不从的部队,他们往往是连人带财物一起抓——的活计,但依然对自己的行为不是很认可。但没办法,大势如此,东岸国民现在也心安理得地享受着非国民劳务工们的民脂民膏,他也没法改变什么,只能继续做着自己不那么喜欢的事情。

    科摩罗岛现在几乎已经成了海军第二舰队的训练基地。在这个潮湿闷热的岛屿上,目前除了两三千名以种植香草、可可、咖啡、剑麻等经济作物为主的东岸农民外,就全是一些海军官兵家属、修船厂工人及家属了。此外,第二舰队的培训学校(以士官培养为主,军官主要还是出自首都的航海学校及兵团堡)也开设于此,大概有着两百余名师生的模样,规模亦是相当不小。

    之所以海军看中了科摩罗这个鸟不拉屎的群岛,大概还是因为此岛地处要冲的缘故吧。这里扼守莫桑比克海峡的北大门,任何想要顺着近海暖流南下的船只大抵都要经过此处,因此海军在这里设点威慑意味比较大。而且,听说现在海关也打算在这里设个分基地,他们有第二舰队淘汰下来的两艘快速巡航舰,在这里查扣下走私应当也极为方便。

    另外一点,科摩罗群岛恰好处于东非海岸葡萄牙势力区和阿曼人势力区的分界线上,即著名的德尔加多角。在之前葡萄牙人与阿曼人隐隐达成的协议中,德尔加多角以北归属阿曼人控制,以南则完全是葡萄牙人的殖民地。可以说这对葡萄牙人来说不是很满意,可谁让他们的海军主力在多年前惨遭东岸人重创了呢,因此也只能咽下这枚苦果了。

    当然了,葡萄牙人在德尔加多角以北仍然保留了一些据点,比如蒙巴萨岛,以及附近仍受他们影响与控制的一些斯瓦西里人土邦,但整体上以德尔加多角来划分,却也已经是不争的事实,葡萄牙人现在极力避免与任何人发生冲突。

    而说起葡萄牙人小心翼翼地避免与阿曼人发生冲突,就不得不着重提一下这个奇葩的国家。作为一个很早就与东岸人发生联系,并做了多年牲畜和奴隶贸易(波斯和俾路支女奴)的马斯喀特苏丹国,其原本和东岸的关系是相当好的,这从他们在新华造船厂订造了多艘笛型运输船、采购了大量军械就能看得出来。

    不过,在东岸人的野心日渐膨胀,有一种很强烈的在西印度洋扩张的冲动的时候,他们与阿曼人之间的冲突就不可避免地产生并被放大了。前新华夏开拓队队长马万鹏在任期间发生的马任加清真寺事件(东岸人不顾劝阻执意收走了这家历史比较悠久的清真寺并改做道教宗教场所,甚至还曾经在这里大摆筵席,犒赏有功之士,喝酒、吃猪肉无所不用其极,引起了阿曼人的极大反感)只不过是个引子罢了,他们真正引起阿曼人愤怒的,其实还是对德尔加多角以北的东非海岸次数频繁的贸易和劫掠,这极大影响了阿曼人的利益,因此引起了他们极大的反扑。

    不用怀疑阿曼人在东非海岸的利益,事实上他们不是傻子,多年以来不断在摩加迪沙、蒙巴萨一带怒怼葡萄牙人,除了是出于宗教信仰之外,经济利益的影响也不可小视。尤其是当地盛产的砂金、象牙、毛皮等商品,在各地的售价都非常高,是一笔极大的财富,不然你以为只有二十多万人口的马斯喀特苏丹国吃饱了撑的要这么多年来一直持续在东非海岸扩张啊?仅仅是为了传教么?

    所以,当东岸人悍然占据了层拔岛——他们同样分批搬空了岛上的斯瓦西里人,然后弄了不少来自广东的移民过去定居,可谓是“换种狂人”——并驱赶了到附近来做生意的外来商人时,双方之间的关系终于彻底破裂了。

    现在,马斯喀特苏丹国虽然没有正式派兵派船攻打东岸人的据点,但躲在背后怂恿当地的土邦王公、军阀、土匪劫杀来自东岸的商人,却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事情了。东岸人对这些恶性事件自然也是要一一报复回去了,因此海军第二舰队这些年来是经常前往东非海岸登陆,袭杀一些斯瓦西里城镇、村庄、集市,有时候也会拦截、查扣乃至袭击一些前来贸易的马斯喀特苏丹国的船只,两国之间关系的恶化程度那是相当之深了。

    此番莫烈鳗的“伏波万里”号战列舰带着两艘“星”级轻巡洋舰、一艘弹药补给船和一艘食水补给船,在差不多年中的时候顺着西南风北上斯瓦西里海岸,在拉穆和摩加迪沙两个著名商港外炮击了十余艘来自印度、波斯和阿曼的商船,然后在如今已经建设得有些模样的吉布提港下锚驻泊。

    由于国内对钾盐日益强烈的需求——不光是火柴、炸药等商品需要,就连农业上对其也极为渴求,特别是那些以种植经济作物为主的种植园们——现在吉布提这块以数万元从奥斯曼人手里买来的海外飞地,建设得似乎也有模有样了。

    这里有数百个来自山东的移民,一边种菜一边放牧,以给来往的东岸商船、军舰提供补给。当然我们也不能忘了这里的军事功能,一座小型要塞和一个海防炮台(有炮12位)的修建就是花费了无数代价的,前后耗费了资金达十多万元,主要是为了从奥斯曼那里采买材料和雇佣人员。

    小型要塞驻兵二百人,由新华夏岛方面组织民兵轮流戍守,海防炮台的民兵同样做此处理。它们共同拱卫着一个可同时停泊四艘大船的码头及一家小型船舶修理所。总而言之,吉布提港的规模虽然很小,但该有的东西基本都有(且未来有机会的话也不是不可以扩大),作用还是相当不小的。

    而东岸人的军舰驻泊于此,对周边地区的势力也是一个不小的威胁,同时对商业市场的开拓也是一大助力。这次莫烈鳗少校四艘船北上至吉布提,差不多刚刚是六月份的时候,此时北印度洋的洋流呈顺时针环流,风向也以强劲的西南风为主,因此他们随即便顺风顺水一路东行,进入了波斯湾一带——途径马斯喀特港时很是耀武扬威了一番——最终在阿巴斯港逗留了一个星期,给在此开设商站做生意的东岸人撑场子。

    随后,他们便离开了波斯王国,顺流而下在印度西海岸转了一圈。其中甚至还二度重临了杨亮少校曾在此大放异彩、雨夜白刃突击攻克的第乌港,不出意外地引起了一片惊慌失措,让人很是感慨。

    在印度西海岸刷了一番存在感后,以“伏波万里”号战列舰领衔的舰船编队便横渡印度洋,返回了科摩罗岛。经历了此行的莫烈鳗少校坚持认为,以后可以将此模式形成定例,不说一年一次,两年或三年搞一次这种巡回“旅行”,费用不见得会增加太多,但影响力却切切实实地加强了。而在这个年代,很多时候影响力是真的可以转为了实实在在的商业利润的,这就不得不引起人们的重视了。

    莫烈鳗少校下船之后,“伏波万里”号将立刻进行一次深度保养和全面大修,而他接下来的一段日子,怕不是要在这个岛上渡过了。而也就在他刚刚下船的时候,留守岛上的一些人员也立刻找他汇报起了工作,其中有关对面葡萄牙人殖民地的事情引起了他的兴趣。

    情报中指出,已经正式在贝拉港安营扎寨的英国东印度公司,近年来持续加大对这个港口及附属地的投入,似乎有打造重要据点的意图,一如他们打算在安哥拉也取得这么一个据点。英国人的此种行径,东岸方也派人以非正式途径询问过他们的主事人蒙塔古爵士,得知他们并没有打算殖民莫桑比克,更没有介入南非东海岸的企图,稍稍有些安心。

    但以上都是英国人这么说而已,未来会怎么样还很难讲。尤其是他们又是驻军、又是修炮台、又是收税的,完全是正规化殖民的步骤,未来一旦改变主意,大举殖民莫桑比克(葡萄牙人未必敢有多么强烈的反对意见),那么保不齐就会得陇望蜀,对近在咫尺的义成地区乃至南非东部海岸产生觊觎之心,那样对东岸人来说又是个麻烦。

    “危言耸听!”莫烈鳗看了看清白后,直接给出了评价。作为海军第二舰队的司令,他不相信在西印度洋还有能够挑战东岸人的势力或存在,英格兰人、葡萄牙人、阿曼人,都不行!因为他们一没充足的殖民人口、二没雄厚的经济实力、三又不是政府主导的殖民,凭什么跟已经有十多万殖民人口的新华夏岛比?

    不过,情报里有一点倒也没说错,那就是英格兰、荷兰方面对南非东海岸确实是有点野心或想法的。毕竟,在西海岸和南部沿海地区已经被东岸人牢牢控制的情况下,东南海岸、东海岸已经是外来殖民者最后的机会了,如果不能抓住的话,那么东岸人所谓的“全取南非”的战略当真是可以确定无疑地完成了。

    东岸人当然也清楚其中的弯弯绕绕,因此,这些年来,无论是中央政府还是新华夏开拓队方面,都开始渐渐加大对义成地区的补贴和援助,加快当地的人口和经济的发展速度,并鼓励他们从这里南下,继而全占一些关键的沿海地区,造成既成事实,让欧洲人无从下手。

    莫烈鳗曾经多次见过义成地区的两位最高领导人,即地区行署专员邱海洋和警备司令毛君上尉(据说因为征讨斯威士人得力即将晋升少校),对这两人的干劲还是很认可的。而恰好下个月第二舰队又要护送几艘商船往那边运输物资,他琢磨着还是亲自走一趟好了,将这些情况跟他们说说,让他们心里有个谱。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898/ 第一时间欣赏穿越1630之崛起南美最新章节! 作者:孤独麦客所写的《穿越1630之崛起南美》为转载作品,穿越1630之崛起南美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穿越1630之崛起南美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穿越1630之崛起南美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穿越1630之崛起南美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穿越1630之崛起南美介绍:
辽阔的潘帕斯草原、富饶的巴西、群雄角力的加勒比海……
21世纪500人意外穿越南美,一切从生存开始。
穿越1630之崛起南美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穿越1630之崛起南美,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穿越1630之崛起南美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