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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孤独麦客     穿越1630之崛起南美txt下载     穿越1630之崛起南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百三十七章 大基建(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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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条公路的规划路线很长,且与历史上英国人在巴塔哥尼亚修建的路线大同小异。

    历史上的阿根廷,按照欧洲人的评价,至少在1914年以前,是大英帝国“非正式附属国”人存在的。这个国家的民选政府受英国资本家控制,向不列颠供应肉类、皮革、羊毛和谷物,并且是不列颠的煤炭、工业品和资本出口的一个主要市场,其中基础设施被英国资本把持也就一点都不令人感到奇怪了。

    英国人修建的羊毛运输专线,严格来说有两条。一条起自内乌肯,即如今东岸的定难县,一路向东直抵布兰卡港,即如今东岸的盐城港。这条线,除了运输羊毛、皮革、肉类和牲畜外,还运输水果、粮食和石油,算是比较繁忙的线路。

    另外一条,起点是圣卡洛斯德巴里洛切(即朔方县),铁路一路蜿蜒向东北,然后在圣马蒂亚斯湾沿海地区折向北方,横穿如今东岸控制区的宣武、大梁二县(这在后世也是两个重要的小麦产区),最终抵达盐城港——这条线路在源头附近还有一条支线,起自如今的金城县,在朔方县境内与铁路干线交汇——主要运输粮食、皮革和羊毛。

    这两条线路,据东岸人研究,基本上还是比较靠谱的。当年选址的英国人一定做了极大的工作,考虑到了巴塔哥尼亚一带的经济、人口、物产等多种因素,最终规划出了这两条加起来差不多两千公里长度的铁路线,如今东岸人并不打算对此作出多大的改变。

    不过话虽这么说,但以如今东岸政府手头掌握的人力、物力、财力,国际市场的羊毛制品消费形势和巴塔哥尼亚台地的人口、经济情况,同时开工两条铁路是不可能的,甚至就连开工建设一条他们还暂时没法同意呢,因为国内正在规划的北方铁路延伸线才是重点投资对象,毕竟那条铁路将横穿整个东岸最大的煤矿(即便在后世也是大煤矿,储量200多亿吨,可惜多是劣质煤),价值比什么羊毛运输专线大多了。

    也正是基于这种考虑,执委会才始终没有同意巴塔哥尼亚地区上报的计划,即便这会正处在疯狂基建的大背景下。不过呢,老干部杨明阳去执委会、去国家铁道总局闹了一通终究还是有些效果,上头一些人当年还是受过他恩惠的,不能不给点面子,因此最后还是争取到了铁路的前置项目“定盐公路”的修建。

    所谓的定盐公路,其实是一条三等国道(因为巴塔哥尼亚地区降水较少,普通细砂土公路足以应付),且修建成本也不会太高。没有非常耗费资金的林地、沼泽地、河流阻挡,也没有山脉隔绝,唯一需要付出点精力的,大概就是少许沟壑以及地面上大量的卵石需要清理了,不过成本绝不会很高就是了。

    修建公路的主体来自三部分,共计五千人左右,其中两千人是新到的波兰非国民劳务工、一千人是隶属于交通部旗下的黑人劳务工、一千人是由巴塔哥尼亚当地提供的特维尔切人和阿劳坎人俘虏,剩下的则来自著名的巴蒂诺建筑公司,其成员基本都来自意大利。

    五千人的工程队伍,说实话规模非常不小了,每日里的吃喝用度就不是什么小数目,更别提劳动工具等其他物资的消耗了,总之每公里造价没个数百元绝对下不来,全部造完的话估计也要花费三四十万元了,可见基础设施确实是吞金巨兽,怪不得旧大陆国家除了法兰西王国正大刀阔斧修路外,其他国家都是宁愿缝缝补补也不愿上马大工程了,实在是没钱啊。

    不过,这会也别笑话旧大陆国家了,东岸政府虽然借了一大笔钱,并且还动用了国库的黄金储备、发行了一些商业票据,无奈手头项目过多,实在无力同时开工很多工程,因此他们也要求将定盐公路的完工期限盐场到五年,那样资金压力将会小许多——当然他们也没把话说死,或许是慑于老干部的愤怒吧,交通部的官员们也表示,一旦政府财政状况好转,将会优先考虑增加定盐公路的投资,这才稍稍把这事糊弄过去。

    今天已是1675年9月4日,第一批五百名波兰裔非国民劳务工已经就位好几天了。他们是乘坐72吨级内河小火轮抵达定难镇码头的,然后在城外挖了一些地窝子、搭了一批芦苇棚子作为临时营地。来自陆军第十二混成营的一个步兵连就屯驻在隔壁,他们拉起了铁丝网,建起了帐篷,不远不近地监视着这批波兰人,不过却也没太过在意,似乎并不怎么担心这些波兰人会趁机逃跑的样子。

    之所以如此,其实还是与巴塔哥尼亚台地特殊的地理环境有关。更直白点,那就是你跑了上哪吃饭去呀!野外都是沙子、灌木、石子的,连点充饥的浆果都找不到。偶有一些动物,可你在没有工具的情况下又有什么办法?说难听点,你不被那些美洲狮给捕食了就算不错了,基本是没法生存的,所以看守他们的监工和陆军官兵们压根不担心他们在每天食物都定量供给的情况下能够逃跑。

    不过也不排除个别人脑子发抽跑了出去,那么定难县那些骑术超卓的民兵们就有用武之地了,他们可以带上套索,在草原上寻找这些人的踪迹,然后像套牛一样将他们都抓回来,这似乎并不会很困难。

    当然了,在东岸人提供合理的待遇——每人每日五分钱的工资,足量的大饼或面包,以及来自北方草原的廉价腌牛肉——的情况下,一般来说这些波兰人并不会有太多逃跑的欲望。要知道,修路固然是一件苦活,可在波兰给贵族们种黑麦难道就不苦了吗?波兰黑麦的种子收获比只有一比四,居然还能大量出口至联合省、英格兰和法国,这普通佃农被压榨的程度可想而知!因此,跑到新大陆的东岸来修路,难道真的有难么难以接受吗?除非你原本在波兰就不是底层百姓,而是不事生产的贵族、商人或宗教人士,那就另当别论了。

    与这些看守们待在一起的还有十几个来自梅毒病人统计调查局的探员,由如今已经荣升副处长的魏博秋之子魏建章率领。魏建章在梅机关内打拼多年,现在已经爬上了整个巴塔哥尼亚地区的反谍负责人的高位,也算是比较风光的了,虽然还有些比不上宪兵司令部的田星田少校,那位爷现在已经自由邦的太上皇了,自不是他们这些人在国内苦熬连点油水都没几个的人可比的。

    魏建章对他老子的事基本不知情,但要说一点没觉察到那也不对。从成年起就在梅机关里打滚的他确实和他父亲在业务上没什么联系,平日里也很低调,在生母去世后更是深居简出,与他那些在远东出生的弟弟妹妹们更是交流极少,但这并不代表这位杰出的情报官员什么都不知道,只不过他一直谨慎的远离这些东西罢了。毕竟他主要还是在国内发展,对于去日本或其他什么地方兴致缺缺,因此还是不要招惹这些容易引火烧身的东西为妙。

    另外,他在工作方面也比较尽职,近些年已经破获了好几起间谍案,为国家挽回了巨大的损失。这些实打实的成绩,除了让他得以爬上高位以外,同时也是他的护身符,一个在他父亲万一事败时保证他能够不被卷入漩涡的护身符。

    魏建章对于如今东岸国内的经济形势也非常了解,对一些盘根错节的人脉关系也不是一无所知,因此对于定盐公路的修建,他也是知道轻重的。这不,在第一批非国民劳务工抵达此处后,他就亲自带了一支专业队伍从海安县坐船抵达了定难镇,对这五百多名劳务工进行了一番仔细的甄别,倒不是为了查什么间谍,主要还是防止这些人抱团搞出一些逃亡或造反的蠢事,影响到公路的修建进度。

    “这条路要是能修建起来的话,整个巴塔哥尼亚的经济就被盘活了,水果、粮食、牲畜、羊毛、皮革、干酪、兽脂,有多少运多少。当然,我说的不是定盐公路,而是定盐铁路,传说中的两条羊毛运输专线之一。”定难镇内的梅毒病人统计调查局办公室内,前来拜访的陆军上尉裴大德正与魏建章交谈着。

    虽然有着种种不好的传闻,但他对魏副处长还是比较尊敬的。原因无他,主要是两人身份上的差异,这意味着未来前程上限方面的不同。不过因为两个人分属不同的系统,再加上他的恩主郭汉东的发展看起来比魏某人强了不知道多少倍,因此也不必过于卑躬屈膝,正常交往即可。

    魏建章从办公桌对面的酒柜里拿出了一瓶葡萄酒,在给裴大德倒了一小杯后,又将软木塞子塞进了瓶口,解释道:“因为医生的嘱咐,我最好还是远离酒精饮料,这对我来说是一种痛苦的折磨,但却没有任何办法,我还想活得更久一些。”

    在将酒瓶放在桌上后,魏建章将手头一份文件交到了裴大德手上,说道:“最前面一页上面标记过的名字,都是原本出身贵族、商人或神职人员的波兰劳务工,这些人原本在波兰的生活并不算很差,被鞑靼人卖给我们后,境遇一落千丈,因此这心里落差很大。你们以后可以着重观察,一有不对就果断拿下,万一让他们闹出事来出了大乱子就麻烦了。”

    其实,战俘出身(当然买过来的绝大多数不是战俘……)的非国民劳务工的情绪不够稳定,容易逃跑、反抗,远不如三大劳务工经纪人手底下那些自愿出海讨生活的劳务工,这些在东岸建筑行业本就不是什么秘密,很多施工队的头头都知道。无奈这些人量大、便宜,能够满足巨大的劳动力缺口,故东岸政府始终无法舍弃从克里米亚鞑靼人那里购买波兰人、乌克兰人、摩尔达维亚人、特兰西瓦尼亚人的诱惑,每年都在大量进口,充实到国内各个矿山、建筑工地、林场、农场、砖窑场等单位。

    这批在波土战争中被贩卖过来的波兰人,基本上都来自其东南部的波多利亚地区,那里素来是农业比较发达的省份,是当年立陶宛大公东扩时从蒙古人的金帐汗国手里夺取的,后来更是以此为基地,继续向东从那些蒙古人的后裔手中一点一点磨来了整个乌克兰。因此,在这个省份,居住着不少的原波兰军事贵族的后裔(当然也少不了投靠波兰人的富裕哥萨克首领们),这次波土战争中被来去如风的鞑靼骑兵好一通劫掠(丫土耳其人在围攻一些波兰堡垒的时候,五万鞑靼骑兵中至少有三万人都抢劫去了,也是醉了……),好多贵族和商人被破了家,送到哈吉港商站供东岸人挑选。

    此外,土耳其人甚至还将波多利亚的一些天主教堂给改成了清真寺——他们也在乌克兰这么做了,历史上激起了哥萨克的反叛,这个时空也不例外——大量神职人员被送上了囚车,装运到哈吉港统一售卖,手段粗暴到了极点。

    这些人,对土耳其人和鞑靼人固然痛恨,但对购买他们的东岸人也没什么好感,以前就经常鼓动那些普通佃农们跟他们一起逃跑,故魏建章将他们的名字重点圈了出来,让负责整条路安全事宜的裴大德注意些,不要闹出无法收拾的乱子。

    “比起定盐铁路,我更加憧憬的是我们能够修建一条横跨整个潘帕平原,直通至布宜诺斯艾利斯的铁路,那样太美了。”将文件交过去后,魏建章转身坐回了自己的椅子,看着裴大德说道:“当然这可能短期内无法实现,但我们必须一直为此努力,不是么?定盐公路的事情你们要多费些心了,我可能无法在这里逗留太长时间。下个月的话,我就要去兴南港一带了,那边有些事要处理一下。你知道的,南铁公司的特许权1678年底就要到期了,铁路附属地也要移交给地方,局里下了指示,让我今年就将那里的分部和办公室给建立完善起来,我没有太多时间可浪费了。”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五百三十八章 南铁公司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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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铁公司当然也意识到了这种情况,不过从两年前就开始着手准备的该公司却并不慌张,今天上午《南铁周报》头版头条还刊载了公司第三任总裁茅德胜对公司现状及未来发展的说明。该说明先是回顾了公司过去三十年的发展,指出“最近十八年”来南铁公司一直坚持给股东们巨额现金分红,股价从最初的50元一股涨到最高时150元,每个投资者都得到了良好的财务方面的回报。

    随后,南铁公司又自信地表示:即便在1678年底贸易特许权到期后,南铁公司仍然能够在这个贸易上占据最大的一块份额,原因就在于多年来公司在秘鲁培植起来的各种人脉关系,这是公司最宝贵的财富。而且,负责太平洋一侧海上运输的是南铁旗下的运输公司(有七八条自有的近海小火轮,六条租用的南海运输公司的大型商船),两洋铁路也将继续由公司经营十年至1688年底(随后移交给国家铁道总局运营),这两条都是保证公司能够继续获取高额利润的关键因素,股东们大可不必慌张。

    当然了,南铁公司还提到了诸如南铁面粉厂、南铁渔业公司、南铁酿酒厂、南铁皮革厂、太平洋造船厂之类的旗下企业的经营状况,指出其也是重要利润来源,不过明白人却没把其当一回事,盖因这些企业中有的挣钱、有的马马虎虎不亏钱、有的则需要每年大额资金补贴(比如南铁医学研究院、南铁妇幼病院等),这些乱七八糟的三产企业能自己管好自己就不错了,实在没几个人对他们挣钱抱有兴趣。

    而事实上也差不多,南铁公司现在内部也有些人想将这些资产一一剥离出去,以便集中精力做好主业,只是反对者颇为不少,像茅德胜之类的公司高层也不甚支持,因此就一直冷了下来,反正三产企业整体来看目前也没有亏钱,还能维持下去,不是么?

    南铁公司公布的这些信息在投资者们中间产生了极大的反响,将原本因为贸易特许权到期而产生的担心稍稍冲淡了一些,刚刚在昨天(1675年9月30日)抵达兴南港参加股东大会的邵元义就是其中之一。

    作为社会知名人士,桃李满天下的邵医生现在已经不再经营名声不太好听的民间借贷及票据贴现业务,转而成了一个纯粹的投资者。他除了在鸭子湖流域投资了牧草岭肉制品厂、马氏果业、新星造船厂等企业外(都还算是比较成功的投资),他一半以上的财产,都砸在了南铁公司身上。为此,这些年来他穿梭于各大茶馆、餐厅,从有意出售股票的人手里溢价收购了不下四十股南铁公司股票,平均价格在90多元,算是重点投资了。

    因此,他对南铁公司的命运非常关心,多年来一直在着重搜罗国家铁路建设、秘鲁贸易和南铁公司动态方面的寻思,不知不觉倒也成了半个专家。尤其是在教出的医学方面的徒弟渐渐都能独当一面之后,他更是将全副精力都投入到了商业事务中。再准确点说,他将在肉制品厂、果园、造船厂内的投资分给三个成年儿女代为管理,让他们先积累点经验,自己则掌管着南铁公司的投资,因为这是他下了重注的。

    邵元义已经在兴南县住了一个多月了,期间除拜访了莫大帅夫妇投资并占有一半股份的南铁妇幼病院、南铁医学研究院、南铁疗养院等老关系户外,就一直住在旅馆里,一边研读他能够买到的各期《南铁周报》,一边与同为投资者的其他人进行着交谈,比如来自青岛县的商人库有福。

    库有福这个人的背景也是非常复杂的,其父亲是著名的库艾特船长(去年刚刚过世),兄长是在寸土寸金的博览会大街开设路货公司的库有财,在东岸也算是名门了。托其老父的关系,此人年纪轻轻时就出入上流社会,接触到了很多大人物。虽然那些大人物很可能对他并不怎么上心,但多多少少混了个脸熟,再加上他老子当初对东岸发展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受此余荫的库有福在商业经营上也是一帆风顺,目前在交通运输行业投资很多,且获利颇丰。

    库有福投资南铁公司的股票也有些年头了,并且还是该公司旗下的代理商之一,专门从秘鲁进口烟草出口到本土,只不过这几年因为新库尔兰烟草、弗吉尼亚烟草和巴西烟草的冲击,生意有些滑坡罢了,不过这也没有动摇他对南铁公司的信心,根源就在这条铁路上。

    “股东大会开完了,有些人虽然说得不够详尽,但这些年来只要有心关注南铁公司动向的,自然会明白。”兴南县城内某间装修豪华的茶馆内,邵元义、库有福二人正坐着闲聊,这会只听库有福说道:“况且现在两洋铁路已经确定继续由南铁运营十年,这就是很大的收益了。想想,那么多的货物都要从这里走,这可是下金蛋的母鸡啊,说日进斗金也不为过。光这一项,等等于南铁要从每个经营秘鲁贸易的商人头上抽成,这就保障了公司未来十年的利润不会滑坡得太狠了。毕竟,敢冒险走风大浪大的冒着麦哲伦海峡,甚至绕过合恩角航行的‘勇士’,说起来还是少数。”

    茶馆内除了出售各类绿茶、马黛茶外,还有一些从本土流传过来的点心,如酥油泡螺、蜂蜜枣糕、蒸酥果馅饼、果馅椒盐金饼等等,售价不是很便宜,但他们这些身价成千上万的人来说,就是毛毛雨了。

    这会只见邵元义慢条斯理地吃完一碟酥油泡螺,拿热毛巾擦了擦嘴,这才赞同道:“两洋铁路在,南铁公司未来十年无忧。只是库员外,你我做生意,自然不会只盯着眼前几年乃至十年。说起来不怕你笑话,我老邵是真的非常看好这家南铁公司,比我一些老朋友投资的加勒比航运公司还要看好,我是真想看看这南铁公司能够走到哪一步呢。唯一让人感到不满的,就是这南铁的摊子铺得也太大了,很多厂子根本不挣钱,每年都要亏个不少,还不如关了。可惜啊,我们人微言轻,茅总裁在这些事上又独断专行,说了也没用。”

    其实,在邵元义这些投资者看来,南铁旗下有许多不良资产急需剥离,也有很多不应有的支出。比如拓荒支出他们就很难理解,因为新建定居点或殖民地并不怎么挣钱,或者可以说是亏钱的,南铁公司等于是在帮政府承担很多开支,这令他很不理解,认为应该完全砍掉——当然这是因为他不清楚南铁与政府之间一些秘密的py交易的结果。

    不过他们终究不是南铁这种巨无霸企业的决策者,陆军部在这家企业内占股超过了50%(其他一些关联企业合起来持股超过20%),作风又很强硬、跋扈,自然对他们这些中小投资者不假以颜色了。偏偏这家企业又来头很大,每年分红都很丰厚,是优质企业中的优质企业,因此邵元义这些人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安心当个拿分红的隐形股东吧,不过平日里茶余酒后一番牢骚也是难免的。

    库有福对此也是深有同感,因此二人随后又对南铁公司上上下下吐槽了一番,随后才见邵元义话锋一转,面色有些神秘地问道:“库员外,前阵子听闻南铁公司正在与政务院移交地方上一些县份的管治权,以便腾出资金、人力去海外投资,你可知这到底是个什么章程?”

    “我听是听过,但一直觉得有些离奇,不敢相信。”库有福喝了一口茶,最终还是说道:“我听到的传闻,是南铁公司除对新华夏铁公司进行第二轮注资,以彻底完成大庆铁路的修建之外,还有去远东登莱地区投资的可能,这实在太过离奇了,我一直觉得是个玩笑,不过仔细想来,却也不无可能啊。”

    库有福一说这话,邵元义也频频点头,回应道:“邵某也听过这个消息,说是登莱的廖司令邀请南铁去那边修铁路,说是给诸多优惠条件,可能还有财政方面的补贴,台湾银行也会给予低息贷款。只是,本土对铁路、火车这种敏感事物的出口从来都是管制很紧的,南铁公司真的能够成功在胶东地区修建铁路吗?听起来有些天方夜谭的感觉啊,总觉得不太真实,应该是有人以讹传讹。不过正如您所说的,去胶东修铁路,确实也是一笔极好的投资,因为那里人口稠密、经济也不错,修起来回本不会太慢,这对公司未来的发展极为有利。”

    “现在,唯一的障碍,大概就是执委会对铁路设备这类先进事物出口的管制了吧?”最后,邵元义用略带疑问的语气说道。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五百三十九章 投资新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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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实话,徐向东对此也是有点小激动的,差点就当场赋诗表决心了。虽然他的父亲徐宇也是陆军元老之一,现在更是担任着北宁地区专员的职务,没有彻底退出权力舞台。但说到底他的能力还未必肯定能够将他送上南铁公司常务副总裁这种炙手可热的位置,因为这其中的竞争实在太激烈了。可以说,这次若不是有陆军部高层出面一锤定音的话,这个位置还不定由谁来做呢。因此,从这个层面上来说,莫茗莫大帅也是他徐向东的恩主了,有知遇之恩,日后必须回报。

    当然了,从南智利地区警备司令这个正儿八经的统兵武官转而任职南铁公司常务副总裁,这基本也意味徐向东日后可能要彻底离开带兵一线了,转而在陆军系统内走官僚路线,这稍稍令他有些失落,毕竟他还是挺喜欢那种和部下们一起摸爬滚打的军旅生涯的。而不是坐在窗明几净的办公室里,穿着笔挺崭新的军装,批阅着一份又一份的文件和报告。

    不过,与未来的前程比起来,徐向东还是有足够的清醒做出正确的选择的:他现在已然是陆军少校,却没捞到哪怕是一个混成营营长的职务,说起来还是因为扩军那段时间他得病在家休养,错过了那次千载难逢的良机。而机会一旦错过,很多时候就不会再来了,因此现在出任南铁公司高层,走官僚路线也是个不错的选择,能够确保他日后在陆军这个大团体内占有一席之地,因此没怎么由于就应了下此事,并且表态一定会干好这份工作。

    时至今日,徐向东已经在南铁公司副总裁的职位上干了两个多星期了,算是初步熟悉了一下这个庞大的康采恩企业的架构和内部流程,对很多东西有了一定的认识。当然了,他也清楚他现在初来乍到的状态,还是有很多东西要学,因此态度上也比较谦虚,抓紧一切机会向别人进行学习。对于这一点,一直暗中默默观察着他的茅德胜也比较满意,故今天把他叫了过来,和他聊聊一些企业战略决策方面的事情,也算是对他的一种锻炼吧。

    这会在听徐向东说起外国人可能无法复制火车技术时,茅德胜也赞同地说道:“是啊,我也是这么想的,奈何上面不认可啊。而且他们说,清国人获得这种东西后,也可能出售给英国人谋取利益,英国人虽然也复制不了这种设备,但对工业水平较高的他们来说,借鉴意义还是很大的,因此禁止此类事物出现在远东。对此,我们也没办法改变他们的决定,毕竟现在要讲究服从大局嘛。”

    话说到这里,气氛也就变得有些沉闷了。茅德胜见状一笑,缓和道:“当然这事也不是一点争取的机会都没有。登莱开拓队队长廖逍遥廖司令写信回来,极力邀请我们南铁公司前往登莱参与胶烟线和桃荣县的建设,要知道这可是几百公里的铁路呢,且目前登莱有一两百万人,承平了三十年,经济发展也还不错。这条铁路若是修建起来并由本公司来运营,那自然是有利可图的!毕竟,十年后南锥两洋铁路就要移交给国家了啊,没了这条铁路,我们南铁公司还剩下什么?难道要转型成贸易公司吗?那成何体统!所以,这事莫大帅也说了,当极力争取,最好和登莱方面一起使劲,再联络一下与我们关系还算不错的梁向俭等执委,看看能不能将这事最后再翻转过来。”

    其实,南铁公司目前手头除了两洋铁路外,并不是没有其他方面的铁路投资。他们在新华夏岛就入股了新华夏铁路公司,该公司参与了该岛西部大庆铁路的修建(目前因为其他股东未能及时履行出资义务,铁路始终未能彻底完工),并且还打算在东半部塔城县一带修建塔东铁路。

    这两条铁路一条运棉花、花生、芝麻、皮革、牲畜等农牧产品,一条运稻谷、咖啡、胡椒、可可、剑麻、木材、煤炭等商品,说起来盈利前景都还算不错的(至少不会亏到本钱),但这两条铁路说起来都是由新铁公司来运营的,非是由南铁公司管理运营,因为他们只是新铁公司的股东之一。

    所以,等到1688年南锥两洋铁路被正式移交给国家后,南铁公司名下可就真的没有一条亲自管理运营的铁路了,说起来还是比较尴尬的,也是不合适的。因此,茅德胜等人都觉得,最好能够抢在1688年底之前,由南铁公司出资(他们实际上并不缺钱,资金量较为充足)再行修建一条有盈利前景的铁路,并亲自管理运营,作为公司在未来相当长一段时间内的盈利增长点。

    他们曾经想在南非河中地区和义成地区修铁路,不过却被告知这些地方都是属于中央铁路公司的地盘,南铁不能随意越界,这气得茅德胜拍桌子大骂,说中铁公司和国家铁道总局内部混入了太多的白衬衫,让这些曾几何时与陆军关系极佳的部门与企业一个个都变得冷淡了起来。

    不过骂归骂,茅德胜也清楚,本土如今却是都是国家铁道总局的范围了,南铁公司若想求得发展,除了海外殖民地外,别无他途。因此,在仔细考察了新华夏、澳洲、拉包尔、大溪地、自由邦(这个国家差不多也是东岸殖民地了)及远东三藩后,公司上下一致认定将铁路修在宁波和登莱是最好的选择,原因就是当地人口相对稠密、经济发达,修建起来后能够在较短的时间内回本,继而取得盈利——当然新华夏岛也是一个非常好的选择,无奈该岛铁路已经明确必须由新铁公司修建,这就没有办法了。

    所以说,现在南铁公司可以选择的目标其实是非常少的,而且如果他们要考虑回本和盈利的话,那么几乎就只有远东三藩这一个目标了。而恰巧在这个时候,廖逍遥从陆军部内的好友那里听闻了南铁公司现在的窘境,立刻大喜过望,开始写信试探南铁公司对前往登莱修建铁路的积极性。

    而南铁公司也一度对他们给出了积极的回应,表示如果执委会批准登莱修建铁路、进口蒸汽机车的话,那么他们甚至可以直接将胶烟线、桃荣线升级成普通铁路,而不是什么低效的轻轨线路,这令廖逍遥非常高兴,开始更积极地通过关系为这两条铁路开禁而活动。当然他也没忘了做两手准备,即一旦执委会否决了出口铁路和火车至登莱的请求,那么他们就继续执行原本的轻轨线路计划。毕竟,即便是马拉轨道车,其载货效率也远远超过马车、驴车乃至独轮车等传统交通工具,对于交通运输和经济发展方面的意义,都十分重大。

    “嗯,除了梁向俭梁委员,廖逍遥廖司令那边也该极力争取。其实别看他现在只是登莱开拓队队长,但未来的前途是已经确定了的,身份自不是我这个糟老头子可比的。他说一句话,抵得上我忙活几个月,这一点不夸张。所以,我们现在的策略就是,坚定廖司令在登莱修建正规铁路的念头,让他知道轻轨都是糊弄人的东西,效率低下的垃圾,不值得投资建造。”说到这里,茅德胜站起了身,在办公室内踱起了步,似是在思考些什么,半晌后才听他说道:“对,就得这么搞!我们也不能像现在这样被动地等人家来和我们联络,而是应该主动出击上门洽谈啊。这样吧,我考虑是不是在公司内部抽调一些精兵强将,前往远东烟台与小廖就胶烟线和桃荣线铁路的事情进行全面磋商,顺便考察一下当地的地质、人口和物产,为将来全面经营铁路及其附属地打好基础。”

    徐向东听了这个下意识认为有些不妥,因为他觉得这个似乎有地方串联起来与中央进行博弈的味道,说起来也是有些忌讳的。不过在考虑到南铁公司如今所面临的局面后,他又觉得似乎也只有这么一条路可走了,其他的都不理想,因此便赞同了茅德胜的意见,只听他说道:“茅总裁,此事可行。我们就从总务科、综合科、工程科内各挑选一些年富力强的骨干,然后让他们搭乘船只前往登莱的烟台港,面见廖司令,痛陈胶烟线、桃荣线铁路使用正规线路的必要,同时也暗示此事关碍颇多、难度不小,需要我们联合起来,同舟共济,方有可能取得成功。”

    徐向东这么一说,茅德胜立刻笑了,赞许道:“小徐,这事你来操办,人选一定要挑好了,尽量选老成持重的。我们南铁公司为国开疆拓土至今日,容易吗?未来,我们仍将继续为国家做出应有的贡献,胶烟线和桃荣线铁路修建完毕,将使得登莱地区调运兵力和物资的速度大大加快,使得我们在每个地方都能有充足的后勤和更多的兵力与敌人交战,这在军事上的意义也不可低估。这个问题,廖逍遥廖司令自然不会看不明白。嗯,待会我就写一封亲笔信,向小廖仔细说说里面的道道,后面就让人带过去。我相信,在我们两方的通力合作之下,这两条正规铁路的开工建设,还是大有可能的嘛。”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五百四十章 铁路与现代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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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兴国也三四十岁了,长子甚至已经开始跟在他身边学习如何管理企业。在看到老朋友徐向东突然造访后,立刻迎了出来,笑着说道:“徐哥,很久没见到你了。上次听说你去界河一带赴任了,当了警备司令,以为你会成为下一个开疆拓土的功臣呢,没想到转来转去,还是回了南铁公司。”

    “都是命运的安排。”徐向东握了握于兴国的手,笑着说道:“我从南铁护路队作训官干起,可以说是南铁培养了我。现在兜兜转转二十年,继续回到南铁做事,也是很寻常的嘛。”

    “可惜再等十年铁路就要移交给国家了,南铁以后难不成要转型成商贸公司?那样可不妙啊,我还有南铁的股票呢,要不卖给你吧,徐哥?”于兴国拉着徐向东的手进了里屋,一边动作熟稔地泡起了马黛茶,一边嘻嘻哈哈道:“南铁有海量的代理商、有运输船队,这太平洋一侧,谁还竞争得过你们啊?说是没有了国家特批的垄断贸易权,但事实上却处于垄断的地位,让我们这些小本经营的商人还怎么活哟。得,以后继续乖乖给南铁上缴管理费吧,那样还轻松些。”

    “呵呵,说什么呢。”徐向东坐在了椅子上,摘下头顶的皮帽,同样笑着说道:“贸易南铁当然会继续做的。只是,这种事情应该持续不了太久,毕竟现在很多人盯着这片呢,我们也不能一直吃独食不是?最终,这块大蛋糕我们也只能留下很小一部分,南铁贸易公司肯定会继续存在、继续经营,但不会再回到以前的风光岁月了。船队也是一样,现在南海班轮公司、信使班轮公司都对这块市场虎视眈眈呢,南铁运输公司注定无法垄断这片海域太久的,早晚要让出大部分市场出来,毕竟那两家实力更雄厚嘛。”

    “啧啧,听起来好可怜,南铁给人一种要土崩瓦解的感觉。”于兴国夸张地笑了笑,给徐向东倒了一杯热气腾腾的茶,然后坐在他对面,说道:“好吧,不开玩笑了。说吧,来找我有什么事?先声明啊,别找我借船了,真心没了。总共9条船,4条在航行中,我也不知道到了哪里,3条在大修,只有2条空着。但也空不了多久,等新一批货物到了,就要启程出发前往大溪地了。”

    “还有2条船没出发?那真是太好了,帮我们公司捎几个人去远东吧,正好顺路。对了,这2艘船走什么航线,去远东吗?”徐向东问道。

    “还真不去。”于兴国有些无奈地摊了摊手,说道:“2艘船载一些日用品、工具、机械零件、武器、船具、书籍、药品、食品等,经大溪地岛前往拉包尔、澳洲,然后再返回阿劳坎。怎么,有事?很重要?”

    “让其中一艘船改变一下航线,在拉包尔停靠后北上,前往登莱的烟台港,将我们的人送到那里再说。事情很重要,但是不方便和你说,放心,不是什么严重的事情,后面时机合适了会告诉你的。”徐向东直截了当地说道:“总之我们也不会让你吃亏就是了,那艘船到了烟台后,你把一封信交给廖逍遥廖司令,他会批一些当地的紧俏商品采购额给你的,保管比你们去澳洲挣得多。”

    “不是挣多挣少的问题,实在是商业信誉是比较重要的啊。你也知道的,澳洲开拓队的王炎王队长是个什么样的人,得罪了他,以后我去哪买马海毛啊!”于兴国先是例行叫苦了一番,在发现徐向东不为所动之后,脸色一下子就垮了下来,只见他哭丧着脸道:“得得得,我于某人是真得罪不起你们,这事我干,我干了!不过王队长那里怪罪起来,你们可不能袖手旁观啊,毕竟我的公司现在指着他们做生意呢,一旦关系破裂,饭碗也就砸了。”

    “你家不是在加勒比航运公司也有投资么?还怕这边的饭碗砸了?”徐向东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一边喝茶,一边问道。

    “咳咳,那个投资额度不大。而且母亲已经说了,是弟弟妹妹们的家产,以后他们不会从家里分走别的什么了,就那些加航的股票,所以那笔投资和我没关系。”于兴国苦着脸说道:“行,我就让‘南极狼’号改变航线去一下烟台吧。放心,这是艘三桅大船,满载700多吨呢,安全系数很高。只要能顺利穿越赤道无风带,安全航行到山东不成问题。”

    “那样最好。”徐向东言简意赅地说道:“嗯,既然这艘船这么大,那么一定有许多空着的舱位的吧。这样吧,再帮我们运一批货物,主要是测绘、勘探器材,一些机械零部件和钢制铁轨,同样送到烟台卸货。”

    “行,行,没问题。反正已经亏到姥姥家了,再多亏一点又能怎样。”于兴国靠在椅背上,无可奈何地说道:“不过运铁路器材去烟台,还有人,嗯,我好想发现了了不得的事情哦,你们这是要搞个大新闻。”

    “知道了那就烂在肚子里,四处嚷嚷对你并没有好处。”徐向东白了他一眼,继续喝茶。

    于兴国也嘿嘿一笑,说道:“没事,就咱们在这私下里聊聊而已,不会外传的,我又不傻。不过说起来,你们看中登莱,真想想也不意外呢。南非不会让你们修,新华夏倒是有可能,澳洲是绝对不可能,人太少了,拉包尔、大溪地没这个市场需求,那么算来算去也就登莱和宁波啦。说起来,我也很久没去那片土地了,居然发展到修铁路都能盈利的程度,看起来不错啊,勾起了我的兴趣了,真想去看一看。”

    “你父母准吗?你老婆准吗?你自己舍得吗?”徐向东继续朝于兴国翻着白眼,不屑地说道:“养尊处优这么多年,你跟我说还想出去航海,你是在开玩笑吗?”

    “好吧,我承认我是没那个勇气和心气继续出海航行了,这事还是交给更有闯劲的年轻人吧。不过说真的,你们这次在远东修铁路,是怎么个玩法?我虽然人不能去,但也想支持你们一把,毕竟南铁公司可是金字招牌,是信誉和利润的保障。”于兴国先是讪讪一笑,然后稍稍正色问道。

    “放心吧,不会忘了你的。这次其他的不知道,但可以确定的一点是,不会与人组建合资公司运营铁路了,也就是说新华夏铁路公司那种模式不会再存在下去。南铁公司修建的下一段铁路,所有权可以与别人共享,但管理权和经营权必须由南铁独享。所以,你要是想入股呢,那是没问题,这次大概还是会拿出部分股份公开发行募集资金,但你们投资的这些股份却只能有分红权,而没有其他相应的权力,明白了吗?新铁公司的日常扯皮已经让我们烦不胜烦了,不想远东的铁路也出现这种岔子。”徐向东耐心地向他解释道。

    “明白,就和英格兰、联合省的东印度公司差不多嘛。中小股东们可以分红,但对公司情况却一无所知,也无法插手日常经营,所有一切都是阿姆斯特丹的十七人委员会说了算。理解,理解,专业的事情还是交给专业人士去办,我反正只是想找个好的投资对象罢了。唉,说起来,我还真是把大部分钱都栓在你们南铁公司上头了,一旦出事,损失惨重啊。”于兴国说道。

    “你还得了便宜卖乖了是吧?”徐向东放下茶杯,好笑地看着他,说道:“这可是一张长期饭票呢,消息一旦传开去,不知道有多少人挤破脑袋要钻进来呢。登莱登莱,一百好几十万人口呢,气候温和、环境适宜,老百姓又很勤劳,眼下已经展现出了富庶的苗头,等到铁路修建完毕并正式运营的时候,想必当地的经济状况会更上一层楼,那样铁路盈利也就一点都不困难了。而铁路一旦盈利,那么就有充足的资金经营铁路附属地,这更是一笔巨大的财源。”

    按照东岸政府定下的规矩,南铁公司在海外殖民地修建铁路时,可以将铁路两侧一定范围内的土地据为己有,即铁路附属地是也。当然这个范围可以协商,五公里也好、十公里也罢,全看你和当地政府怎么达成协议。而按照以前的经验,铁路一旦通车并正式运营,那么铁路沿线的土地就将大大增值,尤其是那些火车站附近的土地,商业价值极大,一旦经营好了,也是笔源源不断的收入,甚至不比铁路的客货运输业务收入少。不然的话,为何大家都急着要出去修铁路呢?

    南铁公司一旦去登莱修铁路,那么拿下两侧各五公里的土地作为附属地是大概率事件,日后无论是办修理厂、学校、医院、集市、农场、矿山什么的,都会是很不错的选择。或许有人会说,当地的经济秩序和本土没法比,这些附属地未必能挣多少钱。是,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也是实话,只不过一旦铁路在登莱地区修建完毕,先进的拉普拉塔之星列车奔驰在胶东大地上的时候,必将会对沿线地区迈入现代化带来很大的帮助,传统的文化、秩序会渐渐被摒弃或改造,适合新的生产力的秩序会慢慢建立起来,这个过程也许很长,但确是不可逆的,南铁公司只要掌握五十年铁路运营权,就可以大赚特赚。

    而登莱一旦开启现代化进程,那么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民与山东西四府的人之间的差异就会越来越大,然后再加上胶莱新河这种地理上的阻隔以及政治宣传方面的影响,登莱一百多万百姓与山东其余地区的离心感就会越来越强,最终形成两个文化相近的民族也丝毫不奇怪,这显然也是东岸政府一直追求的目标之一。

    “行了,我也不在你这里多耽搁了,还有别的事情要忙。”喝完两杯马黛茶后,徐向东站起身,从衣架上取下自己的大衣,朝于兴国说道:“我还得去一下太平洋造船厂,最近这厂子接二连三出事故,死伤了十几个人,我得去整顿一下。你也抓紧时间安排船只吧,大概后天就会有人过来找你了,货物这个星期应该也会到,届时你就安排一下吧。那个什么——对,是‘南极狼’号出门前给我狠狠检修一下,不能出事,一定要顺利抵达山东。不然的话,这事情又要拖个一两年,公司也要增添很多额外支出。”

    其实,徐向东没有提到的是,万一再等两年,廖逍遥廖总司令已经不在那边任职了呢?要知道,现在执委会九名委员每年几乎都在更新1-2人,后面与荷兰人理清关系后,极有可能重新展开选举,整体换届,这廖总司令入常的呼声可也是很高呢。

    因此,这事得趁着他还在远东任职的时候就敲定,不然的话夜长梦多,万一当地换了个热衷修铁路的主官,即便是中央执委,在没取得其他委员支持的情况下,怕也无法隔空命令这种封疆大吏,那样可就麻烦了。

    于兴国是个很聪明的人,其中的关节不用点也一清二楚。因此,在与徐向东结束会谈后的当天,他就跑去了码头,将尚扑在**肚子上使劲的“南极狼”号的船长、水手们都揪了起来,让他们赶紧去联络船坞、延请技师和小工,抓紧时间对船进行一番保养,然后准备出海驶往烟台港。而为了让他们没有怨言,于兴国也咬着牙一人发了5-10元不等的奖金,以激励他们赶紧干活。

    就这样,当10月11日最后一批器材到位并装船后,“南极狼”号三桅帆船也扬起了风帆,小心翼翼地使出了水道曲折的阿劳坎港,然后转向北方,朝最终目的地烟台驶去。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五百四十一章 风起云涌(十六)

    

    天才壹秒記住『uu234 qu 】此人曾经在襄阳前线与顺军大战过,又镇守西北多年,与回回骑兵多有交锋(这些人在1644年出动数万人东进,被李自成老营击退),功勋卓著,现在调到河南来,利用的就是他丰富的带兵经验,练好这支步、骑、炮、辎齐全的新式部队。以后,万一襄阳战局有变——当然这在清军看来可能性极小——河南方面还可以他们这支新军为核心,再收拢一下其他的地方绿营,组成战略预备队,驰援前线。

    类似张勇的例子还有不少,比如正在汉中操练新军(规模在一万五千人左右)的赵良栋、正在锦州训练新军的孙思克等等。当然清国规模最大的新军还是驻扎在锦州的由图海训练的新军,规模超过了四万人。与其他部队使用国产火炮、鸟枪不同的是,这支部队的武器除冷兵器外,热兵器多来自英格兰、荷兰,且有着八十余名欧洲雇佣军官兵在悉心教导新式战法,虽然目前尚未成军,但未来一旦彻底整训完毕,必是一支劲旅,说不定可以与大顺皇帝李来亨的银枪效节军打一打了。

    如今这个被放弃的营寨里驻扎着的河南清军,其实就是来自张勇麾下的人马,由一名参将统领,本也有些牛逼哄哄的,敢和辽东新军第一师的人马比划比划。结果前些日子,被从丹东运动过来的陆军第十混成营一千多名官兵一战击溃,毙伤俘1500余人,剩下的则仓皇而逃,已经丧失了继续战斗的能力。

    第十混成营野战获胜后,没有立刻急吼吼地轻兵冒进,而是在派人对周围相对复杂的地形进行了一番搜索、清理,并联络上了附近的友军过后,这才举兵进了这座废弃的营寨,并将其占领了下来。

    话说持续了很长时间的辽东战争在今年年中的时候终于落下了帷幕。东岸人在粮食、兵力和其他物资都较为吃紧的情况下,顽强守住了局面,没被推进鸭绿江、推下大海,至今丹东、九连城、宽甸这三大据点仍然屹立在鸭绿江右岸,无声地嘲笑着清军这次规模浩大、持续三年之久的攻势。

    当然了,说是三年,其实一年真正大打的也就几个月的样子,其余时候不过是小范围骚扰罢了。甚至到了最后一年,连大规模的攻势也没了,清军统帅、康亲王杰书甚至返回了盛京,只留前线将领做一些区域性的规模有限的攻势。

    这样的攻势,东岸人自然较为轻松地扛了下来,不过却也无力反击了:围攻三年,不但清军死伤颇众,东岸人也战死了大量经验丰富的老兵,再加上长期缩在堡垒里面导致的流行病爆发,死亡的人数就更加可观了,以至于后期不得不从已撤到朝鲜境内的屯垦民众里面挑选精壮、补充进部队,但整体战斗力却不可避免地下降了。因此,当清军主力因为无功而返开始撤退时,东岸人也无力进行追击——可能他们更害怕那是清军的陷阱——直到第十混成营这么一支生力军的到来。

    陆军第十混成营虽然不是老资格的部队,而是近年来新组建的营头,但无论是武器装备还是训练水平,都是远远超过清军的,即便他们真的没太多战争经验。因此,在登陆后的这一两个月内,他们不顾长途航海带来的疲累和不适,主动出击,以秋风扫落叶之势击溃了多股留下来断后的清军小股部队,加剧了清军的恐慌情绪,使得这些本就被扔在后面的炮灰部队争相逃跑,未及对地方进行更大程度的破坏,使得很多关键的设施被保留了下来,比如房屋、水渠、仓库、农田、桥梁、哨所、营寨等等。

    唯一令人感到惋惜的,大概就是第十混成营出发的时间过晚,路上也耽搁了太多的时日,使得他们抵达山东进而在丹东登陆时,这场战争早已进入了尾声:双方主力已经脱离接触,就剩一些小股人马在野外活动了。

    这些小股人马,既负责监视、断后,同时也负责破坏一些未及破坏的基础设施,比如房屋、水井(之前清军也需要住宿、也需要饮水)乃至道路。至于说那些粮站、堡寨,基本已经被先期撤走的大部队拆除了,东岸人多年的建设努力毁于一旦。

    这次第十混成营登陆的时机,恰恰是卡在这个时间点上,他们在一些山丹骑兵的配合下,在丹东、九连城一带四处机动,对敌人的小股部队展开了凌厉的攻势,毙伤俘近千人。随后,他们又在斥候的引导下,乘坐海军多艘“雅克萨”级武装运输舰,在清军反应过来之前于大东沟近海登陆,侧击了驻守在这里的最大一股清军断后部队:来自河南的新军两千人。

    如今战斗早就已经结束,第十混成营主力也顺利进驻了位于后世东港市附近的一座清军堡寨内。这个堡寨规模不大不小,也就能容纳两千多人的样子,刚好够第十混成营全军住下。堡寨离海边很近,有一个非常小的河港码头通向大海,码头边此时乱七八糟地停着三四艘小木船,船舱里还装着一些肉干和粮食,也不知道是从哪里运来的。

    不过结合一下最近海军轻巡洋舰在大东沟洋面拦截到一艘清国硬帆船的事情,那么答案就呼之欲出了:这清军真是好胆,明知道东岸人掌握了制海权优势,居然还敢玩这种偷渡运输的把戏,看样子是吃准了东岸人舰船数量有限,没法做到长期、全方位的海上封锁。如果再联想一下以前清军还没这种胆量和“智慧”,那么东岸人有充分理由怀疑是英国人、葡萄牙人或荷兰人灌输的“坏水”,真是岂有此理!

    李子谦是第十混成营的代理营长,上尉衔,历任兵团堡战术讲师、暂编第一团作战参谋、陆军部战术研究室副主任。这次能够混成第十混成营代理营长这种炙手可热的职位,还是靠了老大哥郭汉东的帮助,不然即便他再有能力,也只有在陆军部的机关里蹉跎一生,故他对郭汉东还是比较感激的,并视其为恩主。

    这次率部乘船来到登莱后,开拓队队长廖逍遥大喜过望,立刻调拨船只,将其部署到了最最急需兵力的辽东垦殖区对付清军。而他们确实也不负众望,虽然清军主力已退,但他们这一千多人如此干净利落地清理掉了尚未来得及完全撤走的清后卫部队,也足以显示能力了——虽然士兵们因为经验缺乏多多少少有些慌张,但也能看得出来,平日里的训练还是非常扎实的,该练的基本都练到位了,下面就是积累经验了。

    而在东沟堡(对这座清军废弃营寨的称呼)一带击溃两千清国新军后,基本上这场战事也彻底结束了。东岸人死伤了大量官兵、消耗了数十万元的战费、欠了朝鲜人几十万石的粮食、浪费了足足三年的光阴,才换得了这次清军退兵,这损失确实不一般地大。

    当然清军也在这次攻势中伤筋动骨了。他们调集了京城八旗、关外八旗、蒙古马队及直隶、山西、河南等地诸多兵马,由康亲王带队,整整打了三年,居然都没法把东岸人给推下海去,这不能不说是一次很大的挫折。更何况,为了供应这批顶峰时接近两万的军士、战马、役畜的消耗,顺天、永平诸府的百姓也被大规模征发起来转运物资,民间是怨声载道、疲敝已极,多年的积储消耗一空,已到了不得不停下来喘口气的程度,毕竟他们可没有东岸人手里的“朝鲜提款机”来用。

    因此,此次清军退兵之后,辽东方面上上下下的官员们都乐观地预计:五年内清军大概是无法卷土重来了,只能继续进行着先前那种半死不活的游骑袭扰战,破坏性不算大。所以,这会他们甚至已经派人过河前往了朝鲜咸镜道、平安道、黄海道等安置着七八万东岸“难民”的诸多城镇,与当地朝鲜官员、本方官员进行联络,商议着何时启程返回鸭绿江右岸——这会种地播种肯定是来不及了,但趁着冬春季节将农业设施恢复一下,为来年春天播种打好基础,却也是必须的,除非你继续放弃明年的垦殖,那正是清军希望看到的。

    第十混成营接下来的任务,就是带足给养,然后在东沟、凤凰城、宽甸这么一个弧形区域的外围进行活动,寻找清军游骑、骡马队、运输队、信使什么的进行截杀。如果遇到敌方村落的话,也一概予以摧毁,一方面震慑、报复清军,一方面也是减少清国游骑在野外获得补给的能力。

    这个任务还是如今总揽辽东防务的廖得功少校下达的,他认为这种以攻代守的行动,大概能够确保后方农业恢复行动的顺利进行,同时也可对清国方面进行一次“火力侦查”,看看他们是个什么反应,附近还有没有大军驻扎、反击能力又如何。他非常相信装备了米尼枪、轻便野战火炮的第十混成营的战斗力,因此将这支手头唯一的一支机动兵力派了出去,给清军上上眼药,让他们知道老虎的屁股是摸不得的。

    他万分确信,清军这次没能抓住机会一鼓作气取得胜利,那么下次攻来时就基本没什么机会了,不但可能会遭受可耻的失败,搞不好还要被东岸军队反推回去,丧师失地呢。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五百四十二章 风起云涌(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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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了只耳朵的刘福全站在一间房屋前,目录凶光地看着对面的东岸军官,恨不得现在就扑上去将这厮劈成两半。不过仅存的理智告诉他不能这么办,否则即便能够成功干挺对面这七八个黄衣贼,回去后怕也是个违抗军令、军法从事的下场。

    不过,在战斗中被人一刀削去半边耳朵的刘福全,对东岸人的痛恨此时前所未有地高,要不是已经升做自己顶头上司的崇年下令的话,自己也不会出面,与黄衣贼使者干交换俘虏的事情。

    是的,没错,刘福全今天是奉命与东岸人交换俘虏的。交换的地点在凤凰城东南方的一处双方都去过的处于废弃状态的山间小村内,清军来了大概百十人的样子,带着数量超过一千的俘虏,大部分都是俘获的朝鲜军士,少部分来自辽东新军第一师等东岸嫡系部队。

    值得一提的是,这已经不是双方第一次交换俘虏了,前面几次虽然过程中多有摩擦、坎坷,但也都完成了,双方各自接回了己方被俘的军士,然后分道扬镳,各回各家。这次虽然交换的人数比较多,但应该也不会出什么岔子。

    眼前这个村子似乎已经废弃很久了,房屋多有颓倾,农田长满了杂草,阵阵西北风吹来,带来了风中隐约的狼吠,更为此地增添了几分凄凉、荒寂和恐怖。充当坐骑的蒙古青马在刘福全身后打着响鼻、抻着脖子、挣扎着挪动着四蹄,仿佛对对面那些肩高体壮的黑水大马有些畏惧,一如他那有些色厉内荏的主人一样。

    前来与刘福全接洽的是一位看起来二十来岁的东岸军官,非常年轻,身上罩了一层呢绒质地的大衣,大衣敞开着,露出了里面土黄色的军服。大概是长途跋涉的缘故,他脸上显得有些倦怠,不过精神却还不错,尤其是那双明亮的大眼睛反衬出了年轻人的坚毅和刚勇——这都是在战场上滚了几遭的人了,死生之间都去了好几回,自然不是寻常之辈可比。

    刘福全身后有几个扛着大刀的随从,见对面的东岸军官居然大大咧咧地打量着自己一干人等,立刻扬了扬手里的刀片,吓唬道:“黄衣贼,看啥呢,信不信剁了你?”

    年轻军官闻言不屑地笑了笑,从怀里摸出一个小本本,摔在一个嚷嚷地最狠的喽喽脸上,说道:“你太放肆了!我是华夏东岸共和国陆军中尉军官,你们的上司,见了我也要以礼相待,你算个什么东西!”

    青年军官这话说完,周围一下子静了下来。刘福全身后一名喽喽上前,捡起地上的小本本,毕恭毕敬地递给了刘福全。刘福全耐着性子打开一看,上面写得分明:骑兵中尉贝振声。

    “小子,你也太狂了。今次若不是上官有令,俺老刘定留下你这狗头。这会天爷不早了,赶紧换完完事吧。”刘福全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说道。

    “正合我意。”贝振声朗声应道,随即也挥了挥手,让身后的熊辉等人上前交割俘虏。

    熊辉戴着大盖帽,帽檐压得很低,虽然对面应该没几个人认识他,不过到底是从清国那边叛投过来的,熊辉下意识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因此不打算和对方多照面,只是一味和其清点人数、交割俘虏。

    由于清国方面带了上千名俘虏,东岸这边只有两百来人,不是很对等。因此东岸方又补了他们不少银钱,以便能够将所有人都能够赎回来。反正是朝鲜王国政府出的钱嘛(谁让他们被俘人数太多呢),无所谓了,银子又不能吃喝的,对辽东的鞑子来说除了能发一些积欠很久的军饷外也没多大的意义。

    双方的交割一直到下午两三点钟才完成。东岸方面放下了财物,带着人一溜烟消失在了山间小道内。刘福全看着他们的背影,狠狠地啐了一口,有心下令追击,想了想还是颓然放弃了。按照双方之间不成文的规矩,交割俘虏完成之后一天内,是不能随意厮杀的,刘福全没胆子破坏这个潜规则,因此只能咽下了这口气,下令己方也转身撤退,并于第二天返回了凤凰城,向崇年复命。

    因为多年以来屡立战功,崇年这个历史上籍籍无名的家伙现在已经爬上了凤凰城八旗协领的高位,总领城内外满蒙汉八旗一千余人、绿营两千余人、新军两千余人(含炮队、马队),可谓是位高权重,让刘福全这个仍然在绿营把总位置上挣扎的家伙羡慕不已:到底是满洲大爷,一旦被哪个贵人赏识了,这连升几级简直就如同儿戏一般。

    崇年见到刘福全后,详细询问了他交换俘虏过程的细节,最后才长叹一声,说道:“过几天恐怕你又得跑一趟了,昨晚一支车队在山里被黄衣贼马队劫了,一个人都没回来。你后面带人去一下东沟堡那边,和黄衣贼的人通个气,看看有没有人活下来。如果有的话,问清楚名字,全赎了。这次失陷的全是关内来的大爷,虽然厮杀不咋滴,但家里都有些拐着弯的关系,我也没法,不能不关照一下。”

    刘福全听了心里暗爽,合着这是关内过来抢功劳的二世祖们被黄衣贼马队给伏击了。嘿嘿,让你们这帮孙子麻痹大意,以为黄衣贼是当初那软泥般的关宁军么?不过,刘福全这时也有些感觉不对味,这黄衣贼可以啊,被康亲王统率的大军围攻三年了,宽甸县城一度都差点被攻破,这会不急着整顿后方,哪来的本事出来骚扰埋伏呢?难道又有新锐兵马到来?

    “这阵子你不在城里,不知道外面的情况。这大军还未完全撤走呢,黄衣贼就出动了一两千人马,在外面四处袭扰,杀伤我人丁、毁坏我田地、焚毁我村落,其意不问可知。我也曾派人去围堵这股黄衣贼,奈何其踪影难觅,行军极速,始终无法正面拦住,可恨啊。”崇年与刘福全也是老相识了,有些事自然不用隐瞒,因此将这些日子以来的情况大略说了一遍,言语中颇多无奈。

    其实,他没有提到的是,一支规模在五百人上下的绿营队伍曾经在山里堵到过这支东岸军队。当时东岸军队只有清军一半(一个步兵连240人),结果这些人下马步战,用凌厉的排枪射击将清军打了个抱头鼠窜。当是时也,野外突然遭遇的双方相距不过百余步,清军以为自己处于东岸人的火枪射程之外,自以为得计,结果被下马列阵射击的东岸火枪手给打成了马蜂窝,一下子就惊退了。

    逃回来的军官向崇年汇报时说了此事,结果被崇年认为是狡辩,当场就下令斩了。然后一一询问下面其他人,大家众口一词,这才意识到这一切可能都是真的!而这个认知对崇年来说,简直就是一个噩耗,一个让他这几天都心神不宁的噩耗:当初镇江堡(即丹东县)丢失时,那支身穿蓝衣的东岸军队就给清军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其不但炮打得准,火枪射程也较远,且枪枪咬肉,精准得很,让人胆寒不已。好在后来他们消失了很久,让清军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没想到时隔数年,他们又出现了,下一步难道是要直接攻凤凰城了吗?

    惊慌失措之下,崇年也来不及找人核实了,立刻找来两名信得过的老兄弟,让他们即刻快马前往盛京,将这些情况报告给康亲王,就说“蓝衣贼”又回来了,需小心谨慎对待。与此同时,他也连夜审查了凤凰城内外防务情况,点检了一下各营兵马和器械,心里面对能否守好城池委实没有太多的信心。

    当然他也清楚,如果那支骑着马在山里机动的蓝衣贼部队真杀过来的话,虽然他对能不能守住城池信心不是很足,但说到底这里有五千人呢,积储的粮食也够吃大半年,依托城墙坚守的话,大量杀伤蓝衣贼士兵,也不是不能做到的事情。毕竟战场上瞬息万变、情况复杂,敌人还是攻城方,又怎么可能不付出代价呢?

    更何况,黄衣贼方面应该也没做好攻取凤凰城的准备。他们这次虽然成功守住了宽甸、镇江、九连城等地,但损失也非常巨大,崇年不信他们一时半会能够恢复实力。而既然短期内无法恢复实力,那么即便付出重大伤亡的代价攻克凤凰城,他们又怎么能够长期守住呢?到最后还是不得不放弃罢了,以免自己的战线拉得过长,但兵力却又严重不足。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黄衣贼现在这势头,确实怎么压都压不下去,而且官兵士气高昂、装备更是甩己方七八条街,这打起来劣势太大了,很多时候不得不依靠人多势众以及坚城大炮来抵消敌人的优势。但总这样也不是个办法啊,因为这等于将野外的村落都让给黄衣贼了,未来前景堪忧啊——现在还好说,因为东岸人还局促在鸭绿江岸边,且刚刚被围攻了三年,损失巨大,狼狈得很,一时半会还没法将垦殖点向腹地推进。可未来一旦让他们缓过劲来,不断向内陆地区开辟新的垦殖点的话,那么他们的作战半径就会越来越大,早晚能够将凤凰城也笼罩在内,继而堂而皇之地集结大军,将这里克复,作为他们新的前进基地。

    这样一种“操作”,崇年明白、盛京的康亲王明白、北京的康熙皇帝自然也明白,可这又有什么用呢?从各地抽调而来的一两万精锐之师打了整整三年,可结果如何?愣是拿不下黄衣贼据守的堡垒!这些黄衣贼看起来被压倒了江边,只要再加把劲就能赶进江水里了,可就是差最后一口气,始终打不下来,且还让黄衣贼利用坚城大炮给杀伤了不少兵勇,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唯一的战果,大概就是消耗了黄衣贼不少老兵、很多钱粮,破坏了他们的设施,延缓了他们几年的发展时间罢了。但这只是治标不治本的,只要没能彻底将辽东这股黄衣贼消灭,放任他们在那里落地生根,那么未来辽东的前途简直黯淡得很。

    想到这里,崇年重重地叹了口气,他突然间想到了前阵子风传朝廷要在濠镜澳雇佣一批弗朗机人来辽东作战,不知道这事进行得怎么样了。还有,朝廷水师始终未能发展起来,造了两艘西洋大帆船还东躲西藏地不敢露面,连往东沟堡那边运一些粮食物资都得偷偷摸摸的,想想真是心塞。

    最后,崇年又想起了听来的有关草原上的消息:也先的后裔、准噶尔大汗葛尔丹英明神武,在一连串的内部倾轧、厮杀中获得了胜利,目前基本已经整合了整个卫拉特蒙古,各部几乎没有敢公开表示不从的,这令清廷感到了不安。

    更有甚者,草原上还有传言,准噶尔的人马曾经短暂出现在喀尔喀蒙古一带,形迹可疑,这进一步加深了清廷的疑虑和紧张之感。总之,向来将蒙古看得非常重要、对外常年宣称“满蒙一体”的满清朝廷,不得不将很大一部分精力抽出来,投向了蒙古草原上面。在这片辽阔的土地上,他们输不起!

    这样一来,能够有效投入到辽东方面的资源必然会变得更为稀少,这如何能不令崇年这等常年战斗在这片白山黑水的人感到恐惧呢?想想看吧,未来当黄衣贼做好了战争准备,集结起了大军,并联络了朝鲜人,大举进攻凤凰城的时候,他们拿什么来挡?指望朝廷再次动员直隶全省百姓输运给养,然后在草原上大肆征召勇士前来辽东作战吗?不,不可能了,没准那时候草原已经成了一片新的战场了!

    每每想到此处,崇年都会有一种窒息之感:东面有黄衣贼、南面有闯献余孽、西面则有日渐强大的卫拉特蒙古、北面草原上的蒙古诸部心思也很难说,这大清还真是多灾多难呢!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五百四十三章 风起云涌(十八)

    

    天才壹秒記住『uu234   qu 】

    登莱开拓队队长、登莱保安司令廖逍遥骑着一匹油光水滑的战马,来到了桃村这个登莱开拓队境内越来越重要的小村。

    话说自从胶烟线与桃荣线铁路初步规划完毕后,桃村这个两条铁路的交汇点就成了各方瞩目的焦点。这个形成于前明成化年间、在明末清初战火中又毁于一旦的小村子,现在驻扎了登莱铁路建设指挥部、生产建设兵团、登莱新军第四师等多个单位,每日里人山人海,喧嚣无比,将一个原本荒寂无比的小村子给搅了个天翻地覆。

    在这些单位中,登莱铁路建设指挥部是负责整个胶烟线铁路建设事宜的,总部就在这个桃村,另外在胶州、烟台有分部,目前只能组织人手进行最基础的地基平整工作。值得一提的是,虽然这些线路规划是轻轨,但“心怀不轨”的廖逍遥直接授意登莱铁路建设指挥部,要“高标准、严要求”平整地基,不得随意降低标准、糊弄上级。这话,下面人自然心领神会,因此目前都是按照正常铁路的标准来建设的,除非他们接到下一步的命令。

    生产建设兵团其实就是原本来自山东西四府的灾民。他们在旱、蝗、震以及震后水灾的侵袭下,衣食无着,不得不通过各种渠道来到东岸控制区,然后被便成了生产建设兵团一、二、三共三个兵团,总数大概在十五六万人的样子。如今时隔多年,刨除干活时的各种减员(工伤、疾病、劳累等)、安置落户及出海移民的数量,现在大概只有七万多人了,被重新编组成了两个生产建设兵团,其一约四万多人在胶莱新河建设工地上忙活,另外一个不足三万人,就在这胶烟线铁路建设工地上干活了。

    当然在尝到生产建设兵团这种模式的巨大好处后登莱地区一直缺少这种转职的生产、建设队伍,毕竟老百姓只能在农闲时节服劳役,局限性较大也在想方设法补充其缺额,毕竟按照计划,这些人都将在未来三年中陆续移民去东岸,到时候可就没人干活了。

    但补充劳动力又何其难也!登莱这么大的地方,一百多万人根本填不满,可以说根本没几个剩余劳动力。因此,想要维持住这支部队的建制及规模,就必须另想他法了,比如各个战场俘获又没有被赎回的清军俘虏、比如抄家的反东岸分子、比如劳改犯人等等,虽然数量有限,可能远远无法弥补巨大的缺口,但也聊胜于无了。

    另外我们也不得不提一下屯驻于此地的登莱新军第四师。鉴于桃村在未来极端重要的地理位置位于胶烟线、桃荣线铁路交汇处,北拒登莱权力中枢烟台五十多公里、西至招远金矿也不到九十公里,可谓是心脏地带因此这里已经被正处于组建过程中的登莱新军第四师的师部所在地,未来至少有三四千人马驻扎于此,拱卫这个核心要地的安全。

    而说起这个登莱新军第四师,其实是在登莱新军第三师成军后,又一支被纳入组建计划的部队。由于登莱保安司令部在组建新军第三师时耗尽了各方面的资源(主要是器械、军官和技术兵种),因此导致第四师迟迟难产,军官、士官极为缺乏,骑兵、工程兵、炮兵等技术兵种更是一个也无,故到了现在,这个师爷只有区区千人上下的模样,寒碜得很。

    不过,监狱胶莱新河防线对兵力的巨大渴求,这个师又不能不组建,毕竟你总不能一辈子靠那些目前已经有些堕落势头的仆从师部队吧?在清军、顺军、明军战斗力都在平稳上涨的时候,东岸人也是时候需要一些拿得出手的所谓新式部队与他们抗衡了,辽东新军第一师、浙江新军第二师、登莱新军第三师、登莱新军第四师以及拟组建的浙江新军第五师、黑水新军第六师就是东岸人未来数十年的在远东三藩的主力作战部队。

    在廖逍遥的计划中,不管财政多么困难、器械多么紧张、人员多么紧缺,这个登莱新军第四师也要尽快在三年内组建完毕,以便取代那些有着半独立地位的仆从军,巩固胶莱新河防线的安全。

    而今天廖逍遥来到桃村,第一件事不是视察铁路建设工地,而是对新军第四师已有的近千名官兵进行了一番检阅。看着这些年轻嘛年轻得过分、老嘛老得额头皱纹都一大堆的官兵,廖逍遥有些无语,在挺身队(一个半步兵联队、一个骑兵联队)、地方守备队等军事组织的官兵被分散补充到新军各个师后,东岸人组建登莱新军第四师时就只能从已经退役的军官、士官中想办法了。

    这些在乡军人,有的回家务农已经好几年了,现在又被紧急召回,重新当起了职业兵,充当起了训练官的作用,对新招募的士兵进行训练,如今廖逍遥看到的这些饱经风霜的好似社会人的老兵们就是了。除此之外,那些年轻人部分是本土毕业的兵团堡干部、部分是立志从军的烟台学院(原抗清军政大学)学生,看起来就很稚嫩的样子。

    总之,这个新军第四师其战斗力目前无疑是较为有限的。他们在桃村最大的作用,大概就是弹压地方(督促生产建设兵团的人努力干活)、看守物资了。至于说让他们上阵打仗,那简直就是在拿他们的生命开玩笑。

    对于这一点,廖逍遥心里面也是有数的。他现在只希望,这个师能够尽量快一点组建完毕,安安心心地在桃村这里整训完毕,然后拉到小规模、低烈度的战场上练练手,积累些经验,最后才可以作为主力部队倚靠。

    不过好在现在清国与东岸之间因为辽东而引发的一系列战火有了渐渐平息的架势。现在除了南方开拓队还在与清军杭州大营反复纠缠之外,辽东、登莱这边的战火基本已经不再燃烧话说登莱本来就是清军佯动的方向,最大的战斗规模也不过三千多人的样子军事压力大大缓解,甚至一些在情势紧急时被快速调往莱州府的仆从军官兵也已经开始分批返乡,所以登莱新军第四师还有充足的时间去组建、去完善。

    这既是第四师的幸运,同时也是东岸人的幸运。廖逍遥曾经看过宪兵队呈递给他的一份报告,报告中指出,在经历了此次失败的攻势后,可能未来很长的一段时间内,清军都将不会再度选择攻击辽东或登莱地区了。他们的军事机器将会再一次把重点转向南方,力图剿灭顺国这个唯一能够勉强成为对手的地方割据政权,然后统一全国,再和东岸人决战。

    宪兵队的情报分析官员们乐观地预计,在未来十年内,清国方面将会面临一系列的麻烦,比如自己内部割据军阀吴三桂及其继承人的处置、比如日渐崛起的卫拉特蒙古对草原的威胁甚至是自己国内汉族文武大臣势力的崛起等等,每一项处理起来都很考验智慧,他们不得不花费极大的精力在这些事务上,自然而然就会放松对东岸人的压制,甚至可能还会谋求与东岸共和国之间的和平乃至一定程度的合作。

    廖逍遥对此深以为然,并嘱咐登莱保安司令部的参谋们以此制定一系列的战争预案,其中既包括军事打击,也包括人口搜罗等等,以防局势产生大变时来不及做出反应当然了,这也仅仅是预案罢了,远东三藩做任何重大决定,首先还是必须取得本土执委会诸公的首肯,否则问题将会变得很严重。

    视察完军营后,廖逍遥终于在随从们簇拥下,来到了正处于建设中的桃村火车站视察。由于未来是两条铁路线的交汇处,因此桃村火车站的占地面积相当大,廖逍遥放眼望去,只见到处都是沙蔓长空的建设工地,一块块书写着“站台”、“机修厂”、“候车厅”、“仓储基地”、“派出所”、“煤水站”的木牌被插在地面上,昭示着一块块地日后的用途。

    廖逍遥看了后,心头大快,用手指着眼前这一片,朝特意从海仓口要塞赶过来向他汇报工作的胶莱河防司令王世传说道:“我看到这些就很舒心,这很可能也是我任内最后一项大工程了,甚至我很可能看不到这些建筑、铁路完工的日子。不过我仍然希望,即便在我走后,你们仍然继续努力,将胶烟线乃至未来可能修建的桃荣线铁路做好。要知道,铁路可从来都是我们战争力量的倍增器,有了铁路,我们的部队、军资可以很轻松地在各处调集来调集去,对敌人形成战略方面的优势。”

    说到这里时,廖逍遥依稀想起了后世看史书时读到过一战德国那发达的铁路网,德国佬当时利用这种远超法国、俄国的铁路网络,源源不断地将各类物资、人员运往各处,以至于总能在局部形成各种物资、人员方面的优势,这就是铁路所带来的战略方面的优势,东岸人大可以效仿之。

    “当然了,战争毕竟不是常态,和平才是主流。这两条铁路建设起来后,今后整个登莱的人口、金钱、物资都会向铁路两侧靠近,故胶烟线、桃荣线铁路同样是我们登莱开拓队辖区经济上的倍增器啊。现在整个地区军转民(即解除军管状态,设立地方政府)工作已经进行了有些年头了,地方上的经济发展只可能越来越快,日后咱们养兵、养官的钱,可都指望着铁路替我们捞回来呢。”廖逍遥随后又补充道。

    当然他没提到的是,未来铁路的海量收益可能无法被登莱开拓队政府所独享。毕竟,单靠登莱开拓队一家乃至远东三藩,是没有能力修建起这两条铁路的,他们还必须引入专业人才和资金,比如中央铁路公司和南锥铁路公司。但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前者反应迟缓,不是很感兴趣(也许是他们想规避政策风险,不想和执委会硬杠),后者则反应非常积极,与登莱开拓队之间的合作也已经比较深入了,双方现在甚至已经约定一同运作,通过各种手段令执委会“法外开恩”,特批南铁公司能够在这里修建胶烟线和桃荣线。

    廖逍遥仔细推演过,心里面觉得此事被通过的几率还是相当不低的,因此他也没按照计划那样建设轻轨线,而是一上来就按照普通铁路标准来施工的,毕竟马拉的轨道车与拉普拉塔之星列车的差别,还是极为巨大的!

    “对了,对面清军最近的动向如何?我的河防司令。”聊完了铁路,廖逍遥终于把话题重新扯到了军事方面。

    “总司令,非常好,清军现在老实得很,我们的侦骑已经很久没看到三千人以上规模的清军在野外运动了。最近的一次战斗,还是三个月前萨布素率军进攻海仓口要塞,不过也是草草打了半天就撤了,看起来更像是应付差事。”王世传想了想后,回答道:“我认为,登莱方面,将享有很长一段时间的和平,清军事实上已经放弃在这里与我们展开大规模的战争,就像战火已经渐渐平息的辽东战场一样。我甚至怀疑,他们会不会又腆着脸跑过来,说要与我们再签署一份和平协议,我真觉得他们做得出来。”

    “那么现在还在继续打的,也就只有浙江那一片了。我们的南方开拓队、清国的杭州大营、偏安浙南的鲁王政权,现在仍然在纠缠不休啊。不过这也是需的,谁让我们现在移民人口都不是很充足了呢?你看,刚刚开始的这个移民运输季,所运的相当部分移民,就来自南方开拓队刚刚在松江府虏获的清国百姓啊。”廖逍遥说道:“希望他们能够抓住机会,尽量多屯点人口吧。”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五百四十四章 风起云涌(十九)

    

    天才壹秒記住『uu234   qu 】勤务兵告诉他,浙江新军第五师刚刚在夜战中击溃一股清军,目前正在向通州方向前进,预计天明前可以抵达。

    “第五师倒是涨本事了,夜战也能打好,是蒙的吧?”儒尼奥抹了把干涩的眼睛,舒服地伸了个懒腰,揶揄地说道:“好了,让我们向前面行军,看看会发生什么吧。”

    这里是长江北岸的通州境内,东岸大军在此登陆已经有足足两天了。由于东岸战舰在长江下游地段的频繁活动,扬州、松江、苏州、常州、镇江诸府的江岸边基本已成了杂草丛生的野地,往往走半天一个人影也看不到。

    之所以如此,其实还是害怕其治下百姓被东岸军队劫走,故不得不出此下策。要知道,每个百姓都是财税的来源,你清国少一个,东岸就多一个,实力此消彼长,换你是清国官员也得这么做。甚至恨不得退后三十里,无奈这里是长江,不是东南沿海,根本无法如此操作。

    一般来说,长江两侧靠近江岸五到十里不等的范围内,基本是没有百姓居住的。即便这里多有良田,可以捕鱼,百姓们舍不得离开,却也在官府的强逼不下不得不迁走,然后留下了数量不一的烟火墩,里面驻扎着十来个人,既可监视有无百姓偷偷跑来这里垦荒,同时也用来瞭望敌情,看看有无黄衣贼战舰或士兵来袭。

    比如这次,当第七混成营营长儒尼奥少校带着全营1200余名官兵(有一些伤病员留在后方,战损缺额亦未完全补充完毕)及已经增加到3500人上下的浙江新军第五师于扬州府通州境内登陆后,设在江边的一些火路墩立刻燃起了狼烟,向后方紧急传递信号。随后,这些人便紧闭了墩堡大门,战战兢兢地在里面等待命运的裁决他们不是不想逃跑,实在是军令森严,在理智尚未完全崩溃的情况下,他们可不敢因为自己的怯懦而让后方的家人受到任何牵连。

    当然他们的运气还算不错,在东岸大军轻松敲开了火路墩的那扇破烂木门后,端着明晃晃刺刀的他们没有为难这些可怜人,而是将他们统统收监,送到后方去,以后或者在宁波地方服劳役,或者移民去东岸本土,总之境遇不会太坏。唯一的后果,大概就是此生再也不能与家人见面了吧,这或许对他们来说才是真正的噩耗。

    东岸大军没在江边逗留太久。虽然扬州府的清军据悉已大量南调至绍兴、松江一带增援(东岸人通过审讯俘虏得知),境内可能是比较空虚的,但说到底东岸登陆兵马只有数千人,远不是当年组织四五万所谓的盟军在长江流域东征西讨的规模,故一旦遇上人数众多的清军大队,虽然不是很惧,但总是个麻烦事。所以,当儒尼奥刚刚将司令部安顿下来后,立刻就下令浙江新军第五师打着火把连夜行军,朝离得最近的通州城杀去。

    而儒尼奥当时由于偶染风寒,不宜行军,于是便在临时指挥部狼山广教寺内留宿了一晚,而将一切事务交给第七混成营副营长、作战参谋等人。一直到早上五六点钟,勤务兵才匆匆前来叫醒他,向他简单述说了昨晚的战斗经过浙江新军第五师接到命令后不敢怠慢,抓了几个向导便连夜向通州城杀去,争取在敌人反应过来之前打下这座守御空虚的城池,结果在半路上遇到一支与他们相向而行的部队。

    当是时也,两军各自打着火把,在一条河的两岸闷头赶路,发现对方后立刻展开了交火。这个时候东岸军队火器化程度高的优势就显现出来了,军官们组织了一波又一波的排枪齐射,朝不过区区二十多米外的河对岸进行了密集打击,制造了很可观的伤亡。

    清军骤遭打击之下慌乱异常,军官们声嘶力竭地呼喊着想要反击,但黑夜之中很多人四处乱窜,将他们全部淹没在了混乱的人群之中,到最后这些军官也不得不放弃了这个打算,转而高呼着撤退,打算仗着熟悉地理的优势跑到其他地方去收拾残兵、整顿部队。

    新军第五师的人本来还很忐忑的,结果见敌人这么怂,胆气立刻壮了起来,居然还组织一些相对精干的人员,想办法渡河对敌人进行了一次程度有限的追击,取得了一些斩获。并一直到第七混成营两个步兵连闻讯追上来时,他们都一直保持着高昂的士气,让人看了颇为欣喜。

    不过,此战中第五师也暴露了许多不足。比如新兵较多、训练不足,比如黑夜之中同样有些指挥不灵(但比清军程度要轻很多),比如因为军官缺乏而导致的反应迟缓等等,总之是不打不知道,一打吓一跳,平时看起来练得很不错了,一旦真刀真枪打起来,问题总是多多,这只能期望他们日后训练中能够有所改正了。

    在找来联络参谋并让其通知第五师继续向通州城进发后,儒尼奥便带着两名参谋坐进了一辆东式马车内,一边研讨手头的情报,一边追赶前边的主力部队。

    手头的情报很多、很杂,基本都是关于长江下游一带清国各府兵力的调动情况,多数是从俘虏口中审讯得知,其中也不乏情报参谋等人的推演和假设。众人闲着无事,又拿出情报仔细梳理了一遍,对此刻清军的兵力部署、调动方向有了一个大概的认识,因此下决心在扬州府境内再破一两个州县,尽量多搜罗一些人口,以免未来几年没有充足的人口可移民。

    而在聊完这些后,儒尼奥等人又轻松地聊起了如今大陆上的局势。根据刚刚从顺国方面得到的消息,一代枭雄吴三桂在今年(1675年)年中率军亲征夔州府的时候,因为长期奔波劳累及旧伤复发的缘故,身体一下子就垮了下来,几乎到了不能视事的程度。

    而吴三桂这一病倒,自然使得手下人心浮动,心腹夏国相、胡国柱等人连夜护卫躺在病床上的吴三桂返回d,以稳定住大局不失。顺军在发现吴军的异样后,多方打听、刺探,最后终于得到了吴三桂身体可能有恙的结论。大喜过望的顺军左营立刻全军出动,从夔州府各自的驻地出发,一路向西猛攻,并很顺利地杀入了顺庆府、重庆府境内。

    驻扎在保宁府北部广元、剑阁一带的清军无奈之下不得不紧急出动,驰援吴三桂。只是他们的人马只有两万多人(当初夔州府之战时已经遭受过一次重创,且还得留守相当部分在广元一带),对于数量高达五六万人的顺军左营(在攻占夔州府大部后刘忠贵大肆扩军,目前入川的有五万多人,留守郧阳府的亦有两三万人)无异于杯水车薪,故只能与当地吴军地方部队合流,利用地形和城池苦苦抵挡,尽量迟缓顺军左营的步伐。而面对四川如此危局,清廷也不得不檄调正在汉中整训的赵良栋部新军一万五千人克日南下,增援川中,虽然不知道有没有效果就是了。

    长沙的大顺皇帝李来亨对于四川的这种突变也有些措手不及,就好像幸福来得太突然一般。前一日吴三桂还趾高气昂地率数万精锐人马东征夔州府的顺军呢,结果没几天就重病卧床不能理事了,几万精锐人马也如风卷残云般又仓皇退了回去,还连带着夔州等地的吴军将士人心惶惶,被顺军过来一扫而空,或降或逃,多年经营的防线瞬间土崩瓦解。

    反应过来的李来亨竭尽所能,从湖南凑了一支一万多人的精锐人马,在宿将张能的率领下沿着长江西进,打算入川支援作用的军事行动。至于说李来亨为何不多派人马入川抢地盘,其实不是不想,而是不能!清廷又不是傻子,他们自然也明白如今四川的局势已经到了关键期,因此竭尽全力地调动襄阳当地的人马,对顺军控制区发动规模不一的攻势,不在于能够占领多少地盘,主要目的还是为了牵制顺军前营、中营、后营、右营四支主力部队的兵力,使得其无法增援已经入川的左营数万兵马,减轻吴三桂的压力。

    在马当要塞设有办事处的东岸人当然也接到了顺国方面物资援助的请求,他们不敢怠慢,直接报到了宁波方面。新任南方开拓队队长马文强在仔细权衡了下局势后,下令打开仓库,以优惠价向顺军方面出售了一大批军资和器械,以帮助他们在未来可能爆发的大战中稳住局势,不让清国轻易地击败。

    当然,做出这种决定,也不无清军这几年战斗力日益提高的原因在内,在全国各处大肆操办新军、学习新战法的他们,已不再是一支可以随意忽视的武装力量,因此进一步武装顺军、增强他们的战斗力,也就成了必然。这个时候,已经不再适宜对顺国采取捆绑政策了。顺军脖子上的铁链,也是时候松一下了,不然局势可能会向东岸人无法预料的方向发展。

    而这次因为吴三桂病重、顺军左营大举入侵所带来的一连串的局势变化(其实说穿了还是吴三桂征南明所导致的后续事件),已经有着搅动整个中国大陆局势的苗头了。已经和平多年的顺、清、明三方,有着再度爆发全国性大战的可能性,这令东岸人有些恐惧,因为他们看不清后面的局势会如何发展,这是他们最讨厌的事情了。

    “我觉得刘忠贵那小子冲劲挺足的。现在他在老家留了两三万人马,商洛山里的贺珍父子也多多少少帮他们屏护了侧翼,因此郧阳府是比较稳的了。刘忠贵这厮,大概能好好带着那五六万人马,在东川一带与清军厮杀了。”摇晃的马车内,儒尼奥少校一本正经地分析着局势:“我对左营的战斗力还是有点信心的。郭普夏曾经告诉我,左营虽然最穷,但却是最舍得花钱买武器、买军资、请教官的营头,打起来也有一股蛮劲,据说还是当年刘芳亮留下的老底子比较出色,这一代代传承了下来。不然的话,他们当初也无法在夔州府以一敌二,连续击破夏国相部吴军及赶来增援的保宁府清军了,确实还是有点水平的。”

    “左营入了川,这变数可就太大了。毕竟川中自古富庶,号称天府之国,刘忠贵若是夺了这块地方,轻轻松松能够拉起十多万大军,且战斗力还不会太差,比起当年被郭升一步步打下的江西要强多了。不知道到了那个时候,北京的康熙和长沙的李来亨,分别会怎么看待这件事,想想也是挺有意思的。”情报参谋直接点明了左营入川可能会带来的一系列变化,只听他说道:“而一旦顺国吞并了四川大部并站稳脚跟的话,那么这将极大改善这个政权的战略环境。想想看,湖南、江西、四川三个较为富庶的省份外加半个湖北,比历史上三国时期蜀汉政权全盛状态还要厉害三分吧。而且在其东面还没有吴国那种江东政权,大可从容一一吞并,这南北朝之势呼之欲出啊,前提是他们能够顶住襄阳清军的攻势并成功击败四川的吴军及陕甘清军。”

    “先别想这些有的没的了,我们现在该考虑的,还是怎么在未来可能激烈变化的局势中做出符合自己利益的正确抉择。”儒尼奥少校突然插口道:“这几年清国、顺国军事力量的增强,以及今年四川出现的重大变局,都让我们对这片土地的掌控力度愈发减弱。我甚至有种预感,再过一些年头,也许中国大陆的局势会发展到连我们也无力操控、影响的地步,那时可能就会出现大麻烦了。算了,说这些太久远的也没意思,烟台那边的参谋们整天在推演这些东西,他们肯定比我们看得更远、更准,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现在,什么也别多想了,先把通州城给老子拿下再说!”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五百四十五章 风起云涌(二十)

    

    天才壹秒記住『uu234   qu 】

    两人一边谈一边走,很快便到了城门口。在这里,第七混成营的一个步兵连正在维持秩序,一位面色白净的连长正手拿一张单子,不时大吼“第三队”、“第五队”等名字,随后便可见到一队身穿黄衣的新军第五师官兵大声回应,押着大群百姓向南进发。而在他们周围,第五师的骑兵团和第七混成营的骑兵连总计一千余骑,也分别拨出部分人马随行,以确保一旦有人逃跑,能够以最快的速度追去将人砍倒,以震慑诸人。

    儒尼奥见状点了点头,城门口这里的人非常多,既有通州城里的市民,也有从附近乡村里掳来的村民。他们一个挨一个站着,非常挤,虽已是冬天,但不少人仍然大汗淋漓。在这种情况下,不用说吃什么东西了,连厕所也成了奢望。一些人或许是出于紧张的心理,憋不住了,脸色惨白地蹲在了地,在周围人的低语和不安,一股屎尿的臭味散布了开来。在这个时候,也没人嘲笑他们了,因为大家的心情都很沉重,甚至可以说处在崩溃的边缘,因为马他们要在黄衣贼的刀枪威逼下蹒跚向南,走那未知的旅途了。

    “人到了这个地步,和猪狗一个样了,一点做人的尊严也没了。”儒尼奥看着眼前的场景,用一种同情的语调说道,仿佛这一切都不是他一手造成的一样。

    “其实也这会忍一忍了。等到了宁波那边,集体农庄里的日子还是不难过的。有还算过得去的房屋,至少我们在清国乡村看到的大片茅屋强吧;有结实耐用、可以御寒的衣物,那些衣衫破破烂烂,冬天冻得瑟瑟发抖的清国佃户的衣物强吧;有足量的米饭、咸鱼和蔬菜,按人头发下食物,好吧,我承认这点面没有太过明显的优势,但至少他们在清国时吃得好吧。所以,综合来说,他们去了宁波后,生活水准会升很多,身体素质也会增强不少,同时也会学到一些规矩,日后移民去了本土,可都能过好日子了。”孙武少校说道:“其实我们是在帮他们,是对他们好,虽然这很可能违背了他们的意愿。但这重要吗,不重要吧,呵呵!”

    其实,一般说来这些人抵达宁波府后,会地编入很多单位,不单是集体农庄。如盐城需要很多劳动力,壮男壮妇干体力活,老人小孩干轻松一点的活计;建筑队也一样,壮劳力平整地区、搬运材料,老弱捡拾柴禾、烧水做饭、打扫卫生,总之不会让你闲着,而是都有活干。

    甚至于,近几年南方开拓队方面求得本土特批,一些本土已经降低保密等级的技术型企业也来这边开设了。如由开拓队政府和台湾银行合资设立的玻璃厂,如建筑材料厂,如缫丝厂等等,也是需要很多纯粹干体力活的人的,这些人正好补充进去,干个几年学到规矩和纪律后,再运回本土拓荒,一举两得。

    当然了,综合说起来,分布在慈溪两岸和鄞县远郊的那大片大片的国营农场,仍然是吸收劳动力的最大户。这些人在这里集体劳作,种植水稻、小麦、玉米、红薯等农作物,充作军需。有时他们也会生产大量蔬菜、瓜果,养一些牲畜,产出除供应自身消耗外,基本也是送到定海港给海军或移民运输船只的水手们补充的。

    这几年来,随着移民来源的日渐枯竭仅仅靠宁波和登莱两地自发移民的话,数量还远远不够,且这两地还有不少跑去黑水拓荒的呢,尤其是地少人多的宁波这些盐场、建筑队、果园、农场、砖窑场和工厂的劳动力也日益减少,到后面甚至影响到了正常生产的运行。没奈何之下,这些单位想在宁波本地雇佣劳动力,不过却也遇到了政策的障碍(因为南方开拓队想让这些人在本地找不到工作,逼迫他们出海移民),因此开工颇有些不足,收入也受到了极大的影响。

    这番儒尼奥少校率领第七混成营和新军第五师数千官兵,在松江府、扬州府两地“连续作案”,掳到了超过八万多人口(包括此番在通州城附近搜罗到的),且还有继续增多的可能性,故应该能极大缓和这些单位的劳动力缺口了,使之不至于抱怨个不停。

    “行了,我们也别站在这儿了,影响儿郎们的工作。走吧,回去知州衙门里收拾收拾,准备挪窝喽。清军来势汹汹,虽然不难对付,但我懒得和他们一般见识了,还是尽早动身去海门县那边,搞不好还能顺手撸一把呢,那里应该也是有不少人口的。”抬头看了看天空渐渐减小的雪花,儒尼奥少校说道。

    “正是此理。扬州过来的清军这般龟速行军,色厉内荏的本质一下子看穿了,显然是没把握孤军深入,怕被我们吃掉。行,既然他们这么配合,咱们却之不恭了,赶紧路是正理。”孙武少校也笑着说道。

    1675年12月23日,整整一个星期清军都没追过来,这令儒尼奥少校有些庆幸,同时也有些失望。他甚至猜测,前面那数千最先赶过来的清军,是不是常年备着的“快速反应部队”,一有情况第二天能出动了,可谓神速。至于其他的,估计得慢慢来了,积欠的军饷要发一部分下去,武器、草料、辎重也得从各个仓库内运来(前提是还没被盗卖一空),另外还要问地方士绅要一些钱粮,征发一些役畜,总之挺“忙”的,怪不得一时半会没人赶来呢,搞得那支数千人的先锋也在后面磨磨蹭蹭,怕当了出头鸟被击溃。

    而既然清军如此识趣,那么东岸人也不客气了。他们只花了几个小时攻破了海门县城,然后一通轻车熟路,“打包”了大量人口、财物和牲畜,朝与海军约定好的海边行去,然后花了大概五天时间,顺利登船撤到了崇明沙,期间清军竟然虚弱到一仗都没来打,看来去年在绍兴府发动的攻势很奏效,确实让周边大量清军被吸引了过来,导致地方很是空虚。

    儒尼奥少校和他的第七混成营没在崇明沙待多久,因为此番作战任务已经暂时告一段落,留新军第五师在那边整训即可,他们没必要继续搀和,因此在1676年元月初乘船返回了宁波定海港,并向南方开拓队队长马强进行了述职。

    马强没关心他们此番战斗的具体情况,只问了关心的人口获取情况,当从儒尼奥那里得到了一个准确数据并算出了今后两个移民运输季(截止78年4月份)都可以高枕无忧后,他终于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这下终于不用被考核了本土现在正在大搞基建,正是对人力极度渴求的当口,在这个节骨眼,他可不想出什么岔子,以至于影响到头对自己的观感。尤其是最近他甚至听友人写信说起,执委会打算不顾西班牙人的观感,在潘帕平原修一些港口和公路的时候,他的危机感更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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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六章 潘帕风云(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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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哐当”一声巨响,小小的酒馆内涌进来了五六个行色匆匆的男人,其中一人手捂着腹部,脸色惨白,看样子似乎是受了什么外伤。

    正坐在柜台后悠闲地喝着绿茶的掌柜见状叹了口气,匆忙起身,与几个伙计一起将这人搀扶到了后院。在那里,有一位从本土过来淘金的医生常年坐馆,帮牛栏山乡这一片的居民治疗一些简单的疾病,当然也会做一些处理伤口的小手术,且设备、药品齐全,让人不得不怀疑这些即便在本土也很紧俏的东西到底是从哪弄来的。

    正在进餐的伊尼戈和劳司吉二人对望了一眼,然后不约而同地放下了手里的小刀,重重地叹了口气。

    “看来是遇到西班牙骑兵了。”劳司吉给两人各倒了一杯西湖啤酒,说道:“那些人不是不敢对我们动手的么?怎么最近接二连三有人受伤或死亡?西班牙人到底在搞什么?难道不怕我们的政府派兵报复吗?我觉得他们的脑袋一定是坏了。”

    “他们一开始肯定也是客客气气对待那些捕牛客的,而且那些家伙在开始的时候肯定也是惊慌失措的,毕竟是在别人的国土上讨生活吧,害怕是正常的,所以一开始西班牙人的努力很有成效,双方之间也没爆发什么冲突。”到底是见惯了大场面的主,伊尼戈只稍稍愣了下神,便又拿起了小刀,开始切割面前烤得金黄的牛羊肉,而且他的嘴也没闲着:“但时间一长,在发现西班牙骑兵比他们想象中还要客气、克制的时候,肯定就会有很多人不买他们的账了,到了那时候,西班牙人除非采取强硬手段,否则是不可能办成任何事的。”

    “所以最近西班牙人强硬了起来,开始动用暴力手段驱赶我们的人了么?”劳司吉隐隐感到有些头疼,他们最近运气非常好,连续发现了三群野牛,其中两群都被成功地驱赶到了牛栏山这边进行交割,获得了不菲的利润。可现在看来,西班牙人的骑兵开始在这片草原上频繁活动,这似乎预示着他们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这如何能忍?

    “应该就是这样没错,幸好我们避开了这段西班牙人‘发疯’的日子,很走运。”伊尼戈说这话时也有些庆幸。因为之前连续做成了两笔大生意,收入颇丰,伊尼戈、劳司吉二人已经瘫在这家酒馆兼旅馆里有一阵子了,二人整日里幻想再做几笔大一点的生意,然后就把家人接到牛庄或银海这种稍大一些的城镇,开一些商铺或作坊,从事牛产品加工业。实在不行的话,做一个牛贩子也是很不错的选择,当然那样可能需要手底下有一大票弟兄,起始资金也要很多,更要有相当的销售渠道,否则也是做不起来的。

    “那接下来的生意就麻烦了。”劳司吉一想到刚刚有所起色的事业突然之间面临着极大的危机,他就难受得吃不下饭。只见他仰头一口喝干了杯子里的啤酒,然后站起身,不顾其他食客异样的目光,在大厅里走来走去,似是在考虑着什么问题。

    “西班牙骑兵一般有多少人?”在大厅里转了半圈后,劳司吉突然返身走了回来,朝伊尼戈问道。

    伊尼戈闻言顿时挣大了眼睛,只见他看着劳司吉,惊讶地问道:“难道你是想和西班牙骑兵正面硬扛吗?不,那不可能的,他们出动的部队,少则50-70人,多则100-200人,这里没人能够对付得了他们,除非将牛庄港那边的守备队调来,但我看也够呛,不足百人的半职业步兵,是对付不了那些来去如风的西班牙骑兵的。”

    “单靠一个人是不行,如果所有人联合起来呢?”劳司吉继续问道:“如果所有在这边从事野牛产业的人都能够团结起来,出钱的出钱,出人的出人,组织起一支精干的队伍来保护我们的利益,那样应该是可行的吧?”

    “那样起码要维持大概三个连的规模才能够稍稍遏制西班牙人的野心,而且最好还要配备说得过去的器械和装备,这花费就海了去了。”当过雇佣军、为菲利普国王打过仗、又为东岸扛过枪的伊尼戈当真是潘帕平原上一等一的军事人才了,他只稍稍心算了下,就觉得养这么一支队伍花费必然极大:“不算采购装备、马匹的费用,就说维持费用,一个月就需要至少价值六千元的钱和物,一年就要七万元。而且这还是没有战斗的情况下的费用,事实上一旦建立起这支队伍,战斗应该是不可避免的,这无疑又意味着另一笔极大的开支。”

    “竟然要这么多。”劳司吉一时也有些愣住了,不过他很快又反应了过来:“就算一年要十万元的费用好了!整个潘帕平原上有五十多支大大小小的捕牛队伍,银海港、牛庄港那边还有那么多的作坊、企业,每家按规模各出一点,凑个十万块钱应该也是可能的吧?”

    “理论上来说是可能的,虽然这是一笔很沉重的负担。”伊尼戈看着劳司吉充满忧愁的面庞,叹可口气,说道:“但实际上呢,五十多支捕牛队、三四十家作坊或企业,大家的心思真的就那么齐吗?你能保证所有人都愿意出钱吗?要知道,这可不是什么小钱,是十万块!有几家人、几支队伍愿意出?我就这么说吧,能凑个三万块就很让人不可思议了,也就能养一个连两三百兵罢了,这能济得了什么事?潘帕平原这么大的地方呢!难不成,你把这支队伍送到马德普拉塔城门口,专门监视西班牙人么?这又怎么可能!”

    “你这说得也有道理。”劳司吉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神色有些颓然,只听他说道:“确实有很多人不愿意出这个钱。唉,就连我自己,也顶多出个五百块就是顶天了,再多也不愿意往外拿了,可想而知其他人。至少牛庄、银海城里的那些作坊主们,大概是不太乐意出多少钱的。毕竟,他们所处的地方非常安全,没人敢在那里惹事,包括西班牙人。”

    “所以这短期内是没有任何解决问题的办法的。”伊尼戈端起酒杯喝了口,一边对啤酒发出赞叹的声音,一边说道:“我觉得我们可以换个地方了,比如宝兴河与芦荡河之间的那片地带,西班牙人是不敢深入那边的,因为怕遭到裴大德上尉麾下骑兵的攻击。”

    “那个地方?”劳司吉一听有些吃惊,顿时提高了声音说道:“那里水草不如北边丰美,牛群的数量本就稀少,之前也被人犁过一遍了,现在如何再能找到野牛群?做梦呢吧!”

    “野牛是活物,是长脚的,你怎么知道最近几年没有牛群去那边呢?”伊尼戈不以为然地反驳道:“当然那里的环境确实不如北边,野牛的数量天生稀少,但胜在安全啊!而如果你还不满足的话,我们也可以去宝兴河以北、盐城县一带的潘帕平原南缘上打擦边球嘛。那里离西班牙人的老巢那么远,我就不信他们的骑兵还能追过来不成,那得吃多大苦啊!一人带三五匹马,满载食水,长途跋涉,就为了驱赶、打杀我们这些捕牛客?如果能吃得了这个苦,那他妈的还是西班牙人么?我就是安达卢西亚出来的,半岛人什么德行,我还清楚?”

    伊尼戈这么说,也是自黑得厉害了,劳司吉一时间无法反驳,只能无奈地说道:“这可真是烦人啊,事业刚刚走上正轨,就给我来这么一招。西班牙人,我操你祖宗!啊,伊尼戈,我没有冒犯你的意思,我知道你也是西班牙人,但你是好样的……”

    “行了,行了!”伊尼戈将一根啃剩的骨头棒子扔在劳司吉身上,白了他一眼,说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其实这早就可以预料到了吧,迟早的事情。当初我在美索不达米亚地区(即东岸的河间区域)服役时,上头就三天两头下令要求我们出动,去驱逐偷偷越境垦殖的东岸国民,由此可见布宜诺斯艾利斯方面对此盯得紧着呢,因此这次派出骑兵大范围驱逐捕牛客也就很正常了。说句实话,我们能在他们大举出动之前就做成了三笔大生意,挣了一万七千块钱,已经是运气极好了。现在的话,我劝你还是按我说的做,去宝兴河、芦荡河一带避避风头、碰碰运气。当然了,如果你觉得那样人太累了,收获也很低的话,那么就当我什么也没说,咱哥俩继续瘫在这牛栏山醉生梦死,还不是美滋滋?西班牙人的骑兵,难不成还敢冲到这个镇子里来撒野?”

    “你这话说得我竟然没法反驳。”劳司吉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边喝一边说道:“得,就继续在这儿暂住个几天吧,休息休息也好,顺便再招募几个人。之前那几个挣了钱就回家过小日子的高乔人真是操蛋,搞得我还得再花大价钱雇人,唉。”

    “现在行情就这样,不过最近前来潘帕讨生活的人明显变多了吧?招募人手应该没以前那么困难了,花费应该也可以略少一些。”伊尼戈说道。

    话说截止去年(1675年)8月份,华夏东岸共和国人口数量已经达到了7万人的历史高位。其中,明人比例为2%,比去年同期下降了3个百分点;白人比例依然和以前差不多,略有小幅下降,大概在8%的样子;出生在东岸的二代国民的数量继续毫无悬念地攀升,已经快接近47%了,增速较快;而非国民的数量则出现了井喷式增长,扭转了自1672年以来一路阴跌的态势,逆势增长到了3万人的数字,这其中自然离不开波土战争的因素了,克里米亚鞑靼人提供了大量质优价廉的奴隶,有力支援了东岸国内的建设。

    而人口增长了如许多,自然而然地愿意来潘帕平原碰运气的人也多了起来,这对当地的西班牙官员、教士们来说不是什么好事,但对在潘帕地区生活、经商的东岸人来说可就是利好消息了。至少,用工费用能够降下来一些,不是么?

    另外,东岸政府这一年来其实也在明里暗里鼓动人们来潘帕平原发展,尤其是那些分不到田地的次子次女们。即便这会本土正在展开轰轰烈烈的大基建行动,这项低调的政策却从未取消,几乎每个月都有船只从东方港、镇海港、青岛港、靖江港等地出发,载运着大量满怀憧憬和希望之色地年轻男女们,来到潘帕平原闯生活。

    西班牙人自然也觉察到了这个迹象,他们的大事塞巴斯蒂安伯爵为此一个月内找了两次东岸外交部长郑勇,结果都被郑某人拿之前白玉堂等人写就的调查报告搪塞了回去。而潘帕平原上西班牙骑兵的骤然行动,大概也与塞巴斯蒂安伯爵将情况报知给布宜诺斯艾利斯方面有关虽然卡洛斯国王不太重视,但他们实在不想坐视潘帕平原这块辽阔、肥沃的土地就这样轻易落到东岸异教徒手中。

    西班牙人的种种反应,其实也早就在东岸人的预料之中了。不过他们却并不打算怎么理会,仍然继续我行我素。比如牛庄镇镇长何源,这个正儿八经的副处级官员,就接到了上级特别拨下来的五万亩荒地的开垦指标,就在镇子周围,堂而皇之地卖起了地,也是没谁了,不知道西班牙人知道后,到底会做何感想。

    当然本土也做过西班牙人翻脸的预案,那还是由外交部、陆军部、海军部派出代表联合制定的呢。简单来说,就是一旦西班牙人真的撕破脸,在潘帕平原上闹出大事的话,那么东岸人也不会坐视,肯定会通过外交和军事两方面的手段,采取反制措施的。甚至阴暗点说,执委会那些老奸巨猾的官僚们,未必就不想西班牙人在潘帕平原上搞出些事情来呢,否则他们还真没什么太好的借口。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五百四十七章 潘帕风云(二)

    “西班牙人是日渐嚣张了,这投资环境有点差啊。”牛栏山脚下的采石场内,从本土过来查看经营状况的朱衡朱老爷很是郁闷地说道。这才刚刚在潘帕平原砸下了大笔钱呢——为此从不喜欢欠人家钱的朱老爷还去联合工业信贷银行申请了贷款,可见多么看好这项投资——西班牙骑兵就骤然出动,开始在草原上驱赶东岸人,一开始还只是驱逐在野外的捕牛客、牛贩子等,不过在出现了一些人员伤亡情况后,恼羞成怒的西班牙人开始将目标转向了草原上自发形成的许多东岸定居点,如今已经颇具规模的牛栏山乡就是其中之一。

    牛栏山乡如今大概有2000多常住居民,主要从事农业、建筑业和捕牛业。农业方面主要是出生在本土的那些没有继承权的年轻人,以种植小麦、大豆和蔬菜为生,客户也多是那些捕牛客、牛贩子及建筑作坊的工人。

    这里的种植农业的发展,毫无疑问完全取决于商业,即市场的扩大。托政府这几年上调整粮食出口关税的福,外来粮食在这里并不流行(走私的除外),尤其是在牛庄近郊国营劳改农场的规模日渐扩大之后,粮食进口量有所减少,本地的种植业愈发兴盛,而这无疑又吸引了更多的人前来从事农业,直接增加了本地的人口,或许这才是执委会诸公的本意吧。

    与一切看起来都很正规的牛庄港所不同的是,牛栏山这边要原始得多,因为种粮食的基本都是个体户,甚至就连小规模的互助合作社都没出现,也是没谁了。他们的农田也是自己辛苦开辟出来的,且没有任何农业机械的辅助,辛苦得很。也幸好这里的土地肥沃,且不用缴纳任何的田税、不动产税什么的,更不用服恼人的徭役,因此一年到头下来也能落下不少钱,生活水平并不会比本土少多少。

    建筑业的从业人员就要复杂得多了,其业主、投资者基本都来自本土(比如朱衡),技术人员、管理人员基本上也是高薪从本土聘请,劳工的话就不好说了,既有从本土雇佣来的二代国民,也有从政府手里“转租”的非国民劳务工(这需要你有一定的门路,比如租了不少波兰劳务工的朱老爷),更有从草原上过来讨生活的苦哈哈的高乔人。

    牛栏山乡目前出产的最主要的建筑材料就是石材了,主要用于民居,因为这里缺乏树木、芦苇等一切能够用来修建房屋的材料,同时因为地下水位的因素,地窝子也搞不起来,因此石材成了稍微有点钱的人建造房屋时的首选材料。

    本地当然也有一些小土窑了,生产的是红砖,不过规模很小,技术也很落后,不过销量却也很不错。相信等以后本土有实力的投资者前来建起规模更大一些的轮窑后,这里的红砖产量会呈几何级爆发吧。另外,朱衡朱老爷原本打算在这里也建一座石灰窑的,不过由于资金的短缺和燃料的极度缺乏——准确地说,这里既缺木材,更缺煤炭——他最终放弃了这个计划,除非能够在牛栏山与银海港之间修一条铁路,不过想想不可能就是了。

    从这里就可以看出,牛栏山乡如今虽然人口不多、生产力更是落后,但潜力确实非常巨大。按照目前的趋势发展下去,也许只需要十年时间,这个乡就会发展成一个让人无法忽视的大型集镇,成为东岸人经略潘帕平原的又一基地,所以这就难怪西班牙人派骑兵过来骚扰了,实在是心腹大患啊。

    今天是1676年1月20日,已经是西班牙人第二次前来牛栏山乡这里宣示武力了。第一次他们出动了五十余骑,只是跑过来草草警告了一番,没动手,态度也还算温和,于是大家都没在意,该怎样继续怎样,除了野外不时传来有捕牛客遭到西班牙骑兵拦截并产生死伤的消息传来。

    不过这次看来确实不一样了!今天一大早,数量高达两百余人的骑兵突然出现在了牛栏山外围,然后兵分数路,一路五十余骑去近郊清理当地的农舍,驱赶东岸农民,掠夺他们的粮食和牲畜;一路主力近两百骑,由两名看起来貌似贵族的军官带领着,堵在镇子外围,似乎在商量着该怎么办;最后一路四五十骑,由一名看起来邋邋遢遢的雇佣军首领带着,直朝山这边而来,毕竟这里聚集着采石场、砖窑场、牲畜栏等设施,看起来也是个非常重要的所在,故吸引了西班牙人的目光。

    朱衡这次难得在采石场住了几天,看看他儿子朱殿忠干得怎么样,结果运气这么背,竟然遇到了西班牙骑兵过来搞事,让老头子气得不行。不过看样子他儿子朱殿忠倒是比较镇定,只见他站在石台上朝外面看了看,说道:“父亲,西班牙人不敢硬来的,在野外杀一些捕牛客、牛贩子已经就是极限了,因为那些人本来整日里就互相厮杀,每天都在死人,死几个在西班牙人手里,根本就不是事。可一旦西班牙人堂而皇之地进攻起东岸人的殖民城镇(虽然名义上是自发形成的聚居区,但谁都知道这些聚居区的背后是怎么回事),那么事情的性质可就变得复杂起来了,不出人命或人命控制在很小的范围还好,也许还能糊弄过去,可一旦造成了大规模的死伤,这事情绝对会升级,相信布宜诺斯艾利斯的康斯坦丁·德·奥万多将军也不愿意看到这样的场面。”

    “所以你断定西班牙人不会动粗?”朱衡也站在石台上,眯着眼睛看向远方依稀可见的城镇,然后说道:“那你说那是怎么回事?”

    朱殿忠听自己父亲这么一说有些吃惊,连忙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却见那里有数十骑正在展开一场追逐战。跑在前面的大概有十多人的样子,看不清衣着和装备,但朱殿忠凭直觉觉得那些应该是捕牛人。而在后面追逐他们的大概有三十多骑的样子,朱殿忠猜测也许是来自西班牙的梅斯蒂索人骑兵,就是不知道他们出于什么原因在追逐这些个捕牛人了,因为这些家伙很明显是从牛栏山镇子里刚刚跑出来的。

    “这——应该是跟西班牙骑兵有隙吧,不然为何不追别人,独独追他们呢?不好,他们向这边冲过来了。”朱殿忠的呼吸猛然间有些急促了起来,因为那前后激烈追逐着的数十骑已然调转马头,朝采石场这边冲来了。

    朱殿忠有心叫人关闭采石场的大门,以免引火烧身——采石场周围有一圈木栅栏,这还是朱衡托人从镇海港采购的,花费不小——不过想了想终究还是没敢这么做,而是让人将门敞得大了一些,同时让采石场内那十多名保安给枪上好弹药,以防万一。

    他父亲朱衡朱老爷在一旁看着,没有说话,似乎是默许了他的行动。其实想想也就不奇怪了,在广袤又危险的潘帕平原上,东岸人讨生活本就不易,如果这时候你再不团结起来的话,那么真的就只能任由西班牙人和印第安人欺凌了。刚才朱殿忠如果真的下令关闭采石场大门,对外界发生的事情不闻不问的话,那么名声立刻就会败坏,日后在草原上也会寸步难行,他经营的产业也会因为种种因素搞不下去。

    这样的代价,对他来说实在太过沉重,他真的承受不了!所以他打开了大门。

    “唏律律”的马儿嘶鸣声次第响起,十多骑风驰电掣般地冲进了宽阔的采石场内,然后在骑手们高超的控驭技巧下慢慢减速,最终停了下来。而在他们身后,早就蓄势待发的采石场保安们一拥而上,以最快的速度推上了木门,然后落下门栓,将三十多骑西班牙骑兵堵在外面,急得那些人直破口大骂。

    远处正在牲畜栏一带收缴野牛的五十余骑西班牙骑兵这时候也得到了消息,慢悠悠地靠了过来,与另一波人交谈了起来,似乎在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而在采石场内,朱衡、朱殿忠父子二人也看着那十多个喘着粗气的捕牛客,想搞清楚到底怎么了。

    “伊尼戈、劳司吉,怎么是你们二人?”不过待朱殿忠看清楚刚刚冲进来的是谁后,立刻惊讶地叫了出来:“你们怎么也惹上西班牙人了?到底怎么回事?”

    “嘿嘿,其实也没多大的事。”一屁股坐在地上串子的伊尼戈看了眼朱殿忠父子,龇牙笑着说道:“不过是以前在野外杀了个西班牙贵族军官而已,结果刚才不巧让人认了出来,这就跑了。没办法,当时是那队西班牙人先对我们动手的,还打死了咱们两个兄弟,我们不得已之下奋起反击,干了他们那个蠢货般的头领。那都是一个月以前的事情了,没想到这次在牛栏山这里又碰到了,真是倒霉。啊,对了,谢谢你们的收留,这个人情我伊尼戈记下了,日后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找我。”

    说完,伊尼戈拍了拍腰间的刺剑,然后起身走到劳司吉等人面前,将他们一个一个都拉了起来。这个时候敌人还在外面呢,还没到他们瘫在地上休息的时候。而这些人看起来也都是狠人,这会一个个沉默地从鞍袋里拿出火枪、弹药包什么的,细致地装起了弹药,看样子是打算和西班牙人拼命了。

    采石场的监工这个时候也从后面赶了过来,他们一共有十一二个人的样子,带着差不多同样数量的平日里比较听话的波兰裔非国民劳务工,拿着大刀、长矛等冷兵器赶来助阵。朱殿忠示意他们站到大门两侧,准备用长矛攒刺敢撞门的西班牙人。

    至于朱殿忠本人自己,也没有退缩——事实上敢在潘帕平原上讨生活的,就没几个胆小的——而是咬着牙爬上了大门右侧的一个小型塔楼上,手里拿着一杆上好弹药的燧发枪,用不是很熟练的西班牙语同外面交流了起来。

    带队的西班牙军官一开始还耐着性子要求朱殿忠打开大门,让他们进去“抓捕逃犯”,不料在被朱殿忠断然拒绝后,就立刻翻了脸,下令一队骑兵下马,手持火枪冲了过来,似乎打算来硬的了。

    “砰!砰!砰!”连响,那是另外一侧的塔楼上有人向外射击了。朱殿忠大骂了一声“狗日的,尽给老子添麻烦”,手里却不停,大致瞄着西班牙人所在的方位放了一枪,也不观察战果了,便猫着腰躲了到了后面,转而指挥起了采石场保安们居高临下用枪射击。伊尼戈等人见状哈哈大笑,这帮亡命徒这个时候也冲到了木门后面,隔着门缝对外面的西班牙人进行射击,一时间打得对面鬼哭狼嚎。

    这个时候,事情似乎已然闹大了!

    进攻的西班牙人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一下子倒下去了六七个人,剩下的人见状也不敢硬抗采石场这边三十多杆步枪,于是便撤了回去,等待下一步的命令。

    西班牙带队的指挥官这个时候其实也很挠头,他们只有八十多个人,且还是骑兵,马刀、骑矛是不少,可火枪却只有三四十枝(其中一半还是威力、射程都很有限的手枪),更没有携带火炮这种能够敲开采石场乌龟壳的大杀器,因此说起来很难堪,他们这会还真的拿这个采石场没办法了呢。可要是丢下这里不管撤退的话又实在太难看了,且上官那里也交代不过去,那么就只能硬着头皮僵在这里了,看看入夜后有没有机会取得突破。

    伊尼戈是何等人物,打老了仗的他自然明白西班牙人的打算,因此他第一时间就告诉了朱衡、朱殿忠父子,让他们做好应对。众人商议了下,觉得只要守好大门,那么缺乏火炮、缺少攀爬器具的西班牙人,根本无法对采石场造成什么样的麻烦。

    当然了,等到入夜后趁机派人偷偷出去,去别的地方搬取救兵,也是很必要的事情。比如附近的那个村子就是了,他们一向与采石场关系良好,守望互助,短时间内凑个数十人不成问题,足以把这股西班牙人吓跑了——敢来咱东岸人的地盘上找事,当我们是泥捏的啊!这次你们做下了如此激烈的事,难道就不怕咱们的政府提出外交抗议乃至反制措施吗?

第五百四十八章 潘帕风云(三)

    银海港这边收到消息时已经第二天上午了。

    由于这边不存在隶属于东岸政府的管治机构,因此虽然大家都有些群情激愤,却略显得有些一盘散沙,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到最后,也就几个平日里颇有威望的人,各自带了十几个随从,挎上马刀、背上步枪,朝牛栏山的方向而去,虽然这会那里的战斗已经结束了:昨天对峙到半夜,西班牙人没办法之下爬墙试图攻击,结果被排枪齐射打了下去。如此反复再三之后,西班牙人终于放弃了这个想法,转而将采石场外的乡村劫掠一空,然后又去砖窑场等地抓了几个人、洗劫了一下财务室、破坏了一下生产设施,这才大摇大摆地离开这里,返回他们设在附近的一个军事哨所去了。

    朱衡、朱殿忠父子二人在采石场里担惊受怕了一夜,直到西班牙人撤走才真正放松下来。这个时候,他们也来不及检视损失了,而是打算立刻将情况送给牛庄镇的何源何镇长,请他尽快向政府反应,以保护他们这些生活在潘帕平原上的东岸国民的安全。

    另外,他们还强烈要求,银海港最好也设立一个统治机构,由政府派员前来管理。以前大伙嫌被管得不舒服,平日里的经营活动还要被抽税,有什么大型基建或战争的话,他们这些企业可能还需要额外“捐献”一点钱财出来,因此一直不愿意看到政府机构进驻,故整个潘帕平原十余个定居点(两万多拓荒民众)中也只有一个牛庄镇是有政府机构的,其他一概处于自治状态,顶多政府派遣少许人员提供一些基础的且也少得可怜的服务罢了,比如医疗服务等等。

    但是在出了西班牙骑兵驱逐东岸垦殖者这一档子事后,情况便发生了180度的转折,不安全感充斥在所有人的心头。在这个时候,他们无比热切地盼望政府过来接盘,为他们遮风挡雨,将西班牙人的骑兵赶跑。

    可以想见,东岸政府应该是乐见这种情况发生的,反正都已经在牛庄那边设了一套班子了,这会在银海港这边原样复制一套,又有何难?目前看来唯一的障碍,也许就是西班牙人可能会有的反弹了。毕竟,东岸一向自诩为文明国家,既然与西班牙王国之间有白纸黑字的各种条约及补充协议,那么自然是不好随意破坏的,至少不能明着破坏。

    因此,原本在牛庄港那边遮遮掩掩搞了一个就算了(还是以商人管理机构的名义),那边毕竟没有西班牙人。可你若在银海(即马德普拉塔)再来这么一套机构的话,这事情就有些麻烦了,非得优先取得西班牙人的谅解不可。

    当然这也不是不能做到!以前或许很难,不过在这次西班牙骑兵悍然出动,酿成了多起伤亡事件后,一切也许就会变得比较简单了。说到底东岸人在这次风潮中是弱势一方,是受害者,虽然他们的行为也有种种可供商榷之处,但说到底死伤了不少人,这笔账总是要和西班牙人算一算的。虽然不太可能从他们那里讹来赔款、土地什么的,但取得一些便利之处以及日后继续在此拓荒的名义,却也不是很难,一切就看东岸的外交部门怎么操作了。

    而东岸的外交部门尚未来得及得到消息,1月25日,正率军在北巴塔哥尼亚地区打击土著、确保公路修建安全的裴大德上尉,就已经率先得到了消息。对此,裴大德上尉觉得既有些出乎意料,同时也在情理之中,因为事情很简单,东岸人占了西班牙人的土地,并且肆意扩张、掠夺属于西班牙人的财富(比如土地、石矿、野牛、海产品等),西班牙人自然会不满,自然会有所反击。当然从另一方面来说,这次西班牙人的单子也确实够大,有些不符合他们以前一贯小心翼翼的行事风格,因此让裴大德觉得有些奇怪。

    不过奇怪也无所谓了,事已至此,现在该考虑的是如何解决这件事。在尚未得到陆军部上级进一步授权的情况下,裴大德上尉也不敢私自调动辖下的各支部队进军潘帕平原,因为这种“独走”的行为有些惹人忌讳,裴大德上尉还想继续上进,故不敢造次。

    但是,正规军动不了,不代表就没有变通的办法了!事实上,北巴塔哥尼亚地区面积辽阔,县份众多,人口也不算太少,因此从中临时征募一些有战斗经验的民兵集结起来,然后统一运往牛庄、银海一带登陆,也是一个不错的办法。

    要知道,只要各县保安团没有正式集结,那么那些民兵严格意义上来说就仍是农民,而不是军人。而既然他们是农民,那么当然可以接受别人的雇佣挣钱了!因此,裴大德上尉在想了很久后,最终下定决心找来了两位名叫蔡祖、蔡道的年轻人,让他们统一带领定难、芦阳二县的民兵六百人(每个县出兵三百),乘坐72吨级内河/近海通用型小火轮,前往银海港一带上岸,然后与当地人取得联系,设法与他们签订一份安保雇佣协议,以便能够名正言顺地插手潘帕平原上的事情。

    蔡祖、蔡道二人正是北巴塔哥尼亚地区副专员蔡华泽的三子和四子,一个在定难县经营牧场,一个在芦阳县经营果园,也算是当地的头面人物了,更是陆军部名册上的预备役中尉,正儿八经的民兵军官。

    裴大德上尉明确告诉他俩,此去不要在银海港多做逗留,那里目前还算安全,而是要主动深入内陆地区的牛栏山乡、牛首乡、获牛乡一带,保护在那儿从事各项工作的东岸国民,同时顺便搜索一下西班牙人设在草原上的军事哨所(其实就相当于临时兵站),看看有没有机会拔掉。因为万一今后西班牙人想明白了,开始以这些军事哨所为基础扩建为垦殖村庄,那么麻烦就大了,还是优先打掉的好。

    当然裴大德上尉也指出,如果没有明确的理由或非常好的机会的话,最好还是不要对这些哨所动手,避免引起较为惨重的伤亡,因为那样可能会造成一系列严重的外交事件,给政府造成不必要的麻烦。不过裴大德也另外暗示,“小规模的摩擦”、“不甚严重的伤亡”都是可以接受的,这种事情双方都不会太过在意。

    交代完这些后,裴大德又做主从上述两县的武器库内拨了一些枪支弹药给这六百人装备上了,嘱咐他们到了银海、牛庄等地后找当地商民“报销”,相比不是什么难事。如此叮嘱再三后,裴大德便打发蔡祖、蔡道二人带着介绍信和命令文书,分头去上述两县征募士兵了。而在征募了六百余人后,两人也没有耽搁,分成多艘内河运输公司的小火轮离开了定难港和芦阳岛,最终于1676年1月31日抵达了银海港,可谓神速。

    当地商民对于这几百个穿着各自便服却挎着刀枪的人的到来先是一愣,待搞清楚状况后立刻喜出望外。当天下午,马德普拉塔新城东岸聚居区内声望最高的十来个人便坐在一起开了会,只两个小时便筹集了超过二万元的钱粮物资(这个时候也没人再吝啬了),然后交到了蔡祖、蔡道二人手中,算是第一笔军需物资和雇佣费用。

    与此同时,他们也派人去其余几个定居点联络,与当地的头面人物商讨,重点就是这支民兵部队的部属、物资和军费的分配以及驱赶、打击西班牙人的计划。可以预计的是,如今饱受西班牙人欺负——西班牙骑兵现在行事可谓越来越过分,他们不断在各个定居点外逡巡,切断了捕牛人出售野牛、补给休息的路线,这几乎动摇了东岸人在潘帕平原上的经济基础——的各定居点人民,肯定不会再善财难舍了,一定会千方百计给蔡家兄弟率领的部队提供方面,以便让他们能够给西班牙人来一次印象深刻的教训。

    2月3日,蔡祖率领来自定难县的三百兵离开了银海港,带着本地筹集的数百匹骡马,向内陆地区的牛栏山乡而去。这个时候,来自南边的牛庄港的使者也突然赶了过来,向尚滞留于此的蔡道表示,牛庄港及附近数个定居点愿意支付超过两万元的物资钱粮作为首付款,雇佣来自芦阳县的这三百余民兵前去,保护他们的安全和商业利益。

    预备役中尉蔡道想了想后,拨了一小半(约百人上下)给他,打算乘船返回牛庄,然后在附近活动,支持东岸人的垦殖大业,剩下的则仍带着在银海及周边地区驻守。之所以如此,主要原因还是南边西班牙人出现的频率很低,人数也极少,且牛庄本地有守备队,不值得投放过多的兵力在那儿。要不是看南边牛庄港附近经济较为发达的话,他是一个兵都不愿意往那调遣的。

    2月9日,行进到牛栏山一带有些日子的东岸民兵终于与西班牙人发生了第一次正面冲突。当是时也,超过百名西班牙骑兵正在围攻一支人数大约在三十人上下的东岸捕牛队伍,形势一度极为危急。带队的蔡祖见状,二话不说就冲了上去,用密集的火枪齐射从侧翼发起了攻击,一下子打死打伤了十多个西班牙骑兵,并且成功地解救了那支捕牛队伍。

    俗话说“一回生二回熟”,在干了这第一票后,这支部队开始连续行动,骑着战马在各个定居点之间机动,并在一个月的时间内,于野外遇到了三次西班牙骑兵(基本都是数十骑、上百骑的样子),每次都将对方逐退,累积获得了毙伤俘敌方三十余人的战绩。

    这样一来,西班牙人就感觉到有些难受了。因为如果算上之前在野外与东岸捕牛人、在垦殖村庄与一些东岸亡命徒的争斗厮杀中死伤的人的话,西班牙人这波已经死伤达到了七八十人了,这虽然不是什么大数目,但依然让他们感到了有些心疼,并下意识地减少了骑兵在外面的活动。

    而西班牙人退却了这么一小步,一下子就让东岸这十二个定居点两万多居民感觉到轻松了不少。原本被截断的运输线等各种线路再度恢复了一部分,商品也渐渐开始缓慢流通了起来,一切都在向好的方面发展,以至于很多人不得不感叹:前面这钱花得确实不冤,这数百民兵抵达后,局势确实大为改观。

    蔡祖、蔡道在初步解决西班牙人的“窒息战术”(即通过切断运输线、商业线路而逼迫东岸人自己离开)之后,二人又带着兵马在草原上找起了西班牙人设立的几个军事哨所,并对其中某个发起了试探性的攻击。

    试探性攻击的结果不太好,因为这里除了一小队骑兵外,还有一些从北方调来的克丘亚人士兵,再加上上级也没要求他们真的与西班牙人撕破脸,因此他们浅尝辄止,发现没法轻松攻克后便撤退了。

    就这样,西班牙人和东岸人在潘帕草原上玩起了这么一种奇怪的“战争”,双方都有所顾忌,都放不开手脚,都打得畏畏缩缩的,也算是奇景了。

    而时间就这样又过去了一个多星期,2月18日,华夏东岸共和国中央执委、外交部长郑勇紧急约见了西班牙大使塞巴斯蒂安伯爵,打算就近期发生在潘帕平原上的一系列时间与其交换看法,并看看能不能借机捞到一些好处。要知道,现在西班牙王国在欧洲可还与法国人正处于战争状态呢,虽然法国人的主攻方向并不是他们这里,但压力也是非常之大的。郑勇不相信,这个时候他们还敢和东岸人做出多强硬的姿态,而这无疑就是东岸人的机会了。

第五百四十九章 潘帕风云(四)

    

    天才壹秒記住『uu234   qu 】他们从不向卡洛斯国王纳税,也不愿改信天主教,更不接受布宜诺斯艾利斯检审法院的管制。他们就像是流窜在草原上的强盗,杀害忠于卡洛斯国王的克丘亚人、克兰迪人,抢夺野牛,试问这种情况,奥万多将军难道无权管辖吗?”

    “但他们伤害我国商民,这点不能被原谅。”郑勇坐了下来,示意随从给大家倒茶,只听他说道:“我国商民前往潘帕平原经商和探险,当初是得到贵国查尔卡斯检审法院同意的,但现在却闹出了这种事情。说实话,我很伤心,也很愤怒。”

    所谓查尔卡斯检审法院,辖区比较辽阔,大致包括今玻利维亚、巴拉圭、阿根廷、乌拉圭、智利五国领土全部,也称上秘鲁检审法院区。在东岸人的这个时空,由于华夏东岸共和国的强势崛起,为了交涉和管理方便,西班牙人在几年前将拉普拉塔平原从查尔卡斯检审法院区内独立了出来,重新成立了布宜诺斯艾利斯检审法院区,康斯坦丁·德·奥万多是其第一任长官。

    而东岸人早在布宜诺斯艾利斯检审法院区独立出来之前,就经利马方面允许,与查尔卡斯检审法院区达成协议,派遣部分商民和探险队员进入潘帕平原从事各类经营、探险活动。当时双方约定,生活在潘帕平原上的东岸人最多不超过一千人,且不能有任何正规军事人员,东岸人当时也是认可了此事,并在协议上签字了的。

    当然现在事实表明,东岸人食言了,压根没遵守双方之间的这份协议。塞巴斯蒂安男爵当然不会放过这点,因此立刻就点明了双方当初的约定,以及东岸人违反约定的种种事宜,一时间搞得气愤不已,仿佛东岸人做了什么不得了的坏事一样。

    不过郑勇显然已经把当初那份协议当成一张废纸了,他解释道:“考虑到我国自由民占了绝大多数的国情,我们在事实上无法阻止国民从一个地方去另一个地方,因此潘帕平原上我国商民数量的激增,并不是我国政府的责任,我们只能说为此感到抱歉。只是,现在情况已经这样了,指望他们自动返回母国不太现实,而强制他们离开更不符合人道,因此我们建议两国政府还是正视现实,认真讨论一下今后该怎么办。”

    郑勇没皮没脸的话让塞巴斯蒂安男爵感到有些愤怒,同时更有些无力。是的,就像郑勇所说的,情况已经这样了,难道真能把那两万多东岸人全部赶走吗?别说现在西班牙王国在旧大陆深陷战争泥潭,即便其没有卷入与法国人之间的战争,怕是也没有胆子做这种事吧?东岸共和国现在已经是个庞然大物了,西班牙王国没有把握与其正面对抗,现在他们武器从东岸购买、金融上依赖与东岸人关系良好的意大利商人的贷款,就连加勒比海的安全形势,也得与东岸人通力协作。

    面对这样一种情况,西班牙王国能够讨价还价的余地确实太小了。正如郑勇所说的,他们必须要正视既成事实,然后在此基础上与东岸人进行协商,看看能不能挽回一些利益,不至于输得底裤都没了。

    “这次事件,前后持续几个月之久,潘帕平原上的我国商民损失颇大,其中更有不少人员伤亡情况。对于此事,贵国必须给出明确解释,否则我们将暂扣即将装船起运至贵国的三船武器、军资,同时在潘帕平原采取进一步的行动,调集正规军队进入草原维持秩序也在选项之内。”看塞巴斯蒂安伯爵沉默不语,郑勇又加了一把火,最后还着重指出了可能会调集军队进入潘帕平原,威胁的口味暴露无遗。

    塞巴斯蒂安男爵最怕的无疑就是这个了,因此在听到郑勇的这番话后,他就无法继续保持沉默了,同时心里明白东岸人已经划下了道,定性此次事件是西班牙方面的过错,下面大概就是要赔偿什么了吧?对于这个套路,老于世故的男爵本人并不陌生,因此后面便打起精神,与郑勇展开了激烈的口舌之争,务必不让东岸人狮子大开口,损害到西班牙王国的利益。

    而到了最后,郑勇终于亮出了东岸人几点要求:一是即刻拆除已设立的各军事哨所,停止一切驱逐东岸人的行动并赔偿之前所造成的损失;二是允许东岸派遣官员去潘帕平原已有的12个定居点,提供法律、安保、金融方面的服务,同时也顺便进行征税;第三条令西班牙人比较难以接受,那就是郑勇提出允许东岸方面在潘帕平原上修建一条铁路,起点是东岸人治下的盐城港,终点则是布宜诺斯艾利斯。

    对于以上条件,塞巴斯蒂安男爵明显有些失神,呼吸也变得比平常急促了许多,像是处在某种激烈情绪的边缘。不过好在他的自控能力还算不错,在定了会神后,对郑勇表示这些他都无法做主,有些甚至就连利马的古铁雷斯总督也无法做主,只能上报回马德里,交由卡洛斯国王圣裁,但这需要时间。

    而说到最后,他终究有些忍不住了,多嘴说了一句:“请恕我直言,铁路这个新事物我早已知悉,王国枢密院和卡洛斯国王也多有耳闻,并非常感兴趣。可贵国想要修建一条纵贯整个潘帕平原的铁路,且终点之一还是著名的布宜诺斯艾利斯,这可能性极小,我不认为国王会同意这种荒谬的提议。”

    郑勇对塞巴斯蒂安男爵的话哈哈大笑,他没再多说什么,只表示他们也会派人前往马德里与卡洛斯国王进行沟通,一切等待最终消息。当然在此之前,布宜诺斯艾利斯的奥万多总督首先需要将驱逐东岸商民的行动停下,否则只会“让事情更加复杂”。

    在塞巴斯蒂安男爵离去后,郑勇又与随从们闲聊了半个小时,言辞间对在潘帕平原修建这么一条铁路很有信心老实说,从经济角度来讲,这条铁路几乎没有任何价值可言,修起来只会让中铁公司和国家铁道总局亏掉底裤。可从政治与大战略方面来讲,这条铁路的价值又非常大,象征意义很浓,因此必须要修。

    要知道,别看东岸现在的地盘已经不小,人口也有了三百多万,可在诸多穿越众眼里,拉普拉塔才是日后国家在世界上称王称霸的最主要根基,所谓王霸之基是也。日后,政府收复将前往拉普拉塔,潘帕平原上也将建起大量城镇、工厂、农田和交通设施,全国绝大部分人口也将生活在这片肥沃的土地上,就好像是东岸共和国的“中原”一样,属于心脏地带。从这个角度来分析,你就能明白如今的东岸政府上层,为何在资金如此紧张的情况下,还要试图在潘帕平原上修建一条几十年内都注定难以回本的铁路。

    现在,唯一的障碍就是钱了,西班牙人的意见无足轻重!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五百五十章 潘帕风云(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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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676年3月15日,晴。

    一艘从本土东方港发往南锥兴南港的客货两用船在盐城港内缓缓落锚,一群穿着青黑色中山装的男人提着公文包缓缓步出了甲板上的客舱,在他们身后,还有七八个穿着黑皮的内务部警察,一看就是随身护卫的,这令一些乘客下意识地与他们拉开了距离,生怕被那些虎视眈眈的警察当做可疑分子抓了。

    “政府现在债台高筑,居然还要花钱在潘帕平原修铁路,这怕不是失心疯了?”走在最前的一个中年男人一边贪婪地湖呼吸着客舱外的新鲜空气,一边朝紧跟在自己身侧的一位年轻人说道。

    说话的人名叫陈有才,在中央铁路公司和国家铁道总局厮混多年,在很多老人渐渐退去后,他现在终于爬上了铁道总局一把手的职位,可谓是铁路系统当之无愧的第一人。而跟在他身边的年轻人名叫陈嘉,是教育部副部长陈庭美之子,年轻时经商,跟着徐家的两个小子在河间一带采买货物,发了一笔小财。后来经不住父亲劝说,最终还是弃商从政,进入国家铁道总局内干了很多年,现在已经是部里一位能力还算不错的中生代官员了。

    这次陈有才前来盐城港出差,也把这个他比较看好的年轻人(其实也不年轻了,三四十岁的人了)带在身边,打算给他加加担子,顺便考察下能力到底如何,以便决定日后要不要重点培养——处在他们这个层级,虽然不是东岸最顶尖的九长老之一,但也足够自成一个小团体了,因此提携、拔擢有能力且忠心的后辈官员就成了一件紧要之事。毕竟,他们这些老人日后终究要退去,那么小团体或派系的利益总得有人来维护,这就涉及到后备人才的培养了,很显然陈嘉就是他们考察的重点之一。

    “局长,财政部最近不是在采取措施了,又发了两轮二十年期的国债,并且为了保证这些国债都能够如此销售出去,还枪毙了不少前往海外投资的项目。嘿嘿,盐布铁路(即盐城到布宜诺斯艾利斯的铁路)虽然耗资巨大,但未必就是无法承担的重负了,反正我挺乐观的。至不济,修一部分总是可以的吧?”陈嘉手里提着两个硕大的公文包,一边亦步亦趋地跟在陈有才身后,一边笑着说道,语气轻松惬意,看起来平日里深得陈有才赏识,关系不一般。

    他刚才提到的政府又新发了两轮债,是上个月刚刚发生的事情,交通部和国家铁道总局为此获得了一笔总金额高达一百六十万元的现金。至此,华夏东岸共和国政府也背上了林林总总高达五百多万元的债务,每年光还利息就要二十多万元,也是没谁了。

    而当时为了让这两笔国债能够顺利销售出去(当然也是为了日后发债方便),政府暂停审批了多个海外投资项目,比如梁家三兄弟对北美自由邦的投资、马家兄弟对新华夏橡胶园的投资,强家掌门人强小满给新库尔兰的拉脱维亚人搞来的一笔五十万元的贷款也被冻结了,未能通过审批出境。政府种种作为,与多年前害怕资金淤积在国内引发通货膨胀大相径庭,可见这一两年来为了纾解经济困难政府也是下了大力气了。

    “我当然知道只要有决心,这条铁路还是可以修得起来的。只是,这修起来却利用不起来啊!当铁轨铺设下去后,却十天半个月才有一列火车通过时,这其中的亏损是很惊人的。”头发已经花白的陈有才在随从的搀扶下轻轻下到了码头上,四处看了看后,发现没什么人来迎接他们,只能懊恼地摇了摇头,继续和陈嘉聊了起来:“我在铁路上干了很多年,对铁路很有感情,我最见不得的就是铁轨放在那里日晒雨淋地生锈。唉,其实国内一些铁路本来就不是盈利的,全靠有线电报在补贴家用,现在又要在潘帕平原上修这么一条纵横南北的动脉级别的铁路,真是要亏到姥姥家了。这种铁路有什么用呢,运牛皮,运兽脂,运腌肉,运活牛,还是运兵?我算是看出来了,这条铁路亏损的可能性在99%,唯一的功用就是可以在铁路沿线附属地内建设农场、仓库、军营(当然是要用铁路警察或护路队的名义了),以后方便过兵罢了。可问题是,真要占领潘帕平原的话,直接让海军配合陆军于不宜诺斯附近登陆就行了,何必搞得这么麻烦。唉,执委会诸公年纪大了,好大喜功了,尽办些糊涂事。”

    陈嘉听到这里连忙咳嗽了几声,然后苦笑着朝陈有才说道:“局长,慎言,慎言哪!上头要修这条铁路,咱们配合就是了,反正以后赔钱了咱再拿着财物报告去找财政部要钱就是了,财政部还能不给吗?还能眼睁睁看着盐布铁路废掉?不可能的啦!再说了,西班牙人也不一定就会同意咱们提出的这个条件,说实话,这有些触及到他们的底线了,未必能成。总之,走一步看一步吧,咱们先过去把办公室建起来,做一些前期勘探、测绘工作。”

    “也只能如此了。”陈有才长叹一声,说道:“其实我更想把这笔钱用在北方铁路上,将这条铁路向南延伸到梅洛县那儿,与西北铁路交汇,这才是更紧急的。虽然这条铁路也有专项资金了,但如果钱更多的话,就可以多处同时开工,进度会更加快。唉,可惜了,真是可惜了,居然跑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修铁路,活见鬼了!”

    二人说说笑笑之间,很快就招手叫来了几辆盐城街车公司的马拉轨道车,然后一路去到了城内的某处宅院。宅院是国家铁道总局的财产,去年下半年刚刚买下,打算作为羊毛运输特快专线铁路的前期筹备办公室,目前还没几个人。当然了,现在看起来,羊毛运输专线铁路的资金上头没批,也就巴塔哥尼亚地方上一头热而已,因此这处宅院日后多半要作为盐布铁路的筹备办公室来使用了,倒也没有浪费。

    而就在陈有才吩咐办公室内仅有的两三个工作人员收拾、打扫房间的时候,不知道从哪里听闻消息的陆军上尉裴大德却找上门来了,而且开口就吓了陈有才一跳:“陈局长,我在路上碰到你们派往县政府的联络员了,因此得知你们已经莅临此处。怎么,这次是有什么新的行动了吗?难道定盐铁路这么快就有着落了?不应该啊,公路才修了一个头呢,怎么这么快就把钱批下来了?”

    “脑补个什么呢?”陈有才轻轻摇了摇头,不打算多解释什么,不过考虑到后面还需要这厮派人协助他们铁路方面的人在潘帕平原上活动,因此想了想后,又委婉地说道:“我们来这里,只是先期进行一些勘探、测绘工作,当然不是为了定盐铁路。至于具体是哪里,我现在也不便解释,反正过一阵子所有东西就都会明朗起来了,到时候你部自然会接到新的行动命令的。”

    “嗯,你不是在定难县常驻的么?怎么绕那么远跑盐城县来了?有任务?”陈有才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

    “是接到了一点任务,不过没什么大事,说起来也无妨。其实就是上头让我带独立第一骑兵营前往牛庄、银海一带罢了,最近外交部不是在和西班牙人进行谈判嘛,结果他们迟迟没有反应,没做出任何答复,因此陆军部下令独立第一骑兵营经陆路紧急进入潘帕平原‘剿匪’,给西班牙人施加点压力。两天前我部抵达了盐城港,目前在等一批补给,差不多几天内就可以出发了。”第一骑兵营代理营长裴大德毫不介意地说道:“其实真说起来,这个任务还是蛮合我的胃口的,整天在定盐线上当‘保安’的日子实在太无聊了。比起那种平淡的生活,我更喜欢到辽阔的潘帕平原上去与西班牙人见真章,呵呵。”

    陈有才、陈嘉二人听了面面相觑,心里明白看来执委会对西班牙人迟迟没有回应有些不耐烦,想上一些手段了。在潘帕平原上,之前只有来自西班牙的那些半吊子梅斯蒂索骑兵欺负东岸捕牛客,这次裴大德上尉率领训练有素的独立第一骑兵营(也是东岸唯一的独立骑兵部队)550名精锐北上,如果真的不怕撕破脸面动起真格的话,怕是要把西班牙打哭。

    不过二人转而想想,却也觉得西班牙人完全是咎由自取。上次会谈时东岸人提的那些个条件,比如拆除军事哨所、停止攻击东岸商民、赔偿损失、允许修铁路等等,至今也就停止攻击、驱逐东岸商民算是勉强做到了,其他几条却一点动静也没有,因此执委会诸公就有些不满了,在与联合参谋本部商量了一番后,断然下令独立第一骑兵营立刻从驻地定难县、芦阳县出发,经盐城县(在这里取得补给)北上进入潘帕平原,一方面保护东岸商民的安全,一方面寻机给西班牙人上点眼药,催促他们尽快做出决定。不然的话,这拖拖拉拉下去,何时才是个头啊!要知道,东岸外交部门现在也很忙呢,实在分不出太多的精力长期耗费在西班牙人这边,因为他们与荷兰人的谈判已经正式拉开了序幕。

    而说起与荷兰人之间的谈判,其实双方最主要的还是在于荷属开普敦殖民地的归属问题了。虽然这个殖民地是荷兰东印度公司所有,但看起来年轻的奥兰治亲王却并不打算在这方面轻易让步,因此放出风声要为联合省留下这块殖民地,这就给双方之间的谈判蒙上了一层厚重的阴影,几乎还没开始就走到了破裂的边缘,让外交部门的一干头头脑脑们是伤身不已,不知道该怎么与联合省大使范贝弗宁赫谈下去。

    也就是说,东岸外交现在基本上是传说中的两线操作了,胃口也是大得惊人:在把荷属南非这么一块地理位置相当关键的殖民地一口吞下后,又把目光挪到了处于西班牙人治下的潘帕平原上,想要在这块肥肉上咬下一口,并为日后全面吞并打好基础。这种野心、这种操作,确实也能看出经历了长达数十年卧薪尝胆的发展后,现在的华夏东岸共和国正变得侵略性越来越强,当然这也是和国际形势与自身国力相匹配的。

    陈有才、陈嘉二人作为政府的中高级官员,对此当然是感触颇深,不过却也认为这理所当然:东岸人这么优秀,自然应该占有更多的阳光下的土地!

    而在送走了第一骑兵营的裴大德上尉后,陈有才、陈嘉二人派往县政府的联络员也回来了,表示县政府晚些时候将为他们举办一场欢迎宴会,到时候大家可以一起认识认识,毕竟今后铁路上面的事,也少不了地方政府的配合。

    当然了,从另一方面来说,盐城县政府对于两条铁路(定盐铁路和盐布铁路)的终点都设于此处也非常惊喜。如果再考虑到他们最近还得到了交通部专门拨下来的盐城深水港改造项目的资金后,惊喜程度怕是还要再上一层楼!因为这直接摆明了政府是将盐城港作为物流核心枢纽来建设的,日后的发展自然不可小觑,成为地区中心城市几乎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情。自然而然地,本地官员的上级关注度也会水涨船高,这自然令那些胸中还有些上进心的官员们大喜过望了。

    当天晚上,陈有才带着陈嘉等七八位随员与盐城县政府的官员一起吃了顿饭,席间可谓宾主尽欢,仿佛日后合作也将非常愉快。在忙完这一切后,陈有才留陈嘉在这主持工作,自己则搭乘一艘路过的海军运输船,直接返回了首都。而这个时候,正是东岸人与联合省方面就荷属南非问题展开第一轮磋商的时候。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五百五十一章 开普敦的归属(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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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实说,希罗尼穆斯·范贝弗宁赫最近的心情还是不错的,原因无他,入侵联合省法国军队基本已全数退入了南尼德兰和德意志部分地区。虽然飞地马斯特里赫特尚控制在法国人手里,但七省、一公地、一地区九个省级行政单位地绝大部分已经光复,奥兰治亲王威廉三世的声望现在可谓如日中天。

    法国人在撤走前曾经最后一次尝试过进攻阿姆斯特丹。他们让士兵在厚实的鞋底钉上小铁钩,然后从冰面上进攻莱顿和海牙,目标直指阿姆斯特丹,最终因为天气不够严寒,冰雪化冻,地面泥泞而作罢。

    当然即便是寒冬,法国人的这次攻势多半也不能成,因为现在威廉手头的军队已经不是一开始那么可怜兮兮了,他现在已经动员了超过八万人的荷兰陆军,即便扣除守御阿姆斯特丹的一万五千人,他能够用于前线与法国人作战的仍然超过了六万五千,其中不乏很多作战能力较强的雇佣军。

    再加上法国人四处受敌,南方边境鲁西荣一带遭到西班牙陆军的攻击,东部边境需要和德意志人作战,北方又要面对荷兰军队及数量庞大的各国雇佣军。此外,本土沿海一些重要城市也要分兵据守,虽然法国陆军一直比较骄傲,看不起荷兰人的战斗力,可对对方可能的登陆作战也不能一点没有防备,分兵据守是必需的。

    这样杂七杂八地分配下来,法国人能够直接用于和荷兰人征战的兵力着实不多,大概就孔代亲王率领的5万人了,顶多再加上卢森堡公爵布特维尔率领的两三万人的偏师,但他必须驻守在德意志境内,防备神圣罗马帝国军队的攻击。没办法,荷兰人钱多,拉拢了太多德意志的诸侯,就连法国人原本的盟友明斯特和科隆都缩了,与荷兰人签订了和平协议,目前法国陆军的压力山大。

    因此,在与自己的臣子们反复商量后,法王路易十四最终不得不下令,让陆军主力放弃现在已经是遍地烽火因为路易十四下令推广天主教、征收重税,荷兰人奋起反抗,这又极大牵制了法国人的兵力且无太多利益可言的联合省,转而将重点攻击目标定到了倒霉的西班牙人身上,比如路易十四率军亲征弗朗什孔泰、洛林等地,蒂雷纳子爵在阿尔萨斯、布特维尔在德意志与神罗联军战斗等。

    贸然卷入战争的西班牙人再度变成了最悲催的那一位,因此荷兰人现在身上的压力大减,他们只需单独面对孔代亲王的那四五万人马,且还有奥地利元帅、意大利人出身的蒙特库科利带来的将近三万大军的协助。这加起来接近十万大军,也许野战起来会败给大孔代的那四万多人,但如果依托地形、堡垒专心防守的话,问题应该不大。毕竟,经过严格整顿的荷兰军队,已经不像两三年前那么一触即溃了,更何况这里面还有很多战争经验丰富的雇佣军在协助作战。

    当然了,法国军队也不是什么善茬,他们在撤离联合省南部诸省时,也对当地来了一次非常凶狠的搜刮。几乎所有城市都被迫交出了数量惊人的赎城费,单单是乌得勒支一省,各城镇加起来的上供就超过了166万8000盾,非常惊人。

    此外,每个被俘的联合省士兵也被法国人标价一银埃居,这也是一笔惊人的费用。总而言之,法国人利用南部诸省荷兰居民的恐慌心理,总计讹诈到了大概七八百万盾的现金,折合东岸银元二百五十余万元,也是厉害。

    而既然法军陆续撤出了乌得勒支、海尔德兰、林堡-布拉班特等地,那么奥兰治亲王威廉指挥下的荷兰大军自然也就南下、东进,将这些领土一一收复了,这不但给威廉带来人至高无上的荣誉,同时也令荷兰军民的士气为之大震虽然没把法国佬打出去,但我们把他们耗出去了,这也是胜利,难道不是么?

    就这样,从去年年中开始,数量超过5万人的荷兰军队,就在默滋河一带与法军对峙。与此同时,孔代亲王率领的这支数量约在5万人左右的法军,一面镇压南尼德兰居民的反抗、残余西班牙军队的袭击,一面与奥兰治的大军对峙,一面还要防备从侧翼推进过来的蒙特库科利的两万名奥地利士兵,压力还是不小的。

    因此,已经有些膨胀的奥兰治亲王甚至起了反攻法国的念头,开始频频下令给前线的将军们,让他们调动部队,囤积粮草,并积极联络蒙特库科利,让其率军火速靠拢过来,一同向法国进军。

    孔代亲王是何许人也,自然很快就侦悉了荷兰人的意图,因此他打算先发制人,主动进攻荷、奥军队,打消他们反攻法国本土的念头。因此,他在蒙斯附近发起了塞纳福战役,以5人主动进攻总数达9万人的荷、奥联军。

    此战,双方都表现出了极大的勇气。孔代亲王在缺乏火炮支援、装备处于劣势的情况下,身先士卒,带领法军进行冲锋,为此换了三次战马。奥兰治亲王和蒙特库科利同样坚持到了最后,以伤亡三万人的代价顶住了法国人凶猛的攻势,并成功造成了近万名法兰西官兵的死伤,最后双方均无力继续战斗,各自退去。

    这场战斗过后,双方又陆续进行了几次小规模的战斗,可惜均无什么大的斩获,战线就此稳了下来。荷兰人收复了残破不堪、一片狼藉的国土,但反攻入法兰西的企图破灭,帮助盟友收复南尼德兰的尝试也被孔代亲王所阻,基本上现在处于僵持状态了。

    而这种状态,对西班牙人来说有些不妙,但对荷兰人来说却不是不能接受的,因为说真的他们已经成功脱离了这场战争风暴的中心。在东岸一直非常关心旧大陆战局的希罗尼穆斯·范贝弗宁赫通过外交信件了解了这个情况后,心里也非常高兴。虽然他是个共和派分子,可奥兰治亲王目前所做的一切却也是为了联合省的利益,范贝弗宁赫也是有爱国之心的,在这件事上他也对威廉三世比较钦佩,因此在本土发文要求他与东岸人协商谈判开普敦殖民地的地位问题时,他也非常上心。

    奥兰治亲王给范贝弗宁赫的指示就是:尽量留下开普敦殖民地,哪怕东岸人索要巨额赎金也在所不惜,这是优先选项;而如果东岸人坚持不答应归还的话,那么就退而求其次,要求东岸人将开普敦港这座城市交由荷兰人管理,以作为东印度公司船只的补给、维修基地。除此之外,战争期间被东岸人无故扣留的那些武器、军资乃至部分日用品,也要催促东岸人尽快发货,因为以上荷兰人都已经付了部分定金了,东岸人不能不讲商业信誉当然这个时候,奥兰治亲王也许选择性遗忘了,他当初决定撕毁与东岸人的呢绒贸易时,似乎也没怎么顾忌联合省的商业信誉了。

    上述条款基本上就是阿姆斯特丹方面发给范贝弗宁赫的谈判底线了。范贝弗宁赫在东岸生活多年,深知要达成这个目标非常不容易,因为他是真正深入研究过华夏东岸共和国国策的,对于他们控制南非、制霸两洋(指南大西洋和印度洋)的目标非常清楚。当初他们想尽一切办法赶走英国人、法国人,现在又占领了荷属南非,再蠢的人也能看到他们不断在南非折腾到底是为了什么了!

    而在这种情况下,阿姆斯特丹还发文让范贝弗宁赫尽量谈下开普敦来,老实说,他是没这个把握的,而且打心眼里觉得可能性不大。那么,他现在其实只有一个努力方向了,那就是与东岸人好好谈一谈,看看能不能把开普敦赎回来,好歹让联合省在南非也有一个落脚点,这对于贸易额越来越惊人、对联合省越来越重要的荷兰东印度公司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估计让他们出多少钱都不会拒绝。

    “说到底,还是我们的影响力太弱,而东岸人的地理位置又太好了。”坐在西班牙大使塞巴斯蒂安男爵曾经坐过的会议室内,范贝弗宁赫不由得轻声叹了口气:“其实,东岸人也不是没有把柄被我们抓到。最起码,联合省强大无敌的海军,在地中海也是非常有优势的,东岸人要想在当地安稳经商,是断断无法忽视我们的。尤其是现在英国人退出了战争,牵制我们的海上力量大减,我们可以腾出更多的船只投入到地中海和北海洋面上,东岸人无论去找谁做生意,都能被我们的战舰给拦截下来。当然这些都只是最坏的情况,应该不至于走到这一步,不然大家的损失都将会是极为惨烈的。”

    在范贝弗宁赫的理解中,东岸人的贸易一旦被荷兰海军截断,那么国内立刻就会出大问题,这会导致他们采取极为激烈的手段来维护自己的利益,比如战争更准确地说,是海上战争。

    而一旦两国间爆发海上战争,威名赫赫的荷兰海军自然是占有压倒性优势的。但他们同时也对加装了蒸汽动力系统的东岸海军极为头疼,一旦这些东岸人不与他们进行大规模的正面决战就如同历次英荷战争,双方几万水手、数百艘战舰对轰一样而是派出精锐舰队专门袭击联合省的商船、小规模的舰队,那么麻烦可就大了,保守估计可能会损失一千艘以上的商船和渔船,几乎接近第一次英荷战争的损失了,这是他们所无法接受的。

    想到此节,范贝弗宁赫更加唉声叹气,这英格兰人已经在蒸汽机的生产和应用上取得了巨大突破了,但联合省却依然只能造那种英国最早期的笨重臃肿的蒸汽机,且还只适合于用在沼泽排水方面,稳定性也不行,三不五时地出故障,让人头疼得不行。可以说,若不是英国人的榜样在前的话,荷兰人还真的不怎么打算研发蒸汽机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机器了,用传统的工业风车不就挺好么?

    当然了,以上纯属牢骚。无论是范贝弗宁赫这种在东岸亲眼目睹了蒸汽机伟力的人,还是荷兰国内的有识之士,都明白蒸汽机的极端重要性。别的不谈,私有海上马车夫支撑的荷兰船长们,可是对东岸人的螺旋桨推进器眼馋不已的,多年来一直想要进口,可东岸人始终不卖,而偷偷摸摸搞一些报废的来吧,又发现自己完全无法复制,也真是伤透了脑筋。

    范贝弗宁赫甚至觉得,趁着现在英格兰、联合省关系极大缓和的时候,还不如砸钱从英国引进技术算了。至少,英国人搞出来的蒸汽机,在同等效用的情况下,无论是成本、体型还是可靠性,都比荷兰人鼓捣出来的东西强太多了!

    英国佬生产的蒸汽机,已可稳定利用在农田、船坞、煤矿、码头以及铁矿上了(用于推动大锤粉碎矿石),用途越来越广泛,作用越来越大,技术也越来越先进。虽然他们目前还无法将蒸汽机的体型和重量做得与东岸人一般大小以便能够装上船只,另外螺旋桨推进系统的设计和密封问题也一窍不通,但比起联合省、法兰西、葡萄牙、瑞典、德意志等引进了蒸汽机技术的国家和地区来说,真的是强太多了,非常值得荷兰人学习。

    “蒸汽机是东岸人赖以富强的最大利器,看来过阵子我要给三级议会写信痛陈厉害了,从英格兰引进蒸汽机技术并加以消化、改进,是当务之急。”希罗尼穆斯·范贝弗宁赫心里面默默想着:“当然了,眼前最重要的事情,还是尽快与东岸人谈妥开普敦殖民地归属的事情,虽然不乐观,但总得努力一把。”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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