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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孤独麦客     穿越1630之崛起南美txt下载     穿越1630之崛起南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百五十二章 开普敦的归属(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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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使先生,请坐。¥f,”1676年3月16日,首都外交部某间办公室内,华夏东岸共和国外交部长郑勇坐到了一张太师椅上。在他身后,是几名来自其他部门的随员,其中有军人,也有文职人员。而在房间另外一侧,几名书记员已经摊开了纸笔,准备进行记录了。

    坐在他面前的是联合省驻东岸大使希罗尼穆斯范贝弗宁赫,与一天前相比,他的脸色有了明显变化,不但比之前苍白了许多,就连眼窝也深陷了下去,看起来昨晚他压根就没睡好觉,因此现在精神非常憔悴。

    “我们交给大使先生的情况说明看了吧?我现在可以再重申一遍,交还开普敦殖民地给贵国之事,并在选项之内,这是我国最高权力机构作出的集体决定,是国家意志的体现,不可动摇,也不可更改。我这么说,不知道大使先生您有没有听懂?”郑勇看着眉头紧锁的范贝弗宁赫,用一种不紧不慢的语气说道。他的声音不大,但吐字清晰、词义明确,能够熟练读写汉语的范贝弗宁赫自然不可能听不明白。

    “我确实仔细了贵国回给我的情况说明”说到这里,范贝弗宁赫苦笑了一下,说道:“老实说,我很失望。如果连一千万盾的巨额资金都无法打动贵国的话,那么我也无话可说,贵国坚持控制开普敦殖民地,这是极其不明智的。这是一场悲剧,无论对联合省还是东岸来说都是。奥兰治亲王是个性格强硬的人,而且自尊、易怒,也许他会采取一些措施来挽回这一切吧。”

    范贝弗宁赫这话一出,房间内一时间有些静默。一名看起来大约四十来岁的海军军官摇了摇头,用一种难以名状的语气说道:“奥兰治亲王会采取什么措施?难道是想让我们在军事上受几次挫折,然后被迫接受贵国的条件吗?请恕我直言,没有那种可能,这只会打破两国之间安宁和平的状态,而且我国海军有充分的能力保障我国商民的利益。”

    范贝弗宁赫对这位海军军官有点印象,知道他是第三舰队的司令,名叫姜耀辉,非常有才干,是唯一一个“非贵族身份”爬到舰队司令宝座的人。不过这个时候,他有些调低了对这个人的看法,至少觉得他有些过于自大,因为在范贝弗宁赫看来,经过二十年励精图治的联合省海军,规模庞大、士气高昂、训练有素,小规模战斗也许会被东岸人的快速战舰耍得团团转,可在大舰队决战中,密密麻麻的船只会极大限制东岸人快速舰队的机动优势,逼迫他们不得不与荷兰海军打乱战、混战,而这正是他们所擅长的,所以联合省海军基本是稳胜不败的。

    而且,范贝弗宁赫对他咄咄逼人的态度也有些讨厌,因此不得不提醒他一句:“请允许我更正一下。自从贵国悍然进攻开普敦殖民地那天起,两国之间安宁和平的状态就已经被打破了,之前我国政府几次要求贵国交还开普敦殖民地,东印度公司也数次发函,但所有这一切都没有得到良好的回应。现在,我国政府的耐性差不多已经到达了,民众也对此多有不满,即便是与贵国一直较好的特里普家族、德海尔家族等等,也多次在公开场合对贵国的侵略行为表达了不满。”

    “你这是战争宣言吗?”立刻有外交部的官员站出来表达了愤慨之情,只听他继续说道:“范贝弗宁赫先生,请注意您的身份,您现在是联合省驻东岸大使,且拥有奥兰治亲王授权的全权谈判特使身份,一言一行都具备法律效力,都可能影响到我们的判断。现在,我们需要再确认一次,贵国是打算与我国全面开战吗?”

    话被逼到这个份上,范贝弗宁赫也不得不表态了:“我当然没有这层意思,请不要误解,我只是指出了一些基本的事实。现在,奥兰治亲王的第一选择,仍然是通过和平的手段解决开普敦殖民地的归属问题。也就是说,我们现在应当求同存异,努力寻求一个既能不损害双方的尊严和利益,同时也能被大家所接受的解决办法,这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我也看不出恶化两国间的关系乃至爆发战争,对我们任意一方有什么好处。”看到双方一上来就将气氛搞得有些僵,在场职务最高的人、东岸外交部长郑勇发话了:“贵国的东印度公司将承受难以忍受的损失,我国政府也将失去一整片的市场。战争是最后选项,同时也是我们最不愿意动用的选项,求同存异,努力弥合分歧,确实是我们应该做的。但我现在仍不得不强调,归还开普敦殖民地给贵国政府或东印度公司,同样也不在选项内。如果贵国不接受这一点,那么谈判的基础也将不复存在。关于这一点,在昨天递交给贵使的情况说明里已经写得清清楚楚了,而且我们现在仍然不打算改变我们的初衷,以上便是我本人的态度,当然也是华夏东岸共和国的态度。”

    郑勇两次这么说,范贝弗宁赫当然能听得出开普敦殖民地东岸人是铁了心吞下了,绝无可能让出了,除非动用战争手段“说服”他们,但这操作起来有着诸多困难,对联合省来说同样不是好的选择,特别是在他们这会还深陷另外一场战争的时候。

    不过,作为一个称职的外交官,范贝弗宁赫仍然打算做最后一次努力,因此只听他说道:“其实,联合省政府及奥兰治亲王是非常有诚意的,如果贵国同意归还开普敦殖民地并保证它在日后不被贵国侵占的话,那么就将立刻在三年内分批收到东印度公司支付的超过一千万盾的现金和商品。此外,阿姆斯特丹汇兑银行也会考虑对贵国提供一千五百万盾的十年期低息贷款,年利率不会超过3%,且可以一次性100%支付。我听闻贵国政府这两年投资力度巨大,在国内各个角落都展开了强有力的建设行动,这种规模让人看了叹为观止。但是我想,资金上的缺口一定也非常大吧?而恰好我国政府在资金方面比较富余(这其实并不是事实,因为现在荷兰战争开支浩大,政府已经三次加税了),因此愿意挪出一部分资金支援贵国国内的建设。关于这个条件,郑部长请您认真考虑一下吧,这也是我们能够拿出的最大诚意了,我们也不想进一步恶化双边关系。”

    郑勇听了范贝弗宁赫的话后,微微一笑,说道:“你们有心了。但开普敦殖民地是我人付出鲜血的牺牲后拿下的,现在已经安置了许多我国的移民,我们正在努力进行建设,准备将那儿变成我们新的家园。所以,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而是我们根本没有交还或变相出售其的计划。否则的话,我们无法向政府交代,也无法向人民交代,这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希望您能理解。”

    “那么,如果没有什么新的话题的话,关于开普敦殖民地地位问题的谈判,我想现在就可以结束了,因为我们双方完全不在一个点上,已经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了。范贝弗宁赫先生,也请您致信奥兰治亲王,开普敦殖民地对我们来说是不可谈判的对象,请不要在这上面继续浪费时间了。”这个时候,只见郑勇站起了身,一边示意秘书收拾桌上散落的文件,一边朝范贝弗宁赫说道:“很抱歉,我还有一些公务需要处理。法兰西王国打算在东方港开设大使馆,我打算接见一下他们的特使皮纳尔迪先生,失陪了。”

    说完,郑勇便径直离开了会议室,前后还不超过十分钟。而在他离开后,其他一些秘书、书记员也开始收拾东西,打算离开这里。海军中校姜耀辉也拿起桌上的军帽,往头上一戴,朝范贝弗宁赫龇牙一笑,说道:“大使先生,请您转告德鲁伊特尔海军上将,我对他在与英格兰人之间的历次海战中表现出来的高超水准非常钦佩,他战争的能力及神出鬼没的指挥技巧让人着迷,希望能有和他面对面切磋的机会。”

    一众人等都离开后,范贝弗宁赫先是愣了愣,然后才意识到谈判似乎刚刚开始就已经结束了。东岸人的态度非常决绝,压根不打算交出开普敦殖民地,即便他抛出了一个相当不错的赎买价格(1000万盾赎买费1000万盾低息长期贷款),这帮人还是不为所动,而且丝毫也没有就此讨价还价的意思,看起来真的不是钱的问题,而是他们不愿意放手开普敦,那么这事情就有些难办了!

    希罗尼穆斯范贝弗宁赫轻叹一声,然后与四名随从草草收拾了一下东西,便在东岸外交部官员的催促下,离开了这件会议室,返回了联合省大使馆。

    在大使馆内,他仔细回顾了今天双方见面的每一处细节,然后又喊来了与他一同前去的几名助手,大家一起讨论了东岸人的态度。到了最后,大家一致判断,东岸人大概是真的不愿放弃开普敦了,除非他们在战场上遭受了重大挫折。

    但战争这种事情,从来都是不可控制、不可预料的。虽然范贝弗宁赫信心满满绝对荷兰海军能够击败东岸人,可他也知道战争中意外因素实在太多,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战争结果是什么,因为有时候也许一次恶劣天气就能让交战双方的舰队全军覆没了。

    更何况,现在联合省深陷战争泥潭!别看这会奥兰治亲王已经基本收复了国土,但孔代亲王率领的军队仍然据守在南尼德兰,随时可能卷土重来。而蒂雷纳子爵仿佛天神下凡一般在德意志境内连续击败联军各路人马,状似不可一世,奥兰治亲王为了稳住这些人,减轻联合省面临的压力,也不得不打撒金钱,为这些国家的军队快速“补血”,这一来二去,国家财政负担也就相当重了。

    在这样一种情况下,再贸然与东岸这个有点难缠的国家陷入旷日持久的海上战争因为在范贝弗宁赫看来,东岸人很可能不会直接与他们交锋,荷兰海军只有等待他们护航商船的时候聚而歼之,不过大海茫茫,这往往需要一点运气将本就有些沉重的财政变得更加不堪重负,对于国家来说是不是一个好的选择?要知道,开普敦殖民地严格说起来其实仅仅只是东印度公司的殖民地,其他人愿不愿意为此慷慨解囊,也是很难说的事情,因为平时眼红东印度公司巨额利润的商人和市民们实在太多了。

    所以,真像东岸人说的,战争是最后选项了!想到这里,范贝弗宁赫也叹了口气,随即便翻出了这段日子里他收到的一些来自本土的信件,重新细细了一遍后,进一步得出了奥兰治亲王似乎也无意在这个节骨眼上与东岸人发生战争!那么这样一来,开普敦殖民地是确定、肯定、一定拿不回来了,作为联合省驻华夏东岸共和国的大事,他范贝弗宁赫下一步的主要工作,大概就是继续与东岸人进行接触,看看能不能想办法取得开普敦港这座城市的所有权了既然无法拿回整个开普敦殖民地,那么就只能退而求其次找一个落脚点了,相信东岸人应该不至于这么吝啬吧。

    想到这里,范贝弗宁赫心中稍稍有了些谱,打算过些日子就再去与东岸人接触接触,看看此事能不能成。当然了,督促东岸人将之前被扣留的几船武器军资尽快发货,也是他的任务之一,现在半个欧洲都在打仗,军资一直是紧俏商品,荷兰人也非常缺呢!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五百五十三章 开普敦的归属(三)

    1676年4月3日,东方港。随着多艘船只陆续靠港,出征已近三年的第一混成营、第三混成营两千多名官兵背着步枪,迈着沉重的步伐,一脸疲累地踏上了码头。

    此刻的码头上,天高云淡,清风习习。不过除了几位来自陆军部的小参谋们之外,并无什么大人物来接待他们,这令刚刚下船的杨亮、蓝飞二人有些失望,他们互相看了看,然后同时抱以一声苦笑,这可真是后娘养的待遇啊。

    总计两千多名士兵在军官的口令声中,以最快的速度在码头货场上列好了阵。杨亮、蓝飞二人凝视着这一张张面孔,心中感慨万千:与启程出发时相比,这里面的面孔差不多已经换了将近一半的样子,太多的人已经客死异乡,如今只能将他们的骨灰随船一同带回来,交予家人以做慰藉了。

    这总计1300余名客死异乡的官兵中,真正在正面战斗中死于法国人枪炮的(含受伤而死的)不过区区三四百人罢了。其余九百多人,绝大多数死于各种疾病,毕竟军人的生活环境和生活条件总是最恶劣的,成天在黄泥塘里打滚的他们太容易感染各种流行病了。且东岸人也比较倒霉,荷兰军中爆发的伤寒、霍乱等疾病几乎都赶上了,这就导致了大量的疾病减员,进而影响到了战斗力。当然也有不少人死于各种意外,比如发生在格万根波特监狱门前的事情,帮议员们看家护院时死于刺客袭击的,以及遭到当地荷兰军民袭击致死的(因为有段时间荷兰人掐掉了补给,东岸人不得不自己想办法,这导致了地方上的荷兰人与东岸部队之间的恶劣关系),总之五花八门,数量加起来接近了两百人。

    两个混成营缺了这么多人,自然不可能坐等本土万里迢迢送补充兵过去(当然事实时三年时间内他们没收到过一个补充兵),因此在本土的默许下,都是就地解决部队缺额:最主要的补充对象当然就是与他们一同作战的瑞士、南尼德兰及德意志雇佣军了,尤其是那拨苦哈哈的瑞士人,一千人里面有差不多三分之一被东岸人招募,成了第一混成营和第三混成营的一员。其中甚至有混得出色的,已经当上了排长,也是神奇。

    按照当初东岸人与他们的约定,这些人在抵达本土后,将会即刻办理一应手续,成为华夏东岸共和国国民。至于今后是继续当兵吃粮还是解甲归田,一概悉听尊便。关于以上这些,本土也是应允了的,后面陆军部的官僚们就会带他们去办理了。

    与他们同时抵达码头的还有一个特殊的人物,即海军陆战营营长周亚夫少校。此人自从从陆军“叛离”,加入海军系统之后,在军队圈子里的名声一下子就有些不好了。尤其是在陆军圈子里,因为此人一手建立起了海军陆战营,海军方面出去“打草谷”时,有时候就不会带上陆军了,而是由陆战营(员额约一千人)负责登陆作战,这使得陆军方面的收入大减,怨言自然也就多了起来。

    不过周亚夫与杨亮、蓝飞二人的关系还是不错的,毕竟从小在一个院子里长大的,自是和其他不一般。而且像杨亮、蓝飞这种层级,也不用太过担心与海军走得近而被人另眼相待,毕竟很多人平日里巴结他们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乱嚼舌头根子。

    “老周,从怀远岛回来述职?”远远看到周亚夫站在一侧,蓝飞笑着过去打起了招呼:“我可是得有好几年没看到你了,上次到自由邦帮忙剿匪,你还在怀远岛中央山地里打土著,因为时间紧,加之没有船,就没去找你。怎么样,最近几年如何啊?看你现在皮肤晒得黝黑黝黑的,看来热带的阳光真不是一般地毒辣啊。”

    “是回来述职的。”周亚夫上前与蓝飞、杨亮二人握了握手,说道:“怀远岛现在基本清理干净了,山里的土著已经尽数扫平。为了这事,我们也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啊,你懂的,热带山林里面,蛇虫蚊蝇太多,战士们因病减员的数量实在太多,真是不容易。啊,对了,我回来钱,这几年一直控制在荷兰人手里的多巴哥岛刚被法国人占领。他们貌似从本土派出了一支小型舰队,带了数百名陆军士兵,登陆后没经过多么激烈的战斗就控制了全岛,现在那里已经升起金百合花旗了。”

    “可怜的荷兰人。”蓝飞、杨亮二人下意识地异口同声道。

    他们半年多前刚刚离开西班牙,对欧洲战场的一些形势也是非常了解的。总体而言,现在法国人是占了完完全全的上风,北线的孔代亲王刚刚击败了奥兰治亲王和蒙特库科利的联军,虽然他的伤亡也很大,但彻底组织了这些人反攻法国本土的企图,同时还控制了西班牙人的南尼德兰,获得了战略上的胜利;东线的蒂雷纳子爵更是逆天操作,以两万破十万,将三路德意志军队各个击破,历史上著名的腓特烈大帝被打得屁滚尿流,几乎全军覆没;南线的法军也在比利牛斯山脉一带稳稳坚守,西班牙人的攻势未能奏效,自己的国土西西里岛却还没一支法国军队登陆,守岛的西班牙军队连吃败仗,已处在投降的边缘。

    看起来似乎西班牙比较惨,德国人死伤的人比较多,可比起几乎已成一片烂泥地的联合省,他们的损失就不算什么了。格罗宁根省的烟草产地、泽兰省的靛蓝产地、海尔德兰省的大麻产地等经济作物主产区全部被破坏,国内原本仅有的一些用来种植粮食、水果、蔬菜的农田也被海水淹没,房屋倒塌、倾颓的更是不知凡几,总之现在荷兰人正是一片焦头烂额。要不然的话,你以为奥兰治亲王威廉三世这个极端反法分子不会再度募集军队与孔代亲王厮杀么?实在是国内情况有些糟糕,不得不缓一缓啊!不然的话,好不容易取得的政治优势又会因为舆论方面的指责而缩水不少。

    而荷兰本土遭受了这么大的损失,现在海外殖民地也连遭厄运,这对于其经济来说,无疑非常难受。要知道,自从西班牙人如期偿还了在东岸市场上商借的本息三百多万元贷款后,东岸人的加勒比航运公司便无法垄断西属殖民地的对外贸易了,因此荷兰人、英国人、法国人、葡萄牙人乃至意大利人都见缝插针地涌了上来,虽然加航公司仍然占据着最大的市场份额,控制着多个贸易港口,但被人分走部分市场却也是难免的事情。

    而在这些外来竞争者中,因为对东贸易而重新焕发青春的荷兰西印度公司大概是最牛逼的一个了。而多巴哥岛就是他们对大陆走私贸易的集散地,每年有海量的货物与金钱在此流动,平日里就连加航公司都流口水,这次猛然落到了法国人手里,西印度公司应当损失不小,而且对他们在联合省国内的供应商们来说,无疑也丢失了一个大赚特赚的市场,除非荷兰人现在立刻点齐战舰和兵马,将多巴哥岛重新夺回来。

    几个人接下来随意在码头上聊了一会,然后周亚夫提议去城内找个高级馆子聚一聚,杨亮最近因为常年啃木屑一样的面包和长了蛆的腌肉(没办法,要身先士卒……)而难受得紧,闻言立刻答应了,而蓝飞则因为要去联合参谋本部述职而只能遗憾做别。

    中午十二点钟,乘坐东方街车公司马拉轨道车抵达联合参谋本部的蓝飞,见到了刚刚结束与荷兰大使范贝弗宁赫谈判的海军第三舰队司令姜耀辉少校。姜耀辉这个人出身不高,不过为人八面玲珑,交游广阔,就连陆军的一些人也经常能谈笑风生。这不,在看到蓝飞这个根正苗红、前途无量的陆军少校进了院子后,立刻很夸张地笑着迎了过来。

    蓝飞面皮有些发抽,不过还是和他我了握手,随意寒暄了几句。不过在得知他刚刚参与了与荷兰人关于荷属南非地位问题的谈判后,他倒是很感兴趣地问了几句,考虑到这也不是什么机密之事,而且以蓝飞的军衔也有资格查阅这些资料,因此便简略地和他说了说。

    “荷兰大使范贝弗宁赫见拿不回荷属南非,便要求取得开普敦港的控制权,这同样被我们拒绝了。郑委员的态度很明确,整个荷属南非殖民地都将被控制在我国政府手上,我们不接受任何对其主权的讨论,哪怕只是其中一个港口城市也不行。范贝弗宁赫为此大发雷霆,极为生气,几乎就要离席而去,不过后来被人劝了回来,他表示要回去好好考虑考虑。呵呵,大概是没有完成奥兰治亲王给他设的硬性任务,不得不与阿姆斯特丹方面进行沟通了。不过为了安抚他们,我们也表示将租用两艘库尔兰公国的商船,运输一些武器弹药至阿姆斯特丹交割。毕竟,荷兰人支付了定金很久了,之前的那些武器被我们挪用卖给了土耳其人,呵呵,现在先给他们发两船。还有四船的军资,看情况后面决定发布发,当初他们在呢绒贸易协定上可也坑过我们呢,这件事不解决。按照郑委员的话来说,就是两国关系无法翻开一页新的篇章。”姜耀辉解释道。

    蓝飞闻言轻轻点头。话说呢绒贸易协定被撕毁的事情,他们其实是非常清楚的,毕竟那会正在荷兰境内作战,与驻欧全权特使李晴多有交流,知道了很多事情,更知道东岸人攻击荷属南非殖民地的直接导火索就是奥兰治清亲王下令终止与东岸人签订的包括呢绒在内的合同金额超过七百万元的一揽子贸易协定。在此之后,早就对荷属南非垂涎三尺的东岸人,立刻从抽屉里拿出已经制定了很久的作战计划,一举攻占了整个荷属南非,将最后一个外国殖民势力驱离了这片彩虹之国,从此独霸了这片地理位置极为关键的土地。

    从这个角度考虑的话,东岸人确实是没有任何可能归还荷属南非,即便奥兰治亲王再度与东岸签订贸易协定也不可能了!荷兰人大概也预料到了这种情况,因此退而求其次想占一个开普敦港,打算多少有个落脚地,可没想到东岸共和国连这个条件也不打算答应,这可一下子就让范贝弗宁赫下不来台了,实在是欺人太甚了嘛!

    当然东岸人对联合省如此强硬应该也是通盘考虑过的。他们吃准了这会荷兰人不愿意为南非与东岸翻脸,因为那样他们将面临极大的贸易方面的风险,政府的财政收入也会跟着大跌,因此不到万不得已应该不会翻脸。而且东岸人也是在通过这种手段试探荷兰人的底线到底在哪里,想看看他们到底有没有勇气牺牲东印度贸易与东岸全面翻脸,相信这也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蓝飞估摸着,后面那个范贝弗宁赫应该还会再回来与东岸方面进行商谈。双方最终在来回拉锯、扯皮之后,最终应该会各自退让一步,估计东岸方面会允许荷兰人的商船自由进出开普敦港,不用支付任何管理费、关税及其他费用,商品应该也有很大的免税额度乃至完全免税,说穿了就是将开普敦设置成只针对荷兰人的***。

    这样一来,既达到了令荷兰商船、军舰有个落脚地的目的,同时也给予了他们一些经济上的好处,这对于缓和两国关系多多少少会起一些正面的作用。至于那些拖欠荷兰的军火和其他一些紧要物资,应该也会加紧生产后卖给他们,不过应该也就这一锤子买卖了。

    其实这样也好,东岸人损失了大笔订单,经济上陷入了困难,但却获得了可以传诸子孙后代的土地,也不能算多亏。荷兰人终究是取得了一个***可以补给、贸易、保养船只,东印度贸易可以继续进行下去,甚至会更好。就是不知道这种设想,远在阿姆斯特丹的奥兰治亲王能不能接受了,这人可是个年轻气盛的主啊!

第五百五十四章 商业调整

    休伯特·德·贝弗伦总督带着两艘满载刚果黑奴的商船抵达了东方港,与他一同下船的,还有一位名叫利昂·沃尔夫冈·瓦格纳的中年人,看起来就是一副顾盼自雄的模样。

    刚果黑奴是东岸交通部下辖的各建筑队订购的,总共六百余名,主要将奔赴中央铁路的建设工地上,为东岸的建设添砖加瓦。

    老实说,如果不是东岸人强烈要求的话,新库尔兰殖民地方面真的不打算售卖太多的黑奴给东岸人,其原因有二。一是因为库尔兰人自己搞的种植园——目前看来主要是烟草种植园,但近些年多了一些甘蔗、靛蓝及其他热带经济作物的种植园,不过不占主流——还需要大量劳动力干活呢,伐木营地、码头、建筑队等方面也需要大量黑人劳动力,自己还时常感到紧缺,又怎么可能有大量剩余出售给东岸方面呢?

    这二嘛,自然也和抓人的成本有关了。因为葡萄牙传教士乃至殖民政府若有若无的搀和,库尔兰人在刚果河流域抓捕刚果黑奴的成本大大上升,与当地刚果王国的战争不但打得旷日持久,很多时候甚至需要付出不菲的代价才能抓到足够数量的黑人,这令他们很是难受。要知道,他们卖给东岸的黑人价格基本是固定的,不经东岸人同意,无法向上调价,这就使得很多时候抓捕黑奴成了一项苦活,利润不再特别显眼,但风险却大大增加,以至于这个生意被库尔兰人看成了对东岸的一种变相的“上贡”。

    当然了,库尔兰人自然也不敢断了这种“上贡”,因为他们现在对华夏东岸共和国的依赖程度实在太深了。不但有人员(一般是贵族或骑士子弟,等于是新库尔兰的预备官僚阶层)在这里学习财务、管理、商业及一些基础的工农业技术,他们日常生产、生活所需的各类物资也要从东岸进口,因为从旧大陆进口不但距离遥远、价格昂贵,就连货品也不够齐全。

    另外,最重要的一点,新库尔兰殖民地处于热带,天气炎热、气候潮湿,来自波罗的海的立窝尼亚人、波兰人生活起来自然是很不适应的,因此需要从东岸大量进口包括金鸡纳霜、风油精、红花油、清凉油、活络油、驱风油、吐根、108药酒、鸦片酒、阿司匹林、番泻叶、毛地黄制剂、芦荟油及大量的经验证后在南美仍然有效的中药。这些东西,甚至比其他所有商品都要更为重要,因为它们显然直接关系到了当地殖民者们的身体健康,而如果再算上东岸帮他们设计、监造的城市上下水设施的话,新库尔兰基本上是一丁点儿也离不开东岸的,否则日子会过得艰难许多,殖民地人口大量死亡都是寻常之事,根本不可能如同现在这样居然还能常年有超过两万五千名白人殖民者生活着。

    所以,我们便看到了,库尔兰人是真的一点也不敢违逆东岸人的意志,每年都早早抓好规定数量的刚果黑奴送到东岸各大港口交割,国内出产的烟叶也尽量挑品相最好的出口到东岸(次一等的拉回欧洲贩卖),东葡战争期间甚至还出兵攻打过葡萄牙的安哥拉殖民地,端的是一条“好狗”。

    今天贝弗伦总督带着两条船来到东岸,就是为了交割黑奴和部分烟叶的,而交割完的空船舱嘛,自然是要装满各类东岸商品的了。不过,这次稍稍有些不同!东岸外交部门有官员持部长郑勇的亲笔信,到码头上告诉贝弗伦总督,情况有些变化,他们这两艘船不能再装运桶装面粉、葡萄酒、金属工具、布匹、食盐和药品了,而是要装大量步枪、火炮、长矛、军刀、铠甲及陪同的弹药,且目的地也将不再是新库尔兰的雅各布港,而是联合省的阿姆斯特丹,在那里将会有等候多时的特里普家族的人与他们进行交割。

    已经年逾六旬的贝弗伦总督自然对此感到万分惊讶,因为这并不符合常理,同时也打乱了他们的计划。不过情商很高的他当然没有表现出自己真实的情绪,而是在小小地抱怨了一番后,同意了为东岸人运输这两船武器前往阿姆斯特丹的请求——当然为了表示谢意,东岸人支付了高于市场价30%的运费,东岸保险公司也免费赠送了他们两份海上保险,诚意也不能说不足了。

    另外,针对贝弗伦总督的抱怨,东岸外交官员同样表示,新库尔兰方面在大鱼河海军造船厂订造的两艘650吨级笛型船将被提前交付(挪用了两艘本应在近期交付给南海运输公司的船只),差不多下个月月初就可以拿到手,他们可以在东岸稍等上二十天左右,然后采购完毕各类所需的物资,再把这两艘新船开回雅各布港。

    贝弗伦总督闻知后有些惊喜,因为这等于库尔兰方面没有丝毫损失,因此很愉快地表示他将知会这两艘船的船长,让他们补给完毕后横渡大西洋,尽快返回旧大陆。东岸外交官员见达到了目的,便笑吟吟地离开了,而贝弗伦、瓦格纳二人也离开了码头货场,到附近一家库尔兰开设的商馆(同时也做外交联络场所)内住了下来。

    接下来的一两个星期,贝弗伦总督一直比较忙碌,似乎拜访了很多东岸政府官员,同时也与商界上的一些朋友们见了见面,确定了接下来几年双方的合作方向。这个时候,他往往把瓦格纳也带在身边,介绍给了很多东岸官员、商人,并表示以后就将由瓦格纳骑士来负责与他们进行联络了,而他将光荣地退休,颐养天年。

    是的,没错,在为雅各布大公服务了大半辈子后,已经六十多岁的贝弗伦总督日渐感觉到精力不济,再也无法胜任殖民地外交、安全、商业方面的一系列事务。而在将这个想法报告给雅各布大公后,大公先是做了一番挽留,不过在发现贝弗伦总督态度比较坚决后,他也同意了他退休的请求,然后委派了利昂·沃尔夫冈·瓦格纳——一个德意志化的拉脱维亚人,雅各布大公麾下的一位将军,骑士头衔——担任新库尔兰殖民地的第二任总督。

    目前二人还没有正式交割,已经把家人都接到新库尔兰居住的贝弗伦总督——其实老妻亡故后的也就一儿一女了,目前女儿嫁给了新库尔兰一位有封地的骑士,儿子则在青岛港的财会专门学校学习财务方面的知识——这段时间内基本就是带着瓦格纳熟悉各类事务,待他有了一定的了解后,又趁着这次机会,乘船抵达东岸,带他拜访一些多年来积攒的老关系。

    毫无疑问,这一步是至关重要的,因为新库尔兰殖民地存在的基础便是东岸,总督最重要的工作也就是维持与东岸的良好关系,然后以此获得东岸的各类商品和援助,深耕殖民地,发展热带种植园经济,为大公家族及各位投资者们带来利益。再说得透彻点,新库尔兰殖民地就是大公家族及温道、米陶诸多达官贵人的赚钱机器,为了使这台赚钱机器能够平稳运转,讨好东岸人是第一位的。

    当然了,在分封了诸多有功之臣之后,新库尔兰的本地势力这些年也渐渐成形,一些扎根本地的农场主、林场主、商人乃至官僚们,对于米陶方面的吸血剥削自然也不可能没有一丝想法。只不过他们目前实力还比较弱小,没法更顺畅地发出自己的声音罢了。不过随着东岸人培训的一批批本地贵族家庭子弟返回新库尔兰任职,以及刚果河流域的白人自耕农越来越多,这本地势力终究会有强大起来的一天,可想而知届时华夏东岸共和国的影响力将会有多大!库尔兰不背叛东岸还好,一旦有异心的话,东岸人会分分钟鼓动当地人独立,成立一个新的国家,从此脱离库尔兰公国的管束——当然目前两国关系良好,还没走到这一步,这只不过是一道后手罢了。

    贝弗伦、瓦格纳二人在首都东方港活动了差不多半个月后——这时那两艘船早已满载武器军资出发多时了——东岸外交部长郑勇在自己宅院内接见了二人,郑勇没有任何掩饰自己意图和想法的意思,而是直截了当地问贝弗伦总督:库尔兰公国有没有兴趣充当东岸商品在波罗的海的代理人。

    这个从天而降的馅饼砸得贝弗伦总督有些眼晕,他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东岸商品种类繁多、物美价廉,多年来在荷兰人的运作下,一直畅销于波罗的海沿岸诸国,让荷兰人赚得盆满钵满(利润比东岸生产商还要高许多),库尔兰人早就眼红无比了,只不过他们没荷兰人那么广阔的销售渠道罢了,只能在立窝尼亚及邻近的波兰、普鲁士地区小打小闹。

    只是这次东岸人是几个意思?难道不准备与东岸人合作转而让库尔兰人充当代理商了?贝弗伦总督乍一听到这个消息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不过在深思熟虑之后,他却觉得这种可能性还是非常大,因为联合省现在与东岸的关系非常恶劣啊!

    贝弗伦总督虽然常年生活在新库尔兰,但对旧大陆的消息自然不会一无所知,况且瓦格纳抵达雅各布港后,在与他聊天的过程中也深入谈了谈最近几年欧陆局势的细节,其中自然不会漏过东岸人与荷兰人之间曾经发生过的一些摩擦了。

    贝弗伦总督后来更是知道,东岸人已经正式出兵,将荷属开普敦殖民地悍然拿下,纳入了自己的统治之中,且到现在还没有归还的消息传出,这无疑极大地激怒了荷兰人,两国关系短期内大概是不可能好转的了!这么一想的话,东岸人将商品代理权交给库尔兰公国,也就显得很正常了,这意味着他们已经全面放弃了波罗的海这个堪称荷兰人后花园的市场,转而重点经营荷兰人势力不是那么强盛的地区了,比如地中海!

    这绝对是库尔兰公国一次历史机遇啊!贝弗伦总督明白充当东岸商品代理商——更准确地说,是唯一代理商,因为以前算东岸也试图培养库尔兰商人,无奈他们实力太弱,是被荷兰人碾压的存在——所能够带来的巨大好处及海量利益,因此心情非常激动,没想到之前东岸人暗示过几次的事情这次居然算是正式成了,他觉得自己一定要尽快写信给雅各布大公和弗雷德里克王子,让他们打起精神来,郑重其事地操办这件事,库尔兰商人群体能够在波罗的海崛起,完全就可未来几年能不能成功地为东岸人打开商品市场了!

    这个时候,贝弗伦总督甚至有些庆幸东岸与荷兰闹矛盾了,给了库尔兰人崛起的机会——至少他们可以为此做一次尝试——就看自己能不能抓住了。而从东岸人的角度来看,失去了荷兰代理商的帮助后,东岸人在波罗的海市场已经就是一个睁眼瞎,除了里加商站能够勉强卖一些商品维持自身运转外,瑞典、波兰、北德意志这些堪称肥肉的大市场,只能丢给库尔兰人,让他们自己去折腾、尝试了。至少,雅各布大公的家族在德意志北部还是有相当人脉基础的,通婚也比较频繁,这从那个弗雷德里克王子三天两头跑去吕贝克、汉堡、罗斯托克等地就能看得出来。

    而在将波罗的海交出去后,东岸人就可以集中精力,将所有资源投入到地中海一带,利用熱那*亚和威尼斯两个支点,将商品卖到亚平宁半岛及德意志南部地区。除此之外,处于奥斯曼帝国统治下的南欧更是需要重点深耕的对象,好好弄的话,还是大有潜力可挖的。

    东岸人就是想要那个骄傲的奥兰治亲王看看,没了你,难道我们还不做生意了不成!

第五百五十五章 外交调整

    此乃防daoban章节。我已经尽量挑夜深人静的时候了,这时看的人少。一般要至少半小时后才会修改为正确内容。

    用电脑看的没问题,用手机app看的自动订阅也没问题,只要没在我还没修改时点开章节就行。而一旦点开,错误的章节内容就下载了下来,进入到手机缓存了,这个时候我即便修改了手机客户端仍然是错误内容,始终不会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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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众书看的人少又猖獗,没办法,不这么做混不下去了,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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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640年2月26日,海军第二舰队主力在休整了好几天后,三艘战舰护卫着南海运输公司两艘商船,携带了大量物资依次离开了河中堡码头,朝莫桑比克岛和苏伊士港而去。

    在第二舰队远去的时候,南非开拓队队长莫茗在考虑再三后还是决定提前进行今年的扫荡行动。原本他是准备在5月中旬秋收结束后再调集民兵进行今年的扫荡行动的,不过考虑到执委会说不定何时就会开启马岛的开发计划,因此他也不再拖下去了,决定趁着秋收前这短短两个多月进行一次突击,摧毁至今仍盘踞在东山(赛德伯格山)附近区域的一些科萨黑人部落联盟势力。

    在去年的大扫荡中,东山山区的很多科萨人消息较为灵通,提前一步逃到了山里躲了起来,有的更是越过山脉逃到了东面的大卡鲁高原地区。因此,这些科萨人在东岸人的大扫荡之中较好地保存了自己的实力。东岸人走后,他们便从山区地带开始向西迁移,逐步吞食科伊桑人(主要是桑人)的地盘。在东岸人扫荡中实力大损的桑人无力抵御,步步退却,目前大盐池以南已经很难再见到桑人的身影了。

    而且据说目前东山山脉以西地区的那些科萨黑人基本上都臣服于山东面的某个大科萨人部落酋长。那个科萨人大部落人丁众多、极为强盛,而且也很好战,目前据信已经通过收买、战争等手段兼并整合了大卡鲁高原西段不少小型科萨人部落。根据东岸人零星得到的消息,这个部落的人丁或许已经达到了五万人以上,其中随时可以征战的壮丁超过了一万人,算得上是附近难得的强大势力了。

    尤为引人注意的是,这个部落据说还和开普敦地区的英国人做过几次交易。英国人用一些火枪与弹药向这些科萨人换取了牛羊作为食物,关于这一点,得到了最近逃亡过来的一些英国难民的证实。据他们回忆,这个部落的酋长极其有远见,他用数百头牛羊向英国人换了约两百枝火枪和部分弹药,作为他与别的部落征战的杀手锏。

    不过这些传闻对于河中堡的东岸人来说都显得太过遥远。尤其还是一些关于野蛮人的传闻,那就更难以提起东岸人的兴趣了。他们如今吃喝不愁,唯一感兴趣的可能就是那些来自本土的各类商品了。不过那些商品的价格都不是很便宜,要想买得起那些东西还是得想办法多弄点钱才行。而如今,一个弄钱的机会已经摆在了他们面前。

    “起来起来,都别他妈的坐着了!连长来了!”一名身着黄色咔叽布军服的中年汉子走了过来。在他的催促下,原本坐在地上闲聊着的一帮原河中堡农夫们都慌慌张张地站了起来。

    张大牛掸了掸崭新的土黄色军服上草屑,然后拄着步枪站了起来。站在他身旁的是他的邻居张德发张老爷,如今他俩都是新动员起来的陆军预备役第104连的士兵。

    说起这个第104连,乃是军部在去年新组建的四个陆军预备役部队之一,连队编制和正规军一样是180人。也许和正规军有所区别的地方就是他们土黄色的军服(正规军是深蓝色),以及只有正规均四分之一的训练量了。

    “孙二蛋不过就是个排长,神气个什么东西啊!”张大牛嘴里喋喋不休着,动作却一点不慢,军官们早就用马鞭让他们明白了服从命令的重要性。

    张德发瞥了一眼张大牛,冷冷一笑,低声道:“你现在说这些有个屁用。当初你要是把心思多用点在训练上,别整天在你那波斯婆娘身上使劲,你也不至于比不上他孙二蛋。说到底,人家这排长可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有本事,你也去争一个回来啊。”

    张大牛被说得满脸通红,道:“呸,光说我,你自己不也和我一样是个什么狗屁上等兵,有本事也混个下士、中士什么的啊。”

    “我和你不一样。”张德发斜睨了一眼张大牛,说道:“我今年都三十多了,按在村里那会儿的辈分,我还是你叔呢。你一个壮小伙子都没本事,让我这么个老头子去?”

    两人在村里是邻居,干活、训练的时候也多半分在一起,交情还不错,就是没事的时候爱互相损两句。

    此时第104连代理连长肖白图、副连长孙胜军已经一前一后来到了队伍面前,士兵们在军官口令之下迅速列队立正。骑兵军官出身的肖白图在队列前稍稍巡视了一番,随即便一挥手,副连长孙胜军立刻会意地上前大声吼道:“陆军第104连全体都有,枪上肩、向右转、齐步走!一二一……一二一……”

    而在与他们相隔不过几十米的操场另一处,南非地区最高长官莫茗正在给谢汉三等人送行。此次扫荡作战河中堡方面共调集了南非驻屯军第四连全部、陆军预备役第104连全部、南非骑兵连(地方部队,共90骑)、南非野战炮兵连(地方部队,4门火炮)共485人;外加征调的土著八旗长矛手400人、英国逃亡者壮丁100人;再加上一些充当夫役的八旗奴隶,总兵力约1300人。

    可以说,河中堡地区的陆军菁华全在这里了。至于他们走后的地方防务,则照例由民兵和剩余的八旗士兵负责。

    在第104连出发后,紧随其后的是大军辎重部队,以及那些长矛手部队,在最后压阵的则是精锐的陆军第四连。至于骑兵部队,则早于主力部队半天出发,目前恐怕早就已经走出去几十里地了。

    3月10日,经过将近半个月时间的艰苦行军,整支部队先是向北、然后转向朝东,沿着东山山脉间的一些小河谷进入了象河流域。其实他们本不需要花费这么多时间在路上的,只不过南非驻屯军司令部的一些实习军官们需要绘制沿路地图,考察当地的植被、河流、地质等环境,因此很是耽搁了一些时间。

    不过自从一天前先头出发的骑兵部队传回发现敌人的消息后,整支部队就陡然加快了行军速度,目前他们离后世著名的克兰威廉大坝地区只有区区几公里了。而根据骑兵们传回的消息,三个小型科萨人部落就在这附近放牧、耕种。

    山路越来越难走,放眼望去到处是一片苍凉的景色。连绵不绝的丘陵矮山上植被覆盖还算不错,不过还是以低矮灌木丛居多,大树很少,看得出来此地降水不是很足。不过只要翻过这座山,进入象河谷地,沿途的绿意应该多少会更盎然一些。

    谢汉三站在一片崎岖的山坡上,举起望远镜朝前方望去。走在最前边的第104连已经进入到了一片崎岖难行的峡谷地带,而原本跟在他们后面的炮兵及辎重部队因为道路的崎岖难行已经落到了最后面,不得已之下谢汉三只能命令那些英国逃亡者壮丁们留下来护卫他们前进。

    谢汉三从腰间拿起一个牛皮水囊,轻轻灌了几口凉开水,稍稍缓解了嗓子的干渴。连续行了几天路,士兵们都已经很疲累了。平时训练严格的第四连还好,而训练不足的第104连就有些不成样了,出发不过几天,一些士兵就叫嚷着脚磨破了,让军官们好一顿上火;又过了两天,大部分士兵发现他们的水囊都被自己喝空了,无奈之下谢汉三只好暂停前进,并让人去附近的河边打水、烧水。

    “这帮刚放下锄头的农民还是不行,得多加操练。”谢汉三望着前方104连有些歪歪扭扭的队形,心里暗叹了一声。作为一个隐藏着的皇汉分子,他对104连这支以汉人为主的部队还是寄予了一定希望的,只是如今看来这支部队还远没有到成型的时候。每年只有农闲时间才有空集中训练的他们无论从纪律、体能还是军事技能方面来说,都比不上近在咫尺的陆军第四连,他们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

    这次大扫荡前,第104连的军官们才刚刚就位,而在这之前,他们甚至都没有进行过哪怕一次长途拉练。士兵没有经过充分训练就把他们送上战场,这在谢汉三看来简直就是一种犯罪。东岸不比其他国家,由于人口稀少,因此每一个士兵都是宝贵的。他们不是战争牲口,而是国家精心培养的职业军人,容不得随意挥霍。

    南非地区唯一有点意思的恐怕就是如今正在列昂尼德率领下的那支骑兵部队了。这支部队里有不少军官、士官是出身流贼的陕西人,在他们的带领下,骑兵部队也是平日里训练最勤快、最严格的部队,士兵们的军事素质普遍较高,战斗力自然也就强了不少。

    正遐想间,只见前方的第104连阵型突然有些混乱,士兵们大面积倒在了地上。谢汉三一惊,急忙拿望远镜望去,只见正在前进中的104连似乎遭到了突然袭击,很多士兵们就地卧倒在地。而军官们则一边紧张地判明敌人来袭方向,一边走过去踢着那些趴在地上的士兵们的屁股,让他们赶紧起来整队、装弹。谢汉三从腰间拿起一个牛皮水囊,轻轻灌了几口凉开水,稍稍缓解了嗓子的干渴。连续行了几天路,士兵们都已经很疲累了。平时训练严格的第四连还好,而训练不足的第104连就有些不成样了,出发不过几天,一些士兵就叫嚷着脚磨破了,让军官们好一顿上火;又过了两天,大部分士兵发现他们的水囊都被自己喝空了,无奈之下谢汉三只好暂停前进,并让人去附近的河边打水、烧水。

    “这帮刚放下锄头的农民还是不行,得多加操练。”谢汉三望着前方104连有些歪歪扭扭的队形,心里暗叹了一声。作为一个隐藏着的皇汉分子,他对104连这支以汉人为主的部队还是寄予了一定希望的,只是如今看来这支部队还远没有到成型的时候。每年只有农闲时间才有空集中训练的他们无论从纪律、体能还是军事技能方面来说,都比不上近在咫尺的陆军第四连,他们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

    这次大扫荡前,第104连的军官们才刚刚就位,而在这之前,他们甚至都没有进行过哪怕一次长途拉练。士兵没有经过充分训练就把他们送上战场,这在谢汉三看来简直就是一种犯罪。东岸不比其他国家,由于人口稀少,因此每一个士兵都是宝贵的。他们不是战争牲口,而是国家精心培养的职业军人,容不得随意挥霍。

    南非地区唯一有点意思的恐怕就是如今正在列昂尼德率领下的那支骑兵部队了。这支部队里有不少军官、士官是出身流贼的陕西人,在他们的带领下,骑兵部队也是平日里训练最勤快、最严格的部队,士兵们的军事素质普遍较高,战斗力自然也就强了不少。

    正遐想间,只见前方的第104连阵型突然有些混乱,士兵们大面积倒在了地上。谢汉三一惊,急忙拿望远镜望去,只见正在前进中的104连似乎遭到了突然袭击,很多士兵们就地卧倒在地。而军官们则一边紧张地判明敌人来袭方向,一边走过去踢着那些趴在地上的士兵们的屁股,让他们赶紧起来整队、装弹。

第五百五十六章 南非的消化

    扬·范·里贝克总督的葬礼在拖延了两年时间之后,终于在1676年4月10日这天正式举行了。在这一天,停放在开普敦大教堂地下停灵室内两年之久的范里贝克的尸骸,在经得东岸许可后,被他的请朋好友们请了出来,然后安葬到了城外他家族私人拥有的一处荒地上。

    范里贝克是在两年前的开普敦围城战中,因居所被多发炮弹击中倒塌后压伤,不治身亡。对于这个人,东岸人也没什么恶感,毕竟大家各为其主,没什么可说的。而且范里贝克治政不错,为本地的布尔们从东印度公司那里争取到了很多权益,在荷属南非殖民地的威望还是比较高的,甚至超过了该殖民地的创建者、第一任总督海默·德扬。

    在此之前,因为东岸人收缴了范里贝克在开普敦近郊的庄园,他的家人只能将尸体停在教堂地下室内。而在战争结束两年、开普敦一切重新走上正轨的当下,新任河中地区行署专员白玉堂在接到范里贝克家属不懈的投诉后,出于种种考虑,将已经被改为国营农场的范里贝克的庄园返还了宅子和部分土地给他们,最后使得范里贝克的葬礼才如期举行。

    已经将地区行署搬到开普敦的白玉堂,也与南非驻屯军司令郭汉东一起参加了葬礼,算是对范里贝克这个前总督的尊重,当然也不无做样子给本地数量众多的荷兰人看的意思,政治意味比较浓厚。

    “这几个月往光城、殷城、历山一带的移民怎么停了?我去当地检查民兵训练工作时,地方干部们总是在抱怨,说移民几乎停滞了,常常一个月也没几户人过去。而且,听说原本许诺给他们的物资、钱粮也时常拖延甚至短缺,极大影响了地方上的屯垦工作,白专员,这是怎么回事啊?”在葬礼上露了个面后,南非河中地区地位最高的两个男人便一前一后离开了现场,到旁边的小树林边,一边漫步一边聊天。

    刚才的话是郭汉东问的,语气稍稍有些不客气,却也符合他平时一贯的风格。白玉堂听了后只能无奈地摊了下手,回应道:“现在我们刚刚吞了荷属南非殖民地,并建了开普、平舆两县,按照上级要求和以往的惯例,新来的移民绝大多数都必须安置在这里,以便稀释这里海量的荷兰居民。所以,往光城、殷城、期思、新息四地发送的移民数量就极其有限了,要知道咱们河中地区每年正儿八经分到的移民还不到三千人,再加上本土偶尔流放过来的一些人口,数量是相当不足的,连填满开普、平舆两县都不够,遑论派人去光城、殷城等地了。再等等吧,再等两年,等开普、平舆这边的荷兰人土地丈量工作结束再说。”

    白玉堂刚才提到的开普、平舆两县是今年年初时本土政务院特批成立的,分别是全国第120个和第121个县级行政单位,其中开普县下辖开普敦镇(原荷兰殖民地开普敦城)、蔡冈乡(原荷兰殖民地斯泰伦博什小镇)和白亭乡(原荷兰殖民地高恩斯小镇)三个乡镇,平舆县下辖平舆镇(原荷兰殖民地布雷达斯多普城)、州理乡(原荷兰殖民地普罗特姆小镇)、葛陂乡(原荷兰殖民地海默镇)和郎陵乡(原荷兰殖民地新霍伦镇)四个乡镇。

    这两个县被纳入东岸人的正式管制后,地区行署专员白玉堂在今年年初往这里迁移了大概三千名来自远东的移民,同时将本土流放而来的约千把个图皮印第安人和刑事犯人也安置到了此处,以稀释这里的白人居民。

    与此同时,他们也按照惯例,对两县的原荷兰居民进行统计,愿意留下当东岸国民的就即刻前往乡镇府等级并领取身份证明,而不愿意留下的限1676年底之前想办法离开——关于这一点,荷兰大使范贝弗宁赫前番已经与东岸方面讨论过了,并确定了解决方案,预计这些人年内应该能够乘船离开。

    而这些离开之人的土地,东岸政府也统一按照本国市场价进行收购。荷兰人虽然不情愿,认为给价过低,却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认栽走人。没离开的人的土地也进行了统一丈量,然后清点人头,进行重新分配,土地多的人由政府强制赎买,土地少的人由政府给予贷款进行购买,原则是每个人所拥有的土地上限不得超过三十亩,而这也是华夏东岸共和国《宅地法》中所明确记载的条款。

    这些工作完成后,政府又将两县范围内数量庞大的科萨黑人、科伊桑红人奴隶收缴了上来(当然会考虑给予奴隶主一定的经济补偿,但不会太多),集中送到了政府兴建的一些国营农场内工作,并许诺他们干满七年后即可获得自由,前往北美自由邦生活,同时也会给予他们一笔还算可以的遣散金,以确保他们去了北美后头几年不至于生活太过艰难。

    毫无疑问,丈量土地、收缴奴隶都是令当地的荷兰居民们极为愤怒的事情,更别提他们所信仰的新教路德宗并未得到东岸政府承认,教堂也被勒令关闭了。这些事情叠加起来,一度让不少心怀鬼胎的荷兰人发起了暴动,不过很快被严阵以待的陆军第八混成营的官兵们给镇压了下去,一点水花也没翻起来,同时也令其他人的内心迅速冷却了下来,平静又无奈地接受了眼前的一切。

    而也正是第八混成营一千多官兵们的强力威慑,才使得接下来接近四千名外来移民能够顺利、安全地分配下去。他们与荷兰人按照比例进行杂居,稀释本地白人比例的意图相当明显,相信今后数年内,仍然会有大量居民被迁移过来,进一步稀释本地数千名荷兰布尔们的数量,最终将这片土地变成东岸人牢牢扎根的土地。

    刚才白玉堂向郭汉东解释的话里面,就提到了这部分移民的事情,并表示至少今后两年(1677、1678年)内河中地区获得的所有移民也都将尽力安置到开普、平舆二县,因此光城、殷城等地基本就不可能得到外来移民了——当然从另一个不太好宣之于口的角度来看,未来光城、殷城、期思、新息四乡镇有非常大的可能是不归河中地区行署管辖的,那么他们就当然不愿意往这里发送本就不多的外来移民了。毕竟一旦日后南非大地上重新划分行政区域,这四个乡镇不再归河中地区行署代管,那么他们现在所做的一切岂不都是在为他人做嫁衣?这是他们无论如何也不会答应的事情!所以,上述四乡镇也就只能苦苦等待了,起码等到1679年才可能有新的外来移民迁入了。

    郭汉东对这其中的弯弯绕也不是不清楚,只不过作为一个军中年轻有为的少壮派,建功立业的心思时刻不停地支配着他的大脑。比如,去年才刚刚结束对卡玛王国的战争,他够某人成功地将那些人又向东驱逐了很远,为国家获取了大片的土地(只不过目前尚未去实际控制),现在就又想着要发动新一轮的攻势,继续开疆拓土了。因此,这才有了他刚才的那番问话,光城、殷城等地如果没建设好,生产不够发达的话,是不能作为一个有效的前出基地和补给基地的,那样对于他郭汉东来说绝对不是什么好消息。

    白玉堂当然也明白郭汉东的意思,只不过现在两人各居文武要职、身份不同,优先追求的目的也不同。他郭汉东打的什么主意,白玉堂是再明了不过了,不就是想抓紧时间在南非再立下一个大功劳,再搞一次“大新闻”,以便有充足的资本可以升迁到其他地方去——远东登莱开拓队队长廖逍遥即将回国进入执委会任职,甚至有传闻将担任执委会主席,接替已经超期服务两年之久的戚汪平戚主席,他郭汉东,打的不就是前往远东,接替素来为众人所瞩目的登莱开拓队队长、登莱保安司令的职务么?

    老实说,对于这么前途非常远大的少壮派军官,白玉堂也是没打算与他为难的。只不过,你想要表现,我老白难道就想这么一辈子默默无闻吗?就不要进步吗?开什么玩笑?你可知我走了多少门路、背负了多少期望?怎么可能为了你想要刷战功就陪着穷兵黩武!于是,当二人的利益隐隐发生冲突时,白玉堂也就没有过分退让,而是按部就班地按照之前制定的工作计划,努力消化起了荷属南非殖民地。毕竟他也要政绩、也要功劳,不可能事事都依着军方,充作他们的后勤补给官,那样还成何体统!

    葬礼结束后,白玉堂拍了拍神色有些不甚开心的郭汉东,没多说什么,随即便返回位于开普敦的新办公室,处理起了政务。当先一条,自然是立项了无数次、又被枪毙了无数次的南非铁路计划了!

    这条铁路,从河中港出发,横穿河中、天雄、历山三县(可能也会修一条从高达乡通往开普敦的支线),基本囊括了南非最精华的地带,辐射差不多二十个乡镇,十余万人口,还有很有修建的必要性的,至少比起本土一些亏损的线路来说,这里应当能够勉强维持收支平衡,当然前提是有线电报补贴也需留在铁路部门。

    由于这条铁路的启动资金超过一半由南非地方政府筹集——另外一半由中央政府投资,说起来也是借了如今大基建的东风了——因此被国内很多人戏称为“钻石铁路”,意为南非河中地区是靠将几乎所有采集到的钻石都运回本土出售后才勉强凑够启动资金的。同时,这种砸锅卖铁修铁路的决心,也令中央政府十分欣赏,最终才决定从交通彩票中挪出部分资金,帮助河中地区行署将这条铁路修建起来。

    除了铁路这件头等大事外,白玉堂同样也很关心目前同样归河中地区管辖的鲸湾、海蓝两地。这两个港口,说实话别看地处鸟不拉屎的纳米布沙漠沿海,但确实能够创造极大经济消息的地方,所以也引来了本土的部分投资,打算在这里改造码头,增强码头吞吐效率。另外,白玉堂甚至也在考虑是否于此修建一家大型皮革加工厂、一家海产品加工厂,以提高当地的加工水平,尽可能地将更多的利润留在本地。要知道,这里的渔业资源和海豹资源实在是太过于丰富了,每年都能创造海量的利益,同时也是经南非北上返回本土的船只必经之路,地理位置也相当关键,因此值得投资投资,说不定日后也能成为河中地区行署辖下另一大现金奶牛呢。

    最后,就是与近在咫尺的新华夏开拓队——严格来说,也不算近了,天气配合时,也得半个月以上的航程了——之间的各种贸易。现在,新华夏岛各种种植园遍地开花,香草、剑麻、胡椒、蔗糖、咖啡、可可、棉花等特产商品成了大宗出口物资,行销各处,不但本土各地都有销售,就连奥斯曼、波斯市场都占领得差不多了。

    而也正因为这些经济作物太好卖了,导致当地粮食种植面积偏小,除了一些旱地种了些高粱、西瓜等作物外,大部分的粮食均靠进口。其中,稻米进口自中央高原上麦利那人王国,小麦、花生、芝麻、大豆、玉米等农产品则进口自南非河中地区(义成地区粮食出口还未走上正轨),啤酒、葡萄酒等就更是如此了,因此两地间有非常深厚的贸易基础,非常值得利用起来。比如,最近听说新华夏开拓队方面要对沿海的土人发动多年来规模最大的一次攻击,目前正在后勤物资筹措期,河中地区就接到了大笔的粮食订单,这就是以后该努力的方向嘛!

第五百五十七章 圈占

    新华夏开拓队目前确实在进行战前的物资筹备,并且已经进入到了尾声阶段。新华县、塔城县、大泽县、棉河县、宁国县(今年上半年成立,下辖宁国镇、休宁乡、宛陵乡、康化乡四个乡镇)、潞安县、高都县都有新华夏保安司令部派出的人员进行稽查,看看像食品、武器、弹药、帐篷、药物、役畜、马匹、车辆等物资是否到位。

    带着尚方宝剑的他们查得非常认真,每到一地,就召集该地的乡(镇)长、派出所长、武装部长到场,一起打开仓库,清点各类战备物资,然后依靠战争需求多少不一地进行增补,以确保满足战争需求(同时还要多保有20%的余量)。

    在这个过程中,自然也发现了不少的问题,比如各地仓库里的物资和账目对不上,或者以次充好等等,时有发生。情况汇总上报到新华县后,黄仪大发雷霆,下令将相关责任人全部关押、审判,或责令赔偿、或羁押坐牢、或直接处死,总之是狠狠处理了一批人。

    与此同时,他也有些心惊,这才过了多少年啊,地方上就开始冒出这类事情了,想起来也是让人悚然而惊。当然或许在旁人看来这不算什么,因为横向对比的话,外国烂得多了,比如当年第二次英荷战争时,德鲁伊特尔带领舰队突入泰晤士河,英国人的岸防炮台要么炮弹型号与火炮口径不对,要么上头送来的是劣质火药,要么就是军官将弹药盗卖一空,再加上吃空饷的人,总之是一片乌烟瘴气,没发挥任何作用就让荷兰人捡了大便宜。

    不过黄仪自然不会像属下们这样看问题,来自后世的他虽然只是个中学生对这方面的要求显然没英国、法国、荷兰或明清顺等国要高,因此在下令严肃整顿的同时,也在思考是不是该改革新华夏开拓队的监察制度,只不过一时还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只能暂时听之任之了。

    清查、增补物资的行动差不多要到四月底才能彻底结束。自此之后,凉季(同时也是旱季)差不多就要来临了,这对新华夏岛来说,既是一个非常适宜户外劳作的时候,同时也是一个适合战场厮杀的月份。

    今天已经是4月15日了,泽潞地区警备司令彭远志亲自率领主力军队集结到了大泽县一带。他的部下包括警备司令部二百多名职业士兵(其实在东岸算是二线预备役部队,连新华夏步兵营这种一线预备役部队都不如),这被他当做核心军力。此外,大泽、潞安、高都三县的保安团也多少不一地派了些人过来,加起来大概有千把人的样子吧,训练水平看起来不是很高,装备凑合,都是旧枪,士气更是一般,看起来不是很情愿的样子。

    毕竟大泽、潞安、高都三县设立没几年,又是在一片蛮荒之地上开发出来的,老百姓平日里最主要的工作就是砍树、清理灌木、平整土地、清理沼泽、种植粮食、修建道路,繁重的工作几乎已经将他们身体里每一分的精力都榨了出来了,居然还把他们拉出去行军打仗,这可不是要了大家的老命么?要知道,很多人心里还在想趁着旱季修葺一下漏水的房顶、栽几亩蔬菜、种几棵果树、平整一些荒地呢,怎么能把大好的光阴浪费在打打杀杀上呢?现在可是凉季啊,正是适宜干活的凉季啊!

    对于这些一门心思窝在家里一亩三分地上的民兵,彭远志也没什么好的办法,只能不断地对他们打气,许诺会加大战利品的分配比例给他们,绝对不会让他们吃亏云云。同时也警告,安泰莫罗人、安泰法济人、安泰萨卡人并不是什么愚昧无知的土著民族,事实上他们是岛上唯一一个会使用文字记事的族群(使用的是阿拉伯文的变种),还会使用火器,并不是什么可以轻松战争的对象。如果大伙还是抱着郊游的心思去打仗的话,很可能会遭受到出乎意料之外的损失,那样彭远志觉得还不如不出征更好。而且,彭远志更是警告,敌人可能对东岸人的行动早已有所预判,战斗过程当不会非常轻松,漫不经心只会自寻死路。

    之所以这么说,还是得从东岸人此番发动大规模攻势的动机说起:其实无他,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在于最近几年双方对适合种植咖啡的山脉的争夺愈发激烈。安泰莫罗人等原住民族群对东岸殖民者不断圈占山林、砍伐树木、开辟种植园的行为异常反感,对于东岸人提出的赎买山头的提议断然拒绝,并且还派人袭击、烧毁了泽潞地区政府辖下的几座种植园或伐木营地,打死打伤了七八十名非国民劳务工,这自然极大地激怒了在地区上军政一把抓的彭远志彭大司令,于是决定发起惩罚性质的战争。

    而彭远志打到上面去的报告也得到了新华夏开拓队队长黄仪的批复。黄领导表示,批准泽潞地区发动惩罚战争的请求,并支援一批武器弹药及五万元军费,出动的军队则由泽潞地区警备司令部调拨,言外之意就是开拓队方面不会额外增援部队过来,一切要靠他们自己。

    彭远志对此虽然有些不满,但无奈之下还是接受了这个现实。当然在一开始的时候彭某人也派人联络过生活在马哈法利高原上骁勇善战的巴拉人及他们的仆从马哈法利人、安汤德鲁瓦人,不过他们对联合攻打安泰莫罗人、安泰法济人什么的没什么兴趣,一门心思过自己的小日子,最后只能作罢了。这仗,还是得东岸人自己来打!

    无独有偶,与泽潞地区隔着中央高原相望的西海岸的大庆盆地,最近同样在紧锣密鼓地筹备着一场战争。战争的对象是岛上最后一个族群、同时也是最大族群麦利那人,战争的原因则很复杂,但如果深究的话其实很简单,那就是掠夺!掠夺麦利那人的土地、财富乃至人口,以充实东岸人的腰包、填满他们的种植园。

    当然了,为了体现东岸人的正义性,大庆盆地这边发动战争的原因被定在了土地纠纷和贸易争端上面。所谓土地纠纷其实很简单,那就是东岸人与麦利那人对西部草原地区的边界划分问题上。话说当年与麦利那人合作击垮萨卡拉瓦王国及其参与势力之后,东岸人与麦利那人着实是存在了很长一段时间的蜜月期的,东岸人对边界也没提太多的要求,毕竟那会人少、能控制的地盘实在有限,没必要去争那许多蛮荒之地。

    不过在大庆盆地日渐开发起来的现在,东岸人开始从沿海慢慢向内陆地区迁移,旱作农业在每片适合种植的土地上开展了起来,因此双方之间的摩擦便开始多了起来。而摩擦一多,总有人性子暴烈,会生出些事端的,因此很是惹了一些伤亡事件,这就使得事情变得复杂化和严重化了。

    而说起贸易争端,就更是简单了。因为中央高原上的麦利那人开始了激烈的兼并战争,互相厮杀不休,农业生产受到了不同程度的破坏,因此他们与东岸人稳定持续了多年的粮食贸易规模就渐渐开始缩小,最终完全停止。

    这自然令东岸人非常不满了,因为这意味着他们需要花费更多的金钱去海对面的葡萄牙赞比西庄园主那里收购粮食,因此强烈要求麦利那人恢复粮食贸易,这理所当然地被高原上的麦利那人诸侯们拒绝了,因为他们的粮食真的都十分紧张了实在没余裕对外出售。

    这个时候,早就心怀鬼胎的大庆地区行署及新华夏开拓队两级政府,就已经打算借着这两方面的借口虽然看起来可能有些牵强对麦利那人发动一次规模大概在两千人以上的战争,看看能不能捞到什么好处。

    作战的主体包括棉河、宁国两县的保安团八百人、大庆警备大队四百人,以及从新华县增援而来的主力部队新华夏步兵营上千人。这支部队的阵容,说实话是要比彭远志那儿强上不少了,不光是人多了将近一倍,其中担任主力的新华夏步兵营这支岛上最强战力就令他们垂涎三尺了。

    这支拥有四个步兵连的预备役部队,已经有很多年的历史了,曾经在岛上各处转战,草原、森林、沼泽、沙漠、山岭到处留下了他们作战的痕迹,可谓是一支经验丰富、声名赫赫的老牌劲旅了,战斗力颇为不俗。甚至如果夸张点说的话,新华夏步兵营这一千名官兵,大概是华夏东岸共和国境内最专业的热带部队了,对于如何在蛇虫密布、潮湿闷热、环境复杂的热带丛林、岛屿上作战,他们颇有心得,当为其他很多部队的老师。

    就在上上个月的时候,海军陆战营营长周亚夫少校甚至还通过第二舰队的关系联系上了新华夏步兵营,打算让他们派一些专业军官和士官前往同处于热带的怀远岛(特立尼达岛),指导他们如何在热带丛林里进行战斗。毕竟,海军陆战营很多时候要在加勒比海活动,这里可是标标准准的热带,必须掌握相关技能。

    新华夏步兵营如此“瞩目”,这次居然也被投入到了大庆盆地一带,参与对当地麦利那人的战争,足可见新华夏开拓队方面对这次战争的重视程度了。毫无疑问,他们是想趁着现在麦利那人自己互相征伐的有利时机,首先将西部草原上的敌人势力清楚,以便全部掌握整个沿海平原,然后再视情况决定是否派兵深入高原,对麦利那人展开更进一步的打击高原上保守估计现在还有接近百万的麦利那人以及他们所建立的无数城镇、农田、水渠、作坊和其他设施,是一笔价值难以估量的财富,由不得人不动心。

    所以,如果说彭远志策划的针对安泰莫罗人、安泰法济人的战争可有可无的话,那么由黄仪本人亲自参与策划的针对麦利那人的战争,就真的是无法避免的了。以东岸人对土地和人口的“贪婪”尤其是后者,随着威尼斯人也来到本岛开设种植园已经东岸国内市场需求的迅猛发展,对非国民劳务工的需求缺口是越来越大了,更别提还有仍在“顽强”修建的大庆铁路了这场战争的爆发几乎是必然的,麦利那人必将迎来灭顶之灾!

    1676年4月30日,新华夏开拓队队长、新华夏保安司令黄仪在视察完本岛最大财源贝岛制糖厂的二期扩建后,又搭乘船只抵达了大名鼎鼎的宁国港(原马任加城),住进了宁国道观(原马任加清真寺),并将这里临时征辟为指挥部,打算全程指挥这场规模也不算小的战争。

    5月2日,就在新华夏步兵营上千人陆续在宁国港登陆并运动到宛陵乡一带后,担任后勤物资运输保障任务的海军第二舰队,突然给他带来了一个略显无奈的消息:他们刚刚在层拔岛一带与阿曼人发生了严重的武装冲突,并击沉了三艘阿曼人的阿拉伯帆船也有人秘密向黄仪报告其中一艘船其实是来自印度的正当商船,被第二舰队那帮家伙黑吃黑了,不过黄某人自动过滤了这番话,就当没听见他们指出,这是双方矛盾长期积累后的爆发,不可等闲视之。

    第二舰队司令莫烈鳗正式向黄仪请求,增派部分正规军人前往层拔岛驻守,防止阿曼人进行报复性登陆作战,毕竟他们海军不可能每天都蹲在那里。黄仪对此真的是有些恼火,这倒是怎么了,老子刚想在岛上同时发动两场战争,彻底击败外围残存的原住民势力、圈占全岛呢,你就给我来了这么一出?

    这阿曼人,若以前还有些生意上积攒的情分的话,现在则着实可恨!

第五百五十八章 西印度洋的霸权

    “第二舰队现在日子是越来越难过了。”在这个风向与洋流都不利的季节里,开着唯一能够逆风、逆流航行的“伏波万里”号战列舰抵达层拔岛的莫烈鳗海军中校,朝自己的下属们如是抱怨道。

    现在是四月底、五月初,西印度洋一带仍然是北风占据主流。这种强劲的气流将海水奋力搅动,形成一个逆时针环流,对任何试图从南向北航行的船只都非常不友好,东岸人自然也无法例外了。

    这不,因为层拔岛局势紧张的缘故,原本在新华港内进行延寿处理以便继续服役的“伏波万里”号战列舰,在四月下旬的时候,不得不紧急出港,驶往北方层拔岛的方向,而随行的没有任何其他船只。

    之所以如此,可以说是有两方面的原因。首先是第二舰队多年来得到的补充非常有限,基本都是担纲海军主力的第一舰队淘汰下来不用的船只,比如三四艘老旧不堪的“马岛”级风帆护卫炮舰,以取代多艘退役的武装运输舰、护卫炮舰,基本上就实力来说,没有任何增长,这令第二舰队上下非常不满,然后联名请求海军部乃至联合参谋本部调拨更多的新锐船只加入第二舰队战斗序列,以增强东岸人在印度洋上的海军力量。

    他们的联名请求自然毫不意外地被上头驳回了,那些海军部“无所事事的官僚们”只拨了一笔训练费用下来,并用一副教训的口吻说道:“在要求更新式的战舰、更多的大炮之前,还是需要将自己需要掌握的各类技能训练成熟。”

    这番话让第二舰队的人气得够呛,纷纷抱怨他们是三大舰队中得到拨款最少的一支、是后娘养的,即便是实力最为孱弱的第三舰队,这几年也保持着一年一艘“雅克萨”级武装运输舰入役的节奏,比起他们第二舰队来说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不过他们的抱怨同样未被上级所接受,到最后还是联合参谋本部的郭总参谋长看不下去了,指示海军适当加强一下第二舰队,部里的官僚们这才从第一舰队内挑了两艘有些战损的“马岛”级护卫炮舰,翻新整饬一番后移交给了第二舰队。后来,总算他们还有些良心,将一艘第一舰队行将退役的弹药补给船也送给了第二舰队。这艘船船体没什么问题,就是蒸汽机需要大修一下,花费不菲,第一舰队觉得麻烦,订造了一艘新船,于是就将这艘旧船甩给了第二舰队,算是堵下他们的嘴吧。

    如今这艘被第一舰队各种嫌弃看不上的弹药补给船已经完成了大修工作,正安安静静地停泊在新华湾内。莫烈鳗估计着,过个几天,这艘船就要装载一批弹药及士兵(主要来自新华夏保安团)赶来层拔岛与他们汇合了——这种鬼天气,也就这种有些蒸汽动力的船只才能无视洋流、风向航行了,虽然速度只有可怜的两节。

    “在这种天气不佳的季节,我们居然只有两艘船只能够逆风、逆流出航,真是糟糕透了。”莫烈鳗看着船舷外滚滚南下的索马里寒流——等到夏秋季节时,随着强劲的西南风吹起,索马里洋流又会调头北上,变成暖流,这时候非常方便东岸船只北上——用一种略带无奈的语气说道:“幸好我们的敌人没有规模太过庞大的舰队,所以我们留在层拔岛的那两艘战舰能够震慑住蠢蠢欲动的敌人。但如果有外部敌人参与进来的话,这点力量可能就不够了,虽然这种可能性不是很大。”

    话说现在第二舰队全部家当大概是一艘战列舰(同时也是旗舰)、六艘“马岛”级风帆护卫炮舰、一艘弹药补给船及一艘用商船改装的风帆运兵船,总计九艘舰船,吨位加起来堪堪超过五千吨。

    这种规模,单从吨位上来讲可能比以前还有所下降了,因为当年编制内大量杂七杂八的快速巡航舰、武装运输舰、护卫炮舰基本都陆续退役了,补上来的船只虽然战斗效能比以前大了不少,但吨位却有所不如。因此,这在很多时候也成了第二舰队官兵们吐槽的对象,是他们在三大舰队中不受待见的“重要证据”。

    随着船上的卷扬机将沉重的铁锚送进了海底的泥沙里,莫烈鳗中校整了整衣帽,然后带着七八个随从,登上了一艘小艇,朝岸上划去,层拔岛守备司令、海军上尉艾希托早就在那毕恭毕敬地等着了。

    “你们这次是怎么搞的?打打阿曼人的商船也就罢了,怎么连印度人的商船也黑了?别告诉我我没警告过你们,层拔岛的定位本来就是商品集散地、贸易中心,对各国商人本就应该采取拉拢的手段,可你们在干些什么?杀人越货!这像话吗?想钱想疯了?”甫一上岸,莫烈鳗中校就劈头盖脸地骂起了以艾希托上尉为首的一干层拔岛守备官员(基本都出身海军,该岛同时也是归海军第二舰队管辖)。

    “那艘船装了一些阿曼士兵,正好被我们在海上截获了,因此一并拿下。”艾希托上尉是总揽层拔岛海陆防务的军官,因此上前向莫烈鳗开口解释。

    “装了阿曼士兵?是针对我们而来的吗?”莫烈鳗皱了皱眉头,问道。

    “这倒不是,他们好像是前往斯瓦西里海岸的,也许是征伐一些不听话倒向葡萄牙人的土邦王公。总共三艘船,两艘马斯喀特苏丹国的、一艘印度商船,总共有三四百个士兵,超过一半人有火枪,目的地确实不是我们层拔岛,而是大陆,但三艘船走得离我们太近了,于是被巡查的两艘战舰逮住,直接予以击沉。”艾希托上尉小心翼翼地回答道。这次他们看起来确实是闯了一些祸,因为那几艘阿曼人的商船压根就不是来对付他们的(虽然两国间的关系已经极其紧张了),结果却被他们逮住一通胖揍,这消息要是传出去了,搞不好阿曼人就要想办法报复了,那么对层拔岛来说多多少少是一个威胁。

    “你们啊,真能惹祸。”莫烈鳗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层拔岛的定位就是贸易中心。附近的斯瓦西里海岸出产大量的黄金、象牙、毛皮、草药、犀牛角等商品,每年贸易额巨大,去年层拔港海关关税收入已经突破了十万元,且还在连年增加。这么大一个金矿,好好经营还来不及,你们居然还下这种黑手,让我说你们什么好呢?抢了那万把块钱的东西,值得吗?好了好了,什么也不用说了,这次的事情做了也就做了,我们也无法再改变什么,但是以后一定得注意了,海上劫掠行为必须严厉禁止,违者严惩不贷!”

    “另外,层拔岛自身的防务体系也必须尽快建立起来。现在这里不过区区数千移民,黑奴又都运得差不多了,干活还来不及,确实没有太多余裕当兵训练。所以,这次我向黄仪黄队长请示了,由新华、塔城、棉河三个县轮流派出民兵过来戍守,直到这边建立起了稳固的军事体系为止。我们这些年在斯瓦西里海岸得罪了这么多人,有些事确实不能不防!”莫烈鳗想了想后,又叮嘱道:“记住了,你们只有三年时间!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三年后来自新华夏岛的戍卒就会撤回,以后一切都要靠你们自己了。至少三百人的警备队职业士兵,这是最低限度的要求,你们组织训练也好,在外招募也好,随便,我只想看到结果。”

    话说这些年东岸人在斯瓦西里海岸强势崛起,打破了原本由马斯喀特苏丹国和葡萄牙王国分享期间利益的格局,将大量利益搂到了自己怀里,这自然引起了葡萄牙人和阿曼人的极大不满,然而东岸人对此无动于衷,依旧我行我素,最终引起了三方关系的破裂。

    其中和葡萄牙人破裂就破裂了,双方在经历了上次的战争后,早就没有了互信可言,关系再坏又能坏到哪里去?而且葡萄牙人有一点好,即他们即便再看不惯你,关系再冷淡,但该做生意的时候依然会做生意,正所谓商人本色,这自然也是东岸人愿意看到的,因此这些年双方之间还过得去,没爆发什么明显的武装冲突。

    但与阿曼人就完全不同了!这帮人完全是“猪脑子”、“一根筋”(黄仪的评语),就因为青牛宫(即宁国县的道观,大号叫青牛宫,由原马任加清真寺改建而来)之事与东岸人关系全盘破裂,跌入了冰点之中,不但双边贸易完全停滞,就连海上遇到时也搞得剑拔弩张的。甚至于,东岸人得到一些相熟的斯瓦西里土邦王公密告,最近数年在斯瓦西里海岸各地死亡、失踪的东岸商人或探险家门,很多就是被阿曼人蛊惑的穆斯*林王公秘密杀害的,这让新华夏开拓队队长黄仪一度十分震怒,然后调整了对阿曼人的政策,使得双方的关系进一步恶化,小动作也频繁了起来。

    相信若不是现在东岸人经营的重点是新华夏岛本身,对于满是黑人、环境恶劣的斯瓦西里海岸还没有多大的领土野心的话,东岸可能已经与马斯喀特苏丹国全面开战了。有时候莫烈鳗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阿曼人的那个赛义夫苏丹难道真的看不清楚形势吗?几十万人口的沙漠小国,居然妄想把持着那么长的斯瓦西里海岸不放,这也太贪心了吧?若是识相的话,放开部分海岸给东岸人垄断做生意,那样可能还会帮他们分担一些来自葡萄牙人的压力,蒙巴萨岛和摩加迪沙那些残余的葡萄牙人势力大概早就被双方联合攻下了,哪至于像现在这样搞得剑拔弩张的,简直有病!

    想到最后,莫烈鳗也只能得出这帮极为贪心且有着极强的传教欲望的阿曼人“脑子有病”了!现在东岸人是懒得搭理你们,等到未来在新华夏岛上的扩张阶段性结束之后,才会想办法来解决阿曼人和葡萄牙人的威胁,目前他们只想插手斯瓦西里海岸的商业,只想挣钱。当然如果在此之前阿曼人脑子发抽妄想挑战东岸在西印度洋的海上霸权的话,那么即便第二舰队这些年实力有所衰减,但平掉你那些破船却也是轻轻松松的!

    莫烈鳗在层拔岛上一待就是个把月,直到等到第二舰队的那艘弹药补给船载运着三百名垂头丧气的新华夏民兵抵达码头。在这期间,印度洋上的风向也有些变化了,西南风开始渐渐压过了东北风,索马里洋流的方向也慢慢开始改变,一切的天象都预示着现在向北、向东航行成为了海上贸易船只的主流行进方向。自然的,阿曼人的那些小破船也无法再来到斯瓦西里海岸了,东岸人的威胁暂时解决,除非岸上那些土邦王公们想不开大举来攻,当然那基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这个时候,莫烈鳗想着,要不要干脆带着“伏波万里”号和那艘弹药补给船,一同前往波斯湾转一转,反正定期前往波斯湾巡航也是他们的任务之一。届时如果必要的话,还可以让“伏波万里”号这种海上战争巨兽在马斯喀特外围转一转,变相示一示威,让阿曼人的脑袋能够更清醒些。

    另外,之前荷兰东印度公司因为开普敦殖民地被攻占的事情,拒绝东岸人的移民船只在马六甲港和加勒堡停靠补给。虽然走印度洋航线的移民船很少,但事情的性质却很严重,本土不打算对此视而不见,于是转了封外交邮件过来,授权新华夏开拓队方面与荷兰东印度公司就此展开谈判。不过黄仪也偷懒,直接把这个任务压到了自己身上,莫烈鳗不便拒绝,只能答应了。

    现在想来这事,确实也没法再拖下去了,率舰东行,已是势成必然!

第五百五十九章 科伦坡的会谈

    “伏波万里”号战列舰在前往印度的路上顺带去了一次位于洪海之滨的吉布提,一块东岸人只用几万元就从奥斯曼人手里买下来的、被海水和沙漠包围着的“不毛之地”——当然现在这里不是了,每年至少出口一船钾盐至本土的吉布提还是有着其重要商业价值的。

    “现在吉布提与阿比西尼亚人之间的贸易也渐渐展开了。”吉布提码头唯一一间上点档次的房屋内,吉布提守备司令南次郎正在向给他们送来补给的莫烈鳗讲述着这儿的发展,只听他说道:“阿比西尼亚人最主要的商货是黄金、象牙、马匹、奴隶和粮食,都是我们需要的,每年我们都会采购相当一批。阿比西尼亚人也乐意与我们做生意,因为我们能够提供布匹、优质铁器、玻璃制品、丝绸给他们,当然一些印度或阿拉伯商人也会携带一些蔷薇水、干玫瑰、各种珠子、水晶、枣椰捆、鸦片过来,我们将这些东西全数买下,再卖给阿比西尼亚人,获利颇丰,因为这些东西在阿比西尼亚那里真的非常受欢迎。”

    莫烈鳗一边听南次郎讲着他的生意经,一边频频点头。这个家伙,原本是陆军里头的老油子官员了,上尉职衔,曾经短暂担任过泽潞地区警备司令,可惜还没干多久就被前登莱开拓队队长邵树德的秘书彭远志将位置给抢了,于是只能灰溜溜地被派到吉布提这个环境极为恶劣的地方担任警备司令,落差不可谓不小。好在这个地方山高皇帝远的,军政一把抓的南次郎在此说一不二,权力极大,几年下来倒很是挣了不少钱,也算是因祸得福了,反正这厮对仕途进不进步并不是特别在意,因此过得可以说非常自在。

    当然新华夏开拓队方面也知道南次郎这厮的一些事情,不过正所谓水至清则无鱼嘛,更何况人家在条件艰苦的地方为国奉献,捞点钱算什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啦!

    “要和阿比西尼亚人搞好关系,我们和他们没有任何利益冲突,相反还需要他们的粮食、水果、蔬菜、牲畜来供应自身及过往船只所需,甚至就连挖钾盐,也得靠他们吧?南上尉,好好干,虽然你是陆军的,但工作对于我们海军来说意义重大,感谢你数年来的付出。”莫烈鳗打了个响指,示意副手将自己珍藏的几瓶白酒、葡萄酒送给南次郎,这令他有些感动莫名,忙不迭地连声感谢。

    “对了,奥斯曼人的情况如何?”莫烈鳗又问起了另外一个邻居的状况。

    “啊,他们一直以来都比较安分,这么多年只来过我们这里一次。那是一支迷路的小股骑兵部队,在我们这里补充了一些淡水和食物,态度还算友好,这大概得益于我们的舰只经常活跃在红海上的缘故吧,当然我们的商船经常前往苏伊士港进行贸易也是重要原因,总之咱们国家在埃及的影响力真的是越来越大了。”南次郎回答道:“哦,对了,最近那些基督徒的叛教者们(即马穆鲁克,在当地语言中式‘用钱买的人’的意思)大举南下,数量达上千人之多,还带着许多仆从兵,看样子是与阿比西尼亚人发生了一些武装冲突,当然也可能是奥斯曼苏丹想要征服更大的阿比西尼亚领土吧,总之与我们关系不是很大。”

    “远离这些是非是正确的事情。奥斯曼帝国与我国的关系十分良好,统治埃及的湖水马穆鲁克也是我们重要的朋友,他们与阿比西尼亚人的冲突,我们千万不要卷入进去,更不要出售任何武器或军资给阿比西尼亚人,免得惹下麻烦。”莫烈鳗用一种略带告诫的语气说道:“当然如果外人欺负到门上来,我们也不必客气,总之只要记住,你们不是孤军奋战,背后是整个第二舰队、新华夏开拓队乃至共和国政府。”

    莫烈鳗等人没在吉布提逗留太久,1676年6月21日,“伏波万里”号战列舰与弹药补给船一前一后,离开了格勃特湖,驶进了浩瀚的大海之中。在途径亚丁附近时,两艘隶属于奥斯曼帝国的商船赶了上来,请求与东岸人一起航行,莫烈鳗想了想后同意了。

    这两艘船满载雄黄、朱砂、水银、铜、钢、武器、良马以及金银币,前往印度第乌港进行贸易,与东岸人有部分航段顺路。考虑到与奥斯曼帝国的“友谊”,莫烈鳗便同意变相护送它们走过这一段据说海盗活动频繁的海域。

    7月5日,东岸人在马斯喀特外海与两艘阿拉伯商船分别,临走前这些慷慨的商人送了一些索科特拉芦荟及龙血给莫烈鳗,以感谢他一路上的照拂。

    当天下午,“伏波万里”号率先驶进水域开阔的马斯喀特港湾,避开敌人安装了炮台的部分地区,大摇大摆在港湾内示起了威。当是时也,“伏波万里”号打开了一侧船舷的炮窗,密密麻麻的炮筒对准了岸上的建筑及奔走不休的阿曼人,然后在这些人目瞪口呆之中划了一个美妙的圆弧,调头远去了。

    虽然出于种种考虑,“伏波万里”号战列舰没有对地面上的目标进行炮击,但示威的效果仍然十足,因为很显然,阿曼人无法对“伏波万里”号这种级别的强大战舰采取任何反制措施,只能坐视对方在自家的港口内走来走去,这绝对是一件十分糟糕的事情。不知道马斯喀特苏丹国的赛义夫苏丹在目睹今天的“这出戏”之后,到底会不会有什么触动。

    而在离开了马斯喀特之后,两艘东岸船只组成的双舰编队便一路向北,先是访问了阿巴斯港,并通过本地东岸商站的帮助,补给了一些食水,并将在吉布提采购的一些商品就地出售,所得利润部分发给水手们充当奖金,部分采购了一些波斯本地商品,打算带到印度南方去出售。

    只可惜在这里,关键的煤炭却无法得到丝毫补充。其实想想也不奇怪,在这个世界上,此时大规模运用煤炭资源的地区并不多,波斯没什么工业,就连冶铁作坊也使用木炭,但这价格过于昂贵,最后莫烈鳗也只下令采购一小部分,用作船上的燃料储备。

    随后,双舰编队又前往深处波斯湾内部的巴士拉港访问,东岸人同样在这里设立了一个商站,只不过规模不是很大罢了。在前往巴士拉的途中,他们还在巴林岛短暂停留了一下,并在这儿采购了很多珍珠,质地非常出色,在印度和东南亚是硬通货,很多时候可以当做货币来使用。

    总体来说,“伏波万里”号战列舰在波斯湾一带的巡航还是非常有效的,它通过自己高大的身姿和强横的战力,收获了很多来自阿拉伯人和波斯人的敬畏,这对于阿巴斯、巴士拉两地的东岸商站在未来开展工作时帮助极大。至少,再不会有人无缘无故地就来找他们麻烦了不是?可以说,除了愣头青俄罗斯人敢于没收东岸货物、关闭东岸商站之外,有求于东岸的波斯人大抵是没这个念头的,因为他们现在两线作战,对东岸武器的需求量很大。

    而东岸人当然也趁着大量出口武器所建立起来的关系,将很多别的商品也一步步卖了进来,并取得了很大的成绩。比如,波斯的蔗糖市场原本都是荷兰东印度公司贩卖的台湾蔗糖,但现在已经不是了,来自新华夏岛的蔗糖大举入市,一举将荷兰人逐出了这个经营了二十多年的国家,气势十足。

    与蔗糖类似的还有咖啡(荷兰人在摩卡港进口,然后贩卖至波斯)、胡椒(荷兰人在印度采购,贩卖至波斯)等等,总之在新华夏岛的种植园经济发展得越来越红火的今天,一切与东岸人存在直接竞争的热带特产商品,几乎都无法在波斯乃至奥斯曼帝国的亚洲部分销售出去——这片市场,基本已经是东岸人的天下了!

    荷兰人一度曾经想过是否要采取强硬措施夺回自己丢失的东西,不过以新华港为母港的第二舰队的存在,始终令荷兰东印度公司做起事来缩手缩脚。虽然这支舰队的实力这些年来几乎没什么增长,但终究是一股能够纵横大海的强横力量,东印度公司左思右想之下,还是不敢造次,最后只能接受失败的现实。

    “伏波万里”号离开波斯湾后,就没再耽搁,双舰编队顺着洋流一路南下,最终在1676年8月18日抵达了锡兰岛西南部的科伦坡港,并在与荷兰人进行交涉后,最终获准进入了这座并不对外开放的港口。

    自从1638年荷兰人与锡兰国王拉贾辛诃二世签订协议,共同打击葡萄牙人之后,荷兰人一步步将这座富饶的热带岛屿的沿海地带收归己有,并最终在1658年完成了这个目标——就如同东岸人圈占了新华夏岛周边一样,锡兰岛沿海的土地已尽数落入荷兰人之手,仅仅在内陆高地上存在着土人王国,但也仅仅是苟延残喘罢了。而科伦坡作为当时葡萄牙人在岛上的据点之一,被荷兰人占领后,因为其城堡、哨所、炮台、码头保存较为完好,因此被荷兰东印度公司定为了锡兰岛的殖民统治中心。

    作为现任东印度公司总督里克劳夫·范戈恩斯起家的地方,如今锡兰岛被交给了他亲密的战友、心腹部下巴尔萨泽·伯特管理着。这个海军出身的家伙如今手下有十二条武装商船组成的舰队,是东印度公司在锡兰和印度南部海岸一带的重要武装力量,最近数十年与葡萄牙人、英国人的多次交锋,出动的荷兰战舰基本都是来自这支舰队。

    此刻港口大概还停泊着七八艘船只,似乎都是尚未来得及运输粮食及其他商品南下前往巴达维亚的武装商船队,战斗力还是不容小觑的,而这可能也是巴尔萨泽·伯特最终敢于放东岸人的战列舰入港的最直接原因吧——港口内我现在“人多势众”,可不怕你做出什么对我不利的事情!

    莫烈鳗第一时间派人与伯特取得了联系,表明了自己外交使节的身份(同时提供了一些书面身份证明),并请求与锡兰岛事实上的最高权力者磋商,弄清楚加勒港为何已经对过往的东岸移民船关闭。

    伯特在自己的官邸内了解情况后,心绪顿时有些复杂。他一方面对东岸人如此直接地上门质问感到有些愤怒,好歹荷兰东印度公司是声名赫赫的大公司,想做什么事情什么时候需要轮到你东岸人来指手画脚了?另外一方面,他也非常明白如今公司所面临的不利局面,即在开普敦殖民地丢失后,如今往返于阿姆斯特丹和巴达维亚之间的商船,都只能在马斯克林群岛进行补给、休整,且航线也面临着被东岸人随时切断的风险,因此他们在面对英国人、葡萄牙人时可能能够强硬一些,但在面对东岸人之时,他们的办法就不多了,只能硬着头皮坐下来与东岸人好好商谈一下。

    因此,虽然心里万分不愿意,但仍有保有理智的巴尔萨泽·伯特还是捏着鼻子同意了莫烈鳗的请求,打算在科伦坡港码头上与他进行一番交谈,打算先看看他怎么说。当然了,伯特也没忘了将这件事用最快的速度告知巴达维亚的范戈恩斯总督,并请他迅速拿主意,因为有些事情他实在没法做主。

    做完这一切后,8月20日一大早,巴尔萨泽·伯特带着二十几名随从来到了飘着小雨的科伦坡码头。刚刚起床的莫烈鳗得知消息后,也第一时间离开了船长室,然后带着一干随从、护卫们下了船,与伯特等人步行前往附近一座可以遮雨的凉亭坐定,正式展开了会谈。

第五百六十章 出招

    科伦坡别看是荷兰东印度公司在锡兰岛上的统治中心,但就城市规模而言,却远远不够看,人口只有区区一万多,还包括了很多荷兰官员、商人、雇佣军及其家属。

    本地的经济以种植业为主,其中粮食种植不值一提,因为压根卖不上什么价,也素来不为荷兰人所重视。荷兰东印度公司所看重的,其实还是胡椒、肉桂、白蜡、象牙等特产商品罢了,一如他们在东印度群岛所看重的东西一样。

    因为荷兰人只控制了沿海的一圈土地(当然还没有全部圈起来),以加勒、科伦坡、贾夫纳等军事重镇为核心串联起来,辖区人口据他们估算只有五十万人左右,剩下的人还居住在内地的土著国王领土内。

    荷兰人为了缓解种植园劳动力的不足,这些年一直大力引进海对岸印度大陆上的泰米尔人来做工。不过即便如此,在这会莫烈鳗与伯特二人所在的码头附近,荒芜的稻田仍然比比皆是,他甚至还眼尖地看到几头野象在远处游弋着,也是无语。

    这荷兰人,开发能力有多差啊!听说已经占下来十七八年来,竟然连首付科伦坡附近还是这样一副鸟样,可想而知其他地方是个什么场景了。这帮家伙,真的是只会做生意,也只关心做生意,不是好的经营者,锡兰岛落到他们手里也是倒霉,没得到任何现代文明、没得到殖民者带来的任何先进的农业或工业技术,只有日复一日的对胡椒、肉桂、白蜡、象牙、宝石等也产的需索,确实很倒霉。

    “……伯特将军,请问贵国是否打算重开加勒港给予我国船只补给、维修?这非常重要,也是我们此行前来的最主要目的,我请贵公司尽快给予我们一个合理的答复,不仅仅是加勒港,还包括马六甲港,我国商船今后到底能不能使用,何时可以,以及需要什么样的条件?当然如果贵公司无意开放上述港口,那么我想我们也无必要继续谈判下去了。”两人坐定后先是不着边际地扯了几句,然后莫烈鳗便单刀直入地提出了问题。

    莫烈鳗的话有些冲,巴尔萨泽·伯特平日里也是个杀伐果断的人,按理说早就应该暴起怒斥了。不过他终究有些理智,因为东岸人在南非和新华夏岛的军力部署,给了荷兰东印度公司以极大的压力,甚至可以说是脖子上的枷锁,和平年景还好,一旦交恶,那就是催命符。想想看,之前东岸人都悍然出兵拿下荷属南非殖民地了,东印度公司在寻求联合省政府支持未果后,竟然也生生咽下了这口气,没敢与东岸人撕破脸开战,只是一味搞些上不得台面的小动作,由此就可看出他们的色厉内荏了!

    说穿了,东印度公司的本质还是一群商人罢了,商人自然会计算利益得失,开战未必能夺回开普敦,但却有很大可能让东印度贸易大受影响,这是他们所无法接受的,所以一直隐忍至今,没有报复回去——好吧,或许说他们一点报复没有那也不是事实,他们还是加大了与清国的贸易力度、技术援助力度,同时断绝对宁波的粮食出口贸易(这看起来只是暂时的,因为没人会长时间跟钱过不去),最后还关闭了马六甲和加勒港,不允许东岸船只补给、维修和躲避风浪。

    如今莫烈鳗跑来兴师问罪的目的,其实就是想要荷兰人重新开放这两个港口给东岸移民船只(目前每年大概有7-8艘船只需要走这条航线)。不然的话,很多计划都被大乱了,包括新华夏、义成等地的移民补充也将会减少,这是东岸人所无法接受的。

    “莫将军,你的意思是开放上述两个港口是谈判的基础,否则一切都无法继续下去?”伯特在沉默了一小会后,问道。

    “可以这么说。”莫烈鳗直言不讳地答倒。

    “以我四十多年的人生经验来看,凡是具有国际性质的谈判,总是由一方提议、另一方答复,而单纯地接受一方的提议作为谈判的唯一基础是不寻常的,也是不合理的。”这个时候,巴尔萨泽·伯特也有了些火气,对莫烈鳗的咄咄逼人有些恼火,因此语气也带了一丝嘲讽的意味,只听他继续说道:“我们当然尊重之前和贵国达成的约定,允许贵国船只途径马六甲和加勒两地进行补给、维修和贸易,但考虑到外来船只所引起的一系列治安麻烦以及流行病的困扰,我们暂时关闭了这两个港口。如今,它们不单单禁止贵国船只驶入,同时也不允许任意第三国的船只驶入,因此我们并没有刻意针对谁。”

    “治安麻烦?流行病的困扰?那么贵公司打算何时重开这两个港口?”莫烈鳗没有被对方有些可笑的辩解所动,而是直指核心问题。

    “马六甲的问题我无法回答你,但作为锡兰岛的最高长官,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除非一些东西恢复到原样,否则大概短期内是很难开的了。”伯特看了看莫烈鳗,用一种比较嚣张和欠揍的语气暗示着说道。

    不过莫烈鳗脸上的表情却没有丝毫愤怒之色,他的内心之中甚至有些想笑,笑这些荷兰人大概是欺负土人欺负惯了,觉得自己很厉害了,居然敢用这么作死的口气和他说话,难道不清楚只要第二舰队在南非附近一行动,他们往返于阿姆斯特丹和巴达维亚之间的商船就要面临不小的威胁么?

    “伯特将军,请恕我直言,您这种轻慢的语气无济于解决任何事情,它往往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加糟糕。事实上,最近英格兰人、葡萄牙人都找过我们,请求与我国一起对付贵国在印度、锡兰、东印度群岛的势力,不过我国政府考虑到与联合省和贵国的良好关系,都予以拒绝了。但这个世界上有什么事情是永恒不变的呢?不,没有,事实上英国人就曾经许诺了锡兰岛三分之一的肉桂贸易给我国政府,现在也许是时候考虑这个建议的合理性了,反正英国人、葡萄牙人一直对我们的加入持开放态度。”莫烈鳗这个时候说话愈发不客气了,威胁的以为非常浓厚,让巴尔萨泽·伯特的脸色也愈发难看,看来是戳中他的痛处了。

    而事实上英国人和葡萄牙人也确实一直对锡兰岛觊觎非常。尤其是葡萄牙人,锡兰岛的利益最初是由他们所独霸的,只不过岛上的土人王国为了摆脱他们的控制而引来了荷兰人罢了(现在看来是驱走了狼又进来了虎),所以他们对荷兰人非常痛恨,一直在撺掇英格兰人一起进攻锡兰岛,夺回失去的利益。

    只不过,英国人可能觉得与东印度公司全面翻脸有些不合适,因此始终没有答应葡萄牙人的建议,哪怕他们给的条件异常丰厚——赶走荷兰人后,英、葡分享锡兰岛,科伦坡归葡萄牙人,加勒堡归英国人,肉桂贸易双方平分权益——不过英国人终究在岛屿东北方的亭可马里建立了一个小小的商站,作为贸易据点,这让已经把整个锡兰岛画入自己统治地图的荷兰人看着非常碍眼,却慑于英、葡及贾夫纳王国三方联手的缘故,一时间无法铲除,不过却也在积极囤积力量,打算趁时机合适就以雷霆万钧之势将其剿灭,并据为己有。

    但如果像莫烈鳗刚才所说的,东岸人一度介入锡兰岛局势的话,原本占据了极大上风、有把握在未来一段时间内把英国人、葡萄牙人都推下海的荷兰东印度公司,恐怕就要面对一个无法预知的变数了。想想看吧,东岸人在新华夏岛有大量的人手,有为数不少的军舰,一旦全力动员,葡萄牙人和英格兰人一定会大喜过望,继而往锡兰岛增加投资,与荷兰人展开全面抗衡,那样局面就会复杂化了,不符合东印度公司的利益。

    所以说,莫烈鳗的这话其实是赤裸裸的威胁,且是巴尔萨泽·伯特无法回避的威胁,因此这会他脸上的表情开始急剧变幻。他吃不准,这东岸人到底仅仅是口头威胁呢,还是真的有意介入锡兰岛的局势,如果是前者的话,那么事情还有得谈,而如果是后者的话,那么锡兰岛的局势可就不妙了,需要巴达维亚方面迅速对此作出评估。

    伯特丝毫不怀疑,以英格兰人和葡萄牙人的节操,肯定能够做出与东岸一起瓜分锡兰岛的事情的。毕竟三方联手的话,未必就不能与荷兰东印度公司抗衡了,届时一旦成功,大家分分果子,亭可马里、贾夫纳什么的归英国,科伦坡归葡萄牙,加勒堡归东岸,大家平分岛上的胡椒、肉桂、白蜡、象牙、宝石贸易,还不是美滋滋?

    巴尔萨泽·伯特越想越觉得可能,越觉得东岸人有理由这么做——因为亲自掌握锡兰岛的一个港口显然比寄人篱下要方便多了——因此他渐渐开始有些紧张了,原本挂在脸上的从容也消散了不少。他抬起头看了看莫烈鳗的眼睛,没发现什么特别的东西,看起来就是特别“真诚”,“真诚”到告诉你我就是这么想的,而且很可能就会这么做!

    这个认知让伯特更为紧张,内心里开始飞速的盘算:从目前掌握的种种消息看来,东岸人的经营重点应当还是在西印度洋一带,即重点经营新华夏岛、南非及斯瓦西里海岸,这从他们平日里的种种作为就能看得出来。而且,他们手头掌握的力量,应当还不足以让他们将爪子也伸到东印度洋去,那样也太夸张了,根基也不稳,一旦发展不顺,损失会很大。

    不过也正如刚才莫烈鳗所说的,如果荷兰东印度公司方面坚持不再开放马六甲港和加勒堡给东岸过路船只的话,那么难保他们不狗急跳墙,与英国人、葡萄牙人联手一起在锡兰岛搞事,并亲自控制一个堡垒或港口。

    所以说,要打消东岸人东进的念头,症结还是在开放港口这个问题上!想到这里,巴尔萨泽·伯特突然有些想骂娘了,当初到底是哪个狗屁不通的家伙在范戈恩斯总督耳朵边出馊主意,不准马六甲和加勒接待东岸商船的?现在想来,简直是在把东印度公司往火坑里推啊!那家伙难道是英国人的间谍吗?

    这个时候,巴尔萨泽·伯特也不管什么面子不面子的问题了,在与自己的心腹们轻声交谈了一番后,伯特转头朝莫烈鳗表示,正式开放港口的事情比较重大,他无法做出这样的决定,因此还是得与巴达维亚方面进行沟通,并由范戈恩斯总督做出最终的决定。

    另外,伯特也表示,请示可能需要一些时间,这往往长达数月。因此在这期间,他可以考虑给一些东岸船只发放临时牌照或特许证,允许它们一年两次在加勒堡进行补给、维修,但一次停留时间最好不要超过一个月。至于说马六甲港是否同样照此处理,对不起他没有管辖那边的权力,只能表示爱莫能助了。

    莫烈鳗对伯特需要向上级请示的理由表示认可,但他同时也强调,他和他的舰队无意在科伦坡港逗留太长时间。如果荷兰东印度公司无法在半年内正式给出他回复并满足他的要求的话,那么他就将离开锡兰岛,返回西印度洋。到了那个时候,事情可能就会朝一个无法控制的方向发展了,莫烈鳗强调,也许“有一个远征队”会从新华港出发,抵达果阿或亭可马里,然后在锡兰岛上“用自己的双手”建设一个补给码头出来,相信这并不是荷兰东印度公司上下所愿意看到的。

    话是一如既往地锋利,现在就看巴达维亚的范戈恩斯总督如何接招了。

第五百六十一章 备胎

    莫烈鳗在科伦坡港又住了几天,期间他准备去其他地区转一转,不过寸步不离的荷兰人拒绝了,只允许他在城郊的村子附近看看,防范之心不可谓不足。请大家搜索(品@书¥网)看最全!更新最快的

    因为科伦坡是荷兰人在锡兰岛的统治心,因此其近郊的村子控制得还是较严密的。莫烈鳗等人抵达一个村子时,村子里的人正在给驻村的荷兰人缴纳实物赋税,基本多是粮食和瘦得皮包骨的牲畜。经了解后,这些粮食和牲畜都是为了三个月后的“感恩节”——感恩节定在每年的11月20日,1658年的这一天荷兰人重创葡萄牙人势力,预示着这座岛屿控制权的易手,而因为荷兰人是当时原住民国王邀请来的(为了驱逐盘剥酷烈的葡萄牙人),因为荷兰人恬不知耻地将其定义为“感恩节”。

    感恩节在锡兰岛是一项严肃的节日,无论是信奉佛教的僧伽罗人,还是信仰印度教的外来者泰米尔人,都要在荷兰人的淫威下过这个节日,且谁若不在当天进行庆祝的话,很可能会被罚得倾家荡产——100盾的巨额罚金,可不是普通人能够承受得起的。

    感恩节举行的地点一般是在村头的教堂里。这些教堂既有葡萄牙人时代兴建的,也有荷兰人接受后建设的,但不论是哪个时代建起的教堂,如今都只信奉新教的归正宗,即加尔派,天主教在这里已经是非法,地位甚至不如佛教和印度教。

    荷兰人为了在锡兰岛推广新教也是下了大力气了,他们规定:只有按时参加宗教活动的人,才有资格从事像烤面包、贩卖椰子之类的工作,否则只能做最底层的农民,过着低贱且贫穷的生活。另外,常年有官员、商人馈赠的教堂经济实力也较强,时不时地会布施一些食物给贫民,这对于推广新教还是很有用的。

    当然荷兰人带来的也不全是坏处,至少他们废除了包括通婚、人身依附在内的一些陋习,至少在科伦坡等统治心附近时如此没错了。至于稍远一些的地方,基本还是原样,老百姓的生活甚至还不如葡萄牙人、荷兰人登陆之前,不过这没人会去关心了。

    在这个村子里莫烈鳗没发现多少有趣的东西,身边的荷兰陪同人员亦步亦趋,时刻不敢稍离,让他很是郁闷。再加不懂当地语言,土人对他也很警惕,因此最后只能无奈返回了码头,打算安排下一步行止了。

    按照莫烈鳗的计划,他是打算在这儿“玩”到十月下旬东北风占据风的时候的,因为那个时候洋流、风向都较适合,沿着东、东非海岸一路顺流而下,不要多长时间能返回新华夏岛,顺带还能拉两船印度特产回去发财,岂不是美滋滋。

    不过,他现在心里面还有点想去锡兰岛北面的亭可马里一带见见英国人的心思。反正也是顶着狂风大浪来了一趟印度嘛,这风险不能白冒嘛,要知道这个年代航海可是很危险的事情——说东岸国内那些养尊处优的穿越众,连相对安全一些的机帆船都不太敢乘坐去远东,生怕嗝屁,由此可见航海的艰难,东岸这些年沉在海里的船海了去了——横渡印度洋这种危险的事情都做了,那么不把改做的事情做好急着回去的话,确实也太马虎了。

    因此,在仔细考虑、再三权衡之后,莫烈鳗还是打算去一下岛屿东北部的亭可马里,看看能够联系一下英格兰人。不管和英格兰人谈什么,至少留个后手总是可以的嘛,给英格兰人、葡萄牙人(接触了英格兰人基本也意味着接触了葡萄牙人,他们现在在印度是抱团对抗荷兰人的压力)留点念想,坚定下他们给荷兰人找麻烦的决心,总是好的。

    不然的话,荷兰人在这里也实在太“闲”了,这人一旦闲下来啊,会想东想西,搞出一些幺蛾子。莫烈鳗不相信,在英格兰人卯足了劲与荷兰东印度公司争夺马拉巴尔海岸、科罗曼德尔海岸、锡兰岛的情况下,他们还有闲情逸致来给东岸人找麻烦。

    所以,这趟亭可马里之行,他是去定了!

    当然了,决定了去那里,但具体如何去还是很讲究的。8月25日,莫烈鳗与巴尔萨泽·伯特又会了次面,然后留下了大概七八个人在科伦坡港耐心等待巴达维亚的消息,而他本人则带着两艘船只,扬起风帆离开了这儿,对荷兰人的解释是向东航行前往毛淡棉一带访问,那里是西方商人经常逗留的港口,荷兰人虽然有些怀疑,却也没说什么。

    他们派出了两艘船只与“伏波万里”号等一起出发,向东航行了好几天,直到东岸人全速航行甩开了这两个讨厌的跟屁虫(两艘船也顺便前往巴达维亚),这才改变航向,利用蒸汽动力调整航向,耐心航行,才最终于9月10日左右才抵达了亭可马里港。

    亭可马里港目前在英国人的控制之下,他们建有一个堡垒式的商站,留了一些商务代表及武装护卫在此。大概在十年前的时候,英国人与锡兰岛的土著高地王国达成了同盟协议,决心共抗荷兰人的压力——可怜的土著,最初引荷兰人对付葡萄牙人,现在又引英格兰人对付荷兰人,历史最后被英格兰人直接统治了,下场荷兰统治时期还惨,可见驱虎吞狼不是谁都玩得转的——因此在双方联手之后,曾经打算了荷兰人的一次试探性进攻,然后便一直安稳到现在。

    当然我们也不能不提到于1664年成立的法国东印度公司。这家倒霉的公司前身(法国东方公司)在与东岸人常年累月的争夺丢掉了多凡堡、新布列塔尼等多个殖民地,损失巨大。若不是法王路易十四慷慨解囊,赞助了很多资金的话,这家公司怕不是早破产清算了,也不会到现在还在活蹦乱跳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法国东印度公司一定是欧洲多家同名公司(即各国的东印度公司)经营管理较差劲的一家,而且运气也不怎么样。话说在丢掉多凡堡和新布列塔尼后,法国东印度公司也算是认清了形势,完全不再和东岸人搅和,而是把目标定在了经营远东的贸易面,如国、暹罗、缅甸、越南等荷兰东印度公司不是特别重视的市场。

    实话实说,法国人的这个思路是正确的,而且也确实取得了一定的成绩,有了一定的资金积累,可以让他们对更加富饶的印度产生觊觎了,如他们曾经试图占领过亭可马里,只不过登陆建造堡垒的人员很倒霉地全数死于一场流行病,然后不得不放弃了。

    不过现在,法国东印度公司仍然没有放弃对亭可马里的争夺。这家公司不敢去打荷兰人控制的科伦坡、加勒、贾夫纳等城市的主意,三天两头地和英国人争夺亭可马里,让英国人气得七窍生烟,却也无可奈何。

    所以说,亭可马里现在的安全形势确实也是挺微妙的,说不定哪天完犊子了,英国人对此应当也有所觉悟。颇有些焦头烂额的他们对于东岸人的突然出现,还是抱以谨慎的欢迎态度的,这从英国人迎接的热情程度能看得出来。

    不过英国人的热情东岸人也只能有选择性的接受了,如当英格兰询问东岸共和国是否打算与荷兰东印度公司全面开战时,莫烈鳗含糊其辞地没有正面回答,但英国人却已经看明白了,稍稍有些失望。

    到最后,双方也仅仅达成了一些意向性的协议,如贸易协议(东岸人可以用工业品、日用品换取部分珍贵的香料和宝石)、港口开放协议(东岸开放开普敦港、英国开放亭可马里)等等,而且多是口头协议,没有形诸字,虽然英国人很想做到这一点。

    总体看来,英国人对与东岸在锡兰岛加强合作较感兴趣,这或许是因为他们感受到了切身的压力。但东岸人对此却显得有些三心二意,完全是将亭可马里和英国东印度公司当做了一个备胎,他们最优先的选择仍然是与荷兰东印度公司达成一致,因此在短期内注定无法对英格兰人做出多么高级的回应了。撑死了,他们以后会偷偷从新华港运一些武器、金属器具、日用品、药品到亭可马里来贩卖(当然是避着荷兰人了),降低英国人经营锡兰岛的压力,不至于让荷兰东印度公司真的一统全岛。

    这种操作,基本是用英国人作为反制措施,防备荷兰人说话不算话,哪天又突然关闭了港口,不让东岸移民船走了。对于锡兰岛的特产商品乃至土地,他们是真的没有太大的兴趣,至少目前是没有的,新华夏岛才是他们扩张的只要对象。

    9月30日,在亭可马里蹲了半个多月的东岸人在此返回了科伦坡港——临行前他们向英格兰人求购煤炭,结果不出意外没有,这令莫烈鳗等人较郁闷,以至于开始认真考虑是不是该在印度附近设个加煤站——这个时候,巴达维亚尚未正式有消息传来。

    无奈之下,莫烈鳗只能再度在港口内等了起来。与此同时,他们也在荷兰人的“勉强同意下”,去周边乡村收购了一些特产商品。同行的荷兰人一再强调,在锡兰岛采购特产商品的事情,仅此一次,下不为例,如果东岸人需要的话,大可向东印度公司出价采购,但不允许直接接触当地的土人,莫烈鳗不耐烦地答应了。

    他们在几个种植园内采购了一些胡椒和肉桂。身体有“VIC”标志的奴隶——一般是泰米尔人,荷兰人将他们从印度大陆弄来,然后用烙铁在他们身烙印记——在监工的指挥下,打开了一些仓库,将储存在里面的香料搬出来,任东岸人挑选。

    莫烈鳗等人手头银钱还算丰富,因此采购了很多肉桂、香料,其他特产也买了一些,最后雇了不少马车,将这些货物都送到了码头,而这个时候已经是1676年10月10日了,巴达维亚仍然没有任何船只过来。考虑到如今北风刚刚有些苗头,西南风的威力尚未被完全逐退,从巴达维亚抵达科伦坡确实有着诸多不便,因此他又硬着头皮继续等了下去。

    1676年10月25日,载着里克劳夫·范戈恩斯总督特使的船只终于抵达了科伦坡港。这位看起来年纪甚轻的使者先是用不太友好的目光看了眼“伏波万里”号战列舰,然后进了科伦坡城,与巴尔萨泽·伯特进行了一下午的密谈。

    而第二天,锡兰岛最高军事长官伯特也正式告知东岸人,仁慈的范戈恩斯总督同意向东岸过往船只开放马六甲和加勒港,以供他们停靠补给、维修,船只数量以一年十艘为限,不得超过次数,否则荷兰人有权拒绝为超过数量的东岸船只提供服务。

    同时,伯特也正式提出了要求,要求东岸人对等开放两个非洲港口供东印度公司的船只补给、维修,其之一是开普敦港,另外一个则是东属佛得角群岛的某个港口。他同时也强调,这是大前提,如果东岸方面无法满足东印度公司的这个要求的话,那么一切都无从谈起,马六甲、加勒港自然也不会向东岸船只开放。

    莫烈鳗仔细思考了一下这些条件,心里觉得问题不大,头最终应该会同意。当然他也不会现在自作主张答应荷兰人什么,而是表示要回去禀报级,一切以政府的最终决定为准。当然他也同时向荷兰人表示,他们的这些要求被满足是“大概率事件”,“问题不大”。

    在得到荷兰人的准信后,莫烈鳗也没必要继续在科伦坡港逗留了,于是在10月27日这天,他指挥的双舰编队换换驶离了码头,打算横渡大洋,直接返回新华夏岛。而在他们离去之后大概一个多星期,一支从远东清国出发的商船队也慢慢驶进了科伦坡港进行补给,这支船队满载各类东方特产,这似乎预示着荷兰东印度公司与清国的联系日渐紧密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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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六十二章 贸易清理

    毋庸置疑,现在的荷兰东印度公司正在稳健步入全盛期。

    在英国人、东岸人和阿曼人的联手打击下,逐步放弃了西印度洋的贸易之后,荷兰东印度公司集中精力深耕东印度群岛、印度马拉巴尔海岸河科罗曼德尔海岸,并取得了极大的成功。他们将英国人始终挡在东印度群岛之外,让他们每年只能偷鸡获取数量有限的香料,自己控制了绝大部分香料来源,尤其是肉豆蔻和丁香更是完全把持在自己手里;他们同样将葡萄牙人的实力逐出了锡兰岛及附近的印度海岸,建立起了贾夫纳、科伦坡、加勒等军事据点,垄断了锡兰象牙、胡椒、肉桂、白蜡和宝石贸易,获利极丰;他们更是依托福尔摩萨岛——一个原本在历史上被郑成功占领的岛屿——积极开展在中国福建、广东一带的贸易,打破了东岸人的海珠岛商站的垄断企图。

    这样的伟业,自然使得包括巴达维亚总督里克劳夫·范戈恩斯及阿姆斯特丹的十七绅士在内的诸多高层为之兴奋不已,并且内心也随着VOC的旗帜遍布各地而慢慢膨胀了起来,直到两年前被东岸人在南非发起的一场军事行动而打醒。

    有的人在高峰时面对突如其来的打击会清醒,然后理智行事;有的人则会愤怒,然后行事混乱,做出一些不可理喻的昏招。荷兰东印度公司虽然不算昏招迭出,可若说他们有多么理智却也谈不上,这从他们所做的事情上就能看得出来——

    他们已经深刻意识到夺回南非大概是不可能了,因此一面通过政府与东岸人纠缠开普敦殖民地的地位问题,一面加紧建设马斯克林群岛中的毛里求斯(即莫里斯之意),打算将这个岛经营成印度洋上的补给中继。因为从南非到东印度,别人都是沿海岸线走,只有荷兰人与东岸人技术高超,熟知洋流和风向,可以直航。因此毛里求斯现在对荷兰人非常重要,他们建设炮台、要塞和码头,并派驻了重兵,与法国人重点经营的波旁岛(今留尼汪岛)交相辉映,当然目前两岛之间尚未如本土那样爆发战争,平静得很。

    除了经营毛里求斯,尽量降低对东岸人的依赖之外,荷兰东印度公司也“任性”地发泄了一下情绪,搞了几个小动作给东岸人添堵。其中之一是关闭马六甲、加勒两个港口,使得东岸走印度洋的8艘移民船不得不停运了整整一年,且今年也未必来得及得到消息已经开通,估计会继续停运。

    另外自然就是福尔摩萨总督雨果·罗尔采取了一系列措施了,虽然他本人及商务代表扬·科勒不是很情愿,可巴达维亚方面压下来,他们也只能无奈执行了,即降低了对宁波茶叶、生丝的采购量,转而从福建和清国境内大量获得这些商品,减少贵金属对东岸的流入。巴达维亚方面希望通过这种方式让东岸人的财政更加困难一些,因为他们听说东岸人的殖民政府目前负债累累,每年光利息都要支付超过一百万盾。

    最后一点,巴达维亚方面要求将东岸人的台湾银行“请出”热兰遮城,罗尔总督也是照办了,据悉目前该银行已经将总部搬回了宁波府定海县,一应业务受到了程度不一的影响,资金链也有所紧绷。好在他们的客户比较“通情达理”,在东岸殖民政府(即南方开拓队)的劝说下,这些商人们暂时打消了从台湾银行账户们提出存款的念头,甚至有些人还往里面存了一笔钱,得到了宁波总督的大力褒奖。

    荷兰东印度公司如此四处给东岸人上眼药,台湾银行及南方开拓队自然不会没感觉。只不过目前他们所做的一切都还在游戏规则允许的范围之内,没法公然找他们报复罢了。不过,没法公然报复,却并不代表私下里没法报复,这不,东岸人前阵子派代表赶到了福州,与郑成功就台湾岛垦殖及一些贸易协定进行了磋商。

    在这次为期一周的会谈中,东岸特使吕方、胡驰二人与郑成功取得了不少谈判成果,主要就是郑成功同意扩大台湾岛的垦殖范围,并打算在此建立城镇、官府,统筹开拓适宜,前提是需要东岸人平价提供一些金属农具、武器弹药及至关重要的药品,这点被吕、胡二人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因为他们认为,在郑成功正式建起台北府(意味台湾北部之意)之后,台湾岛上的荷兰人的注意力肯定会被吸引过来,两方之间互起龌蹉基本是大概率事件,到了那时候东岸人可就乐得坐山观虎斗了,拿捏这两方——尤其是荷兰东印度公司——还不是轻而易举之事!

    另外,东岸与郑氏集团之间就贸易也达成了一定的协议。首先就是蔗糖的收购,吕方代表台湾银行和南方开拓队,表示可以全盘收购福建产的蔗糖,虽然其质量不如广东和台湾的,但为了恶心荷兰人,也管不了那许多了。反正如今宁波、登莱、黑水人口日多,消费能力也慢慢起来了,卖点蔗糖不算太困难。大不了,东岸人也可以通过东岸日本公司和东岸朝鲜公司的路子,卖到日本和朝鲜去,这也是两个不小的市场,尤其是近几年经济在巨额粮食、生铁、药材贸易滋润下日趋活跃的朝鲜王国。

    其次,生丝、茶叶东岸人也表示会敞开全力收购,只不过暂时没有那么多钱,请求郑氏同意以赊账的方式拿走货物,等销售完毕了再付款。对于此,郑成功自然是一口回绝了,目前双方仍在扯皮,但感觉不是很乐观,堵不住荷兰人购买福建茶叶和生丝的路子。

    不过不管怎样,做到现在这个地步也可以了,毕竟不是要彻底与荷兰东印度公司撕破脸,只不过是祭出一些反制措施,以便未来谈判的时候有筹码可出罢了。现在三方(指东岸、郑氏和荷兰东印度公司)之间的关系,基本上还是既有合作、又有提防,背地里还互相上眼药的比较混乱和精分的关系,复杂得很呢。

    说到这里不得不额外提一下,那就是今年(1676年)上半年三月份东岸与郑成功方面达成了初步协议,本来很快就要执行了,无奈长期患有三高的郑成功五月份的时候突然因病去世(享年52岁),继位的长子郑经暂时冻结了一切与东岸方达成的协议,表示过些日子再行商讨,这让一直跟踪此事的吕方、胡驰二人无奈不已,也让荷兰东印度公司捡了个便宜,能多过一阵快活日子。

    荷兰东印度公司对东岸与郑氏集团之间的私下勾兑几乎一无所知,但这对他们来说其实并不要紧,因为他们并未把鸡蛋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事实上,对于茶叶、生丝和瓷器的来源,似乎清国是比福建更好的选择,特别是在满洲皇帝的海军将领施琅(此人据说已经还是郑成功的部将,因为发生冲突而潜入清国投靠)在响水港与荷兰东印度公司商务代表扬·科勒仔细交谈了后就更是如此认为了。

    去年(1675年),荷兰东印度公司与清国之间的贸易额达到了惊人的一百五十万盾(这已经达到了历史上清朝中期与荷兰人的贸易额)。其中,他们依靠出售胡椒、丁香、肉豆蔻、檀香木、龙涎香、珍珠、纺织品、武器弹药等商品获得了六十余万盾的销售额,同时进口了接近九十万盾的瓷器、锌块、丝织品、茶叶、生丝等特产,令人惊叹不已——光吨位最大的“哈勒姆”号,就完成了五万磅茶叶、六百件丝绸制品及海量瓷器的采购任务,预计可在阿姆斯特丹获得超过二十万盾的纯利润,轰动了整个巴达维亚,以至于越来越多的人支持与清国扩大贸易额。

    而且,鉴于清国人对欧洲火炮的强力需求(清国自铸的火炮同威力的要远比欧洲的重,寿命也更短),荷兰东印度公司已经扩大了巴达维亚铸炮厂的生产规模,同时向果阿铸造厂大量采购火炮及其他武器,一股脑儿运往响水港,与清国人进行交割。

    这种形式的贸易,在东岸人出兵攻占开普敦殖民地后,甚至有愈演愈烈的趋势,有力支援了清国在各地发动的战争,给东岸、大顺乃至南明造成了不少额外的损失。与此同时,葡萄牙人、英国人也在其间浑水摸鱼,新来的法国人也蠢蠢欲动,打算分一杯羹,一个个都在暗地里给东岸人上眼药,与清国眉来眼去的——谁让你东岸人试图垄断整个中国沿海的贸易呢,挡了大家的财路,人家没直接正面怼上你已经很给面子了!

    从以上种种便可以看出,随着这些年清国因为战争需求而大力开放海外贸易,来自西欧各国的商人就像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一般疯狂涌了过来,打算在这个大金矿重分一杯羹。在南方,李成栋、郑氏集团在大体上与东岸合作的情况下,私下里也精彩得很,与荷兰人、葡萄牙人、英国人勾勾搭搭,生意做得飞起,东岸人试图控制中国大陆沿海贸易乃至切断外来现代化技术、装备传入的企图,从一开始几乎就注定了失败。究其原因,还是中国太大了,沿海面积太辽阔了,靠东岸人那几艘船,平时大部分时间还忙着运移民或做生意,确实有些力不从心,除非本土往这儿调拨大量新锐战舰(至少一百艘以上),才有那么一丝可能封锁中国沿海的贸易(其实可能性也很小,因为人家大可夜间出航,或从小码头出航)。

    不过,东岸人却也没打算什么也不做就直接认命!这不,已经确定就要离任回本土的登莱开拓队队长、登莱保安司令廖逍遥,正式发公文与海军沟通,并取得了第三舰队鄂霍次克海分舰队司令的理解,双方已正式决定,调集手头的武装运输舰、轻巡洋舰、护卫炮舰及其他一些舰船,对清国最大的贸易港口、位于灌河口的响水港进行一次试探性的攻击。

    因为东岸人经过长期的摸排以及得来的情报印证,早就锁定了海州、响水这两个排名前二的对外贸易港口。其中海州规模相对较小,暂先不去管它,这占据了清国将近六成对外贸易份额的响水港却实在可恨,必须对其进行一次打击,否则未来的麻烦相当不小。

    登莱保安司令部和鄂霍次克海分舰队方面,已经先期将战舰集中到了定海进行维修、保养,打算等夏天东南风起之后,就扯起风帆北上,围堵响水港。这个时候,恰好也是外国商船纷纷从南海驶来进行贸易的时刻,廖逍遥想看看,到底在东岸人的武力威慑下,这些来自荷兰、英格兰、葡萄牙乃至法兰西(很少)的商人,还有没有胆子冒着破产和失去生命的风险来和满洲皇帝进行贸易。

    廖逍遥已经打定主意了,此番清理响水港的贸易,对于捕获的外国船只一律扣押,至于如何处理以后再说——以如今远东三藩的负债额度,大概不会如同当年强制赎买荷兰东印度公司商船所载货物一样处理了,很可能会被直接没收货物,船主也许还可能会遭到罚款的厄运——反正只要看住了前来贸易的外国商船,即便攻不进守备森严的响水港又如何?没人前来贸易的话,你这个港口本身就已经没有了存在的意义。

    当然也有人提出直接处死俘获的外国商人或水手,这样会更有震慑力,因为手段过于软弱的话只会治标不治本,风头过后这些外国商人又会重新杀回来,毕竟东岸人没法每时每刻都看在这里,这个贸易的利润又非常大,足以让很多人铤而走险了。不过廖逍遥害怕会给前往欧洲贸易的东岸商船带来麻烦,因此没有同意,只表示先清理一下响水港的贸易,看看效果再说。

    今年夏天,那些前来贸易的外国商船,很可能要倒大霉了,即便背景强如荷兰东印度公司的商船也无法例外!

第五百六十三章 拦截

    1676年8月25日,夜。-79-

    盛夏的响水港闷热异常,即便是夜间也是如此。刚刚被闷热的天气‘弄’醒的豪克斯·克利福德,无奈地叹了口气,径自从‘床’上爬了下来,打算到院子里面凉快凉快。

    已经在这里居住了一个星期的他,现在迫不及待地想要摆脱这里闷热的天气,扬帆起航返回英格兰,与亲人们分享财富带来的美好生活。当然目前他还需要一点点耐心,这不光是还有最后一批货物没有置办整齐,更因为该死的北风还需要接近两个月的时间才会笼罩整片海域,那时候他才可以回家。

    响水港的码头经过清国政fǔ持续多年的建设,即便以欧洲的眼光来看,也是足够宽敞、便利的,虽然现代化程度看起来有些不够。现在由于时间还早的原因,港口内只停泊了12艘来自欧洲的商船,其中除“丹麦皇后”号、“沙特里公爵”号、“‘蒙’特拉公爵”号分别来自丹麦和法兰西之外,其余9艘商船均来自荷兰东印度公司和英国东印度公司,甚至英国人的船只比荷兰人还多一艘,有包括“乌贼”号、“罗马战士”号、“厦‘门’商人”号、“凯撒”号、“飞鹰”号在内的五艘商船。

    这些船只一字排开停在水势平缓的灌河内,由炮台和清国陆军的军营护卫着,确保他们不会遭到敌人的突然袭击。说起来清国人的这个炮台所用的六十多‘门’长管重炮,还是从英格兰采购的呢,因为果阿的铸炮厂还无法生产如此大威力的重炮,不能满足清国人的需求。

    很可惜,因为利润丰厚,这六十多‘门’火炮是东印度公司直接销售的,而没有‘交’给他们这些公司代理人,不然也许克利福德早就发家不用再冒着生命危险第二次远航中国了。他大可以在东盎格利亚买下一片农田和庄园,优哉游哉地渡过下半生的时光。

    响水镇作为清国海关衙‘门’、盐道衙‘门’、河务衙‘门’、漕运衙‘门’、响水营等军政机构的所在地,目前人口早就已经达到了四万多人,大部分都是官员、士兵的家眷和亲属。在这些机构之中,编制达到了六千余人的响水营是一支装备‘精’良的现代化军队,即清廷所谓的“新军”。这支部队拥有一千五百余杆步枪、三十多‘门’大大小小的轻便火炮,平日里训练也很勤,战斗力不容小觑,是响水镇左近最具战斗力的“野战步队”。

    此外,在灌河口城与响水镇之间,还驻扎了一支规模接近三千的满‘蒙’八旗马队,战斗力比一般的八旗那是要强上不少的,不然也不会被安排至这个要紧的地方了。以上这两支部队是野战队伍,专‘门’在第一时间对付登陆的敌**队,利用他们娴熟的战技和强大的冲击力将敌人赶下海去当然在野战部队外还有一些守城部队,但他们的战斗力就要差上许多了,和一般的绿营差相仿佛,人数大概在一万余人的样子,分布在野外不少堡寨内。

    这样规模的军队,已经足以保证这个港口的安全了。即便清国海上最大的敌人东岸人派兵进攻,大概也能在最初登陆的‘混’‘乱’阶段被清国人推下海去,豪克斯·克利福德丝毫不怀疑这个结论,因为他亲自观看过那支名为“响水营”的清**队的日常训练,还不错,虽然没达到欧洲军队的水平,但模仿得也相当不错了,至少比爱尔兰乡间那些缺乏训练的民兵要强不少,不是么?

    因此,包括豪克斯·克利福德在内的很多外国商人均乐观地认为,有这样还算可以的陆军力量,响水镇是没有被攻破的可能的,尤其是它还有数量高达六十多‘门’的重型海防舰炮,这对于来自海上的敌人同样是一个巨大到几乎难以克服的障碍,因此这会他们停泊在灌河内的船只应当是比较安全的。

    克利福德所在的这条沿河街面上到处都是货栈和商馆,非常密集。管理这里的清国官员无论是白天还是晚上,都派了许多巡逻人员游走在各处,确保仓房重地的安全。克利福德曾经了解过,他们每隔半个小时就敲打一次锣就像克利福德他们在船上打铃一样12点半的时候敲一下、1点敲两下,以此类推,直到4点钟的时候敲八下,表示八个30分钟过去了。4点半的时候,他们开始新一轮的敲打循环,如此,每个4点、8点、12点都要敲击八下。

    十二下的铜锣声刚刚散去,克利福德看了看天,月亮被乌云遮住了大半,并不是什么好天气,能见度并不高。他估‘摸’着,外面这会大概已经是凌晨四点了,周围一片寂静,只有河面上有一些星星点点的渔火,也许那时起早打渔的穷苦渔民。

    克利福德轻声地叹了口气,他对这些人的生活状况还是非常同情的,虽然他们是异教徒,但克利福德偶尔也会捐一些食物或其他东西给他们,往往能够收获这些人尊敬、感‘激’的目光,这令他非常受用其实只要不是摩尔人,他还是很乐意帮助他们的,毕竟他在这里通过贸易挣了很多钱。

    而想到挣钱,克利福德的‘精’神一下子好了起来,他借着黯淡的月光走到了院子后面的库房前,然后在两名持剑水手惊讶的目光中用钥匙打开了库房大‘门’,走了进去。库房内堆满了各‘色’商品,克利福德一个个货柜走过,生丝、绸缎、麝香、茶叶、瓷器、明矾、大黄及其他许多有意思的小商品、艺术品,价值超过了二万英镑。

    克利福德用一种‘迷’醉的目光看着这些商品,运回伦敦的话,扣除掉关税及其他杂税,再刨除销售费用,一倍的利润是轻轻松松的,这就是两万镑的利润了。按照出资比例以及他身为船长的一些特权,回去后六千英镑的‘私’人分红是少不了的,这足以让他稳稳地跻身伦敦上流社会的圈子,虽然目前他仅仅是有些挨上这个边。

    仓库里仍有堆放着一些他从别处运来中国的货物,主要是香料、呢绒制品、鸦片、象牙、锡、沉香木、樟脑、玛瑙、鲜‘艳’羽‘毛’等等,都是之前几次贸易后剩余的货品,数量不一,质量也很一般。克利福德曾经打算降价处理这些货物,以便回笼资金再采购一些丝织品运回伦敦,不过他的中国雇员信心十足地告诉他,只要再给他一个月的时间,他可以以原价将这些货物都慢慢销售掉,前期是给他10%的返利,克利福德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他估‘摸’着,这些货物还能再回笼个大概三千多镑的现金,他可以用这些钱采购清国出名的锦缎、丝绸、刺绣(按欧洲客户要求定制的刺绣),然后还能支付商馆、货栈的租金,给“乌贼”号采购大量谷物果蔬和牲畜等补给品,最后再稍稍雇人保养一下船只,便可以趁着东北风南下返回英格兰了。

    豪克斯·克利福德的想法也是此刻响水港内绝大多数欧洲商人们的想法,而且直到目前看来一切都很顺利。当然现实很快就会教他们做人,1676年8月25日凌晨在位于灌河口附近的清军炮台突然发出了第一声怒吼后,一切都发生了改变!

    克利福德是在自家的库房内听到炮声的。一开始仅仅是几声闷响,他还以为是雷声的,因为今晚天空乌云密布,又是大夏天的,下雷暴雨很正常。只不过当这种“雷声”越来越密集,且野外渐渐响起了密集的马蹄声和呼喊声之后,他意识到很可能出事了,因此他立刻回房间穿好了衣物,带上佩剑、手枪,然后在几名‘精’干水手的护卫下,朝停泊在灌河河面上的“乌贼”号冲去在这个闹不清楚状况的时候,克利福德下意识觉得只有他的座船才是最安全的所在。

    “发生什么事了,马丁?”划着小撑船爬上“乌贼”号甲板后,克利福德看着刚刚从桅杆上爬下来的大副马丁,急声问道:“我好想听到了炮声!”

    “不是好想,那真的是火炮发‘射’的声音。”丹麦人马丁用手指了指东面炮台的方向,说道:“我在桅杆顶上看到了海防巨炮发‘射’的火光,这肯定不是训练,应该是遇到了敌人。而且这敌人的规模还不小,我想来想去,他们只可能是”

    “东岸人!”克利福德重重地吐出了这两个单词,然后用有些惊惶的语气说道:“东岸人想干什么?占领响水港这座贸易重镇吗?这不太可能吧?他们在远东没有这种规模的舰队,更不可能逾越清国人‘花’费巨资建立起来的岸防火炮体系,要知道那些炮台的很多技术军官还是来自英格兰和德意志的呢!”

    “我想情况也许还没那么糟糕,船长。”马丁摘下了自己头顶的船型帽,然后很没形象地擦了擦汗,朝克利福德咧嘴一笑,道:“如果是东岸人的话,放心,他们没那个实力冲破海防炮台的封锁进入灌河上游。就算他们付出了重大损失强行冲关成功,可那又如何?在河面不够宽阔、腾挪余地较小的灌河河面上,他们面临的麻烦会更加大,迟早会成为清国人的活靶子,要么投降、要么被摧毁,没第三条路可走。”

    “所以,我们现在是安全的?”豪克斯·克利福德的心情也有些放松下来了,因为他发现自己的副手说得没错,东岸人不可能不顾一切冲进灌河,那样可真是给清国人送大礼了,无论是小船纵火还是派出水鬼凿船,都能让东岸人死无葬身之地,他们应该还不至于这么蠢。

    “我们当然是安全的,船长先生,前提是清国陆军没有遭受可耻的失败。”马丁毫不犹豫地点头确认道:“海上没有任何问题,我认为陆地上的问题也不大,清国人有三千名‘精’锐的骑兵,可以在东岸人登陆的瞬间就冲杀过去,将所有登陆的企图扼杀在沙滩上。”

    “那就可以了!”克利福德长舒了一口气,说道:“现在岸上的仓库里有我价值超过两万八千镑的货物,带回伦敦售卖的话更是可以净赚三万镑,我可不想在这时出什么意外,那样我可能会发疯的。现在好了,让我们看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吧。真是有意思了,东岸人应该发现并调查了这个港口有很长时间了,.t这个时候悍然发动进攻,那肯定是有预谋的。好了,孩子们,都放松,回到各自的岗位上去,可以稍微休息休息,但不能喝酒、不能擅离岗位,我们最好等到天亮,一切情况都明朗后再说。”

    天空最终在一个多小时后才变得逐渐明亮了起来。而这时,更多的消息也从下游灌河口的地方传过来了,克利福德让自己的中国雇员去拼命打听,最终得到了一些模糊的情报,不过也够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了:原来,在昨天凌晨的时候,东岸人纠集了“十多艘”战舰,聚集在灌河口外海,并试图趁着夜‘色’的掩护及夜间‘潮’水高涨的有利时机,一举突入到炮台后方,然后两面夹击攻陷清国人的海防炮台。

    不过清国炮台的管带看起来比较警醒,军官也比较专业,直接朝东岸战舰出没的大致方位开起了炮,也不吝惜弹‘药’了,直接就是铺天盖地的炮火,这既是为了提醒其他炮位,也让附近营盘内的陆军有了防备。

    而清军既然有了防备,那么东岸人自然也不会冒着密集炮火的威胁硬闯要知道那可都是长身管、大口径的重炮,木头船挨上一发那可是“疼”得很因此便又调整帆桁,退到了敌人炮火的‘射’程之外,缓缓游弋了起来。看这意思,大概就是偷港不成,就干脆光明正大地在外海拦截了,反正就是要阻断你的贸易,打击敢来做生意的外国商船,反正东岸人有多艘航速颇快的“星”级轻巡洋舰,抓商船效率不要太高!

第五百六十四章 成果与后果

    “这次我们多番筹措,共调集了‘星’级轻巡洋舰2艘、‘马岛’级风帆护卫炮舰4艘、‘雅克萨’级武装运输舰4艘、一艘弹药补给船、一艘食水补给船以及一艘运煤船,当然我们也不能忘了咱们的主力战舰、虽然老迈却依旧神勇的‘加的斯岩石’号重型巡洋舰。嗯,加起来一共14艘舰船,总吨位差不多8000吨左右,比停泊在灌河内的所有船只的吨位加起来还要大。他们不出来则以,出来了除非运气好,不然被我们撞到的话一个都跑不了。”灌河口外海,第三舰队鄂霍次克海分舰队司令、海军少校刘伏波对随船而来的廖逍遥说道。

    刘伏波少校是海军元老刘大发之子,早年在海军部里任参谋,曾在全国第一艘全蒸汽动力船只“大溪地”号上服役,参加过张金华组织的对大溪地岛的殖民;后来调入第三舰队,担任“马鲛鱼”号护卫炮舰舰长,横渡过几次风高浪急的南太平洋——因为这段海域过于危险,他母亲曾经急得要让他回海军部内任职,不过刘大发没有同意——也算是老海狗了。

    再到了后来,他便被调到了远东,当时还是黑水临时特遣舰队的编制,干了几年后觉得没意思,升迁无望,便四处活动想再回到第一舰队。事情的转机出现在黑水临时特遣舰队番号的被裁撤以及第三舰队鄂霍次克海分舰队的成立,背景不俗且业务能力也很强的刘伏波(时任海军上尉)脱颖而出,击败了众多竞争对手,被上级任命为分舰队司令官,一时间踏入了海军中高层的圈子,成了东岸国内炙手可热的新锐将星。

    现在刘伏波在鄂霍次克海分舰队司令的位置上也干了好些个年头了,今年还不到四十岁的他自认还能更进一步,上窥三大主力舰队——尤其是战力最强的第一舰队——司令的宝座。但这种层级的官职跃升,人脉、关系所起的因素就不占主要了,实打实的功绩才是最有说服力的。

    在这样一种指导思想下,现在的刘伏波刘大司令可是有很强的侵略性、攻击性呢,而这似乎也正是廖逍遥与他商谈一同拦截、扫荡清国贸易重镇响水港的最主要原因:攻击、拦截、俘虏敌国战舰(武装商船也可以勉强称为战舰),并取得大量的战利品,这无论怎么说起来,也是一份不容让人忽视的功劳了,虽然可能不如面对面的海战中斩将夺旗的功劳(在这点上,参加过东葡大海战的一些东岸新生代将领们优势不小),但至少避免了自己的功劳簿上挂零,不是么?

    这次围堵响水港,刘伏波几乎是将所有能调的机动兵力都调出来了,甚至还不顾底下几位舰长的反对,强行缩短了一些战舰的维修保养期限,令其开到了灌河口,可见下的本钱之大——11艘有战斗能力的舰船,其中7艘是专业战舰,他不信在这远东洋面上,还有谁敢正面挑衅!

    其实他们昨天上半夜的时候就悄然抵达灌河口外海了,然后几位高级军官商量了一下,决定趁着夜间海水涨潮的有利时间,看看能不能偷进灌河,重演当年德鲁伊特尔率领荷兰舰队夜袭突然泰晤士河的事件。

    只不过驻防在响水镇的清军看起来比当年经费短缺、腐败横行、兵力也已解散大半(因为国会拒绝拨款)的英国海陆军强!在第一时间发现了东岸人的企图后——这并不困难,他们在灌河两岸有荷兰人提供技术援助修建起来的两座大型灯塔,河口附近也有一些专门在夜间出没的小型的、老式的戎克船巡逻——清国人的炮台立刻以最快速度发炮示警,然后引起了一系列的连锁反应,使得东岸人趁夜摸黑偷入灌河的计划为之破产。

    这个时候,无论是刘伏波还是廖逍遥,心里都在痛骂当年英国人是何等得无能,议会与国王的撕逼又是如何猛烈,官兵们又是如何得无心恋战,才让德鲁伊特尔那种极端冒险的行为得以成功,这简直就是白送了人家史诗般的成就啊!

    可惜现在清国人没有英国人当初那么愚蠢,他们不愿“配合”东岸人的半夜偷港行为,利用海防重炮组建起严密的火力网,将东岸人给牢牢地档在了外海,保护了响水港这个贸易重镇的安全。

    不过海防方面是暂时安全了,可问题是一直让东岸人这么堵在外面也不是个事啊,已经进港贸易的船只走不掉,正从南海纷纷往这里开来的船只又很可能被东岸人逮个正着,这响水港的贸易眼看就要瘫痪了,这由不得清国官员不着急,因为目前这种程度的海外贸易对他们这个朝廷的影响也非常大,无论是经济层面还是军事层面皆如此。

    经济方面,清国通过这种规模越来越大的海外贸易获取了海量的现金流入,这有力充实了他们的财政,让他们能够在养着规模庞大的旧军的同时(说实话,养这种旧式军队并不太花钱,无非粮食布帛及少量银钱而已),也有充足的资金支持耗费巨大新军建设,这是支撑他们军事威慑力的重要一环。

    而从纯军事层面而言,海外贸易流入的大量武器、军资及旧大陆的军官(很多英格兰、德意志裔雇佣军被编入了八旗,授予了不低的官职),不但充实清军的装备,同时也慢慢革新了他们的军事思想和作战模式,战斗力整体上有了不小的提升,一如东岸人倾力扶持的大顺武装集团及南明各地方实力派。

    因此,现在清国人对于响水的外洋贸易真的是重视异常的,派驻在这里的海陆军也都是战斗力颇为不俗的一线部队,夜间防守也都有章法,并且有监军随时查探,一旦有人懈怠的话立刻军法从事,故直接挫败了东岸人的偷港冒险行动。

    不过偷港在刘伏波和廖逍遥看来本就是成功可能性较小的军事行动,失败了就失败了吧,无所谓的!反正现在大家时间还多,你不出来我耗着就是了,不需要多,几艘老旧的“马岛”级风帆护卫炮舰即可堵得里面十多艘外国武装商船不敢出港,另外再调拨2艘“雅克萨”级武装运输舰居中协调,连漏网之鱼都不可能存在,除非冒险趁夜出海。

    而除去这几艘船,海军方面还有包括“加的斯岩石”号在内的五艘有战斗能力的船只可以散开在附近巡弋,全力搜索可能前来贸易的外国商船——主要是荷兰东印度公司和英国东印度公司的船只——然后追上去将其扣留,当然如果对方不配合的话大可以开火炮击。

    既然事先制定了这个计划,那么下面自然是要执行了,此刻在听闻刘伏波少校小小地吹嘘了他手头的阵容后,廖逍遥轻轻笑了笑,说道:“刘司令,我自然是相信贵部的实力的。这清国人嘛,海防要塞搞得还像模像样,炮手们看起来也是训练过的,虽然水平有些稀松平常,可也不是什么都不会的混吃等死的滥竽充数之辈。再看看岸上那些清国陆军,无论是步兵还是骑兵,昨晚响应的速度都还可以,如果我们真的想办法登陆的话,大概会无法成功吧,所以这次不带陆军来的决定是争取的。所以,接下来估计都是你们海军的活了,就地封锁、拦截、扫荡吧,狠狠清理一下附近的洋面,打击一些不开眼的敢过来贸易的欧洲商人,我就不信打疼了以后他们不会收敛一些。”

    “我大概还在这里待个两三天吧,然后就北上返回登莱了。这里离胶州港很近,物资补给很方便,这对于你们能够持续作战帮助很大。我别的要求没有,给我堵到今年年底,差不多四个月左右的时间,给这帮欧洲商人一个深刻的教训。”廖逍遥随后又嘱咐道。

    说完这些,他又与分舰队的其他军官一一握手,然后转移到了“千岛群岛”号武装运输舰上,打算过几天就乘船返回登莱,那里还有很多事务在等着他呢,因为南铁公司的新一批代表团已经正式抵达了烟台港,并且在野外勘测完毕,接下来双方还有很多细节需要商谈。胶烟线、桃荣线铁路是廖逍遥离任前最重要的工作,他不放心借手他人,很多事情都要亲自过问、亲自安排,因此不得不尽快返回烟台。

    1676年8月28日,“千岛群岛”号武装运输舰载运着一批战利品——这次东岸人运气很好,逮住了一艘来自英国东印度公司的商船“肯特”号(130吨,载小炮12门,是第二次来响水港贸易了),缴获了大量呢绒、板甲、老式火绳枪、阿仙药、香料、龙涎香等战利品——返回了烟台港,而剩下的13艘船只仍然活动在灌河口外海,短期内看起来根本没有离开的意思,这无疑令港内时刻关注着他们的很多人为之遗憾不已。

    9月16日,有一艘倒霉的外国商船被两艘“星”级轻巡洋舰捕获。当时这艘来自荷兰东印度公司的三桅帆船正顺着强劲的东南风朝响水港驶去,被这两艘借调自台湾银行的战舰发现,随后便展开了一场追逐战。

    荷兰商船预感到悬挂华夏东岸共和国海军旗的战舰可能要对他们不利,因此调转航向拼命向大洋深处逃窜,不过却因为船上装载货物过多、船只吃水太深而被不断拉近距离。没奈何之下,荷兰人只能忍痛将一些采购自果阿的笨重的火炮扔进大海,以加快自身的船速,结果仍然不敌速度天生就飞快的“星”级轻巡洋舰,最终在当天下午六点多钟的时候被一前一后包围,不得不挂白旗表示投降。

    这艘船没什么大的油水,因为装载的以武器、军资为主,东岸人自己看不上,估计其中一小部分会分发给正在组建的登莱新军第四师官兵们使用,剩下的可能还是要半卖半送给顺军集团,以增强他们的实力,现在这会他们正在四川连番大战呢,湖北前线也是小战不断,全面冲突的风险开始急剧增大,已经到了东岸人不得不严加重视的地步了。

    9月25日,一艘来自英国东印度公司的商船“福尔摩萨”号被东岸人发现。这艘曾经多次往返厦门与苏拉特的英国商船满载武器、香料、呢绒及其他商品,被东岸人发现后,自忖必死——说实话,这个年代无论是海盗还是各个国家的私掠舰队,对俘获船只上面船员的处理都称不上人道,杀人灭口是家常便饭,这自然会激起商船水手们的拼死抵抗——因此战斗到了最后一刻才投降,东岸人只来得及搬运了船上的部分货物,就因为船只进水严重不得不弃舰离开。

    10月2日,一艘来自葡萄牙的商船赶着东南风的尾巴,急吼吼地驶向了响水港,照例被东岸人拦在了海面上。与之前那艘英格兰商船一样,船上的葡萄牙水手们大吼一声“圣地亚哥”,然后便与东岸战舰展开了殊死的搏斗,直到最后被击沉为止,一毛钱也没留给东岸人,反倒造成了十多人的死伤,也是晦气。

    而随着时间进入十月份,中国近海盛行风开始慢慢转变为北风,至此,已经不可能再有船只从南方驶来,因此东岸人几乎将全数战舰都集中到了灌河口外海,开始严防停泊在响水港内的那十多艘外国商船出海。

    这些商船基本都已经完成了贸易,满载各类中国特产商品,正是“欲求不满”的东岸舰队——他们至今只缴获了两艘船,差不多三艘船的货物,自然是非常不满足——极好的劫掠对象。虽然之前港口有荷兰人及英国人打着白旗出来交涉,言语之间大肆指责东岸人的行为严重破坏了双边关系,要承担严重的后果云云,结果刘伏波少校丝毫不鸟他们,直接将他们赶了回去。

    开什么玩笑,这几年也让你们捞了这么多好处了,要是再不收拾收拾你们还得了了!什么狗屁后果,老子才不在乎呢,让本土外交部的白衬衫们去交涉吧!

第五百六十五章 南北朝?

    “等等,这批货物的用途有变,不要拉去胶州港了。”灌河口外海,从登莱保安司令部过来的使者宣读了廖逍遥最新的命令。

    原本按照廖逍遥的计划,缴获的船只、物资全部就近拉到胶州港处理。其中军需物资拣选出来,部分存入仓库,部分调拨给登莱新军第四师使用,这支部队尚处于组建过程中,器械相当不全,因此正好拿来使用。

    不过,廖逍遥在接到南方开拓队队长马文强递过来的公文后,便立刻改变了注意,打算将其中的各类武器弹药、军需物资拣选出来,统一装船送往崇明沙,然后再用内河浅水炮艇快速送往湖广一带,交由顺军接收,以支持他们和清军作战——当然非军需物资,如呢绒、香料、鸦片、宝石、檀香木等玩意,则仍然运回胶州港,一一登记造册,然后想办法慢慢拍卖回笼资金,要知道现在登莱开拓队政府身上背负的债务可多着呢,非常需要现金的补入。

    军事物资的南运,是登莱保安司令部做出的决定,因此这位参谋拿出了一系列的文书,最终使得分舰队司令刘伏波相信这是事实。而在确认完毕命令的真实性后,刘伏波少校也不含糊,立刻下令调拨了两艘武装运输舰,护送缴获的三艘船只——2艘来自荷兰东印度公司(其中一艘是刚刚从灌河口趁夜向外冲时不幸被俘获的)、1艘来自英国东印度公司,吨位总计近千吨,状况还算完好——满载货物一同南下崇明沙。

    当货物在崇明沙装卸完毕后,三艘船还将继续南下宁波定海港,在那里进行维修、保养,一应费用将由台湾银行支付,因为这三艘船目前基本已经确定以一万元的价格出售给该行了,以补偿他们多年来为政府作出的牺牲。至于两艘武装运输舰,则将在宁波拉两船粮食然后北上返回登莱,确保不会跑空趟。

    “形势真是瞬息万变啊。”站在“加的斯岩石”号的艉楼三层船长室前,刘伏波少校感慨地说道:“这样也好,荷兰人、葡萄牙人、英国人搞来的武器,型号混杂、大小不一,质量也天差地别,既有老式火绳枪,也有新式燧发枪,既有全新制造的,也有七八成新的旧货,如此复杂的装备,如果直接丢给新军第四师的话,那么未来后勤对他们来说可就真的是一个噩梦了。还不如将这些东西都半卖半送给顺军做人情,他们现在连日作战,军资、器械损耗巨大,当不至于如此挑事,咱自己的部队,还是用自己生产的统一型制的装备好。”

    刘伏波之前已经审阅过最新传回来的前线战报了,总体看来依旧混沌不开,没个头绪。首先,在战争爆发最早、战况最激烈的四川一带,顺军左营刘忠贵部五万多大军连带入川支援的中营宿将张能所部一万多人,最近半年来越战越勇,在达州、渠县一带连续击败各路清军,进占了大片土地,一时间声望如日中天,吴三桂麾下各部见了如丧考妣,纷纷逃之夭夭。现在,刘忠贵已经将大本营挪到了渠县,组织精锐大军围攻顺庆府城南充县,想要打破这个驻有清军重兵的坚固城池。

    而在另外一方面,中营老将张能此人率领一万五千余人马南下进入了重庆府,先是在野战中设伏击溃了一支清军,然后又通过围点打援的方式全歼了另外一股清军。两战两胜之后,连续拿下了数座城池,如今坐镇涪州,进窥巴县。

    张能入重庆府以来的一系列战役,可谓是打得非常巧妙,充分显示了他用兵的老道。这种本事,确实不是刘忠贵这类性烈如火,习惯与敌堂堂正正大战并战而胜之的人的风格,但却同样地奏效,至今已经占领了小半个重庆府,但他却只有一万五千余兵马,确实厉害。

    而顺军数万大军在川中这么闹腾,原本慑于吴三桂积威而夹起尾巴做人的很多地方势力,比如土司头人等等,纷纷冒出头来,或横行州县,交横跋扈,或干脆杀官造反,当起那土霸王。比如明朝时大名鼎鼎的播州宣慰司旧地,如今就乱作一团,很多吴氏官员被杀被驱,政令不出县城。军队也在土人的袭击下土崩瓦解,一时间整个局势几乎完全失控了,并且还渐渐向贵州北部蔓延了开来,吴三桂数年前花费巨大代价打下来的地盘,如今又面临着剧烈的动荡了,这对本就已经焦头烂额的吴氏集团来说无疑是个不小的噩梦。

    整个东川局势混乱到这种地步,对于处于攻势的大顺左营集团来说未必是什么坏事。至少,目前他们和那些土司头人们几乎是井水不犯河水,甚至有时候还会互通有无,交换情报,大家共同的敌人始终是吴三桂军政集团。在推翻这个庞然大物之前,大家还是有合作的基础的,尤其是现在陕甘的清军开始源源不断南下,增援四川的时候就更是如此了。

    去年年底的时候,在汉中整训部队的清将赵良栋率一万五千新军南下,进入了保宁府,与进入该府的张氏二将(左营的中生代将领张光翠、张景春)所部进行了几次交战,互有胜负。在交战中赵良栋敏锐地发现,张光翠、张景春二人手头有一支人数在七千余的核心部队,装备精良、训练有素,尤其是他们装备超过三十门轻便的陆军火炮,让赵良栋看得差点流下口水——在前面几次战斗中,赵良栋麾下的新军关键时刻吃不住劲,导致溃败,主要原因就是吃了敌人炮火凶猛的亏。

    不过赵良栋麾下的新军到底和旧军不同,已经是职业军人、常年坚持训练的他们在战场上的表现确实也远胜旁人,除了张光翠、张景春二人掌握的那支疑似新军的部队。因此,仗着当地士绅、官员的支持,赵良栋徐徐收拢各地的清军绿营,厚集兵力,集中作战,终于稍稍遏制住了顺军在保宁府一路高歌猛进的态势,为清廷保住了保宁府的半壁江山,功莫大焉。

    不过赵良栋若想将张光翠、张景春二人的势力逐出保宁府,却也有很多现实的困难,其中最主要的无疑就是兵力的不足了。要知道,在他进入保宁府之前,二张已经在这儿攻城略地、招降纳叛,借着吴三桂卧床不起、地方上人心惶惶的有利时机,再打着民族大义的旗号,很是收编了不少原本惊慌失措的吴军官兵了。

    现在,二张麾下控制的人马已经超过了三万五千人——与之对应的是,张能用兵二万余人,刘忠贵的主力部队号称“十万”,其实其中能打的只有一半,其他都是收容的溃兵或者干脆强拉的川中壮丁——且这两个家伙还在各县强征壮丁入伍,部队人数眼看又要进一步扩大,对于手头兵力还不足三万的赵良栋来说,打起来确实不容易。

    赵良栋估摸着,他要想在保宁府一带组织起几次大规模的攻势,并将顺军武装逐出这个位置比较关键的府,光靠自身肯定是不行的了,必须从吴三桂或陕甘那边取得援军。吴三桂那边大概是不可能了,长子吴应麟暗弱,没有主见,诸将骄横,不听调遣,估计要不到几个援兵。而陕甘方向呢,甘肃还得防备青海的回回,陕西最近又被商洛山里冲下来的贺珍父子所部严重威胁,大批兵力被牵制,一时间也分不出什么人马南下。

    自身兵力不足,短期内又找不到足够的援兵,那么赵良栋已经放弃了击破二张所部数万人,光复保宁全府的想法了,转而求起了稳定固守西半部,不让敌人继续西进的目标,也算是比较现实了。

    从以上这些战况便可看出,在吴三桂亲征夔州府结果病倒,并导致全军溃退之后,整个四川的局势就开始向不可抑制地崩坏方向发展了。现在顺军攻城略地、土司造反称王称霸、清军从汉中南下入川,吴氏经营了多年的四川基业竟然有毁于一旦的风险,这怎么能不让吴三桂这等枭雄任务黯然神伤呢?

    照目前的战局发展下去,如果局势不出现重大变化的话,那么四川被顺军左营和满清朝廷瓜分是大概率事件。后面不管谁胜谁负,总之和他们吴家是没太大关系了,四川这个富饶的天府之国啊,看来是要易手了!

    以上这些情报都是东岸派驻在顺国的各外交、商业机构通过种种渠道搜集整理出来的。宪兵司令部的高级情报分析员曾经仔细分析过那些最原始的资料,然后修改了情报中很多自相矛盾的部分,最后撰写出了这么一份报告,基本和事实也相差无几了。

    刘伏波少校是鄂霍次克海分舰队的司令,是远东三藩毫无疑问的高级官员,因此自然有权限查看那些资料,因此对如今湖北、四川的乱局有非常清晰的了解,同时也对廖逍遥加大对顺国武器、军械的供给力度表示理解——不就是输血嘛,清国人通过海外贸易不但买了大量武器,同时也雇佣了很多军官和技术人员,这对于本国武器的产量和质量以及军队战斗力的提升,都非常关键。而清国人都这样了,东岸方面除了继续帮忙整训银枪效节军及其他一些精锐部队外,武器、军资的供给素来是不可或缺的重要部分。

    要知道,为了配合陕甘方面挽回四川局势的努力,襄阳大营的清军最近数月内动作频繁,物资调拨也一车接一车的,看起来就是一副要大打出手的模样。顺国皇帝李来亨对此自然不可能不了解,他一面抽调中营、后营精锐人马部署到长江一线,一面下令设在长沙、衡阳、巴陵三地的兵工作坊也开足马力,利用东岸人出售的一些水力机床满负荷生产各类器械供给前线,应对战争的决心也相当坚定。

    李来亨有信心,凭着中营、后营、前营(前营总权将军原本是高一功,后来其去世后将军队叫给了李过,故现在李来亨手头控制了五营兵马中的三营,已是绝对优势)、右营(右营总权将军是李自成时代老资格的大将袁宗第,其人死后右营传到了其子袁保手中)十七八万大军(如有必要,随时可以扩充),怎么着也能保着长江防线不乱了。

    而战场上的形势也确如李来亨所料。在顺、清双方控制区之间隔着无数河流、沼泽、树林,行走非常不便。而即便越过了这些障碍,往往也进入到了敌方的筑垒区域内,想要一一啃下那些坚固异常的城堡,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因此,别看清国襄阳大营对着顺国的岳州总管区,可真打起来,一时半会双方各自的战线都不带变动的,往往是死伤了无数人,才勉强啃下来了对方一两个堡垒,这生意实在太亏,以至于大家都不怎么想做。

    李来亨深知,原本蛰伏多年的清国襄阳大营这次又调集大量人马南侵,攻打顺军前营、右营和中营的控制区,其目的不是为了占领多少地盘,而是为了拖住他们这十多万战场经验丰富的老军,不让他们能够有空入川支援。否则的话,一旦襄阳方面没能牵制大顺主力,导致大量人马翻山越岭进入四川,那么吴三桂、赵良栋他们可能就真的完蛋了。而一旦四川全境沦陷,那么吃了这么一剂大补丸的顺国可能就再也无法限制了,实力大大增强的他们即便一统南方,与“我大清”划江而治,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李来亨对这次湖北前线战斗的规模和烈度还是有一定的心理准备,这从他将银枪效节军都带了出来就能看出,这场仗可能不会太过轻松。如果可能的话,请求东国军队的帮助,也是应有之意,因为这很显然能有效减少他们的伤亡。

第五百六十六章 江南战略

    “如今这中国大地上的局势,实在是太折磨人了。”1676年8月下旬,就在黄海洋面上东岸海军刚刚开始围堵响水港的时候,南方的宁绍平原一带,局势依然在如火如荼地发展着,东岸、鲁王、清国三方之间始终没有停战罢手的迹象,甚至于到了后来,就连江西方面的顺军郭世安——大顺江西节度使郭升族人,在郭升去年病逝后任江西节度留后——所部数万人马,也开始向赣皖边境调动,其意不明,但已经足以让清军大为紧张了。

    不过,江西方面的顺军也不是没有烦心之事,一个是与其隔江相望的湖北、安徽(与江苏类似,清国成立的省份,首府为安庆)清军不会坐视不管,东岸人毕竟无法一直封锁江面,他们随时能够打过来;另外一点,广东方面的李成栋虽然已经年逾古稀,可依然对当年郭升虎口夺食抢走赣州府耿耿于怀,这些年来一直在与顺国交涉取回该府,一度闹得关系极为紧张,至今双方在边境上还驻有重兵,遥相对峙。

    可以说,要想解放江西顺军的兵力,这赣州之事必须要提前解决,否则就是个重大隐患,保不齐哪天李成栋脑子一抽,新仇旧恨涌上来,就下令发兵进攻赣州了,虽然他们目前也面临着福建郑氏方面的不小压力。

    “顺、清、明三国之间的关系本就很复杂,再掺杂了地方军阀的利益,这要真的全面干起来,可就一锅乱粥了。博师长,面对这样的局面,上头到底是个什么打算呢?”新昌县长闵鸿贵亲手给博格丹泡了一壶茶,小心翼翼地问道。

    虽然闵鸿贵是文官系统的官员,职级不低,担任新昌、嵊县两地的县长那简直就是高配了,但说到底如今绍兴府一带局势复杂,战事频繁,大部分时候都得仰仗这个作战风格凶狠务必的新军第二师,因此在面对他们的时候,闵鸿贵总是不自觉地低人家一头,说起话来也是小心翼翼。

    博格丹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又叹了口气放下,说道:“可惜我最喜欢喝的新西班牙咖啡断顿了,不然现在的日子还不是美滋滋。娘的,我现在怀疑运送新西班牙咖啡的马尼拉帆船是不是被海军那帮人在半路上给做了,害老子这大半年来只能喝茶。”

    “海军应该不至于如此大胆去劫杀西班牙人,这没有意义,也不符合上级命令。据说在本土,西班牙人的秘鲁、新西班牙二镇每年都‘送’大笔银钱给咱们,既然和和气气都能躺着挣钱,何必打打杀杀破了脸面呢?马尼拉帆船失期未归,许是海上遭了灾、落了难,这本是寻常之事。”闵鸿贵也给自己泡了杯茶,一边轻啜,一边说道。

    “也是,那帮混球虽然势利贪财,但也不像是会随意违抗命令之徒。那个刘伏波更是个谨小慎微之人,应不至于如此无脑。咱现在已经与荷兰红毛搞得如此不睦了,实在没必要再添新敌。吕宋岛的西班牙人也晓事,也开始向咱们这儿出口粮食、硫磺和硝,虽然数量有限,但这态度却很重要,总之比那些荷兰人看着顺眼多了。”博格丹嘿嘿一笑,说道:“闵县长,我就和你说实话吧,其实啊,上头真没什么打算,都是打到哪里算哪里的地步。这话听起来可能有些不敬,但却是事实,我最后一次得到的命令,其实仍然是马司令下达的那个坚守住新嵊盆地,拖住清军主力一部的命令。那时你也知道,佟国纲不但将杭州大营的兵马调来绍兴一带抵挡我军和张煌言,其他府县的驻军、粮草、丁壮也被抽调了不少,结果就给了儒尼奥中校他们以机会,一下子掳掠了大量财物和人口,打得清军晕头转向。现在么,你看,以第七混成营为首的精锐大军已返回宁波,新军第五师出去走了一圈,这官兵们的精气神确实也大不一样了,听说马司令已经下令给该师补充军官、士官、新兵和军械,争取将编制补全,成为南方开拓队辖区的又一根顶梁柱。”

    “第七混成营与新军第五师既然已回返,那么贵部的任务也完成得差不多了吧?那么就没下一步行动的指示吗?啊,是了,对面的鞑子始终未退兵,他们不走,我们还得守着这条防线。不过,第七混成营这种精兵强将也该调上来了吧,也给对面的鞑子大军找点乐子,不然他们始终重兵压在这,看得人心烦。”闵鸿贵也笑着说道。

    “第七混成营的行止谁也不知道。这种第一等的精锐只有登莱的廖司令能下达命令,鄞县的马司令若想指使其做什么,也只能协商着来,无法强硬要求的。不过我倒没希望该营到这新昌、嵊县来,这里的局面也就这样了,嵊县丢给鞑子就丢吧,咱收紧拳头后鞑子一时半会也奈何不得我们;西面鲁王那些军队,人多势众,且地方上有士绅与他们安通款曲,故虽然战力不咋滴,三天两头吃败仗,可打起也无法把他们逐出去,就看诸暨县始终控制在张煌言手里就能明白了,鞑子——其势已疲!”博格丹斩钉截铁地说道:“这个时候,我反倒希望第七混成营在杭州湾一带发动点攻势,这比赶来这里作用大多了,也更能调动清军。”

    “管他去哪呢,我现在就想着这新昌县何时能够转危为安,要知道这百姓可还疏散在后面呢,及早赶回也更能尽快恢复生产。当然如果可能的话,再将已经被放弃的嵊县也恢复起来,那样我们就能控制更多的地盘和人口了。”闵鸿贵听了后说道:“当然我也知道,这事情没那么简单,还是一切听上头意思吧,唉。”

    而就在博格丹、闵鸿贵二人议论着第七混成营、新军第五师的时候,在定海县码头,刚刚视察完辖区内第一家纺织厂——建在江边,利用水力驱动纺纱机和织布机,虽然都是比较老的技术和设备,但就从政策方面来说,也是了不得的突破了——的南方开拓队队长、南方保安司令马文强,正在海关内与儒尼奥中校进行着长谈。

    他们谈话的焦点比博格丹、闵鸿贵这两位地方军政长官要高级多了,毕竟层次不一样。在这次的谈话中,儒尼奥中校直言不讳地询问了大战略是什么,即南方开拓队在再度变得混乱起来的南方局势中,就近该秉持哪个原则。

    “据我所知,随着如今欧洲商人越来越频繁地参与到与清国的贸易之中,廖司令认为南北之间本就脆弱的平衡已经被打破,是时候对南方各政权展开新一轮的援助了。这种援助包罗万象,从经济体制改革到军事体制改革,从工业技术(当然是本土被淘汰的早期技术了)的援助到管理人才的培养,正如清国接收了很多来自荷兰、德意志和英格兰的技师、军官和匠人一样。其实这种操作早在三年多前就已经慢慢显示出端倪了,李来亨在长沙兴修的那个大型工坊的二次技术改造,就有我们的帮助,那次我们一口气出售了48台旧式水力机械,都是国内最后一批淘汰下来的旧货,但对于堪称技术荒漠的顺国来说,仍然是一粒大补丸,因为这极大提升了他们的军械制造能力。在湖北前线与清军拉锯,没有充足的后勤供应保障,那简直是无法想象的事情,我们是没法一辈子当保姆的,只能让他们自己学着站起来了。”马文强坐在办公桌后面,对着儒尼奥侃侃而谈。

    “但这样难道不是有悖于尽量延缓对大陆技术输出的原则么?我看荷兰人、英格兰人大价钱卖给清国的技术乃至工匠可没多先进,就说咱们转让到长沙的很多水力机床,欧洲不是没有,可若说大面积普及,我看也未必吧?这样极大提高了顺国的技术能力,从长远来看,难道真的好吗?难道就不怕这个国家万一统一了,形成了一个全国性的市场,然后依托这些技术快速发展起来吗?我怎么觉得这是在玩火?”儒尼奥中校却是有些不解,因此出言发问。而且他问的问题确实也很关键,也是很多人所担心的。

    “这就涉及到我们国家在远东的最高利益是什么?以及——我们三大开拓队存在的最主要意义了,虽然苦涩,但我仍然不得不说,比起完成移民运输的任务,其他的一切都是不重要的,包括我们努力争取来的一个个项目,在执委会诸公看来,都是可有可无的。他们关注的,始终只有人口啊!而要想继续长期获得稳定的巨量人口,这中国大地可就不能统一了,他们一旦统一,占据着宁波和登莱的我们就成了唯一的敌人,别说能不能捞到人口了,恐怕还要因为宁波和登莱的归属而爆发惨烈的战争。真到了那个时候,我敢保证荷兰人、英格兰人、葡萄牙人乃至法国人,都会坚决地站在那个统一政权那边,对我们落井下石,以便为自己捞取贸易利益。”马文强说道:“另外,从我个人的角度来看,我不认为中国人能够从这些技术礼物中得到什么。基础的技术提高也许是可能的——当然也可能会被荒废——但在这个基础上更进一步,进而以此为基础展开生产方式乃至生活方式的革新?不不不,这太困难了,因为他们来自文化、传统、观念方面的牵绊太多,按照本土的话来说就是‘负资产’过多,不利于他们展开生产关系方面的革新,除非来一次彻底的文化层面的革新。你看看,咱们本土可谓是一张白纸,每年投入到宣传和教育方面的经费更是海量,就这样,思想落后、保守、愚昧的人仍然很多。清国人或顺国人,呵呵,如果他们不闭关锁国的话,也许经过一百年的时间后会慢慢演变,社会文化也会刷新,那时候咱大东岸不知道又发展了多少呢,中国人真的比得上吗?”

    “所以我们在中国江南的战略就仍然是四处‘捣乱’,拖后腿,保住南方各政权么?说实话,和多年前相比几乎没什么变化,很没意思。南方开拓队想扩展点地盘,估计本土都有所顾忌吧,唉,戴着镣铐跳舞,做点事情实在是太难了。”听到这里,儒尼奥中校有些沮丧,只听他又说道:“而且我总感觉这样玩下去,迟早有一天局面要崩掉。执委会诸公毕竟远在万里之外,想遥控中国大陆的局势,总感觉有些——嗯,儿戏。你看,这次顺国左营大军突入四川,事先有任何人预料到吗?是,我知道有些参谋们推演过这种可能性,但说实话没任何人当真,尤其是吴三桂前一刻还气吞万里如虎地率军南征,结果下一刻老窝就被人抄了,自己也卧病在床,眼看基业就要败了。这种小概率的事情都能发生,说实话,我认为无论中国大陆的局势向哪种方向演变,都不值得让人感到惊讶。”

    “好吧,我是军人,不管怎样都会遵守上头制定的大战略。既然廖司令和马司令都已经达成一致,我还有什么好说的,就是干而已!下一步,我打算将第七混成营及新军第五师再度集中起来,然后让海军配合我们深入长江沿线,快进快出。如果可能的话,甚至可以将部队拉到江西乃至湖北前线,看看有没有机会恶心清国人一把。”说到这里,儒尼奥中校站起身,将军帽夹在腋下,打算离去,不过在离去之前,他仍然忍不住地问了最后一句:“其实我还是想知道,如果顺国真的攻下了四川,我们该怎么办?坐视南北朝的出现吗?”

    “先执行命令吧,儒营长,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远东三藩,什么时候有过长远战略了?”马文强苦笑着说道:“走一步看一步吧。对了,别忘了多抓点人回来,这最要紧。”

    儒尼奥中校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重重地带上房门,走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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