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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孤独麦客     穿越1630之崛起南美txt下载     穿越1630之崛起南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百八十二章 大巡视(五)

    听取完铁岭特钢厂厂长的汇报后,戚汪平又听取了西部轧钢厂管理层的汇报,结束后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因为时间太晚,他干脆在火车站内休息了一晚,第二天又兴致勃勃地前往了铁岭矿务局进行参观考察。

    铁岭矿务局说起来大名鼎鼎,名气隐隐超过成立更早、资历更早的平安矿务局,不过就生产规模而言,其实真算不得多大。究其原因,一是东岸自身工业规模还很有限(内部和外部市场消化不了太多的产能),二是这里主要以铁、锰、黄金等金属矿的生产为主,煤炭的产能不算很大,以矿区及周边县乡百姓消费为主,对比起几乎供应了东岸核心精华区绝大部分百姓、企业用煤需求的平安矿务局相比,确实有些不够看。

    戚汪平对煤啊铁啊的生产没太多兴趣,只是略略听取了一下汇报,对矿区负责人有关采煤机械化、运输机械化及矿区通风等安全设施不痛不痒地询问了几句,借着程序化地称赞了一下,最后还是将注意力转到了他最关心的铁岭金矿的生产上。

    铁岭金矿是华夏东岸共和国本土唯一已发现的且有开采价值的金矿,历史上19世纪乌拉圭人开采了60年金矿产量才开始下降并逐渐枯竭。如果东岸开采的年限远远未到六十年,因此这个金矿尚处于青壮年期,每年源源不断地稳定为东岸提供300-500千克不等的黄金,价值15-25万元(其实还不止,因为在铸成金币时会添加银),对东岸财政也不无小补了——至少在去年(1676年),海军部建造“执委会”级三甲板战列舰第三舰“解放者”号的钱就是从这里出的。

    当然东岸每年获得黄金自然不止这么点。远东登莱开拓队、黑水开拓队每年开采的黄金,东岸日本公司从日本贸易得来的黄金,从非洲贸易或抢掠来的黄金,以及从中国大陆贸易或抢掠来的黄金,加起来是铁岭金矿产量的两倍,差不多价值40万元上下的样子。只不过这些黄金获取的成本较高,远不如东岸本土自己生产的罢了。

    东岸人的铁岭金矿出产的黄金,目前也是在铁岭特钢厂进行精炼的。与旧大陆的首饰商人或银行家们对黄金的处理所不同的是,东岸人能够更有效地分离黄金中的银、铜及铂系金属,这得益于他们高出旧大陆不知道多少倍的化学知识。

    一般来说,黄金里混有银、铜或铂系金属都是寻常之事,按照往常的方法也无法有效进行分离,除非使用硝酸这种强酸(这种物质在旧大陆是存在的,不过人们未必了解这种强酸的性质,更是偶然间制备的,比较稀有)。不过在东岸,因为氯碱工业的萌芽已经兴起,氯气开始为人们所熟知(目前主要用氯气来消毒或漂白棉布),因此也被应用到了黄金的精炼和提纯上。

    这种提纯的工艺也只有东岸人能够设计得出来,说起来也很简单,那就是在坩埚中加热熔融黄金,并加入硼砂。当氯气通入坩埚时,比金贱的金属就会发生反应,形成挥发性的氯化物烟雾,这个时候,银、铜、铅等杂质金属就被慢慢提纯掉了。当然有些人会设法回收里面的银,其实也很简单,那就是将这些液态的氯化银倒入盛放有强酸的容器中,然后通过电解的方式获取(这同样是欧洲人无法理解的方式)。

    当然上述方式也只能分离出银、铜等金属,对于黄金里面的铂系金属——尤其是南美洲所产的黄金,铂系金属含量很高——却是没什么作用,想要提纯铂,还得另外想办法。那就是将黄金放入王水中,使其溶解,然后加热蒸发掉酸,并加入氯化铵(实验室制取,通过干馏煤取得氨水,然后制备氯化铵,成本极高、产量较低,非常金贵),使得铂系金属沉淀出来,一般是以铂粉的形式存在的。

    余下的工作就是将这些铂粉收集起来放入坩埚内,然后加热,最后锻打压延制成铂薄板。这种铂薄板,在东岸主要还是被用于首饰行业的,生产出来的各种戒指、耳环什么的,风靡整个上流社会,为政府回收了大量的货币,说起来和南非钻石一样,是个捞金利器呢,每年产生的效益也相当不小了,虽然不容钢铁、铜合金等金属的利润大,但稳稳地排在第三位,每年为铁岭特钢产赚个5-10万元却是不成问题的,且这个数字还很有逐年上涨的趋势,因为喜爱这些东西的“愚蠢的女人”实在太多了。

    戚汪平的夫人女儿们也有不少铂金首饰,尤其是他的老妻,收藏了不少,大概也有怀念穿越前时光的因素在内,乍一见到东岸人经过千般努力花费了几十年时光在17世纪复原出来的前世贵金属,差点眼泪都出来了,花起钱来自然也就没数了。

    戚大主席本人对铂系金属自然没太多兴趣,他只对东岸人在金属领域的不断进步感兴趣。特别是他们每年从查尔卡斯进口大量的银条(因为未曾精炼,故价格较为便宜),铁岭特钢厂可以从中分离出数量相当不少的黄金和铂系金属,这说起来也是一个不小的产业,如果规模大起来的话,未来的收益应该也会相当可观呢。

    戚汪平最终在铁岭矿务局待了三天时间,随后他又花了一些时间参观了西部轧钢厂、铁岭锅炉厂、第一重型机械厂等骨干企业,尤其是后者,他进行了重点考察,对该厂生产的机械精度日益提高感到非常高兴。特别是在得知这种提高是因为锰钢高速刀头及刻线机这种划时代的镇国之宝的发明之后,他就更加兴奋了,以至于对该厂出产的各种船用、陆地用设备都一一进行了询问,花了好几天时间才结束此番行程。

    而结束了对这几家大型企业的考察,铁岭之行差不多也就结束了。因为说实话这座因为工业而兴的城市说起来有些“乏味”,商业、艺术的发展很不协调,居民在青岛、东方等地百姓眼里看来也过于“严肃”和“无聊”,因此他只是花了一天时间走马观花地看了一番,听取了一些早就在文件内看到的内容报告,然后便在1676年2月7日这一天,再度登上了已等候多时的拉普拉塔之星专列,启程继续向西,途经越溪县抵达了西北铁路的尽头、同时也是乌江航运的尽头大兴港。

    当然了,说大兴港是东岸共和国乌江航运的尽头可能有些不够准确,因为严格说起来这里只是大海船能够上溯的极限。从大兴港再往上的话,72吨级小火轮还是能够“玩”得风生水起的,虽然其间的航行也有不小的危险性。

    大兴港最大的“卖点”——好吧,应该说是戚主席参观的重点——其实是正在规划中的大兴船闸。这个船闸的存在,主要是为了让各型船只能够自由地通行乌江下游与中上游之间,使其不再被突然出现的瀑布所阻断。

    只不过或许是这个项目工程量实在太大了,又或者是交通部没有勇气在大江上建造这种船闸,因此这个项目在反复规划、论证了好几年后,始终无法敲定下来。这不,戚汪平到江边看了看,发现这个工地上几乎空无一物,只有一支规模不大的工程队在整修防洪堤坝,让人大倒胃口。

    “船闸都修不起来,像石浦水库那样的大型水利工程怕是也没戏了吧?”坐在船上的戚汪平遥指壮观的大兴瀑布,说道:“石浦水库一点点大的东西,竟然也能产生数百匹马力的惊人能力,供给了几十乃至上百台各型以水力为动力来源的机械,可见这是何等的伟力。大兴瀑布我肯十倍、百倍于彼,可惜却不能善加利用,可惜了。交通部、建筑部,现在还是没有勇气建造这种规模的水利设施么?”

    “怕是还差一些火候。”陪同而来的大兴县县长低声解释道:“当初地区行署还在的时候,地区和县两级政府就联合向上面反应过,水利部、交通部、建设部也派了联合工作组多番考察,最后仍然没给出一个明确的可以开工建设的准信,故至今仍在考察、论证,也不知道何时是个头。当然资金方面也是一个问题,这个工程量实在太大了,耗资会极为惊人。”

    “这就可惜了,可惜了哇。”戚汪平摇了摇头,似是对此也微微有些失望。当然他也有理智,知道这样大的工程,必须是举国之力,而且还不一定能够完成,因为技术和施工上未必就能达到要求。再加上其也不是特别迫切的需求,因此这个项目多年来陷入“论证论证再论证”的怪圈,也就一点不令人感到奇怪了。

    远远地看完这个瀑布后,当天下午,载着戚汪平一行人的船只开进了大兴港内的一个船坞进行保养。好巧不巧的是,一艘隶属于南海运输公司、专跑本土—新华夏岛航线的大型三桅机帆船也正在进行保养。

    这艘船维修的是船只的螺旋桨推进器,此时船坞内已经排干了水,工人们正在拆卸有些损坏的螺旋桨。陪同戚汪平等人的大兴县县长看来也是对工业比较懂行的主,见众人饶有兴趣地观看着,便在一旁轻轻解释:“这艘船对我们县也是老熟人了,因为始发港就是我们这里,重点则是新华港,将各类机械设备、铁制品、五金制品、机械零部件从这儿起运,拉到新华港卸货,然后在那儿大量装载橡胶、剑麻、干果、咖啡、可可、蔗糖、烟草、椰子等特产商品,运回咱们大兴港销售。你们看这条船的船底,覆盖有一层比较薄的铜板,水线以下部位用的也是铜栓而不是铁栓,说起来也是不惜成本了。”

    “这艘船大概是两年前进行这样的改造的。当时在船底覆盖了一层铜皮,结果航行了至今只有少许磨损(海水腐蚀),更可喜的是船底没有极大影响航速的杂草和藤壶,捻缝部位也完好无损,更没有令人讨厌的海蛆进入船底以至于影响船只使用寿命。因此,使用铜板覆盖船底是非常有必要的,就是对铜的需求量可能有些大。”大兴县县长继续解释道:“另外,最初的时候船底用的还是铁质螺栓,结果几乎锈蚀得不像样,以至于很多部位的连接变得一点都不牢固。当然后来还是自然科学研究院的专家们给出了解释,他们认为这是铜铁之间的电解作用所造成的,因为铁比铜更活泼,形象地说,是铜即便生锈了,铁也能牺牲自己把铜给置换出来。哎呀,这是专家当时说的原话,我也不是太懂,不知道铁怎么牺牲自己的,就看到铁全锈烂了,所以现在船底的螺栓就几乎全是铜螺栓了。”

    “欧洲人没有这种意识,更没有这种本钱用铜覆盖船底吧?他们甚至连较便宜的黄铜覆盖船底都做不到,更别提纯铜了。他们的船与我们那些风帆动力的船只一样,船底是用焦油、硫磺、碎玻璃渣、铁钉的混合物处理的,但很不可靠,航行不了多长时间,船底就满是浮游生物或海草了,而且船底木板里还钻满了恶心的、肥大的海蛆,以至于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要更换成本、清理船底,说起来维护成本也很高啊,感觉并不比我们船底覆盖铜板省多少。”县长指着船坞外头乌江江面上一艘正顺流而下的650吨级笛型运输船,说道:“我们现在给所有1200吨级的机帆船和海军主力战舰包铜覆底,我觉得是正确的,况且我们有钱。”

    县长的话让众人笑声一片,戚汪平也笑了,不过他确实为华夏东岸共和国小五十年来在金属材料及加工方面的进步而笑。这种基础行业的进步,影响到的其实是社会和经济的方方面面,其价值是不可估量的,绝对令人感到自豪。7kankan

第五百八十三章 大巡视(六)

    戚汪平在大兴港待了总共不到一周的时间。   期间除照例听取了政府方面的工作汇报外,也与来此地巡查的孙春阳南货铺现任掌门人孙正义进行一番交谈,并很是勉励了一下对方。

    孙春阳南货铺这家起源于苏州的小企业,在进入宁波继而来到东岸发展后,规模已经与往日不可同日而语,分布在东岸全国及海外殖民地的总计约二十家店铺就是明证。在这家大型辛迪加企业当中,孙家的股份虽然经过几轮的增资扩股之后一再被稀释,可这么多年来也一直稳定在%-%之间,话语权还是不小的。再加上投资者们多为国营百货公司、东岸公司、台湾银行及一些穿越者创办的企业,对实际操控、经营孙春阳南货铺兴趣真不是很大,因此目前这家企业仍处于孙家人的实际控制之下,企业的扩张及发展大战略也是孙家人制定的,今年不过四旬的孙正义就是目前这一代的掌门人。

    与百货界的领头羊国营百货公司(几乎在每个县都有分支机构)相比,孙春阳南货铺在规模较小,融资成本也较高,因此为了展开竞争,经交通部批准,他们自己成立了一支船舶运输公司,名叫就叫孙春阳运输公司,目前大概有-条船的样子,虽然看起来比较老旧,但也是远洋运输行业的私营业主里面的佼佼者了,不可小视。

    戚汪平就知道,孙家人的船主要走太平洋航线,这条航线至今只有两家上点规模的航运公司在走,其他都是一些散户船长,不成规模。因此,就连陆军部有时候都会托孙春阳运输公司的船只捎带货物,特别是在海军第三舰队的船只已经出发之后。

    孙家人对于这种官方的委托运输任务自然也是十分欢喜的,这一是因为他们给的运费价格不错,二也表明了官面上对他们这支船队的肯定。毕竟,在素来大风大浪的南太平洋搞环形航线,确实非常考验船只性能和航海者们的技术。

    戚汪平与孙正义进行了一番交谈,得知如今孙家人的船队已经与东岸朝鲜公司、东岸日本公司、台湾银行及登莱、宁波的地方商人建立了稳固的联系,船队在中国大陆、澳洲(含拉包尔)与东岸本土之间搞超大规模三角贸易,两年一个来回之后,显得非常高兴。他甚至有些自嘲地说道,自己害怕航海那超高的失事率,连航行到南非都没勇气,更别说跨越半个地球到远东了,因此对于开拓南太平洋航线的孙家人非常欣赏,如果他们有什么融资需求的话,他可以嘱咐联合工业信贷银行或西北垦殖银行给予一定程度的支持。

    孙正义对此有些欣喜,因为他之前还打算从各地分店回一部分账,凑个十万元订造几艘新船以替换那几艘老掉牙的货色呢,结果现在看来,或许事情会简单许多,因为有了戚大主席的支持,几家国有银行即便银根再紧张,也得咬牙放贷款啊。

    不过戚汪平也不是白给人帮忙,他同时也要求这家公司去加勒比海发展业务,尤其是东岸人控制的怀远岛、莫比尔港、北美自由邦等,同时开辟从本土通往那些地方的固定航线。不需要多,一年-艘船的规模即可,以补充国家海上运输力量的不足,孙正义对此也一并应下了,表示回去后会召开董事会,讨论实际操作。

    而与孙正义在大兴港“磨完牙”后,戚汪平又称作自己的专列原路返回,抵达首都后又花一些时间处理了一些政务、出席了一些会议,然后又再度乘车北上,并在梅林港换成内河运输船只,经米林湖进入两湖运河,然后穿过烟波浩渺的鸭子湖,最终于年月日抵达了北方重镇平安县。

    这里不得不提一下的就是,在鸭子湖内挖掘出一条适合大海船航行的水道(吃水米以上)是历年来东岸政府的一项重要工作。为此,交通部常年往这儿派遣艘以上的蒸汽挖泥船进行湖底清淤,花费不菲。只可惜他们的努力至今还没有完全见到成效,湖东侧的那条深水航道(鸭子湖水深西浅东深)至今尚未完全开通,如果上头不大举增拨挖泥船过来工作的话,不知道这条深水航道要花多少年才能疏浚完毕了。

    因此,戚汪平等人这次仍然是乘坐吃水浅的内河船只抵达平安港的。在这里,他们只是与地方官员稍稍聊了一会,然后便直接去了郊外的自然科学研究院化学所,而化学所的隔壁,则是大名鼎鼎的北方化工厂,一家由原第一化工、北方制碱等企业合并而成并已发展十多年的化工托拉斯企业。

    平安街车公司的街车稳稳地将他们送到了自然院化学所,不过因为要找的人不在,于是众人又去了隔壁的北方化工厂,找到了该厂的正副厂长刘雪飞和翁广安。话说自从老厂长、穿越者宋强、吴俊等人相继去世后,现在已日益显露出狰狞巨型的北方化工厂由两位年轻人搭班子领导。

    而两人在负责工人的日常管理之外,也有侧重分工。其中,刘雪飞重点负责该厂的新产业——或者说未来产业更准确——即东岸的原始版氯碱化工,而翁广安则负责旧有生产线(主要是三酸两碱)的运营和管理,当然他自己也会偶然搞一些研究。

    北方化工厂坐落在平安县西郊,有自己的专属码头和小铁路,交通较为便利。其实若是放在二十年前,该厂也没有现在这么风光,不过现在开始转运了,究其原因,就是这十多年来他们生产的包括漂白粉、液态漂白剂、氯水(用来漂白棉布和纸张,需求极大)、氯酸盐(染料厂需求极大,用来作为强氧化剂)、氯酸钙市场需求量极大的缘故,每年带回来超过三十五万元的营业额,非常惊人了。

    而且更令人叫绝的是,这些东西都是以他们那制碱生产线的副产品为原料弄出来的名堂。比如吕布兰法制碱过程中产生的大量副产品盐酸,以前在东岸用途狭窄,一度被用来冲洗公共厕所,但现在没人这么糟蹋东西了,因为北方化工厂从铁岭县运来了大量软锰矿,然后与盐酸一起反应生产氯气、氯水、漂白粉等玩意,让几乎所有纺织厂、造纸厂和供水公司都成了他们的客户。

    此外,氯酸钙也成了鸭子湖火柴厂的主要生产原料之一;废渣硫化钙也得到了充分利用,东岸人想尽办法,设计了全新的生产线,将硫化钙通过一系列反应变成了硫化氢,然后氧化后获得固态硫磺,每年产生了数万元的效益。

    这些收益再加上传统的硫酸、盐酸、纯碱、烧碱、硝酸(后两样需求量较小,生产规模也以半实验室半工厂化生产为主)的收益,使得北方化工厂一跃成为全国有数的大企业。年营业额和利润在工业领域几乎直追平安钢铁厂、铁岭特钢厂、南方车辆厂、平安织造厂、机器纺织厂及两家兵工厂,并将第一重型机械厂、第二重型机械厂、铁岭锅炉厂、几家造船厂、染料厂等骨干企业都甩在了身后,发展速度可谓令人瞠目结舌。

    戚汪平作为国家主席,对北方化工厂的发展也是非常关注的,知道他们这十多年来火箭般崛起的全过程,说起来还是托了化工行业的跨越式发展的福。可以说,若没有化工产品在东岸共和国的爆炸性市场需求,北方化工厂也不可能一下子就走到今天这步。而这也从侧面证明了,未来的世纪是化学产业的世纪,国家多年来侧重于机械和金属材料行业投资看来是有失偏颇的(近些年来已经改善了很多,化工行业得到的投资急剧增长),虽说一切都要以市场为导向,但政府要有更强的前瞻性,特别是东岸这种长期稳定的体制,政府不应该盲从于市场需求,而要跳到更高的高度,提前投资一些看起来劳民伤财无甚利润可图的行业,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要掌握好度。

    “听说雪飞你现在对一手完善起来的氯碱产业已经不怎么感兴趣了,大部分精力都投资到了染料行业。这样搞,怕不是要被厂里人骂不务正业喽。”坐在装修豪华的厂长办公室内,戚汪平一边喝着刘雪飞亲自冲泡的马黛茶,一边笑吟吟地说道。

    “他们谁敢!”号称女强人厂长的刘雪飞闻言直接瞪大了双眼,个性十足地说道:“主席,别他他们胡说。这家厂子虽然不能说我建立起来的,可这么多年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氯碱工业原本搞得天怒人怨的副产品污染更是我一手解决并创造效益的,谁敢在我面前龇牙咧嘴我直接啐他一脸。再说了,我还有自然科学研究院化学所副所长的职务呢,研究染料化工可不正式我的本职工作么,而且染料那么挣钱,市场甚至不比厂里现有的几个拳头产品小,这还有什么好说的?”

    刘雪飞是前国家主席刘为民之女,大家都熟得不能再熟了,小时候戚汪平还抱过她,因此两人说话也比较轻松随意。这会只听戚汪平继续笑着问道:“但我还听说你把一些重要染料的工业化制备交给手下人在研究,而自己则在搞什么重氮化反应和磺化反应,有没有这回事啊?你以前不是偏重于工业技术应用,还立志要要建立一条苯胺生产线的么?”

    “还不是因为没拉到科研经费,试验做到一半做不下去了啊。化学所的那个老古董所长批的经费少得可怜,却让我重点研究什么磺化反应,找什么有杀菌作用的染料,这不是异想天开吗?要不,戚主席、戚叔叔,你帮我把化学所的那个老糊涂了的所长撤职了,让我当呗?实在不行的话,让翁广安当也不错,虽然我觉得他不怎么行。”刘雪飞用一种无奈的语气说道,言语间对自己“染料女王”事业的中道崩殂颇多不满。

    “原来是这个原因啊。”戚汪平闻言有些沉吟,不过他似乎很快就考虑清楚了,只听他正了正色,朝刘雪飞说道:“雪飞啊,听你说了这事,我倒是要支持一下你们那个老所长了。事实上他做得没错,磺化反应的研究是一个很严肃的课题,配得上最高级的科研经费拨款,因此你就不要再抱怨什么了,而是继续以饱满的热情投入这项工作,哪怕看起来毫无头绪、大海捞针也要坚持下去。你不要问为什么,事实上我对这些技术性的东西也不是很懂,我只知道通确实有一些染料是具备杀菌作用的,无论是自然界的茜草、靛蓝、红花等原生性植物染料还是我们工业生产中人为创造的某些染料,都对细菌存在抑制作用。既然你们所长已经认定通过磺化反应制取的染料具备很强的杀菌能力的话,那么你就要不折不扣地去执行,不要有情绪,因为这也是上级的决定,你明白了吗?”

    “虽然我看不出磺化反应在医疗卫生上有多么巨大的研究价值,不过既然这是上级的决定,我想我是会遵守的,谁让胳膊拗不过大腿呢,经费都被人卡着了,不研究也不行啊。退一万步讲,磺化反应也是制备染料的一个重要途径,这几年我也发现了好多有趣的新染料呢,当然了,暂时都没发现有什么很好的杀菌作用,这是卫生部的联络员和我说的。”刘雪飞一摊双手,无奈地说道,且话语间显然还未完全释怀。

    “继续加大研究力度吧,不要松懈。在这件事上,我会打招呼,让科技部多批经费、多派人员给你的,反正给你创造最好的工作条件,希望能出成果吧,不过我想在我有生之年大概是不会看到了。”戚汪平最后说道。

第五百八十四章 大巡视(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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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637年4月底,自从和西班牙人爆发战争以来,东岸再一次遭到了事实上的贸易封锁。

    肆虐的英国海盗以荷兰人治下的巴西港口为基地,肆无忌惮地逡巡在北至镇海堡、南抵马岛须鲸港的漫长海岸线上,不断抢劫过往商船。不但前往东岸共和国的的商船屡被袭扰,甚至就连西班牙人的运输船也多有“失踪”的传闻传来。

    这场堪称维多利亚时代以来最大规模的海盗袭扰事件正渐渐进入**。据史料记载,以往英国每年的海盗行为也就100次,多的年份可能会达到200次。但是今年仅仅前四个月,巴西、东岸、拉普拉塔、麦哲伦海峡、智利、秘鲁沿岸的海盗袭击事件就已经超过了五十起,更别说那些海盗袭击频繁的加勒比地区了,而据信这其中大部分袭击事件是英国海盗所为。

    多如牛毛的英国合伙股份制公司涌进了南大西洋,将这里的航运安全形势搅得一团糟。再加上夹杂在其中的一些英国殖民、贸易公司的战舰和武装商船,使得实力弱小一些的商人根本是寸步难行。

    如此一来,东岸地区的贸易渐渐凋敝。贸易的萎缩也极大地损害了华夏东岸共和国国民经济的运行,其中影响最大的可能就是生铁和棉花的断绝了。

    军火、工具、五金制品以及棉布是东岸目前能够出口欧洲的不多的产品。鉴于国内铁矿石产量的严重不足,导致每个月都必须从巴西进口大量的生铁或铁矿砂用于钢铁生产,贸易断绝以后,平安钢铁厂的高炉顿时陷入了停工状态。

    比钢铁业更令人忧心的是国民经济的支柱——纺织业,尤其是其中的棉纺织业。呢绒工业限于国内绵羊种群数量还不够大,羊毛产量有限,目前规模还不是很大;但是对于1636年全年二十二万匹产量的棉布行业来说,棉花原材料的断绝可谓是痛彻心扉。

    国内开辟种植的一些海岛棉田现阶段只能供应年需求量的10%,其余全部需要从巴西或加勒比地区进口。如今贸易断绝以后,平安机器织造厂顿时陷入停产,近千名工人失业在家。国家却不能对他们不管不问,还得一日三餐地养着他们,并且还要适当发一部分基本工资。

    这对于目前主要财政收入来源已经断绝的执委会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负担。无可奈何之下,纺织工业总局留下一小部分工人坚持生产,大部分工人被组织起来开垦田地,种植亚麻、棉花等国内急需的经济作物。

    当然,这些远水救不了近火。目前东岸共和国的第一要务还是尽快结束和英国殖民公司之间的敌对状态,恢复国民经济的正常秩序。为此,以外交部、贸易部、司法部联合组成的工作组通过葡萄牙暂驻在里约热内卢的总督,迂回向以东印度公司为首的英国殖民公司发出了和谈的信号。

    时至昨天,英国人的回复终于过来了。

    “什么?赔偿损失20万英镑、东岸纺织品退出欧洲市场、呢绒售价每匹不得低于12英镑、和英国共享纺织技术……”白斯文看着高摩抄录回来的英国人的条件,不由得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这哪是谈条件啊?这是投降书啊!就连白斯文这个自诩鸽派、温和派的政府官员看了这个条件都觉得英国人毫无和谈的诚意,更别说政府里很多持激进态度的“暴力分子”了。

    “真是头疼啊。”白斯文手扶前额,一脸灰败之色,“别说现在国库里根本没几个钱,就算有也不能给啊。真要给了陆军那帮人还不把唾沫星子喷到我脸上来,更别说还要共享纺织技术,这……这怎么可能嘛。”

    “真要签了,那这绝对是卖国条约,你我都要被扒掉一层皮。”外交部长高摩同样很是郁闷,“据葡萄牙人说,英国人的态度很强硬,一点都不肯退步,他们似乎有恃无恐。唉,如今我们被动挨打,想让人家退步,确实难了一些。”

    “战争必须停止。”白斯文坐到高摩对面说道,他一边说一边夸张地挥舞着手势:“你看看如今国民经济形势搞成啥样了,经济都快崩溃了有没有。幸亏我们前几年建立起了完备的农田水利设施,如今吃饭算是暂时不用发愁了。但是财政收入却低到了极点,目前仅靠科洛尼亚一地的贸易在支撑,能不能支撑政府运作下去还是个问题呢。实在不行的话,就只能在国内加税了!而且,一些福利也是时候削减了。这些年,国家包养了大部分国民的一日三餐,这个包袱太重,必须砍掉。该收的税也必须严格执行,商业税、所得税、关税什么的之前完全是一笔糊涂账,现在也该厘清了。”

    “老白,你疯了?”高摩有些吃惊地看着他,说道:“目前国内物价一日三涨,你再加征税,你让老百姓怎么看待我们?这会减弱他们对我们的信心,会动摇我们的执政根基。而且,你这么搞,不是更给了那些激进分子口实么?你大概还不知道吧,我刚从定远乡回来,那边今天出了一件大事。”

    “什么大事?还能造反不成?”白斯文不以为然地说道,“你别转移话题,我今天就是找你来一起合计一下的……”

    “你听我说完行不行!”高摩打断了白斯文的话语,严肃地说道:“这件事背后可没那么简单。定远乡的光明蜡烛厂你知道的吧,今天它被人查封了。”

    “什么?什么人敢……”白斯文蹭地一下站了起来,脸上青筋直跳,“什么人这么放肆?!定远乡政府的官员呢?乡长林有德呢?我擦,我就知道这小子不行,当初我就看不上他,可惜萧百浪那小子走通了马乾祖的路子力挺他。如今一看果然还是不行啊,尽出篓子!”

    “老白,你能不能动一下脑子?!”高摩也站了起来,“查封光明蜡烛厂的是一帮定远陆军军官学校的学生。这帮人的背后站着的是谁你我比谁都清楚,事情有这么简单吗?那个光明蜡烛厂的厂长是你的小舅子吧?那个葡萄牙人比谁都精明,但又比谁都愚蠢!他居然擅自把蜡烛的出厂价调高了五倍,惹恼了一帮来采购蜡烛的军校学生,双方甚至还发生了口角及推搡。然后,事情在有心人的推波助澜之下就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了。”

    听到高摩讲明了事情原委,白斯文一下子清醒了过来:“那边现在什么情况,我派人去问问。”

    “不用问了。”高摩摆了摆手,说道:“定远陆军军官学校一帮学生荷枪实弹查封了那里,包括生产车间、库房及账本。老白啊,不是我说你,这批蜡烛的原料是开战前平价进口的,按理说成本并没有上涨,那为什么要跟着那些巴西走私过来的蜡烛一起涨价呢?现在人家陆军占着理了,说是要打击大发国难财的不法奸商,以及……以及他们背后的保护伞!”

    白斯文的脸色顿时有些发白。虽然他在光明蜡烛厂里并没有股份,但是谁都清楚这里面的猫腻,更何况这个厂的厂长还是他的小舅子,他是无论如何也脱不了干系的。

    大意了,大意了啊!白斯文突然有些后悔,这几年顺风顺水,他也有些志得意满起来了。觉得自己是十一名中央执行委员之一,权势滔天,在这个国家便可以横着走了,没想到就在他最得意的时刻被人迎头打了一记闷棍,这感觉别提多难受了。大意了,大意了啊!白斯文突然有些后悔,这几年顺风顺水,他也有些志得意满起来了。觉得自己是十一名中央执行委员之一,权势滔天,在这个国家便可以横着走了,没想到就在他最得意的时刻被人迎头打了一记闷棍,这感觉别提多难受了。

    “我就不信陆军、海军那帮人屁股底下都是干净的!”白斯文此时有些失了方寸。这件事可大可小,要是军部(联合参谋本部)揪着不放一意要搞大的话,他那小舅子甚至会被执行军法。就是白斯文他自己,中央执行委员的位置怕是也要摇摇欲坠吧,至少威信大跌是肯定的了,明年年底能不能选上那就要打一个大大的问号了。

    “这个时候比烂就没有意思了。”高摩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说道,“还是现实点吧,军部想要什么你很清楚……”

    “老高,合着你今天是来做说客的?”白斯文狐疑地看着高摩,说道。

    “我不是来做说客的。”高摩苦笑着摆了摆手,说道:“跟你明说了吧,军部这帮人这次是铁了心了,执委会批准也好不批准也好,他们都要带上海军主力及部分陆军出海去和英国人干仗。我想你应该也有所察觉,其实我这样,也是为了大家好。”大意了,大意了啊!白斯文突然有些后悔,这几年顺风顺水,他也有些志得意满起来了。觉得自己是十一名中央执行委员之一,权势滔天,在这个国家便可以横着走了,没想到就在他最得意的时刻被人迎头打了一记闷棍,这感觉别提多难受了。

    “我就不信陆军、海军那帮人屁股底下都是干净的!”白斯文此时有些失了方寸。这件事可大可小,要是军部(联合参谋本部)揪着不放一意要搞大的话,他那小舅子甚至会被执行军法。就是白斯文他自己,中央执行委员的位置怕是也要摇摇欲坠吧,至少威信大跌是肯定的了,明年年底能不能选上那就要打一个大大的问号了。

    “这个时候比烂就没有意思了。”高摩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说道,“还是现实点吧,军部想要什么你很清楚……”

    “老高,合着你今天是来做说客的?”白斯文狐疑地看着高摩,说道。

    “我不是来做说客的。”高摩苦笑着摆了摆手,说道:“跟你明说了吧,军部这帮人这次是铁了心了,执委会批准也好不批准也好,他们都要带上海军主力及部分陆军出海去和英国人干仗。我想你应该也有所察觉,其实我这样,也是为了大家好。”

    言下之意,就是军部铁了心要单干,而且得到了执委会中诸如马主席、萧百浪、邵树德等人的支持,他们的行动已成必然。既然这样,那执委会还是捏着鼻子认了这一回吧,算是保存一点权威、一点体面,不至于让大家的分裂公开化。

    白斯文沉默地坐在椅子上没有说话。高摩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即走出了房门。

    言下之意,就是军部铁了心要单干,而且得到了执委会中诸如马主席、萧百浪、邵树德等人的支持,他们的行动已成必然。既然这样,那执委会还是捏着鼻子认了这一回吧,算是保存一点权威、一点体面,不至于让大家的分裂公开化。

    白斯文沉默地坐在椅子上没有说话。高摩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即走出了房门。

    “我就不信陆军、海军那帮人屁股底下都是干净的!”白斯文此时有些失了方寸。这件事可大可小,要是军部(联合参谋本部)揪着不放一意要搞大的话,他那小舅子甚至会被执行军法。就是白斯文他自己,中央执行委员的位置怕是也要摇摇欲坠吧,至少威信大跌是肯定的了,明年年底能不能选上那就要打一个大大的问号了。

第五百八十五章 大巡视(八)

    1677年3月18日,结束了在柳树营的一连串活动之后——包括为一家木材加工厂举行奠基仪式——戚汪平一行人再度登上了拉普拉塔之星列车,开始了北上巴西高原之旅。

    从定军镇一带进入巴西高原南端,山势平缓,地貌相对开阔,因此多年前东葡战争之前紧急抢修的北方铁路就是从这里北上的。戚汪平的专列在定军镇这个沟通南北的关键节点城市临时停留了一天,并抽空会见了正愁眉苦脸在此修建铁路的森林开发公司负责人小卢西亚诺,一个意大利诸多家族组成的财团的代理人。

    小卢西亚诺是森林开发公司第一任商务代表老卢西亚诺的小儿子,原本在意大利从事丝绸生意。他的父亲老卢西亚诺运气不佳,几年前回国述职的过程中不慎遇到海难,随船沉没在加纳利群岛海域,因此他便子承父业,放弃了个人生意(彼时也已陷入了经营困境),来到新大陆的东岸来管理森林开发公司。

    作为第一家进入东岸内陆并以东岸为主要市场的外资企业,森林开发公司目前的经营状况还是可以的。这家公司从人口稠密的意大利南方引进了很多那不勒斯人、西西里人,在蛟河县、化龙县经营粮食种植、森林采伐及加工、果园等多项产业,同时手头还掌握了森林铁路及延伸段(木牌乡—中营乡)、蛟河县境内多个内河码头的经营权,盈利渠道还是相当多的。特别是近年来他们积极学习东岸人的食品工业,利用自己手头的果园,兴建了一家规模中等的罐头食品厂,专门生产水果罐头,供应蛟河、北鸭子湖及保定三个地区十多个县份,销量虽然不如国营平安罐头食品厂,但也算相当不错了。

    而东岸政府对于森林开发公司这种在蛟河地区草创之初就“深入不毛”开荒起家的企业也非常欣赏,戚汪平曾经就在会议上讲过,要让这种替东岸开荒的企业分享国家发展的红利,哪怕它是外资企业也不例外!因此,多年来森林开发公司在融资渠道方面一直十分顺畅,不但贷款申请基本都能得到满足,利率也从未超过6%,受益不小。

    不过,这些好处也不是白拿的,在享受了这么多年低息贷款的好处的同时,森林开发公司也必须承担一定的义务,当年被迫修通了从蛟河县到化龙县境内的铁路就是例子,为此一度耗干了公司的现金流,不但六七年没实力兴建新的项目,更无法对股东分红,也是倒霉。而在公司又平稳发展了不少年头后,“噩运”再度落到了森林开发公司的头上:已经升任蛟河地区行署专员的原蛟河县县长蔡佑国与北鸭子湖地区一起,找到了小卢西亚诺的头上,共同给他施压,要求其修通从木牌乡到定军镇的铁路,即把森林铁路与北方铁路连接起来,使得这条铁路发挥更大的作用,繁荣地方经济。

    说实话,小卢西亚诺对此是比较抵触的,因为这很显然会影响该公司的正常经营,因为他们最近正雄心勃勃地打算开设一家规模不小的石材加工厂,以利用定军山脉一带丰富的石材资源。公允地说,这笔生意是有大利可图的,因为无论是蛟河地区还是邻近的鸭子湖流域,多年来一直处于高速发展起,对包括大型条石在内的各种建筑材料的需求非常大,因此小卢西亚诺想利用这股大基建的东风大量出口条石、石子、木材,也是很正常的思路。

    只不过,现在他们遇到了麻烦,东岸地方政府的领导人要求其向东修建一条能够连通定军镇的铁路,这可就要了命了。毫无疑问,一旦答应了蔡佑国等人的要求,那么以森林开发公司目前的状况,肯定是无法投资建材项目了,不但通往山区的道路没钱修,在意大利南方招募人员、采购必需品的费用也没地方出,这可就难了!

    小卢西亚诺本想拖延,不过蔡佑国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他联合北鸭子湖地区、保定地区的同僚,一起给森林开发公司施压,最终令他们屈服,同意拿出自有资金并额外贷款八十万元修建这条铁路。当然他们后来还获得了东岸国家铁道总局提供的价值八万元的铁路器材补贴,算是让他们修路的安慰了。

    这次在定军镇见到小卢西亚诺,知道事情前因后果的戚汪平表扬了一下他们公司,认为森林开发公司在蛟河地区初期发展的过程中,发挥了无与伦比的作用,让东岸政府的开发成本急剧下降。同时,这次“深明大义”,修建连通至定军镇的铁路,使得已平稳运行多年的森林铁路不再是一条孤零零的道路,连入了国家的铁路网,功莫大焉,值得表彰。

    小卢西亚诺对此只能强颜欢笑,点头称是。不过随后戚汪平许诺森林开发公司可以进军酿酒业的消息还是令他感到有些欣喜,因为这是一个利润丰厚的行业,一直以来对外资的牌照发放都非常严格(准确地说,至今尚未有一例),这次戚大主席居然许诺让他们进入这个行业发展,那可真是一个大大的奖励了,因为果园内的那些果子就有了用处了。

    因此,现在小卢西亚诺终于是松了一口气了,应该可以挽回一些意大利本土那些商人家族掌门人的印象了,让自己不至于因为这条铁路的修建而失分太多,这对于自己的前途和未来是一个大大的利好。

    做别森林开发公司的小卢西亚诺后,戚汪平等人继续前行,并于3月21日抵达了北方铁路的阶段性终点,位于乌江南岸兴国县境内的一个小车站,对面就是江北地区的一个码头,属于琅琊县安远乡。

    正如戚汪平所见到的那样,乌江的存在阻断了北方铁路继续向北延伸,因此铁路在这儿成了一条断头路,除非修建起一条跨越大河的铁路桥起来。国家铁道总局不是没有考虑过在这里修建一条横跨南北的铁路桥(这里的乌江最窄处只有五百多米),以便将北方铁路继续向北方的巴西高原深处延伸,只是当他们仔细核算了一下成本之后,一下子就偃旗息鼓了,因为耗费实在太大。

    另外,这么长的铁路桥,对东岸建设行业的几家公司来说也是一个挑战,因为大家从来没有尝试过如此规模的大桥,技术上可能存在关碍,所以到最后还是无奈放弃了这个计划。随后,铁道总局内也有人提出了是否可以用一艘专门设计的大船来装火车,以便让列车能够渡过乌江,抵达北岸。

    这个大胆的想法引起了很多人的关注和讨论,大家认为在这里可以将火车车厢拆成两部分或更多部分,以便长度有限的船只可以容纳。当这艘船靠到北岸(这里需要修一条铁路栈桥,不需要太长)的时候,就在北岸用火车头将一节节车厢拉出去,然后再组装起来,继续奔驰在铁轨之上。

    这个想法理论上来说是不错的,只不过现在仍由许多技术细节需要实现,再加上这么大肚平底船只的设计也需要专门人士来接手,因此这会这种能够装运整组列车并安然抵达北岸的想法尚未能实现,戚汪平戚大主席要抵达北岸的琅琊县,还是只能坐船。

    3月22日上午,乘坐小火轮抵达北岸的戚汪平坐上了江北地区行署协调来的一列火车,然后驶入了城阳乡火车站。这里可真的是北方铁路目前的最终点了,再往北,铁轨还在紧张的铺设当中,包括戈什金公司、巴蒂诺公司及铁道总局建设一局在内的多支筑路大军正在用自己辛勤的努力,将铁轨一米一米地向北延伸,使得东岸政府的控制力不断延伸进大片尚未开发的蛮荒大地。

    与这些筑路大军一起努力工作的,还有大批新来的移民和转正的非国民劳务工,他们告知可以每人可以免费分得三十亩土地(一般情况每人只能免费分五亩地),但需要为北方铁路建设项目指挥部工作若干时间,这些新人们没有选择,只能答应。

    他们原本是北方新设立的一些定居点的居民,这些定居点同样隶属于江北地区,分别是石来乡(位于后世帕尔马斯小镇附近,目前归琅琊县管理)、季平乡(位于后世卡萨多尔小城附近,目前归平邑县管理)、费南乡(位于后世Timbo Grande小镇附近)、临涧乡(位于后世特雷斯巴拉斯小城附近)、费北乡(位于后世乌尼昂港附近)、贝丘乡(位于后世南圣本图小城附近)、新甫乡(位于后世库里蒂巴城附近)、长寿乡(位于后世蓬塔格罗萨城附近)、景龙乡(位于后世瓜拉普阿瓦小城附近)、翠雾乡(位于后世皮尼扬小镇附近)、西樵乡(位于南拉兰热拉斯小城附近)、瀑布乡(位于伊瓜苏瀑布小城附近)、长勺乡(位于后世皮坦加小镇附近)、祥沟乡(位于后世坎普莫朗小城附近)、金果乡(位于后世弗朗西斯科·贝尔特朗小城附近)、燕崖乡(位于后世帕图布兰库小城附近)、勾曲乡(位于后世雷阿莱扎小镇附近),一共十七个新设定居点,总共安置了差不多三万人口,显示了东岸政府向巴西高原北方逐步推进的坚强决心。

    这十七个定居点的设立,江北地区自然是要责无旁贷地提供钱粮物资,而临近的巴拉那河东岸的新坝、南胜、福兴、伊瓜苏等县,也逃不掉自己的义务,一样要支粮支钱,派人协助,以便让这十八个定居点的三万余百姓能够尽快地安稳下来。

    执委会主席戚汪平听说这边的情况后,执意要沿着规划中的北方铁路向北去看看,看看这篇夹在北宁地区和江北地区的大片蛮荒土地。没办法之下,江北地区行署和琅琊县方面业只得找来了一辆特别改装过的豪华马车,然后派了一队骑兵护卫,尽量挑较为平整的、好走的路北行,一路走一路看。

    在这个过程中,戚汪平这个年逾古稀的老人就像一个孩子一样,不断地对陪同他的地方官员们问这问那,每一件事都显得非常感兴趣,这也许是因为这段行程结束后,他的全国巡视之旅也就基本告一段落的缘故吧(北方和南方较远的地方,戚汪平基本就不去了)。

    3月30日,抵达了地图上标注着费南乡的地方后,戚汪平在这里发表了一通讲话,重点就是东岸发展五十年来的艰辛以及可预期的未来会有更为快速的发展,勉励他们继续努力,建设国家,也不知道当地有些木然的新移民们听不听得懂。

    随后,戚汪平甚至颇有兴致地参观了当地的自然景色,对郁郁葱葱的森林非常喜爱,甚至在护卫的陪同下亲手抚摸了好几棵直插蓝天的苍天古树。当然随后也微微有些伤感,表示这可能是自己生命中最后一次亲手抚摸这些国家的宝贵财富了,以后建设国家的事业就要传到年轻人手上了,希望他们不要有任何松懈的心理,要继续继承父辈的旗帜,让华夏东岸共和国“永远伟大”。

    结束了在江北地区的巡视后,戚汪平便在随员的陪同下离开了这片土地,然后原路返回平安县,最终在这里直接乘坐一艘150吨级内河/近海通用型小火轮返回了首都东方港。

    1677年4月20日,执委会主席戚汪平召开了一次会议,在会议上,他明确表示,下半年的重要工作之一,就是筹备12月份开幕的全国人民代表大会,会议上将会选举新一届的执委会九名常任委员。很多人都预计,12月份选举的新一届执委会成员,大概是最后一届全由穿越者组成的了,再往后,即便最年轻的穿越者也已经年过七旬,不再适合担任一线领导职务。

    至此,一个时代终于快走到尽头了!

第一章 南铁转型(一)

    我已经尽量挑夜深人静的时候了,这时看的人少。最快一般要至少半小时后才会修改为正确内容。

    用电脑看的没问题,用手机app看的自动订阅也没问题,只要没在我还没修改时点开章节就行。而一旦点开,错误的章节内容就下载了下来,进入到手机缓存了,这个时候我即便修改了手机客户端仍然是错误内容,始终不会改变。

    这个时候只有重新下载这个章节,如果不行的话就只有删除本书下架,然后再重新加一次上架即可。

    小众书看的人少又猖獗,没办法,不这么做混不下去了,见谅。

    *********************************************************************************

    1637年4月29日,执委会召开了一次重要会议,会议议题便是讨论关于联合参谋本部递交的关于偷袭冈比亚的计划。

    冗长且充满争议味的会议过程就不赘述了,在会议进入表决程序后,马乾祖、彭志成、王启年、萧百浪和邵树德五人举手赞成了军部的这个计划。不过这只有五票,没有过半,按组织原则是没法通过的。

    这个时候,戏剧性的场面来临了。前阵子一直旗帜鲜明地表明自己的反对立场、并积极充当反对派串联关键人物的白斯文在众人或惊讶、或鄙视、或嘲弄的眼神中面不改色地举起了自己的右手。

    会议室里静得连一根针掉地上的声音都能听见,提案获得了通过!

    就在执委会行政大楼内上演一幕幕大戏的时候,一公里之外的大鱼河海军造船厂码头内,两艘“扬武”级快速巡航舰依照海军部的意见进行了最后的改装。

    首先是海军经过讨论后决定撤掉一些火炮,目前36门火炮的配备不是太合适,尤其是对于突出高航速的“扬武”级来说,过多的火炮只会限制了她的机动性。而且,对于载重量本就偏小的类飞剪船来说,36门火炮实在太奢侈了。经过改装后,“扬武”级的火炮数量减少到28门,人员数量也精简到了110人。

    当然,最夺人眼球的东西还是“扬武”级快速巡航舰新挂上去的主帆。只见中桅下帆上一幅巨大的双头鹰阴阳鱼图案赫然在目,那令人炫目的紫色图案看起来是那样的美不胜收。

    其实这只是一张用染色布和白棉布混织出来的帆布,当然它的密度肯定比一般的民用布大多了。化学部门目前已经利用煤焦油中的苯胺成分通过强氧化剂的反应,在实验室的条件下制备出了华夏东岸共和国的第一种人工合成染料苯胺紫。

    这种紫色的染料以及正在试制中的第二种染料品红比起目前价格昂贵的天然染料来说强了不止一个等级,不但色彩鲜艳,而且染色牢度高,浸泡、暴晒的情况下不易褪色。可以想像这种染料一经推出市场后会产生多么巨大的反响。当然,目前化工部门也仅仅是在实验室的条件下制取了部分成品,大规模工业化生产还遥遥无期,而且执委会也不敢放手生产出售,怕引来觊觎的目光。

    实验室制取出的部分苯胺紫被纺织工业总局拿去做染色实验,结果发现棉布不易附着,也就丝绸、毛料、亚麻等织物可以有效染色。被染过色的部分亚麻布便被海军部要求和棉布一齐混纺,织成了两张帆布,就是目前“扬武”级快速巡航舰上挂着的这两张中桅下帆。

    如此拉风的帆布一经挂上就引起了海军众的热议,甚至就连在码头上休息的陆军士兵们都在窃窃私语。

    “海军会不会太嚣张了啊?这样英国人一看就知道是我们啊。不是说要偷袭么?”陆军中尉江志清一边整理着行装,一边对着旁边的常开胜说道。

    “偷袭?怎么偷袭?”常开胜白了自己的副手一眼,说道:“英国人有很严格的入港制度,不管你挂的哪国国旗,都要经过他们检查、允许之后才能进入他们的港口内。也就是说,偷进港内几无可能。所谓的‘偷袭’无非就是趁着英国人没反应过来杀上门去而已。”

    “也是啊,就是说还是有硬仗要打。”江志清附和着说道,“海军这帮身娇肉贵的家伙们肯定是不会和英国佬的炮台硬磕的,解决问题还是得靠我们陆军啊。”

    “那当然了。”常开胜自信地笑了笑,拂了拂身上用靛蓝染色的新款卡其布军服,然后志得意满地看着海面上正在升帆的海军舰船,说道:“一歇就是近一年啊,守着定远堡这个地方,连土人都没得打,早憋死我了。听说这次英国人的据点内都是黄金啊,到时候兄弟伙们别他娘的拉稀,一鼓作气打垮英国佬,抢了黄金我们也能从海军手里多分点。”

    两人正闲聊着,码头上三声尖利的铜哨声响起,这是集合登船的信号。

    原新军第一营作训官、现几内亚特遣支队支队长、陆军上尉朱亮大声下令部队集合登船,他身边一帮来自定远陆军军官学校的实习参谋们流水价地将一条条命令传递到下面的连、排之中。

    这次陆军出动的规模不小。按照重新厘定的军制,陆军共出动正规军一个连、治安军一个连,再加上一些辎重、工程、炮兵等部队,总人数超过了400人。其中,步兵连配火枪兵排9个(144人)、掷弹兵排1个(16人),加上军官、炊事兵、枪匠、军医、军法官、传令兵等人,每个连的标准编制是172人。两个连的陆军便是344人,加上一个炮兵排(4门轻便火炮)22人、工程兵排16人、辎重兵排16人以及支队队部人员,总兵力410人。

    陆军士兵们分成两批依次进入了南海运输公司的“瀛洲”号和“蓬莱”号运输船,包括一些辎重、火药、甚至挽马也被塞了进去。两艘船上还携带了大量的补给品,其中更是包括成箱的罐头制品。

    这些罐头由玻璃制成,里面的食品全部由高温蒸汽杀过菌,然后用软木塞密封住。罐头食品品种繁多,大致有水果罐头、蔬菜罐头以及咸肉罐头,大受水手及陆军兄弟们的欢迎。尤其是水手,常年在海上漂的他们经常会有一段或长或短的时间吃不到新鲜蔬菜、水果,肉制品也只能吃一些变质长蛆的腌肉,非常影响士气。如今有了这些能存放很久的罐头食品,他们的海上旅途将不再那么难熬。

    由于事先准备的完善,陆军的登船行动非常迅速。陆军登船完毕后,两艘“扬武”级快速巡航舰一左一右护卫着两艘运输船,拔锚离开了大鱼河海军造船厂码头,朝镇海堡海军基地行驶而去。在那里,海军剩余的四艘战舰已经简单修理、保养完毕,正等着他们一齐出发呢。

    而就在他们扬帆出发的时候,执委会行政大楼会议室内关于是否批准军部行动的提案甚至还没进入表决程序呢,这不能不说是一个极大的讽刺。

    5月2日一大早,四艘船准时抵达了镇海堡海军基地码头。而此时,“八月十日”号战列舰舰长室内,海军特遣舰队司令、海陆联合作战总指挥官、海军少校陆铭正在主持机密的军事会议,与会者包括了港内四艘战舰的所有少尉以上军官。

    “此次行动为海陆联合作战,海军之作战任务为打击、歼灭敌方码头内可能存在的商船或战舰,掩护陆军登陆袭取敌方之炮台。陆军攻取炮台后,我海军舰队主力便进入冈比亚河,炮击英国人的商站,再次掩护陆军攻取商站。很遗憾,由于情报不足,这次行动的计划只能这么粗略。望诸位发扬我海军之精神,英勇奋战、灵活指挥,争取以最小代价攻下敌人的据点,以最大程度震慑敌方。”陆铭坐在主席位置上,一脸平静地开口说道。

    “英国人驻扎在冈比亚河内的船只有多少?”

    “这个数目并不一定。”桑凯少尉代替陆铭回答道,“因为经常有过路的英国或别国商船在那里停靠,进行补给或贸易。但是一般来说,那里的船只数目很少有同时超过五艘的时候,而且这五艘船只多半是商船。”

    “那么这座堡垒是不是很坚固?有多少守军?武备如何?”

    “堡垒的消息也是间接由葡萄牙人传递过来的。”桑凯继续说道,“堡垒为砖木混合结构,面积很小,城墙也不高。内部大约驻扎了‘不超过一百名’英国士兵,以及一些黑人土著仆从士兵。武器么,多数是火绳枪或者冷兵器,也许有那么一两门铁炮,总之数量不是很多就是了。”

    “我听到了什么?”刚刚走进舰长室的陆军指挥官朱亮不满地说道,“如此模糊的情报,充斥着‘大约’、‘也许’、‘一些’之类的不确定、不确切的用词,这样让我们陆军还怎么打。一百个英国士兵加上一些黑人仆从军,再据守城堡的话,已经是一个不小的麻烦了。也许就因为你们这一个模糊的情报,就需要我手下的弟兄们用人命去填。”

    听到朱亮这一副不阴不阳的口吻,在场的海军众都不由得暗皱眉头。虽然他们也对模糊的情报感到很头疼,但此刻陆军的人当面这么指责,却让他们生起了些同仇敌忾之心。

    陆铭很快制止了双方之间隐隐将要爆发的口水仗,及时出声说道:“朱支队长你来了正好,下面我们仔细完善一下海陆协同作战的细节。毕竟,这对于我们来说完全是第一次。怎么协同、怎么联络、怎么战斗这些都要事先弄清楚的,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影响战斗效率。”“这个数目并不一定。”桑凯少尉代替陆铭回答道,“因为经常有过路的英国或别国商船在那里停靠,进行补给或贸易。但是一般来说,那里的船只数目很少有同时超过五艘的时候,而且这五艘船只多半是商船。”“这个数目并不一定。”桑凯少尉代替陆铭回答道,“因为经常有过路的英国或别国商船在那里停靠,进行补给或贸易。但是一般来说,那里的船只数目很少有同时超过五艘的时候,而且这五艘船只多半是商船。”

    “那么这座堡垒是不是很坚固?有多少守军?武备如何?”

    “堡垒的消息也是间接由葡萄牙人传递过来的。”桑凯继续说道,“堡垒为砖木混合结构,面积很小,城墙也不高。内部大约驻扎了‘不超过一百名’英国士兵,以及一些黑人土著仆从士兵。武器么,多数是火绳枪或者冷兵器,也许有那么一两门铁炮,总之数量不是很多就是了。”

    “我听到了什么?”刚刚走进舰长室的陆军指挥官朱亮不满地说道,“如此模糊的情报,充斥着‘大约’、‘也许’、‘一些’之类的不确定、不确切的用词,这样让我们陆军还怎么打。一百个英国士兵加上一些黑人仆从军,再据守城堡的话

    “那么这座堡垒是不是很坚固?有多少守军?武备如何?”

    “堡垒的消息也是间接由葡萄牙人传递过来的。”桑凯继续说道,“堡垒为砖木混合结构,面积很小,城墙也不高。内部大约驻扎了‘不超过一百名’英国士兵,以及一些黑人土著仆从士兵。武器么,多数是火绳枪或者冷兵器,也许有那么一两门铁炮,总之数量不是很多就是了。”

    “我听到了什么?”刚刚走进舰长室的陆军指挥官朱亮不满地说道,“如此模糊的情报,充斥着‘大约’、‘也许’、‘一些’之类的不确定、不确切的用词,这样让我们陆军还怎么打。一百个英国士兵加上一些黑人仆从军,再据守城堡的话,已经是一个不小的麻烦了。也许就因为你们这一个模糊的情报,就需要我手下的弟兄们用人命去填。”

    听到朱亮这一副不阴不阳的口吻,在场的海军众都不由得暗皱眉头。虽然他们也对模糊的情报感到很头疼,但此刻陆军的人当面这么指责,却让他们生起了些同仇敌忾之心。

第二章 南铁转型(二)

    1677年1月12日,随着蒸汽吊杆将最后一箱由大丰食品公司生产的军官特供食品送上甲板,“安第斯兀鹰”号原本空荡荡的船舱内现在已经塞满了包括马黛茶、咖啡、可可、饼干、罐头食品、弗吉尼亚优质烟草、各色药品、染料、花布、呢绒、钟表、乐器在内的近百种商品。

    这些东西,主要还是为了供应远东三藩数量庞大的东岸人多为军人、技术员、官员、商人、船员及其家属而不是为了供应当地居民,虽然最近十年来登莱、宁波已经有越来越多的当地人开始倾向于东岸的消费习惯了。

    与“安第斯兀鹰”号一起搭伴出发的,还有另外五艘船只,其中两艘隶属于孙春阳运输公司,接受了陆军部的委托往远东运输两船军资;两艘隶属于移民部,是移民专用船,船上各载有数十名女人和小孩,这是在远东工作的东岸官员或工程师的家人,另外它们有限的船舱内也载运了很多送往沿途殖民地如龟岛群岛、大溪地和拉包尔的物资,压舱底的甚至是一捆捆的钢条;最后一艘则同样是于兴国旗下的船只,名字叫做“相思木”号,是一艘拍卖会上买下的外国旧商船,三百来吨的样子,目前里面装满了标准铁轨,是南铁公司委托运输的。

    码头官员灵活地在几艘船上穿梭来穿梭去,逐一检查各类出港文件,包括各类港口费用结清的证明、货物保险证明、出口关税缴纳证明及身份证明文件,基本上是属于例行公事。而且在检查到“安第斯兀鹰”号的时候,南铁护路大队退役军官出身的他还向原本的训练官徐向东行了个礼,然后一律放行。

    六艘船只总吨位加起来接近四千吨的样子,规模在太平洋上已经相当可观了。享用完最后一顿新鲜食物做成的午餐后,六艘船只扬起风帆,依次离开了码头,然后在海上稍稍整理了一下队形,便顺着强劲的秘鲁寒流北上,于2月16日抵达了龟岛群岛中的玄武港,即后世的巴克所里莫雷诺港。

    龟岛群岛地处热带,距离大陆上的西班牙瓜亚基尔检审法院区上千公里,因此历来人迹罕至。西班牙人经营美洲一百多年,只在16世纪有少数几位传教士及探险家们登过岛屿,随后便因为岛上缺乏淡水且无任何资源而放弃,再也没有来过。

    上一次东西战争期间,这个群岛被东岸海军占领,充作临时的物资中转站、船舶修理所及野战医院所在地。战争结束后,东岸人也没有完全撤走,反而对当初战争时期修建的小型船舶修理所进行了扩建,同时还建起了灯塔、仓库、城池、炮台、军营等设施,长期占据的意图非常明显。究其原因,主要还是这个群岛的地理位置实在是太重要了,东岸船只若经太平洋北上前往中国大陆的话,这个岛屿是个非常不错的中间节点,可以给来往船只供应新鲜淡水和食品、照顾伤病员、维修保养船只乃至躲避海上的恶劣天气,用处是非常大的。

    也正是出于这种考虑,战争结束后在被西班牙人发现东岸人悍然占据了龟岛群岛后,他们多年来一直在谋求将东岸人从这里赶出去,因此拒绝了东岸人所提出的一切有关龟岛群岛主权的利益交换。到了最后,东岸人也火了,直接指出这个岛的主权是否一定归于西班牙王国还存疑,因为岛上没有任何西班牙人活动的证据,相反东岸殖民者的活动却遍布了群岛中的三个岛。因此,本土执委会诸公们在发现西班牙人给脸不要脸之后,干脆直接授权南铁公司在群岛中择一处港口兴建殖民基地,而南铁公司也不含糊,直接宣布将原本已经有一定基础的战时营地开辟为港口城市,名曰“玄武港”。

    西班牙人自然也是知道了东岸人的行为,他们固然对南铁公司如此直接的打脸行为感到非常痛恨,不过想要让东岸殖民者从龟岛群岛走人,光靠嘴是肯定不行的,还是得动用手段,包括武力。但问题也正出在这里,以西班牙利马舰队那可怜的实力,对于恢复龟岛群岛实在是有心无力,更别说即便他们有几条大船,也会害怕东岸人的第三舰队将来报复了,于是事情一来二去就僵了下来,等到僵持的时间长了后,愿意为龟岛群岛的主权奔走的西班牙人也越来越少。到了1677年这会,也就秘鲁和新西班牙两大总督区一些传教士们仍在奔走呼吁罢了,只可惜无人响应他们,也是可怜。

    现在,随着群岛上的东岸殖民者数量正式突破了一五百千人,船舶修理业的骨架不但撑了起来,农业产出也非常可观,在太平洋航线每年过往船只数量有数的情况下,玄武港能够轻松地提供包括小麦、玉米、蔬菜、瓜果、咸鱼、牛羊肉在内的诸多食物,岛上甚至还修建了一个规模不大的水库(这对于降水量偏少的热带岛屿来说非常关键),令包括南海运输公司、孙春阳运输公司乃至海军第三舰队在内的诸多人等非常满意。

    而更令人感到兴奋的还有一件事,那就是这个群岛因为史上远离大陆,且过于人迹罕至,因此从来没有疟疾这种恶性热带疾病传播。在东岸殖民者抵达后,或许因为人数较少,或许因为运气,至今尚未有一个疟原虫携带者被蚊子吸血进而导致岛屿上的蚊子能够传播疾病。总而言之,这个面积不小的群岛是一个非常优良的海外补给殖民地,其唯一的缺点,大概就是较为干旱、炎热,使得大规模的农业开垦无法进行,能够承载的人口不是很多罢了。

    六艘船只组成的编队依次驶入了港口,一下子将不大的玄武港停得满满当当的。这个时候如果再有其他船只入港的话,对不起,就只能在港湾近海处下锚碇泊,然后通过小艇来回转运人员和物资了。

    徐向东带着一干心腹随从下到了岸上进行修正。由于玄武港尚未正式移交给政府如果移交的话,政务院会拨款二十万元进行补偿,算是“买”下港口及附属产业因此本地的官员仍然是南铁公司的职员,故徐向东等人受到了较为良好的招待,这让队伍里一些首次航海而晕得七荤八素的技术人员们终于可以喘一口气了。

    在龟岛群岛上的休息只持续了三天。当岛上修船厂的技工们将几条船粗粗修补了一番后(更换了一些船板,缝补了一些帆布),六艘船只再度扬帆起航。它们先是向西南方慢吞吞地航行了一小会,在捕捉到洋流和微弱的侧风后,便调整航向,顺流一路向西。由于沿途天气时好时坏,因此他们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才抵达了大溪地开拓队辖区的金华港。

    金华港是大溪地岛上最大的城市,同时也是唯一的城市,目前由大溪地管委会进行管理,韩向东是管委会主任。金华港这些年的发展只能说马马虎虎,能够稳定向澳洲等地供应一定量的特产商品,主要是咖啡、蔗糖、香草、干果和黑珍珠,唯一值得诟病的,大概就是这个管委会辖区内的人口数量下降较快了。

    究其原因,主要还是当地方兴未艾的种植园经济对土人的压榨太过酷烈,他们不堪重负,以至于大量死亡。为此,本土已经行文大溪地管委会主任韩向东,责成他们暂时停止这种行为,不得再随意扩大种植园的规模,转而将宝贵的人力投入到其他方面,比如粮食蔬菜瓜果的种植等等。

    徐向东等人的到来不出意外地再次引起了岛上的轰动,因为这意味着大量来自外界的商品将流进本地市场。每当这个时候,也是岛上传统的节日时光,居民们会从四面八方的乡村赶来港口赶集,顺便庆祝一番,就连很多从别的岛上掳来的尚未有正式身份的奴隶,都难得开恩有那么一两天的闲暇时光可以支配。

    韩向东同样是穿二代,多年前曾经任大溪地管委会副主任,在张金华回本土高升执委会执委后,他顺理成章地代理起了主任一职,统领全岛,同时也遥制周边一些岛屿或珊瑚礁。这个职位无疑是显赫的,同时也是超级无聊的,若不是一条升官的捷径的话,他韩某人才懒得在这里耗呢。

    因此,当徐向东给他带来一大堆来自本土的书籍、报纸、杂志,同时聊了聊很多本土的动态消息、趣闻轶事之后,两人的关系便迅速建立了起来,以至于都开始称兄道弟了。在狠狠喝过两场酒后,韩向东更是表示,如果南铁公司有意的话,完全可以参与进大溪地的贸易中来,他可以做主给本地特产优惠价。甚至于,就连拉包尔管委会那边,他也不是不能帮忙联络,一切都好说话。

    徐向东谢过了人家的好意,表示自己会认真考虑这种贸易的可行性。随后,看到船只再度整修得差不多后,他便与韩向东挥手作别,带着余下的五艘船只(一艘隶属于南海运输公司的移民船在进港时因为狂风和突然出现的涌浪不甚触礁,沉没在港湾外围,索性大部分人员都被及时救起),依次拔锚起航,离开了金华港,继续向西航行,并于1677年4月30日抵达了后世新喀里多尼亚岛最南端的努美阿港附近下锚。

    按照计划,他们将为在这里建立探险营地的东岸队伍留下一批关键的补给,包括日用品、武器、药物和一些勘探器材。这支队伍的规模约在百余人,三分之一是来自本土地质部的工程技术人员,其余三分之二则是从澳洲方面派来的保护他们的武装人员。

    他们最主要的任务,是在这里建立一个稳固的小型据点,然后以此为依托,不断向内陆地区拓展,寻找具有开采价值的镍矿。以最新掌握的信息来看,情况还是比较乐观的,因为东岸方面的技术人员兴奋地发现,这座面积大得超乎想象的大岛几乎整个就是由镍矿组成的,随便找找都是具备开采价值的矿坑。可以预料的是,当他们将这份报告最终辗转送回本土之后,东岸人对这个大岛殖民必将大大提速,以便尽快开采出尽量多的镍矿送回本土。

    徐向东虽然和他们之间没有直接的业务联系,但仍然勉励了一番,并将自己随船携带的一箱藏酒送给了这支探险队。对于这些奋战在第一线、为国家发展做出巨大牺牲的人,他徐某人内心之中还是存有那么一丝敬意的, t 也不吝于向他们表达自己的欣赏。

    离开新喀里多尼亚岛后,五艘船只没有耽搁,而是继续向北,朝拉包尔管委会辖区航行。说实话,这一段旅程比较艰苦,因为处在季节、风向的变幻交替期,洋流也略微有些紊乱,因此虽然距离不是很远,可他们仍然在海上晃悠了足足一个半月才抵达了拉包尔港。

    这个港口是他们此行最后一个补给点了,因此每艘船都认认真真地检修了一番,同时往船上补充了大量新鲜淡水、瓜果菜蔬和活禽活畜,就连不易**变质的烈酒都采购了好多。在这休整的五天时间内,徐向东也没心思四处乱逛,而是专心致志地写报告,直到出发的这一天的到来:1677年6月24日。

    在花费了不短的一段时间越过赤道无风带后,接下来的一段航程就便捷多了,因为海面上刮起的是强劲的东南风,非常利于向北航行。但不幸的是,他们依然在菲律宾以东洋面损失掉了一艘船,一艘隶属于孙春阳运输公司满载军火的船只:足足九千多枝燧发步枪或重型火绳枪沉入海底,与之一同沉没的,还有四千匹印花布、两千五百顶军用帐篷、二百门各型火炮及大量的铁锹、铁镐等五金制品,损失不可谓不惨重,东岸保险公司又得大出血了。

    1677年8月16日,经历了长达七个多月艰苦航行(这还算是比较顺利的,不然时间还要更长)的船队顺利抵达烟台港,这段令南铁公司副总裁徐向东刻骨铭心乃至于日后一度谈之色变的海上冒险旅程,至此终于画上了句号。7kankan

第三章 南铁转型(三)

    徐向东率领的这个堪称南铁高层代表团的抵达,令登莱开拓队上下喜出望外。,最新章节访问:ШШШ.79xs.СоМ 。这不,临时代理登莱开拓队队长一职的刘建国亲自在烟台城内设宴,款待他们一行。

    刘建国有理由这么做,因为他现在还只是代理远东三藩中地位最高的登莱开拓队队长,是三大藩镇名义上的最高军事主官。不过也正如大家所知道的,他目前还是“代理”,还没有转正,日后万一被撤掉的话,并不需要经历什么繁复的手续,只需一纸通知就行了。

    因此,现在刘建国需要为自己的前途而努力。代理登莱开拓队队长对他而言是一次千载难逢的良机,如果因为一些事情搞砸了或者政绩平庸而被撸掉的话,恐怕会让竞争对手们笑掉大牙,这是他绝对无法容忍的。而现在,南铁公司高层代表团的到来,就如同打瞌睡遇到了枕头一般,给他创造了一个非常好的机会。

    “胶烟线和桃荣线的修建对登莱一百多万百姓来说非常重要,一旦正式开通,本地区的经济怕不是会迎来一个大发展的阶段。”宴会结束后,刘建国将徐向东请到了自己的书房内,一边喝茶一边长谈:“胶莱新河以东,说实话农业条件不是最佳的,当初放弃河西的昌邑、高密、胶县、灵山卫四地,我就觉得很可惜,因为这里是上好的农业耕作地带,结果却因为一马平川、无险可守,而充作了清国与我们之间的缓冲带,真的是‘浪’费了。当然目前看来,情况还没算太坏,因为我们至少保住了半个莱州府,平度州地域辽阔,全境宜耕,东面的莱阳县条件也不错,耕地也不少,如果好好打理的话,未来会是我们的粮仓。不过与之相比,登州府的其他地方就要差不少了,土地较为贫瘠,缺水、干旱,耕地相对较少。”

    “你别看登州府地方颇大,当初我们将一些卫所改县,如威海县、荣成县、大嵩县、靖海县,加上原有的文登县、福山县、蓬莱县、黄县、莱阳县、招远县、栖霞县、宁海州,说起来十余个州县了,但里面有极大粮食生产潜力的较少,或者说需要‘花’费极大代价改造土地、兴修水利才有可能改善一二。如果再算上一个我们生造出来的纯消费型城市烟台县,就更是不得了了!现在可能还看不大出来,因为既有的耕地储备尚未耗尽,可考虑到登州地区十三州县蓬勃发展的工商业以及非常高的人口增长势头,未来对粮食及副食品(这同样需要粮食来转化)的需求量还是很大的,一旦本地生产出现不足,还是需要从平度州、莱阳等地调粮,因此如果有铁路的话,这就方便多了。”刘建国又说道。

    徐向东来之前做了很多有关登莱的功课,来的路上因为航行枯燥无聊,他甚至‘花’大把时间研究了整个山东的方方面面,因此对于刘建国所说的话,还是能够理解的:登莱目前最主要的粮食产区,主要在平度州、莱阳县之间辽阔的区域,另外在掖县和即墨县这两地,也有一些沿海的平原可供耕作,粮食产量不小。除此之外,登莱其他县份的粮食产量都十分有限,或者说未来增长的潜力有限,将来一旦人口增长到二百万、三百万,多山少地的登州府必然会面临粮食相对短缺的问题,因此铁路的修建就十分必要了。

    只是,这条运输粮食的铁路怎么看也是横向的啊,即原本讨论过的桃荣线——现在看来,这条横向铁路的终点之一设在栖霞县桃村有些草率了,应该继续向西设在平度州比较靠谱一些,以就近收集、运输当地的粮食——因此徐向东就出言询问了:“刘司令,我听你这么说,难道你们是想先修桃荣线吗?因为只有这条路,才能最大限度地发挥运粮优势,胶烟线在这方面其实是有所欠缺的。只不过,之前我公司茅总裁与廖逍遥廖司令谈的时候,不是确定胶烟线才是优先修建的吗?”

    刘建国一听就笑了,然后解释道:“徐副总裁你多虑了。我们登莱开拓队方面的态度一直很明确,无论胶烟线还是桃荣线,都必须要修建,但这其中也有主次之分,那就是在力有未逮,无法同时修建两条铁路的情况下,优先修建胶烟线。这其实也很好理解,胶烟线的优势实在是太大了,胶州和烟台是我们在登莱统治的两个中心,驻扎了大量的军队及文职官员,一些诸如船舶修理厂、修械所、建筑材料公司之类的企业也位于这两处,可以说是核心中的核心,因此人口众多、商业发达,同时这两地也是咱们国家在登莱最主要的两个港口,每年有海量的物资和人员在此进出,码头吞吐量巨大。所以,从这些角度考虑,胶烟线的优先修建几乎就是必然的。更何况,胶烟线经过莱阳、即墨两县,它们的粮食产量不低,更兼产许多瓜果菜蔬,因此这条铁路的作用非常巨大。”

    徐向东闻言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其实刚才刘建国只和他说了经济方面的好处,其实胶烟线这条铁路的修建,恐怕在军事上的用途还要更甚,这是很明白的事情:胶州要塞本来就是军事重地,平日里囤积了大量的海陆军人马,以拱卫正在修建中的胶莱新河防线的南段;烟台是登莱的中枢要地,本身更是一个军事堡垒,附近的宁海州一带也屯驻了大批军队,随时准备驰援各处;因此,有了这条胶烟线铁路之后,东岸军队便可乘坐火车在烟台、胶州之间来回快速机动,这在战争时期太重要了,等于帮东岸人节省了至少两万人以上的军队,可能更多。

    “如此,那么我们双方的看法就一致了,胶烟线修建的优先级大于桃荣线。”徐向东放下手里的茶杯,右手手指在一副登莱地图上划来划去,只听他最终指着中间某处规划中的火车站说道:“桃村是中间节点,未来两条铁路的‘交’汇处,登莱新军一个师的师部就设在这里,地位也是十分重要的。那么,我提议同时从烟台、桃村、胶州三处修建铁路,以加快胶烟线最终完成的进度,如何?”

    “贵司倒是心急,哈哈。”刘建国听后笑了笑,大手一挥,说道:“没问题,这事本来也是我们乐意看到的,固所愿也,不敢请耳!我父亲当年也任过南铁公司总裁,我本人也在南铁公司干过,当时南智利地区尚未‘交’归中央呢,想想也是蛮怀念的。放心吧,徐副总裁,我对南铁还是有很深的感情的,你们这次的来意我都知晓,放心,放心,不会有什么变化的。毕竟,胶烟线乃至未来的桃荣线铁路,对登莱本身的发展也大有裨益,在军事方面更是有着极为突出的用途,可以说是我们力量的倍增器,与胶莱新河防线一起建起来的话,它们之间还能发挥化学反应,产生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这一点我坚信不疑。所以,我们开拓队政fǔ愿意从非常紧张的财政中拨出三十万元充当修建铁路的补贴。呃,好吧,这三十万元不全是现金,你们要现金也没大用,主要是粮食,另外还有三千匹骡子、一些食品,反正你们也是要采购的,还省了事了。”

    表完态后,刘建国又与徐向东详细谈了谈登莱开拓队在胶烟线铁路的修建上会给予的帮助及该铁路目前的现状。胶烟线铁路目前的勘测尚未全部完成,不过在已完成并确定的一些路段,地基的平整工作早就开展很久了,这主要得益于前任登莱开拓队司令廖逍遥的叮嘱。在他三番五次的关注下,胶州、即墨、烟台、福山、栖霞、莱阳等地的官员,不得不征发地方百姓前往已经确定的路线上上工,将一些沟渠水坑给填了,凹凸不平的地面也得到了整饬,总之是做了大量的前期工作。

    此外,最后剩余的部分生产建设兵团(原山东西四府的灾民,后来补充了其他很多人),也早就被派到工地上忙活了。他们在平整地基之余,还要修建火车站,运输食品、劳动工具和建筑材料,同时还要负责照料牲畜,劳役的繁重程度比那些地方上的百姓高多了。

    刘建国最后建议,南铁公司为修建胶烟线和桃荣线准备的资金,原则上尽量留在本土采购铁路器材、雇佣技术人员、采购蒸汽机车和车厢。在登莱修建铁路所产生的费用(主要是雇佣人员和役畜、采买食品和工具),南铁公司可以在远东三藩向台湾银行或西北垦殖银行借贷,以免资金运来运去产生风险。为此,登莱开拓队政fǔ将提供一定程度的担保,以便他们能够借贷到足够的资金——当然也许像西北垦殖银行这样的大银行看不上登莱开拓队政fǔ那千疮百孔的财政状况,不认可他们的担保能力,那样就只能将铁路本身质押出去,以换取急需的修路资金了,总的来说问题也不大。

    徐向东仔细体味了一番刘建国所说的各类事情,对胶烟线这条铁路的修建有了一个初步的印象。他估‘摸’着,胶烟线铁路总长度在220公里出头的样子(按照最新勘测的数据,大概是225公里),虽然近年来随着技术的进步,铁路修建的成本降低了很多,但考虑到这是在远东修建铁路,有很多其他方面的额外支出,因此综合下来这条铁路修建完毕的总费用大概在350-400万元之间。如果再算上海上运输的巨大风险(沉船率不低),以及由此而产生的高额海上保险费用,这条铁路的修建总开支超过四百万元是大概率事件。

    但南铁公司目前为了修建这条铁路只准备了二百万元的现金,今后每年估计还能额外投入20-30万元的样子,按照五年工期算的话,差不多三百余万元。剩下的缺口,就需要在登莱开拓队那里拉赞助了,一年让他们出个价值十几二十万元的粮食、牲畜、工具乃至劳役费用,应该还是可行的,而且刚才已经得到了登莱开拓队代理队长刘建国的首肯。

    这样一来,问题就不大了。唯一的麻烦,可能就是刘建国觉得五年的修建期实在有点长,特别是在近两年他们已经为这条铁路断断续续做了不少前期工作的情况下,一年才修四十公里确实有些慢了,如果能够压缩到四年的话就更好了。对于这点,徐向东暂时还无法明确给出答复,因为缩短工期的办法只有一个,一是增加筑路大军的人数,二是加大使用工程设备的频率,前者会加大筑路开支,后者需要办理敏感机械设备出境的许可证,两者都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相对而言可能后者要稍微好办一些吧,毕竟库页岛那里多年来已经从本土扒拉了不少好东西了,也不差这一批。

    最后,徐向东又提起了之前思考过的问题,即桃荣线铁路是否延长至平度州的问题。他一提出后,刘建国看了看地图,觉得这样也是很有道理的,因为可以将粮食产量较大的平度州纳入运输线,此外登州的一些作坊式企业生产的各类商品也可以通过铁路运到莱州府来销售,作用还是不小的。

    当然了,考虑到修建完胶烟线铁路都要四五年了,且会让南铁公司、登莱开拓队都‘精’疲力竭,短期内无力修建新的线路,因此刘建国也没给出明确的答复,只说还要再考虑考虑。毕竟,他想要的是政绩、是功劳,以便能够坐稳登莱开拓队队长的职位。而这样的政绩,胶烟线一条铁路就已经足够了,而等到登莱开拓队和南铁公司两方面都具备了修建桃荣线乃至平荣线铁路的能力,那时候天知道他刘建国还在不在登莱干了,因此现在就‘操’这个心,委实没必要,还是先把眼前的胶烟线给‘弄’完再说吧,饭要一口一口地吃!

第四章 胶烟行(一)

    1677年8月30日,在与登莱开拓队政府一系列的有关胶烟线铁路的细节问题展开几轮磋商后,公司副总裁终于难得有了几天休息时间,因此他便带了几位随从,与烟台方面派来保护他们安全的五六个精锐骑兵一起,沿着规划的铁路线向南行去,打算实地看一看当地的风土人情,以便对未来铁路的盈利预期做到心有数。

    当然了,像这种事情也不是不能交给底下人去办。不过徐向东总觉得,有些事情还是自己亲力亲为地好,特别是像考察铁路沿线风土人情这种重要事情。如果没时间也罢了,可以交给信得过的手下人办理,可如果你有时间且相对充裕,那么去沿线重要节点走一走、看一看,也是应有之意。

    出了烟台离得最近的是福山县了。这个县面积不大(废话,县域面积生生被烟台扯去一大块,县城都被迫南迁了),但人口却不少,虽然多年来始终有大量人口流入烟台、宁海州、莱阳(由政府组织,去莱阳种地)等地,但仍然保持在八万人下的样子,已经超过明末户籍黄册的人口了,由此可见一斑。

    旧的福山县城在当年清军入寇期间被夷为平地,后来东岸人在烟台南偏东二十多公里的地方修建了新城,作为福山县的所在地,规划的胶烟线铁路在新城城西、大沽夹河的东岸向南而行,而徐向东等人目前所在的位置也正是在大沽夹河东岸。

    由于铁路修建的缘故,此时的大沽夹河时不时地出现一些摇橹船。这些船不大的船舱内多放着枕木、石子等建筑材料,有时候也载运了一些从外洋运来的咸鱼(多为大马哈鱼),看样子是为铁路建设工地服务的与胶州港那边一样,烟台、福山等地的铁路线较好确定,因此土地平整工作进行较早,目前已经进入到了后期,有些地方(如烟台县境内)已经可以开始铺设铁轨了。

    “西南边那座不大不小的山是百洞山脉里的狮子峰,与狮子峰遥相对应的,是昆嵛山。在这两山之间,有一片还算平坦的谷地,其一半属于福山县,一半属于栖霞县。”登莱开拓队辖下政务厅厅长、前司法系统元老之一的姜南齐之子姜云帆亦步亦趋地跟在徐向东身后,轻声向他介绍着福山县的地理、风物、人情。

    “这些年来,经历过地震、旱灾、蝗灾的轮番洗礼,福山县的农业生产受到了很大的打击。交通地区本来山多地少,土壤质地也不如西面的莱阳、掖县、平度州一带,因此自古以来不是什么大县。不过正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呈一个半圆形包围着狭小的烟台县的福山(只在东侧海边留了一个小口子给宁海州),多年来依托烟台取得了非常良好的发展势头。”挥手大概指了四周后,姜云帆继续介绍道:“烟台驻扎了很多军队,同样也有大量的民政机构、商业机构,官员、商人、技术员的数量众多。他们长期居住于寸土寸金的烟台,但由于烟台范围狭小,因此其子女们长大成人后多数只能到邻近的福山县定居,因此很是带动了福山一带的不动产行业的繁荣。”

    “这些人涌入福山后,开始经营各种产业,其有为烟台枪械修理厂生产各种零部件的(使用脚踏或水力机床),有为烟台港提供包括木桶、帆布、缆绳、索具在内的一切小玩意的,有位养马岛工坊做配套服务的,当然数量最多的还是从事农业活动的,为烟台县这座消费型城市提供各类农产品。说起来徐副总裁您可能有些不相信,在本土尚未大规模普及的农业合作社制度,现在已经在福山、烟台两县的很多地方展开了,且多是一些农业经营者,以生产瓜果菜蔬、饲养牲畜、培育花卉为主,主要的消费市场可以说是烟台了。”姜云帆说道:“他们的生活,总体来说还是相对不错的,看,前面那个不大的村庄是了。徐副总裁,我想我们可以过去看看。”

    在得到徐向东的首肯后,一行人牵着马儿,越过了一片苹果树林,很快来到了一个小村内。村头一户人家似乎是赶大车的手艺人,因为他家那半截墙圈着的院子内停放着一辆有着四个轮子的东式马车,一个男人正在车前走来走去,似乎在修理什么。

    因为下午在别处花费了太多的时间,这会天色已经有些昏暗了,院子内的女主人给院子内的一个铁质三脚架插了一块松明并点燃了起来,因为他的丈夫看样子要连夜修理损坏的大车,也许明天有一单无法推掉的业务必须要完成松明应当是附近山里产的,是民间常见的照明工具,不算贵但也不是很便宜,手艺人的家庭能够消费得起这种东西,确实也不怪,更何况福山这种地方并不算很贫穷。

    徐向东等人的到来惊动了村舍内的男女主人,不过在搞清楚他们的来意后,男主人还是将徐向东等人放进了院子里,并在徐向东的询问下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什么。

    “你一个月能挣多少钱?”徐向东坐在女主人端来的一张小板凳,问道。这个男主人看样子很年轻,大概二十来岁的样子,刚才听他说有个兄弟在烟台县当警察,是袭了他已经病逝的父亲的职位,可惜他因为与兄弟关系不睦,因此分家时胡乱拿了一些家财,到福山县生活了,如今看来还马马虎虎。

    “差不多六七元的样子吧,好的时候能有八元甚至十元,少的时候只有四五块。”年轻的车把式用毛巾擦了擦手,有些拘谨地回答道。

    “这个收入不错了,当兵的收入都不差了。”徐向东立刻赞道:“南边桃村的登莱新军第四师在招大头兵,一个月也不过四块钱军饷罢了,你他们都强,得那些老兵班长们了,甚至还要更多(当然这是在没考虑战利品分红的情况下)。”

    徐向东其实早发现这个车把式的生活状况应当还算可以。你看,院子里的铁质三脚架仅仅是为了充当烛台一类的物事,这在清国是不可想象的,甚至在登莱的贫穷山地农村也是不可想象的;他刚才擦手时用的是白毛巾,而这只有烟台县才有生产,售价虽然谈不多贵,可能够消费使用这种棉纺织品本身是一种收入和身份的证明。换做清国或登莱的山民们,可能也在自己的破麻布衣服随意擦几下了,谁会花钱买毛巾呢?那只会被老人们骂作败家子,是不可能有这种消费习惯的。

    或许是因为手下人吩咐的缘故,农舍的女主人端来一盘黄褐色的糕点。这种糕点是用白面粉制作的,加了一点糖和果子,较为可口,烟台、福山一带很多人都喜欢吃,最初似乎还是源于当年莫大帅时期外来的大头兵们所带来的外洋食品。

    糖是蔗糖,毋庸讳言,需要从烟台专门运来,买的话并不便宜。果子似乎是附近山里一些野生的浆果,个头硕大、味道鲜美、数量众多,每年都有人进山采集,然后用马车运到烟台城里去销售,获利不少。

    “平时去烟台的次数多吗?我看你好像是个车把式。”徐向东又问道。

    “很多!”提到烟台这个地名,车把式的表情多多少少有些复杂,只听他顿了顿后回答道:“主要是去那里送各类吃食的。小麦、黑麦、高粱、豌豆、大豆是最多的,有时候也送一些果子什么的,反正都是那里的批发商人在买。托老爷们的福,烟台到福山的公路修得蛮好的,来回也用不了多长时间,如果手脚麻利点的话,有时候一天能走两个来回呢,前提是要照料好牲畜。”

    “知道在修铁路吗?”徐向东接过了一片软糕,一边吃一边问道。

    他知道这个问题对这个年轻的车把式有些难了,因为他不知道铁路的修建对他们而言意味着什么,甚至他可能连铁路是什么都不知道。

    果然,在他的询问下,车把式茫然地摇了摇头。他没见过铁路,甚至连听都没听过,有这种反应也不足为。同时这也从侧面反应出,即便是在人员、物资、金钱流通已经较为快速的登莱地区(相对清国、明国统治区而言),社会整体仍然是较为封闭的,信息的传播仍然很慢,这似乎对于胶烟线的盈利预期不是什么好事当然从另一个角度来讲,胶烟线铁路的修建能够突破地方各县乡的樊笼,极大促进地区间的交流,使得登莱的社会形态进一步发生变化,某种东岸人想要看到的变化。

    院子角落里的厨房空飘起了袅袅炊烟,徐向东隐隐闻到了一股炖肉的香味,这令他有些惊喜,同时也有些不确定是不是因为手下人安排所以女主人才给他们烧肉,因此便出言问道:“平时经常吃肉或者鱼吗?”

    “不是很常吃,有点贵。本地宰杀的牲畜有点少,也不定期,能买到不容易。想要吃点腌肉的话,因为盐和香料要从烟台运来,太贵了,所以吃得也少。”车把式轻轻嗅了嗅已经弥漫大半个院子的肉香味,回答道:“这会俺婆娘炖的肉是腌肉,从南边桃村那边运来的,一路跋山涉水的,老贵了。嗯,听说桃村的肉较便宜,那里牲畜多。”

    徐向东听后点了点头,明白了百姓对吃肉还是很有兴趣的,只不过因为运输距离远或者供给少儿导致价格偏贵,消费冲动受到了抑制罢了。其实,刚才车把式话里有一处不够准确,那是他买的腌肉确实是从桃村运来的,但桃村本身其实也不怎么产肉,他们同样是二道贩子,真正的肉产地在桃村西南六七十公里外的莱阳县。

    莱阳县土壤肥沃、耕地众多,也不缺水,因此发展农业的条件非常良好。根据莱阳县地方报来的数据,当地平均一个成年男子农民一年可支配五百公斤的麦子、五十公斤的腌猪油、猪牛羊肉及一些奶制品,粮食和肉类(这其实也是靠粮食转化)的富余量相当大,每年都要大量出口至烟台、福山、宁海州一带,走的便是规划的胶烟线铁路的这条通道具体是莱阳—桃村—福山—烟台,故车把式才会误会腌肉都是桃村生产的。

    “这样看来,这条铁路还是很有搞头的嘛。”在放弃与车把式交谈后,徐向东转头与姜云帆等人聊了起来,只听他说道:“前些时日与刘建国刘队长聊天,他给我看了一个数据,一个设置在莱阳县的劳改农场,具体名字我忘了,几百个抓获的欧洲水手、不法商人、雇佣兵,种植包括小麦、燕麦、黑麦、荞麦、豌豆、大豆在内的多种农作物,结果收获了300吨小麦、12吨黄米、50吨燕麦、18.5吨荞麦、26吨黑麦、6.5吨豌豆和20吨大豆,此外人均还饲养了两头大牲畜。这简直是迹,虽然他们是劳改犯人,而且被使唤得很厉害,但这个产量,已经足以说明那里确实是一片很适合农业生产的区域了,农产品非常富余,完全可以分别供应烟台、胶州这两座纯消费型城市。”

    “是的,莱阳一直是烟台、福山、宁海州等地最重要的粮食供给地,地位非常重要。胶烟线铁路一旦修建完毕,这其间的物流成本必将下降到一个惊人的水平,这实际是增加了商品的流通,促进了市场的消费,繁荣了地方经济。莱阳、福山、烟台等地的百姓得到了实惠,政府的税收也充实了,贵公司的铁路运输也有了利润,这说起来其实是三赢的事情。”姜云帆附和着说道:“因此,我一直坚持认为,胶烟线铁路的修建,利远大于弊!”

第五章 胶烟行(二)

    突如其来的一场豪雨,让天气一下子变得凉爽了起来。规划中的胶烟铁路沿线,徐向东一行人仍在继续南行,并且已经到了大名鼎鼎的桃村,一个未来的铁路枢纽节点。

    桃村如今当然不仅仅是一个“村”了,拥有差不多一万六千人口的桃村现在是正儿八经的镇,进驻了包括登莱新军第四师在内的一系列军政机构,铁路勘探、规划、修建人员更是与日俱增,使得这里的面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另外,桃村的商业这些年也发展得比较迅速。正如徐向东等人之前在福山县看到的,南来北往的商品一般都要在桃村一带进行集散,然后分发到各处,因此这里的商业想不繁荣都不行!当然了,地方的商业景气程度他徐向东固然关注,因为这意味着日后铁路的收益,不过与这些日后的事情相比,眼前徐副总裁更关心的显然是铁路的修建。

    “尧帝曾经询问他的朝臣谁可以成为他的继承者,他们建议让他的长子继位,但尧帝认为他儿子的性格会阻止他成为一个明君,因此将此殊荣授予他的一位忠实的大臣。但这位大臣推辞了,并且举荐了一位乡下的年轻人,他认为这名年轻人的忠诚和审慎适合担此重任,因为他能热爱他很坏的父亲、后母及喜欢争吵的弟弟,同样他也有足够的意志力为整个国家领航……”一处铁路建设工地旁,正是午餐时分,工人们席地而坐,一边吃饭一边听上头安排的宣教官员讲课,很显然这会讲的是历史课。

    值得一提的是,这些人是登莱新军第四师第十步兵团的一个营,因为不满编目前只有两百多人的样子,不过老兵的比例非常高,不似同时编组的第十一团、十二团,有过战争经验的所谓老兵(其实有的人也就上过一两次阵,连上点规模的会战都没参加过)比例还不到10%,其他几乎全是新兵蛋子,惨不忍睹——这样一种情况,当初廖逍遥就很是感叹,感叹优质兵源越来越少,以至于后期新组建的登莱新军第三师、第四师和浙江新军第五师都筹集不到足够的老兵、士官和军官,以至于部队迟迟无法组建完毕。

    第十团是新军第四师的主力团,因此廖逍遥特别嘱咐多多配备老兵,以便尽快形成战斗力。而为了完成这个目标,该部师、团、营各级主官使出浑身解数,不断搜罗有战争经验的“人才”(一些已经退伍回乡的四十来岁的老兵也被劝说返回了部队,也是无语),甚至他们连流放到这里的许多波兰战俘、乌克兰哥萨克都挑了出来,赦免了其身份,然后编入第十团,以期提高老兵人数,更好地传帮带新兵。

    当然了,第十团里涌入了这么多波兰人、乌克兰人、葡萄牙人(在澳门招募的)以及勇猛善战的山丹野人,这凝聚力自然很成问题。而这个凝聚力不解决的话,以后的磨合时间会大大延长,对于希望快速见到战斗力形成的高级军官们来说没这个耐心等待。因此,一些宣教人员便被请了过来,教授他们文化课,历史便是其中很重要的一部分,虽然这些来自五湖四海的人此时听了压根就没什么感觉。

    “我们的士兵们非常辛苦,因为他们不但要训练,很多时候还要像您见到的这样上工地干活,完成在本土大部分由非国民劳务工干的活计。就像桃村这边的第四师的师部、第十团的营房、随军家属居住的房屋、通往各处的道路,都得由他们自己来亲手完成。”全程陪伴着徐向东的姜云帆见他看得仔细,就轻声解释道:“就拿修路来说吧。当初贵公司的首批技术人员抵达后,如果谁要去野外工作,那么保安司令部的参谋们就会拨给他几个士兵和一匹骡子,让他们陪伴着技术员去野外勘探,护卫他们的安全,帮他们背负沉重的行李。很多人都说,这些人习气颇重,可能吃不了这些苦,但事实证明他们错了,至今还没见过几例逃跑的军士,当然这或许也和他们无处可逃脱不开关系。”

    “慢慢来吧。就和我们的胶烟线铁路一样,一切都要慢慢来,反正现在清国麻烦缠身,也不会出动大军来进攻我们的登莱,因此还有时间。”徐向东宽和地说道:“等到铁路修建完毕了,部队建设差不多也搞完毕了,虽然他们无法和本土正规军甚至预备役部队相比,但到底也是水平之上的军队,不比清国那些绿营精锐差,甚至在战法方面还要更先进。因此,如果单单是防御的话,足够了,别忘了我们未来有火车可以机动,能够轻松地在局部形成兵力优势,这是清军所不具备的。”

    其实,从某种程度上而言,刚才徐向东说得也没错,东岸是有时间,因为清国现在真的是“麻烦缠身”。首先是万众瞩目的四川混战,如今清军、吴军、顺军三方仍在拉锯,顺军不断取得胜利,不过并不复当初摧枯拉朽的感觉,很多胜利都是苦战得胜,比如刘忠贵在顺庆府击败入援清军的战斗、比如老将张能在重庆府击败吴军精锐的战斗,自身兵力损失也不小,器械、军资的损失更是大得惊人。现在,大顺左营的兵锋已钝,与吴军、清军的战线基本稳定在巴州—南充—佛图关一带,陷入了僵持的局面,并且渐渐开始转攻为守,消化起了已经新取得的半个夔州府、重庆府大部、顺庆府大部和小半个保宁府。也许,顺军方面目前唯一还保持着活跃的军事攻势的地方,大概就是已经将指挥部挪到巴县的张能了,不过他是李来亨的嫡系,左营上下未必就愿意看到他一路高歌猛进了。

    另外,四川南部的一些土司头人们举事起兵的也越来越多,吴三桂军政集团在播州宣慰司、乌撒府等地的统治几乎限于土崩瓦解。再加上南明方面孙可望、李定国等人暗中联络并举兵向北呼应,屯驻在这边的吴军势力连败几仗,损失惨重,目前已经龟缩于几个坚城之中,以拖待变,也不知道能拖得几时。据南明方面流传的小道消息,这会吴三桂已经在cd重病卧床多日了,怕是不能视事。而吴三桂不能视事的话,那么其部下虽然还有一定的战斗力,但人心纷乱之下还能发挥几成,可就是个问题了,因此这会明军方面不光是在打军事仗,同时也在打政治仗,打算借着南明这块金字招牌再策反一些吴氏军政官员,增强自己实力的同时,也能快速扩充地盘。他们总觉得,这样比顺军那批“傻货”一刀一枪抢地盘要高效多了。

    清廷方面对于如今四川的局势自然是非常紧张的,而且他们也一直在试图为四川解围,不断从陕甘抽调人马南下入援,不说尽数驱逐杀进来的顺军,至少要延缓他们的脚步,不能让其将整个天府之国挪为己用吧?

    不过在抽调了几批较为善战的陕甘绿营南下四川后,最近清国方面突然消停了,这不但令顺军不解,同时也让东岸人有些看不懂。登莱保安司令部的参谋们为此召开了好几次会议进行讨论、推演,无奈信息不足,始终无法拿出一个能够让绝大部分人都非常信服的说法。不过这其中比较让人感到可以接受的一个说法就是,西北有变!

    更准确地说,是加赞(即葛尔丹)在西域和蒙古草原上折腾出了一些事情,比如控制了整个卫拉特蒙古等等,让素来对蒙古诸部极为警惕并几十年如一日死命经营的鞑子朝廷有些害怕了,因为他们不敢过分削弱陕甘——尤其是甘肃一带——驻军,害怕万一准噶尔想不开率军突袭甘州一带,那么无兵可守的清廷可就要坐蜡了。

    但说到底上述这些还只是东岸人的猜测,他们始终没有找到决定性的证据或确凿无疑的消息。不过清军暂停北军南下的举动却也是事实,看来其西北边陲确实受到了一定的压力,不然的话不至于此。当然保安司令部的参谋们多数也认为,葛尔丹此时的势力可能尚未抵达甘肃一带,不过也许已经深入影响到了吐鲁番、哈密等地的蒙古人部落,这些部落原本是臣服于清廷的,但在准噶尔蒙古崛起之后可就未必了,或许这才是清廷紧张无比的最主要原因吧——所谓满蒙一体满蒙一体,没有了蒙古诸部落的支持,这满洲皇帝的龙椅怕是坐不稳,尤其是清国国内这会正大办新军,汉族将领的地位直线提升,康熙皇帝难道心里就没点逼数么?怎么可能!

    不过无论如何,清廷暂缓调动陕甘军队南下客观上减轻了顺军的压力,使得他们能够更从容地消化地盘、攻击敌军。相信等吴三桂驾鹤西去的时候,心气散了的吴军必然会出现血崩,那会局势又会大变,搞不好全占四川的机会就会彻底来临,当然前提是他们能够百战得胜,驱逐包括明军、清军在内的一切觊觎四川的武装力量。

    而从陕甘救援四川的路子既然走不通,清军也没有放弃,而是集中兵力和物资,在湖北、江南一带发动了几次大规模的攻势。其中湖北前线因为堡寨林立、河溪纵横,清军未取得大规模的进展,只啃下了十多个顺军堡寨。后来,顺国皇帝李来亨亲赴一线督战,顺军士气大振之下又收复了一些堡寨,然后便与清军玩起了主力对峙,清军虽然看似占据了主动,可始终无法取得突破性的进展,只能徒唤奈何。

    在东面的江西战场,归属于南京方面指挥的数万清军先是连战连胜,深入了江西东部地区多个府县,形势看似一片大好。不过当败退回去的郭世安得到东岸武器援助,并集结了一些老部队再度东进后,清军又连吃了几个败仗,战线再度退回到了最初的地方——两军在这里打了几个月,各自死伤数千人马,结果什么名堂都没打出来,也是醉了。

    综上所述,总体上而言,最近大半年来顺军在四川取得了一些进展,目前在积蓄力量,准备发动新一轮的大规模攻势。和四川相比,其他地方虽然也打得很欢实,可战线方面却没什么太大的变动,没有任何一方取得决定性的胜利,这似乎对清国而言并不是什么好消息,尤其是在葛尔丹强势崛起的迹象越来越明显的时候。

    在这样一种情况下,没人会相信清军会傻到在登莱、东北和江南与东岸开战,他们不抽调青州大营、杭州大营的兵力援助其他战场就已经很不错了,来打东岸人不是脑子有病么!因此,这才是徐向东刚才提到“还有时间建设部队”的主要原因,现在远东三藩,大概是十年来外部威胁最小的时候吧。

    1677年9月4日,参观完在建中的桃村火车站的徐向东等人,没有耽搁太久,而是继续向前出发,走出了狭窄的山间谷地,进入到了一望无际的平原之上。这里,便是农业大县、粮仓重地莱阳县境内了。

    在莱阳县,徐向东没过多去看铁路线,而是深入当地的乡村和集市,花了足足半个多月的时间,仔细考察了每种商品的价格和产量,同时也评估了当地的农田水利设施及交通物流的成本,其专业程度甚至让姜云帆等人为之汗颜。要知道,这其中很多工作本都是他们平时应该做的。

    考察得来的信息徐向东都嘱咐手下仔细记录下来,打算带回去后研究、讨论。随后,他又在姜云帆的陪同下,马不停蹄地继续南下,途径即墨县并短暂停留了一天后,最终于1677年9月下旬抵达了胶烟铁路的终点胶州要塞。

第六章 胶烟行(三)

    如果说烟台港是东岸人在登莱的政治中心和经济中心的话,那么胶州港就是东岸人在这里的军事中心。在这个依托要塞和军港而形成的城市内,驻扎着包括第七混成营(已从南方归建)、青岛要塞守备队及正常轮戍的一个仆从师——今年轮到了防区为威海县的谢振的仆从军第六师,额兵五千人——此外,在附近的即墨县还有第四师陈全忠部三千人,总兵力加起来约1.2万人左右,等闲之人还真攻不下来。

    胶州港同样是一个重要军港,海军第三舰队鄂霍次克海分舰队的船只每年冬天都要南下至这里过冬,保养船只、训练士卒、出海巡逻等等,海军胶州船舶修理厂的工人们每年这时都忙得不可开交。

    曾经有人对在烟台、胶州这样的登莱城市建立现代化的船舶修理厂存在一定程度的异议,认为这可能导致技术扩散,违反本土制定的对大国技术封锁原则——原则上对中国、印度、奥斯曼、俄罗斯等大国封锁技术——不过考虑到联合省、英格兰、葡萄牙乃至法兰西的商人都开始涌入清国、明国港口,在与他们展开贸易的同时,也输入了许多的工业技术和军事技术,使得中国大地上的整体技术水平提高了不少。

    这个时候再行封锁,就显得没有太大的意义了,因为欧洲人的技术即便没东岸先进,但差距也仅仅是在机械化方面了,没有本质的区别。再加上东岸人在船舶修理上也确实有迫切的需求,因此这两个核心港口城市原本简单的船舶保养所被引入了大量工程技术人员和专用的机械设备,使得原本需要去利尻岛、大泊港、黑水港等地进行维修保养的船只被大规模分流到了烟台和胶州。要知道,在以前,这两个港口的船舶修理所因为实力有限,只能给有限的船只进行简单的维护工作,现在升级为船舶修理厂,实力确实有了质的提升。

    再到了近些年,少许蒸汽设备也被允许引入了这两家船舶修理厂,使得他们的维修保养能力得到了进一步上升,船舶修理业务蒸蒸日上,甚至就连台湾银行及其他私营船只都跑来这里维修保养,很是培养了一大批的产业工人。

    这些产业工人及其家属,以及包括官员、军人、商人及他们的家属,就构成了胶州城的市民主体。他们平日里居住在扩建过一次的胶州要塞城内,安全保障较高,物资供应充足,环境卫生良好,确实是生活得比较惬意的,唯一的缺点就是这里终究是一个以军事防御为主要目的修建起来的城池,除了一两家供应粮油及日用品的国营商铺外,几乎没任何娱乐设施。

    而在胶州城外围,多年来陆陆续续兴起了一些居民区,这些与烟台城周边类似,以手工业者、小商贩、商业雇员(主要是茶楼、饭馆、妓院等场所的雇员),农业经营者为主,是为胶州城内的居民服务的。他们的存在,也使得胶州城更有了一丝生气,使其看起来更像是人类的生活之所,而不是杀气腾腾的战争机器。

    “胶州和烟台一样,说实话有些‘无聊’,整个登莱最繁华、最好玩的城市,无疑还是蓬莱县,以前登州府的府治所在地。因为那里是董大郎的地盘,他几乎什么也不管,放任自流,只要每个月收到数量令他满意的钱粮就行。”姜云帆遥遥指着胶州城高大的轮廓,说道:“烟台城和胶州城类似,原本所在地一片荒芜,什么也没有,直到后来建了要塞和码头。因此,这些城市的军事功能很齐全,但并不适合居住,人在里面会感到压抑、枯燥、紧张,这我深有感触。而且,为了强调军事防御,不被敌人有机可乘,烟台和胶州要塞附近两三公里的范围内是不允许有居民区存在的,我认为这有些苛刻,扼杀了城市发展的潜力。”

    “你看,我平时住在烟台城里,工作一般也在城里面。不过一旦有空,我还是更乐意走远一些,去享受真正的生活,烟台县最精彩的地方,永远不在烟台城里,而在城外!”姜云帆仍在滔滔不绝地讲着,只听他说道:“幸好现在胶州城有了一些改变!徐副总裁,您看,在要塞以南的那片腹地,有一大块土地被划了出来,脱离了军管区的限制,开始经营起了商业,而这也是得到了已经离任的廖逍遥廖司令的首肯的,并且孙春阳南货铺、台湾银行等企业已经开始在这里购地置业,准备大展拳脚了。以后,胶州港吞吐的货物,除了军需物资外,都将挪到这里来,未来发展前景可期啊。啊,对了!批给贵公司的地也在那一片,喏,就是事先约定的,临海的那片,可以用来修火车站、货场和商业批发市场。将来胶烟铁路全线贯通的话,这里再添置一些码头设备,就可以发挥起作用来了。”

    “这么搞,是打定了注意发展这一片了啊。也是,胶州湾港阔水深,是北中国一等一的良港,附近又有着即墨县这个农业基地供应食品,确实有着发展起来的一切必要因素。不过,你们想好吸引那些地方的商人来贸易了么?”徐向东问道。

    “哪地方的都要,哪怕是荷兰人和英国人都要!咱们登莱的人口即便几经分流,现在也在一百五十余万人的样子,且贫富差距很小,消费能力还是有的,绝对能够消化外来商品。”姜云帆用略带玩笑的口吻说道:“其实我们倒希望荷兰人与我们达成固定的贸易关系呢,以前他们有时来有时不来,有时是在烟台贸易,有时在胶州贸易,贸易额和商品数量也不确定,麻烦多多。这次嘛,因为两国关系出现变化,他们更是直接不来贸易了,让人颇为烦恼。倒是有一些贼头贼脑的英格兰商人,敢冒着风险跑胶州来与我们进行贸易,主要是采购高级毛皮、药材、葡萄酒等商品,可惜数量也不是很多。”

    “他们对我们还有疑虑,暂时不过来贸易,也是寻常之事。不过现在已经有一些胆大的聪明人做出了示范,相信后面应该会有更多的欧洲商人前来贸易的吧?尤其是后来者法兰西人,他们一直像个无头苍蝇一样想要打开贸易突破口,我看在明国、清国争不过荷兰人、葡萄牙人和英格兰人的情况下,早晚会来我们这里碰碰运气。只可惜这个国家的航海传统还不够强,贸易船只数量也比不得上述几个国家,能带来多少贸易额真的很难说。”徐向东沉思了一会后,回应姜云帆道:“胶烟铁路未来的盈利,还是得立足于登莱本身啊,各州县之间的商品流通才是根本,外来贸易终究是不靠谱。对了,你们怎么不把东岸日本公司和东岸朝鲜公司也拉过来?他们每年的贸易额也相当不小,如果能够在烟台或胶州设立大型货场的话,应该也是很有搞头的,魏副司令难道就不动心?”

    “东岸朝鲜公司已经在烟台港设立了一个货场后,主营朝鲜药材、粮食、蜂蜜、铁料等商品与我们之间的贸易,规模还可以。不过东岸日本公司的贸易就要贫乏许多了,他们从日本进口的一些刀剑、屏风、折扇、海货之类的商品,说实话并不是大宗贸易,走量很难,因此他们之前对这边的市场一直不怎么重视,这次才开始分别在烟台和胶州设立了一个办事处,但看样子也不甚上心,应该是觉得市场有限吧。曾经不是有人开玩笑嘛,东岸日本公司出口至登莱的最大商品,大概就是那些生活困难、饭都吃不饱的日本浪人了吧?那些家伙们,辽东那边倒是愿意花钱收了做敢死队、炮灰。”姜云帆对两家公司的经营点评了一番,言语中不乏对东岸日本公司的吐槽。

    “呵呵,日本承平多年,加上幕府处心积虑,不断削减外样大名的石高,导致了很多武士的失业啊!这些武士已经成了日本的社会问题,他们离开日本出外谋生,大概德川将军也是乐见其成的吧。不过你刚才说得也对,日本这个国家除了刀剑、折扇、屏风及数量少得可怜的海货外,还真没什么值得出口至我们这里的商品。铜片、硫磺、铅块的主要消费市场,也一直是库页岛的初级军工产业,能卖进登莱的确实少之又少。这种贸易,也难怪东岸日本公司做得不痛不痒呢,他们最大的客户,其实还是本土啊,毕竟黄金、铜块都是本土急需的商品,登莱是没这个需求的。”徐向东登上了一处小坡,看着远处蔚蓝色的大海以及海边正在开工建设的火车站,心里顿时觉得一阵心旷神怡。

    烟台和胶州两个关键节点、核心城市,被一条长达225公里左右的铁路连接起来,二这条铁路还将串联起沿线六个州县(胶州、即墨、莱阳、栖霞、福山、烟台)数十万人口,同时辐射包括宁海州、胶县在内的两个近在咫尺、人口亦不少的城市,效用巨大。

    徐向东估摸着,这条铁路修建完毕大概需要四五年的时间,然后再调试、测试一下,可能会在1683年某个时间段正式开始商业化运营。到了那个时候,如果一切顺利没有大的变故的话,登莱的总人口怕是也有一百七十万人上下了吧,工厂、作坊、商铺肯定也比现在要多不少,那样铁路的盈利基础也就有了——只可惜本土始终不批有线电报的海外运营,不然的话胶烟铁路的捞金利器还要更多一把。

    当然胶烟线铁路在运营的头几年也许会出现一定程度的亏损。不过正所谓堤内损失堤外补,铁路运营方面产生的亏损,我们还可以通过附属地的经营来弥补,这在本土都是有成熟的配套方案的。尤其是登莱不似本土,胶烟铁路行经的也多是人烟稠密的区域,比本土条件那是好多了,因此应该用不了几年就能扭转亏损的趋势,开始尝试盈利,这都是很明白的事情,徐向东对此也颇有信心。

    至于说同样曾经规划过的桃荣线铁路——好吧,现在已经正式升级成平荣线了——其修建可能就需要稍微等一等了,至少要等胶烟线铁路稳定获利后再行考虑,不然的话财政压力太大。当然了,如果情况出现变化——比如与清国之间爆发全面战争——那么也不排除军事用途更强一些的平荣线铁路有即刻修建的可能性,因为这时候南铁公司摆明了会获得各级政府的大量资金、实物补贴,财政压力会小很多。

    想完了这些,心情颇为不错的徐向东便招呼了一声,与随从们一起,朝胶州城而去。在他们前方不远处,胶州湾风平浪静,十余艘船只悠闲地驻泊于港口,其中甚至有两艘船还悬挂着英格兰的旗帜,令人颇有些意外。

    这些船只的到来,也许多多少少和去年东岸海军在清国响水港外的那一番折腾有关。在那次持续数月之久的封港军事行动中,不少前去贸易的外国船只或被东岸人俘虏、或被击沉,已经存续多年的清国对外贸易遭受重创,相信要想恢复过来,没个几年时光是不行的。而这些外国商人们显然无法等待数年不做生意,因此很多人便跑去了宁波,与台湾银行进行贸易,剩下的少数,目前看来也跑来了胶州,应该是碰碰运气的——他们运气不错,最近胶州港运来了大批库页岛生产的优质铁器、五金制品、劳动工具,南洋、印度一带需求很大,是一种跟当地土人交换特产的良好贸易品,因此英国人便大肆采购,打算运到苏拉特等地进行销售,以换取印度特产。

    “这些幸运的人啊,哪怕只在印度和登莱之间来回跑着做生意,应该都能发财吧,当然这和我国政府尚未真正到印度进行商业开发有关。”徐向东想着。

第七章 印度海岸(一)

    1677年9月上旬,印度近海,风和日丽,波涛不兴。“伏波万里”双甲板战列舰抓住西南季风的尾巴,时隔一年之后再度驶入了科伦坡港,打算与荷兰东印度公司进行换约。

    双方需要交换的条约名为《科伦坡友好通商航海条约》,大体内容包括了上次莫烈鳗与巴尔萨泽·伯特在科伦坡港谈妥的有关东岸船只在马六甲、加勒两个港口停靠、补给、维修、经商的权利。即:每年可以有不超过十艘的东岸船只进入上述两个港口,但只可以在指定地点进行活动,包括休息、经商和从事宗教活动,停留时间最长不得超过半年;每艘船每年只能采购不超过三万盾的本地货物,且只能在指定商人处购买;承认荷兰东印度公司在锡兰岛享有特殊利益,且东岸人不得与英格兰、葡萄牙达成任何危害荷兰东印度公司在锡兰岛利益的协议;最后,东岸治下的开普敦港及横海岛向荷兰东印度公司开放,荷兰人的权利一如此前他们给予东岸人在锡兰岛和马六甲的权利。

    大体上的意思就是这么几条,基本还是之前双方确认的内容,经过文笔润色及细节完善后,目前已经装订成册,由各自上级签完字,现在换约完成后即可生效。而值得注意的是,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这次双方签订的条约中也不是没有漏洞,比如条约内就没有规定入港东岸船只的大小和吨位,而只规定了东岸人可以采购的当地货物的金额。这对于志在维修补给、躲避恶劣天气、安置伤病员而不是做生意的东岸人来说,非常有利,因为他们本就不是特别在乎锡兰岛的宝石、肉桂、胡椒等特产商品的生意,当然这同时也说明了荷兰东印度公司这种盈利性组织与华夏东岸共和国这种政府组织之间在思考问题上的巨大角度差异。

    《科伦坡友好通商航海条约》用汉语、荷兰语和法语三种语言写就,一式两份,分别由对方保管,没有中间人或见证人。莫烈鳗手头的那份已经由新华夏开拓队队长黄仪签字,巴尔萨泽·伯特手头的那份则由总督范戈恩斯署名,这会只需各自带回对方手头的版本,即可完成换约。

    莫烈鳗对是否能够完成此次任务丝毫不做怀疑,因为在协议达成并等待换约的这一年内,荷兰东印度公司其实是给予了东岸人“临时许可”的,只不过消息没法及时传递到宁波和登莱,没能利用起来罢了。

    9月8日上午九点,东、荷双方的代表在科伦坡城内正式交换了条约文本,还好一切都没有差错。此后,莫烈鳗只出席了一下第二天在城里举行的宴会,然后便谢绝了一切拜访,花了好几天时间与荷兰人谈判买下了一块地,用于兴建临时居所。

    9月14日,在留下七八个专业人士处理这方面的事务后,莫烈鳗的“伏波万里”号战列舰缓缓离开了科伦坡港,然后于十三天后抵达了果阿港,葡萄牙人在东方统治的核心。

    其实,这次莫烈鳗访问果阿并不是临时起意,要知道他在前往科伦坡的路上其实就已经在果阿停靠过一次了。他之所以率舰前来,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打算与葡萄牙人加深联系,为将来做好准备。毕竟,荷兰东印度公司现在与你签署了《科伦坡友好通商航海条约》,可你知道人家以后就一直不会与你翻脸?如果你真这么想,只能说太天真了,因为这个世界是一刻不停地变化着的,朋友可以变成敌人,敌人也能变成盟友,而且往往会在短时间内完成,欧洲对这一套尤其熟稔,君不见后世拿破仑侵俄战争前夕,就有俄罗斯军官嘲讽普鲁士人“三年内只背叛了我们四次”,由此可见一斑。

    因此,东岸人虽然与荷兰东印度公司暂时达成了协议,签署了条约,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不会做两手准备。反正他们只答应了不勾结英格兰人、葡萄牙人损害荷兰东印度公司在锡兰岛的利益,那么与果阿方面发展正常关系的事情你总无法指摘吧?所以,这次莫烈鳗在返程时特意二度前往果阿,与葡萄牙人会面。

    如今果阿的话事人已经变成了佩德罗·德·阿尔梅达·葡萄牙,一位在今年刚刚当上印度总督的幸运儿。与他的前任路易斯·德·门多萨·弗塔多·伊·阿尔布克尔克一样,是委任省督,同时也被尊称为印度总督,而后者的名号并不是每任总督都能得到的,其权力大小也不完全一样。

    葡萄牙总督——人家真实名字就叫葡萄牙,Pedro de Almeida Portugal——对东岸人的二度来访有些惊喜。几个月前莫烈鳗的船只第一次访问果阿时,接待他的还是阿尔布克尔克总督,当时葡萄牙还只是一个佐贰官员,亲自参与过与莫烈鳗等人几次会面,对当时商讨的一些事情记忆犹新,比如有关两国间开展深度贸易合作的事情。

    而所谓的深度贸易合作,其实就是东岸人的新华夏岛殖民地向葡属印度大量出口诸如药品、五金制品、船具在内的一揽子商品,然后从葡萄牙人那里进口各类印度特产。老实说,这种贸易模式对双方都是有利的,东岸人很久之前就想这么做了,但考虑到葡属印度及葡萄牙国内错综复杂的利益关系,以及两国间曾因为巴西爆发过战争的不愉快过往,直到这两年双方才有了实质性的接触,并就开展贸易合作达成了一些初步的协议——这其实并不容易,因为从里斯本进口工业品售卖到葡属印度这条商业线路,本就有固定的人在做了,东岸人这下属于横插一脚,挤掉了别人来抢生意,这阻力自然就很大了,也难怪之前很多年没进展,这直接就是断了人家的财路啊!

    果阿是上个世纪被葡萄牙人占领并殖民的,至今已经差不多一百六七十年了。如今的果阿城繁荣而富裕,是葡萄牙人在印度的中心,按照他们的描述便是:“……有着高大的房屋和漂亮的教堂。在严苛的道德家的眼里,这座城市是另一个巴比伦,是印度最伟大的大城市之一。”

    毫无疑问,果阿的统治者是葡萄牙人及他们所生的印、葡混血人,而且还有严格的等级区分,即第一等是在葡萄牙出生的人;第二等是在亚洲出生且父母均为葡萄牙人的人;第三等是在亚洲出生,父母一方是葡萄牙人,另一方为印度人的人,或父母一方是葡萄牙人,另一方是非洲人的人。

    以上是统治阶级。而在统治阶级之下,是信奉天主教的印度人或黑人(一般是士兵),他们是葡萄牙人统治的中间和打手,对处于他们之下的印度教徒或穆斯林们进行残酷压榨,以取悦葡萄牙殖民者们。

    莫烈鳗此刻甫一进港,迎接他的便是总督葡萄牙以及围绕在他身边的大群官员。莫烈鳗一一与他们握手,甚至就连印葡人出身的官员(地位较低)都没有落下,这令他们有些受宠若惊,同时也有些感动。

    葡萄牙总督在自己的城堡内为莫烈鳗举行了盛大的宴会,几乎城内所有有名望的人都来了,军官、神父、官员、大商人、航海家、艺术家、社交名媛等等,让人眼花缭乱。莫烈鳗其实很不喜欢这种过于复杂的场合,且还是在天气如此炎热的情况下,这让他的精神很是疲惫,不过终究还是强撑着性子完成了这次社交活动。

    按照葡萄牙人那根深蒂固的血统等级制度,亚洲人——无论是印度人、马来人还是中国人——其实是非常没有地位的,而莫烈鳗这种百分之一百的亚洲人在这个年代的果阿城内,即便是被葡萄牙人杀死,而对方恰好又有一点贵族头衔的话,那么只需提出道歉即可无事。但此时在这个由葡萄牙总督举办的宴会上,无论是葡萄牙人还是印葡人,一个个都对他趋之若鹜,言辞中颇有一些恭维谄媚的意味,说起来也是沾了华夏东岸共和国的光了。

    是的,没错,就是沾了国家的光!若没有东葡战争期间,东岸军队在澳门、印度、东非、西非、巴西、加勒比海以及葡萄牙本土对这些傲慢的家伙发起的一次次令他们感到痛彻心扉的军事行动的话,他们是不可能有这么良好的态度的!也就是说,莫烈鳗目前所享受的尊敬和荣耀,都是东岸海陆军一刀一枪拼来的,亲身参与过当年攻击葡萄牙舰队的莫烈鳗中校,有权利享受如今的这一切。

    当然了,葡萄牙人态度这么好,除了当年被打怕了、打服了之外,也与如今印度的局势有关。更准确地说,是与葡萄牙殖民势力所面对的巨大压力有关!持续多年的与荷兰东印度公司在锡兰岛的争斗极大消耗了葡萄牙人的实力,尤其是很多宝贵的葡萄牙军人也在战斗中大量死伤,这让果阿方面多多少少有些难以承受。

    要知道,在这个年代,每年差不多只有两千余名葡萄牙人从里斯本来到印度——其实官方统计的数字远远不止,但除了船只在海上失踪之外,很多人其实在上船前就想尽办法逃离了,不愿意来东方服役——其中能够充作军人的数量就更是有限了。在最近一次锡兰岛的血腥战斗中,有超过600名葡萄牙人和印葡人组成的军队战死当场,这几乎引起了整个果阿上层社会的动荡,时任总督的若昂·努内斯·达·库尼亚几乎弹压不住局面,最后当他被解职退休回国时甚至也没能获得“尊敬的印度总督”这个荣誉头衔,可见里斯本上层对其观感之差,更可说明损失600名有葡萄牙血统的士兵是一件多么令人不可饶恕的事情。

    如今荷兰东印度公司仍然在锡兰岛、马拉巴尔海岸等地咄咄逼人地进行着扩张,不断挤压葡萄牙人的战略空间,抢夺他们的势力范围,断绝他们的贸易,果阿方面对此疲于奔命,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的好。

    你说硬来吧,他们实在是有些怕了,之前付出的代价实在有些惨重,万一再与东印度公司发生几场大规模的战争并导致严重伤亡的话,天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要知道印度人可不是死人,一旦葡萄牙人无法控制住局面,难道印度人就不会掀翻他们的统治,将他们彻底逐出果阿吗?而如果不与荷兰东印度公司正面硬来,转而寻求妥协的话,那帮信奉加尔文宗的异端们又一点面子不给,根本不理会这些,继续对葡萄牙人喊打喊杀,让人头疼无比。

    所以说,现在葡萄牙人非常非常希望有一股较强的外来势力能够介入进来,并给予他们一定程度的帮助,以更好地对抗荷兰人的攻势。这个外来势力,他们原本指望的是英格兰人,可这么多年看下来,英国东印度公司在印度的发展虽然也很不错,可说到底也不敢正面硬怼荷兰人,一样被欺负得很惨!更何况他们现在分出了很大一部分精力到远东清国那边,因为那边的利润似乎同样很高,这就导致了他们没有足够的实力在印度与荷兰人抗衡,葡萄牙人与英格兰人抱起团来,竟然还是处于全面的被动状态之中,这就啥也不用说了,确实实力上有极大差距。

    不过现在他们似乎看到了一个额外的选择,那就是东岸人!这帮在南方新大陆崛起已经将近五十年的异教徒,现在仍然没有看到丝毫衰弱的迹象,他们的战舰横行整个西印度洋,没人可以挑战霸权。即便是在印度、东印度群岛牛逼轰轰的荷兰东印度公司,被强抢了开普敦殖民地居然都不敢放一声屁,可见引入东岸势力确实是一个上佳的选择。

    即便未来东岸人可能会借着这个机会待在印度赖着不走,那又有什么关系?印度这么大,葡萄牙人还没那个胃口全部吃下,大家一起合作发财便是,前提是抑制住荷兰人那已膨胀到极致的野心。

第八章 印度海岸(二)

    莫烈鳗这几天在果阿港内相当自由,想去哪里便可以去哪里,葡萄牙人丝毫不加以阻拦,贵族住宅区、码头商业区、政府行政区乃至位于城市近郊的工业区都随便看,不但看,陪同的一位名叫桑德罗的葡萄牙贵族还全程解说,可谓诚意十足。

    “这是工业区了,与港口船坞连在一起,生产各类船具,从铁钉到到帆布,无所不包。每年十二月份出发前往里斯本的船只,都会在这里进行最后一次维护保养,然后启程,可以说这里是东方贸易的根基,一点没错。”桑德罗手指着那一片布局略有些凌乱的所谓工业区,介绍道:“当然那里同样也有许多生产各类日用品的手艺人,比如箍桶匠、制作腌肉的、水管的等等,就如同我们所见过的大多数国家的港口一样。”

    莫烈鳗一边听一边点头,然后信步徜徉在码头边的一条不甚宽阔的石子路上。路的左侧远处是一片面积广阔的荒地,从荒地上密密麻麻的十字架可以看得出来,那里是一片墓地。桑德罗随时注意着莫烈鳗的一举一动,见他盯着那片墓地看,便用一种略带惆怅的语气轻声解释道:“那里埋葬的多是本城的贵族和历任总督。我小时候有幸帮父亲整理过一些有关果阿的档案,那时候还是1656年,我看到过往的五十任总督里,有22人在任职期间或任职期满回国的途中去世,有1人在埃尔—凯比尔堡战役中与塞巴斯蒂安国王一同丧生,死亡率几乎接近了一半。这些死亡的总督,如果没有海葬的话,那么就葬在这一片了,果阿王家医院在他们生前做了极大的努力,只可惜依旧无法挽回他们的生命。”

    “热带城市就是这样不断制造者不幸,我们其实早就该习以为常了。”莫烈鳗叹了口气,说道:“但热带又是这样地富饶、这样地令人着迷,不断吸引着新的冒险者来到这里攫取财富、爵位和名声,不独以前的他们如此,即便是现在的我们,又何尝不是呢?”

    “你的坦率真是令人感到惊讶。”或许是没想到莫烈鳗说话如此直接,桑德罗在稍稍惊愕了一下后,便轻轻笑了笑,然后说道:“是的,你说的没错,中校先生。我们都是为了追逐财富和名声,但之间也有区别。我出生在里斯本,很幸运,这令我在果阿有了一个比较高的地位,但现在我和我的妻子——她出生在波尔图一位有教养的商人家庭——已经在果阿定居多年,并且已经不打算返回里斯本,这同时也是我父亲的意思,当年就是他带着我远渡重洋来到果阿。我们和那些只是从里斯本过来且抱着捞一票就走的人的想法是不同的,他们没有坚决捍卫果阿的坚强决心,而我们有!”

    “本地化的葡萄牙贵族。”莫烈鳗心里默念了一声。对于这类在果阿占据了最大数量的殖民者群体,莫烈鳗还是有些了解的,简单地说,他们都是初代殖民者的后裔,有的人是纯血后裔,就像南美的克里奥尔土生白人一样,有的人则是印葡混血人。值得一提的是,土生白人并不一定意味着是贵族或占据更高的地位,而印葡人也未必就一定不是贵族,但毫无疑问的是,他们都不如从里斯本过来的葡萄牙人有地位。

    发生在1563年的一起决斗时间很清楚地说明了这一点。一位从里斯本前来的葡萄牙贵族打伤了一位果阿本地的土生白人,然后被总督派人抓了起来,不过很快又无罪释放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很有趣,路易斯·达·弗朗西斯科·巴雷托,一位印葡人,前果阿总督老巴雷托(1547-1559年任总督)的儿子,位了给那位被打伤的土生白人小弟出头,要求与那位里斯本贵族决斗,结果在决斗中死亡。但那位贵族仅仅只是在公开场合表示了一下遗憾,略微道歉了一下,便被总督原谅了,这已经直观说明了土生白人的低下地位,这一点葡萄牙人甚至比南美的西班牙人做得还要过分许多。

    但讽刺的是,在历次与外敌——有时是荷兰人,有时是印度人,有时是摩尔人——的战斗中,土生白人或印葡人却是战斗最英勇、士气最高昂的群体,比起那些从葡萄牙本土漂洋过海而来的人更能捍卫果阿的利益,每次高喊着“圣地亚哥”的口号与敌人展开殊死肉搏的,也正是这些土生白人或印葡人,他们以印度为根基,无路可退,无法妥协,只能战斗到底。

    而听说这位佩德罗·葡萄牙总督的几个儿子目前都已在果阿本地娶妻生子,看样子今后是要以印度为根基了,与跟在莫烈鳗身边的这位桑德罗先生是一样的性质。这样一来,个中内情可就很值得玩味了,与东岸人加强商贸合作乃至更进一步的关系,不知道到底是里斯本方面的意图呢还是果阿本地官员、贵族们的集体意志,如果是后者,那么可就有意思了。

    不过不管怎样,既然果阿的葡萄牙人有意贴上来,那么东岸方面自然也不便拒人于千里之外,不是么?更何况,本土对此早就有指导思想,那就是与果阿方面维持“适度的关系”,以为将来打算。

    这话听起来有点晦涩,我们直白点说那就是,与果阿的葡萄牙人做生意增加感情没问题,但要把握好尺度,暂时不宜发展成军事同盟或政治同盟。而将来一旦东岸与荷兰东印度公司交恶且关系难以挽回的话,那么借着之前打下的基础迅速与葡萄牙人“勾结”起来,并对荷兰人反攻倒算,就是应有之意了。说白了,就是吊着葡萄牙人,拿他们当备胎,以防万一。

    当然葡萄牙人想要的不仅仅如此,他们更属意于与东岸人结盟——最好是履行出兵义务的军事同盟——以便对抗在这边一家独大的荷兰东印度公司。为此,让渡出部分商业利益也在所不惜,比如,果阿总督葡萄牙在之前的宴会中,就曾隐晦地向莫烈鳗提出过,可以允许东岸人在果阿、第乌两地各设立一个商站(驻兵不得超过一百人),采购一定额度的印度土特商品。

    公允地说,葡萄牙人许诺的这个条件是非常具有诱惑力的,印度贸易的潜力谁都知道,这个国家有着辽阔的土地、丰富的物产以及巨量的人口——人口本身便能创造财富,尤其是在人口极多的情况下。因此,他们愿意让又一个外来势力进入印度,且在他们经营多年的土地上落脚——这些土地多是历史遗留问题,即莫卧儿王朝统一之前取得的土地,也是赶上了好时候,现在是很难了,因为莫卧儿王朝实力强大——其实是很大方的,当然这也和他们如今所面临的局势有关,不得不如此。

    莫烈鳗当然愿意借着葡萄牙人影响力先在印度站稳脚跟,不过按照本土的指导精神,他知道葡萄牙人最想看到的军事同盟是不可能了,因为执委会诸公目前还没有卷入一场无谓的冲突中的计划,对于刺激实力强劲的荷兰东印度公司更没兴趣,所以在这方面注定是要让葡萄牙人失望的了。

    不过这事现在却也不必与葡萄牙人细说,先和他们谈谈别的东西即可,比如开设商站做生意的事情。因此,在参观完码头商业区后,莫烈鳗便与桑德罗等人一起,回到了城内的总督府内,与葡萄牙总督商讨商业合作的问题。

    “我们需要大量的武器,主要是指火枪、刺剑、铠甲、长矛和其他一些物资。火炮我们自己就能生产,果阿的铸炮厂是本世纪初建立起来的,至今仍然在发挥作用,就连英国东印度公司,有时候都要来向我们采购火炮呢。”葡萄牙总督一开口就是索要军资,只听他说道:“之所以如此,主要还是因为可恶的荷兰人。这些年来,他们几乎每个夏天都会组织由十艘以上武装商船组成的舰队前来马拉巴尔海岸附近,挂上黑旗,攻击往返于里斯本和印度之间的葡萄牙商船、印度人驾驶的贸易小船以及从西边过来贸易的摩尔人的船只,这给我们造成了很大的麻烦。”

    葡萄牙总督这么一说,莫烈鳗就明白了。虽然东岸人常年活动在西印度洋,不过却并不代表对东印度洋的事情一无所知,尤其是这些搞得阵仗不小的事情,更何况此类事情已经持续了二十多年了。在这二十多年的交锋中,荷兰东印度公司一方有时成功,有时失败,但肯定给果阿的葡萄牙人造成了很大的麻烦,包括武器军资、劳动工具、旧大陆商品、书籍信件都无法及时传递到印度,甚至就连本土的一些人员,很多时候也会在荷兰人的攻击下命丧大海或做了俘虏——俘虏的下场一般很惨,会在东印度群岛的热带种植园内工作很多个年头,往往会死于非命,当然反过来讲,被葡萄牙人俘虏的荷兰一方的人员下场或许要更惨一些,因为他们往往会接受残酷的宗教审判。

    在这样一种情况下,葡萄牙总督请求东岸人过去出售一些必要的武器军资、关键的机械设备(果阿铸炮厂使用)及其他来自旧大陆的商品,就很容易理解了。为此,他们将提供东岸人非常感兴趣的各类印度特产商品,这些东西若是运回东岸本土的话,转手就是一大笔利润,无论是对新华夏开拓队还是海军第三舰队来说,都不无小补。

    当然这种贸易对葡萄牙人来说同样是一笔不小的进项,因为他们可以将印度商品成批量地卖进东岸共和国挣钱。要知道,现在有着三四百万人口的华夏东岸共和国,贫富差距较小,人均收入不低,且经过多年社会发展,人民也比以往更愿意消费,所以对来自海外的珍奇商品还是有不小的市场需求的,这从新华夏岛的热带特产始终在本土处于热销状态就能看得出来。而葡萄牙人的商业开发能力呢,说实话是有些差劲的,以往他们只能将这类热带产品、印刷产品卖给意大利人,撑死了再卖一些到西班牙和法国西南部,比起同样做这行生意的荷兰东印度公司是大大不如,甚至连英国东印度公司都差了好远。

    因此,这次如果借机与东岸人搭上线,那么既能够从东岸人手里获取稳定的工业品供应——荷兰东印度公司现阶段可能不会明着攻击东岸人的商船——同时也能够打开一个自从上次战争后已经失落了很多年的新兴市场,简直就是稳赚不赔的生意,也难怪他们一直对莫烈鳗一行人如此热情甚至恭敬呢。礼下于人必有所求,老祖宗这句话还真是没说错!

    “我们当然愿意与果阿方面建立良好的贸易关系,这没有丝毫阻碍,只是我更希望我国的东非运输公司能够得到印度商品的独家代理权。”莫烈鳗只稍稍思考了一小会,就做出了决定,同时也为新华夏开拓队占股很大的东非运输公司争取到了一个下金蛋的母鸡,当然这家公司同时也与海军第三舰队关系密切,一切都尽在不言中。

    佩德罗·德·阿尔梅达·葡萄牙总督当然不会拂逆莫烈鳗提出的小小请求,很愉快地接受了他的提议。接下来,双方各自找来了随员,开始就细节问题一条条进行磋商,并形成文字固定下来。这是个不短的过程,不过却多是下面人的事情了,与葡萄牙总督和莫烈鳗中校关系不大,二人倒是可以脱身到一边喝起了咖啡。

    “莫先生,关于我们双方结成军事同盟,每年冬天共同清理海盗的事情,你考虑得怎么样了?”总督府花园内,清闲下来的二人对坐闲聊,葡萄牙总督突然问道。

    “这个我无法给予您肯定的回答,因为已经超过了我的授权,不过我很乐意就此向上级专门进行汇报。”莫烈鳗回避了这个问题,这很显然令葡萄牙总督有些失望。

第九章 印度海岸(三)

    一个月的时间很快就一晃而过。1677年11月5日,北印度洋上东北风开始占据主流,洋流也变成了逆时针的方向,这意味着“伏波万里”号已经可以启程回国了。

    在过去的一个月时间内,莫烈鳗参观了果阿城的方方面面,对葡萄牙人的这个印度统治中心有了一个比较笼统却全面的印象。到了最后几天,他甚至有幸参观了一次葡萄牙军人的训练,对他们的战斗力有了一个比较直观的认识,同时也说明了葡萄牙总督的诚意。

    莫烈鳗通过观察,发现葡萄牙人的军事组织实在是有些原始——至少在印度殖民地这边是如此没错——因为掌握在政府手里的军队数量较少,控制在贵族手里的军队却很多,与荷兰东印度公司直接掌控几乎所有军队的组织形式大不相同。

    以现任殖民政府为例,掌握在总督手里并通过殖民地国库供养的军队只有区区三百人,这些人只有基本的武器,如刺剑、长矛、火枪、铠甲等等,但多年来多有损坏,却由于种种原因无法补足,因此装备水平真的谈不上多好,也难怪葡萄牙人这次急着要从东岸人这里进口以改善士兵的装备。

    相对控制在总督佩德罗·德·阿尔梅达·葡萄牙手里的军队,掌握在贵族们手里的士兵的装备水平可就要好多了。这些基本都是在葡萄牙本土经济状况很差的士兵,有一定的战场经验,他们在里斯本上船,不远万里来到果阿等印度城市,孤身一人、衣食无着,除了可以暂时居住在海边的一些由政府提供的破木屋之外,甚至就连吃饭都很成问题,因为政府是不会提供饭食的。

    这个时候,使得他们免于饿死的路子一共有三条,其一是通过各个殖民城市征兵官的考核,补充直属于当地政府的部队的缺额,其二是由本地教会或大商人进行施舍救助,让他们渡过初期的难关,随后转行从事其他工作,其三是成为本地贵族的追随者,由贵族们供养发薪,同时为贵族服务。

    尤其是最后一种,吸纳了数量最多的葡萄牙士兵。按照莫烈鳗这些日子在果阿城所见,平均每个贵族或绅士为大约30个人提供伙食、装备,让他们为自己的利益服务。比如在果阿附近的鲁阿·迪雷塔小城拥有一整条街道所有房屋的贵族希尔维拉家族,就供养了差不多整整一百名追随者。他给这些追随者分组,然后分发了统一的制服和武器,将他们安置在自己的住所和商铺周围,为自己的利益服务,从某种程度说可以说他的私人军队控制了上述这些区域,就连总督葡萄牙都得对他有所忌惮。

    每当贵族们在城市内外骑马出行,或前往教堂参加宗教仪式的时候,这些追随者士兵们都会成为他们的随从中的重要组成部分。而如果这个贵族受到了侮辱或不公正的对待,或者出于某种原因要报复什么人又不方便通过官面上的话,那么这些食客就能发挥作用了,很多时候是负面作用,因为他们会破坏秩序。

    另外,贵族们通常还是许多军事要塞或城市的军事长官,或者是一些舰只的指挥官,每当遇到外敌入侵或者需要出征的时候,果阿总督只需征召贵族即可,因为他们会带着大批全副武装的追随者出发,这样政府就能省下很大一笔钱。

    葡萄牙人的这种军队组织方式带有很大的中世纪分封制的残留,与如今各国纷纷成立常备军,削弱贵族封地和兵权的大趋势相悖,属于确定无疑的落后方式,急需改进。而且更可怕的是,政府或贵族并不总是一整年供养所有人的(至少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这么做)!每当夏天雨季来临的时候,政府会解散掉相当一部分士兵,贵族们也会遣散掉绝大部分追随者,让他们自谋生路。因为这个时候往往是船只刚刚抵达印度的时候,且天气较为恶劣,雨水较多,气候潮湿,疫病丛生,故来自南方的荷兰人的威胁会降到最低,所以贪婪(或者说愚蠢?)的贵族们并不愿意继续花钱供养着大批无所事事的士兵。他们会解散掉大部分人,只保留他认为最忠心或战斗技能最出色的一部分,以节省开支。

    每当这个时候,在果阿、第乌等葡萄牙控制的城市内,你就会许多看起来很落魄的士兵交出了自己的武器装备,只带着一套衣服和仅有的财产,离开了城区,或者前往码头做工,或者前往周边乡村干活,以便养活自己。也不是没有坚持留在城市里的,但这些人除了极少数幸运儿被商人短期雇佣外,大部分都在当乞丐讨饭,日子难过得很。

    直到每年9月下旬重新征兵的时候到来,贵族们才会打开自己的钱袋,重新征召士兵,以补足自己追随者的缺额。可以肯定的是,在整个雨季之中,这些士兵们为了糊口而四处奔波,训练肯定是荒废了的,因此当9月份重新集结的时候,他们的战斗力如何很难保证,士气更是无从谈起,也难怪他们在与荷兰东印度公司持续多年的战斗中屡屡吃瘪了,这样不职业的士兵,是没法大用的。

    当然也不是所有贵族都这么做,莫烈鳗就知道,之前配陪同过自己很久的那位桑德罗先生,就供养了六十多名士兵,并且坚持在雨季也供应他们食品和居所。有时候如果士兵日用品短缺或生病的话,他也会出资赞助,对这些人非常好。因此他在士兵们中间的名声非常好,麾下总是能够追随着最优秀的战士,且每当战争来临,需要大批量征募士兵的时候,那些可怜人也更愿意跟随他们这类口碑不错的贵族,这也是为自己负责。

    莫烈鳗曾经评估过桑德罗手底下那六十多个人的战斗力,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和新华夏岛的东岸民兵一个水准,但是不如训练更加严格的本土各县保安团的民兵。这样看来,也就可以解释当年杨亮率一个混成营在第乌港登陆后,为何如此轻松地之用一场夜间白刃突袭就占领了整座城市,实在是敌人的战斗力严重不足的缘故啊,那些人的战斗力甚至还远不如澳门的葡萄牙军人,让人很是无语。

    因此,在意识到这些葡萄牙陆上武装力量压根无法给东岸人带来什么麻烦后,出于种种考虑,莫烈鳗也向果阿总督葡萄牙先生提出了建议,即大幅度增加职业士兵的人数(即在雨季也有食品和军饷供给,并坚持训练的武装人员),尽量不要让骨干分子在雨季沦为短工、乞丐、苦力或盗贼,因为这既可以减少治安麻烦,同时也能增加果阿等城市的防御力量,要知道万一荷兰人脑子抽了雨季前来突袭呢?

    葡萄牙总督看来也不是第一次接受到这种劝告了,他先是对莫烈鳗表示了自己的谢意,不过却也直言,以如今印度殖民地的各种情况而言,似乎很难劝说贵族们这样做,因为这很显然会导致他们的开支急剧增加。至于说由殖民地政府承担这部分的开支,则根本不可能,因为印度殖民地特殊的体制问题,导致政府的收入很少,每年都在亏损,以至于不得不靠贵族和教会捐赠来填补窟窿。在这种情况,又怎么可能冒着财政破产的风险来扩军呢?从这一点来说,葡属印度还真不如莫桑比克、蒙巴萨、安哥拉及西非的一些葡萄牙殖民地,那些地方虽然利润不大,可政府能够控制的人力物力却一点都不小,因此能够组织起一些战斗力还算可以的军队,但正如葡萄牙总督所说的,这种模式无法复制到印度,这属于历史遗留问题,只能通过时间来慢慢改变了。

    莫烈鳗听了后表示理解,心想这果阿政府看来是真的缺钱,难怪这次要急吼着要和东岸人做生意。要知道,这每一笔生意,在果阿城内的时候,就已经被征了几道税了,然后出口关税更是大头,进口关税也不是小数目,只要贸易额一路上去,果阿殖民政府的财政状况应该是可以得到极大的改善的,不至于需要贵族和教会进行补贴才能维持下去,这对于改善当地军队的条件应该大有裨益。

    因此,与葡萄牙人做生意,是应该要着重提升议事日程的,这不但是挣多少钱的问题,对于国家的战略布局也有好处。毕竟,葡萄牙人在印度坚持越久,力量越强(当然应该是在一定限度以下),对荷兰东印度公司的牵制力也就越强(省得他们因为没有像样的对手而“胡思乱想”),这是符合华夏东岸共和国的利益的。

    11月8日,在与佩德罗·葡萄牙总督草签了一份协议之后,莫烈鳗与这段时间内认识的果阿商人和贵族一一告别,然后驾驶着“伏波万里”号战列舰,在葡萄牙人的目光注视下,扬帆起航,离开了果阿港,顺着洋流和东北季风,朝新华夏岛而去。

    中途,在途径阿曼湾附近的时候,这艘强大的战舰又一次驶近了马斯喀特港,并捕获了一艘小型阿拉伯帆船(后被放弃,只留下了二十余名阿曼人俘虏,因为船只太小、太破烂了),然后驶近港口,远远地炮击了几下,在海面上溅起了冲天的水柱之后,才漂亮地调了个头,朝外海离开——说实话,阿曼人从来就没被东岸人放在眼里,因为他们国家人口太少,实力太差,无奈这个国家有些冥顽不灵,苏丹脑子也不是太好使,居然因为一些宗教方面以及东非的商业利益而与东岸人翻脸,真是何其不智也,因此给予他们适当的惩罚也是必然的。

    差不多大半个月后,“伏波万里”号顺着洋流抵达了新华港(中途去了一次吉布提,给驻守在那里的可怜人送了一些补给),同时也是第二舰队的母港。甫一回到港口,莫烈鳗也没有耽搁,立刻来到了新华夏开拓队队长黄仪的办公室,打算汇报此次出海的成果。

    彼时黄仪的秘书、随员们正在收拾东西、整理卷宗,因为他们的上司黄某人已经被选举为本土新一届执委会成员,很快就将返回本土任职,一应交接事宜差不多就在这几天,因此办公室里稍嫌有些凌乱。

    “坐吧,邱队长(即原义成地区行署专员邱海洋,即将接替黄仪的职位)这几天就会乘船抵达,你这次若晚回来几天,怕是就见不到我了。说说吧,这次达成了什么协议,虽然这些事情可能不用我沾手了,不过到底在这里奋斗了多年,任何有关新华夏岛的好消息,我都愿意洗耳恭听。”黄仪拉过来一张座椅,坐下后说道。

    “确实是有好消息。”莫烈鳗也找了张椅子坐下,汇报道:“与果阿方面展开贸易的事情基本谈妥了,前景不可小视,应该能给本岛带来极大的收益。他们的总督佩德罗·葡萄牙已经同意由东非运输公司来垄断经营了,这是这次谈判的一些文件,还没来得及找人翻译、誊写成正式文本,不过意思就大概是这些了。”

    “确实是不错的消息。”黄仪轻轻叹了口气,说道:“赶紧找人翻译、誊写出正式文件,趁着这几天有空,我批掉,而且还会附上我的意见,日后邱队长看了,应该也不会为难大家。这样一份协议一旦落实了,那么本岛的商业必将更加繁荣,吸引更多的人才、资金前来开荒。我们的战士们在前方用剑为国家开拓土地,后方也需要更多的人用犁来经营土地,如此才能彻底消化,为我所用。听说今年统计的人口,新华夏岛已经很接近二十万了?唉,若不是年前那场大瘟疫,今年应该已经破了二十万了的。不过也不错了,与印度的贸易渐渐成规模后,新华夏的竞争力会再上一个新台阶,人口自然是不用太担心了。”

第十章 新华夏的新阶段

    “新华夏岛发展到今天,我们已经无需谦虚,我们就是给这个大岛带来繁荣、富裕的文明使者,将弥漫这个岛屿的腐朽、陈旧、落后气息涤荡一空,是我们给这个古老的岛屿(曾经是古冈瓦纳大陆的一部分,岛上独有的动植物就是明证)带来了新生……”泽潞地区首府多凡港郊外的一处军营内,来自宣传部门的几位干事正在声嘶力竭地进行着鼓动。

    在他们身前,是黑压压一大片席地而坐的士兵。这些人神色疲惫,但脸上的兴奋确实掩饰不住的。在刚刚结束的旱季攻势中,来自大泽县保安团的他们与其他几个县的民兵一起,对居住在山里面的安泰莫罗人、安泰法济人、安泰诺济人等原住民群体进行了一番清剿,并且获得了胜利。

    在这次为期数月的旱季攻势中,泽潞地区一共出动了两千余民兵,进行大小数十次战斗,取得了毙伤俘敌军一万多人的战果,相当不错了。此外,他们还缴获了相当的粮食、牲畜乃至一些金银。值得一提的是,这些金银看制式都是马斯喀特苏丹国铸造的银币,结果居然有这么些流落到了这些部落里,似乎说明了很多问题。

    当时看到这些缴获银币的泽潞地区行署专员、警备司令彭远志嘴里叼着烟,直接给吐了,骂了一声“马勒戈壁”后,便回去写报告给新华港方面了,言语间无外乎是对马斯喀特苏丹国插手新华夏岛局势的愤懑,撺掇上头对这个“无赖国家”采取更加强硬的措施,以保障东岸在斯瓦西里海岸的霸权地位。

    说实话,彭远志状告阿曼人插手新华夏岛倒也不完全是栽赃陷害。岛屿东南部几个部落,本来就是新华夏唯一会使用文字的原住民群体。这些使用阿拉伯文变种文字的土人,还信仰伊斯兰教(虽然看起来有些怪异,不似正统),也难怪当初建立多凡堡的法国人一见到这些人就称呼他们“摩尔人”了。

    摩尔人,东岸向来是极端警惕的,一是因为他们圈子的封闭性(当然这个年代尚未改革的天主教从某种程度上看起来比绿教还可怕),二来也是因为这些年来双方结的梁子着实有些大。更准确地说,是东岸人与阿曼人为了东非斯瓦西里海岸的利益,结了不少梁子。

    所以,东岸人一方面在新华夏岛、层拔岛、科摩罗群岛、吉布提等东非控制区大力整顿、清理境内潜在的伊斯兰势力(气派的马任加清真寺被改建为道教青牛宫就是这种运动的巅峰),一方面在东非海岸与阿曼人展开了激烈的角逐。双方各施手段,在没有全面撕破脸的情况下,不断通过代理人给对方制造麻烦,扩大自己的势力范围。

    在这种争斗行为中,船多、人多、炮多、钱多的东岸人慢慢占了上风,斯瓦西里海岸的土邦王国虽然基本都是穆斯林,可这么多年的倾轧征伐下来,傻的、愣的基本上都死绝了,剩下的基本也都有了自保的哲学,一般不轻易出头,坐观争斗的葡萄牙人、阿曼人分出胜负,然后再举族投靠。因此,在这片海岸,宗教信仰固然能够给阿曼人加分,可却不是绝对的,因为东岸人的名声这些年在斯瓦西里海岸确实是越发之响亮了,尤其是在层拔岛的殖民政府正式组建起来之后。

    而说起东岸人在层拔岛的殖民行动,就不能不提一下苦逼的海军军官艾希托上尉。这个意大利移民出身的军官,在东岸军中也算是混了半辈子了,之前一直在各艘船上担任大副、二副之类的佐贰军官,从来没有独当一面过。这次被任命为层拔岛守备司令,其实多多少少也有些意外,因为这个职务原本是为海军少校、西班牙移民出身的军官胡安准备的。只可惜此君在从第一舰队调来的路途中,随乘坐的1200吨级大飞剪货船一起失踪(沉没于南非外海),故这个守备司令的官职才落到了他的头上。

    艾希托上尉如今年纪也不小了,他别的要求没有,就想着平平安安干完这一任,然后临退役前提上一级,以少校军衔退役。因此,在过去的几年内,掌管着全岛军政事务的他,真的是呕心沥血,花费了极大的心血,怕的就是出什么意外。

    但很多事情并不是小心谨慎就不会出错的。或许是因为身处热带地区的缘故,或许是因为管理不善的缘故,或许是因为物资不够充裕的因素,总之自从岛屿落入东岸人之手并大力移民之后,还是出了许许多多的事情,其中出得最多的自然是大规模的流行病了,每次肆虐都能让包括移民和奴隶在内的人口大量死亡。除此之外,奴隶暴动和阿拉伯海盗的肆虐也极大打击了岛屿的商业利益,使得很多商人对其安全状况抱有怀疑,这自然让意图打造东非沿海贸易中心的东岸人非常恼火——这些阿拉伯海盗们非常鸡贼,他们常常趁着东北季风的时候出来活动,打击前来贸易的各国商人船只,而在这个时候,因为季风和洋流的因素,东岸海军战舰是无法大举北上的,更何况第二舰队本就是一帮“老弱病残”,也抽不出几艘船只北上巡视海疆。

    综合上述因素,层拔岛这些年来的日子其实过得还是比较艰难的,以至于新华夏岛方面不得不从别处紧急调来了不少民兵戍守(由新华、棉河等成熟地区的县保安团轮流值守),拱卫陆地安全,同时也从第二舰队内抽调船况还行的船只轮流派过去驻泊,为的保障那里的海上安全。这样的相对周到的布置,虽然使得岛屿的安全得到了保障,可开支却也急剧增加,别的不说,一个县保安团千把人,外加两三艘海军炮舰,一年的开支妥妥超过层拔岛的全部收入了——该岛目前绝大部分收入来源是商品进出口关税,不过区区十万元出头的样子——若不是东岸人真心“热爱”殖民、对土地有着不可思议执着的话,这样的亏本生意换别人来,断然是无法坚持这么久的。

    不过也许现在情况有了些转变了。刚刚结束了对岛屿东南部山区征发的新华夏岛方面心气正盛,且新上任的新华夏开拓队队长邱海洋虽然也六十多岁了,但正所谓烈士暮年壮心不已,此君也是有着很强的建功立业的心思的。而且个人意识较强,不怎么喜欢吃亏,在义成地区主政多年的他,是如何残酷地对待当地的斯威士人的,大家都有目共睹。因此,这位爷上任后,没有先将目光投注到新华夏岛的中央高原,而是打算肃清一番层拔岛周边的局势,将那些阻碍东岸人事业的牛鬼蛇神通通打倒。

    这位爷的计划是,海军出动战舰、东非运输公司出动船只运兵,双方互相配合,海陆并进,对那片海岸上的一些老是给东岸人制造麻烦的斯瓦西里土邦王国进行打击,“净化”周围的环境秩序。值得一提的是,此次出动是挑在北半球盛行东北季风的情况下,这个时节,一般正是阿曼人的船只习惯性过来捣乱的时候。

    而为了逆风逆流航行,此番东岸人调集的多是加装了蒸汽推进系统的船只,比如海军的“伏波万里”号战列舰、一艘弹药补给船、一艘食水补给船、两艘新近到来的“节气”级护卫炮舰,以及东非运输公司两艘机帆运输船,共七艘舰船,差不多也够将一个县保安团千余人运过去了。

    而另外一点值得说明的就是,这次邱海洋邱大队长新官上任,也不是白来的,而是给新华夏岛带来了一份礼物:一艘海军第一舰队转赠的食水补给船、两艘“节气”级护卫炮舰。尤其是后者,与第一舰队纯风帆动力的“节气”级有些不大一样,因为这两艘船加装了最新的“大力水手—8乙”型蒸汽推进系统,具备了在逆风逆水环境下能够自如航行的能力(航速不超过两节),非常强大,这或许得益于本土基础材料工业、机加工产业及动力设计方面的巨大进步,不如也无法保证在船只外形没有大改的情况下搬蒸汽机上船了。

    此番行动的总指挥照例是海军第二舰队司令莫烈鳗中校。刚刚从印度一带返回的他怕不是休息了不了太长时间,就又得收拾东西北上出征了,说起来也是苦逼。今天他的旗舰“伏波万里”已经停在了多凡港,准备护航那两艘东非运输公司的机帆船搭载人员、物资出航,而新华夏开拓队队长邱海洋也随船抵达了此处,作为上任后第一次上点规模的军事行动,他觉得还是有必要亲自走一趟为大家鼓鼓劲的。

    这个时候码头上宣传干事的“洗脑”行动已经接近了尾声,来自大泽县保安团的近千名挎刀持枪、满脸狠厉之色的“文明使者”们这会一个个精神亢奋。刚刚给岛屿东南部的安泰法济人等原住民传播了“文明”的他们,已经被告知很快要前往层拔岛一带,给居住在附近斯瓦西里海岸上的摩尔人们传播文明,这令他们多多少少有些兴奋。

    是的,外出征战确实比较辛苦和危险,但收入往往也是非常不错的,这令很多出战前抱有疑虑的人现在已经放下了不少。虽然大伙仍然惦记着家里的开荒工作,惦记着房屋的翻新和整修,惦记着果树和蔬菜的种植,但这会不是老爷们强要大家出海打仗么?既然这事已然不可避免,那么还不如好好打上几仗,也好在战后多分些钱物,届时腰包鼓鼓地回到乡里,还不是倍有面子?些许农活和房屋整修的事情,到时候再弄也完全来得及。

    莫烈鳗和邱海洋二人对这些民兵们的心里把握得还是比较准确的。大泽、高都、潞安三县里面,大泽县人口最多,发展最早,开荒工作没后两者重,因此此番出征,就没有征调那两个县的民兵,而是决定将大泽县保安团一千人给带走,说起来也是考虑了方方面面的因素的,显得非常慎重。

    “邱队长,大泽县保安团在山里面征战了数月之久,如今状态正佳,带出去打仗不说多厉害,至少横扫那些土邦王公们不成问题。我也确信,经过我们这一番闹腾和打击后,斯瓦西里海岸上的土人们对我们的畏惧感会大大增强,日后葡萄牙人和阿曼人再想使唤他们给我们下绊子,就要花费比以往高得多的成本。因此,在未来一段不短的时间内,层拔岛的局势会大大改善,贸易额也会缓缓增加。”海军中校莫烈鳗轻轻地说道:“不过,真的不考虑和葡萄牙人一起组建联合舰队巡逻海疆了吗?其实,通过这次在果阿的会谈,我觉得他们还是挺有诚意的,贵族群体对我们也没有我们臆想中的那么多仇恨,他们很务实,而我们的力量现在又无法覆盖太多的地方,葡萄牙人在陆地上的影响力更是远远高于我们,我们双方其实是有很强的互补性的。邱队长,其实可以考虑下的,莫桑比克方面也是归果阿总督佩德罗·德·阿尔梅达·葡萄牙管辖的呢,他可以决定一切。”

    “先看看情况再说吧,要是我们真的顾不过来,再把葡萄牙人拉进来也不迟。”穿着一身洁白的棉布衬衫的邱海洋摆了摆手,用一种无所谓的语气说道:“葡萄牙那群破落户,给他们多好的脸色干嘛?东非斯瓦西里海岸的饕餮盛宴,当然是我们独享才是最美的事情了,我们不把葡萄牙人从摩加迪沙、蒙巴萨、莫桑比克等地赶走就不错的了,还想进来分润利润,哪有那么好的事情。”

    “不过,你之前和他们在果阿谈的那些事情,我准了,就按这个思路办吧。”或许是觉得自己否决了莫烈鳗的提议有些难看,他又缓和了下语气,说道:“这事你辛苦了,莫司令。与果阿方面的贸易,利润巨大,新华夏岛二十万百姓都要承你的情。对了,这次可以多抓点人,义成地区最近在规划铁路,需要很多的劳动力。”

第十一章 触角

    义成地区修建铁路的动议其实很早之前就有了。

    那是在十余年前,彼时邱海洋才在义成地区工作没多久,义成县也刚刚设立,人口尚不满万,成皋县更是还没有影子,痛感义成地区交通极端不便的邱某人,下了大决心要建起连接义成港和成皋乡的道路交通体系,彻底改变义成地区的面貌。

    只可惜,那时候义成地区可谓百废待兴,繁重的开荒工作压得百姓喘不过气来,就连很多干部都有精疲力竭之感;关系逐步恶化的原住民带来了更大的安全保卫方面的威胁,虽然隔壁的新华夏岛派了部分岛屿八旗土兵过来助战,可谁都知道这些士气不佳的客兵的战斗力有多可怜,万事还是得自己来;再加上比一般地区高得多的疟疾发病率所带来的恶劣影响,彼时真的是义成地区创建历史上较为艰苦黑暗的岁月,人民随时面临着劳役、死亡和疾病的折磨,试问又怎么可能有精力、有能力、有心气修建起一条长达152公里的铁路呢?

    更何况,当时他们还在使出吃奶的劲修建一条在地图上被标注为“义成二等国道”的公路呢!而且,这条公路的修建也非常不容易,完全是在新华夏开拓队接上级指令的情况下,捐了几万元现金和一批建筑材料,同时选派了数千名马来人战俘前往义成地区后,才艰难地破土动工的。因此,当时哪来的资金、哪来的人手、哪来的材料修建铁路?

    义成二等国道的修建断断续续的,一直持续到三年前的春天(即1674年11月),才在自身的努力及各方协助下堪堪完工。这条长约150公里的二等国道前后修建了差不多十年时间,耗费了大量资金、材料和人力,甚至为了修建这条道路,数千名马来战俘因为各种因素死亡、逃亡了三分之一,上工地平整地基的当地百姓也前后因为劳役、疾病及野蛮人的突袭而死亡了数百人,可谓是一条浸泡了尸骨的道路。

    但这些付出也不是没有收获的!义成二等国道全线完工后,义成、成皋两县境内的土著斯威士人、通加人、祖鲁人也清理得差不多了(至少已经把他们驱赶到了远离公路和东岸人聚居区的野地里),人口、经济都有所发展,商品流通开始缓缓提速。再加上成皋县北部大煤矿的发现,这一切都使得义成二等国道的利用率得到了很大提升,重要性也与日俱增——尤其是对处于偏西方内陆地区的成皋县来说,这条公路就是名副其实的生命线。

    当时间走到1677年12月上旬的今天时,义成、成皋已经拥有了九个定居点,超过二万五千名居民,大量农田、水库、果园、牧场、林场被开辟出来,黑人劳务工的大量使用(来自历次“剿匪”行动的收获),也使得诸如东岸建筑材料公司设立的两家砖瓦轮窑、一家石灰窑、一家水泥窑这种劳动密集型企业慢慢运转了起来,有力支持了本地区的各项建设。

    因此,素来有好大喜功的评价的前义成地区行署专员邱海洋(似乎好大喜功是许多东岸地方主官的标签,几乎成了时代的烙印),又在今年年初动起了已经搁置差不多十一二年之久的义成铁路的念头,并想要将其从纸面上落实到现实之中。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疯狂的计划!即便是他多年的亲密战友、地区行署副专员、义成县县长肖敬宗也不例外,觉得实在太不靠谱了!因为他觉得,现在义成二等国道已经能够发挥很大的作用了,在本土的南方车辆厂捐献了整整一百辆重型货运马车之后,两地间的各类战备物资的运输已经不再是一个大问题,甚至就连一些民间商品,都能借助这些隶属于国营义成陆地运输公司的车队来回转运。因此,肖敬宗就觉得,真的没必要在刚刚获得了短暂的三年喘息之机后,就又把自己陷入一个新的项目建设之中,要知道这可不是什么小负担,保守估计也要150-200万元才能全线修通。

    不过邱海洋当初只用一句话就让肖敬宗改变了主意,转而积极支持起了这条铁路的修建。邱大专员的原话肖敬宗已经记得不太清楚了,但意思还是相当明白的,就是他邱某人不知道走了哪位大佬的门路,竟然得到了在义成地区新设一家小规模的冶铁厂的许可,并且已经由政务院批准、工商部正式具文、联合工业信贷银行发放贷款。

    这种堪称“奇迹”的项目的出现,让肖敬宗目瞪口呆之时,也是同样兴奋到了极点。要知道,义成地区的成皋煤矿储量大、埋藏浅、质量高,能够稳定地为基础工业提供至关重要的能源乃至原料,如果真的设立一家炼铁厂并稳定运营的话,那本地经济简直就要起飞了,因为市场都是现成的!河中、新华夏、义成几十万国民,以及数量更多的非国民劳务工,如果再算上斯瓦西里海岸、奥斯曼帝国、波斯乃至印度,这样的市场如何还不够称之为大的话,那么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当然了,义成地区设立了炼铁厂,那么新华夏岛梦寐以求的康化钢铁厂基本上也就没戏了(事实上该项目已经被枪毙了),因为执委会显然不可能在相邻如此之近的这两处分别设立两家炼铁厂,那不经济,更不符合国家的部署。在以后,康化铁矿——准确地说,那是有一个铁金伴生矿,位于后世苏阿拉拉附近,同时有少量白银产出——大概率是为义成地区即将设立的炼铁厂提供原材料了。因此,这家已经初步决定设在义成港海边的炼铁厂,同时有了铁矿石和煤炭的供应,且距离都不甚远,条件还是相当不错的,日后前景被很多人看好。

    当然对这家炼铁厂的设立感到最不满的无疑是新华夏开拓队方面了,他们派了一支规模不小的代表团回本土进行争取,结果却只争来了加速开发康化港硫铁矿、黄金、白银资源的投资,令他们大为沮丧。究其原因,除了时任义成地区行署专员的邱海洋路子野之外,或许新华夏岛是殖民地地位而义成地区是正式国土地位也是重要原因之一,即本土的大佬们不想讲钢铁冶炼之类的敏感企业建在殖民地,从而与本土企业抢生意——甚至于,如果不是邱海洋极力争取以及义成地区确实条件不错的话,这家规模不大的小型炼铁厂大概都建不起来,毕竟河中、义成地区虽然名义上是本土没错,可在实际操作中,其实就是个二等公民。

    不过被新华夏岛二十万民众同声咒骂的邱海洋邱专员也已经受到了“惩罚”,因为在一手引进了义成炼铁厂之后,他被宣布调任新华夏开拓队队长之职。世事之讽刺,大概莫过于此了吧,不过也许他邱某人并没有太过在意。

    而在有了义成炼铁厂这个项目之后,义成铁路的修建就不再是一件无足轻重的事情,成了一件必须且迫在眉睫的事情。这不,新近代理地区行署专员职务的肖敬宗已经开始了积极筹划,从本就不甚宽裕的地区财政中咬牙挤出了五万元资金,同时组织队伍不断进山清剿,大肆抓捕包括通加人、祖鲁人和斯威士人在内的原住民俘虏,充当修建铁路的主力军。

    不然的话,整整152公里的规划里程,可以将整个地区的财政给拖垮,要知道中央财政部、国家铁道总局和中央铁路公司每年加起来也只有不到三十万元的铁路建设资金投入。以这个速度计算的话,义成铁路全线通车,怕不是要花费至少五年的时间,这如何教人等得起!因此,肖敬宗最近又求起了老上级、已经调任新华夏开拓队队长的邱海洋,请求他帮忙想想办法,给点支援,也是没谁了。

    不过说起来这邱大队长对老部下确实也是仗义!如今已经贵为省部级高官的他,不但答应每年援助义成地区价值五万元的粮食、工具、药品、帐篷、建材等物资,同时也会额外提供大量的黑人劳动力,充作修建义成铁路的“消耗品”。

    这些许诺的“消耗品”新华夏方面暂时还没有。不过考虑到他们的陆海军不日就将逆风北上,前往层拔岛附近海域活动,在斯瓦西里海岸某处登陆并大肆劫掠是难免的事情,故大量奴隶的到来就根本不用担心了。义成地区行署只需准备好食品、劳动工具以及足够的监工,就可以坐等这些免费劳动力的到来了,这必将极大压缩整条铁路的建设成本。

    肖敬宗今天还乘坐重型马车专门去了一次内陆的成皋县。这条二等国道如今已经稳定运行三年,道路状况看起来还算不错,虽然有些坑坑洼洼、凹凸不平,但对于二等国道的标准来说,却也大差不离了,每年只需拿出一两万元专项资金进行维护修缮,差不多就可以一直维持下去了。

    路上有一批正往成皋县运输火药、弹丸、枪炮零部件、军靴、被服、帐篷等战备物资的车队。他知道,这是给正在成皋县剿匪的警备大队官兵们输送物资的队伍,最近抓捕土人甚急,战斗变得频繁起来,故对各类物资的消耗也急剧增加,需要义成县方面紧急运输一批补给品过来支援。

    这样看来,义成二等国道在军事战备方面发挥的作用也相当巨大,可以看成是东岸人伸向内陆斯威士人聚居区的触角和输血管,源源不断地将士兵和军事物资输送进去,然后不断扫荡土人聚居区,为国家开疆拓土的同时,也抢掠回来了大批劳动力和物资,有力支援了地方的建设,总体看来还是一笔较为划算的生意的。

    当然了,随着东岸人对内陆地区的不断推进及拓荒人口的与日俱增,义成二等国道这条触角和输血管目前看来已经有些不够了,成皋县需要一条更粗的血管与外界进行连接,特别是在内地的煤炭资源和粮食这些年开始逐步外运的情况下就更是如此了。

    所以,义成铁路的修建已经势在必行!别的不提,光成皋煤矿那储量丰富、开采极易的大量优质燃煤,就是国内各大船舶运输企业及海军非常眼馋的东西,需求量极大,靠货运马车运输终究不靠谱,还是得上马铁路。

    “这条铁路的修建在未来几年内,将成为地区行署的头等大事。与这种深入内陆的重要触角相比,其他的一切似乎都没有那么重要了,包括毛君、汤墨羽那帮人在南边义阳湾一带的殖民活动。唉,也是他们运气不好,不是我老肖不帮他们啊!那块破地,竞争对手几乎没有,什么时候占不是占呢,与成皋煤矿、义成炼铁厂的正式投产、义成铁路的全线贯通相比,这些都算个屁啊!”坐在摇摇晃晃的马车车厢内,肖敬宗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毕竟,铁路、工厂才是一个地区的未来,而不是其他什么。你们若是警醒的话,多在那边捕获一些土人回来修路,才是对地区发展最好的帮助啊。”

    其实,正如肖敬宗刚才所说的,在义成炼铁厂的项目被批下来后,整个地区行署几乎都疯狂了,目前所有一切的工作都是围绕着义成铁厂、义成铁路、成皋煤矿的建设来铺开的,甚至就连每年新增的移民都被认为安排在了煤矿及国道的周边,大举垦荒,以便为将来就近提供必需的食品。

    这样一来,正带着一部分人马在南边进行殖民活动的毛君、汤墨羽二人,确实就比较尴尬了。他们原本比较“奔放”的行动不得不有所收敛,因为兵员和物资的补充将变得极其缓慢,原本计划中的与杨亮的部队东西并进、打穿南非的计划也几乎成了一个泡影,不知道得知这个情况的杨大司令,又会作何感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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