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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孤独麦客     穿越1630之崛起南美txt下载     穿越1630之崛起南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十七章 将错就错

    “这次到底是哪个人才干的啊!”青岛县蓬莱菜馆的一间临海包间内,传来了一声略带揶揄和讽刺意味的声音。

    问话的人名叫盛德鸿,国家情报总局拉普拉塔处的处长,之前曾在南村港以包工头的身份为掩护,策划了伊尼戈、一吊三团伙对弗朗哥镇的袭击。事件完成后,他便悄然离开了南村港,然后跟随戈什金建筑公司的几位高层一起乘船回到了青岛港,休起了假来。

    今天在一起小聚的都是多年的老朋友,比如刘雪飞、翁广安、王华督等人。盛德鸿是国家情报总局的处长,刘雪飞、翁广安二人是北方化工厂的正副厂长以及自然院化学所的学科带头人,王华督则是大名鼎鼎的东岸煤气公司总经理,且在这家大型国企里面占有一定的股份,可谓财大气粗。

    这几个人,都是华夏东岸共和国如今的中生代精英,逐步接替老一代掌握国家政治、军事、经济权力就是他们了。今天大家难得地在一起小聚,聊了一些工作、生活上的事情后,难免将话题转到了如今最为热火的潘帕平原上面,而刚刚发生没多久的拉莫斯神父遭刺杀事件,更是议题的中心。

    作为国家情报总局的中层官员,盛德鸿自然知晓干掉拉莫斯神父的是什么人,不就是宪兵司令部的那帮马粪嘛。听说主要策划者是一个周姓上尉军官,盛德鸿只稍稍在脑海中搜索了一下,便知道那是前中央执委会、分管财政金融的大佬周申沃之子,海军将领周瑜、周亚夫的兄弟周勃。

    这个家伙说起来也不是什么激进分子,这次不知道脑子里哪根弦搭错了,仅仅凭借上司一个似是而非的态度,就带人策划起了这么一出事情:直接在马德普拉塔镇外将德高望重的拉莫斯神父一枪崩了。

    这一枪打下去,可真的是捅了马蜂窝了!之前西班牙人百般忍让,一直不愿与东岸人正面为敌,主要原因是害怕东岸人碾压般的实力,无法抵抗而已。但这次事情的性质不同了,宗教领袖的被杀直接激怒了马德普拉塔甚至整个拉普拉塔西班牙人的愤怒,原本有些畏惧的他们勇气大增,情绪被某些莫名的因素所支配,开始与东岸人针锋相对了起来。

    与马德普拉塔为例,原本分别居住在新城、旧城,井水不犯河水的西班牙人和东岸人开始发生冲突,尤其是在一百名来自布宜诺斯艾利斯的骑兵就位后,本地的西班牙居民似乎有了胆气,开始不断冲击东岸人的聚居区,口口声声称“凶手藏在里面”,要求入内搜查。甚至有情绪更加激烈的人表示,居住在这里的所有东岸人都是凶手,或者说正在庇护凶手,要把他们全部赶走。

    这样激烈的局面,是以往数年东岸人所未见的。牛栏山地区行署专员一面行为牛庄县等地做好安全防卫工作,然后火速乘船抵达银海港,指挥当地的少量民兵部队与西班牙人针锋相对。他明白,这个时候千万不能有任何示弱的表现,否则可能会造成一些难以预测的后果。

    东岸民兵都配发了燧发枪,且训练还算可以,人数也占优,县城又是重点防卫区域,因此对群情激愤的西班牙人并不感到多畏惧。他们所苦恼的,无非是生产经营活动大部中断了而已,这使得他们的生活受到了很大的影响。

    其实不光银海港受此影响,其他地形多多少少也受到了一些影响。像在大型货物集散地南村港,大量东岸商人就受到了冲击,货物被西班牙官员无故扣留不说,随身携带的财物也遭到了一些苦哈哈的西班牙雇佣兵的抢劫,甚至还发生了一起杀人事件,一下子让人感觉到了局势的紧张。

    布宜诺斯艾利斯城郊外的东岸商站(其实是火车站)的施工也被认为阻止了。施工的戈什金建筑公司的劳务工们遭到了西班牙军人的殴打,一些劳动工具遭到了哄抢,仓库也被焚烧。更有甚者,这些可怜的俄罗斯人被迫放弃东正教的宗教仪式,按照天主教进行祈祷,这令他们的脸色更是苍白,神情也颇多绝望。

    除此之外,西班牙人与东岸人对于巴拉那河中的沙洲岛屿的争夺进一步激烈了起来,从下游、中游到上游,从布宜诺斯艾利斯到巴拉圭,双方几乎在各处展开了争斗,并渐渐引发了一些伤亡事件。

    上述这些事件,几乎就是在拉莫斯神父被刺杀后一个月的时间内陆续发生的,并且有愈演愈烈之势,东岸方面对此有些始料未及,反应未免慢了一拍,处理起来有些束手束脚。相比政府而言,还是陆军方面显得更果决一些,掌管陆军系统多年的老帅莫茗也从位于北宁的疗养院回到了首都,他先是将宪兵司令部的人叫过来一同臭骂,并严肃处理了一批自说自话,为了立功什么也不顾的人,然后直接给几个混成营营长下令,对其进行了一番调动。

    首先接到调动命令的是独立第一骑兵营营长裴大德少校,他被告知即刻拣选主力,从盐城县北上,进入潘帕平原腹地的盐布铁路修建工地两侧,进行警戒,防止敌人对我筑路工人的袭击和路基的破坏。

    裴大德少校第一时间就领命北上,然后一路分兵,对防守力量薄弱的几个新设乡镇如通许、陈墙、瓦棚、桂陵、鹤丘等地进行布控,严查靠近的嫌疑人等,一经怀疑即刻进行驱逐,如果来人不肯服从的话,那么裴大德少校得到授权可以进行攻击。

    独立第一骑兵营上路后,陆军部又连续调动了两个混成营的部队,分别是第九混成营和第十二混成营。这两个混成营的驻地分别在北鸭子湖地区的定西县和夷陵县,属于东岸腹地了,基本没什么防务上的压力,因此被陆军部一纸公文征发,一路汽船、火车、帆船的,折腾了好久终于抵达了牛庄和银海两县,打算作为定海神针稳定当地的局势。

    而事实上这两支正规营头的抵达,确实也起到了定海神针的作用。尤其是在银海县登陆的第十二混成营,该营营长江宁少校(曾在北宁地区担任过警备司令)直接将营部设在了马德普拉塔新城当中,并且派出正规军士上街巡逻,稳定局势。

    这些正规军说实话还是很牛气的,装备好、兵种齐全、训练水平高,那些西班牙骑兵一见就先怂了一半,不复之前那种趾高气昂的态度了。而他们的气势一弱,东岸人的气势就高涨了起来,银海港的居民们在第十二混成营的撑腰下,直接拆了西班牙人设下的一些路障,驱散了一些西班牙骑兵,重新恢复了城市的生产经营活动。

    而以上这些事情,银海县的民兵们就不敢做,这既有他们设立时间短,信心不足的原因,同时也和他们终究是百姓,不是正规军有关。正如之前陆军部对各县保安团的评价一样,民兵永远只是守家的土狗,只能作为正规军的补充力量,独当一面怕是很难(早期的民兵也许可以,但现在的越来越不行)。

    两个混成营将近三千名士兵就这样往两个县一进驻,再加上第一骑兵营数百骑的威慑,原本比较活跃的西班牙骑兵立刻销声匿迹了,因为宗教狂热情绪而被鼓动起来的西班牙居民也有些气沮,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除此之外,陆军最近又动员起了以青岛县为兵员募集地的第六混成营。该营代理营长乔宇上尉(曾在北宁地区担任乡武装部长、地区警备司令),已经正式接到命令:全军拔营,准备登船前往布宜诺斯艾利斯附近的南村港,稳定当地的局势,打击伤害东岸商民的暴徒。同时配合东岸共和国之前紧急派出的外交官员,与西班牙布宜诺斯艾利斯检审法院区就一系列的问题展开磋商。

    这支1450人的齐装满员的部队,今天已经在码头上集结了,盛德鸿、王华督等人直接从包间的窗户就能看到。这些来自青岛县境内的官兵们,颇多富家子弟,因此在码头上送行的人是人山人海,让人看了有些愕然,这难道是送亲人去法国打仗吗?怎么搞得像是生离死别一般!

    盛德鸿这会看了就笑,说怪不得第六混成营被人颇多诟病,果真是富裕地区、大城市出来的少爷兵,这次只不过是去南村港一带“旅游”罢了,竟然搞出这么大的送行阵仗,这支部队真真是有问题,怕是打不了硬仗、苦仗。相比较而言,铁岭、平安一带的钢铁工人子弟、煤矿工人子弟们就要好多了,他们吃苦耐劳,敢打敢拼,训练也更为刻苦,这战斗力自然不是松松垮垮的第六混成营可比的。相信这次若不是陆军部预计不会发生什么正儿八经的战斗的话,压根就不会派这支部队出去丢人现眼。

    “听说陆军这次调动三个混成营又一个独立骑兵营总计4900名官兵,也是得到了政府的许可的。从这点看来,执委会诸公对他们还是颇多忍让啊,干下刺杀这种无组织无纪律的事情,竟然只是让陆军内部处理了一下,而且还不是特别狠(据说始作俑者周勃被调离宪兵司令部,发配前往澳洲,指导当地征讨土著的战斗),怪不得很多人说现在政府又要集体转向了,实在是不得不让人如此遐想啊。”王华督看着码头上那支正在龟速登船的第六混成营,有些无语地说道:“陆军这帮家伙们,憋了这么多年了,这次逮着机会,怕是要大干特干一番了,希望执委会诸公能栓好手里的狗链子,不让陆军这头恶犬肆意妄为吧。”

    “执委会同意陆军部的调动计划本就是必然的,没什么好吐槽的。”盛德鸿点了根烟,轻轻笑着说道:“事情到了今天这个地步,还有什么好说的?向西班牙人赔礼道歉?交出凶手让他们绑上火刑柱审判?还是停止盐布铁路的修建或撤回在潘帕平原上的数万移民?那都是不可能的事情!事到如今,也只有将错就错了,强硬到底了!这小五千名正规军人往西班牙人的地盘上一撒,西班牙人所承受的压力可不是一般地大!要知道,这可是第二次东西战争之后,华夏东岸共和国的正规军人第一次大规模且明目张胆地进入西班牙王国的领土,这个意义你可别小视,对西班牙人的震动大着呢。我估摸着,现在布宜诺斯艾利斯城里已经弥漫着惊慌失措的气氛了,当然无敌的东岸陆军横扫拉普拉塔的阴影已经再度笼罩了很多西班牙人的心头,尤其是那些有些年纪的西班牙人。这个时候,如果东岸陆军接到进一步指令,再做出一些带有敌对意味或攻击性的行动的话,西班牙人可能还要更加恐慌,因为这等于是明着逼他们做选择,是立刻宣战还是服软?他们已经没有拖下去的机会了,这一次就是明着要逼他们表态。”

    “五千荷枪实弹的大军上门逼着表态,这西班牙人可真是够倒霉的。这次事件过后,无论结局如何,这个奥万多将军怕是也做到头了,指不定就会被当做替罪羊押到利马甚至马德里接受审判。其实说起来,这个号称‘东岸通’的西班牙将军,这么多年来一直是在努力维护他的祖国的利益呢,虽然他一直被人误解。可谁让他们国家的实力不足呢,而实力不足也就罢了,偏偏又深陷一场又一场无聊的战争之中,空耗国力,这就注定他们直不起腰来了。我估计啊,咱们东岸煤气公司将煤气灯修到布宜诺斯艾利斯的日子已经越来越邻近了,这颗拉普拉塔河畔的明珠城市也离咱们国家越来越近了,让咱们拭目以待吧。嘿嘿,今年新政府上台,确实感觉不大一样啊,以往被人诟病的老人政治不见了踪影,政府一下子变得精力十足、咄咄逼人,以后怕是还有很多好戏可以看呢。”王华督也笑着说道。

第二十八章 没有选择

    1678年10月3日,东岸建国者登陆48周年纪念日前夕,来自青岛县的第六混成营一千多官兵全数在拉普拉塔河对岸的南村港占领完毕。

    该营代理营长乔宇上尉将营部设在了城里的一座天主教堂内,四个步兵连分驻海关大楼、港口码头、集市和城内的大型仓储基地。骑兵连则驻扎在城市外围警戒,防范任何可疑人员的接近。

    在之前的进驻过程中,虽然不尽是一帆风顺,但却也谈不上有任何的难度。在最初登陆的时候,西班牙人的炮台就往东岸舰船所在方向发射了两发炮弹,均未击中。随后不知道什么原因,一直到第六混成营一部登陆并占领了炮台,西班牙人的海防火炮一直处在哑火状态,没再发射过炮弹,应该是有军官制止了手下人的盲动。

    随后,在前往南村港核心城区的路途中,一队西班牙士兵赶过来阻止,他们的军官手持佩剑,用有些颤抖的声音要求东岸人立刻停止脚步。带队的乔宇上尉看穿了西班牙人色厉内荏的本质,直接命令相对最善战的第一步兵连240名官兵枪上刺刀,列队前进,结果直接将西班牙人挤到了道路的两旁,有的人挤挤挨挨之下甚至不小心掉入了路旁的水沟内,好不狼狈。而在此过程中,只有一名脑袋似乎有点问题的西班牙士兵想要开枪,结果直接被他身旁的战友按住了手臂,也是让人无语。

    最后,当带着营直属部队(辎重连、炮兵连、工程兵排及营部勤杂人员,约380人)的乔宇上尉顺利进驻南村港城中心时,本地的西班牙殖民官员和教会人士们,也仅仅是进行了一番言辞激烈的口头抗议,然后就在同样执行不抵抗政策的西班牙殖民军队士兵的保护下,灰溜溜地离开了城市,返回布宜诺斯艾利斯城了。

    总体来说,如同之前两个混成营和一个骑兵营进驻盐布铁路沿线及牛庄、银海两县的过程,第六混成营在南村港同样没有遇到什么称得上抵抗的敌对行动。西班牙人将不抵抗政策执行得很彻底,让乔宇上尉及城内外的一干东岸商民们是大开眼界,同时也更加唾弃这些胆小如鼠的西班牙人。

    当然如果设身处地站在西班牙人角度考虑的话,他们的这种行为也不是不能理解。因为但凡有一点理智的人都知道,一旦双方爆发激烈的武装冲突的话,后果会是多么地严重。东岸人那数量庞大、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军队,将会如潮水般涌入拉普拉塔,占领布宜诺斯艾利斯、占领罗萨里奥、占领圣菲,甚至占领亚松森和科尔多瓦,那样整个拉普拉塔殖民地可就全完了!现在这样的不抵抗政策,看起来比较屈辱,但却也令东岸人没有额外的借口捞取更多的好处,让西班牙王国不至于丧失更多的权益,蒙受更大的屈辱。

    对贸易中枢南村港实行军事管制后,第六混成营就暂时停下了前进的脚步,没有更多的后续动作。他们被上级告知,在未得到授权的情况下,该部仅可在南村港及近郊进行有限的防卫性活动,除非西班牙军队发动攻势——显然这可能性极低——乔宇上尉甚至接到陆军部再三强调的信息,那就是配合接下来一段时间内东岸外交部门与西班牙人的谈判,即当谈判陷入僵局,短期内看起来无法取得突破的时候,那么就需要他们动一动了。

    这种所谓的“动一动”,只要不是傻瓜,都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乔大营长估摸着,如果西班牙人过于作死的话,保不齐那些特务机关又要自导自演一些事件,然后方便他们正规军出动了。乔宇不相信,当他的第六混成营出现在布宜诺斯艾利斯城郊的时候,西班牙人还能够稳坐钓鱼台。

    而就在乔宇上尉猜测他的部队向布城进发的时候西班牙人会不会稳得住时,布宜诺斯艾利斯城内,康斯坦丁·德·奥万多也才刚刚结束了一场重要的会议。该会议在将军官署内进行,集检审法院庭长和将军权职于一身的他,召集了麾下所有重要官员,对如今风云突变的局势进行探讨,并打算拿出一个详细的对策。

    不过奥万多将军很显然高估了这些军官、法官、检察官、市镇官员及贵族们的水平,他们支支吾吾,既不愿与东岸人正面为敌,也不愿这么没品地直接屈服,因此始终没法拿出一个可以让人信服的方案。会议开到最后,竟然大部分人还是觉得再拖一拖,与东岸人谈一谈,看看情况会怎么样再说。

    这个结果有些出乎奥万多将军的预料,因为之前还群情激愤的这些人,在看到东岸人的第六混成营登陆南村港后,竟然一个个都可耻地畏惧了,这都是一群什么人啊!而且,最令他失望的是那些军官们,两代拉普拉塔将军建立起的布宜诺斯艾利斯防御体系,竟然不敢和东岸人正面放对,还有什么比这更令人感到沮丧的呢?要知道,布宜诺斯艾利斯城内外可是驻扎了一个绅士团、一个梅斯蒂索步兵团和一个骑兵团,总计人数超过了三千人,足足是东岸人那个什么第六混成营的两倍,而且也学东岸人在多年前就搞了全火器化。

    可就是这样的部队,都没有胆子与人数居于绝对劣势的东岸军队正面对抗,这如何能不让人绝望?奥万多将军自此对麾下军官们非常失望,知道这些人已经彻底腐化堕落了,再不能作为布宜诺斯艾利斯城的安全依靠,也就能让他们装装门面,镇压一下印第安人可能有的异动了。

    而既然底下人都是这个态度了,那么奥万多将军也没什么好坚持的。他平时是比较注重维护西班牙王国的利益,可现在的局面确实也没法维护下去了,敌人都兵临城下了!当然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奥万多将军选择与东岸人进行谈判(虽然尚未得到利马或马德里方面的充分授权),又何尝不是在维护西班牙王国的利益呢?要知道,现在可能仅仅是让东岸人咬下一小块肉,可万一爆发起了战争,不管规模和力度怎么样,西班牙人怎么着都是要被迫割下一大块肉的。

    就这样,西班牙王国布宜诺斯艾利斯检审法院区与东岸外交部门的第一次谈判,就在几天后的10月8日于南村港第六混成营营部正式展开了。在东岸军人明晃晃的刺刀丛林之中,西班牙方面的两位谈判代表明显有些发挥失常,他们在面对东岸代表较为关心的盐布铁路的修建及以东地区的经营问题时,先是支支吾吾、吞吞吐吐,不愿正面回答,后来实在顶不住压力了,只好松口,说盐布铁路按照既定计划修建没有问题,至于铁路线以东那大片辽阔的土地的授权经营问题,他们则面露难色,表示还需要回去请示上级。

    明确取得铁路的修建权并不是东岸人最终追求的目标。事实上铁路线已经规划得差不多了,大量人员、器材和工具也已经分段运到了现场,西班牙人同意不同意反正都得修。他们更在意的,仍然是铁路以东那大片肥沃的潘帕平原,即西班牙人必须同意东岸国民可在此经营农牧业,东岸人如此大动干戈,也不过是想从西班牙人这里得到这么一道法律文书罢了。因此,他们对西班牙人接下来的回答万分期待。

    10月13日,在东岸人的不断催促下——为此第六混成营不得不出动了一个步兵连,对一个涉嫌伤害过南村港东岸商人的克里奥尔人庄园进行了袭击,逮捕了十余人——奥万多将军的代表终于再度不情不愿地重返了会场,并与东岸人进行了第二轮的磋商。

    在这次磋商中,也许是得到了充足授权的缘故,两位西班牙代表终于无精打采地表示同意东岸国民在盐布铁路以东经营农牧业,这令参与谈判的东岸外交部门官员们大为振奋,同时抓紧机会,没给西班牙人喘息之机,直接就一些细节问题展开了更深入的会谈。比如,盐布铁路以东土地的租赁费或使用费的数额、使用的期限、西班牙王国是否可以征税、东岸国民是否拥有治外法权等等,双方一直谈了整整两天,才就这些细节问题达成了初步的协议。

    在这后两天的会谈中,西班牙王国驻东岸大使塞巴斯蒂安伯爵也全程参与了,不过却没有发言,只是列席。谈判结束之后,做了多年大使的伯爵本人神色间颇多落寞,他表示不会在这份协议文本上签字,同时会在近期辞去大使的职务,返回位于伊比利亚半岛托莱多乡下的领地上生活。

    而塞巴斯蒂安伯爵可以不用在协议上签字,但身为布宜诺斯艾利斯检审法院院长、拉普拉塔将军的康斯坦丁·德·奥万多,却没法逃避了。10月20日,在久等利马方面的消息而不至后,面对咄咄逼人的东岸军队已经没有任何选择的奥万多将军,终于在这份谈判协议上署名签字,同时将其密封完善,交由骑兵送往利马给总督报审。

    奥万多将军应该是对这个结果比较沮丧的。他主政布宜诺斯艾利斯检审法院区多年,虽然很多人都指责他对东岸过于谄媚,但正所谓站着说话不腰疼,奥万多将军自问换其他任何一位体面人来他这个位置上,都不可能比他干得还要好了,因为他是真的已经尽最大程度的努力在维护西班牙王国的利益了。

    只可惜如今看来,平日里他的一些小聪明,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仍然不够看啊!这不,东岸异教徒五千大军往潘帕平原上一丢,布宜诺斯艾利斯的先生们就像受到惊吓的鹌鹑们一样,异常老实,再也不敢有任何废话了。而且现在,奥万多将军也算从迷梦中醒来了:东岸人的目标从未变过,他们从一开始就盯着潘帕平原不放,这片辽阔的土地对他们的吸引力是无与伦比的。作为弱势一方,命运多舛的西班牙王国是注定无法保住这片土地的,成立没几年的布宜诺斯艾利斯检审法院区更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西班牙王国如今最现实的目标,应该是力图保住智利、查尔卡斯等邻近的检审法院区,并尽一切可能将东岸人扩张的方向调整到巴西那一侧,将麻烦甩给葡萄牙人。

    10月25日,协议刚刚谈妥不过五天(其实利马和马德里最终会是什么态度尚未可知),两艘来自信使班轮公司的运输船,就接受了东岸移民部的雇佣,满载八百多名移民在拉普拉塔河南岸登陆。按照事先制定好的计划,这些“性急”的移民将在附近建立好几个定居点,分别是位于后世拉瓦列将军镇附近如意乡、位于后世圣特雷西塔小镇附近的五星乡、位于后世科内萨将军镇附近的鹿鸣乡、位于后世胡安·马达里亚加将军镇附近的石丘乡,以及位于后世弗洛雷斯小城附近的铁丘乡,一共五个新设定居点,初步打算安置个五千人以上。

    这种一步紧似一步的举动,彰显了如今新一届政府——特别是廖逍遥廖主席——快刀斩乱麻的性格,同时也是间接地向西班牙人表示,你们没有任何其他选择,只有老老实实按照我们划的道走!我们既然敢运这么多移民过来并安排他们定居,那么就绝对不会再费那事将他们搬走,所以你们这次是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我们是要定了这块地了!

    而这几个定居点一设,基本上离南面的银海县就不远了。接下来大概只需花个五到十年时间,这盐布铁路以东的沿海地带大概就可铺满,然后下一步东岸人就多半会把定居点建到离布宜诺斯艾利斯不远的地方了,不知道届时西班牙人又会是个什么反应——大概也不会有多强烈的反应吧!

第二十九章 杀鸡儆猴

    1678年11月中旬,距离与西班牙布宜诺斯艾利斯检审法院区的谈判尘埃落定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刚刚从欧洲返回本土的新一届东岸外交部门负责人李晴,正在首都东方港接见一批特殊的客人——来自北方葡属巴西的使者。

    使者并不是孤身一人前来的,事实上他们是一个规模不小的使者团,加上随行服务人员大概有二十余人的样子,领头的名叫弗朗西斯科·加西亚·德·诺罗尼亚。从他的姓氏就可以看出,此君是一位名门之后,因为诺罗尼亚这个姓氏在里斯本闻名遐迩,其家族历史上至今曾出过五任葡属印度总督,分别是第10任、第16任、第22任、第24任和第44任总督,且所有人在任期结束后都获得了“尊敬的印度总督”这个荣誉称号。

    弗朗西斯科是家族这一代中比较出色的几位年轻人之一,虽然不如他那几个堂兄弟,但神学院毕业的他知识丰富,能言会道,在葡属巴西打出了另一片天空,颇令将主要力量投放在印度的家族老一辈们惊异。这次他受巴伊亚总督之命率队来到东方港与东岸人进行接触,就规格来说算是当初东葡战争结束后最高的了,足见他本人在总督心里的受重视程度。

    而说起葡萄牙使节团的这次东岸之行,就不能不提到之前东岸人在拉普拉塔制造的一系列事件了,既包括前期所谓的“马匪”的骚扰袭击,也包括后期出动三个混成营、一个骑兵营的大规模的军事行动。毫无疑问,这些行动是非常震撼的,不仅仅是直面压力的西班牙人感到非常震撼,就连远远旁观的葡属巴西那心里都七上八下的,颇是起了一股兔死狐悲之感,因为天知道东岸人啥时候将这些手段都用在他们身上。

    葡萄牙人有理由这样害怕,因为谁也清楚东岸人的新一届政府是个什么样的政策,领导人又有着什么样的偏好,很难说他们会不会对素有富庶之称的葡属巴西动手。因此,为了避免日后悲剧的发生,葡萄牙人未雨绸缪之下,竟然提前派了一个使节团来到东岸人的首都套近乎,同时也负责打探一下风向。

    东岸外交部门初时并未接待这支使团,让他们在城里空等了足足一个多星期。在这一个多星期内,葡萄牙人并未被限制行动,因此他们的团员四处闲逛,一方面考察东岸的风土人情、采购特产,一方面也是为了了解东岸的动向,虽然这听起来比较困难。

    弗朗西斯科·诺罗尼亚也拿着介绍信,拜访了一些在长期的生意合作关系中建立起来的老关系,他们中有些人还是出身东岸“贵族”家庭,常年从葡属巴西进口各类热带干果、高级木材及其他一些特产商品,背景不可小视,是最好的打探消息的来源。

    年轻的诺罗尼亚花了一个星期的时间,对这总计五位生意伙伴进行了拜访,并且都就当前的南美形势进行一番刻意的交谈。这五个人中,有的人不愿意和他多谈,有的人则还算坦诚地谈了一番自己的看法,令诺罗尼亚受益匪浅,得到了很多平时难以收集到的信息。

    每次与一个人交谈完毕,诺罗尼亚都会回到自己租住的旅馆中,与几位同事一起讨论,然后将感受、结论什么的一一记录下来,打算等回到巴伊亚后上呈总督阁下阅览。等到一个星期结束,拜访完最后一位生意上的合作伙伴后,诺罗尼亚心中差不多也已经有了一个相对清晰的感受,那就是东岸人此番的行动似乎只是针对西班牙人的,目的也仅仅是为了夺取潘帕平原的一部分而已,对葡属巴西没什么星期,至少目前看起来是这样没错。

    这个结论让使节团的每个人都兴奋不已。时至今日,尤其是经历了上次战争惨痛的打击,每个葡萄牙人心里都明白,他们这个曾经的航海先驱如今是渐渐维持不住了,没钱、没人,却作用庞大的殖民地和商业路线,这如何能不令那些后发的国家感到嫉恨呢?说实话,若不是当初见机得早,投资了刚刚登上王位的英王查理二世的话,他们怕是连现有的利益都保不住了,要知道,在佛得角、几内亚湾、安哥拉、莫桑比克、蒙巴萨、摩加迪沙、印度、锡兰、东印度群岛及澳门,都拥有土地或商业利益的葡萄牙殖民帝国,实在有些庞大得不像话,有太多的人对他们占有如此巨大的利益感到不满了。也就是与英国人关系好,法国人才刚刚起步,荷兰人也没全力对付他们(因为荷兰人也吃饱了,没太大必要),才堪堪维持了下来,不至于全线崩溃。

    因此,这几十年来,葡萄牙人深深地明白,若是像英格兰、联合省、东岸这种海上强国想对付他们,那简直就是轻而易举,大片辽阔的殖民地眨眼就会丢失。尤其是同时从海上和陆地两方面威胁他们的东岸异教徒,更是他们所无法抗拒的,如今得知东岸共和国似乎无意拿他们祭旗,心里不知道多开心了。

    不过,东岸人这次没动他们,焉知以后不会有类似想法呢?所以,如果能够与东岸方面进行更好的沟通,明确对方的想法和需求,是不是对于葡属巴西的未来会更好呢?而这,其实也是巴伊亚总督的要求,也是此次诺罗尼亚使团来到东方港的最主要工作之一。

    早在欧洲就与葡萄牙人打过多次交道的李晴,对葡萄牙人的来访意图也基本上了解了个七七八八。因此,在双方的第一次会面中,他就提出了加强两国间战略互信,互利共赢的意见。这个意见详细剖析的话,那就是葡属巴西继续降低对东岸工业品的关税税率、裁减驻军规模、减少敌对宣传等等,基本上是在以前的政策上做进一步的修改,且幅度不是很大,料想葡萄牙人也不是很难接受。

    此外,李晴重点提到了有关印度和锡兰岛的问题。新华夏岛和海军第二舰队之前已经把与葡属印度方面达成的一些协议传回本土,并得到了执委会诸公的一致肯定。今年年中的时候,执委会已经指示外交部,将与葡萄牙人在印度洋展开“深度合作”的计划具文转呈给里斯本的宫廷,看看葡萄牙人的意见如何。

    李晴离开的时候尚未收到有关这方面的外交密件,估计届时要由华夏东岸共和国新一任驻欧全权特殊高文刚处理了。李晴丝毫不觉得里斯本宫廷会否决东岸人的这些提议,因为在此之前果阿的佩德罗·葡萄牙总督肯定已经与宫廷的实权人物进行过联系了,应该不存在什么原则性的障碍。

    因此,这会李晴提到有关印度和锡兰岛的事情,只是进一步提醒葡萄牙人,接到东岸外交部门提出的合作协议后,就尽快予以批复——当然是肯定的答复了——不要试图拖延,因为这毫无益处。

    弗朗西斯科·诺罗尼亚对两国间居然曾经在果阿达成了这么一揽子的协议感到有些吃惊,特别是他们家族经营印度日久,对此更是关注。而他对李晴再一次强调的这些东西也完全没有拒绝的勇气,一再表示他会以最快速度上报巴伊亚的总督,并极力建议本土答应这一揽子的商业合作协定。

    李晴对葡萄牙人的态度很是满意,没想到这次陆军部的那帮粗鲁武夫们在潘帕平原上这么一通搅和,竟然还能有这么一个意想不到的收获来着,说起来也是葡萄牙人胆小了,不经吓,稍有风吹草动就对号入座,惶惶不可终日。当然这也从侧面说明了,当年绵延数年之久的那场战争,给接下来整整一代的葡萄牙精英们脑海里留下了多么深刻的印象,以至于让他们做什么事都习惯性地要看一下东岸人的脸色,也是没谁了。

    也只是在这个时候,李晴这种资深的“白衬衫”才会觉得,有时候一场打得人痛入骨髓的战争,也是能够带来奇效的。从这一点上来看,当年那场耗资巨大的东葡战争真心没有白打,受用至今。而以此类推,两次东西战争应该也没有白打,不然的话,何以在已经过了几十年的现在,东岸人只稍稍在拉普拉塔摆出一副强硬的姿态,派上个几千兵马,就能为国家、为百姓带来非常庞大的利益。

    “也许,在适当的时候来上一场让人印象深刻的战争,会给国家减少很多不必要的麻烦,正所谓‘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咱们国家,自从上次战争过后,已经承平数十年了,是不是也是时候来一场战争,为国家争取更多的利益呢?只可惜啊,这次西班牙人看样子又要屈服了,不然的话,他们倒是一个相当不错的欺负对象呢。”送走弗朗西斯科·诺罗尼亚后,东岸外交系统新一代的掌门人李晴如此想道。

    而在与葡萄牙使节团进行交涉的期间,东岸陆军部、移民部、国家铁道总局、工商部等单位,也在有条不紊地做着一系列的后续处理工作。首先是工商部的官员们抵达了南村港,与西班牙的贸易官员商讨两国间贸易重开的事宜,之前因为战争中断了许久,给双方都造成了许多不必要的损失,南村、罗萨里奥、圣菲等地的商业一时为之凋敝,现在是时候结束这一切了。

    此外,国家铁道总局在这次行动之后,行事也慢慢变得不再遮遮掩掩了。比如位于布宜诺斯艾利斯城郊的火车站,原本就是以商站为掩护的,现在不必了,直接堂而皇之地修建火车站,谅经过了这一回,西班牙人也没那个胆子前来阻止了。而且,盐布铁路的修建可能会经过一些西班牙庄园主的私人领地,原本可能在征地方面也存在一些障碍,如今在这种气氛下,想必这些人也不敢过多纠缠,应当会很痛快地将土地交给东岸人施工。

    至于陆军部的人马,按照国家的最新部署,暂时也不忙着撤退。他们这些现成的武装力量,难得来一次潘帕平原,那还不干净将规划中的几个要设定居点的地方给赶紧犁一遍啊!尤其是那些向来有着诸多桀骜不驯的印第安人活动的区域,更应该出动精锐步骑人马去扫一遍,以免给即将大量来到的垦殖拓荒人马添麻烦。

    当然西班牙人或许对此有不同意见,不过都这会了,他们的意见谁还重视啊!即便你再害怕、再心惊胆战、再让催促东岸人赶紧撤军,暂时也得给我忍着,直到他们完成任务再说。更何况,如今利马和马德里方面的态度还混沌不明,万一他们对布宜诺斯艾利斯检审法院区与东岸人达成的协议不满而否决了呢?因此,考虑到这种风险,东岸人还是有必要继续在潘帕平原上保有一部分驻军,直到两国间正式达成了协议为止,不然谁知道你会不会赖账!

    剩下的移民部的工作自然是有条不紊地往拉普拉塔河南岸及盐布铁路两侧输送移民了。且为了加快安置的进度,财政部也额外加拨了资金,从卷烟、火柴、特殊香料的专卖收入中挤出了相当一部分,用于在青岛县、商城县、靖江县等地采购物资,保障移民们的拓荒工作能够顺利进行。至于有部分人提出的往查科地区安置部分移民的提议,则在讨论之后被执委会诸公否决了,一是为了吃相不那么难看,二也是考虑到河间地区如今还地广人稀呢,再向西越过巴拉那河殖民查科平原,实在有些过于夸张。

    但不管怎样,查科这种克丘亚人眼中的“狩猎之国”,早晚也是要落入东岸人的手中的。在这件事上,没有任何人会心存疑问,因为这真的只是个时间问题罢了。

第三十章 无奈的转型

    “上头这是一点不给活路啊,巴西高原真是后娘养的,坑死人了。”1678年12月10日,北宁地区行署专员刘厚非手扶一棵果树,有些烦躁地自言自语道:“不过好在我们机灵,自力更生想出来了办法,不然岂不是要死人!”

    新一届政府上台,搞了个所谓的“南下”政策,即吸引淤积在巴西一带的资金、技术和人力南下,开发尚在西班牙人之手的潘帕平原,并为此还搞出了一些吃相很难看的行动,比如收编身份可疑的马匪进入西班牙境内搞破坏,比如派人刺杀西班牙宗教人士,比如直接派遣军队进入潘帕平原威逼西班牙人低头。

    种种这些,虽然都因为东岸强大的国力而一帆风顺地实现了,可却极大损害了东岸的国际声誉——至少刘厚非本人是这么认为的——同时也将国家引入了错误的方向,给他国的发展提供了便利。就像之前一位在交河港一带颇有名气的商人说的那样,东岸人将国力、资源更多地倾注到潘帕平原上,而忽视了热带地区的发展,这是极其错误的。因为市场在那里,你不去占领,总有别人去占领,你不卖蔗糖、咖啡、可可、烟草了,葡萄牙人会卖、英国人会卖、荷兰人会卖、西班牙人会卖,甚至就连库尔兰人都会从中受益。

    这种说法有一定的道理,但也并不是完全绝对,因为东岸政府只是给巴西的热带种植园产业降温,并没有一棍子打死。更何况,新华夏岛才是出产了东岸最多的蔗糖、剑麻、橡胶、咖啡、可可、胡椒、香草、椰子、染料(部分工业无法大规模生产的染料植物)等热带种植园产品,这个全国最大的殖民地只要继续平稳维持下去,那么东岸共和国就始终不算缺席热带商品的国际市场。

    不过这个话站在国家层面来说确实没问题,可若站在刘厚非这类地方官员的立场上,可就比较难受了。因为之前热带商品的景气周期给他们带来了超乎寻常的利润,使得地方政府的财政较为宽裕,可以更好地搞建设,官员也更容易出成绩得以升迁。可如今这搞的是什么鬼?投资减少,政策优惠力度也在减弱,资金管口也在被逐步束紧,这给巴西高原这片的地方官员带来了无尽的噩梦。

    你看,原本对在东岸投资信心十足的荷兰西印度公司,现在也拐弯抹角地找人打听,东岸政府是不是要“放弃”巴西高原了?未来这里能够得到足够的在安全防卫、医疗卫生、交通建设方面的投入吗?要知道,荷兰西印度公司看中这里并花钱从旧大陆雇了一大堆德国乡巴佬来开种植园,本来就是冲着上述三个条件来的。不然的话,人家难道不会去圭亚那投资吗?不会去多巴哥岛投资吗?不会去西非几内亚湾投资吗?还不是因为那边乱、环境恶劣、基础设施也差啊!

    不过所有的这些抱怨如今看起来都没有太多的效果,掌管国家前进方向的执委会看起来是要一意孤行了!甚至于,他们还为此提出了一个“高尚”的目标,即怕国民沉湎于热带种植园这种含有极大副作用的产业,所以要大力发展工农业,让国家走上正轨,用“更健康的方式”来赚取利润。

    对于这个说法,北宁地区行署专员刘厚非是嗤之以鼻的。在他看来,工厂生产机械零部件、日用品和武器是辛辛苦苦挣钱,可热带种植园也是在辛辛苦苦挣钱。他们又没有偷、没有抢、没有骗,凭什么不能得到平等的对待?种植园工作是繁重了点,环境是差了点,劳动力死亡率是高了点,可回报也足够大啊!而且也能带动包括食品加工、航海运输、育苗选种在内多个产业的发展,还是很值得大力投资的。再不济,也应该与其他产业处于同等地位,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银行缩减贷款数额、劳动力资源也减少分配(政府削减了绝大部分分配到国营种植园内的波兰劳务工数量)、配套的基础设施建设也遥遥无期,以至于一些已经定居于此的国民都动了到南方去居住的念头,更别提那些合同到期的非国民劳务工了,这些无疑都给巴西高原的地方经济带来了极大的负面影响。

    当然了,刘厚非的看法左右不了国家的大政方针,巴西高原一带,如今要思考的是地方经济如此破局脱困。像顺化、交河等地可能暂时不用多考虑,他们环境潮湿炎热,只能在热带经济上一条道走到黑,可像北宁地区这样的,未必就不能有别的路子可走。

    要知道,北宁一带气候不像北边那么湿热,因为地处800米高原之上,总体而言还是亚热带气候。且地方土壤肥沃,河流纵横,溪谷遍地,发展农业以及随之衍生而来的食品加工产业也不是不可以。这一点,甚至在几十年前葡据时代就已经得到了证明,当时圣保罗教区主要为里约热内卢的热带种植园提供小麦、玉米、牲畜、水果、葡萄酒、奶制品、油料等食品,偶尔种一些烟草,但规模也不甚大。如今东岸人占据了这么一块膏腴之地,发展程度更甚往昔,难道就不能循着这个路子再趟出一条新路来?

    刘厚非之前已经和本地区官员、商人们仔细商讨过未来的发展大计了。大家总结来总结去,最后还是不得不承认,北宁最好的发展出路,目前看来还是食品加工行业,其他都有所局限,不在优先考虑范围内。

    而发展食品加工产业,其实也是很有讲究的,首要问题就是拳头产品的选择了。地区行署在召开了多次会议并听取了国内食品行业的两大巨擘国营大丰食品公司及私营企业徐氏食品公司的专家介绍后,最终定下了重点发展罐头食品加工业的方向。

    之所以如此,除了本地确实有较为丰富的水果、肉类来源以外,最大的原因无外乎这两家企业承诺往北宁地区进行投资了。其中,国营大丰食品公司决定在此设立一家分支机构,名字就叫大丰食品公司北宁分公司,专门生产各种肉类罐头或水果罐头,以此来和国营平安罐头食品厂进行竞争,进军如今利润越来越丰厚的罐头食品市场。

    就在上个月月中的时候,大丰厂行将退休的总经理蔡德还专门来了一趟北宁县,与地区行署方面就设厂投资事宜进行一番商讨。起初的时候,北宁地区方面是打算将厂区设在北宁县境内的,以就近利用本地的资源。不过,大丰食品公司对于北宁县通往港口城市昌顺县的交通条件有所顾虑,认为如果将生产厂区设在北宁的话,那么物资运输将极为不便,成本会大大增高。毕竟,昌顺港通往巴西高原腹地的那几条小路,人畜或不大的马车通行是没什么障碍的,可若是让大型载重货车通行,就绝无可能了,除非你舍得那超高的事故率。

    因此,大丰公司的蔡老总坚持认为,将罐头食品厂设在有着不逊色于顺化(里约热内卢)的优良港口(原圣维森特岛,后世的桑托斯港)的昌顺县,对于厂子长远的发展是极为有利的。不然的话,怎么和平安罐头食品厂进行竞争?要知道,平安港虽然只能通航吃水不深的中小型船只,但物流成本比起北宁县肯定是要小很多的。

    刘厚非有心不同意厂址选择,无奈胳膊扭不过大腿,形势比人强,他害怕大丰食品公司一怒之下将厂子设到别的地方去,所以最后只能怂了,行文昌顺县方面做好前期准备工作。这样一来,位于沿海地带的该县与内陆腹地的其他县份之间的差距再进一步拉大,地区发展不平衡的趋势越来越明显。且北宁与昌顺之间的交通问题再不解决的话,也许这个差距还要更加之大,到最后搞不好全地区都在给昌顺县打工吸血。

    无独有偶,大丰食品公司属意在昌顺县设厂,徐氏食品公司(原徐记榨油厂、徐氏奶业、徐氏果园等多家企业合并而成)也打算将厂子开在昌顺县,因为其较低的物流成本。而且,他们的这家新厂与大丰公司差不多,都是以罐头食品为主要经营方向,且都是从自然科学园手里拿到的发明授权。

    这种罐头毫无疑问使用的是马口铁为原料制成的,这得益于铁岭县那边材料和机加工工艺的迅猛发展。与传统的玻璃罐头——即把肉或水果放入玻璃容器内,用塞子松松地塞住瓶口,然后放入热水池子内,经过长时间检验后再把瓶塞塞紧并想办法用东西密封住——马口铁罐头不但坚固耐用,同时保质期是其几倍长,利于长途运输,一面世就受到了军部的热烈欢迎,现在发展势头越来越猛,大有取代传统的玻璃罐头的趋势,前提是马口铁的成本再往下稍微降低一些。

    而马口铁罐头的保质期之所以比玻璃罐头长,原因主要是两个,即高温杀菌和密封技术的进步。上述两项技术均是自然科学院在研究细菌时的副产品,目前以五千元的价格永久授权给有兴趣的企业生产。其中,高温杀菌比较有意思,因为那是在一个盛满氯化钙的池子里,用高于沸水的温度对装有煮得半熟的肉的罐头进行蒸煮,直到空气被排空为止。这个时候,工人们会用锡将罐头顶部盖上的小孔封住,而罐体内仍然残留的一小部分氧气则会与食物结合,防止进一步的变化。

    而密封好的罐头,还需送到检验车间内进行检验,方式一般是加热。如果罐头内的食物发生腐败,则气体会胀破罐头,这就是不合格品了。而如果罐体完好没有被胀破,则这个罐头就是合格品,可以装箱运往客户指定的地点。

    千万不要小看这个产业的发展,如今随着东岸人满世界地“乱窜”,殖民、贸易或探险活动不断加剧,对易保存、好运输的蔬菜罐头、水果罐头、肉罐头、鱼罐头的需求量是越来越大,这是一项被长期看好的朝阳产业。事实上不光大丰和徐氏两家食品公司看好,老牌的罐头商平安罐头食品厂及马氏食品公司(原马氏果园、马氏牧场等合并而成)也将目光投注到了这个上面,并打算前往水果产量丰富的南锥及巴西沿海设厂生产。

    刘厚非也曾经打算联络过他们,不过这两家企业最终一家去了交河港、一家去了顺化港,让他感觉颇为遗憾。不过也没什么大的关系了,他刘某人已经拉来了两家大食品公司投资,腹地的北宁诸县开发多年,农业条件非常不错,可以源源不断地为昌顺县的生产厂区提供原料,未来将罐头食品产业慢慢做大,也是迟早的事情。

    “本土现在不管我们了,卡我们脖子了,我们若是再不想想办法,转型升级的话,这往后的日子怕是要变得艰难许多哦。”看着面前这大片的桃树林,刘厚非摇了摇头,内心里显然还无法完全释怀:“也罢也罢,我们这热带种植园搞不起来了,那么以后就转型吧。罐头食品是一项长期看好的行业,要重点发展。此外,从大丰食品公司手里取得改进过的饼干、巧克力、麦乳精等食品专利授权,然后自己投资发展,也要尽快纳入议事日程了。大丰厂当年也是从自然院手里取得的专利,这么多年已然赚了不少了,专利延期也差不多到头了,现在去买,应该可以以一个很低的价格获取。要知道,咱们北宁可不光适合种粮食、水果和烟草,同样非常适合种植可可呢,北方种子公司已经培育出了适应巴西高原气候的可可种子,也是时候引进铺开了。”

    “我们以后转型发展各类特色食品,走食品工业的路子。如此,执委会那帮老人们可再没理由指责咱了吧。”刘厚非最后想道。

第三十一章 倒逼的升级

    “看来这次是玩真格的啦!”站在神木港码头边的宣浩,看着突然冷清了不少的街市,突然间有些不适应,更有些难受,为建宁县的未来,同时也为了自己及孩儿的前程。

    建宁县是去年年中新设立的县份,是全国第124个县级行政单位,下辖建宁镇、神木乡、富成乡、富昌乡、富德乡(位于后世马卡布河畔康赛桑小镇附近)五个定居点,大约一万五六千人口的样子(不含非国民劳务工),经济上以捕鱼业、伐木业和热带种植园产业为主,隶属于顺化地区。

    与之一同设立的,还有全国第125个县级行政单位燕乐县。该县下辖燕乐镇、威塞乡、渔阳乡、行唐乡四个定居点,共约一万人口上下,经济上同样以捕鱼、伐木和热带种植园产业为主,不过比起建宁县却有所不如,大概是因其沿海平原面积狭小、森林稠密、适宜空间较小的缘故吧。

    总而言之,顺化地区辖下的顺化、建宁、燕乐三县经济模式大同小异,都是以捕鱼、伐木和热带种植园产业为主,当然依据各县实际情况,侧重点也有所不同。其中,建宁县因为附近有一个小渔场,因此捕鱼业较为发达,其次因为沿海有一些平原,也搞一些粮食种植业和种植园产业;燕乐县因为山势陡峭,沿海平原面积狭小,森林密布等因素,着重发展森林工业,即以伐木、木材加工、家具、箍桶、木器乃至乐器制造业为主,砍完树形成的空地则开始种植植物性染料、烟草、蔗糖、咖可可等热带植物,发展热带种植园产业,不过目前看来规模同样不够大。

    而与建宁县、燕乐县这两个“小弟弟”尚处于发展中的热带种植园产业相比,顺化县这方面可就要强大许多了。这无疑得益于葡萄牙人留下来的丰厚遗产,他们在此发展了百余年,建起了无数以烟草、蔗糖种植为主的庄园,同时不多的城市人口也是以上述两种产品的深加工、精炼和销售为主要从业方向,总体而言还是比较繁荣的。

    东岸人在接手这座城市后,一举接管了这些葡萄牙人遗留下来的庄园、种植园,甚至包括劳动工具及那些黑人奴隶们。可怜那些黑奴原本满心期待着新来的东岸人能够解放他们,结果最后发现他们与葡萄牙人实乃一丘之貉,同样是要奴役他们的。唯一的区别大概就是,东岸人会给这个奴役行为设立一个期限,超过这个期限就许诺给予他们自由,然后想办法送到北美的自由邦去过活,同时每个月也会给他们大概两元钱左右的薪水,也算不错了。

    也就是说,葡萄牙人在里约热内卢打下了好的基础,东岸人在这个基础上发扬光大,并且还持续多年投入巨资改建了城市,建立起了公共浴室、厕所、上下水管道、医院等公共基础设施,将城市整饬一新,为后面的大繁荣提供了必要的基础。

    后来,就连来自意大利、联合省的商人们也被里约热内卢较好的条件所吸引,开始往这里投入巨资进行建设,并从旧大陆搞了很多来自爱尔兰、德意志和意大利的契约奴,作为开办种植园的劳动力。他们的这种投资,无疑是受到当时的东岸政府的鼓励的,因为他们可以为东岸人开拓大片的荒地,省下不知道多少工夫和金钱,因此当时批给他们的五十年土地租约的租金都非常便宜。甚至在戚汪平戚大主席执政的中期,因为这些人是免费从旧大陆搜罗劳动力前来,因此东岸政府还受益巴西农村金融合作社以低利率给这些外来投资者进行贷款(在有抵押的前提下),提高他们的资金周转速度,支持力度不可谓不大。

    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顺化地区的热带种植园产业开始慢慢勃兴,并且由于靠近本土,获得资金、技术和人才比较方便,同时如果目标定位为本土市场的话,物流及销售成本也比较低(新华夏岛的蔗糖销往本土需要缴纳关税),所以投资回报率还是相当不错的,以至于很多人都在高呼华夏东岸共和国又一个热带种植园产业区开始崛起,这从当时《生意人报》上连篇累牍的有关新华夏岛蔗糖产业遭遇重创的新闻就能看得出来。

    只可惜,执委会换届改选毁了一切!新上台的执委会委员们都是“老古董”、“死脑筋”、“迫害者”,竟然借着欧洲战火连绵,蔗糖、咖啡、可可等热带商品销售遇冷大量积压为借口,采取了一连串的针对顺化、交河一带热带种植园产业区的釜底抽薪的政策,比如减少贷款、减少非国民劳务工数量配给、减少基础设施建设投资等等。

    毫无疑问,这些政策造成了很直接的影响。以宣浩所在的建宁县为例,数量颇为不少国营种植园首先熄火,政府给它们规定了三到五年不等的退出时间,降低了非国民劳务工的分配数量,同时打算以种植园为基础安置移民,逐步改园为村,恢复正常的农业秩序。

    考虑到国营种植园的规模巨大,且向来是其他投资者的标杆和风向标,因此无论是本土还是外国投资者的心里都起了疑虑,投资一下子就少了下来。到了今年年中,甚至已经有小型种植园主在询问有没有人接盘了,这些人一看就是胆子较小、脑袋糊涂、抵御风向能力较差、注定挣不了大钱的家伙,宣浩对他们一贯比较鄙视。

    已经成为东主心腹管家的宣浩始终认为,即便政府现在给热带种植园产业降温,引导更多的人前往潘帕平原定居,但国内对蔗糖等产品的需求是始终存在着的。尤其是在生活水平始终维持在一个相对不错的情况下的时候,居民对甜食的喜爱是显而易见的,蔗糖的消费量没有理由降低。现在看起来因为国外市场需求大滑坡的因素,生产是有些过剩,企业主是有些亏损,但在去产能一段时间之后,未必就不是一个低价抄底的好时机。要知道,宣浩的东主可是觊觎利润丰厚的蔗糖市场很久了呢,之前这个行当正处于大牛市之中,他不想溢价购买二手种植园,因此一直在观望,这次看准了时机,一下子连吃两座相邻的小型甘蔗种植园(日后打算将其连成一片),为进军这个产业打下了不错的基础。

    宣浩东主这次低价接盘的种植园就位于神木乡这边,房舍、蔗田、劳动工具、役畜齐全,就是工人有些不足,据说因为老板无心经营,很多合同快到期的工人都没续约(事实上也没人愿意续约了),这会全跑南方发财去了,因此这会普遍缺了三成以上,让人颇为挠头。

    不过这事也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宣浩最近就受命在处理这事。他先找了门德斯、巴蒂诺、戈什金三大劳务工经济公司,打算出钱让他们从旧大陆搜罗人口过来;同时,他也通过老关系想办法在顺化港订购了一些机械设备,打算将蔗糖精炼厂给开办起来。

    值得一提的是,这些蔗糖精炼设备与很多小型精炼作坊长期使用的脱胎于葡萄牙人设备的老式机器有所不同,效率更高、稳定性更好、寿命更长、维护费用更低,操作也没有复杂多少,价格也没高到哪里去,综合看来性价比完爆以前用的那些半机械化的老设备。

    而说到这事,就不能不提起最近一年多来开始在顺化县投资建设起来的各种机械生产厂家。这些厂家瞄准因为国家政策而大受影响的热带种植园产业,开始为他们提供一系列旨在提高劳动效率、降低生产成本的机械设备,目前渐渐开始获得了一定的市场。

    其实这些东西,在以往蔗糖利润较高的时候,人们并没有太多的动力去研发新设备、改进老工艺,就如同后世大英帝国的资本家们因为可以舒舒服服赚取高额利润了,因此没有动力提高技术,最终被没有殖民地提款机的德国人超越的故事。在东岸人的这个时空,蔗糖大牛市的时候,各色人等都开始疯狂投资这项据说可以躺着挣钱的生意,泥沙俱下、暗流涌动,那个时候,真没几个人愿意改进技术,市场上也缺乏各色高效率的先进设备,整体的甘蔗精炼水平并不比葡萄牙人、英格兰人、荷兰人、西班牙人高太多。

    不过在经过了多年的发展后,新技术、新机器、新设备开始日渐成熟,并慢慢地投放市场,恰逢因为欧洲战争的因素牛市结束,低谷期开始,利润率大降(甚至有人开始亏损)的投资者们意识到他们需要提高产出、降低成本,不能再如同之前那样过于粗放地经营了,因此这些新设备开始迅速走俏,并渐渐培养起了几个大小不一的厂家在顺化县落户。

    与蔗糖精炼设备类似,木材加工的各色新机床、圆锯等设备也开始大卖,只不过没蔗糖产业显现得那么夸张罢了。他们这个产业,与蔗糖有些不太一样,不是市场需求小了,而是受苦于劳动力不足,不得不大量使用机械和役畜,以减少对人力的需求。

    甚至于,为了提高劳动产出,不至于因为交货延误而损失订单,很多林场、木材加工厂都从东岸煤气公司引进了一整套的煤气灯系统,用于夜间照明。而为了让天一黑就无所事事的工人们再度重返工作岗位,老板们也不得不许诺了较高水平的加班工资,让他们趁夜赶工做活,也是没谁了。

    此外,老板们为了留住人,劳务工的收入也有了一定的增长,且以前被很多人痛恨的实物工资业销声匿迹了,转而是诚意满满的每月月底最后一天的固定发薪日。比如,宣浩原本主持的林场的那家商店就关门歇业了,几个月一付的工资(使得工人手头乏钱,不得不赊账购买商店的劣质生活日用品)也被迫变成了一月一付,不然那些非国民劳务工就举家搬去南方捕牛或从事建筑工作了。

    当然了,提高种植园的盈利水平,除了上述措施外,最近自然科学研究院、工程技术研究院也帮助他们就一些副产品的利用展开了研究,比如他们将从加勒比海的印第安人那里得到的甘蔗烧酒的制作方法进行了改进,打算就此配制出一种能够符合大众消费偏好、有一定市场的烈酒出来。这些人坚持认为,这种用榨糖副产品酿制出来的酒因为成本极为低廉,且口感特别,一定会在东岸有不错的销售市场。

    宣浩对此存有一定的疑惑,不过他并不排斥就此试试看。反正那些诸如糖蜜之类的副产品也不值钱,随处可见,拿来酿酒若是口感不错的话,那可真是一个下金蛋的母鸡了。要知道,如今的东岸人民可是非常爱喝酒的,这从每个县、每个乡甚至每个村都有一个土制烈酒酿造作坊就能看得出来,这是一个多么庞大的市场,又能够产生多么惊人的利润。

    以上如此种种,基本上就是发生在最近一两年内顺化、交河一带变化了。国家政策的改变,造成了当地经济秩序的剧烈动荡,同时也加速了当地产业的洗牌速度,倒逼技术升级,渐渐走出了一条与以往粗放式经营时代有所不同的路子。

    对于这种变化,宣浩其实还是乐见其成的,并且打算一直观察下去,看看最终会走到哪一个地步。他其实很早就觉得,以往那种一窝蜂的比较混乱的经营方式并不是长久之计,早晚是要整顿的,如今看起来整顿终于来了——“倒逼来的产业升级”,这个最近从《生意人报》上学来的新词汇,宣浩也是非常有感觉,并深以为然的。

第三十二章 贸易港

    利昂·沃尔夫冈·瓦格纳乘坐一艘船只来到了交河港。

    这艘船是一艘产自东岸镇海造船厂的650吨级笛型运输船,船舱内的货物除了烟草、咖啡、可可、干果、蔗糖、胡椒、肉桂等热带特产之外,还有许多桅杆、木焦油、缆索等船具。后者是新库尔兰殖民地近些年发展起来的产业,主要是利用刚果河流域得天独厚的自然资源,从东岸这里进口机械设备、聘请技术人员,建立起一系列旨在对这些资源进行利用的作坊式企业。其中,桅杆、木焦油、缆索等船具制品,是库尔兰人发展的重点,因为他们在旧大陆的波罗的海就有类似产业,现在做起来也轻车熟路了,唯一的区别就是从东岸进口了一堆不太熟悉的设备以提高劳动效率罢了。

    其实吧,按照常理来说呢,库尔兰人虽然在波罗的海做惯了船具生意,甚至还在温道港有一家规模不小的造船厂,但他们的产品说实话在东岸是没有太多竞争力的,尤其是在加上跨洋运输费用及进出口关税的情况下。也就是说,从纯商业角度来烂,他们不应该也没有能力出售这些商品到东岸市场获利。

    但谁让东岸政府有一个非常令人诟病的政策呢?那就是出于一些政治或其他方面的利益,故意扶持一些他们认为该扶持的企业或国家,比如荷兰西印度公司、北美自由邦、新库尔兰等等,每年都有一定的进口上述公司或地区特产商品的指标,让国内不少商人很是不满,却又无可奈何。

    因此,也就是说,如新库尔兰这些地区,其经济是严重依赖华夏东岸共和国的市场需求的,景气程度几乎和东岸完全一致。特别是在这个国家的人口已经有了四百余万,消费人群大大增加的情况下——据最新的估算数据,截止1678年8月底,华夏东岸共和国总人口数量已经达到了413.47万人的历史高位,其中明人占比35.46%、二代国民占比50.47%、白人数量加起来约占14.1%的样子,另外还有非国民约36.6万人,同样是近年来的最高峰,这主要是缘于近些年国内大规模的基建行动。

    四百多万人口的国家,真的不能算是一个小国了,尤其是这个国家的贫富差距真心不大(甚至就连非国民劳务工都有一定的消费能力),国内有着大群的以自耕农(转型的加入合作社的农业经营者)、工人、商人、军人、公务员和手工业者组成的庞大的中产阶级群体,随着他们生活水平的提高,对国内外各种资源的消耗也开始加剧,其中就有不少来自海外的热带商品,这就是新库尔兰殖民地赖以生存的关键。

    建立新库尔兰的拉脱维亚人当然明白这其中的关窍,知道自己的衣食父母是谁。因此新库尔兰殖民地的两任总督贝弗伦和瓦格纳,对于东岸的重视程度都是最高级别的,这从他们几乎平均每两年就亲自乘船来一次东岸,拜访各路老关系、老朋友就能看得出来,他们是深切明白自己的财富源泉是在哪里的。

    今天新库尔兰第二任总督利昂·沃尔夫冈·瓦格纳乘船来到东岸,说起来还是自贝弗伦总督退休返回波罗的海闲居后,他第一次单独上门拜访呢。而从雅各布港出发横渡大西洋的话,船只抵达的第一站就是东岸国境的最北端、地处酷热地区的交河港。

    交河港如今是交河县的县治,经济较为发达。该县成立于今年年中,是全国第126个县级行政单位,下辖交河镇、碎叶乡、孤舒乡、燕然乡(位于后世伊塔马拉茹小城附近)和哥系乡(位于后世瓜拉廷加小镇附近),一个五个定居点,一两万居民的样子,人均收入较高,消费能力不低。

    与之一同设立的,还有全国第127个县级行政单位高昌县。该县下辖高昌镇、疏勒乡、玄池乡、火洲乡(位于后世泰谢拉·迪弗雷塔斯城附近)和楼兰乡(位于后世纳努基小镇附近),同样是五个定居点,人口在一万两千多人的样子,以热带种植园经济、伐木业和种植业为主。

    此外,还有几个于这几年设立的孤立定居点,分别是位于后世圣马特乌斯小城附近的蒲昌向、位于后世利尼亚里斯小城附近的土曼乡、位于后世阿拉克鲁斯小镇附近的显庆乡、位于后世韦利亚镇附近的车师乡、位于后世瓜拉帕里小镇附近的前庭乡、位于后世科拉蒂纳小镇附近的乌孙乡,以及位于后世新威尼斯小城附近的柳中乡。

    上述这些孤立的定居点分归附近的两个县代管,日子本就过得紧巴巴。再加上这两年廖主席上台后进行的大刀阔斧的改革,使得这些定居点的“灾难”又更深重了一层,目前基本上已经处于勉力经营的状态,既无外来投资,也无内部移民,姥姥不疼舅舅不爱,怕是也只能靠自身那点可怜的积累来慢慢发展了,说起来也是惨。

    当然了,这些地方这么惨,作为地区龙头的交河县的日子却还算过得去,因为其优越的地理位置是其他地方所无法比拟的。托前两届政府的福,交河港目前有一个在东岸国内看起来还算过得去的港口码头设施,各种设备、码头用船一应俱全,同时还有一个规模中等的船舶修理所及依托这个修理所而存在的一个规模不大的海洋产业链,这就使得交河港具备了给远洋航行的船只提供锚泊地、补给、维修和保养服务的能力,可以吸引很多商船的到来。

    再加上交河港是非洲大陆西海岸船只横渡大西洋前往南美的必经之路,各类商品、人员在此汇聚,因此想不发展起来都难。比如,瓦格纳总督就知道,库尔兰人想要采购生产物资和劳动工具,比如钢条、齿轮、锯条、刀片、螺栓等等,在交河港的各家商店内都能找到,区别无非是价钱稍稍贵了一些罢了,因此来自非洲的商船抵达新大陆后,都喜欢在这个第一个停靠的港口买一部分放起来,然后南下返程时,再去其他东岸港口看看有没有想要货物,再慢慢补满需要的采购量。

    甚至于,这里就连生活物资都能买的。东岸国内唯一一家制药企业,国营北方制药厂就在这里专门设了一家商店,出售包括阿司匹林等药品。尤其是风油精、驱风油、清凉油等极为畅销的热带商品,货柜从来都放不满,总是被早早地抢购一空。

    此外,葡萄酒、白酒、啤酒、饼干、腌肉、罐头、巧克力、咖啡、卷烟、火柴等东岸比较常见的日用品——就连不太常见的如乐器、绘画、雕刻品等商品——都可以在这里码头一条街上那鳞次栉比的店铺中能够找到。每个人,只要你有钱,不管你是东岸人、欧洲人、印第安人还是黑人,都可以在这里进行采购,童叟无欺,公平买卖。

    由此可见,交河港及交河县的发达,是建立在客流量及随之带来的繁荣的商业造成的。没有数量多如牛毛的往返于南美、非洲及加勒比海的商船、军舰的靠泊,这个县大抵上就如同在葡萄牙人手里那般,成为一个不大的且没有任何特色的海港城市,虽然当时它是葡萄牙王国塞古鲁将军区的首府。

    交河县的官员不是笨蛋,自然也能看出他们日后的发展模式。特别是现在本土已经“断粮”了——好吧,或许说断粮不是很合适,但很明显发展重心已经转移到了南方——他们更应该自己想想办法,看看未来该走怎样一条路子。正如北宁地区找准了自己的定位,打算发展罐头、饼干、干果等食品深加工产业及配套的食品机械设计、制造、修理,顺化地区重点发展食糖精炼、副产品开发、木材产业及相应的机械设计、制造、修理产业,交河地区(已经在酝酿成立)未来主走商业路线,已经是大概率事件。

    目前,虽然本土已经不怎么“待见”他们这些热带地区,但也不是一点支持都不能弄到,比如工商部应该会对交河港重点打造国际贸易港的提议感那么一点兴趣,并给予他们一些人才、技术上的支持。比如,大鱼河高等财务专门学校就往这里安排了上百名毕业生,从事进出口贸易和日常财务管理工作,有力支持了交河县的发展。

    瓦格纳总督作为东岸共和国非常重要的商业伙伴,自然也得到了关于这方面的消息,因此这次乘船前往东岸活动,他就打算在交河港多停留了一段时间,找人了解一下交河港未来发展的细节。如有必要的话,新库尔兰殖民地应该在交河港购买地皮、兴建货栈,开设销售商品的店铺,因为据说交河港方面有很大可能从东岸政府那里争取到一个较低的商品进出口关税税率,作为这个港口城市未来发展的立身之基。

    说实话,低关税对合法商人们来说是一个非常不小的诱惑,特别在东岸近海就更是如此了。这个国家拥有大量轻便快速的“星”级轻巡洋舰,三不五时地在近海巡逻,捕杀海盗船、追索走私船,效率很高,不能说完全没有走私,那不现实,但肯定比其他国家沿海少很多,而且走私商人所需冒的风险极高,成本太大,非有暴利的商品不能为之。因此,绝大部分与东岸进行贸易的商人,还是愿意走正规途径去港口交易的,虽然缴纳货物进出口关税、入港费、服务费什么的令人比较肉痛,但也只能忍了。

    而如果这次交河港方面成功地从东岸政府那里争取到一个较低的关税税率,同时降低船只入港费、服务费等杂费的数额的话,肯定能够比以往吸引到更多的商人前来贸易,无论是东岸国内商人还是来自海外的商人。

    瓦格纳总督在这里足足逗留了半个多月,期间拜访了贝弗伦总督时代积累下来的很多人脉关系,了解了一些鲜为人知的事情,对交河港未来愈发看好了。因此,他目前基本已经确定,回到雅各布港后就着手调配人手,前往大西洋彼岸的交河港设立办事处、货栈和店铺,作为新库尔兰商品在东岸的展示窗口。

    要知道,就连大名鼎鼎的荷兰西印度公司都打算在这里设立分支机构了,而且还是在这家公司与英格兰人、法兰西人在大西洋纠缠多年,财政日渐窘迫的情况下做出的决定,由此可见这家大型殖民公司已经将宝押到了东岸身上,就指望靠这里翻身了。

    而荷兰西印度公司都能下定决心这么做,没有那么大财务压力的新库尔兰殖民地,又有什么理由不跟上呢?是否紧跟东岸政策、响应东岸号召,本来就是关乎新库尔兰未来发展的大事,像在交河港投资设立商业机构这种既有实际好处又能卖东岸人一个好的事情,为什么不去做?傻了吗?

    更何况,自从东岸人与联合省交恶,波罗的海市场销售一落千丈之后,库尔兰公国就已经成了东岸商品在波罗的海周边事实上的最大的代理商,肩负为东岸商品开拓市场、收复失地的重任。目前这项工作他们做得并不十分理想,进展很是有限,东岸方面也隐隐有些不满,大公陛下为此忧心忡忡,一直在想办法。而如果接下来库尔兰公国能够在交河港以一个相对低廉的价格采购东岸商品的话,对于他们目前正在努力推进的工作也是有一定正面效果的吧?至少他们可以给代理商更多的让利空间了,不是吗?

    “库尔兰公国在旧大陆缺乏战略纵深,国小力弱,周围邻居又都是豺狼虎豹,一不小心就要被人吞了,因此新库尔兰这条后路极为重要,这方面可就万万不能忤了东岸人了。交河地区要转型,要设立国际贸易港,那么我们就要紧紧参与进去。”利昂·沃尔夫冈·瓦格纳总督想道。

第三十三章 乌苏里江

    “砰!砰!砰!”噼里啪啦地一阵排枪声响起,白山黑水的深山老林里,飘起了大团青灰色的烟雾,伴随着呛人的硝烟味。

    陆小峰放下了手里的单筒望远镜,朝站在自己身后的几位第三步兵团的军官说道:“看样子不是鞑子兵,应该是本地通古斯人,竟然还穿着鱼皮。”

    随着他的话语,一个排的步兵已经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冲了过去。他们头戴大盖帽,身穿土黄色军大衣,腰间束着武装带,脚上的翻毛皮靴踩得积雪咯吱咯吱做响。到了低头后,带队的排长先是仔细检查了地上的两具尸体,然后才派人回来报告,应该是居住在附近的达斡尔人,不知道怎的居然盯上了他们这一行人,不过胆子却小得可以,一通排枪放翻两人后就消失不见了。

    “阿穆尔河以南的通古斯人,每一个都有可能是鞑子兵,或者说是潜在的鞑子兵源。鞑子在这里经营的时间太久了,这一点我们比不了。当然了,若想在通古斯人中间获得较大的影响力,争取到更多的人站在我们一边,最好的办法还是施以雷霆手段,正如我们这些日子在海参崴所做的那样。”一名身穿黄衣的预备役中尉说道。

    而他刚才嘴里提到的海参崴,是东岸人最近一年才占下来的,并打算作为重要港口来经营。按照本土给登莱、黑水两大开拓队划分的边界范围,未来这两大藩镇将以满洲的松辽分水岭为界,即分水岭以北的北满加上辽阔的外东北地区,将隶属于黑水开拓队管辖;松辽分水岭以南的南满地区,则归属山东的烟台方面领导,即登莱开拓队将管辖胶东半岛和满洲气候相对温和一点的南半部分。

    这样一种行政区划,一下子就将满洲最为优良的海岸线(即渤海、黄海沿岸)给划给了山东方面,使得黑水开拓队梦寐以求的暖水港口始终不见踪影——利尻岛等地虽然终年不冻,但工农业基础太差,人口稀少——无疑让黑水上下有些恼火。

    不过正所谓胳膊拗不过大腿大腿,执委会大于天,黑水诸君再有意见也只能憋着。因此,他们决定退而求其次,好好盘点一下手里的仨瓜俩枣,最后发现还是海参崴这个小渔村最靠谱,最适宜兴建大型港口,乃至逐步成为黑水的统治中心。

    一座区域中心的大型港口的存在,其条件其实是比较苛刻的。首先是要有较为广阔的腹地,这个腹地还得利于农耕,有大量的食物产出,进而能够养活足够多的人口。其次,港口条件要非常好,最突出的是港阔水深,即有一个相对较为平静、水深足够的港湾碇泊船只;如果可能的话,港湾两侧还要有山坡阻挡海风,这就是避风港了,层次比一般的港口高不少;而如果这个港口还要兼做军港的话,那么港湾两侧还要有延伸出去的高出海平面至少一两百米的高地,并在上面修建要塞、架设大炮,封闭狭窄的入港通道。

    这些条件,海参崴这个目前还是小渔村的地方,无疑都是一一具备的,怪不得后世俄国人将这里选作他们太平洋舰队的母港,条件确实不错。因此,在与沙皇俄国达成和平协议之后,本土执委会对黑水地区的发展方向做出重大指导,要求他们暂停西进,全力南下,对北满大地进行扩张,其中松花江和乌苏里江流域是重点中的重点——当然本土也没对这种扩张设立一个什么期限或目标,非常宽松,进度快慢全凭黑水开拓队方面自己决定。

    而本土空降来的信任黑水开拓队队长、黑水保安司令、前北河间地区专员陈科日前已经做出了正式决定:执行“先易后难”的扩张原则,避开清军力量较强的松花江流域,重点打通乌苏里江流域,将其变为黑水开拓队的交通干道、粮食及其他物资生产基地,而后再想办法西进,与哈尔滨堡一起,夹击当面之敌,最终全取整个北满大地。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大战略,一个定下了黑水开拓队未来几十年发展方向的大战略!黑水开拓队上下目前已经紧急动员了起来,开始调整各种政策、调配各种资源、调集各路人手,并在先期设立的北顺、黑城、平冈、丰润、礼成五个定居点的有限策应下,开始了对海参崴、双城子这两个1678年夏天新设立的定居点的建设。

    不过前面提到的北顺等五乡目前看来能够提供的支援是相当有限,这从他们至今粮食还没能够成功资产就可以看得出来,不是地方干部不会管理、不是拓荒百姓不会种田,而实在是环境太过于恶劣了。这里的环境指的不是自然环境,事实上气候条件虽然不够友好,可土壤肥力绝对是一等一的,后世也是有名的大粮仓,这里的“环境恶劣”主要指的是安全防卫方面的环境。

    是的,没错,就是安全防卫方面的环境!东岸人从伯力县南下的殖民势力遭到了当地受清廷影响多年的女真诸部落的强力反击,各种治安事件层出不穷,前期各项工作大受影响,至今也只是勉强在那里待着没被赶走罢了,站稳脚跟这种话谁都不敢说。

    另外,东岸人也通过各种渠道得知北京的康熙皇帝下旨申斥了之前已经失势并赋闲在家的权臣鳌拜,听说似乎还有赐死他的风声传出,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之所以如此,是因为此人在几年前辽东局势紧张时,不知道听了谁的蛊惑,竟然上书要求放弃宁古塔,让其兵力悉数南下,支援辽东,以防龙兴之地的丢失。

    当时清廷在商议一番后,最终没有听取此人的意见,而是只选择从宁古塔一带调遣了一部分精锐人马南下,参与到对辽东东岸垦殖点的围攻之中,并且打完后又都撤回去了,还带了许多鸟枪、铁炮和子药,实力得到了一定的增强,由此可见康熙等人对这个抵御东岸人控制北满的第一道防线的重视程度。

    鳌拜当初是个渐渐失了势的前权臣,现在更是已经赋闲在家,这会被人翻出了旧账,当真是离死不远,想想也是惨。而且看起来这次是很难躲过了,因为东岸人在海参崴、双城子(在清廷看来这是两个很奇怪的名字……)的存在,使得清廷在北满的侧翼受到了严重威胁,大面上有被战略包围切断后路的危险,这个时候作为割裂东岸东、西两大集团(指分别在松花江和乌苏里江流域的殖民势力)的钉子,宁古塔就更没理由撤掉了,而且不光不能撤,可能还要想办法加强,到时候鳌拜这厮又会被拉出来轮一遍,想不死都难了。

    因此,东岸人在乌苏里江流域的殖民努力理所当然地受到了清廷的强力反击,北顺乡等五个点反复与敌人进行拉锯,人员伤亡惨重、物资损失不轻,而且根本没有种田的机会,长期来看是一个很重的负担,单靠黑水地区已经无法支持,只能不断从宁波、登莱往这输血,其中既有钱粮,也有人员,以补充被清军杀伤的拓荒农民。

    这种形势,按理来说,很可能会导致黑水开拓队高层觉得耗费过于巨大,知难而退。不过山东的廖逍遥一力坚持,表示会从登莱筹集钱粮和有战斗经验的退伍军人支援,并给他们打气,说在乌苏里江流域的坚持,对于减轻辽东鸭绿江畔的丹东、宽甸等地的压力作用巨大,能够有效牵制清廷的力量,因此让其务必坚持。

    如今廖逍遥已经回国担任执委会主席,影响力更是与日俱增,因此黑水的陈科陈大队长上任后,第一件事就是驳斥了任何一条要在乌苏里江流域退却的声音,表示要迎难直上,击退清军,将这大片沃土控制在自己一方手中。为此,不惜调整了战略大方向,以为这个行动背书——当然这会几乎已经没有什么说要撤离乌苏里江流域的声音了,盖因当初这个提议出现的土壤是与沙俄之间的战争耗费了太多的人力、物力,且一度打得焦头烂额,有些人对在那里坚持下去信心不足,认为黑水摊子铺得太开了,顾头不顾腚,早晚出事。但如今这些不利因素已经消失,和沙俄也已再度重归于好,那么重点经营乌苏里江流域,问题也就是那么大了。

    陈科甚至已经打算在未来海参崴初步建设起来后,将黑水的统治中心城市也挪到这里。因此,他之前刚刚下令调整了已经担任地区专员的陆小峰的职务,将其从黑龙江一带调回,送到南方的海参崴担任乌苏里江地区行署专员、警备司令,军政一把抓,授予全权,无比要将这个他非常看好的地方经营好。

    陆小峰上个月(1678年10月)刚刚接到命令,因此在花了一些事件与继任者交接工作之后,他便带领数十名随员——阵容堪称庞大,是他去乌苏里江一带行使职务的班底——乘着大河还没封冻,搭船顺流直下,到了伯力港。在这里,他与从模范堡北上的来自第三步兵团的一个连汇合,先乘船,再走路,前往海参崴。

    这一路走来固然是辛苦,可却也给了陆小峰极佳的观察乌苏里江流域土地、风物、物产、民情和其他方面的机会。而且,期间经历了大大小小不下十场战斗,尤其是在入冬后更是频繁,让他极为惊讶此地海西女真诸部落的“冥顽不灵”,同时也对之前负责这里的官员的工作不力很是不满——这女真人也不都是一根筋要投满清鞑子的,这都几年了,你为何还不能拉拢、分化他们一批人?这工作干得实在是太差劲了,日后应该是不会有上升的路径了,自己一定要引以为戒。

    土人嘛,畏威而不怀德,你首先要展示出较强的军事能力,打服他们、打怕他们,就如同当年沙俄在外东北所做的那样,骁勇的西伯利亚哥萨克将达斡尔人、布里亚特人、鄂温克人、鄂伦春人、赫哲人等撵得像狗一样,让他们恐惧到了骨髓之中,然后再由商人带来来自俄国的紧俏商品,由传教士来安抚人心,如此软硬兼施,才慢慢收拢了外东北如许多的土著居民的心。

    如今东岸人来了,有现成的经验在前,自然也该效仿一下嘛。到了海参崴、双城子等地后,先利用手头有限的兵力(第三步兵团第三营的营部和两个连,已经先期乘船从海上抵达了海参崴,并开始修建木质要塞),拿当地和清廷走得最近的女真部落开刀,狠狠地杀一杀这帮人的威风,震慑一下其他部落,让他们知道如今形势已经大变,继续跟着清廷走将来怕是要拉清单,就如同当年外东北的那些部落一样,如今不都已经归了俄罗斯人和东岸人了么?还有几个和清廷有关系的?一个都没有了!

    而在打几个漂亮仗树立威势后,再通过贸易渠道与那些土人拉拉关系。这些女真人苦逼得很,对来自外界的各种商品其实是有很大的需求的,清廷能和他们进行贸易,东岸人自然也可以,而且贸易品种类只会更多,不信不能取得这些人的好感。

    如此双管齐下,陆小峰相信,只要坚持个五年以上的时间,就会出效果;坚持个十年以上,形势就会大不一样,清廷在当地的基础会大大动摇乃至土崩瓦解,取而代之的是东岸人无与伦比的影响力。

    到了那个时候,包括北顺五乡和新设立的海参崴、双城子等地差不多也已经初步能够自给并有余裕支援一定规模的军事行动了,那么反攻的时机也就出现了。届时如果在松花江一带的殖民行动也取得了重大进展的话,直接两路人马并进,日积月削之下,清廷在北满的这些个武装力量和据点,又能够坚持几年时间呢?五年还是十年?或许会更短!一切均取决于东岸人的决心和投入力度。

第三十四章 海参崴与朝鲜

    陆小峰一行人予1678年12月上旬乘坐狗爬犁抵达了海参崴城,一座位于后世金角湾底部的滨海小寨子,目前只有不到一千个来自山东的拓荒居民在此艰难拓荒。

    毫无疑问,仅靠这些人肯定是无法将海参崴这个黑水开拓队方面从上到下都十分重视的港口城市——陈科甚至打算未来将统治中心也从黑水港迁到这里——在尽可能短的时间内建设好的。因此,已经先期屯驻于此的第三步兵团的两个连,这些日子以来从周边强制迁移了不少土人过来,参与建设堡垒和城市。

    当然了,由于土人的文明水平较低,人口数量相对稀少。因此东岸人在“搜罗”完城市附近的女真部落民之后,考虑到诸多因素,没再向远处出动,搜罗更多的女真人过来筑垒、修寨子。他们看起来似乎是害怕这么做把名声搞得太臭,以至于以后无法对女真诸部落进行拉拢、收买和归化。

    不过,修堡垒和城市的人总是不能少的。如今随着东岸移民来源的日渐枯竭——现有移民顶多坚持到下个移民运输季结束,且数量也大为不足——山东、宁波等地实在没有太多富余的人口可以过来修寨子,因此考虑来考虑去,东岸人最终又把目光锁定到了自己的“提款机”朝鲜人身上,要求他们出人、出粮甚至出物资来帮修海参崴城。

    朝鲜人对此自然是极为不情愿的,因为对于一个古代王朝来说,所谓的“兴大役”从来都是一件极其恐怖的事情,更何况还是去到离偏远的咸镜道都要更偏东北两三百里的一个鸟不拉屎的苦寒之地呢?虽然东国人似乎比较厚道,历次让朝鲜派人、派兵给的待遇都还不错,没有让这些朝鲜人出现什么大面积死亡的惨案,但这种事情终究是一种苦差事,工作繁重、环境恶劣,对身体的摧残与破坏相当大,当年从山东、辽东返回的朝鲜民工虽然兜里多多少少都装了一些银钱,但身体垮掉的不在少数,说这是卖命钱也不为过,所以朝鲜方面一直十分抗拒这种派民工的事情。

    不过作为东岸事实上的仆从国,朝鲜人可选择的余地非常之小,即便十分不情愿甚至满腔愤怒——彼时朝鲜显宗李棩甚至公然在朝堂上口呼“阿且”,成了自明宗李峘之后第二位公然吐脏话的“阿且国王”,由此可见朝鲜人的愤怒——但对于东岸上国的要求却很难忤逆,因此最后基本都乖乖派了人出外做工,以求苟安。

    比如这次,东岸方面要求朝鲜输送“至少两万人”前往海参崴一带修建城池、堡垒、炮台,并且还要自带粮食和劳动工具,自己管理自己,按照东岸方面制定出的施工节点保质保量完成任务。汉阳城方面对此不敢有所抗拒,表示同意出人、出粮修建海参崴城,但需要出动的民工数量经讨价还价后缩减到了一万二千人。

    当然东岸人不是鞑子朝廷,更不是西班牙的殖民地总督,不会只对朝鲜一味索取而不给任何好处。正所谓狗叫唤两声还得扔点骨头呢,你长期酷烈压榨朝鲜人家肯定是会反抗的,这一点毋庸置疑。而朝鲜人目前之所以没有反抗得太厉害,一方面除了东岸人的军事力量比较强之外(当年邵树德策动的报恩郡之战,朝鲜全军崩溃,印象太深刻了……),另外也有朝鲜王国的经济与东岸捆绑越来越紧密的缘故。

    朝鲜人这些年,通过向东岸出口粮食、药材、皮革、铁料、纸张、蜂蜜、木材、建材乃至日用品、手工制品,赚取了大量的“外汇”(大泊铸币所铸造的金银币),国内各行业受这些利润的刺激,都有了长足的发展,使得朝鲜的经济开始日趋活跃,生产力有所增长,人民的生活水平自然也多多少少受到了一点恩惠有所提高。

    比如这次东岸人修建海参崴城,就从朝鲜订购了大量的青石、条石、砖头、木材、石子、黄砂等建筑材料。这不是因为朝鲜人的产品质量多好,而是足够便宜,至少比黑水县所产的要便宜上不少,且他们还自己负责运输,为此还从钏路造船厂和黑水造船厂订购了多艘150吨级的货船。

    黑水县方面对此不是没有微词的,这个事实上的远东三藩工业基地多年来一直承担着向各地提供机械设备、建筑材料及其他许多商品的重任,为此黑水县这个苦寒之地的人口目前已经攀升到了三万五千人之多,港口吞吐量也非常之大,几乎每个月(除冬季封冻期外)都有大量货物从这里运出,然后从外界输入大量的粮食、咸鱼、牲畜、水果和其他商品,整一个工业城市。

    但如今黑水开拓队居然也算起了经济账,居然开始从朝鲜采购一些相对廉价的商品,以节省开支,这让黑水县上下情何以堪?为此,当时还在黑水县办公的开拓队队长刘建国一度搬去了庙街县,为的就是怕看见那些国营机械厂、建筑厂、木材加工厂等企业的领导上门聒噪,惹得自己心烦。

    这次陈科新官上任,一开始还给黑水县的木材加工厂下了一笔价值三万元的木板订单。结果后来发现,这家厂因为技术落后,只有一些本土淘汰的水力机械,生产效率较低,成本较高,因此竟然在价格上比起纯原始手工作业的朝鲜人还要高,因此就没法忍了,后续订单全数从朝鲜咸镜道、江原道等地订购,至少他们供货能力不弱、价格低,且全年可运输(港口无封冻期),虽然型制有些不一,但也勉强可以忍受了,因此最近一年来从朝鲜输出的木板数量与日俱增。

    木板出口仅仅是近几十年来朝鲜经济发展的一个缩影。事实上其国内发展较快的产业还有冶铁业(黑水县每年从朝鲜进口大量生铁料,用来二次加工)、采煤业(和木板类似,朝鲜煤便宜)、药材种植业、牲畜饲养业、粮食种植业等等,其中规模最大的无疑就是粮食种植业了。

    山东的绵延多年的水灾、旱灾、蝗灾、震灾,造就了庞大的难民数量,东岸政府为了养活这些在历史上本应大量死去的灾民,不得不花费巨额支出,从外部采购粮食,其中最大的粮食供应商无疑就是朝鲜人了,保守估计他们在陆陆续续十多年的此类贸易中取得了数百万银元的贸易额,以朝鲜人低廉到可怕的人工成本,这里面怕不是绝大部分都是利润,因此现在朝鲜颇是崛起了不少腰缠万贯的巨商大贾——当然他们都是依托于朝鲜国内的那些政治门阀而存在的。

    如此巨量的白银涌入,自然不可能不在朝鲜境内产生一点积极的影响。于是,我们便看到了,朝鲜的商业日趋活跃,工业规模也有所扩大,农业也因为荒地开垦面积的扩大(倭乱时期撂荒的土地在最近几十年间被大量开垦,人口也快速增加)而大发展,整个朝鲜国的经济在当年与东岸签订的诸多贸易协定(彼时朝鲜人可认为这是不平等条约,当然现在仍然有很多人如是看待)的操控下,规模越来越大,假以时日,当这个规模扩展到一定程度后,必将对社会秩序产生深远的影响。毕竟,新的生产力水平,也需要新的生产力关系来适应嘛,特别是在有东朝上国压着,朝鲜君臣无法“大开历史倒车”的情况下就更是如此了。

    因此,这次为了修建海参崴城,让朝鲜王国派一万多名民工前来干活,并且还自己承担食宿、工具和管理费用,朝鲜上下虽然很难受,但最终还是按期派了人过来。目前这一万两千余民工分成了三部分,两千人在东岸岛(即后世的俄罗斯岛)上修建灯塔和炮台,六千人在金角湾底部、后世海参崴列宁区一带修建码头、仓库、官署、军营、集市、炮台及其他设施,一千多东岸拓荒者将要耕作的田地也大多位于此处。

    剩下四千多朝鲜民工则被派到了偏北一点的后世苏维埃区,离规划中的军港和主城区(就是目前人最多的地方)大概十多公里的样子。他们的工作是修建一座小型堡垒,堡垒可以驻扎个数百兵丁,作用是防备从北方偷越封锁线、边境线南下的敌人,是城市侧后方的屏障。毕竟现在东岸统治区处处是漏洞,就连这片被命名为金角半岛(即后世穆拉维耶夫·阿穆尔半岛)的土地上的女真部落还未完全收服,安全隐患极大。

    可以看得出来,东岸人对海参崴城的建设还是较为上心的,也确确实实是将其作为日后的统治中心来建设的,因为这里的条件确实太好了,港阔水深、易守难攻、渔产丰富,后方还有可以产量的腹地,前方离日本、朝鲜、山东都不是很远,黑水开拓队在失去了南满大片优良的海岸线后,将出海口的主意打到了这里,确实是有其道理的,虽然这个港口并不是他们梦寐以求的所谓不冻港。

    “我们现在连远离驻地十公里以上的地区都没仔细地探测,当地生活的土人是何态度、人员多寡、文明水平一概不知,这怎么可以?虽然现在海参崴正处于大建设时期,但这种并不需要占用多少人力物力的工作,我认为也是可以现在就展开的。特别是这会正处于严酷的冬季,大部分建设活动也停止了,我们没有理由继续等待下去。”在海边一处还算宽敞的木屋内安顿下来后,陆小峰一边对着温暖的壁炉直搓手,一边朝身边的官员下令:“对于居住在周边的土人,我的意见是还是以挽救、归化为主,实在冥顽不灵的才可以出动军队消灭。也就是说,我们要如同北边黑龙江流域所做的那样,尝试将这些人东岸化。”

    “陆专员,事实上归化土人的尝试我们已经进行过了。在整个秋天,陆军兄弟们出动的频次其实都不小,前后总计迁移了2240名女真部落民前来城市周围定居,但目前看来效果不佳。据我们了解,这些女真人不怎么眷恋自己的出生地及其他任何固定的生活地带,经常舍弃自己的毡帐或桦皮屋去渔猎,携带家眷和狗在半岛上乃至北部辽阔的滨海地区游牧。他们的习性说实话和辽东的那些清国女真人差异很大,且这种差异大到——嗯,怎么解释呢,大到比克里奥尔人和西班牙人的差距还要大,想要将他们归化,我觉得需要花费很大的精力,这是否值得,还请陆长官仔细斟酌。我总觉得,从山东和宁波招募移民前来海参崴定居,真的很困难吗?”一名看起来非常年轻、疑似兵团堡出身的干部回答道。

    陆小峰瞥了一眼这个公然质疑自己政策的年轻干部,不紧不慢地说道:“宁波现在人口是有些富余,可登莱还有大片荒地等着人去开发呢,这些人是要去填这里的坑的。有登莱这种好地方在,宁波的年轻人又凭什么愿意到满洲甚至外东北这苦寒之地垦荒呢?相信没有政策因素强制的话,这是不可能实现的,而很遗憾,现在登莱在修铁路,未来需要大量的人口发展地方,因此不可能有多余的人来支援我们了。这种情况下,不归化女真人,你告诉我怎么做?让这一万多朝鲜民工干完活都留下来定居吗?还是你们打算,去人口爆炸的日本列岛去征募人口,进得去吗?”

    年轻的兵团堡干部被陆小峰这么一番抢白,顿时有点招架不住,脸一下子就红了。陆小峰见状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悠悠地叹了一口气,说道:“当然要想从中国大陆捞人口也不是没有办法,我听闻最近一两年来顺国和清国的厮杀越来越惨烈,战争波及的范围也越来越大,就连以往的南直隶精华之地都陷入了一片战火之中,这里面应该有我们大展拳脚的空间,就是不知道鄞县的马队长准备得怎么样了。当然这些南方人能不能适应本地酷烈的气候,可能也是个问题。”

第三十五章

    烟雨濛濛    江南

    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

    ——唐代·白居易《忆江南》

    提起江南的秀色,自古便引得无数英雄才子折腰,留下无数绝美的书画和文章,或寄情于景,或借景抒怀。古今多少才子佳人曾为它魂牵梦绕,清代的乾隆皇帝也曾数次下江南,留下令人传诵的佳话,真是说不尽的江南梦,忆不尽的江南情,值此秋高气爽的10月,湖北康辉国际旅行社发起千名老人下江南大型活动,开启寻梦江南之旅。让我们相约在西子湖畔,在美如烟花的扬州,在夜色如水的秦淮河畔,找寻那份属于自己的江南情怀吧!

    旅程起航于武汉,登上游轮开启醉人的江南之旅,第一站便来到有着仙境美誉的庐山。这里风景秀甲天下,在著名的秀峰下亲眼目睹“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的奇景,在琴湖边寻花径,在锦绣谷、含鄱口找寻“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的感觉;在周瑜点将台和烟水亭上追今忆古;接下来,来到仙山黄山,在百荷公园和清溪河畔感受陶渊明采菊东篱下的意境,在秋浦河畔吟唱诗仙李白uu小说的秋浦歌,杏花村内,追寻杜牧、岳飞那般杏花春雨江南地的情怀,在仙境中体味“黄山归来不看岳”的真谛;第三站,来到烟花扬州,游历古都南京,在扬州,有座历史悠久、保存完整、极具具艺术价值的的江南园林——个园,它以竹石取胜,号称江南园林之最,在这里最能感受到扬州千年古城的韵味。除了名园,秦淮河的夜色更是千古一景,“烟笼寒水月笼纱,夜泊秦淮近酒家”,作为六朝金粉之地的秦淮河畔,悠悠诉说着千年的岁月。

    第四站,来到人间天堂西子湖畔,看西湖十景之一的曲院荷风和平湖秋月,在南朝齐国钱塘才女苏小小的墓前缅怀佳人,观赏“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的楼外佳境,乘坐画舫泛舟于西湖之上,欣赏美丽的杭州姑娘演绎丝绸时装秀,真是浓妆淡抹总相宜啊!接下来,来到有着东方明珠之称的江南水乡——南浔,它可谓是江南最具代表性的中西合璧水乡,这里不仅有小桥流水,江南人家的景致,夜里的城隍庙也是热闹非凡;第六站,苏州和无锡,在唐伯虎后花园欣赏名书名画,听江南才子风流潇洒的轶事,游览无锡惠山寺和天下第二泉,观茶圣寻茶的精彩表演,看太湖珍珠,品紫砂陶艺,何不悠哉乐哉!第七站,是古城铜都,在这里可以了解古时铜陵采矿炼铜、铸造的历史以及风土人情;最后一站鄱阳,远观鄱阳湖及长江分界线,遥看石钟山壮丽的风光!

    旅程又回到起点,美丽的长江,美丽的武汉,登岸返程,青山在,人未老,夕阳正红,江南梦依旧正浓……

    文/康辉 图/记者 朱桂莲

    ▲灵山胜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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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天气转凉,请适当添加衣物,预备常见药品,以防生病。

    2、穿着舒适的鞋子,以免旅途劳累。

    3、在景区内建议听从导游的讲解,以便更好地了解相关文化历史和风土人情。

第三十六章 渐渐明晰的局势(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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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明王朝末年的中国大陆,正处于一个非常时期在封建主义的氛围中,旧有的政治体制、生产方式、思想文化都同时走向了成熟的顶峰,同时也走到了腐朽的绝壑边缘。顶点更新最快与之相伴的是,资本主义的萌芽当然也仅仅是萌芽而言,不宜高估正在缓慢发展,一批具有崭新的精神气质的启蒙思想家,恰似星光灿烂,正在向旧时代挥手告别。民间出现了反应新兴市民阶层全新心理的诸如‘三言二拍’等传奇,这已经能够从某些角度初步说明问题了……”月20日,马当要塞下的半封闭码头内,郭普夏刁着一个烟斗,用有些惊讶的目光看着手头的这份报告。

    报告是他的副官联合诸多参谋集体撰写的,还没来得及提交上去,目前还是初稿,先拿过来给郭普夏过过目,提提意见。

    老实说,报告的开头还是挺惊艳的,体现了他的这位出身兵团堡的副官学院派的风格。同时也看得出来,他们这帮人是真真正正地对中国传统文化有过深入了解的,对明清之际的市井文学甚至都有所涉猎,这非常不容易。要知道,他们在东岸本土从小学习到的知识,与明国、清国这边还是大有不同的,因为分出大量精力学习了诸如地理、自然、科学、军事、法律、卫生等诸多学科的知识,对传统文化的学习力度远远不如明国人和清国人。

    再考虑到社会制度、经济基础、生产力水平等方面的不同,他们看待世界的三观和思考问题的方式,与明国人、清国人也存在显著的不同。也就是说,他们与中国大陆上的居民虽然在血缘上没什么差别,但文化区别还是不小的(东岸人自认自己是华夏文明的“进化版”,是正宗,明清的腐儒已经走偏了路),因此来到远东大陆后,很多东西需要重新学习,也需要重新了解中国人的思维模式,这无疑需要花费很大的精力。

    “……就顺国而言,因为战争重压导致的对财货的渴求、对高效率生产模式的向往、和我国交流的频繁以及君主的个人喜好等原因,资本主义萌芽对社会发展已具有着明显的导向性。比如景德镇的陶瓷业、赣州的制烟业(这是从东岸引进了烟草后发展起来的)、萍乡的采煤业、湘潭的冶铁业、长沙的枪炮制造业、零陵的药材种植业等等,这些是集中度比较高的制造业,此外还有诸如咸宁大布、长沙棉布、衡阳花布,江西鞭炮、竹器、金箔、纸花、雕刻,湖北锡器、漆器、养蜂等以小作坊甚至个体手工业者为主的分散制造业,多年来行销蜀地、两广、西南甚至吴越、中原等清国辖境,获取了大量的利润。这些利润,基本都就地花费掉了,换成了大顺政权急需的各类物资,其中既有绸布、茶叶、盐、油料、酒等生活用品,同时也有诸如武器、军资、弹药、战马、机器等关乎战争成败的军需物资。”

    “……不得不承认,大顺政权治下不过区区三省,人口不过千万湖南三百余万(增加了很多湖北移民后的数字)、江西五百余万,湖北及四川部分地区加起来接近二百万但就制造业和商业的活跃程度而言,当真是一线水平的,人均生产力水平是要高于清国和明国的,这点毋庸置疑。”

    “……生产花布的衡阳城内,按宽闲屋宇,多赁外省布商为寓,且城内外省布商立店号十数处,进出口繁荣。作为大顺前营根本重地的武昌城,因当年迁移了大量汉口商贩、手艺人定居,商品经济发展迅速,并出现了诸如罗明德牛烛、何云锦靴、洪太河丝线、罗天元帽、牛同兴剪刀、王恒丰烟袋、马公良香货等手工名牌商品和商店。在大顺首都同时也是工业生产重地的长沙,出现了包括衣服、鞋袜、芦席、草纸、花布、白布等专业性街道,由此可见工商业的繁荣。”

    “……大批农民人口与外地移民涌入包括长沙、衡阳、南昌、武昌、巴陵、赣县在内的诸多大城市,成为出卖自身劳动力的雇佣手工业者,带来诸多问题的同时,也源源不断地生产出了大量的财富。产销结合的手工业,以金钱为轴心的市井生活,廉价且充足的劳动力后备大军,发财的机遇与沦落街头的悲惨结局,远未成熟的资本关系和市场体系,繁华的表象背后潜伏着重重隐而未发的危机,这一切都预示着新旧生产关系之间的摩擦、冲撞与转换。在上述地区,的确存在着很大一股与传统封建社会的价值尺度及行为模式格格不入的新生力量,它毫无疑问地指向了未来。”

    “……传统守旧的思想是这些资本主义萌芽发展的最大阻碍。正如长沙一位传统士绅所言:‘商贾糜至,百货山积,贸易之巨区地。夫逐未者多,则泉刀易聚;逸获者众,则风速易。富家大贾,拥巨资,享厚利,不知黜浮崇俭为天地惜物力,为地方端好尚,为子孙计久远;骄淫矜夸,惟日不足。中户平民,耳濡目染,始而羡慕,既而则效,以质朴为鄙陋,以奢侈为华美,习与性成,积重难返。’由此可见,古老而传统的自然经济和封建社会,对新生经济的敌视态度相当明显,若非李顺政权出身底层,军事压力又大的话,未必乐于如此锐意改革,当然这也是他们统治三省之地数十年,地方士绅始终没有忘记前明政权的主要原因所在,虽然他们现在已经在很大程度上充当了地主阶级的代言人了。”

    看到这里,郭普夏放下了文稿,轻啜了一口浓茶。这段话,当真是说到他心眼里去了!多年以来,因为“出身原罪”,从李自成、李过时代开始,湖广、江西等地的士绅就始终对李顺政权若即若离,甚至还抱以敌视的态度,这从当初李过开科取士应者寥寥就能看得出来。因此,李顺政权一面继续与地方士绅联络感情,一面将裁汰下来的大量军士(因为农民军的特性,军队数量庞大,且男女老少皆有,品流复杂)安置到湖北、湖南、江西三省各府县,开垦荒地、充实地方的同时,也能加强大顺朝廷对基层的掌控力。

    后来,随着东岸人果断介入中国局势,清军大举南征遇阻,李顺政权转危为安之后,经过数十年的耕耘,三省士绅与大顺政权表面上的敌对没那么强了,合作开始渐渐变得有了一些融洽。但考虑到以前的局面,李顺政权上层对这些人始终缺乏足够的信任感,尤其是经历过那段岁月的老将、老帅乃至皇帝(李过、李来亨父子)很多都还在世,他们自然不可能对士绅们的那一套有多少好感。

    相反,出身底层、文化水平偏低、思维不受腐儒条条框框束缚的他们,对于如何快速捞钱、生产粮食、制造军需物资很感兴趣,即对来自东岸的那一套倒比较中意。再加上彼时东岸一方也有意扶持,给他们转让了一些技术和设备,同时帮着在烟台学院(原抗清军政大学)培养了一批干部,这些人与湖广、江西原本比较微弱的资本主义火星相结合,花了足足二十年时间,最终将这些小火星发展成了小火苗,也是相当之不容易。

    客观地说,这些资本主义作坊为李顺政权生产了很多财货,并通过行销各省赚取了大量利润,即李顺政权等于是用商品经济来从周边诸省吸血,进而供养己身。不然的话,你以为光靠东岸人的援助,李过、李来亨父子二人就能维持得了规模如此庞大的军队么,虽然那些士兵的待遇看起来并不高。

    但任何一种新生事物在发展的初期,自然都会面临传统文化、思想、体制的重重压制,严重阻碍甚至消灭其发展,除非你能找到一处如华夏东岸共和国那种白地,并一开始就确立好规则,然后慢慢往里面填人,并小心翼翼地呵护维持原有秩序的不改变,如此才能平稳发展起来。可在顺国境内没有这种条件,于是便很轻易地就导致了新生势力与传统社会的碰撞,进而严重到割裂了整个社会,造成了无数的问题。要知道,衡阳、南昌、赣州等地,就经常发生一些工坊被打、砸、烧、抢事件,前往城里做工的工人也被乡下族长索回,在这个时候,因为人才储备的不足,很多地方州县的官员都是士绅出身,他们在处理此类事件时甚至还偏袒那些所谓的乡贤、族长们,痛斥制造工坊“终日逐利,败坏风气”云云。

    东岸人为了保住李顺政权,曾经通过郭普夏给李来亨总结了一套从思想领域分化、瓦解士绅敌对势力的思路,即重新定义传统的儒家学说,并搬出了最近几十年内的一些思想家如顾炎武、黄宗羲、王夫之、徐光启、方以智、梅文鼎、颜元等人的著作这里插一句,上述诸人的著作,李顺政权读的人都少,读通、读透的更是不多,反倒是东岸人一一搜罗,并在本土首都专门请人研究从中引申出了一些全新的理论,重点抨击了此时占据思想界主流的宋明理学思想。

    比如,他们拿出前明李贽的“童心说”,对理学家宣扬的“正其谊不谋其利,明其道不计其功”等思想进行了批判,正如“夫天生一人,自有一人之用,不待给于孔子而后足也。若必待取足于孔子而后足,则千古之前无孔子,终不得为人乎?”

    李贽认为人不能被传统礼教所束缚,主张冲破一切传统藩篱,追求自己独特个性的生活,鼓吹心灵的觉醒,歌颂真实的人生,充满了人文主义思想,与欧洲冲破中世纪藩篱的文艺复兴思想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这种从思想领域瓦解敌对势力的招数,对东岸人来说也是第一次实施。他们在国家情报总局的牵头下,将李顺政权当做一次大规模的社会实验,观察这种思想武器的效果。当然他们也做好了失败的充足准备,原因就是中国传统守旧的思想太根深蒂固了虽然东西方同时出现了冲破传统旧秩序的思想领域的变革,如人文主义思想,但这种思想在欧洲此时已渐渐成为主流,可在中国自从诞生后就一直是小众的异类,始终未获得多少人的认可,拿来招揽信徒、团结同志可以,但若想靠这个一举突破旧社会的枷锁,还离得很远,可能需要几十年乃至上百年不间断的思想领域的洗礼,使得更多的人认可它,正所谓西风东渐是也。

    好在李顺政权对东岸人也比较信任,推行起这种所谓的“新政”也比较雷厉风行,并且看到了其中的好处,尝到了一定的甜头,故不论地方士绅及他们掌握的舆论界如何口诛笔伐,他们始终坚定地维护了新兴的工坊制造业和商人阶层。而这些商人阶层也比较机灵,通过与大顺军阀们的集合,政治上获得了靠山,然后开始在经济上资助信奉李贽、顾炎武等人启蒙思想的所谓“新儒生”,让他们想方设法为自己这个群体说话,在舆论界发声,虽然目前看来效果还很不理想,但比起前明时低下的社会地位已经强上不少了。至少,在李顺政权治下,他们不再是那种任人宰割、没有任何社会地位、带有原罪的“逐利之徒”了,这就足够了。

    郭普夏的副官对顺国思想领域的社会变革也进行了重点描述,指出国家情报总局搞出的这通社会实践目前看来对李顺政权产生了积极的影响。且从长远来看,如果李顺政权的接班人能够保证政策持续性的话(即接班人不要被传统士绅给同化),未来肯定会对生产力和生产关系产生深远的影响,而这才是他们能够战胜表面上看起来比他们强大得多的清国的最主要依仗当然也少不了东岸人的支持,否则一切都无从谈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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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渐渐明晰的局势(三)

    “……1665年的北京,曾经发生了一件影响深远的大事,那就是掌握朝政大权的鳌拜力排众议,同时在开封、锦州、汉中三地训练四支新军,以适应越来越瞬息万变的战场局势。令人感到意外的是,统领这四支新军的将领中,倒有两人是汉将,分别是开封新军统制张勇、汉中新军统制赵良栋,如果再算上隶属于汉军旗的锦州新军统制孙思克的话,那么这四支清帝国重金打造的新军部队,倒有三支是由汉族将领指挥,除了图海一手组建、训练的锦州新军二期。”

    东方的天际已经泛起了一片鱼肚白,看了一夜稿子同时也修改了一夜稿子的郭普夏,揉了揉有些酸涩的双眼,放下了手里有关清国的稿子。这些文稿,是他手下一位资深情报官员创作的,风格与上一篇有些不同。而且因为获得清国信息的渠道有限,因此很多部分流于猜测,一些观点也有待证实,所以文章内容在一些人看来也许没那么令人信服。

    文章是从东岸人资料最多的军事体制的改革引出的,着重指出了清军现在并行的三套军制,即八旗军、绿营军和新军。

    “……八旗军由每单位300人的佐领组成,均由清国皇帝支付军饷及赐予田产。佐领以上的八旗军军官每隔五年左右就会在各部之间调动任职,以防止宗室清贵或统兵大将拥兵自重。这是一种成熟的军制,也能令君主能够安寝,不至于稀里糊涂地死于宫廷阴谋之中。整个帝国目前大概拥有此类军队20-25万人左右,但我们对这个数字表示高度存疑,因为有情报显示,清帝国满蒙汉八旗成年男丁加起来也不过才25万人出头的样子,这意味着他们将绝大多数成年男子都算入了军队数量之中,或者正如他们所言,年龄在15岁以上、60岁一下的男人,都要服役,至少表面上是如此。”

    “……绿营军的规模庞大,几乎达到了五十万人之众,也许有六十万人,我们没法确切地统计。在1645年的时候,绿营军规模最大时可能达到了八十万或一百万人之多,这是因为前线将领们收编了太多的降兵。在此之后,随着局势的变化,清廷进行了大规模的裁军,这是一项极有魄力的行动,保障了帝国财政的健康——现有的绿营军每年需要约400万两银子及数量不详的粮食、布匹、盐来维持——同时也勉强护卫了帝国的安全。但值得注意的是,这些绿营兵是世袭制的,待遇非常一般,且近些年来还经常遭受上级的克扣,士气下落很快。若早些年他们还能与我们的仆从军进行比较的话,现在已经不配与进行全新整编后的新军部队来比较了,从各方面都不如。”

    “……新军目前有十万人左右,这是清帝国目前情况下所能维持的极限了,除非他们愿意裁撤绿营兵的编制,但这似乎并不能节省多少财力。在这十万人的新军中,锦州新军分两部,一部由图海率领,约四万人,其中颇多满、蒙、汉八旗子弟,另一部由孙思克率领,约二万人上下;河南新军由老将张勇统率,规模在二万人以上,汉中新军由赵良栋率领,规模在一万五千人左右;再算上北京神机营中洗练火器战术的五千名士兵,清帝国新军总规模达到了十万人上下,即便放在欧洲也是不小的规模了。”

    “……当然了,考虑到火枪、火炮装备的比例,以及诸如士兵待遇方面的差异,清帝国维持这十万人新军所付出的代价,未必就比奥地利人维持3-4万名常备军的花费要高多少。不过他们现在很多火器自产的质量越来越好,在可预见的将来维持军队的成本会缓慢下降,除非他们决心进一步提高火炮等技术兵器的配备比例。”

    “……如果说待遇和装备仅仅是军队战斗力的一个方面的话,那么清、顺、明军中间存在的一个共同的痼疾则严重限制了他们军队的战斗力。根据训练清国、明国新军的德意志雇佣军官叙述,无论是清国还是明国军队,他们都很难使得中、上级军官参加训练,因为他们认为与普通士兵在操场上一起参加训练是有失体面的。而且更糟糕的是,这些中层和高层军官在军队中拥有不参加直接战斗的特权,因此很难说这些人对于新式的战法有多了解。当然或许他们私下里也会通过自己的渠道了解、学习新式战法,但这就不为人所知了。总而言之,清国新军的战斗力不宜过分高估,水平可能也就和我们这些年整编出的五个整师的新军相当,也许本土作战时有一定的优势,但如果出外远征,效果可能不会太理想。”

    看得出来,由于情报来源的因素,这片描述清国状况的报告给予了军事方面很大的篇幅,不过就内容本身而言,大体上却还比较符合事实,尤其是那些有关清国军队规模、装备、开支、训练和战斗力的描写,是通过收买的一些曾参与过清国军队现代化训练的欧洲教官了解到的,也可以说是第一手资料了。

    这样的军队,郭普夏认为东岸人在地形——比如胶莱新河防线、四明山、会稽山等等——的帮助下,守住宁波、登莱问题应该不大,除非清国方面倾尽全力来攻,但这显然不可能。当然我们也应注意到,清国军队的整体实力还是应被尊重的,他们在对顺国、明国时拥有很大的优势,这毋庸置疑。

    “……与南方李顺政权控制区有所不同的是,庞大的清帝国的农业成分要远超他们。这个国家超过一半的土地以小麦种植为主,与欧洲和东岸类似,其中西北的甘肃及部分青海地区以春小麦为主,河南、山西、陕西以冬小麦和小米为主,河北、安徽、江苏、山东以冬小麦、高粱及海外传入的新作物为主,其长江两岸部分府县还出产大米、茶叶、油菜籽和其他一些作物。每年夏收、秋收的情况都要第一时间呈送北京的朝廷,由皇帝本人与各级官员评估粮食收成的好坏,并以此为基础制定相应的政策,你可以将其视为一种有些奇怪、古老的预算制度。值得一提的是,因为庞大规模的军队及战争带来的压力,地方州县的财政负担并不轻,因此很多州县会时不时地上报‘歉收’,以抵制北京朝廷要求的增加缴税额度的愿望,而帝国政府因为体制及统治方式的原因,往往无法对此作出准确的判断。”

    “……虽然税收负担不轻,但因为明朝末年战乱导致的人口减少,现在虽然大大恢复,但人均拥有的土地仍然十分可观,农民们的生活过得并不灾难,比广东、广西及西南一带明朝统治下的农民们总体而言要轻松一些——当然战争的临时加派、地方官吏的贪婪以及盗匪可能的出没,都会导致农民的生活状态在短期内发生急剧的变化,但总体而言,清帝国建立三十余年后的今天,作为其统治核心的北方的人口、粮食产量都有了巨大的增长,水利、灌溉、储量设施都得到了更新乃至扩建,这对于农业形态的社会而言十分重要。”

    “……最近十多年以来,根据我们的观察,清国农田种植面积之中,像桑树、茶树、棉花、芝麻、大豆、玉米、红薯、土豆、芝麻、花生等作物的比例有所增加,尤其是前面三者。这似乎从一个侧面印证了,市场对这类经济作物的需求与日俱增。我们无从证实清国境内是否开设了足够规模、投资巨大的棉纺织厂、丝织厂或茶厂,这方面的资料太过缺少,但可以肯定的是,清帝国最近十多年对外输出生丝、绸缎、茶叶、棉布的数量大大增加,这从伦敦、阿姆斯特丹市场公开的财务资料就能看出,英格兰、联合省的两家东印度公司每年在清帝国采购了巨量的上述商品,其中甚至包括数量不详的北方出产的柞绸(在华北和满洲部分地区,清国人用栎树叶来养蚕)。”

    “……纺纱业是清国农村最重要的手工业,迄今为止清国80%以上的棉布都是‘国产’的,只有极少数是从顺国、宁波以及外洋商人处购入。毫无疑问,清国95%以上的工业产值是手工业,只有极少数的行业才会采用一些原始的、简陋的、效率低下的水力或畜力机械生产。在这一点说,他们被与我国贸易频繁的顺国、明国远远甩在了身后。”

    “……绝大部分的手工业生产位于城市,但农村的也不少。通常手工业生产都是由一家一户的模式组成的,这一点在北方尤其普遍,例如农民在家中用自己的劳动力进行纺纱、织布,偶尔有一些富裕的农民积累了一定数量的金钱后,会额外购买几台纺纱机或织布机,然后雇佣劳动力来进行操作。城市里的一些工匠个体户同样如此,他们有时会雇佣一些贫苦市民来碾米、榨油、轧棉以弥补家庭劳动力的不足。不能说清国境内不存在成规模的集中生产制的手工工场,但无论是在雇佣工人数目方面还是产量方面,都远远无法和一家一户模式的手工业生产相比,因为后者很多是清帝国庞大的农民群体的副业。”

    “……我们无法搜集到太多的有关清国境内现代工业的资料,这是令人惊奇的,因为即便我们的情报能力再差,也不可能对其一无所知。因此,我们是否可以这样猜测,清国境内不存在李顺政权辖下我们援建的那种哪怕很小规模的现代工业,这可能是由于这个国家的政治体制、经济形态以及思想文化所共同造成的。与顺国萍乡煤矿、湘潭铁厂、长沙枪炮局、衡阳织布厂、赣州榨油厂等原始机械化生产的官办企业相比,清国没有任何一家使用机器以提高生产效率的采矿或制造企业,这或许是因为他们将大部分帝国预算用到了维持军队、稳定边疆、发放旗饷及供政府、官员和皇室开销了。不过据这几年我们从英国、荷兰东印度公司得到的一些未经证实的消息,清国似乎在努力寻求采购一些水力或人力机床及其他设备,用于船舶制造、武器生产方面。与此同时,他们似乎也在花费大量资金聘请来自欧洲的工匠帮助他们设计茶叶、生丝、棉花等主要出口商品的加工,以提高生产效率。这可能是因为战争所带来的巨大的财政负担的压迫,除此之外别无解释。”

    “……虽然多年以来清帝国遭受了种种来自海外的冲击,但除了个别大城市有一些开明人士愿意了解海外动态或新思想外,居住在广大农村的帝国基石——地主士绅——仍然生活在他们传统的精神世界里。信奉孔孟哲学的他们年复一年地参加由帝国政府组织的以传统儒学为基础的科举考试,对于来自海外的新知识比较冷淡。除了松江、苏州、杭州等地有一些传授现代知识的学堂之外,我们还没有发现其他地方有这些学校的踪迹,或许是根本没有,或许是因为我们对这个帝国还不够了解。”

    看到这里,虽然对其中的一些段落还有疑惑,对某些内容总感觉有些雾里看花之感,但就整体感觉而言,郭普夏已经觉得很明晰了,那就是清帝国与中央帝国历史上的那些封建帝国几乎没什么不同。即便因为南征的受阻以及东岸人多年的存在,也仅仅是刺激清帝国加强了对军事工业方面的投资,除此之外他们对于现代化的生产知识、科技知识、管理知识的吸收,仍然非常缓慢。

    郭普夏甚至有些期待,当十年、二十年或者三十年过后,随着地盘的扩大以及社会的进步,顺国无论钢铁、军火等军需物资的生产,还是棉布、食盐、油料等民生物资的生产都增长到一个与清国相差无几的地步时,满清的统治上层是不是会有一点觉悟,境内的汉族官员、武将对这个老大帝国是否还能够维持足够的忠诚——他希望在他还活着的时候就能看到这一天。

第三十八章 渐渐明晰的局势(四)

    一艘隶属于台湾银行的运输船,刚刚从北方开进了宁波定海港码头,并开始了紧张的卸货工作。货物除了标准尺寸的船板、索具、铅管、蒙皮、木焦油、硫磺等维修船只的必备零部件外,还有包括机器、军火在内的诸多紧俏物资。

    其中,军火是要运往马当、湖口、岳州等地交给顺军的,以支援他们与清国之间的战争。而机械设备嘛,部分自用,部分同样需出口到顺国境内,以让他们可以将煤矿、砖窑场、木材加工厂等企业运转起来,生产出各类前线急需的物资,维持战争的继续。考虑到现在顺国方面可能没有足够的现金来支付购买这些设备和军资的款项,南方开拓队方面甚至指使台湾银行出面,给他们进行一定额度的贷款,以便尽快将上述这些一批又一批的物资运往湖广。

    当然在这些机械设备中也有不少是宁波方面订购的,主要是一些纺织机械,由黑水县设计生产,引进的国内早期技术。不过即便是早期技术,在这远东大地上仍然足可称道,可以大大提升纺纱、织布的效率,使得一匹布的成本大大降低,竞争力飞速增长。

    此番本土之所以同意在宁波成立国营纺织厂,并解禁一些相应的纺织技术和设备,主要原因还是在于欧洲人在这方面也已经取得了突破,技术再没有保密的必要:取得突破的是英国的纺织企业,他们通过自身的潜心研究、消化海峡对岸荷兰的技术,同时也对来自东岸的种种纺织方面的情报进行梳理,最终发明了具有举足轻重意义的类似珍妮纺纱机的纺纱机器,同时再与早就发明多时的诸如飞梭等织布技术,一下子让英格兰的纺织技术取得了革命性的进步,产业扩张一触即发。

    而对于东岸人来说,在享受了将近五十年的技术红利后,一切终于结束了。从今往后,东岸与欧洲的纺织技术就原理来说已经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东岸领先的,无非是更优化的设计、更大的规模、更机械化的生产、更好的质量管理体系,进行产品竞争的难度比以往高了很多,需要他们今后加倍努力——当然自古无不灭之王朝,东岸的纺织人已经享受了五十年的美好时光,今后若还竞争不过欧洲人的话,那么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活该他们没饭吃。

    而国家纺织总局考虑到英格兰人已经取得突破(其实这是迟早的事),觉得再做技术封锁已经意义不大,反倒是束缚住了自己殖民地的手脚,于是便很痛快地批准了向包括新华夏(棉纺织)、澳洲(毛纺织)、宁波在内的三地转移纺织技术,出售纺织机械的提议,并立刻开始付诸实施。

    这些机器将在定海县靠近码头的慈溪江的厂区内安装完毕。毫无疑问,这是用水力驱动的设备,为此定海县方面还额外投资了一座水库和动力水渠,用作厂区内所有纺纱和织布设备的动力源。甚至为了提升这些动力的使用效率,南方开拓队政府还打算额外在此投资修建一座半机械化的缫丝厂,不过目前尚未被正式提上议事日程。

    而随着南方开拓队政府投资建立这些纺织企业,这也意味着日渐人多地少的宁波府开始了经济转型,即在继续维持一定规模的传统农业(提供一定数量的粮食,未必足够消耗,但要稳住下限)的情况下,开始如同明末那样大量开辟棉田、桑田,发展棉纺织业和丝织业,出口获利——出口的市场目前看来还是以远东三藩为主了,丝织品也许可以卖到朝鲜、日本等地,但棉纺织品多半只能自己消化了。

    或许有人会说,为什么不把这些棉布卖到清国境内去呢?咳咳,这说起来有些尴尬,正如清朝末年英国人无法解释在孟加拉生产的棉纺织品为何竞争不过中国土布一样,东岸人目前也面临着一个有些尴尬的局面,那就是走私到清国境内的棉纺织品(从本土运来)比较少,一个是综合成本比较高,另外一个竟然是质量原因。

    是的,你没听错,就是质量原因!按照后世的史料记载就是,19世纪末年代理洋布的买办们整天鼓吹“衣洋布者十之七八”(如大买办郑观应),但外国商人们却连篇累牍地向各国领事抱怨难以打入中国市场,即便是在中国周边用机器生产的纺织品都卖不动,原因则很简单,“手工织布业的力量是阻止每个中国人穿兰开夏棉布的主要障碍”。

    但为什么呢?

    按照后世兰开夏布莱克本商会的资料就是:“在18个省及其他大片土地上艰苦劳动的千千万万下层中国人不穿洋布而传土布,这个事实早已为人所周知……穷人穿土布衣服,因为这种衣服比洋布耐穿三到五倍,因为它不容易那么破,还因为穿了它在冬天暖和得多。因此,当一个富商穿破了三四套漂亮的洋布衣服时,工人、农民、脚夫和船夫会对一套比较粗糙的,但事实上质地较好的衣服感到心满意足,而且一定会心满意足。”

    19世纪末的英国人无法解决这个难题。因为机器纺织的特性,他们很难如同手工业者那样做到极致,更何况那样一来他们在成本方面的问题更大。要知道,棉布从印度到中国,要运输费用、要保险费用、要进出口关税、要给买办足够的利润空间,这成本已经很高了,如果再下血本增加产品的机织布的用料,那是他们所无法接受的。

    与之相比,纺纱、织布完全是中国农民的副业,也就是说他们是不把自己的花费的时间和人工成本计算在内的,这使得土布的成本低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再加上中国人对于现金的重视,他们不是很乐意花费现金购买生活用品,因此能够用鸡蛋、粮食、水果、盐、皮革、药材等物品交换到的土布就具备了很高的竞争优势,将洋布打得落花流水也就很正常了。这个时候,英国人除了如历史上那样动用非经济和市场手段以外,别无他法。

    东岸人这会遇到了和历史上英国人一样的麻烦。因此,从本土运来的棉布,多年来往往只就地行销于远东三藩内,反倒是一些呢绒制品在清国境内会有一些销路,这一点,南方开拓队上下其实早已明了,故他们此番设厂生产,主要面对的其实还是本地市场罢了,对于打入清国境内获取利润,实在是没太多信心。

    当然了,纺织业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特例。在这个行当,东岸的机器纺织业很丢脸地没法和土布进行竞争,但在诸如钢铁及金属制品行业,东岸人则可以轻松地吊打满清、南明和大顺,黑水生产的铁器、钢条行销各处,就连清国都在想方设法从登莱或宁波走私回去,因为实在是太好用了。

    而东岸人除了在宁波解禁设立了纺织企业外,还通过专利授权、合股集资等方式,吸引外来及民间资本,投资了多家小规模的作坊式企业,如奉化溪口造纸厂、鄞县城西毡毯厂、定海砖窑厂、四明山焙茶厂、南方印刷厂、宁波煤气公司(东岸煤气公司的全资子公司)、鄞县水厂等等。

    这些企业基本上都是趁着最近几年技术解禁的风潮设立的,就如同山东那边在胶烟线两侧及烟台、威海、胶州等港口城市的工厂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一样,是执委会放松对远东三藩工业发展限制的成果。虽然目前这些企业生产的多还是关系国民生活的日用品,有技术含量的企业基本仍锁死在库页岛的范围内不外传(尤其是使用蒸汽动力生产的企业),但和以前对比,已经相当不错了。

    而这些企业的设立,无疑对繁荣宁波地方经济,增加就业岗位至关重要。以设在定海县的沿海服装厂为例,该厂今年承揽到了为李顺政权制作三千多套呢绒军服的订单(为军官定做),同时也承接了为浙江新军第五师新招募的军士提供两千套军服的单子,为此不得不在原有基础上扩大了生产规模,额外雇佣了数十人加班加点制作军服。

    再比如由南方开拓队政府、奉化县政府、台湾银行及一些宁波商人联合投资25万元巨款建立的四明山焙茶厂,就雇佣了七百多工人,生产砖茶五十多种,日产量达九千余篓,通过半机械化生产的方式,将茶叶的生产成本降了不少下来,使得越来越多的宁波人、登莱人也可以买得起这种廉价的砖茶。

    政府投资两万多元成立的鄞县南方印刷厂,雇佣工人三十余名,年产值超过了一万元。县里民间跟风上马的从事铅印、石印的作坊也不少,往往只投资数千元,雇佣5-10个小工,就可以开一家刻字馆,利润还算不错。

    慈溪县的兆兴碾米厂,投资7.5万元,雇佣工人近百名,平均每天生产大米五百担左右,年产值大概在150万元上下;同样是慈溪县的公益蛋厂,采用新式机器碎蛋,每天最多可碎蛋二十万个,生产的蛋粉行销整个宁波、登莱及黑水地区,获利颇丰。

    宁波府大量的闲散资金及一百数十万的人口,给这些似乎一夜间勃兴起来的工业企业提供了良好了条件,而这些自然不是原本就有的,而是东岸人着力经营宁波三十年后积累下来的财富。这种财富厚积了三十年,一朝取出束缚后,立刻在政府的引导下,爆发式地发展了起来,进而为地方经济的发展提供了新的动力。

    正如马文强在他主持的干部工作会议上所指出的:“机器化大工业生产时人类摆脱中世纪,进入现代化社会的标志性产物。全新的生产模式、全新的管理制度、全新的科技早已在本土如火如荼地发展了五十年,宁波虽然无法做到如本土那般程度,但优先发展一些关系民生的基础工业,却也是可以做到的,同时也能给地方政府提供足够的财力,以便他们能够在如今越来越难以捉摸的中国大陆局势中做出各种反应。”

    其实,正如马文强会议上所说,本土解禁远东三藩民用工业的限制,带来的最直接的好处是三藩辖区生产力水平的极大提高,对应的自然是开拓队政府调配资源能力的增强,因为他们掌握在手头的财富更多了。而财富的增多,除了可以改善民生、发展基建之外,自然也可以供养得起更多的军队,可以在维护自身安全的同时,更好地执行他们与生俱来的战略任务——搜罗更多的人口移民至东岸本土,越多越好!

    按照本土最近给远东三藩交的底,今后南方开拓队辖区基本上是以轻工业、日用品生产为主,登莱开拓队辖区以机械加工之类的具有一定含量的制造业为主。至于最引人瞩目的黑水开拓队辖区,毫无疑问,最先进的、最敏感的技术仍然优先在这里落户,可以说是以高技术含量的重工业为主,看起来不显山不露水,但却是宁波、登莱两地发展工业的基础。

    这些工业企业,与本土之间无疑是存在一定程度的技术代差的(比如核心动力仍然不是蒸汽机,这就导致机器性能不可能有多好),但对中国大陆以及欧洲人来说,仍然是令人叹为观止的,特别是它们所展现出来的工业化生产之美,更是动人心魄。

    它们的存在,对中国这片古老的大陆来说未尝不是一个机会,就看他们能不能趁机改变思想、转变态度,虚心学习了。毕竟,这种机会并不是常有的,历史上满清朝廷一直到清末才开了眼界,如今中国人可是提前二百年得到了这个机会。

第三十九章 台湾与斡旋

    时间进入1679年。中国近海,正是北风呼啸的时节,一年一度的移民运输行动也正式拉开了序幕。但一个令人感到悲伤的消息时,今年可供移民的数量已经下降到了四万八千人,会显著影响到本土移民部统计的1681年全国人口数据,可见移民来源的日渐枯竭。

    而移民数量少了,自然也就空出了一部分船只。这些船只在10月底、11月初的时候,就满载各类货物,陆陆续续从北方南下,部分前往崇明沙这个在清军攻击下残破不堪的中转点,部分前往定海县,部分则南下前往广州或热兰遮港。

    前往热兰遮港的船只尤其多,其中甚至还包括一艘台湾银行辖下的“星”级轻巡洋舰,它护卫了总计五艘大大小小的普通船只,其中就包括公司总经理邵曙光乘坐的“千岛群岛”号武装运输舰。

    话说发展了这么些年,台湾银行的实力已经是有目共睹,可以买得起各类船只、可以四处投资,但邵曙光依然对租借自海军的“雅克萨”级武装运输舰情有独钟,“千岛群岛”号多年以来更一直是他的座舰。他甚至打算,再过个几年,他就和海军打个商量,看看能不能把这艘船买下来自用。

    邵曙光当然有这个实力!财大气粗的大型康采恩企业台湾银行,他本人就拥有5%的股份,他父亲邵树德、兄长邵耀光也各持股5%,可以说他们邵氏家族是除了本土财政部及远东三藩以外,最大的持股群体了,每年获利巨大,不知道被多少人羡煞。

    今次他乘船抵达热兰遮港,是就日前发生在台湾岛上的一些事情进行调解。话说东岸人在与荷兰东印度公司进行几番谈判之后,现在关系虽然仍有反复,但比起当初已经要好上很多了,双方之间不但解除了冷淡乃至敌对的状态,就连双边贸易也已经恢复了大部。因此,这次当福建郑氏集团与荷兰东印度公司就台湾岛垦殖发生冲突时,与双方的关系都还算密切的东岸人,就很自然而然地被请了出来,充当双方之间的调解人。

    东岸这边的主调解人是台湾银行总经理邵曙光,副调解人是来自宁波的吕方,此君目前担任新成立的宁波招商局局长,是开拓队队长马文强麾下的干将,至于原本贸易方面的工作,则由胡驰接任。

    东岸人之前已经提前一个月通知了荷兰人的福尔摩萨总督雨果·罗尔,因此这会抵达港口后,荷兰人只稍稍检查了一下文件,就恭敬地放下了,并将一行人护送到了东岸人设在码头附近的的商站内。

    “城里最近来了不少红毛,我打听过,大概有三百来人的样子,其中超过一半是在德意志地区招募的雇佣兵,其他多是技术人员、管理人员和水手什么的,看样子是被郑经的人给刺激到了,打算加强热兰遮城的房屋。啊,对了,与之同时抵达的,还有八百多马来士兵,这些人如今都住在城外,就是那一片有着巨大的‘VOC’标志的木屋。我猜测,他们应该是来自东印度群岛,荷兰人在其中数十个岛屿上修建了要塞,建立起了殖民统治,组织一些马来人前来福尔摩萨助战,应该不成问题。”作为台湾银行热兰遮堡联络人的韩银,甫一接到邵曙光一行人,就开始进行汇报。

    “不用猜测了,那些马来人肯定来自马鲁古群岛,荷兰人在那儿势力很大,英格兰人、葡萄牙人甚至西班牙人都被打过,基本是他们一手遮天了。这些人来自那片岛屿,也一点都不奇怪,事实上荷兰人没从别处调黑人士兵过来就很不错了。”大马金刀地坐在一张长条椅上,邵曙光一边用火柴点起了卷烟,一边评论道:“看来郑经给了荷兰人不小的压力啊,台北府那边现在有一万多人在屯垦了吧?乖乖,一下子设了台北(即后世台北)、竹堑(后世新竹)两个县,这荷兰人想不感受到压力也不行啊!”

    其实,福建郑氏集团目前的统治重心仍然是在大陆之上,对于台湾岛的垦殖并不如何上心。但再不上心,毕竟其离大陆太近,交通太过方便,郑经只要稍稍投入一些资源和人力,就能在岛上展开一股声势颇为不小的垦殖活动。就比如如今的所谓台北、竹堑两县,郑经就前后派两万人左右过来垦殖,目前尚余一万多,分据两县,以官私垦号为主要经营模式,种植水稻、甘蔗、烟草等作物,同时砍伐大木,以做造船之用。

    这样的殖民态势,说实话吓坏了荷兰人,远离故土万里的他们,何曾见过如许规模的殖民浪潮啊!强如东印度公司,目前在远东的全部欧洲籍雇员也不过才一万一千人左右,这还是在包括了水手、殖民地官员、军人、技术人员及家属的情况下,且分散各处,像福建王郑经这种大手笔,荷兰人确实很难想象。

    因此,他们就像那受惊的毒蛇一样,高高地将头竖了起来,对威胁到他的入侵者发出了“嘶嘶”的警告声。不过郑氏似乎对他们的警告有些充耳不闻,继续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计划中的屯垦任务,并且还将与李成栋战争中获取的俘虏也送到了竹堑县一带的官营垦号,继续垦荒大业。

    这样一来,荷兰人就毛了,尤其是在郑氏开始派人袭击原本向荷兰交税的台湾原住民的时候,这种挑衅行为就变得更加难以容忍。于是,在去年上半年的时候,荷兰人派了一队人前往后世台中一带,阻止了一支郑氏军队掳掠原住民的举动,因为这里的居民常年向荷兰东印度公司缴纳鹿皮等实物赋税,是公司财源之一,不能不有所表示。

    而荷兰人这么一做,郑氏也立刻有了反应,他们从大陆调了一些军队登岛,扬言要大举南进,征服热兰遮堡。同时,郑经也派了不少水师舰船在台湾海峡一带活动,虽然他们的小船对付起荷兰人的大船很吃亏,但胜在数量多啊,给荷兰人造成了不小的麻烦。尤其是夏季东南风起的时候,荷兰人不得不绕道台湾海峡以东北上进行贸易(郑氏的小船吃水浅,到这里危险性大增),非常之不划算,而且有时也可能会遇到郑氏从东岸手里买的少数几艘大帆船,并造成了一艘满载粮食的商船沉入大海的悲剧。

    出了这档子事后,荷兰东印度公司上下总算明白了和地头蛇争斗有多么地麻烦。他们毕竟是商人,任何时候都是以利润为第一考量因素,郑氏侵犯了他们的税基,影响了收入,那么做出反应不奇怪。现在他们又发现,与郑氏继续作对的话,也许会搞得他们的收入更受影响,因此就动摇了,开始与东岸人接触,想办法进行斡旋。

    而恰好东岸人也想与荷兰东印度公司改善关系——前阵子不是在响水港外抓了几艘荷兰商船嘛,弄得大家有些不开心——而且让郑氏与荷兰真的全面撕破脸也不符合东岸人的利益,于是进开会研究讨论后,同意了荷兰人的斡旋请求,并委托台湾银行总经理邵曙光全权负责此事。

    邵曙光在1月5日抵达热兰遮城堡后,因为雨果·罗尔总督带人去北边查看稻田和蔗田的扩建了,因此便在商站内等了起来,顺便也查查账目,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而说起罗尔总督北上巡查的事情,就不能不提起如今荷兰东印度公司在岛上大力开发的事情,即他们通过征服、引诱土人,不断获得新的土地,然后将其种上经济作物或粮食,通过对东岸及其他国家出口,获取巨额利润。

    而为了保障他们的这种行为能够持续下去,荷兰人近些年来在岛上驻军数量也是与日俱增。历史上1628年时有330名士兵,1658年讨伐麻豆社时有500名白人士兵,1658年则已经有了千人,1661年1300人,最高峰时可能有接近2000人,其中超过一半是白人士兵,足见荷兰人对这个提供了公司六分之一利润的岛屿的重视程度。

    在17世纪的这个时空,因为与东岸和清国的贸易,台湾岛的重要更是与日俱增,已经提供了荷兰东印度超过三分之一的利润,非常惊人。而为了维持这个利润,荷兰人也是不断往这里调派人员和士兵,同时修建炮台、码头和船舶修理厂,将其作为重要据点来经营了——截至1678年,荷兰东印度公司已经在台湾岛南部的稳定控制区内派驻了超过2500名士兵,其中约1500人是来自德意志的雇佣兵,这还不算常驻的一些武装商船的水手及售予炮台的官兵了,实力还算是比较雄厚的。

    这些军队的存在,有力提升了荷兰人的威慑力和控制力,也使得他们能够掌握更多的原住民、获取更多的土地、生产出更多的物资。比如1678年,荷兰人就从控制区内的原住民手里强行低价收购了大约一万多吨粮食,然后出口到了宁波和登莱,获取了巨额利润。东岸人曾经退演过,以荷兰东印度公司如今对台湾岛的重视程度及投资力度,他们大概会将这个岛屿慢慢变成一个生产木材、甘蔗、稻米等商品的基地,并以中国大陆为主要出口市场。而荷兰人若想稳稳当当地将这种生意继续下去,毫无疑问第一要素是外部环境的稳定,因此想办法与福建郑氏取得谅解也就很正常了。

    1679年1月10日,荷兰总督雨果·罗尔终于返回了热兰遮堡,并与邵曙光、吕方二人进行了一番长谈。在这次交谈中,罗尔表示,他们可以承认郑氏集团在台湾岛的存在,不再谋求对整个福尔摩萨岛及佩斯卡尔多列岛的全面统治。

    罗尔总督的这个表态,一下子让邵曙光、吕方二人放下了心,觉得这次调解行动成功的可能性大大提升。毕竟,郑家应该也不想与荷兰人彻底撕破脸,因为这没有任何好处,相反还有数不尽的麻烦,那么大家坐下来谈一谈、互相妥协一下,事情也就不能处理了。

    当然罗尔总督还在交谈中隐晦地表示,他们能够容忍的底线就是以岛屿中部的分水岭与郑氏集团为界,以北他们可以放弃(反正也没投入什么资源),以南为荷兰东印度公司辖区,双方互不越界、互不干涉,友好相处。

    这个条件,邵曙光觉得还是比较公道的,也是合理的,郑氏集团若是连这个都不认,那就是有些过于贪婪了,东岸人也不会支持他们的这种主张。更何况,让全岛尽数归于任何一方统治,对东岸人来说都是不符合自己利益的,让郑氏集团与荷兰东印度公司分据南北,才能令东岸人的利益和影响力最大化,这一点毫无疑问——当然他也相信,郑经这个郑氏集团的新掌门人不会不智到连分寸都把握不好,能占得半个台湾岛,以作为他们的一条退路,确实已经足够了。

    而与荷兰人谈完这些事情后,邵曙光没急着乘船离开,而是又在岛上逗留了大概十天左右。期间,荷兰总督雨果·罗尔还请他参加了一场重要的仪式,即热兰遮城自由市民受洗入教仪式。这些被称作“福尔摩萨裔荷兰自由市民”的人,多半是在荷兰家庭中生活日久的孩童,长大后已被同化,然后找个机会举行集体入教仪式,算是荷兰殖民者比较信任的心腹了。

    这些自由市民,如今热兰遮城大概有不到百人的样子,多是多年前征讨原住民后带回的幼童(比如历史上1645年征讨台湾岛北部的大肚王,带回了15个儿童),这一批入教的大概有二十多人,今后基本上将逐步进入城市的管理体系,从低级公务员做起,为荷兰殖民者服务。

    邵曙光饶有兴趣地观看着荷兰人的这场仪式,心里还在想荷兰人确实足够变通,且与西班牙人、葡萄牙人、英格兰人和东岸人相比,算是对原住民态度最好的了。这大概与他们国家外来移民较多有关吧,民族、种族观念对这些生意人来说不是没有,但肯定没其他国家的人那么强,这或许也是他们能够在商业上取得如此巨大成功的原因之一吧,虽然不知道他们的这种成功能够在强大的法兰西王国的压迫下坚持多久!

第四十章 欧陆风云(一)

    我已经尽量挑夜深人静的时候了,这时看的人少最快一般要至少半小时后才会修改为正确的内容.

    用电脑看的没问题,用手机app看的自动订阅也没问题,只要没在我还没修改时点开章节就行。而一旦点开,错误的章节内容就下载了下来,进入到手机缓存了,这个时候我即便修改了手机客户端仍然是错误内容,始终不会改变。

    这个时候只有重新下载这个章节,如果不行的话就只有删除本书下架,然后再重新加一次上架即可。

    小众书看的人少又猖獗,没办法,不这么做混不下去了,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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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638年3月30日,天气晴好,西南风六级。

    两艘来自巴西圣维森特的商船缓缓停靠在了东方港商用码头1号、2号泊位内,这标志着东方港这个南大西洋首屈一指的大港口终于从长达一年半时间的窒息性封锁中初步恢复了过来。

    这两艘巴西商船内满载着东岸所急需的棉花、生铁、羊毛、船材,布兰科·阿尔梅达的弟弟——十七岁的塞巴斯蒂安亲自随船押运货物。考虑到东岸人可能暂时无力支付这些货物的货款,塞巴斯蒂安甚至在出发前得到家族授权可以向东岸人赊销这批货物,这简直就是一种赤裸裸的示好。

    不过阿尔梅达家族有充分的理由这么做。要知道,东岸人可是从赫赫有名的英国东印度公司的手底下取得了和平,这并不是谁都能够轻易做到的。

    比如葡萄牙人,他们面对的是实力远逊色于那些英国公司的荷兰西印度公司,但是这几年的仗却是败多胜少,打得跟屎一样,丢了巴西东北部大片辽阔的领土。要不是目前有些满足的荷兰人急于消化胜利果实,他们可能会连巴西中南部地区都保不住。因此,作为巴西本地的白人贵族精英,阿尔梅达家族本能地向东岸人进行示好。布兰科在东岸与英国谈判期间透露了宝贵的消息以及此次第一时间送货上门的举动,就是巴西本地贵族的一种本能的抱大腿行为。

    在这些巴西土生白人的心目中,西班牙人是令人厌恶的,甚至就连来自伊比利亚半岛的葡萄牙人也不是那么令人感到舒服。这些人从来都没有真心为巴西人着想过,他们都是某种程度上的殖民者、掠夺者,巴西的未来还是得靠巴西本土的“文明人”。当然,目前巴西土生白人的实力还很弱小,因此为自己找一个实力强劲的靠山就是理所当然的了。更妙的是,这个新靠山还是新大陆的国家,离巴西距离不远,一旦有事,可以很方便地支援过来——如果人家愿意的话。

    这就是巴西人心目中的那些小算盘。对于他们的心思,执委会心知肚明,鉴于现阶段双方之间良好的合作关系以及互补的产业经济,执委会也决意与巴西土生白人贵族家族保持良好的关系。

    巴西人运来的棉花和羊毛第一时间就被恢复行动的沿海运输船输送到了位于平安镇的平安机器织造厂,然后复工的工人们欢呼雀跃地投入到了紧张的生产之中。战争期间,交通贸易断绝,工人们只能一边在镇政府的组织下大量种植棉花和亚麻等生产原料,一边靠本地及兵团堡少量收获的棉花进行断断续续的生产,以维持国内市场及邻近的巴西、拉普拉塔等地的需求。

    由于平安机器织造厂采取的是计件工资制,即某个班组产量越高则奖金、福利越高。不过这种每个月小打小闹生产三四千匹布的生产形势显然不足以保证他们领到以前那种令人艳羡的高收入,要知道,以前纺织厂工人们每月5-6元的工资可是向军人们看齐的,不知道羡煞了平安镇上多少挤不进厂的小老百姓。

    不过这一年多来,平安机器织造厂工人们的行情是一路看跌,以前找对象还可以挑三拣四的他们如今是泯然众人矣。因此,当战争结束时,第一个进行欢呼的便是国内这些大大小小的工厂工人们了。他们最关注自己的利益,战争结束就意味着工厂可以正常生产,他们便可以分享工厂正常生产后所带来的好处。

    纺织工业总局局长陶晨曦火速从他在平安镇的乡下别墅内赶回了平安新城的厂区,第一时间开始监督生产。在乡下鱼塘钓了一年多鱼的他身体差不多都快生锈了,战争开始后他这个主管国内纺织产业的局座大人就陷入了无事可做的尴尬状态,再加上此时恰巧生病,因此干脆回家养病去了。

    此刻听到工厂终于可以全面开足马力生产的大好消息后,这个在养病期间刚刚完成第三次结婚的家伙几乎一瞬间丢下了满脸幽怨的新婚妻子——一位来自巴西的小姐,开始吃住在了厂里,一派充满了干事业激情的模样。

    厂里最近多了一些从第一机械厂购进的“野蛮人-1改(纺织通用型)”蒸汽机,用来替代部分水力机械。虽然外界遭到封锁,但是一机厂锅炉车间的李红星这一年多来却一直没有闲着。在高精度的镗床(其实加工精度才1个多毫米)就位后,民用蒸汽机的气缸加工精度终于勉强达标了,因此锅炉车间开发出了一系列的民用蒸汽机型号,比如矿山通用型、纺织通用型、锻锤通用型等等。

    在政务院的计划中,将来这些纺织机械的动力都将由水力逐步替换成蒸汽机。毕竟,蒸汽机的效率比起水力来要强了很多,而且还比较稳定。

    这些换装了蒸汽动力的纺织机械总体运行起来还算平稳,经过几年多来不断的研究与改进,加工精度要求不是很高的民用蒸汽机已经具有一定的实用价值了,平均无故障工作时间也大大延长。目前,已经广泛应用到了矿山、工厂、码头以及农田水利设施上,不但取得了不小的经济价值,更关键的是,还培养了大量的蒸汽机设计、应用技术人员与熟练生产、维修工人,对整个产业的发展起到了巨大的促进作用。

    陶晨曦在几台蒸汽织布机之前转悠着,看着一匹匹有着漂亮花纹的布匹被织出来,他由衷地感到了巨大的愉悦感。自然科学研究院化学分部的那帮人还真是给力,自从河南玻璃厂能大批量出产合格的玻璃器皿后,他们就凭借着简单、有限的有机化学知识,硬是通过无数次的实验总结出了从煤焦油中分离出的苯、苯胺、蒽等物质的分子结构及用途,然后反复实验,终于在实验室的条件上制取出了苯胺紫、品红、苯胺黑、苯胺青、苯胺红、苯胺黄等人工合成染料。

    化学组的负责人、前高中化学老师宋强颇有兴致地表示:再给他们足够的时间和材料,他们能够研究出更多的衍生染料。只要焦化厂的煤焦油产量稳定,他们就能够将染料厂彻底组建起来,假日时日,合成染料这个产业必将成为东岸有机化工行业中的一颗明珠。

    考虑到荷兰人已经拥有了效率较高的改进型纺织机械(虽然还远远比不上东岸人的机器),他们为了占领市场和东岸人竞争,必将会持之以恒地投入巨额资金开发新的纺织机械、改组新的工厂生产模式。凭借着荷兰人发达的资本主义经济和充分流动的人才优势,也许在不远的将来,他们还真能够鼓捣出效率更高的纺织机械出来呢。

    到了那时候,东岸纺织品的优势可就没有多少了。比起荷兰人、英格兰人几乎忽略不计的海运成本以及廉价的工人工资,东岸纺织品的竞争力必将直线下滑。因此,现阶段就有必要未雨绸缪了。而纺织工业总局主打的产品就是染色花布——主攻利润丰厚的高档印花布市场。

    目前欧洲的高档花布市场基本被来自印度的印花布所垄断。印度长绒棉织出来的棉布做工精良、品质一流,再辅以印度本地出产的各种鲜艳天然染料染色,其产品的竞争力可见一斑。不过这种印度花布也不是没有弱点,首先就是因为使用的是天然染料,其色彩不够鲜艳;其次其染色牢度也较差,不耐洗、不耐磨、不耐暴晒。

    而人工合成染料就没有这一问题,其色彩足够鲜艳、其染色牢度极高,完全可以将目前高高在上的高档印度印花布打落凡尘。可以想见,当东岸人向欧洲推出这些新式染色布的时候,会引起多么大的轰动。犹记得当年,柏琴第一个合成苯胺紫染料以后,英国维多利亚女王可就是穿着这么一件染过色的紫色衣服参加女儿婚礼呢。这件色彩鲜艳的紫色衣服迷住了当时在场的所有人,柏琴也因此狠狠发了一笔横财。而人工合成染料就没有这一问题,其色彩足够鲜艳、其染色牢度极高,完全可以将目前高高在上的高档印度印花布打落凡尘。可以想见,当东岸人向欧洲推出这些新式染色布的时候,会引起多么大的轰动。犹记得当年,柏琴第一个合成苯胺紫染料以后,英国维多利亚女王可就是穿着这么一件染过色的紫色衣服参加女儿婚礼呢。这件色彩鲜艳的紫色衣服迷住了当时在场的所有人,柏琴也因此狠狠发了一笔横财。

    当然,推出新款染色布的具体时间要由执委会来制定。他们可不希望在自己还没有准备好的情况下,就匆匆推出这些必定会惹人觊觎的高档产品。到了那时候,眼红的欧洲人也许会联合起来抢掠一番东岸人也说不定。在这个通行丛林法则,一切都显得是那么赤裸裸的时代里,发生什么事情都是有可能的。

    整个4月份,开足马力生产的平安机器织造厂生产出了整整一万九千匹白棉布及一千匹染色布;与此同时,东方县的大鱼河机器纺织厂也生产出了三百匹呢绒和两千五百匹白棉布;整个华夏东岸共和国的纺织工业终于在战后迎来了全面复苏,工人们的收入也迎来了爆发性的增长。而人工合成染料就没有这一问题,其色彩足够鲜艳、其染色牢度极高,完全可以将目前高高在上的高档印度印花布打落凡尘。可以想见,当东岸人向欧洲推出这些新式染色布的时候,会引起多么大的轰动。犹记得当年,柏琴第一个合成苯胺紫染料以后,英国维多利亚女王可就是穿着这么一件染过色的紫色衣服参加女儿婚礼呢。这件色彩鲜艳的紫色衣服迷住了当时在场的所有人,柏琴也因此狠狠发了一笔横财。

    当然,推出新款染色布的具体时间要由执委会来制定。他们可不希望在自己还没有准备好的情况下,就匆匆推出这些必定会惹人觊觎的高档产品。到了那时候,眼红的欧洲人也许会联合起来抢掠一番东岸人也说不定。在这个通行丛林法则,一切都显得是那么赤裸裸的时代里,发生什么事情都是有可能的。

    整个4月份,开足马力生产的平安机器织造厂生产出了整整一万九千匹白棉布及一千匹染色布;与此同时,东方县的大鱼河机器纺织厂也生产出了三百匹呢绒和两千五百匹白棉布;整个华夏东岸共和国的纺织工业终于在战后迎来了全面复苏,工人们的收入也迎来了爆发性的增长。

    当然,推出新款染色布的具体时间要由执委会来制定。他们可不希望在自己还没有准备好的情况下,就匆匆推出这些必定会惹人觊觎的高档产品。到了那时候,眼红的欧洲人也许会联合起来抢掠一番东岸人也说不定。在这个通行丛林法则,一切都显得是那么赤裸裸的时代里,发生什么事情都是有可能的。

    整个4月份,开足马力生产的平安机器织造厂生产出了整整一万九千匹白棉布及一千匹染色布;与此同时,东方县的大鱼河机器纺织厂也生产出了三百匹呢绒和两千五百匹白棉布;整个华夏东岸共和国的纺织工业终于在战后迎来了全面复苏,工人们的收入也迎来了爆发性的增长。

第四十一章 欧陆风云(二)

    我已经尽量挑夜深人静的时候了,这时看的人少最快一般要至少半小时后才会修改为正确的内容.

    用电脑看的没问题,用手机app看的自动订阅也没问题,只要没在我还没修改时点开章节就行。而一旦点开,错误的章节内容就下载了下来,进入到手机缓存了,这个时候我即便修改了手机客户端仍然是错误内容,始终不会改变。

    这个时候只有重新下载这个章节,如果不行的话就只有删除本书下架,然后再重新加一次上架即可。

    小众书看的人少又猖獗,没办法,不这么做混不下去了,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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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实来说,华夏东岸共和国目前的工业发展是有点畸形的,基本上都集中在几个狭小的门类内,比如:纺织、钢铁、军工、造船以及刚刚兴起的化工。

    而在这其中,钢铁是基础行业,也是国民经济的重中之重。华夏东岸共和国立国几年来,钢产量最高的年份是战争爆发前的1635年,全年钢产量达到了创纪录的440吨。自此以后,钢产量再也没有达到过那个水准。甚至在去年(1637年),全年钢产量甚至只有可怜的70吨,创历史新低。究其原因,主要还是因为贸易被封锁,原本从巴西、拉普拉塔等地进口的铁矿砂、生铁数量骤减,而本土的长山堡铁矿区因为劳动力严重不足,产量也迟迟提不上去。两方面原因一综合,这钢铁产量的急剧下滑就不难理解了。

    钢铁产量的不足,现阶段看来对经济的影响还不是很大。因为以华夏东岸共和国目前的经济结构,对钢铁的需求量其实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大。就当前而言,用铁的大户主要还是集中在军工上面,至于生产农具、机械等方面的需求并不大,实在不够用了停掉部分用于出口的武器生产就是了,碍不了什么大事。

    不过任何事情都不能只考虑眼前,随着国家工业的逐步发展,接下来用铁的部门只会越来越多。因此,加大钢铁产量就显得很有必要了。平安钢铁厂在战争爆发前就已经建成了一座炼铁高炉,设计容积为100立方米,估计运行起来能平均日产生铁三十多吨。

    但事实上,这座炼铁高炉自从建成后一次也没有点火生产过。原因很简单,长山堡铁矿器的铁矿砂产量实在太少了,而且伊河上的运力也不是很足够,导致运到平安钢铁厂货物码头上的铁矿砂数量少得可怜,完全不够高炉点火生产多久的。因此,到目前为止,平安钢铁厂的熔炼炉里仍然在用石墨坩埚进行冶炼生产,以维持国内的钢铁需求。

    而要解决这个瓶颈,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加大长山堡铁矿区的矿工人数,并大量增加机器设备以提高劳动效率,同时还要想办法解决铁矿石的运力瓶颈,只有如此多管齐下,才有可能将平安钢铁厂这个钢铁怪兽的胃口填满。

    但是这在现阶段恰恰是很难满足的,因为东岸共和国的人力资源实在太过于紧张。这是硬伤,没办法快速解决,因此,短期内钢铁工业还是得靠产能低下的石墨坩埚来唱主角。

    平安钢铁厂没法正常运转,与之配套的焦化厂也就没有了大规模生产的必要。因为生产出来的焦炭也没地方用,总不能拿去烧火吧。恰好目前焦化厂也存在不小的技术问题,主要集中在煤气、煤焦油、沥青的分离与收集上。煤炭干馏过程中产生了大量的气体,其成分极为复杂,但大致可分为煤气、煤焦油两大类。

    煤气可以用来烧火;煤焦油可以分离出大量的有用物质,如燃料、船用焦油、合成染料的原料等。焦化厂目前铺设了一道砖砌的冷凝管道,用于分离干馏气体中的气体煤焦油和沥青。但可能由于前期设计存在问题,沥青老是将冷凝管道堵住,常常导致生产停顿。目前,技术人员正在加紧论证、修改设计,以期尽快解决这个难题。

    工业化的进程真的是不能一蹴而就的。不管前期在实验室的环境下模拟生产得多完美,但是一旦投入到实际应用的大规模工业生产,总是难以避免各种各样的问题出现。煤焦油的产量不稳定,焦油、染料、沥青的生产也就不能稳定;焦油、染料、沥青的不稳定,又影响到了交通建设、船舶维护保养(船底要涂焦油)以及高档染色布的生产。

    别看东岸目前的工业生产门类少、规模小,却也是一环扣一环的,真的一个环节都不能出错。比如有了玻璃产业以后才有化学实验,有了化学实验以后才有了对煤焦油的开发与利用,然后衍生出了染料、焦油、沥青等副产品;而生产煤焦油又需要煤焦化产业,而煤焦化产业又是为了钢铁冶炼服务;而钢铁作为基础产业,又广泛应用于各个行业。

    总的来说,目前东岸的钢铁、化工产业才刚刚起步,而且技术还不够成熟,处于逐步完善的境地,离真正大规模工业化生产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而当前真正能够出口赚钱的,还是纺织和军工两块,尤其是其中的纺织业,是华夏东岸共和国赚取外汇的拳头产品。因此,平安机器织造厂4月生产了两万匹棉布的消息可是第一时间就被送上了执委会各位中央领导们的案头,其受重视程度可见一斑。

    除了平安机器织造厂外,第二个恢复生产的就是大鱼河海军造船厂和镇海造船厂了。

    巴西人贩卖而来了大量的优质巴西苏木,这使得船坞内已经建造了一半的“自由贸易”号战列舰的建造工作再度重启。与此同时,考虑到接下来一段时间工业恢复生产后可能会极为繁忙的海上贸易,政务院批复了南海运输公司申请的再度建造一艘600吨级笛型运输船——“昆仑”号的申请,而这艘船将由镇海造船厂承建。

    镇海造船厂经过几年的发展,目前已经拥有两座船坞,五百多名技术人员、工匠和学徒的规模。此次承建的“昆仑”号笛型运输船对于已经建造过两艘同类船只的他们来说完全是小菜一碟,没有任何难度,基本上只需要少量技术人员依照图纸指挥工匠、学徒们开工建造就是了。

    目前东岸共和国的两大造船厂采取的是先进的模块化生产模式。即尽量囤积同样规格的船板,生产的时候按照设计图纸拼接就是了。这种生产方式不但生产效率高,还利于维修。在欧洲的那些船厂里,船只一旦损坏需要更换某些船板,往往需要工匠们现场加工,往往费时费力,成本也高,木料的浪费也严重。而实行模块化生产后,船厂平日里便囤积好船上各个部位的船板,船板规格一律有标准尺寸。在这样一种情况下,无论是生产还是维修,工匠们都省去了临时加工这一步骤,效率将大大提高。

    这种效率的提高在平时可能还不会那么显眼,但是一旦到了战时,这种能快速维修战舰的生产方式便拥有了恐怖的效率。以往需要很久才能维修完毕的战船,也许短短几天时间就能开出大修港口,恢复其战斗力。

    镇海造船厂现有的两座船坞除了一艘“昆仑”号运输船在建外,另外一座船坞在进入5月份后也开始了忙碌。大批的技术人员、工匠在里面忙忙碌碌,除了他们之外,自然科学研究院船舶设计所与数学所的一帮研究员们也赶了过来,并和工人们一起吃住在里面。

    鉴于两艘“扬武”级快速巡洋舰在历次海战中展现出来的优良新能,海军部对这种原本定位为“海盗追击舰”的高速舰艇也异乎寻常地重视了起来。尤其是在海军少校陆铭在自己的述职报告中对这型战舰颇多赞誉,认为其可作为主力战舰以外的有力补充。因此,海军部决定以自己缴获的那批东南亚柚木船材作为启动资金,向执委会申请建造新一艘的快速巡洋舰——“超勇”号。海军部提出“超勇”号的设计要求后,船舶设计所和数学所的一帮技术人员们便开始了日夜不停地论证、计算和实验,以尽快在原“扬武”级快速巡洋舰的基础上完善设计,将图纸弄出来,然后立即开工建造。

    他们有了独立设计“扬武”级的宝贵经验,此刻在原基础上修改设计还难不倒他们。这不,5月份立项,6月底他们就完成了设计修改与论证。然后,镇海造船厂在海军部的关照下第一时间安排了大量技术人员与熟练工匠,开始了“超勇”号高速巡洋舰的建造工作。

    有了船,自然还得有水手来开。对于东岸来说,水手目前除了自己培养外,大量吸收流落在加勒比海的那些落魄海盗水手们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事实上,目前东岸海军舰队内为数不少的水手和下级军官就是海盗出身,他们很多人的战斗意志以及对国家的忠诚度并不差,是现阶段壮大海军力量的一个不错途径。

    因此,在6月初时,海军便选派了一批海盗出身的军官与水手,乘坐船只前往加勒比海,准备依托一些老关系想办法招收一批穷困潦倒的水手前来东岸,以补充目前缺少水手的窘境。

    既然海军部自己解决了相当一部分造船成本,执委会自然就爽快无比地批准了这个造舰计划。很快,海军部的参谋和技术专家们就根据海军官兵们的意见开始部分修改原“扬武”级快速巡洋舰的设计——包括取消艏楼的设计、减少火炮门数、加大船体长宽比、增加纵帆的数量,以最大限度地提高航速、增强船只操控能力。

    海军部提出“超勇”号的设计要求后,船舶设计所和数学所的一帮技术人员们便开始了日夜不停地论证、计算和实验,以尽快在原“扬武”级快速巡洋舰的基础上完善设计,将图纸弄出来,然后立即开工建造。

    他们有了独立设计“扬武”级的宝贵经验,此刻在原基础上修改设计还难不倒他们。这不,5月份立项,6月底他们就完成了设计修改与论证。然后,镇海造船厂在海军部的关照下第一时间安排了大量技术人员与熟练工匠,开始了“超勇”号高速巡洋舰的建造工作。海军部提出“超勇”号的设计要求后,船舶设计所和数学所的一帮技术人员们便开始了日夜不停地论证、计算和实验,以尽快在原“扬武”级快速巡洋舰的基础上完善设计,将图纸弄出来,然后立即开工建造。

    他们有了独立设计“扬武”级的宝贵经验,此刻在原基础上修改设计还难不倒他们。这不,5月份立项,6月底他们就完成了设计修改与论证。然后,镇海造船厂在海军部的关照下第一时间安排了大量技术人员与熟练工匠,开始了“超勇”号高速巡洋舰的建造工作。

    有了船,自然还得有水手来开。对于东岸来说,水手目前除了自己培养外,大量吸收流落在加勒比海的那些落魄海盗水手们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事实上,目前东岸海军舰队内为数不少的水手和下级军官就是海盗出身,他们很多人的战斗意志以及对国家的忠诚度并不差,是现阶段壮大海军力量的一个不错途径。

    有了船,自然还得有水手来开。对于东岸来说,水手目前除了自己培养外,大量吸收流落在加勒比海的那些落魄海盗水手们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事实上,目前东岸海军舰队内为数不少的水手和下级军官就是海盗出身,他们很多人的战斗意志以及对国家的忠诚度并不差,是现阶段壮大海军力量的一个不错途径。

    因此,在6月初时,海军便选派了一批海盗出身的军官与水手,乘坐船只前往加勒比海,准备依托一些老关系想办法招收一批穷困潦倒的水手前来东岸,以补充目前缺少水手的窘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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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1630之崛起南美介绍:
辽阔的潘帕斯草原、富饶的巴西、群雄角力的加勒比海……
21世纪500人意外穿越南美,一切从生存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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