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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孤独麦客     穿越1630之崛起南美txt下载     穿越1630之崛起南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八十七章 东印度公司的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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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谈完了海军方面的事情,剩下的商务方面的事情简直不值一提。

    由于有着巨大的利润空间,双方之间的谈判进行得异常轻松与愉快。郭子离与霍尔尼西安家族的维克多进行了一番简短的商谈,其实也没啥可商谈的,他们只是例行公事地确认一番而已。因为更具体的细节,已经由约翰·霍尔尼西安与许信在佛罗伦萨一条一条仔细讨论过了。

    双方约定,从明年(即1640年)开始,华夏东岸共和国的商船每年夏季前来苏伊士港与他们家族进行交易一次。每次携带的货物数量也进行了一番规定:东岸白棉布不得低于二十万匹、染色布不得低于一万匹、印花布不得低于五千匹、各类呢绒不得低于五千匹、陆军炮(4磅——12磅炮不等)不得少于三十门,至于染色皮具、军刀、盔甲以及其他一些商品,双方另行单独协商。

    与此同时,维克多代表霍尔尼西安家族郑重承诺,他们将在苏伊士港投资兴建一座中转仓库、一个大型货场和一支驼队。仓库用来储放货物;货场则用来堆放华夏东岸共和国急需的铜、铅、锡等金属,以及临时安置一下从奥斯曼帝国腹地贩卖而来的奴隶——这将是东岸人进口的“大宗货物”之一;另外,驼队则用来将货物转运至地中海港口然后运回安纳托利亚地区,或者干脆直接往叙利亚地区转运货物。

    这事一项总额接近80万元的巨额交易,一旦达成,奥斯曼帝国将一跃而成为华夏东岸共和国第二大商品出口国,假以时日,也许很可能会继续攀升到第一位取代法兰西王国的位置也说不定。而且,通过这条航线,东岸人还可以规避与英国东印度公司曾经达成的出口奥斯曼帝国的纺织品配额协议,以赚取更多的利润。

    奥斯曼市场对东岸共和国的重要性是不言而喻的,毕竟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是很不保险的。总有一天雄才伟略的黎塞留主教会扫清法国国内的封建割据,也总有一天法国人会试图发展自己的纺织工业,到了那时候,东岸人包括一切外国纺织品在法兰西市场的前途恐怕会很黯淡。这个时候再不早做打算,那么什么时候再作打算呢?

    探索舰队带来的两万五千匹白棉布、五千匹染色布、一百领盔甲和三十门陆军轻型火炮等货物中,除了三十门火炮是进献给埃及帕夏的礼物、一百领盔甲是进献给苏丹禁卫军的礼物外,剩下的总计三万匹纺织品全部被霍尔尼西安家族买下,作价65000元。当然了,霍尔尼西安家族也没有支付现金,他们向东岸人支付了20匹土库曼马、20峰骆驼和大量的铜、铅、锡等金属,以及一批奥斯曼的植物种子和树苗。

    双方对这种以货易货的方式都很满意,毕竟谁也不想带着一堆钱跑来跑去。

    与安东尼特使、维克多·霍尔尼西安谈妥后,餐桌上唯一剩下的便是一位英俊的中年男子没有说话了——这位祖上来自高加索地区的男人是本地马穆鲁克军事贵族集团的首领。如果说如今土耳其人控制了埃及的上层以外,那么这些马穆鲁克军事贵族集团便控制了埃及的中下层。他们向土耳其人宣誓效忠,承担一定的赋税和军事义务,是土耳其人统治埃及地区的有力臂膀。

    在奥斯曼帝国与波斯萨非王朝绵延百余年的战事中,埃及的马穆鲁克军事集团出力不少。因此,他们对波斯人的看法也偏向于负面。在知道东岸人急切地需求大量奴隶后,这位名叫格里高利的前高加索马穆鲁克后裔对郭子离表示,他愿意联络阿勒颇、巴勒斯坦以及巴格达的一些朋友,组织人手去波斯境内捕捉奴隶,然后将这些奴隶转卖给东岸人。

    对此,郭子离表示欣然同意,并询问格里高利的部队是否需要新式装备以后,双方尽欢而散。

    事情到了这里,基本上该办的都已经办结束了。至于执委会主席递交给奥斯曼帝国苏丹穆拉德四世的国书,由于郭子离等人并不愿意前往伊斯坦布尔,兼且这位苏丹正亲自领军与波斯人作战,行踪尚不得知,所以这份国书只能由埃及帕夏代为转交了。

    办完事情的郭子离不愿在苏伊士港多做停留。趁着风向与洋流都利于向东航行,探索舰队在将货物暂时寄存于苏伊士港后,于6月10日扬帆起航,南下阿拉伯海,然后顺着风向与洋流一路向东,朝记忆中的印度方向航去。

    关于此段航程,探索舰队内部也仅有寥寥几名水手曾经有过远航的经历,但是他们当时也多半是底层水手,完全不知道具体的航线与航程,这也许只有葡萄牙人最清楚了。没办法,东岸人只能按照自己的海图自己定位,然后尝试着朝印度方向前进。

    7月25日,东岸共和国探索舰队两艘船只在海上遭到了三艘悬挂葡萄牙旗帜战舰的隐隐跟随,瞭望手第一时间将消息传递给了舰桥。

    郭子离拿起望远镜看去,只见三艘葡萄牙船只都是三桅风帆盖伦船,说是战舰有些勉强,其实都是武装商船。

    “看来我们已经距离大陆不远了,或许已经处于靠近印度的外海。”吉文少尉开口说道,“这些死脑筋的葡萄牙人,一定以为我们对他们的地盘有企图呢。也难怪他们紧张,如‘自由贸易’号这般强大的战舰在东印度可不多见。”

    “这片海域是葡萄牙人的传统势力范围么?”郭子离问道。

    “只是葡萄牙人自认的‘势力范围’而已。”吉文少尉有些不屑地说道,“据我所知,英国东印度公司的船只就经常在这片海域活动,甚至经常进入波斯沿海——他们和波斯人的关系很好,也没见这些葡萄牙人敢说什么。”

    波斯萨非王朝在和奥斯曼人绵延百余年的战事中一直迭遭失败,直到近些年才有些改观,其主要原因还是因为波斯人的武器以及战术实在是太过于落后了。最初的时候,奥斯曼人装备的是火枪大炮,而波斯人还在用马刀弓箭进行厮杀,这样的装备如何敌得过凶悍的土耳其人?因此,波斯人毫无悬念地一败再败,连续丢失了高加索地区、伊拉克地区等广大领土。

    直到近些年来,波斯人痛定思痛,决定实行军事改革,引进先进的西方军事技术与战术,革新国内陈腐的军事理念。而在这其中,英国人是最主要的西方参与者。经过改革的波斯军队,战力比起以前大有改观,不但在东面连续击败了土库曼人、乌兹别克人,而且也在西部战场上让奥斯曼人刮目相看。在旧时空的历史上,波斯与奥斯曼人就将在近两年达成一个较为正式的停战协议。

    “长官,葡萄牙人划着交通艇过来了。”水手长蒂姆大声喊了起来。众人放眼望去,只见碧绿的海面上,一艘打着白旗的小船在波浪中奋力朝“自由贸易”号战列舰划了过来。

    很快,两名葡萄牙人在众目睽睽之下顺着绳梯爬到了甲板上。其中一人操着一口流利的西班牙语:“你们是哪个国家或者公司的船只?这里距离孟买只有不到两天的航程,未免引起误会,请你们立刻表明自己的身份。”

    郭子离一窘,这还是第一次遇到不认识东岸共和国国旗与海军旗的外国海军呢。难道这帮土鳖整天只窝在亚洲地区厮混吗?

    “我们是来自新大陆的华夏东岸共和国海军船只,葡萄牙人,我们将前往孟买进行访问。”吉文走到葡萄牙人面前,用西班牙语回答道。等到吉文少尉将葡萄牙人的意思翻译完毕后,甲板上听到这番话的人立刻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很多水手已经开始用危险的眼神打量起了眼前两名葡萄牙人。

    郭子离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挥了挥手,说道:“很好,葡萄牙人,我尊重你们的意思。水手长,送他们离开。航海长,转向南偏东,沿印度海岸南下。”

    两名葡萄牙人行了个礼,然后再次划着小艇返了回去。

    “没必要和葡萄牙人起冲突。”郭子离挥手制止了欲语又止的吉文少尉,然后说道:“况且这些葡萄牙人隶属于果阿总督,气焰骄狂是正常的,估计驻扎在孟买和果阿的葡萄牙舰队实力也不弱,我们的任务已经完成,如今没必要再和他们起冲突。现在,给我返回苏伊士港。”

    吉文行了个礼,然后开始去甲板上传令。

    “可有入港文书?”葡萄牙人问道。

    “没有。”等到吉文少尉将葡萄牙人的意思翻译完毕后,甲板上听到这番话的人立刻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很多水手已经开始用危险的眼神打量起了眼前两名葡萄牙人。

    郭子离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挥了挥手,说道:“很好,葡萄牙人,我尊重你们的意思。水手长,送他们离开。航海长,转向南偏东,沿印度海岸南下。”

    两名葡萄牙人行了个礼,然后再次划着小艇返了回去。

    “没必要和葡萄牙人起冲突。”郭子离挥手制止了欲语又止的吉文少尉,然后说道:“况且这些葡萄牙人隶属于果阿总督,气焰骄狂是正常的,估计驻扎在孟买和果阿的葡萄牙舰队实力也不弱,我们的任务已经完成,如今没必要再和他们起冲突。现在,给我返回苏伊士港。”

    吉文行了个礼,然后开始去甲板上传令。

    “可有我国哪位大人的介绍文书?”葡萄牙人追问。

    “没有。”等到吉文少尉将葡萄牙人的意思翻译完毕后,甲板上听到这番话的人立刻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很多水手已经开始用危险的眼神打量起了眼前两名葡萄牙人。

    郭子离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挥了挥手,说道:“很好,葡萄牙人,我尊重你们的意思。水手长,送他们离开。航海长,转向南偏东,沿印度海岸南下。”

    两名葡萄牙人行了个礼,然后再次划着小艇返了回去。

    “没必要和葡萄牙人起冲突。”郭子离挥手制止了欲语又止的吉文少尉,然后说道:“况且这些葡萄牙人隶属于果阿总督,气焰骄狂是正常的,估计驻扎在孟买和果阿的葡萄牙舰队实力也不弱,我们的任务已经完成,如今没必要再和他们起冲突。现在,给我返回苏伊士港。”

    吉文行了个礼,然后开始去甲板上传令。

    “那么,你们的入港请求将不被许可。”葡萄牙人干脆地说道,“你们不能再往前行驶了,否则我国的海军巡防舰将有可能对你们采取行动。”

    等到吉文少尉将葡萄牙人的意思翻译完毕后,甲板上听到这番话的人立刻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很多水手已经开始用危险的眼神打量起了眼前两名葡萄牙人。

    “没必要和葡萄牙人起冲突。”郭子离挥手制止了欲语又止的吉文少尉,然后说道:“况且这些葡萄牙人隶属于果阿总督,气焰骄狂是正常的,估计驻扎在孟买和果阿的葡萄牙舰队实力也不弱,我们的任务已经完成,如今没必要再和他们起冲突。现在,给我返回苏伊士港。”

    吉文行了个礼,然后开始去甲板上传令。

第八十八章 果子

    台风过境,一片狼藉。

    韩银忧心忡忡地看着商站仓库,重重地叹了口气,虽然这次预先采取了很多防范措施,但台风的威力确实超出了预计,一些临时存在仓库内尚未运走的物资顿时遭了殃,保守估计造成了大概数千元的损失。

    韩银自忖,出了这样的纰漏,邵总经理纵然看在自己鞍前马后多年的份上,不将自己调走撤职,但一顿痛斥是难免的了。而且,怕是还要罚俸数月,年底的将近自然也要泡汤,日后的前程也受到了一定影响,这损失可就大了。

    “未受潮的货物赶紧处理一下,重新包装,运往码头船舱。‘勘察加’号修理完毕就要出发了,我已经和船长老林谈妥,他会中途调整一下航线,帮我把这批货运到胶州港。真是晦气,今年的台风怎生就这么猛烈,荷兰人那里损失也不小吧?”韩银问道。

    “自是不小。有很多从南阳运来的稻谷,这次受潮不轻。你看荷兰人正在想办法呢,不过无论是就地低价处理还是抓紧时间晾晒,这损失肯定是有的。”一名下属答道:“稻谷、香料、蔗糖什么的,样样损失点,加起来就不是个小数目了。”

    韩银一听心里略略有些安慰,终究不是自己一个人倒霉。随后,只见他想了会后,朝左右说道:“走,我们也去市场上,看看能不能将一些受潮的货物处理掉,多少也捞回点损失。这里面有很大一批从宁波运来的布匹,本就是打算在台湾岛销售的,现在受潮颜色出了差池,但降点价,还是有很多荷兰人或原住民购买的。”

    随从们一听是这个理,因此便一齐动手,然后用牛车运到了码头附近的集市上。集市附近有一个教堂,是必经之路,大伙经过时,这里正在举行婚礼。婚礼的男方是一名南尼德兰裔小军官,女方则是一名早年来台湾垦荒的汉人移民后裔,一位出身海尔德兰省乡下的神父为他们举行婚礼。

    韩银默默看在眼里,没说什么。现在的台湾岛对荷兰人的重要性与日俱增,他们在这儿政府了大量的原住民部落,同时早些年也吸引了不少福建人、广东人和小琉球人过来种地,稻田、甘蔗田的面积很大,同时也收到了大量的包括砂金、鹿皮、樟脑在内的实物税收,早些年就占了东印度公司约六分之一的利润。后来在与东岸人的贸易持续深入之后,台湾岛的殖民地更是重要,如果算上粮食及其他贸易的话,这个岛屿的收入一度占到了荷兰东印度公司全部利润的三分之一,近些年虽然有所下降,但总体维持在20%以上却不成问题。

    所以,荷兰人这些年来是施展了各类手段,加强了对这个岛屿的统治力度。

    这些手段之中,最普遍的自然是联姻和培养地头蛇代理人了,和他们在东印度群岛所施展的手段没什么两样。岛上如今大概有超过1500名德意志雇佣兵以及数量接近一千的殖民官员、商人、技术人员、教师、宗教人士、航海家及冒险者,这些人基本都是白人,且是男性,因此多年来结婚对象就只有当地的亚洲人了。这从当地政府的档案就能看得出来,在去年(1680年),于热兰遮堡登记结婚的共有195人,其中160人是来自欧洲的白人、10人是印度人、12人是马来人,剩下13人是出生在台湾的当地人。

    从这些简单的数据就能看出,台湾岛的欧洲人最主要的结婚对象——或者说唯一的结婚对象——就是当地土人了,既有原住民,也有垦荒的汉人。他们在当地是上流社会,月收入在18盾—300盾之间,远超一般水平,而且在政治上还享有优先权,在竞争力上占据绝对优势是很自然的事情。

    与果阿的葡萄牙人类似,他们结婚后,妻子、儿女很显然都将信仰新教,尤其是那会文明水平较低的原住民女人,他们甚至连文字都没有,自然比较容易就被荷兰人给同化,这对于扩大荷兰东印度公司的统治基础大有裨益——其实在最初的时候,他们也不是很愿意做这些看起来劳而无功的事情的,他们只对挣钱感兴趣,可在台湾岛越来越重要的当下,荷兰人发现如果不采取一些什么措施的话,台湾岛也将有些不稳,故才有了往这里大量派遣人员,与土著结婚、拉拢地头蛇、培养买办、收养孤儿的事情发生。

    荷兰人的这种努力从揆一总督时代就开始大力执行,到了雨果·罗尔这一代,已经开始慢慢出成果了,这从他们对全岛的控制逐步深入就可看得出来。不然的话,你当那么多的稻田、蔗田是白来的啊?

    另外,说实话荷兰人算是各路殖民者里面对原住民相对较好的了,对异教徒相对宽容,也不会如同西班牙人那般动不动杀人,征起税来也比葡萄牙人文明。至少,即便是在荷兰东印度公司力量占据绝对优势的东印度群岛上,他们也是用粮食、布匹及其他生活用品来从土人手里换取香料,而不是像西班牙人强迫印第安人无偿为他们种地、放牧、挖矿,进而导致人员大量死亡。

    一言以蔽之,他们是生意人,所有事情的出发点都是从利益最大化的角度也考虑,自不会搞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要知道,殖民地的土人也是财富,杀了可就没人给你创造财富了!再加上联合省这个国家文明程度比西班牙等过要强上不少,体制更领先,风气更开发,自不会做许多无畏的事情,除非你明确不听他们号令甚至干脆造反。

    东岸人对于荷兰东印度公司在台湾岛上的统治,其感情是复杂的,动机也是不纯的。首先,他们自然是希望荷兰东印度公司在岛上占有一席之地的,因为可以为东岸人运来包括粮食(这很重要)、蔗糖、香料及各种南洋特产,同时从东岸人这里买走包括高级毛皮、铁器、生丝、绸缎、茶叶在内的各类商品,一来一去获利极大,无论是台湾银行、远东三藩还是地方上的商人,都从中捞取了足够的好处。所以,于情于理,他们不希望荷兰人走!

    其次,他们对于荷兰独霸所谓的福尔摩沙岛和佩斯卡尔多列岛也非常警惕。原因无法,这很可能会造成荷兰东印度公司在中国沿海势力的坐大,进而与东岸人展开激烈的贸易竞争,分薄台湾银行等东岸捞钱工具的利润,这是他们所无法接受的。要知道,自诩华夏正宗的东岸人可从来是把中国大陆看做自己的禁脔的,这从他们多次在明、清各港口“赶苍蝇”就能看得出来,他们非常想要垄断大陆的对外贸易,虽然至今离达成这个目标还很遥远。

    基于这种思路,东岸人这么多年来一直小规模地有条件支持福建郑氏集团,并对他们在台湾岛北部的官私垦号给予了大量的帮助,就很容易理解了。甚至于,上次荷兰东印度公司与郑氏在台湾岛爆发冲突,一度搞得剑拔弩张,最后也是东岸人出面调停的。而且,当时主持调停的台湾银行总经理邵曙光借机将双方在岛上的分界线定了下来(以台湾中部的分水岭为界),毫无疑问就是东岸人这种思路的具体体现——让荷兰东印度公司和郑氏在岛上互相牵制,哪一方也无法坐大,方是王道。

    “布匹就在市场里公开售卖吧,去找熟悉的代理商。如果有乡下的土酋族长进城采购的话,你们可以主动上前兜售。那些人别看土不拉几的,但手里好货不少。这些染色布虽然有些褪色,但我们降价后性价比还是很高的,他们应该有一定的采购意愿。嗯,贸易的时候荷兰人在场的话就缴税,不在的话就算了。”韩银朝随从们吩咐道。

    说完这些后,他点了两个相对机灵的随从,然后信步走到了一位相熟的荷兰粮食批发商家里。这厮出生多特雷赫特乡下,与德维特议长倒是同乡,原本在荷兰一文不名,可谁成想漂洋过海来到远东几年后,倒是渐渐发了一笔不大不小的财。随后,这厮又说动了几个东印度公司的代理人一起,做起了往宁波、登莱倒卖南洋粮食的生意,这财富的积累速度一下子来了个飞跃。

    现在,他已经在热兰遮城堡定居,把家人都从巴达维亚带来了这里,只留了几个从旧大陆过来投靠的亲戚在马鲁古群岛一带筹集粮食,然后用他名下的商船运到热兰遮港储存起来,等待东岸人来提货。或者,如果东岸人愿意支付一定的费用的话,他们也不介意送货上门,定海、胶州、烟台都没问题!

    韩银今天来到他的豪宅——专门请欧洲设计师设计的带大型花园的三层别墅——主要还是为了商谈一些粮食贸易的事情,顺便打听一下郑经的人有没有守规矩,是不是还在背后袭击荷兰东印度公司的商船,包括东岸人盯得很紧并三令五申不许郑氏伤害的荷兰运粮船。

    这位暴富起来的粮食批发商热情地接待了韩银这个老客户,然后还算如实地回答了问题。他从他所了解到的情况来判断,认为上次东岸人斡旋结束后,郑经还算遵守承诺,撤去了大部分舰船,目前台湾海峡又恢复了通航,佩斯卡尔多列岛上的少数居民也已经恢复了同大陆的贸易。这两年间大概只有一艘商船比较倒霉,不幸沉没在了广东、福建交界处近海,一船粮食化为乌有,但确信应该和郑氏无关,因为逃生回来的水手一致指责当晚航海长喝得醉醺醺的,以至于把大家带到了沟里,触礁沉没。

    韩银听了点点头,然后又重申了一遍东岸人不希望看到荷兰东印度公司与延平郡王的部队发生冲突,台湾岛也应永远归于和平,任何企图破坏台湾岛和平的人都会受到台湾银行乃至东岸殖民政府的大力打击。双方之前签署的以中部分水岭为界的协定,是神圣的、庄严的,具有严肃法律效力的,严禁任何人私自破坏。

    随后,他又与这位粮食批发商商谈了续签三年粮食采购合同的问题,对方满口答应,并表示随时可以签约。韩银对此很是满意,因为原本的合同密集到期的缘故,这几天他与其他几位批发商也商谈了一系列的合同,重申了台湾银行对南洋粮食的巨大需求,使得一众专门经营粮食生意的东印度公司代理人们非常满意。而这些,无疑会极大增加亚洲本地贸易派在东印度公司内部的话语权,使其慢慢堕入东岸人主导的远东贸易的彀中。

    结束了这边的拜访之后,韩银在别墅里用了午餐,然后才带着两名随从返回了市场。这个时候,确实已经有很大一部分染色布被人买走了,不过价格却不高,只能说稍稍补回些损失。与此同时,他也很感叹,随着东方贸易的盛行,这台湾岛确实越来越富裕了,即便是那些村社的体面人,如今都能轻易拿出个几块银元买东西,当真是让人刮目相看。而如果是那些信了教的人,哪怕是印度人、马来人,因为职位或权力的关系,消费能力也是相当可观。

    “这台湾岛的果子是越来越成熟了,不但有着一些基础、简单的工业设施,这人也是富裕了不少。这就难怪郑氏对这里有些垂涎了,哼哼,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的德行,台湾这么大个岛屿,是你郑经能吃下的吗?也不怕噎着自己!”看着面前熙熙攘攘的交易市场,韩银默默想着:“要摘这果子,怎么也轮不到你们郑家啊!你们还是先理清这陆地上的乱局吧,可别叫人一个不小心,端了老巢,那可真就成丧家之犬了,再也没有什么可资利用的价值。”

第八十九章 危险的味道

    1681年的华南夏天注定是不平静的,这是台湾银行副总经理、海珠岛商站站长、宪兵少校黄汉华最近以来最为突出的感受。为此,他已经在上个月就打报告要求重修、扩大海珠岛商站/要塞的规模,并且未等上头的批复下来(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就已经先行拿出了大笔资金,然后通过广东官场上的关系,募集了附近的大量民人前来扩建商站。

    他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听闻广东大部地区的实际统治者、南明惠国公李成栋已经病日膏肓了,这给广东的稳定带来了一丝阴霾。而一旦广东变乱,那么近在咫尺的海珠岛商站没准也会受到冲击,必须提前做好准备。即便没有受到冲击,那么一旦广州出现一些情况,也可以提前做出反应,总之整修堡寨、扩大码头、增加兵员、充实府库是必须之事,且最好在未来一年内就完成,否则可能就来不及了。

    作为在海珠岛商站配合黄汉华行事的海军第三舰队“北落师门”号轻巡洋舰舰长,陆孝忠上尉对此也是持赞同态度。如今他的座舰及另一艘归属于他指挥的“星”级轻巡洋舰“天高弋猎”号常年活动在珠江口一带,打击海盗、抓捕“非法商人”,本来就有些疲于奔命之感,如果接下来广东局面再出现剧烈变化的话,单靠他们这两艘战舰(改装过的“星”级,即加装了蒸汽推进系统),怕是力有不逮。因此,他也打算过几天就上报鄂霍茨克分舰队司令部,请求增调2-4艘战舰到珠江口一带,以做好万全准备。

    广东局势,现在当真是牵动着东岸人的心!现在惠国公李成栋故去大概也就是今年年内的事情了,养长子李元胤身经百战、素得军心,常年在外征战,即便多年来李成栋多次有意无意地打压,但此子在军队里的影响力仍然很高。而次子同时也是李成栋的亲生儿子李元皓呢,可就要差上不少了,只是个中人之姿,人格魅力也谈不上多强,但胜在老父的支持,同时掌管广东新军连州营万余人这支强悍武力。

    惠国公的位置,目前看来只有他们两个有希望坐上一坐,其他人要么年纪太小,要么能力不足,要么如二世祖般民声太臭,都已经失去了继承的可能性。黄汉华、陆孝忠二人作为长期关注两广、福建局势的东岸高级官员,对如今的广东局势也是非常有了解的,不但报告写了一箩筐,同时也通过各种渠道搜集了广东官场、商界和民间的许多内情,说他们是广东通可能有些夸张,但绝对掌握了相当多的情况,足以给马文强在做决策时提供重要佐证了。

    他们二人认为,比起日常联系不是很多的二公子李元皓,李成栋的长子李元胤更受东岸人的喜爱。尤其是当年征淮安府之役,在包括郑氏、鲁王等在内的诸多武装力量耍滑头,不肯尽全力厮杀的时候,由李元胤统帅的惠国公人马却敢打敢拼,奋勇向前,博得了东岸中高层军官的良好印象,彼时其统兵大将就是李元胤。

    而后来,作为李成栋唯一成年的儿子,李元胤与东岸人的联系也越来越紧密,很多事情都是由他出面办理,给了东岸人诸多方便的同时,也令他结识了不少朋友。每次东岸使者去到广州城的时候,都会点名要求李元胤也一起作陪,直到后来他被李成栋打发到西南去援助明廷为止。

    李元胤去大西南一去就是数年时光,然后才在再三请求之下返回了广东。去的时候他带了近万人马,实力参差不齐,回来后人数不减反增,达到了一万五千人的样子,且迭经大战的精悍气息一览无余,懂行的人只需稍稍一瞧便知是支劲旅。

    李元胤带着这支人马返回后便屯驻在潮州府,监视着对面郑氏集团的同时,隐隐也有了割据潮州府十县的苗头在内。李成栋或许是对他心中有愧,毕竟养子也是儿子,这么多年下来也是有感情的。更何况此子当年在军中为其冲锋陷阵,大小数十战,功勋卓著,如今剥夺他继承权已经是大大对不起他了,实在不忍待之过苛。他的这个心思,也曾经通过新泰侯郝尚久之口与东岸人说过,南方开拓队队长马文强知晓后也是默认了李成栋的这个安排,大概是怕广东爆发夺位内战的缘故。

    李成栋这样安排,自是不想看到两个儿子刀兵相向,但他这么想,未必就能代表得了他的两个儿子。黄汉华掌管着广东、福建地面上的东岸情报网络,从收集的种种情况来看,他认为东岸人必须做好万一李成栋故去后,广东爆发夺位内战的可能性。因此,他果断地要求扩建海珠岛要塞、亚娘鞋炮台,增加本地兵力,同时增派军舰,做好万全准备。

    此外,他还建议万一李成栋故去,东岸人要第一时间派遣使者前往福州的延平郡王府,与郑经好好谈谈,要求他不得趁机兴兵南侵,扰乱广东局势。要知道,从郑成功暮年到郑经头几年,这福建郑氏割据集团一直在韬光养晦、积攒实力,如今已经蔚为可观。

    他们通过对日贸易、对荷贸易、对英贸易、对东贸易积累了巨额财富,不但首先给陆军完全了换装(从东岸进口了大批火枪、大炮、铠甲及其他军资),同时也将原来那乱七八糟的海军进行了整改,裁撤掉了许多半兵半民的小渔船、小货船,规定一定吨位以下的全部淘汰,充作民船,然后又从黑水造船厂、钏路造船厂不断订造新船,至今已累计达到了六艘之多,实力不减反增。所以,别看郑氏集团低调这么些年,但实力却是上升很快。

    黄汉华今年年初就收到情报,郑经下令部分陆军南调漳州、汀州两府,几有两万余人,挑起一场边境战争的意图相当明显。也就是李元胤带着百战精锐在那里镇着,潮州府的本地兵将对郑经手下那些土匪习性颇重的部队非常反感,这才没能让郑氏有机可乘——当然其间也不可忽略东岸人的作用,黄汉华代表南方开拓队队长马文强直接给福州送了一封措辞严厉的信件,威胁断绝与福建方面的贸易,同时将“加的斯岩石”号重型巡洋舰也派去了福州外海,耀武扬威了一番,这才堪堪按住了蠢蠢欲动的郑经。

    当然郑经现在是被按住了,可后面若是李成栋一命呜呼,二子争位的话,形势可就会变得比较微妙了。李元胤手里有百战精锐不假,潮州府的经济也还马马虎虎,但李元皓手头的连州新军目前也增长到了上万人,装备精良,训练多年,虽然仅仅只有一些剿匪的战斗经验,但实力也是不容小觑的。更何况,他必然会继承相当部分李成栋的影响力,一些老将、老帅们多半也会支持他,这实力断然是不会比李元胤差的,或者说应该是稳稳压过了一头。

    这样的情况,自然是有很大可能爆发夺位内战的,这就给了外敌以可趁之机了,顺军也许目前自顾不暇,但福建郑氏绝对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甚至于,就连粤西、广西一带的南明军头们,大概也不会放过这么一个可以扩大地盘的机会,届时起兵东进浑水摸鱼也是说不定的事情。

    这可就真是危险了!

    也正因为如此,黄汉华、陆孝忠二人在商量了一番后,决定请求增兵广东,最好调集1-2个仆从师南下,这才能够稍稍有一些干涉的力量。他们的第一选择,当然是维持广东局势稳定,将内战的苗头消弭于无形。如果这个目的达不到的话,那么按照之前的预案,分别派人接触李元皓和李元胤,看看他们提的条件,同时也向他们提一些条件,最后综合考虑支持哪一方——预案在这里也有个备注,那就是如果双方条件相差无几的话,那么优先支持李元胤控制广东,支持方式是动员一切关系,影响广东中上层官员的选择,甚至武装干涉在这个时候也理所当然地未被排除在选项之外。

    “广东对我们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尤其是精华的广州、惠州两府,人口众多,商业发达,珠江贸易额每年都在持续增加,海珠岛商站的收入渐渐已成一大不可忽视的财源。这个时候广东变乱,可真是给我们出了一个大大的难题啊!”“北落师门”号轻巡洋舰舰长室内,黄汉华和陆孝忠人正对坐饮酒,只听黄汉华继续说道:“这次的事情处理不好,我们二人都要吃挂落,这是明摆着的事情。”

    “老李要死,我们也没办法啊。这种军阀的继承问题,从来就没那么简单的,不单单是李元胤和李元皓二人的事情,同时也是他们手底下一干将领、官员、幕僚、商人们的事情,所以这种竞争注定会很激烈,只希望不要被外人趁虚而入,导致粤省陷入全面战火之中。”陆孝忠上尉仰头干了一杯酒,郁闷地说道:“战火一起,可就不知道要打到什么时候了。当然如果有外部势力介入,那么也许可以较快地平定局势,因此我们得看紧了郑经,这厮从他老子那辈起就死盯着广东不放,意欲吞并的心思路人皆知。只是李成栋也不是易于的人,多年来应对得力,再加上郑氏自己的陆军部队战力稀烂,这才屡次止步潮州府。不过现在郑氏花费大价钱对陆军进行了重组和改革,战力有所增强,装备更是精良,似有了重新挑起边境战争,侵入广东的意图。”

    “进军广东取得后方——或者说是腹地——一直是福建郑氏集团的战略抉择。多年来我们一直试图扭转他们的方向,让他们将台湾岛当做后方经营,但如今看来他们似乎对从无到有建起一个后方不太愿意,更愿意捡广东这么一个现成的大省当后方,这就没办法了。所以,如果我们要干涉的话,那动作一定要快,千万不能让广东乱上很久,那样事情可能会更多地朝不可控的方向发展。”黄汉华说道:“必须行雷霆一击,彻底击败其中一方,同时让另一方慑于我们的实力,今后死心塌地地当我们的代理人,控制广东一省——至少要将广州、惠州、潮州三府拿在手里——为我们大东岸的利益服务。这样一种情况,1-2两个仆从师怕是还达不到目的,最好将两个混成营的精锐人马也调来,那样把握就大了许多。”

    “是这个理。”陆孝忠点头表示赞同。正规军两个混成营的话,就是小三千人马,如果再配备一支精悍的骑兵队伍的话——精锐骑兵在南方极为少见,作战时很可能会产生一锤定音的作用——执行一次较为成功的突袭应该不难,足以在关键时刻改变局势了。

    “郑经这种人,我现在也是看透了,就是一鼠辈!李成栋没死之前就老实得跟什么似的,多年来只敢搞一些小动作,策反潮州府一些亲近他们的人士,气魄甚至还不如当年他老子。现在看到广东局势可能大乱,就要扑上来捡便宜了,可他是怎么做的呢?只打算用两万人马南下,其余都守在家里!呵呵,这种人就是典型的畏首畏尾,干大事而惜身,广东要是真被他侥幸拿下了,那才是老天瞎了眼呢。”黄汉华与陆孝忠碰了一杯,冷笑着说道:“你也不用太过于担心。现在是有一些危险的味道了,但局面应该还是可控的。当然了,退一万步讲,万一将来局势真的出乎我们预料,完全失控了,那么也没办法,就执行最终计划好了。直接出兵抄了广州城,将这个粤省心脏多年来积累的人口、财富、文物什么的统统掠走,干那一锤子买卖,谁怕谁啊!”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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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处置措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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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出高摩两人的预料,英国人很快就通过阿尔梅达家族约见了东岸的谈判代表。

    “必须制止贵国海军的疯狂行为!你们这是在升级战争!”这是英国人见面后的第一句话。

    高摩还是第一次欣赏到拉塞尔·史密斯如此气急败坏地面孔呢。与他相比,切尼·考沃德的脸色虽然也很难看,但还没到如此歇斯底里的地步。这也可以理解,毕竟,这次蒙受巨大损失的是东印度公司的船队。当然了,也只有东印度公司,才能进行前往东方的贸易。商人冒险家公司的触角还没那么长,他们的传统市场还是在北欧、俄罗斯、法兰西以及德意志地区。

    “史密斯先生,我不明白你在说些什么,如果你是指发生在……”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史密斯略显狰狞地说道,“是的,没错!你们东岸人的海军——不,他们不配备被称之为海军,他们是一群海盗!彻头彻尾的海盗!——在好望角以北无耻偷袭了本公司的船队,使得本公司蒙受了很大的损失。他们的行为必须得到制止!”

    “史密斯先生,我很理解你的心情。但是,我得说,具体的情况我还在核实之中。而且,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目前我们双方之间还处于战争状态——虽然这是一场不宣而战的战争,那么我国海军的行为并没有任何值得指摘的地方。当然,如果史密斯先生您因为此事而蒙受了损失的话,我私人向您表示诚挚的慰问。”高摩朝两人点了点头,故作矜持地说道。

    事实上他此刻也没法去核实这条市面上流传甚广的消息。因为这也是从加纳的埃尔米纳堡传到圣维森特过来的,并不是第一手消息。而且,最关键的是,高摩目前无法联系上海军。不,不光是高摩无法联系海军了,就连执委会、军部都没法联系上海军,除非海军主动联系本土。

    史密斯眨了眨眼,好不容易才压下了怒火,一屁股坐到高摩、白斯文二人对面,想习惯性地点烟斗,却发现自己匆忙之中忘了没带,只能略显烦躁地朝高摩说道:“高摩先生,这是我们第十八次会面和第六次正式谈判,我希望我们之间能尽快达成协议。这场漫长的战争对双方的伤害都是巨大的,你们永远不要低估东印度公司的战争潜力,这不是你们能够抵敌的。如果不是复杂的国内事务牵扯了我们太多的精力,我们甚至能够组织一次远征……”

    “那将是个灾难。”高摩毫不客气地评断道,“西班牙人一千多名全副武装的殖民地军团都在东岸地区遭到了可耻的失败,你们英格兰人又有什么不同呢?那样只会给我们无敌的陆军增添胜利的功勋罢了。东印度公司是实力雄厚的老牌公司,对此我深表敬意,但是这并不代表什么,我们东岸人无意与贵公司结仇,却也不介意强力反击侵犯我们利益的敌人。”双反一通夹枪带棒的话语过后,谈判才终于进入了正题。双反一通夹枪带棒的话语过后,谈判才终于进入了正题。

    双反一通夹枪带棒的话语过后,谈判才终于进入了正题。双反一通夹枪带棒的话语过后,谈判才终于进入了正题。

    “你们需要什么?”英国佬拉塞尔·史密斯这次终于表现出了点难得的诚意,直接开门见山地问东岸人的底线。

    “很简单,我们需要市场,很大的市场。”高摩也不兜圈子,如今一切全凭实力说话,没必要再搞得太复杂,“法兰西的、西班牙的、意大利的、德意志的、奥斯曼的,等等一切市场我们都需要。事实上我们提倡自由贸易,任何人为地设置关税壁垒和准入制度都是严重破坏自由贸易的行为,这必须得到制止。”

    “你们的胃口太大了。”史密斯还没说话,切尼·考沃德已经站了出来。

    他是商人冒险家公司的代表,商人冒险家公司主打的呢绒产品与东岸人之间存在着巨大的贸易竞争。东岸的呢绒纺织品凭借其质量与价格优势,这些年来一路攻城拔寨。先是吞下了拉普拉塔市场,然后开始向智利、查尔卡斯、巴西等地蔓延,最后甚至连加勒比地区的佛罗里达殖民地的市面上都开始充斥着东岸人的纺织品,这令商人冒险家公司内很多专做新大陆生意的商人们叫苦连天。

    而且,东岸人的呢绒制品开始通过东岸棉布打开的法国市场,逐步渗入了南法兰西地区,并取得了不俗的口碑。要不是他们限于羊毛产量不足的关系,东岸的呢绒多半会横扫整个法兰西,将商人冒险家公司的商品彻底逐出法国市场。

    “高摩先生,这些地区都是商人冒险家公司的传统市场,而且,东印度公司在那里也拥有很大的商业利益。”考沃德说话时也不忘将东印度公司扯进来以增加说服力,“你们的商品价格过于低廉,这会对我们的商品形成很大的冲击,我们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而且,你们有这么大的产能吗?据我所知,目前你们一年也就能生产大约三千多匹呢绒,连新大陆的市场都填不满,为什么还要到法兰西这些地方来搅局?”

    “法兰西是东岸纺织品的‘传统市场’,我们的客户非常喜爱我们精美的呢绒制品。因此,我们必须向当地出售一些呢绒制品以维持市场。”商业利益方面的争端解决了,其他的问题就好解决了,比如关于俘虏的释放等等。当然,其中也有一些双方之间争议会比较大的方面,比如关于战争损害赔偿、赃物(或者叫战利品)的追回等等。这还需要双方的谈判代表反复与国内沟通、协商,然后再回来就具体细节进行磋商甚至争论,这才能够最终定下来。

    限于交通及通讯方面的条件,这个过程将是漫长无比的,而这场谈判也注定是马拉松式的艰苦谈判。而在谈判完成、双方达成最终协议之前,英格兰人与东岸人之间将仍旧将处于战争状态

    “好吧,但是你们的市场必须局限于原本的南法兰西地区,即加斯科涅、上加仑、下加仑、朗格多克及普罗旺斯几个省区,超出这个地区的销售行为必须事先得到商人冒险家公司的许可。”

    “真是荒唐!我们销售自己的商品为什么要得到你们的许可?法兰西的市场是我们东岸人长期经营得来的,我们不需要谁来替我们做主。而且,将来我们的产能上去后,我们还会进军尼德兰、德意志、意大利以及奥斯曼等地区。我相信,凭借东岸纺织品无与伦比的品质,我们一定能够彻底征服当地市场的。”

    “不,德意志和意大利是商人冒险家公司的市场,这是不容置疑的。好吧,也许我们可以考虑给予你们某些别的市场的准入许可。但是,德意志和意大利不在此列,北欧和俄罗斯同样如此,也许你们可以到奥斯曼那个异教徒国家去碰碰运气。”商业利益方面的争端解决了,其他的问题就好解决了,比如关于俘虏的释放等等。当然,其中也有一些双方之间争议会比较大的方面,比如关于战争损害赔偿、赃物(或者叫战利品)的追回等等。这还需要双方的谈判代表反复与国内沟通、协商,然后再回来就具体细节进行磋商甚至争论,这才能够最终定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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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商人冒险家公司、东印度公司和奥斯曼帝国的商人之间每年的商品交易总额相当巨大。但英国的商人们一直是入超大于出超,他们每年向奥斯曼帝国出口五千到两万匹不等的呢绒制品,然后进口当地有名的葡萄干、皮具、宝石、丝绸、茶叶、瓷器、香料等商品,这其中的贸易逆差是惊人的。为此,英国几代国王都不得不多次批准这两家公司可以向外流出金银储备。商业利益方面的争端解决了,其他的问题就好解决了,比如关于俘虏的释放等等。当然,其中也有一些双方之间争议会比较大的方面,比如关于战争损害赔偿、赃物(或者叫战利品)的追回等等。这还需要双方的谈判代表反复与国内沟通、协商,然后再回来就具体细节进行磋商甚至争论,这才能够最终定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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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毫无疑问,奥斯曼的市场是巨大的。但是英国人多年经营却一直只能小打小闹每年出口个几千匹呢绒意思意思,如今东岸人愿意去碰这个霉头,那么他们也不介意,只要他们不死盯着德意志等几个英国的传统市场就成。

    而高摩则考虑到德意志、西班牙、北欧、俄罗斯、意大利等市场是英国人的命根子,目前还不是东岸人能够染指的。强行进入只会惹得英国人全力反弹,这并不符合执委会如今尽快结束战争的初衷。再加上东岸如今的产能确实也很有限,因此能暂时缓和和英国人的矛盾便暂时缓和一下吧。

    接下来双方之间便是一番互相扯皮。很奇怪,双方本来是因为东印度公司的船队被袭击一事而展开谈判的,等真坐下来后谈判的却是商业问题。不过仔细想想也不奇怪,毕竟双方之间战争的一大起因便是在纺织品市场上你死我活的激烈竞争。

    几个小时后,双方就如今的市场大致做出了一个初步的划分。即:东岸人可以保留目前法兰西南部几个省区的纺织品市场,中部一些省区是对双方都公开的市场(等于让给了东岸人),至于以法兰西岛、诺曼底等省区为代表的北部市场则让于英国人;意大利中部、西部如托斯卡纳、比萨、锡耶纳等地区也可以由东岸人进入(这里主要的竞争对手是荷兰人和威尼斯人);除此之外,留给东岸人的就只有由异教徒统治的、令人望而生畏的奥斯曼帝国了。这个老大帝国的市场是对双方都公开的,但是东岸人的呢绒制品则被限制进入此地,即第一年销量不得超过两千匹,以后逐年增加三百匹,最高年销量不得超过五千匹。

    商业利益方面的争端解决了,其他的问题就好解决了,比如关于俘虏的释放等等。当然,其中也有一些双方之间争议会比较大的方面,比如关于战争损害赔偿、赃物(或者叫战利品)的追回等等。这还需要双方的谈判代表反复与国内沟通、协商,然后再回来就具体细节进行磋商甚至争论,这才能够最终定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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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消化与议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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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炮战在太阳落山前就结束了。英国人安放于城头的火炮率先停止了射击,英国人熄火后,东岸人自然也不会傻到再去撩拨他们,双方便很有默契地同时停火了。

    战场上一时陷入了诡异的寂静之中。

    入夜之后孙胜军将八旗士兵们都收拢了回来,并以散落在四周的炮兵掩体为核心构筑了一个简易的阵地,然后在阵地周围仔细地拉上了铁丝网,重要部位还用大车将其堵住。一切完毕后,整个营地内熄灭了灯火,哨兵牵着狼狗在铁丝网内巡逻着,一切布置犹如正规军一般。

    5月18日的夜间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平静的,因为英国人一直没有出城前来攻击己方阵地;但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又是不平静的,因为远方麦田处影影憧憧的人影一直晃动了大半夜,并不是有一些嘈杂声隐隐传来,铁丝网内的狼狗也跟着叫唤了大半夜。不过考虑到八旗士兵们并不算高的作战素质,孙胜军还是决定不管外面发生了什么,一切坚守营地不动为要,以不变应万变。

    天明以后,孙胜军在营地内朝前方麦田处一看,顿时目瞪口呆。只见昨日那些奴隶们收割完的麦田旁边,大片尚未收割的麦田突然在一夜之间被收割了个干干净净。

    合着昨晚英国佬折腾了大半夜就是为了偷偷出城割麦子的啊!孙胜军不由有些哑然失笑,同时也感到有些匪夷所思。这些英国佬的士气怎么会低落到这个地步呢?居然不敢和自己的部队正面对上。这不至于啊,城内至少有三百多个装备火器的民兵能够出战,遇上自己的部队这胜利的可能性虽然不是很大,但也不至于就这么一直缩在城内当乌龟啊,尤其是敌人还在收割自己辛辛苦苦种了一年的粮食的时候。

    不过敌人士气低落当缩头乌龟不正是自己愿意看见的吗?要是他们横下一条心冒着炮火出城和自己死磕,八旗兵万一在战斗中崩溃了自己找谁说理去?这帮人的战斗素质别人不清楚,他孙胜军可是太清楚了。说句难听点的,那些黑人旗可能还有那么一丁点战斗力,而那些身形矮小的红人旗的战斗力就很可疑了,一旦和敌人进入近战状态时崩溃的几率很高。

    不过令人感到“欣慰”的事,他们在和本地土著作战的时候却又勇猛无匹,锐不可当。仿佛他们站在八旗的旗帜下后一个个都神功附体似的,打起自己人来都不用压阵的东岸军队出手,只需要远远地看着他们获胜就行了。

    今天好望堡外上演的又是如何在隆隆炮声伴奏下快速割麦子的戏码,结果伴奏的双方炮兵都有些懈怠,时间才刚过中午,响了一上午的炮声便停止了。

    炮声停止了,奴隶们割麦子的行动却不能停止。一直到傍晚时分,孙胜军才令人吹响了回营的号角,正在麦田里努力的奴隶们顿时如蒙大赦,纷纷如潮水般涌回了营地之中。经过两天来不间断的快速收割,英国人播种在好望堡城外的这八百英亩麦田已经被收割了大半。由于麦子还未完全成熟,到时候统计的时候收获可能不会太多,但是孙胜军大致估算了一下,觉得这两天抢收的麦子到时候差不多能有个150吨的收获。

    这个数目对于河中堡现有的粮食储备来说也算不无小补了。昨天白天收割的大批粮食已经连夜用大车往回装运了,不过大部分目前还堆放在营地内。后方监军的肖白图已经连夜派人快马回去报信,让河中堡派遣大量大车和夫役过来拉小麦。

    5月19日的夜间一如前夜,英国佬的指挥官不知道使用了什么方法,再次说动了那帮士气低落的英格兰民兵出城抢收小麦,同样一直摸黑折腾到凌晨四五点钟的时候方才撤了回去。对于英国人的举动,炮口正对着那里的东岸炮兵们默契地没有开炮,放任英国人来来回回地收割小麦。

    5月20日太阳升起来以后,数百名奴隶对着麦田里最后一小片小麦发起了最后的抢收。两个小时后,随着最后一捆小麦被上缴到营地内,这次抢收英国人麦田的计划基本上可以说是顺利完成了。

    玩命抢收了两天多麦子的奴隶们在收到任务结束的命令后,一个个顿时浑身瘫软地坐在营地内。孙胜军也不食言,当场命人统计每个人收割粮食的数量,并排出了前一百名,然后立刻宣布赦免这一百人及其家属的奴隶身份,将其“抬旗”进入上六旗,从此成了自由民。

    这边一切事情处理结束后,孙胜军派人请示在后方督阵的肖白图等人。在得到首肯后,他开始组织八旗士兵及奴隶们缓缓撤退。敌前撤退本来是一件极为复杂、精细的活儿,尤其是在你还有大量辎重、粮食需要携带的情况下,这就更是一件高难度的活儿了,组织者能力稍差都有可能酿成一场可怕的混乱。

    但是如今这些英国人既然已经士气低落到了不愿意出城作战的地步,那么事情就好办多了。除了炮兵和部分八旗长矛手们没有动,仍然监视着英国人之外,数百名奴隶在部分八旗长矛手的看护下开始一车车地装运小麦往回拉。

    整个运输行动持续的时间比当初收割麦子还要长,来来回回的奴隶和夫役们整整搬运了四天,一直到5月24日下午,随着最后一辆大车的离开,整个营地内的小麦和辎重才算终于清空干净了。

    5月25日,东岸炮兵在八旗长矛手和远处骑兵部队的掩护下,将十门大炮一一拉起,踏上了返回河中堡的路途。至此,整个抢收麦子的行动终于宣告胜利结束了。

    此战,除了八旗长矛手损失了十几人以外,东岸人几乎就再也没有别的损失了(奴隶的减员并未统计在内),收获却是十分巨大的。一是收获了一百多吨英国人辛苦种植出来的小麦,二是试探出了开普敦地区英国人低落的士气。尤其是第二条,它为河中堡方面对南方那些英国邻居的现状有了一个全新的了解,以后制定对策时也有了更多的针对性。

    收割完英国人的麦子后,南半球已经开始逐步步入冬季。此时,不但气温开始逐步下降,就连天气也变得坏了起来,南非西南角这一片区域内开始变得阴雨连绵了起来。

    得益于河中堡地区相对完善的基础设施,这些冬季的雨雪非但没有给本地造成什么灾难,相反,它还为这片土地注入了宝贵的雨水资源。冬天农闲时分,如果天气晴朗,河中堡全体居民及部分奴隶都要出动,清理河塘码头淤泥、整修农田水利设施、建设房屋炮台设施,总之忙得不亦乐乎。

    当然了,居民们最重要的一项工作还是冬季民兵训练会操。在这个难得的集中训练期内,东岸民兵们几乎每天都要训练纪律、队列、军刀劈刺、排枪射击、投掷炸弹等军事技能;除此之外,情报侦查、野外训练、设置陷阱、绘制地图、审问技巧等科目则是士官们需要掌握的内容。可以这么说,每年的冬季训练会操是东岸民兵们军事技能和军事素养取得飞跃提升的重要阶段。目前就全国范围来说,共有四个正规军连,分别是驻首都军营的第1连、驻镇海港炮台要塞的第2连、驻煤河乡的第3连以及驻河中堡的第4连。此次,经执委会批准,军部获准在东方县组建预备役第101连、在镇海港组建预备役第102连、在煤河乡组建预备役第103连以及在河中堡组建预备役第104连。

    这四个预备役连的军官和士兵平日里都只存在于花名册上,只有定期训练的时候才会集中到一起,算是作为正规军的重要补充力量。一旦情况有变,他们便能够迅速被作为正规军动员起来,并投入作战。

    毕竟,如今欧洲局势相当不稳。法国、西班牙、荷兰、葡萄牙、奥地利等主要国家都处于战争之中,就连英国如今都有了隐隐爆发全面内战的危险苗头。虽然东岸共和国远在万里之外的新大陆,按理说应该不会受到什么战争波及,但这世上的很多事情真的很难说。尤其是战争这种事情,很多时候不是你想能避开就能避开的,未雨绸缪,预先多做准备,在任何时候都是不会错的。

    前阵子执委会和军部刚刚颁布了新的地方民兵预备役编制及训练纲要。在该纲要中,除开详细规定了地方民兵的训练细节之外,还提到了组建四个连的预备役部队的事情。预备役部队,顾名思义,平时全部都是农民、工人,定期集中训练,并开展思想政治教育工作。比起民兵来,他们训练得更为频繁,也更为规范、细致,当然,他们平时也是领着正规军三分之一军饷的。目前就全国范围来说,共有四个正规军连,分别是驻首都军营的第1连、驻镇海港炮台要塞的第2连、驻煤河乡的第3连以及驻河中堡的第4连。此次,经执委会批准,军部获准在东方县组建预备役第101连、在镇海港组建预备役第102连、在煤河乡组建预备役第103连以及在河中堡组建预备役第104连。

    这四个预备役连的军官和士兵平日里都只存在于花名册上,只有定期训练的时候才会集中到一起,算是作为正规军的重要补充力量。一旦情况有变,他们便能够迅速被作为正规军动员起来,并投入作战。

    毕竟,如今欧洲局势相当不稳。法国、西班牙、荷兰、葡萄牙、奥地利等主要国家都处于战争之中,就连英国如今都有了隐隐爆发全面内战的危险苗头。虽然东岸共和国远在万里之外的新大陆,按理说应该不会受到什么战争波及,但这世上的很多事情真的很难说。尤其是战争这种事情,很多时候不是你想能避开就能避开的,未雨绸缪,预先多做准备,在任何时候都是不会错的。

    目前就全国范围来说,共有四个正规军连,分别是驻首都军营的第1连、驻镇海港炮台要塞的第2连、驻煤河乡的第3连以及驻河中堡的第4连。此次,经执委会批准,军部获准在东方县组建预备役第101连、在镇海港组建预备役第102连、在煤河乡组建预备役第103连以及在河中堡组建预备役第104连。

    这四个预备役连的军官和士兵平日里都只存在于花名册上,只有定期训练的时候才会集中到一起,算是作为正规军的重要补充力量。一旦情况有变,他们便能够迅速被作为正规军动员起来,并投入作战。

    毕竟,如今欧洲局势相当不稳。法国、西班牙、荷兰、葡萄牙、奥地利等主要国家都处于战争之中,就连英国如今都有了隐隐爆发全面内战的危险苗头。虽然东岸共和国远在万里之外的新大陆,按理说应该不会受到什么战争波及,但这世上的很多事情真的很难说。尤其是战争这种事情,很多时候不是你想能避开就能避开的,未雨绸缪,预先多做准备,在任何时候都是不会错的。

第九十二章 消化与议和(二)

    1681年9月15日,上虞县城,细雨连绵。

    “侵略战争是一项代价高昂的冒险活动。入侵者必须承担由此而来的各种成本,如派遣部队的开支、维持军事占领的钱粮以及运转新政府所需的各类费用。这些费用里的绝大部分只能从占领区掠夺,别无他法。被占领区遭受战争所带来的各种创伤和损失,比如财富和人口的流失,基础设施的损坏,生产能力的下降等等,这些都不能在短期内恢复。”县城内修葺一新的军管署内,军管主任孙武中校一边抽着烟,一边朝坐在自己对面的闵洪贵说道:“上虞县战争期间人口大量损失,战后又经历了一段混乱时期(当时管事的海军军官刘伏波对经营地方毫无兴趣),你们只花了半年多的工夫就将这县里的经济恢复到如今这种程度,说实话我很惊讶,更是欣慰。”

    严格来说,与第一任军管主任刘伏波一样,孙武中校其实也不是南方开拓队的人,更不归开拓队队长马文强管。主管着整个远东三藩情报工作的孙武中校,地位比较超然,职级上虽然比马文强等人低上半级,但权责甚重,马文强说动他来帮着管理半个绍兴府的新占区,也是靠着两人的关系,商量着来的。

    当然了,既然答应干了这军管主任的活,孙武中校就打算好好干,而不是像他的前任、那位心不在焉的海军军管刘伏波。而在他拟定的工作计划中,军管区的首要任务并不是恢复生产,而是建立起东岸人比较熟悉的新秩序。很显然,这种新秩序的建立过程是需要大量东岸军队的帮助的,不然如何能够应对当地人的反抗和不合作?

    这些外派军队,包括陆军、海军在内,总计超过了两万人,每日里的训练、备战、巡逻、战斗(剿灭散落各地的山贼溃兵)所需不是什么小数目,一年来全靠上虞、余姚两县支应,对地方而言却是是一个不小的数目,更别提地方上还有一些大兴土木的工程了。相信若不是绍兴府底子好,局势安定得快,切底下人征税也比较得力的话,也是支应不来的。

    因此,他刚才的话其实就是对闵洪贵这个副手的褒奖,褒奖在他的领导下,过去半年多来在上虞县、余姚县(临山卫着实可以忽略不计,嵊县、新昌两地已经由宁波派遣了大量干部接管,也就是名义上归他们这个军管区管辖了,实际上和军管署关系已经不大)完成得极好的钱粮催收工作,这对于他各项政策的施行非常有利,故不吝褒奖。

    “但上虞县在之前的战争中损失过大,不计满清绿营兵马的话,民人足足损失了三四万人,其中有被我们抓走的,也有攻城中死伤的,当然也少不了死于饥饿、疾病和溃兵洗劫的,总之是很惨的。”孙武中校又说道:“农民们失去了自己的牲畜、地主们失去了资金,很多手工业者还被宁波方面强制举家迁走,尤其是那些织户,唉,这进一步摧毁了本地的经济基础。而即便有一些还有生产能力的作坊或个体户,也因为缺少原材料和可靠的运输系统而不得不歇业。你们勉力维持这个烂摊子,真的很不容易,不错,闵副主任,不错。”

    “孙主任过誉了,我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事情,另外同侪们的帮衬也很是紧要。”闵洪贵笑着说道:“不过也正如孙主任您刚才所说的,上虞县失血过多,急需补血。目前我们之所以收上来这么多钱粮,一是该县底子好,即便经历了战乱,但搜刮搜刮也有那么二两油;这二呢,也是咱东岸大军的威风了,毕竟战事结束还不到一年,人的忘性还没这么大,在东岸大军的催逼下,即便再不愿意也得把该交的钱粮给凑齐了。”

    “不过呢,这样其实是透支上虞县的未来的,不是长久之计。”闵洪贵继续说道:“如果我们不能尽快复苏经济,恢复战争创伤的话,我们这个军管政府也将无所依靠,无生存能力。这反过来又会促使政府无力支付必要的经济投入,来规避财政瘫痪所带来的恶性循环。说句浅白点的话,那就是地里如果没有庄稼,那么政府的钱粮就无从谈起,这一点不可不察。”

    “可如果政府支付不起驻军、地方民兵及警察的费用,那么即便地里的庄稼收成良好,一切也都是白搭。”孙武中校点了根烟,补充了一句:“我们毕竟是军管区,是先军政治,对军队还是要适当侧重些的。当然这其中也有个度,我们应该好好把握一下,该怎样在维持驻军及建设成本的情况下,进行地方上的经济建设。”

    其实,孙武中校虽然是军人,但走马上任之后也不是没对民生方面一点精力都没投入。至少,在最初的时候,他还请求宁波方面发还部分之前被掳掠的上虞县四里八乡的人口,化解地方上的仇恨,以便推进各项工作,不过被南方开拓队政府干脆利落地拒绝了。而这个不允许,很快他又退而求其次,要求宁波方面至少遣返部分手工业者,以援助上虞、余姚二县的经济建设,但同样被鄞县的马文强拒绝了,理由是那边工业发展较为迅速,类人才缺口比较大,因此暂先不发还,同时还让孙武发扬“艰苦奋斗的精神”,让他直有一种想暴怒骂人的冲动。

    到了最后,孙武中校写了一封措辞较为严厉的信给鄞县的马文强,并以辞职不干想威胁,这才从那里换来了大约数十名精贵的干部来帮助开展各项工作。这些人基本都是烟台学院和黑水交通学院培养出来的人(这些年前来远东的兵团堡干部越来越少,盖因本土都不够用的缘故),学的也多是和地方民生经济相关,因此很快便被分到了各个关键工作岗位,主持起了各项工作。

    但考虑到东岸人建立的是现代政府,对各种管理或技术型官僚的需求极大,这几十个人撒下去,还真有点撒胡椒面的感觉,根本不够用!而在得知宁波方面将更多精力投入到了他们认为是“熟地”且又沟通南方鲁王政权的嵊县、新昌两地之后,他果断熄了继续从宁波要人的心思,转而更多地在本地提拔人才,这就是维稳会一干人等的运气了,新政权对他们还是有着不小的期待的。

    “干部的问题你也不能忽视,现在军管区的各项工作已经渐渐走上了正轨。这人才的选拔与任用,自然也不能再像以前那么随意了。对我们东岸共和国的忠心固然重要,但现在就连清廷都拉下面子与我们展开何谈了,我们这个军管区已经渡过了最危险的阶段,可以说是已经站稳了脚跟。因此,到了这么一个阶段,干部的能力、操守和品行也要逐步提高到和忠诚相提并论的高度,不能再像过去那样什么样的投机者都任用了。毕竟,我们不能当一辈子没前途的占领军,要逐步向统治者、父母官的角色转变,这就要求我们改变工作方式。”孙武中校一边抽着从本土远渡重洋而来的宇宙牌香烟,一边向闵洪贵点明下一阶段的工作思路,只听他说道:“当然这事情也急不得,维稳会的存在就目前来说,仍然很有必要,但必须要加以限制。我听说有些人仗着我们的威风,在县里狐假虎威,欺行霸市,不可一世,这种行为必须要得到禁止。维稳会那边,闵副主任你抽空去给我‘指导’一下工作,对做得比较过火的人敲打敲打,如果他们还不听的话,那么就报告给我,我会让宪兵去处理的。”

    “有些人不珍惜我们给予他们的人生中最重要的机遇,胡作非为,那么也只能拿下了,当临山卫那边的劳改农场是摆设不成!这事你给我盯着点,下个月写一份专题报告给我。”孙武中校最后说道。

    闵洪贵闻言诺诺应是,表示自己一定办得漂漂亮亮的,然后才在孙武的示意下,离开了他的主任办公室(原上虞县后衙),朝外面走去。在经过原签押房的时候,他看到几位从宁波过来的年轻干部正在与一些脑后扎着辫子的男人在谈着什么,时不时地还拿笔记一记,看样子还挺忙碌的样子。

    是了,这是与清国在确认一些议和的细节,闵洪贵很快想起了此节。

    话说,自从儒尼奥上校指挥的东岸大军从萧山、会计、山阴等县撤兵回返,东、清两国默契地以曹娥江为新的边界后,许是对东岸人无休止的侵犯害怕了的缘故,清国杭州大营方面在磨蹭了很久之后,终于扭扭捏捏地派出了一个使节团,要求与东岸方面议和,以使“两国永睦”,百姓不再遭受“兵戈之苦”。

    这话说得是好听,可实质上掩饰不了清国方面在东岸人一次又一次攻击下孱弱的本质。换句话说,一旦东岸人集结起相对精锐的数万人马,同时掌握了战略主动权的话(用海军迷惑、分散清军的兵力),清国方面多半只能面临一次又一次耻辱的失败。因此,在认识到了这个令人痛苦的事实之后,清廷在此派出使者,向东岸方面试探性地提出了和谈的诚意。

    本来他们可能也没抱太大的希望,因为以往东岸人经常生硬回绝他们议和的请求,可谁成想这次居然获得了东岸方面积极的回应,这令他们感到诧异的同时,也有些欣喜。毕竟,如今清国面临着形势可不太妙了,东面、西北、南方都有着不小的威胁,能够解决一个方向的威胁对他们来说绝对是一件大好事,虽然他们可能仍然不敢抽调驻扎在与东岸接壤区的军队,但至少可以不用再往这儿追加投入了,不是么?

    而南方开拓队的马文强之前发动战争的最主要原因就是为了搜罗人口,现在宁波剩余的储备人口足够自己撑到任期结束都绰绰有余,他此任的考绩当可得个“优等”。因此,他现在是分外不希望自己这个任期内再生事,再出现什么意外状况,平平稳稳渡过就是他最大的要求。因此,在接到清廷传递过来的和谈信号后,他思考了一天,然后便原则上同意了,并授权东绍兴军管署主任孙武中校代为操持此事。

    其实,双方的所谓议和在边界方面已经没什么好“议”的了,盖因曹娥江已是两国间的天然边界线,没什么可以修改的地方。双方之间谈得更多的,其实还是商业贸易方面的事情,因为这是马文强提出的两国和谈的基础,即和平可以,但不能关闭边界,绍兴府的东西两半之间必须可以进行正常的贸易,曹娥江也要能自由航行。

    清国方面其实本不是很乐意开放两国间的贸易的。他们不傻,知道一旦开了这个口子,以东岸人善于商贸的名声,必定会在这个贸易中打出一片天地。那样一来,清廷可能就有些难以掌控局面了,他们还是农业社会的那一套,对于商业社会的一切都很不适应,管理起来必定漏洞百出,到时候指不定就被东岸人给渗透成筛子了。日后一旦两国间刀兵再起,搞不好东岸大军才一登陆,各地就有不少豪族富商起兵响应了,那还玩什么玩!

    不过这事其实也由不得他们了。东岸人将开放所谓的曹娥江贸易作为议和谈判的一部分,因此清国人纠结了好几个月,来来回回请示了无数次,最后还是勉强同意了。这会闵洪贵看到的,就是双方主要官员已经谈妥了原则性、框架性的东西,下属、随员们开始就细节进行磋商,可谓是大局已定,基本不会再出什么问题。

    而曹娥江贸易一旦正式展开,这对上虞县的整合、消化与发展,倒不失为一个重大利好。对于这一点,闵洪贵还是有深刻认识的,因此他打算在下一阶段的工作中,也将其作为一个侧重点来干,以便尽快出成绩。

第九十三章 四川终局

    “与清国之间将这一摊子事情掰扯清楚,也方便我们接下来经营其他方向,四川那边的事情,如今看起来很棘手啊。”鄞县县城内,马文强似有心事地搁下了手里的钢笔。

    坐在他对面的,是登莱开拓队队长、同时也是远东三藩名义上最高军事主官刘建国派来的特使姜云帆。此君本来是要接管东岸朝鲜公司和东岸日本公司两家大型企业,以削弱已经在虾夷地岛养老退休的魏博秋的影响力。不过,就在他启程前往釜山前,突然接到了刘建国的紧密命令,该命令取消了前项任命,转而将姜云帆任命为他的特使,前往顺国长沙就一些问题进行考察、交涉。

    姜云帆对此虽然不是很情愿,不过也只能从命了。按照命令的安排,他将在宁波府接收一批物资和人员,同时与南方开拓队队长马文强进行仔细的交谈,移交部分文件资料,然后才启程前往顺国。毕竟,多年来一直与顺国打交道的多是南方开拓队,他们手里掌握了大量的情报和关系网,姜云帆要办好自己的差事,没有他们的协助是不可想象的,因此这才有了今天他的鄞县之行。

    马文强在宁波主政多年,作为他工作的重要组成部分,与顺国之间的贸易联系、文化交流和军事援助,基本上都要过他的手,因此他掌握着大量的第一手资料,都存在鄞县的档案局内。在这之前几天,他就已经命令档案局挑一些重要的资料(备份复写件)移交给姜云帆的团队进行研究。至于他本人嘛,则专门在今天于自己的办公室内,对这位他也很欣赏的后辈进行一番提点。

    “其实呢,我们与清国之间,是没有什么本质上的你死我活的仇恨的。想想就知道了,我们虽然是前宋苗裔,但那都是几百年前的老黄历了,此女真也彼女真,当初努尔哈赤给这通古斯朝廷建国号金纯粹就是给自个脸上贴金。所以呢,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我们与清国都不存在根本性的、不可调和的矛盾,尤其是在眼下清国几次南征受挫,外部、内部问题渐重的当下,我们与他们之间的矛盾更是被大大弱化。”马文强看着面前年轻的姜云帆,指点着说道:“当然这些东西都是老生常谈了,你们自己也都知道,我就不多说了。我主要想说的,其实还是我之前为什么一反常态,答应与清国之间的和谈。很多人都猜测是为了获得喘息之机,好将新占之地消化掉,这既对,同时也不全对,小姜你应该清楚,与清国和谈现在已经是大势所趋,同时也是远东三藩数百万人民共同的呼声。”

    “远东三藩固然是我们的殖民地,是为了实现我们的移民目标而出现的政策性产物。但公允地说,即便是政策性产物,在发展了这么多年,人口、经济、教育、文化都大为发展之后,远东三藩已经不能作为等闲的殖民地看呆了。毕竟,这里的人可都是预备国民,他们的意见,我们不得不慎重考虑,不能一味损害他们的利益补贴国内。所以,你便看到了,这些年来国内开始往宁波转移纺织技术、往黑水转移旧式蒸汽机的生产及维修技术、在山东修建铁路,说起来都是反哺远东三藩的行为,是上头意识到不能一味索取,否则必不长久的缘故。”马文强继续说道:“你看我贵为南方开拓队队长,按理来说说话一言九鼎,无人胆敢置喙。但我自己知道我不能一直这样做,统治宁波的干部、军人绝大多数已经本地化了,就连开办企业的本土投资者很多都在宁波娶妻生子,在地方上有了利益。本地精英阶层意识的集体觉醒,是每个殖民地总督都会面临的棘手问题,宁波的意识虽然还不至于现在就彻底觉醒,但我们不能去主动打醒它,相反还是要适当麻痹它的,比如给予其一定的利益。而现在与清国杭州大营议和,推进曹娥江两岸的贸易发展,对宁波本地精英阶层来说就是最大的利益。在这一点上,我也不能违逆绝大多数人的期望,那会给我带来很大的麻烦,继而影响到在别的方面的工作的推进力度。”

    姜云帆闻言轻轻颔首。其实这些东西,在登莱地区打拼多年的他又怎会不明白呢?他犹记得当初南铁公司确定在山东修建胶烟线铁路时,沿途干部、商人、企业主们的兴奋之情。他们不是一个个木偶傀儡,而是活生生的人,对于东岸政府抽他们的血进行移民——可不是么,至少到目前为止,远东三藩最主要的工作内容还是搜罗移民——未必内心里面就没有抵触情绪。

    与这些移民行为以及由此带来的一些战争行为所导致的浩大开支,他们当然不乐意了。与之相比,他们更想的是与清国全面和解,两国开放边境进行贸易——至少开设一两个贸易口岸集中贸易——清国从他们这里进口工业品,他们从清国进口各类其他土特产,部分自己消费,部分远销到外国获利。

    先不谈他们憧憬的这种贸易模式能不能实现,单就说他们这种想法和冲动,就很值得人深思了。没有人天生愿意牺牲自己的利益,英国北美殖民地那帮家伙在英荷战争期间还频繁地与荷兰人进行贸易,公然挑战伦敦颁布的《航海条例》,干这种资敌的行为。宁波、登莱虽然不至于如此,但更多地考虑自身的利益,却也是大势所趋。姜云帆估计着,目前这一代人还比较听话,尤其是那些仆从军,从父辈那里耳濡目染了许多东岸人的强大神异之处,因此还是比较“驯服”的,但下一代、再下一代呢?一切就都很难说了,本地化从来都不是说说而已,而是大趋势。

    “好了,这些不是我们今天谈话的重点,我就不和你多讲了。”说了好一会后,马文强有点口渴了,于是吩咐秘书上茶,然后又拿起来文件柜里一叠厚厚的材料,随意翻了翻后,抽出了其中一份,说道:“这是上次郭普夏离任前给我写的几份报告,非常精彩,非常深入,对于今后你与顺国方面打交道应该很有参考意义。这些资料密级较高,不在之前移交给你们的那部分里面,我一会让人抄写一份送给你,路上好好看看。李来亨这个草头皇帝,我以前还有些看不起他,现在发现,能在如今这么一个局势下上蹿下跳并且还步步为营的人,果然是每一个简单的,他的人,经过这几年的厮杀,差不多已经控制四川大部了!”

    马文强这话说得姜云帆为之一凛,知道讲到重点了,因此稍稍挪了挪身子,正襟危坐地听马文强叙述那边的情况。

    “去年下半年的时候,顺国在四川的刘忠贵、张能两路大军合流,与清军战于保宁府,结果由安亲王岳乐统帅的大军连战不利,损失惨重,不得不被逐出四川,目前紧靠着川北、汉中间的优势地形进行着防御作战,看样子是不成了。”马文强一边招呼姜云帆喝茶,一边说道:“那场决战我们也没有太过确切的信息,大致上只知道几条,那就是清、顺两军汇集了十多万人,在巴州、阆中等地连续大战,最终顺军获胜,不过听说也伤亡了数万,算是惨胜。清军残部目前退守川北、汉中的剑阁、广元、南江、汉中一线,一边等待秦地人马入援,一边舔舐伤口。”

    “而这场会战结束后,坚守成都府已经很久的吴应麟直接向刘忠贵部将投降,率成都吴氏军政集团首脑并四万余军投降,四川局势就此奠定。投降的吴应麟据说也受到了优待,因为他的及时投降使得最为精华的成都平原免遭兵火,给天府之国最大程度地保留了元气,故李来亨下令将其接到长沙‘荣养’。至于那四万降军嘛,听说则被尽数打散补充到了刘忠贵、张能的军中,以便尽快恢复二将的实力,抗衡清军可能会有的反扑。”马文强说到这里时已是一片凝重之色。

    四川的局势,说起来比较有戏剧性,气势一时强横无比的吴氏集团因为首脑吴三桂病死而分崩离析,然后被动卷入了清顺之间的大战。两国加起来近二十万大军在四川厮杀来厮杀去,足足打了好几年,川北很多府县几乎打成了白地,这才终于决出了胜负:敢打敢拼的顺军左营刘忠贵部击败以陕甘绿营委主体的南下清军,夺占了四川大部,摘取了最美味的一部分胜利果实(南部一些府县被北上的南明李定国、孙可望部占领)。

    而四川这个天府之国归属的改变,骤然使得中国大地上各方局势之间的力量对比发生了重大的变化。在这次变化中,顺军无疑是最大的受益方,他们控制了四川这个目前尚拥有数百万人口、物产丰富、地势险要的省份,从此有了另一个稳定的腹地与大后方(前一个大后方无疑是湖南),治下人口不但骤增六成以上,同时也有了前出攻击清国西北关中的一个选择,与之前自不可再同日而语——当然目前清军尚盘踞在川北、汉中一线的诸多关隘之内,易守难攻,顺军尚需想办法花费大代价将其慢慢夺占过来,如此四川的山川险固形势才能为清、顺所共有,否则就是清军单方面占优地利优势,对大顺很不利。

    除了顺军之外,南明所得有限,除了早就恢复得黔北诸府并收编了一批吴氏降兵外,就只有南部一些地形复杂、物产贫瘠、土司盘踞的府县了,还可能因此恶了刚刚获得大胜的李顺政权,是赚是赔其实还很难说。

    最后一位参与者清国呢,明面上是损失了四川这么一个重要省份。但如果真细究起来的话,除了丧生在保宁、顺庆等地的数万人马外,真的损失很大吗?早在吴三桂入主四川之后,这个西南最大的省份大概就已经与清国无关了,除了名义上仍属清国皇帝治下、民众剃发易服了以外,这个省不但不给清廷缴税,相反还屡次请饷请械;清廷要求他们出兵配合大战略的时候,吴三桂这厮又多少次存着保存实力划水的心思?真要严格说起来,这吴三桂就是个独立王国,清廷也就赚了个名义好听罢了,其实压根控制不了四川。因此,四川丢了对顺国固然是重大利好,但对清军来说却未必是什么了不得的损失,因为他们本来就不曾真正拥有过,那么又何谈损失呢?

    “顺国得了这个四川,那就如破茧成蝶,实力骤增,今后可以限制的手段就愈发少了,这说起来对我们其实不是什么好事。顺国上下本来就独立性不弱,对我们其实也是存着利用的心思(当然东岸人又何尝不是利用他们呢?),这下得了四川,以后的态度还不知道是什么样呢。后面你去了马当和长沙以后,要注意观察、试探顺国朝廷上下的态度,看看是不是有什么不一样了,并以最快速度回报给我。”马文强最后又叮嘱道:“另外,占领四川当记头功的大顺左营总权将军刘忠贵也要想办法联络一下。当初李自成在襄阳定五营军制,传到现在,李来亨已经控制前营(高一功临死前交了兵权)、中营与后营,唯左营刘忠贵、右营袁保(袁宗第之子,来东岸学习过)独立性较强,隐隐是两大藩镇,故可多留意留意,接触接触,不是什么坏事。说不定,日后对于我们的顺国政策的选择,也会产生很大的影响呢,不可轻忽了。”

    “我明白的。”姜云帆回答道:“怕是刘忠贵、袁保以及同样独立的编外军队贺珍父子,对于与我们建立更密切的关系,也是抱有很大的期望呢,我会从这方面着手的,请放心。”

第九十四章 西行(一)

    “世人所难得者唯趣,趣如山上之色,水中之味,花中之光,女中之态,虽善说者不能下一语,唯会心者知之。”

    “夫趣得之自然者深,得之学问者浅。当其为童子也,不知有趣,然无往而非趣也。面无端容,目无定睛,口喃喃而欲语,足跳跃而不定,人生之至乐,真无逾于此时者。”

    一下巴陵县码头,涌入耳中的便是抑扬顿挫的吟哦声。姜云帆奇了,在这码头繁杂之地,居然也有人吟诵诗书?他放眼望去,却不由得笑了,原来那是码头边的一处凉亭,亭中聚集着十多个读书人模样的年轻人,正争得一副面红耳赤的模样。

    刚才这几句文,姜云帆也是知晓的,那是著名的湖北学者、公安三袁(袁宗道、袁宏道、袁中道)曾经写的文章中的一部分,主要是鼓吹挣脱程朱理学禁欲主义的束缚,这从他们创作了大量有别于传统格调的山水散文作品就能看得出来,充分展现了他们追求个性的理想,与主张“童心说”的李贽的思想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三袁与李贽的思想,在如今传统士人看来多有粗鄙的大顺国内流行日久,受到了上层统治阶级的重视与庇护,这是他们在明季所不曾享受到的待遇。在那个年代,诸如李贽之类的思想家与传统礼教斗了一辈子,到底声音还是被人家稳稳压住,没能成为主流,很遗憾地让中国失去了思想洗礼和文艺复兴的机会,虽然这机会本就十分渺茫。

    好在他们道统不绝。正所谓东方不亮西方亮,没想到大顺这个泥腿子政权居然对他们毫无歧视之感,相反还因为他们得到了一些开明商人的资助而另眼相待,在传统儒家礼教对他们进行鞭挞得时候给予了保护,说起来也是异数了。

    究其原因,大概就是因为大顺与东岸交流频繁,几十年下来使得社会风气有所改变,正所谓东学西渐是也!有东岸这个明灯在前,没有条条框框束缚的大顺上层统治者们毫不介意东学思想进入自己国家,以至于传统士绅们都觉得比较丢人:对一帮流落海外、数百年不曾接受名教洗礼的前宋苗裔顶礼膜拜,完全丧失了身为中国之人的自豪感,可怜可叹可悲!

    对于这些传统士绅的各种看法、结论,姜云帆自然是嗤之以鼻的。商业资本社会程度的加深以及思想领域的洗礼,是现代社会的两份邀请书,缺一不可。明国在后半叶思想领域的启蒙失败,到明末时仍然没有起色,与此时挣扎在现代化边缘的一些欧陆国家何其相似也!区别是钳制欧陆社会思想发展的保守教会实力在经过三十年战争的厮杀之后大不如前,除了在少数宗教氛围浓厚的国家仍然保有优势之外,其余地盘——不论是天主教还是新教——控制力大大减弱,为社会思想的进一步发展奠定了基础。但在目前的中国,虽然连年的战争相对削弱了保守势力的力量(因为乱世更需要武夫、需要工匠、需要商人、需要经世致用的人才,相反懂圣人之学的就不那么迫切需要了),但程度仍然不够,仍然需要更深入的改革。

    中国如今的现状令姜云帆想到了那个位于苦寒之地的俄罗斯。其实,那个国家与如今的顺国有些类似,但也有区别。俄罗斯完全是自上而下的改革,最近六七十年内的每个沙皇都在致力于引进西方技术、武器、军事思想,派人去西方抄写书籍,并且为了引进西方人才不惜授予高等爵位和巨额赏金,同时还改革了自己的政治体制和经济体制,动了不少大贵族的奶酪,这种胆识、气魄和远见,确实不一般。

    顺国的情形是什么样的呢?他们的统治者当然也愿意学习东岸优秀的地方,因为残酷的形势逼迫得他们必须这么做。另外,因为他们的“不作为”,受到的传统士绅的影响力较小,因为完全没有阻止东学思想进入国境,尤其是东岸人深入骨髓的贸易情结,使得大顺境内商业发展迅速,产生了不少有实力的大批发商、生产商。

    这些人十分珍惜来之不易的社会地位和权力,因此紧紧地与大顺军阀结合在一起,并且资助新儒家思想,打击传统士绅的势力,让这个国家更好地适应自己的行为模式。他们的想法其实很简单,在大顺这个政权内部,学习八股文大概是没啥前途的,开科取士的开始内容也很多样化(怪不得应考者寥寥……),因此为了子孙后代计,还是不要让那些读书人彻底掌权了,否则自己决计没有现在这么高的地位。要知道,就连大顺的将军们,在找自己商量提供粮食、军械、被服的时候,也是有商有量的,完全不似那些读书人们高高在上的感觉。因此,对于任何与传统儒家学说产生冲突的思想,他们都有资助的本能,对于社会秩序的改造,他们也有模模糊糊的想法,并且一些聪明人在通读不少东岸书籍后,已经开始默默付诸实施了,也算是异数了。

    所以,在顺国这么一个各种机缘巧合碰撞后产生的国度内,迥异于南明和清国的社会秩序在一些大型商业城市内慢慢产生了,然后开始向小城市和乡村渗透。这个渗透的过程注定是缓慢和痛苦的,但目前看来同样是不可逆的,姜云帆研读材料时就很有兴趣地想知道,这种社会的移风易俗到底会进行到哪一步,才会引来传统势力的大反扑。他不认为传统士绅现在就束手就擒了,事实上他们的力量还很强大,控制的人口也更多,只不过在商业城市内相对较为势弱罢了。相信一旦顺国上层改弦更张,更加青睐中国传统主流文化的话,相信这些士绅很快就可以打败城市里的那些“兴风作浪”的大商人,这毫无疑问。

    姜云帆及一干随从没在码头上多逗留,事实上像他们这种穿着衬衫、长裤,戴着礼帽,剃着短发的外来人,从来都是非常引人注目的,也很容易受到一些自认为受到了伤害的传统中国人的痛骂、指责乃至袭击。不过幸好巴陵县和岳州府方面知道厉害,提前派了衙役在码头上迎候,接到后边迅速带到了府衙内,安排住宿。

    姜云帆等人客随主便,没有提出什么异议。不过他们却也没在岳州府待多久,只歇息了一日,第三天(1681年10月3日)便在一队顺国骑兵的护卫下,走陆路朝长沙而去。而仿佛是为了体现自己的重视似的,顺国皇帝李来亨还派了一位特使从长沙星夜出发,于半途和他们汇合,并在路上就与姜云帆等人攀谈了起来。

    姜云帆随便聊了几句,只说自己是华夏东岸共和国特使,前往长沙与顺国皇帝商谈一些合作事宜,比如军械和战马的出售、比如工业品的输入、比如药材和粮食的采购、比如顺国开放自己金融市场等等。姜云帆一边说一边注意观察顺国特使的表情,当他说到最后一条时,发现特使的脸色仍然没什么变化,心里就有了猜测,不知道这特使是不懂其中的利害呢,还是觉得这样也可以。不过这一切也都无所谓了,当他抵达长沙面见李来亨之后,再当面提出这个要求,看他答应不答应。

    数日后,一行人终于抵达了长沙,大顺的都城。长沙的格局,说实话与多年前相比,变化不是很大。不过,“硬件”变化不大,“软件”方面的变化着实不小!姜云帆等人一路上走马观花,发现这里的商业极为发达,不但衍生出了各类专业市场,同时也自然而然地产生了许多行会组织,如盐行、茶行、粮行、油行、药材行、布行、棉行等等。

    姜云帆隐约听说过这些组织,知道其势力庞大、管理严苛、善于经营,与宁波的部分商品存在同质化的竞争,近几年来一直饱受很多宁波商人的诟病——现在的宁波商人集团(他们自称为商帮),已经越来越不满足于地方政府组织的与海外商人的贸易,他们现在所思所想的,是如何把自己生产出来的商品,更多地卖到中国大陆内地去。特别是与清国议和已经不是秘密,长江可能也会重新开放,那么此时不去更待何时?

    “行会或者说行帮,这种组织确实是抵御外来商品入侵的最有力武器啊。他们互相拆借资金,集中采购,有序销售,虽然有垄断的嫌疑,但对于保护弱小的本地工商业来说,却又相当不错。”一边看着街道两侧的商铺,姜云帆一边思考着问题:“这次马队长交给我的任务就是加大发展与顺国得贸易,并趁机多做渗透,掌握其经济命脉,日后也好有一些反制措施。尤其是重点提到的在顺国重要口岸开设银行,不知道顺国上下能不能答应了。打击、兼并当地的票号、钱庄实力,然后一步步攫取垄断金融业务带来的巨额利润,这才是我们该做的啊,只要李来亨答应了这一点,那么多往多年的投入自可慢慢收回。”

    其实,与其他生意相比,控制顺国的金融业才是东岸人最主要的目标,也是近一年来随着时局的变化而新增出来的目标。在这件事上,宁波本地商人及台湾银行的出力都很大,马文强也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

    而他们之所以以金融为主要突破口,盖因此时的顺国商业刚刚发展到一定规模,对钱庄、票号的融资需求十分之大。比如在重要口岸巴陵县,当地就拥有七家钱庄,控制的资本从六千两到两万两不等,经常给一些茶行、纸行、布行什么的提供融资,极大促进了当地商业和手工业的发展。

    当然这是在重要口岸。在一些小县城内,钱庄、票号的资本可能只有几百两到几千两,为一些更小的茶场、织户、手工业者提供贷款,帮助他们生产各类商品,而这些都是在最近二十年内慢慢发展起来的——在一片战争造成的废墟上面。

    有些时候,姜云帆也不得不惊叹这些中国商人的创造力和精明程度。有些钱庄的主人在二三十年间也许还只是一个货郎或个体织户,积累了资本后给其他织户贷款,一步步做大。他们能将本钱从一百两做到一千两,那么将来一定也能将钱庄的资本继续扩充到一万两乃至几万两,发展之迅速,可谓令人惊叹。

    而这个时候东岸较为现代的银行资本进入顺国市场的话,应该也是正当其时。早了的话,顺国的钱庄、票号还没完全发展起来,东岸人还要肩负开荒的重任,殊未不值。而若是晚了的话,当顺国出现了拥有几十万两银子资本的大钱庄时,东岸金融资本遇到的阻力会相当之大,因此现在差不多是最合适的了。

    姜云帆相信,一旦东岸金融资本控制了顺国的钱庄、票号,那么其实也就是控制了这个国家的工商业生产经营。到了那时候,诸如台湾银行之类完全可以通过较为充裕的资本培养一些有路子的人充当买办,以贷款赊销东岸商品为诱饵激励他们不断为东岸人开拓本国市场,同时也可通过资本的流向重新塑造顺国的工业生产格局,使其与宁波等地形成互补、配套,彻底掌控这个拥有中部数省之地的农民政权的命脉,这样岂不比单纯的军事援助或其他手段更有效?

    当然了,顺国上下肯定也不都是傻子,也许一些有识之士会看到其中的弊端。不过这又如何呢?你顺国刚刚经历了持续数年的大战,多年积储为之一空,湖北前线还面临着二十万清军的轮番猛攻,这压力何其之大也!难道就不需要东岸人的战马、火枪、大炮、铠甲、箭矢及其他辎重了?怎么可能!

    因此,姜云帆觉得李来亨还是有很大可能会同意东岸金融资本进入顺国的,至少也会同意在一些口岸开设银行。而这,其实也是东岸政府对他们的一次考验,看看他们是否还驯服,这对以后的工作有极强的指导意义。

第九十五章 西行(二)

    1681年10月8日,长沙,晴。

    许是如今威福日重的关系,李来亨一直等到了好几天后,才宣布在自己的皇宫内接见东岸特使姜云帆一行人。而他如今所居的皇宫,已经从相对逼仄狭小的原督抚衙门换成了一座崭新的宫殿,即在前明吉王府的基础上新修成的宫殿。

    姜云帆等人在一座偏殿内暂时等待,顺国礼部的官员陪着打哈哈聊天,姜云帆勉力应付,不过看起来心不在焉的。而在与他们一墙之隔的另一座偏殿内,大顺皇帝李来亨正与太子李嗣名、萍乡侯高守贵、巫山伯郝平等心腹臣子谈话。

    太子李嗣名如今大概三十三四岁的样子,是李来亨的长子。早些年的时候,李嗣名还时不时上个战场(当然也不可能领兵一线作战),最近十年来愈发少了,只遥领了一个湖北节度使的职务,大多数时候都待在长沙太子府内,有时也去宫中,帮助李来亨处理政事和军务。当然他也不知道,历史上在康熙三年(1664年)清军围攻茅麓山时,他率四千人守谭家寨,“阻险据守”、“排列枪炮挨牌拒敌”,清军三路围攻,攻拔围栅,李嗣名“中流矢死”。

    一个死于荒野被人传首各处,一个居于高宅大院睥睨天下,两个下场相差如此之大,一切的源头都在于1643年渤海湾内一支船队在烟台的登陆,世事之离奇,大概莫过于此了。

    “东国人性喜逐利,对贸易之事素来重视。臣听闻他们在宁波广建织厂,怕是盯上了咱大顺的市场了。”银枪效节军大将、巫山伯郝平说道:“吾国亦有织户,而且很多,所产布帛行销各省,如武昌之保安布等等。但吾国之布业有个很大的问题,即多为小门小户自织之土布,也就是近年来,在长沙、岳州、衡阳、武昌、南昌、赣州等地才出现了一些机织工坊,遽然放开市场给东国人,怕是有不测之祸。”

    郝平虽然是武将,但曾经去过宁波等地,对东岸人的一些东西还是有所了解的。况且他近些年来总是想方设法从宁波重金求购各类书籍,对东岸人套路的认识又上了一个新台阶,知道这个国家以生产、贸易立国,富甲四方,多年来一直思考着大顺是否也能行此之事。从这点就可以看出,东岸人对顺国高层的影响力还是相当之大的。不管两国之间私底下有多少猜忌、提防和龌蹉,但就东岸人的模式而言,顺国高层还是部分认可的,要知道他们可不是学了一肚子圣人绝学,满脑子微言大义的书生,乱世中打滚了几十遭的人,即便文化水平低,但思考问题的方式和看人、看事情的眼力却断断不会差了。这无关其他,只和人生阅历相关,故郝平有此说。

    当然郝平有可能过于悲观了些,因为就连东岸人自己,都没有太大的信心能够打破中国大地上这小农经济的壁垒。鄞县档案局内,就有很多份出使顺国的使者写的报告,其中涉及到经济方面的,姜云帆记得最清楚的一段就是:“顺国居民,如同我在大陆其他地方所见到的居民们一样,都穿着土布衣服。中国的短绒棉花只能纺成粗纱,相当于我们的16支纱。用这种纱纺布,不用涂胶水或浆糊使经线变硬,就可以织成一种很不错的布。这种布又粗又坚固,的确适合农民或其他干力气活的人穿用。而且这种布非常廉价,可以补了再补,在任何天气都能穿,宁波的那些刚刚起步的纺织厂生产的商品是无论如何也不能与之竞争的。他们最合理的思路,是对准消费能力较高的中产阶级,虽然这个市场比较狭小,但总比没有要好,不是么?”

    “陛下,布业乃民生之根本,不可轻忽。巫山伯言东国人盯上吾国布匹市场,老臣以为是正确的。臣年初率军自荆州返,江陵、公安、华容、巴陵、湘阴、长沙一路行来,见一些胥吏、商贾之流居然穿起了天青锻套,其妻女也多衣红缎、被红绫裙。再看看这长沙城里,富家翁衣物之质料也日事奢侈,多以锦缎、花锻为常服。而这些绸缎,多产自宁波,价格高昂,每年不知要流出多少银两,常令人为之扼腕。陛下,大顺立国三十余载,耕战至今,千般辛苦、万般艰难,不是吾辈中人当真是难以理解。老臣看了就是很心痛啊,我今年也六十有五了,为国征战了一辈子,陛下也赏赐极厚,可居家也只衣素布。城里这些后生们,何德何能,居然竞相豪奢,实在不成体统,望陛下下旨狠刹一刹这股歪风。”听郝平说完,大顺军中幸存不多的老将、出身高氏家族的萍乡侯高守贵说道。

    此人是已经故去的太皇太后高桂英的堂侄,之前一直在高一功掌管的前营内任职,在长江两岸与清军拉锯作战多年,经历大小上百仗,身披十余创,为大顺立下了汗马功劳,如今被封为萍乡侯,地位不低。

    不过有趣的是,此人在历史上却投降了清朝,官至辰常总兵。康熙三年李来亨等人被围攻之时,清廷就曾派高守贵前去招降,未果,后来渐渐默默无闻,消失于经卷之中。当然在这个时空,很多人的命运得到了改变,李来亨父子如是,高守贵亦如是,他现在是大顺国的侯爵,大大的忠臣,历史上的清国辰常总兵与他似乎是两个世界的人。

    李来亨今天与他们在宫中召对,主要还是为了湖北前线的事情。清军似是因为在四川作战不利而恼羞成怒,因此开始不计伤亡地猛攻顺国修筑在长江两岸部分地区的堡寨,一时间搞得大顺很是狼狈,直到月余前才堪堪稳定下来。郝平、高守贵二人就是刚刚从前线作战完毕返回,李来亨找他们主要是为了了解一下湖北的情况,只不过这会说完了军事,又聊起了经济方面的事务罢了。

    如今看来,他的这两位比较信重的武将对于将部分市场开放给东岸人并不赞成。这些人,担心的是老百姓和国家的钱都用来买了东岸人的绸缎、布帛之后,就没有钱买战争继续的战马、枪炮、甲具、药品及维修军械所需的一些机械设备,这无疑会拖累顺国军队的战斗力,使得他们在战场上处于不利的态势,故坚决反对。

    实话实说,李来亨也是有些同意他们的这种看法的。不过,他终究是大顺的皇帝,是总揽全局的人物,看问题自然不能只从这方面来思考。他只知道,如今东国人对他们大顺的要求越来越多,特别是他们在四川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之后,这东国人陡然换了一副面孔,一改以前和善的面孔(以前半卖半送东西给你,当然看起来和善了……),转而要求了很多让他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的条件,比如开放九江、武昌、巴陵、湘阴、长沙五个口岸,让东岸商民可自由在此进行贸易,开办企业,税率则按照顺国平均水平来征收。

    李来亨粗看之下觉得问题不大,不就是做生意嘛,有何不可!不过在请教了国中一些大商巨贾及精于经济事务的大臣后,他又觉得有些不对了,担心是不是会导致国内的金银大量流出,虽然目前看起来还不大可能,但防着一手总是没错的。

    不过,他想防着点东岸人,但东岸人这次却不打算给他讨价还价的机会了。之前,马文强就已经让人带去一封外交信件,要求顺国答应东岸人提出的一些开放口岸的事情。不过当时李来亨以军情紧急、不克分心为由拒绝了,令马文强很是不愉快,台湾银行的邵曙光也颇有微词,甚至差点扣下了打算发给他们的一批来自本土的药品。

    这次顺国在四川取得决定性的胜利,几乎可以宣告又拿下一省——还是人口众多的富裕省份——因此东岸人旧事重提,再次要求开放上述几个口岸,让东岸企业进驻,并且还派出了以姜云帆为特使的使团,逼迫着大顺表态。

    李来亨知道,这次东岸人大概是不会再给他什么回旋余地了,同意就是同意,不同意就是不同意,东岸人会依据他给出的回复相应地调整今后的政策。对此,李来亨也没有什么好的破解方法,心里琢磨着只能答应东岸人的条件了,不然怕是无法过得这关。毕竟,四川刚刚拿下,各方局势还相当不稳,既要提防恼羞成怒的清军大举反扑,同时也要对窥视着四川后方的南明政权保持足够的警惕,因此这个时候他们还是很需要东岸人的帮助的。些许经济利益,在国家大义面前,还是得放一边了。

    不过,李来亨心里也下了决心,一旦等大顺缓过了这口气,花几年时间整肃、消化完毕之后,就要慢慢驱逐东岸人的影响力了。大顺的钱,岂是那么随便就让你挣了的?你东国人,既不跪拜我大顺皇帝,也不给大顺朝廷捐钱,凭什么让你在大顺捞钱?

    想到这里,李来亨叹了口气,挥手送走了两位大将。其实这两位也是聪明人,明白李来亨的心思,故刚才都挑着他喜欢听的内容讲,其实作为前线将领,他们难道看不出大顺离不开东岸的军械么?怎么可能!

    东岸使者姜云帆很快在李来亨的贴身太监的邀请下来到了这个偏殿内。如今已经五十余岁的李来亨轻轻叹了口气,挥手找来了大顺工部、户部、兵部的几位尚书、侍郎们,让他们直接与姜云帆等人谈。这些人基本已经知道了此次谈判的基调,因此谈起来也很有针对性,即在明知无法阻挠东岸人开设贸易通商口岸的决心的情况下,仔细筹划、反复谈判,尽可能为顺国捞取好处,就是他们最主要的任务了。

    顺国方面最关心的仍然是战争物资的贸易。他们现在刚刚攻取了四川大部,地盘是大大增加了,然则面临着军事压力却有增无减,特别是在川北、汉中的诸多通往蜀地的关隘仍被清军控制的情况下,四川的顺军可以说面临着极大的挑战,能不能稳住阵脚委实很难说。

    而且,当初左营入川前东岸人曾给予了他们大批枪炮、军械和甲具,如今打了好几年仗,这些损耗得非常厉害,而长沙的兵工生产基地又完全无法补充缺口,故现在大顺比任何时候都更渴望来自东岸的军事物资。

    姜云帆来之前就知道了马文强交的底,因此这会很爽快地答应了顺国提出的军事援助的请求——说是援助,其实也是要付钱的,只不过可以暂时赊账罢了。当然他的这个许诺也是有附加条件的,即大顺方面必须维持与南明朝廷及其他一些割据政权如浙南鲁王、福建郑氏和广东李氏之间的和平,不得擅启边衅,否则东岸人有随时中断军事援助的权利。

    李来亨在沉默很久之后答应了这个要求。反正他们现在消化四川、应付清军反扑还来不及呢,没理由再与敌人多线开战。等到自己缓过这几年,到时候还不是想怎样就怎样?制造一些自己是受害方的边境冲突证据很困难么?自己自卫反击攻入帝国领土,难道不很寻常么?相信只要不是闹得很过分,捞些好处就果断收手,东岸人应该不至于会怎样。

    不过,这东国人也当真是可恶,浑把自己当成了天朝上国,一个小小使节也敢对自己和自己的朝廷指手画脚,这如何能忍!自己还是要想办法多引一些外洋商人进来,比如那些英吉利人、弗朗机人、荷兰红毛等等,这首先需要自己有一个出海口才行。好吧,到这里又绕回来了,还是得从那些前明余孽身上想办法啊。这就需要等待时机了!

    当天及后面的几天时间内,以姜云帆为代表的东岸使团与顺国方面签署了一系列的协议,令他十分满意。而李来亨呢,也获得了东岸人继续供货的允诺——甚至包括帮助他们更新长沙枪炮工厂部分设备的允诺——这对于守住四川意义极为重大,双方可谓各取所需,皆大欢喜——至少现在看起来是这样没错。

第九十六章 无题

    “台湾银行这是在搞什么?不是一次两次了。再这么下去,我怕是要报告上级,请求更换供应商了。”就在姜云帆代表登莱开拓队、南方开拓队出使顺国之时,远在数千里之外的登莱胶州港,胶州要塞的后勤参谋正对着一些货物光火。

    货物都是供应军队的,有茶叶、芝麻、蚕豆、豌豆、五倍子、猪鬃、桐油等,产地基本都是顺国控制区,是台湾银行专门派船在马当要塞外从顺国商人手里手来的,总价值超过六万五千元,除供应胶州要塞外,也要通过公路、铁路(已通车的部分)发往其他部队。

    货物本身并没有什么问题,质量虽然谈不上上乘,但也在平均水平以上,供应军队的东西还没人敢轻忽。不过,质量没问题,数量却颇有些不足,大概只有三分之二的样子,远远达不到部队的需求,因此这位后勤参谋当场就发飙了。

    按照他的说法,台湾银行无法及时供货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自从顺、清连番大战,南方开拓队也与杭州大营打成一团之后,这家登莱军队系统最大的物资供应商的供货能力就开始慢慢被人诟病,进而发展到如今已经公开质疑的地步。

    随船押运货物而来台湾银行总经理助理韩金听了后立刻上前给这位中尉军官发了根烟,然后陪笑着说道:“过了这几个月就好了,下一批全部给你们补上,并且还奉送一批烟丝,还请多多包涵,多多包涵。没办法,南方局势紧张,战事频繁,很多船只被征用了,运力严重不足,这一点保安司令部也是知晓的,还望诸位谅解。”

    其实,刚才韩金提到的运力紧张确实是物资供应不及时的重要原因之一。众所周知,台湾银行虽然近些年也在慢慢组建自己的运输队、舰队,但这个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需要一个不短的时间周期。而更令人无语的是,可能是因为可以出钱租赁第三舰队鄂霍茨克海数量多达11艘的“雅克萨”级武装运输舰的原因——此时韩金乘坐的往胶州港送货的船只就是该型舰的“楚科奇”号——台湾银行这几年对于组建自有船队的投入没想象中那么多,至今只在黑水造船厂和钏路造船厂分别订造了2艘、1艘650吨级笛形运输船,其他资金则花费在了从本土订购“星”级轻巡洋舰(已有两艘,去年又追加订购了两艘)以及组建自己的陆战营上面。

    尤其是这个陆战营,编制有四个步兵连,满员的话一千人出头的样子,组建已经有了一年半的时间,目前实有六百余人,战斗力在稳步提升之中。这个营的主要军官全是重金从本土聘来的退伍军人,一些士官也多是在远东战场上有过战斗经验的老兵,普通士兵有通古斯人、日本人和在澳门招募的人,当然也少不了在登莱和宁波招募的新兵。

    这些人的装备标准很显然是要高出远东三藩所建立的几个新军师的,这从火炮配备的口径与数量上就能看得出来,不过离像第一混成营之类的正规军还有一点距离。但饶是如此,这个正式名称为“台湾陆战营”的预备役性质的部队的日常花费,却也不是什么小数目。即便豪富如台湾银行,养起来也是颇有些肉痛的,以至于该行总经理邵曙光一度想将部队编制削减为两个步兵连五百来人的样子,不过却被几位主要股东——其实就是远东三藩——给否决了,登莱的刘建国刘司令更是专门批示,要“齐装满员”、“加强训练”、“不可荒废”,一下子就堵住了台湾银行想省钱的路子。

    作为该行的小股东,邵曙光即便再不乐意,也只得照办了。因此,他专门批了大笔经费给营部,给他们采买了大批军械、辎重,同时在库页岛和香山县各租了块荒地,给该营的两翼作为营房和训练基地——左翼下辖两个连,常年在库页岛训练,以适应在寒冷地区作战;右翼同样下辖两个连,常年在香山县训练,以适应在炎热地区作战,营部一年在北方,一年在南方,交替移动。

    因此,从模式上就可以看出,台湾陆战营的花费是要超过一般部队的,可能比国内目前唯一具备丰富的热带作战经验的新华夏步兵营还要大一些。所以,在“坑”掉了这么多钱之后,台湾银行确实没有多少余力订造新船,组建自己的运输队伍了,要知道这家与政府纠缠不清的企业每年还要被摊派上一堆莫名其妙的费用,负担还是不轻的。

    好在他们可以继续与鄂霍次克海分舰队“共享”一些武装运输舰,这多少令他们能够将业务运转起来。当然以上这是在正常情况下,在非正常情况下——比如战争爆发——当海军需要配合陆军作战的时候,这些船就得被开到前线运输物资、兵员、俘虏和战利品了,台湾银行再不能使用它们。

    从去年开始爆发的宁绍战争就是个极好的例子,在那段惨淡的岁月里,该行不得不依靠自有船只执行运输任务——甚至就连一艘新入役的650吨级笛形运输船也被海军征用去运粮食了,也是郁闷得紧——这自然会使得一些货物运输不够及时,因此令需求方产生一些抱怨,其实也实属寻常,这一点他们的上级部门也都是知晓的,故这位后勤参谋的抱怨也就只能是抱怨的。台湾银行为政府背了这么大的锅,政府还是大股东,又怎么可能被拿掉主要供应商的资格呢?

    “过几个月,我们就又有两艘船入役,能大大减缓运输压力,到时候就不会误事了。”韩金笑着说道。黑水造船厂本月底(9月)之前就会将订造的一艘船只完工,然后让台湾银行在那等待接收的人员开到利尻岛鸳泊港进行最后的一部分工作(因为10月下旬黑水港近海就要全面封冻了)。而在魏博秋一手建立的钏路造船厂内,一艘650吨级运输船也将于12月中旬的时候正式交付,从此可以用于跑胶州港、热兰遮港之间的航线,采买台湾岛的蔗糖、烟丝、稻谷、樟脑、热带巨木等商品。

    当然了,台湾银行供货不及时,除了上述运输方面的因素外,市面上一时采购不到充足的合乎质量标准的商品,也是一个不可忽视的因素。这说起来其实也很好理解,顺、清大战,波及中部数省,东、清大战,波及江南大部地区,南方福建、广东割据政权也剑拔弩张,大家都不是傻子,都知道抢先收购市面上的各类物资并囤积起来,省得急着要用的时候没有或花大价钱从别人那里采购。你台湾银行别看平时混得人五人六的,大家也给几份薄面,可在这生死存亡的大事面前,什么都是浮云!毕竟,没有人会冒着自己丧师失地乃至灭亡的风险给你方便,要知道这可都是视地盘和军队为命根子的军阀!

    因此,考虑到这点,台湾银行现在也学乖了。就在上个月的时候,他们向南方开拓队申请,前往江西马当要塞开设供应基地,获得通过应当不成问题。台湾银行初步计划,在马当要塞旁边开设一家蛋粉厂,使用从本土进口的半机械化生产设备,利用江西当地的鸡蛋资源,生产作为重要军需品之一的蛋粉。

    生产出来的蛋粉原则性是装桶完毕后用船运回宁波、登莱和黑水,供给军需。当然如果有余量的话,他们也不介意就地出售给顺国方面,当然他们收不收就很难说了。按照韩金的看法,顺国官兵的营养水平显然比较低,不可能将蛋粉这种富含营养的物资当做长期供应的军需品的。在这方面,东岸人无疑是走在了时代的前列了,对大头兵们是真的好。

    而除了这家蛋粉厂之外,台湾银行还打算在当地设立一家水力碾米厂,利用本土淘汰的水力机械,整合江西当地较为丰富的稻米资源和廉价的人力资源进行粮食深加工。加工完毕的桶装大米同样用船拉回远东三藩供给军需,或者销售给民众。

    这两家厂的设立,应当可以令台湾银行的物资供应能力跃上一个新的台阶,因为他们可以以此为基础,将诸多基础供应商掌握在手中,等于是控制了巨大的鸡蛋、粮食资源。与此同时,他们亦可利用自己的加工厂和仓库,预先囤积物资,当市面上出现供货短缺的时候,也不至于立时就停产,相当于有了一个缓冲期,这非常重要。

    从江南、广东等地运回的各类物资,如今已经确定基本上都是在胶州港这个天然良港卸货了。胶烟铁路建设的持续深入,现在这个军民两用港口的重要性也与日俱增,不但政府投资兴建了新式的现代化码头,就连台湾银行这类企业也纷纷在海岸线边上圈地,兴建自己的专属码头(越靠近火车站显然价值就越大),以便物流运输较为快速。

    而说起胶烟线铁路的事情,就不能不提到南铁公司了。虽然之前来这边主持大局的徐向东已经乘船返回本土(高升总裁接班茅德胜了),但这项巨大的工程在南铁公司、地方政府的持续推动下,仍然在一步一步地往前进。目前,胶州港到即墨、烟台港到桃村这两段已经正式全面通车,开始了商业化运营。

    虽然目前看起来车次还比较少,几天才发一列车,很多物资的运输还是走海路或国道系统,不过这却不是胶烟铁路本身的锅,而是建设没有跟上,即中间连通着重要农业区莱阳县的那大段里程还没修通,导致胶州、烟台两个重要港口没法直接“对话”,这一条就令铁路的功能丧失了大半。

    不过目前南铁公司看起来还是比较积极的,本土总部那边的财政状况应该还不错,能够源源不断地拿出大笔资金购买铁路器材、聘请专业技术人员、雇佣船只运输,这些都有力保障了胶烟铁路的建设进程。

    而登莱开拓队方面对这条铁路的支持力度也不小。虽然之前因为南方开拓队进攻绍兴府,导致清军在莱州一带发起了规模不小的牵制性进攻,消耗了登莱开拓队大量的人力、物力,使得能够投入到铁路建设工地上的资源锐减。不过现在战事早就已经结束,东、清两国议和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因此开拓队政府手头又一下子宽裕了下来,于是刘建国便一声令下,将辖下各县的百姓轮番征发,到胶烟线铁路的建设工地上干活,拼尽一切将这条战略级别的运输大动脉给抢通了。

    南铁公司负责铁路建设的总工程师曾乐观地预计,大概在1682年底或1683年初的时候,这条远东地面上第一条现代化标准铁路就会全县贯通了,这对于中国这个古老的大地而言,无疑是极具震撼性的。虽然限于种种因素,未必有多少人会及时了解到胶烟铁路的相关信息,但时间长了,随着人员交流的愈发频繁,总会有越来越多的人了解到、见识到并惊叹于这条钢铁巨龙的力量的,这毫无疑问。

    南铁公司为了修建这条铁路当真是砸锅卖铁,清理了大量不必要的资产了,因此对这条铁路的盈利也是寄予了厚望。为此,他们还走通了科技部的路子,获准在铁路沿线架设有线电报网络,并全权负责商业运营,这无疑又是一件捞金利器,也亏得他们有本事获得许可了。

    至于说修完这条铁路后还会不会有下一步的动作,会不会继续修建传说中的平荣线铁路,这个你还是饶了南铁公司吧,再这么整下去可是要破产了。要知道,就连本土的中央铁路公司这么实力雄厚的超大型企业,也被那条沟通南北的干线型铁路给整得焦头烂额、有气无力的,甚至已经请求财政部帮忙给银行关说下,提供低息长期贷款给他们了!

第九十七章 焦头烂额(一)

    眼见着1681年已经快要过去了,但作为国内铁路一哥的中央铁路公司却还在为下个月的建设工程款、既有线路保养费以及雇员的工资、奖金、津贴什么的发愁不已,这资金链崩得实在是太紧了哇!

    而这资金紧张的原因其实也很简单,那就是中央铁路公司之前扩张得实在是太快了,为国家政策背了锅,消耗了太多的资源,背负上了沉重的负担,以至于维持公司正常运转都有些困难了,急需新的资金注入,否则怕是会有大事发生。

    今天是12月12日,刚刚在梅林县开完铁路系统工作会议的国家铁道总局局长陈有才甫一在梅洛县火车站出现,就被早就在此等候多时的戈什金建筑公司老总戈什金给“逮”住了,向他询问起了明年的项目安排,顺便也旁敲侧击一下某笔多达五万余元的工程款到底何时发放。年底了,一切都是按照东岸惯例来的他们,也是要给手下人发奖金的呢。

    “都是铁路造的孽啊。”陈有才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将穿着花布衬衫的戈什金请进了车站餐厅内,打算与他好好聊一聊。

    话说之前陈有才在梅林县铁路机械加工厂内召开的会议,其实是带有一点庆功会的味道的,说白了,就是给刚刚完工没多久的北方铁路、定梅铁路的相关建设人员庆功的。结果这才庆完功没几天呢,就被债主堵上门来,也是晦气。

    而说起北方铁路和定梅铁路,在如今的东岸也算是名气颇大了,即便做不到家喻户晓,也绝对是名声大噪了。原因无他,就是这条铁路沟通华夏东岸共和国东部精华地带的南北交通,使得从北边巴西高原的乌江源流到南边的拉普拉塔河口,都用铁路连接了起来,端地是一条战略级别的铁路,名气不大都不可能!

    其中,北方铁路其实早就开始修了,最早是东葡战争期间。战争后停建了很长一段时间,后来又续建,如此努力多年之后,终于勉强完成了设计图上所有的里程,算是正式完工了。这条铁路南起北方大都市平安港,经柳树营乡、定军镇、杀胡乡、盛兴乡、盛隆镇、盛运乡、兴国镇、兴安乡、安远乡,最终抵达终点城阳乡火车站,全长494公里,地跨六县,辐射数十万民众,是从鸭子湖流域北上巴西高原的最便捷通道。

    与北方铁路相比,定梅铁路(定军镇—梅洛镇)丝毫不逊色,甚至还要略略强过一线。该铁路北起定军山南麓枢纽重镇定军镇火车站,一路蜿蜒向南,经塔夸里乡跨过雅库伊河,进入平安矿务局下属重要煤矿产地百草沟乡。在这儿,中央铁路修了一个非常大的车站及货场,同时还有一个规模不小的修理车间,以重点保障煤炭这种重要动力来源的运输——东岸的煤炭虽然热值低,灰分高,含硫多,用于炼焦自然不是很合适,但拿来烧火或做化工原料却一点问题都没有的。

    而在过了百草沟火车站这么一个重要站点后,定梅铁路继续沿着湖西低矮丘陵之间相对平缓的谷底向南延伸,并经中受降乡、罗汉镇、中山镇、松树乡、白鹿乡、横塘镇,抵达终点梅洛镇火车站——期间还有一条支线,即从白鹿乡通往开远县成纪乡的支线——包括支线在内全场一共518公里。

    定梅铁路的完工,将定军山南麓、湖西丘陵地带及东岸大草原连接了起来,使得沿途八县信息、物资、人员、金钱的流通速率大大增加,成本大大降低,对于经济、文化及其他方面发展得推动作用,绝对不宜低估。所以,东岸人这些年来大肆修建铁路的奥妙就在这里,即便铁路本身不挣钱甚至是亏损的(东岸国内只有两条铁路是盈利的,其他铁路要么亏损,要么挣扎在盈亏边缘),但政府从经济的发展中获益,多征到了不少税收,同时也让人民的生活更加便利,这就足够了。

    当然随着经济发展的深入,人口的增加,企业的逐步增多,这些铁路如果能够维护恰当的话,那么未来一定是可以盈利的,而且是靠铁路客货运本身盈利,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靠铁路附属地的商业设施和有线电报进行创收。铁路,那是一门大有前途的朝阳产业,其景气繁荣程度也许能够持续一百年乃至两百年,绝对值得大力投资。

    呃,好吧!不过呢,虽然铁路确实大有前途,但就东岸共和国目前的现状而言,看起来短期内确实是很难盈利的,即便国家每年给予了大笔补贴依然如此,中央铁路公司的负担非常沉重,每月需归还银行的本息金额都不是一个小数目,直让陈有才有一股喘不过气来的感觉,毕竟被人不断催债的感受可不是什么好感受。

    中央也不是没考虑过中铁公司和国家铁道总局的困境,不过一来那会出口受阻,贸易陷入困境,国内许多企业开工不足,因此严令中铁公司继续下去,并从银行贷了大笔款子给他们(如今这些贷款利息都成了绞杀中铁公司的罪魁祸首),二来国内工业界的元老中所谓的“工业党”党徒不少,对于四处修建铁路情有独钟,因此一来二去之下,中铁公司几年内就在国内修建了上千公里的里程——同时也使得中铁公司旗下(不含南非铁路、森林铁路及南锥两洋铁路)的铁路总里程达到了两千五百多公里,除了青梅铁路404公里(含支线)的里程之外,其他路段真的很难谈得上盈利,也是没谁了。

    不过事已至此,虽然铁路的发展在东岸有些早熟,但已经这个样子了,总不能把那些修好的路轨给拆了吧?甚至就连减少维护费用任其损害都舍不得,这口沉重的锅啊,看来还是得全体东岸人民继续背下去,直到其能够盈利的一天来到为止——截止1681年年中,华夏东岸共和国全国的总人口数量据多方估算,已经达到了483.4万人的规模,非常惊人。其中,出生在本土的国民(二代和三代)数量约为259.2万人,占比.62%;明国移民数量约为158.2万人,占比32.73%;欧洲裔国民(绝大多数为斯拉夫人)数量约为66万人,占比13.65%。如果再算上三十多万飞国民劳务工的话,全国总人口第一次突破了五百万历史关口,可喜可贺。而人口数量的增加,向来是经济和社会发展的基础,对于铁路未来的盈利至关重要。目前东岸的人口增速,已经让中铁公司看到了一丝希望,希望能够长期继续下去吧。

    当然执委会诸公也想了一些办法,比如想为中央铁路公司引进所谓的战略投资者,减轻其财务负担。反正在他们看来,只要国家铁道总局仍然能够控股就行了,何必非得攥着所有股份在手里不放呢?拿出个一部分股份到市场上找人接盘,换点资金回来减轻负担,也是好事嘛。不过看来东岸境内但凡有点积累的商人们都不傻,都不肯拿出真金白银来投入铁路建设这个巨坑,因此到了最后,几乎没有任何人愿意入股,让人大跌眼镜。

    至此,陈有才也放弃了最后一丝幻想,不再想有哪个冤大头会投资进来的。他的主要工作,已经从监督铁路建设——其实也没多少了,目前就盐布铁路在建了,其他都属于修修补补的工程——变成了筹款委员会会长,一天到晚帮中铁公司去各大银行化缘,要不就是去执委会和工商部那里哭穷,说马上义成铁路、塔东铁路也要兴建,国家铁道总局要被榨干了云云,急需大笔补贴,不然就揭不开锅了,说起来也是凄惨。

    今天,他的运气又不是很好,居然在梅洛火车站被在这儿等候的戈什金给撞上了。没奈何之下,只能与戈什金这个债主坐下来好好谈谈,不然怕是无法脱身。

    “戈先生,款子不是问题,这一点请你放心。中铁公司是咱们国家铁道总局下辖的最大企业,资产庞大,实力雄厚,绝对不会短了你这笔几万元的工程款的。是,是,我明白,马上就是年底了,很多人要发工资、要发奖金,这笔支出是不小。这样吧,我明天回首都后让部里给中铁公司打电报,让他们想办法先筹集个两万块汇给你救救急。你要理解,中铁公司现在的财务也很紧张,持续不断的铁路建设以及庞大的维修保养费用抽空了公司的银行户头,他们现在恨不得一分钱能掰成两半花,能抽出两万元的款子给贵公司,也是看到了这笔钱已经拖欠了很久,而且贵公司一直是部里重要合作伙伴的缘故。你戈总经理家大业大的,不差这点钱,先拿着两万块给弟兄们发下去吧,剩下的以后再说,绝对不会少了你的,我保证。”靠坐在餐厅椅子上后,国家铁道总局局长陈有才立刻用一副愁眉苦脸的语气商量着说道:“我知道你公司的股东(很多是穿越者的后代)最近半年来一直在活动,可无论是中铁公司还是我们铁道总局的账上,暂时都没钱啊。耐心点吧,戈经理,工程款会有的,我们一直在努力。你看,你们公司承建的盐布铁路的很多项目,中铁公司和铁道总局不是一直在按时支付款项么?好吧,也许说不上准时,但至少拖欠的不多,不是么?耐心点吧,真的。”

    戈什金闻言也有些无奈。人家是二代官员,贵为国家铁道总局局长,在建筑工程界也是如雷贯耳的名字,如今话都说道这份上了,严格说起来已经有些低声下气了,他还能怎么办?继续催逼?怎么可能!还想不想混了?要知道,人家对你说话这么客气,并不是因为你戈什金的能力有多大,背景有多强,而是因为你的公司的股东来源复杂,活动能力很强啊!单是你戈什金的话,怕是人家还没正眼看你的想法。

    因此,在得到了可以获得部分工程款(两万元)的承诺后,戈什金也只能就坡下驴,对陈有才表达了感谢。随后,二人又聊起了潘帕平原上的各项施工进度,包括火车站的建设、地基的平整及铁轨的敷设。戈什金对资金迟迟不能到位表示担忧,他的戈什金公司实力雄厚还没什么,但一些小规模的建筑企业就很艰难了,员工发不出工资的比比皆是,甚至还发生过桀骜不驯的非国民因为长时间拿不到工资直接呼啸而去当土匪的,令人对今后铁路建设工地的安全防卫工作很是担心。

    陈有才对此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国家的税改刚刚施行没太长时间,很多地区仍在试点之中,国家财政收入虽然有了一定程度的增长,但幅度还很有限。再加上新的税改明确了中央要将很大一部分财权让渡给地方政府,这就进一步削减了中央的财力,使得他们投入到国家铁道总局身上的资金始终没有增长,这就很难办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戈什金听了也是陪着叹气,心里在琢磨着,是不是该把更多资源投入到葡萄酒庄和肉制品厂里面去了?这两个行当虽然竞争比较激烈,但市场比较成熟,需求量很大,利润很是平稳,还是很值得投资的。

    不过,戈什金又对老本行分外放不下,毕竟干了这么多年了,和巴蒂诺公司、门德斯公司斗了小半辈子,也是有感情的,遽然放下也很难。更何况,他一直认为建筑行业在东岸这个移民国家将长期景气,这无关其他,而是由国家的性质和现状决定的,别看现在中铁公司困难得不行,可再过个十年没准它又发达了,这是很可能发生的事情。因此,戈什金终究是有些犹豫不绝,心里琢磨着,过阵子乘船去一下潘帕平原,看看那边的项目情况再做决定吧。

第九十八章 焦头烂额(二)

    1682年1月1日,工地上难得地休息了一天。

    作为工人们的老板,戈什金父子也从主要食水供应商罗德里格斯家族采买了大量食物、酒水、烟丝,给公司旗下的工人们加餐。劳累了这么长时间,确实需要一顿丰盛的聚餐来提振一下士气,以便接下来能够更好地工作。

    “现在我们在罗斯诸地的路子又打开了,各个县的老爷们对我们公司的人好得不得了,所以我们拯救了更多的人脱离罗斯那个苦海。”一位穿着还算得体衣服的中年人踞坐在一辆平板马车上,左手拿着一个产自巴塔哥尼亚的苹果使劲啃着,右手则挥舞来挥舞去,以加强自己说话的气势,只听他说道:“在罗斯中部,到处怨声载道,说我们的日子不好过,收成少,税收重,让人喘不过气来。与我们相比,彼尔姆省的人的日子才叫好过呀,面包、蜂蜜、鱼,那里的生活才叫生活哩。于是我招募了一些对生活感到绝望的人,然后决定去彼尔姆看看,看看富裕农民的生活是怎么样的。可你们猜我看到了、听到了什么?没错,和中部地区一样的抱怨声,那里的人跟我诉苦,说我们这里的生活实在是太差劲了呀,在托博尔斯克,那里有丰富的森林,也有尚未被老爷们占据的广阔的未分配土地,他们的生活真是比我们好太多了,我们快活不下去了。好吧,我在这里停留了下来,雇佣了一些可怜的流浪者(俄国境内有庞大的不愿当农奴的流浪者,是哥萨克的重要来源)为我干活,塞钱给老爷们让他们不要告发,然后我派了我亲密的助手前往托博尔斯克,看看传说中生活最好的地区的农民是怎么生活的,可你们猜我的助手回来后告诉了我什么?”

    “又是一群被欺骗的可怜人,哈哈。”一些来自罗斯的劳务工哄堂大笑了起来。他们中很多人来到东岸好几年了,累死累活地忙到今日,离用满身的伤痛换取到正式身份已经不远,自觉前途非常光明,因此一个个对仍然滞留在罗斯旧地的同胞们有很强的优越感。

    “没错,我的助手告诉我,托博尔斯克的冬天冷得要命,什么庄稼也长不出来,而且还面临着加赞(葛尔丹)骑兵的袭击,日子实在难过。于是,我亲爱的助手叶甫根尼就只能买了一些毛皮回来报销路费了,其他的一无所获。更可笑的是,托博尔斯克的居民信誓旦旦地说,库兹涅茨克的农民生活好得不得了。得了吧,叶甫根尼再也不相信他们了,他对此哈哈大笑,说那里的母亲们恨不得自己的孩子从来没有出生过,因为不愿意这些小可怜虫们生出来受苦,他——就来自库兹涅茨克省。”中年人更加激昂地说道,而当他说到高潮处时,干脆跳下了大车,看着那些围坐在铁锅旁大快朵颐的罗斯劳务工们,说道:“其实俄罗斯所有省都他妈的是一个鸟样,到处都是生活艰难的农奴和流浪者,而老爷们及一些所谓的有教养的绅士们却还在一个劲地说,我们这里没有无产者,所有人都在享福,黑麦面包无人问津,没有穿着树皮鞋的穷得揭不开锅的人,所有的牛犊和孩子都很健壮。简直他妈的一派胡言,这些有教养的人用鞭子抽农民、抽矿工、抽伐木工、抽流浪者,只给他们很少的一点食物,冬天穿着单衣也要干活。请问,这种在人格上肆意凌辱农民的卑污的人的话,又怎么能够相信呢?沙皇陛下在冬宫里,能听到人民的呼声吗?”

    “所以,你们这些混球,别他妈的再吃了,听我说几句。你们挣了钱就要想办法寄回去,如今已经有三家东岸银行获准在阿尔汉格尔斯科和声尼古拉斯开设分支机构了,你们可以通过这些渠道将钱寄给亲人。我们公司有多年来一直投入了巨大的精力帮大家做这事,所以请尽量通知到每一个亲人,让他们能够到东岸来过上更好地生活。是的,即便是你们现在的生活,也比在俄罗斯更好、更有盼头,不是吗?另外,也不用担心沙皇陛下会不会采取什么措施,放心吧,他们现在和东岸关系好着呢,无论你是从白海出海,还是从顿河离开,都没太多人感兴趣的。那些吸血鬼,只要钱给足了从来不管你做什么,甚至他们宁愿辖区内的流浪者们少一些才更好呢,免得被贵族们抓到把柄,指责他包庇逃跑的农奴。”中年人这会终于说到了重点,看起来仍然是传统的宣传鼓动,让这些劳务工们发动各自的亲朋好友移民来东岸,并形成滚雪球效应,让戈什金建筑公司的劳动力不至于有枯竭之忧。

    这可并不是开玩笑!按照东岸颁布的《宅地法》,一个人从俄罗斯来到东岸的土地上之后,只要工作满五年,会简单的日常汉语对话,然后就可申请成为东岸国民。也就是说,戈什金顶多只能压榨他们五年时间,五年合同期满后这些人就可以合法离开了,甚少有人愿意留下来继续工作,即便有也是从事一些技术或管理之类的轻闲一点的工作。

    因此,从长远来看,要想维持戈什金建筑公司的竞争力不至于大幅衰退,能够继续承揽到足够多的建设项目(这是戈什金公司赚钱的基础),这劳动力队伍不能缩水是首要的,而如果能够继续扩大的话那就太好了,只是如今看来略微有些难。

    前几年东岸与俄罗斯关系紧张的时候,戈什金建筑公司在俄国也被宣布为非法,各地的老爷们再也不愿意将辖区内的流浪者、监狱内的犯人送到他们手上,同时对于有移民倾向的农奴甚至普通农民、市民也大力打击,总之是让戈什金吃够了苦头。

    在那段艰难的岁月里,戈什金建筑公司一度被迫从波兰、乌克兰、高加索地区想办法招募人手,甚至还在被奥斯曼人控制的西乌克兰境内雇佣了许多亡命之徒组成马队,不断剽掠人口,干起了奴隶贩子的罪恶勾当,如此才堪堪维持住了公司的劳动力规模,进而维持住了生意的规模,非常不容易。

    所以,对于像戈什金公司、巴蒂诺公司、门德斯公司之类的建筑公司(或者称劳动力输入组织)而言,不断引进新人始终是最主要的工作之一,否则一旦老员工陆续转正,那么谁来帮他们干活?又怎么能够承揽工程赚钱呢?故像这会这个中年鼓动家口绽莲花般地吹嘘东岸新生活,攻击俄罗斯困难得日子,让大家尽量把亲朋还有一并接到东岸来,也就显得非常自然了。

    “很精彩的鼓动演说。”不远处一间崭新的车站站台内,罗德里格斯家族的主事人阿尔瓦雷斯羡慕地对戈什金说道:“有些时候我是真的很羡慕你的,戈什金先生。您通过自己创立的事业挤进了东岸的上流社会,结识了很多能量庞大的伊达尔戈,为自己及家族未来三代的崛起奠定了基础。这是史诗般的成就,非常值得人敬佩。”

    “谢谢你罗德里格斯先生。”戈什金抿了口葡萄酒,微微笑着说道:“其实事情也没你想象中那么好,我最近也是颇有些焦头烂额的。一方面是工程款被拖欠得很厉害,让我每天都在承受着巨大的财务成本,另外就是现在找人实在太难找了,越来越难弄到新的劳务工。俄罗斯虽然大,我也结识了很多朋友,但不可能长久让我弄到大批人口呢,贵族和沙皇都不会允许我这么做。倒是你,罗德里格斯先生,如今西西里、那不勒斯人口爆炸,南尼德兰战乱频繁,你倒是可以尝试进入这一行,因为招人比较容易。我说真的,你可以尝试一下,甚至我都可以借调一些管理人员给你。如今盐布铁路就很缺筑路工人,这个时候如果你组建一家劳务公司的话,那么东岸政府肯定会很感激你的,同时也会自然而然地给予你庇护,社会地位、国籍及资金方面的便利都会接踵而至,不比你再拉普拉塔苦苦维持生意强多了?”

    戈什金这么一说,阿尔瓦雷斯也有点动心了。做生意做到他们这种地步,说实话对于国籍、宗教什么的已经不是特别看重了,尤其是在东岸强势如日中天的情况下。因此,在东岸组建一家劳务工公司,为盐布铁路的建设添砖加瓦,可能将会是一份很不错的投名状,东岸上层应该会很容易地接纳罗德里格斯家族成为他们的一分子的。

    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招募人手上上盐布铁路的工地上干活,是不是会亏本?罗德里格斯家族世居拉普拉塔,对发生在这片土地上的许多事情还是很清楚的。比如,他就隐隐约约听说,这条铁路的资金问题很大,投资方中央铁路公司入不敷出,行将破产,这条铁路很可能会无以为继,那么他这会花费大价钱一头扎进去,是不是真的值得呢?要知道,刚才就连戈什金这个惯常说东岸人好话的家伙,都提到中央铁路公司拖欠了他大笔工程款,已经有些影响到他的生意布局了,因此他还是有些迟疑。

    戈什金当然也看出了这点,因此他随后又笑了,说道:“也不用太过担心,罗德里格斯先生。说句不中听的话,盐布铁路在如今的东岸非常重要,因为这是消化、吞并潘帕平原的根基,所以无论如何困难,东岸政府也会将这条铁路修建起来的,这是政治任务,不同于其他。是,他们是拖欠了我很多工程款,最长的一笔甚至已经拖欠了超过两年了,但我从不担心他们的还款能力,因为东岸政府的收入是极为惊人的,只要他们愿意并付出点代价,将盐布铁路修建起来就不是问题。当然你可能不信,但我要说的是,东岸政府的财政收入是远超贵国的,即便贵国一年从美洲运回去一千多万比索的金银条,国内再征收一些税,很可能也无法赶上东岸人的财政收入,这是事实。”

    戈什金继续着他的循循善诱。如今他已经很自觉地到处为东岸的利益忙活了,比如这会很是热情地劝说这位罗德里格斯家族的主事人,让他想办法出钱出粮招募人手,组建劳务公司,为盐布铁路的建设添砖加瓦——这条铁路的建设,远没有刚才戈什金说得那么轻松,事实上开工至今一直就是断断续续的,主要原因就是人手和资金的不足。

    其中资金的问题自不必待言,国家铁道总局和中铁公司的困境如今人所皆知,没有钱!中铁公司身上如今背负着两千公里里程的铁(负)路(资)线(产),可谓是焦头烂额,哪还有太多的钱来修建盐布铁路。因此,现在这条路,每年也就是靠着中铁公司勉强挤出来的一些资金及中央发放的若干补助来维持着不长时间停工吧。而且,东岸国内的很多投资者也不是很看好这条铁路的盈利状况,股票卖不出去,债券销售也遇冷,这就充分说明了业界的态度了。

    因此,作为一个很有自觉地“新东岸人”,戈什金有义务为这条贯通潘帕平原东半部分的铁路拉来资金与人力,特别是那些有一定垫资能力的大商人、大家族。在此之前他已经说通了多年后重新进入东岸市场的葡萄牙阿尔梅达家族,这个家族已经正式决定购买盐布铁路的长期债券五万元,作为进入东岸市场的敲门砖(或者说赎罪券更合适一点)。现在再把罗德里格斯家族也拉入坑,就是应有之意了,反正从长远来看对他们并没有坏处,相信他们以后也是会理解的。

    为大东岸的铁路事业服务,我戈什金何惜这张脸面!

第九十九章 焦头烂额(三)

    二月的东岸夏日炎炎,酒足饭饱的盐布铁路指挥部主任陈嘉在办公室的后花园内接见了铁路的最新一批投资者们。    .      .

    这些投资者以及他们背后的金钱力量,是如今正为铁路建设四处筹款的陈嘉陈主任所极为看重的,因此他特地将珍藏的顶级茶叶贡献了出来,在这后院内举行了个茶会,与大家交流交流,联络下感情。这万一日后要是钱还是不凑手,保不齐还得找他们化缘呢。

    参加茶会的投资者一共有十余人,门槛不低,最少的一位也是购买了五千元的铁路建设债券,最多的来自阿尔梅达家族的代表购买了五万元十年期债券(票面利率为4%)。十余人总计会盐布铁路注入了大约二十五万元的资金,虽然起整条铁路的建设费用来说仍然是杯水车薪,但已经非常不错了。

    “……诸位投资者对于东岸的铁路事业无疑是起到了很大的正面积极作用的。你们通过借款、购买债券以及在一级市场买入盐布铁路的股票,给正在建设的铁路注入了大量的资金。在这里,我陈某人要真诚地对大家说一声感谢。”陈嘉一连肃容地说道:“有了你们的帮助,盐布铁路的建设进度才能继续向前,也最终才能继续回馈大家的投资。在这里我想郑重提一提,市面的一些风言风语诸位大可一笑置之,不必理会。盐布铁路的重要性我想任何一个稍有战略眼光的人都能看得出来,而且国家早早定下了开发盐布铁路以东潘帕平原的大政方针,试问在这种情况下又怎么可能真的放任这条铁路不管呢?如今盐布铁路项目缺乏资金,只不过是政府的部署一时间没能调整过来罢了。等到新的税制在全国全面铺开,各种税收大笔收来以后,情况肯定会出现一个大的转变。届时,诸位不用担心自己的投资会亏本了,尤其是纳雷什金先生,您是通过买入股票的方式进行投资的,我敢保证,只要你未来能够持续投入一定量的资金的话,这笔投资会给你带来极为丰厚的回报的,请相信我,你的同胞戈什金先生可以作证。”

    陈嘉提到的纳雷什金先生今年大概二十岁出头的样子,名字角奥列格。也许是远渡重洋后来到了一个极为陌生的地方的缘故要知道,联合省虽然离俄罗斯已经很远了,但到底还在欧洲,纳雷什金足足花了一年多时间才来到东岸这位年轻人显得很是拘谨,此时正与两名同伴一起,紧紧攥着手里刚刚购买的鳄鱼皮公包,里面大概是放着盐布铁路的记名股票吧,怪不得这么紧张。

    看见他这么紧张的人都善意地笑了笑,事实没人觉得投资盐布铁路的股票是好生意。这些人也许对东岸政府的信誉有信心,愿意购买一些债券或提供借款,但股票么?你确定盐布铁路真的能够盈利吗?恐怕不见得吧?全东岸现在能盈利的铁路,一只手能数的过来,那是南锥两洋铁路、青梅铁路和森林铁路,其余铁路基本都是亏损的,盐布铁路未来也不会例外,如果能够修得起来的话。

    戈什金这会坐在这位年轻人的身边,脸笑吟吟的,不过他其实也是较为反对奥列格·纳雷什金直接将三万卢布的巨款用来购买盐布铁路的股份的,原因和其他人一样,看不到盈利的希望。

    他现在真的有些担心,如果莫斯科的纳雷什金家族知道他没能正确地帮助他们的少爷进行投资的话,会不会对他的生意产生不利的影响。要知道,虽然纳雷什金家族如今在政坛斗争大大地落入了下风,被米罗斯拉夫斯基家族压制得很厉害,老纳雷什金(费奥多尔沙皇的岳父)都一度被赶出了莫斯科,但人家到底是俄罗斯的老牌贵族,家底还是很厚实的,处理他戈什金这种角色的人物并不困难当然考虑到戈什金现在是东岸人了,外籍俄裔的身份多多少少会给他带来一定的庇护。

    不过这位小纳雷什金在乘坐了一次拉普拉塔之星列车后,突然变得十分坚持了,坚决要求将手头全部款项拿来购买盐布铁路的股票,甚至还从戈什金这里借了五千卢布的现款,在布宜诺斯艾利斯火车站附近的荒草地里圈下了一大块地皮,打算未来兴建一批商业建筑,专门用来卖俄罗斯的特产商品。

    戈什金对奥列格的想法有些惊愕,他没想到从俄罗斯那个落后地方出来的年轻人,居然敢于拿出大笔金钱投资铁路附属地的商业设施,这在东岸也只有少数人在做,且去年以来是越来越少了,戈什金本人也只在这里购买了一小块地,打算给他入股的葡萄酒庄设立一个办事处,将来可以更好地将红酒卖到潘帕平原去。

    这种其实才是正常的商业操作,但奥列格如今的投资在他看来实在是过于盲动了,布宜诺斯艾利斯火车站那里有什么?西班牙人的牲畜棚、牛蒡地以及厚厚的草甸子,人烟也很稀少,看不出来有任何投资的价值,除非东岸政府花大价钱在这里修建基础设施,迁移人员,但短期内是看不到希望的,这一点戈什金很确信。

    不过人家奥列格·纳雷什金坚持,他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反正钱是人家的,亏了也不关他事,他已经尽到了劝说的义务了,奈何人家不听。三万五千卢布,纳雷什金家族还承担得起,只是戈什金觉得有些可惜罢了,这笔钱本可以做更好地投资用的。

    而说起纳雷什金家族的奥列格来东岸投资,其实也是东岸驻莫斯科大使康有道一力促成的。这个颇有闯劲的外交实干家趁纳雷什金家族被打压得很厉害的时候,主动前接洽,做政治投资,因为他看到了费奥多尔沙皇身体很差,随时可能死掉,而其他几位皇子要么同样体弱多病,要么智商有点问题,只有彼得王子聪明伶俐且身体健康,未来很有可能直接继承俄罗斯的皇位,因此对于纳雷什金家族下了一笔不菲的政治投资。

    这样一来二去,双方的关系慢慢密切了起来,而也是在康有道的影响下,沙皇的岳父老纳雷什金萌生了派人前往东岸进行投资,以分散风险的想法。要知道,他的老伙计同时也是政治的盟友马特维耶夫已经被米罗斯拉夫斯基想办法流放到了西伯利亚,他们家族目前的日子很难过,未来发生什么事情都很难说,因此派家族年轻子弟前往海外投资,本是整理。之前他们已经派人前往伦敦和阿姆斯特丹投资了,现在再派一人前往东岸也很寻常,毕竟现在东岸的名声越来越响亮,已经渐渐成了一个新兴的投资或学习圣地。

    于是,在这样一种背景下,奥列格·纳雷什金便通过东岸设在阿尔汉格尔斯克的银行体系将三万卢布的资金顺利转移出境,然后投资到了东岸这边。这种思路本是极好的,但在戈什金看来是没选好投资目标,可惜了!

    不过事已至此,还能怎么办呢?戈什金已经盘算好了,过些日子再劝说他一次,学学那位来自奥斯曼帝国的穆拉特谢赫。那个充满智慧的男人,也不知道是哪位奥斯曼帝国权贵的代理人,在东岸投资了不少产业,且那些产业在戈什金看来都是有不小的盈利前景的,虽然未必大赚特赚,但总不至于亏本是了;另外还有一位据说是法国胡格诺教徒的商人,不知道是奉谁的指令,入股了东岸闻名遐迩的信使班轮公司,虽然股份不多,但也是较有前途的行业,令人赞叹;当然还有来自南尼德兰布鲁日、安特卫普的几位商人,他们同样投资了盐布铁路,但较为合理、保守,购买的是由盐布铁路项目指挥部发行的债券说起来这债券销售遇冷也不能全怪别人,这发行主体看起来仅仅是一个临时机构,却也让很多人望而却步,虽说铁公司承诺担保了,可这种事情谁又说得准呢?

    说到这里我们不得不提一下,从盐布铁路的资金来源来看,一个有趣的现象是:如今越来越多的外国资本逐渐进入到了华夏东岸共和国,开始投资东岸政府批准进入的行业。这些资金有着很明显的避险性质,如遭遇了政治危机的纳雷什金家族,如在法兰西境遇越来越差的胡格诺教徒,如随时有陷入战争泥潭危险的南尼德兰商人,如国内投资收益率爆低的熱那*亚商人等等。

    这些外国资金,好的投资项目肯定是不会留给他们了,只能投资一些看起来不那么优秀的项目,如盐布铁路的债券是了。而东岸对这些资本的进入也是持谨慎欢迎的态度的,只要它们不扰乱市场,不造成过大的通货膨胀,不涉及到敏感的行业或技术,那么没有问题,而且还鼓励这些避险资金进入东岸,哪怕存东岸银行都没关系,最欢迎了。当然如果这些避险资金在旧大陆采购东岸需要的各类商品(也包括契约奴之类的劳动力资源),然后再运输到东岸换成资金的话,那么更加欢迎了,甚至还会给予一定的优惠措施,如免税额度等等。

    好吧,言归正传。陈嘉在表扬了一下小纳雷什金啊,又郑重谈起了盐布铁路的未来。他表示,国家铁道总局内部目前有个想法,是将包括盐布铁路、南锥两洋铁路(未来南铁公司移交之后)及将来可能修建的巴塔哥尼亚羊毛运输专线铁路等资产,打包置入一家新成立的国有交通运输企业,他们甚至连名字都想好了,叫美洲铁路公司,是为国家铁道总局旗下第二家铁路运营企业(南铁公司的大股东是陆军部,并不是国家铁道总局)美铁和铁,两家铁路公司互相竞争,这其实也是执委会诸公所愿意看到的,长期来看对东岸铁路交通事业也是好事。

    而这会陈嘉提起了美洲铁路公司的事情,一下子让底下这些原本有些懒懒散散的投资者们直起了腰来。包括戈什金、罗德里格斯、阿尔梅达、多利亚等外国投资者都对这个骤然听到的消息很是吃惊,同时也非常兴奋,因为如果当真成立一家美洲铁路公司的话,那么这其实也意味着作为这家国营企业旗下主要资产的盐布铁路,大概率不会黄掉了,东岸政府是咬牙坚持,应该也会将这条铁路完工并正式运营起来,这对在座的各位投资者们应当是一个重大利好。他们相信,当这家公司正式成立的消息公之于众之后,外界对于盐布铁路的热情应当会回暖不少。到了那时候,想要以一个优惠的价格投资股票、以打折价格购买债券、以相对较高的利率提供借款,大抵是不太可能的了。因此,总的来说他们这一票是搏对了,债券和借款是不用担心打水漂了,至于股票值不值得投资,还要再看看。

    戈什金对于这个消息也有些惊讶,因为他的合作伙伴们并没有向他说起过这事情,说明他们也还没来得及得到消息。但不管怎样,这家公司一旦正式成立,那么盐布铁路焦头烂额的局面应当可以得到极大缓解了,铁路的投资前景也会迅速升。这么说起来,国家还真是说一不二啊,说要重点发展潘帕平原那当真不是开玩笑的,戈什金之前一度有些怀疑,如今看来完全不应该。

    这样说起来,铁路附属地的价值会大大提升呢。那些数目庞大的土地,无论是用来建工厂、商店、仓库、农田、果园还是其他什么设施,都是具有相当价值的,等再要回来一笔工程款后,自己应该和股东们商量一下,是不是也投资一些地块,以后无论是自己开发还是转手卖给别人,应当都不至于亏本。

第一百章 新税制(一)

    “黄司长,这边请。”1682年3月18日,牛庄港外的某处农场内,一些穿着得体的官员正坐在院子内的一张八仙桌上,翻看着一叠叠账册。

    这是兔子洞面粉厂牛庄分厂自营的农场,已经经营有一些时日了,使用了包括蒸汽犁、条播机、马拉式收割机、马拉滚筒压路机(用于开荒清理灌木)、蒸汽抽水机、脱粒机、扬谷机在内的诸多农业设备,机械化程度相当之高。

    不过即便有了诸多机械,但这家农场仍然雇佣了诸多非国民劳务工,都是该厂花费重金从科摩罗岛——这个岛虽然在海军控制下,但实际上已经成为奴隶集散地——引进的,目前多多少少都工作了两三年的样子,还算勤恳。

    “高厂长,贵厂的这个农场打理得不错。我也算是看过不少地方了,潘帕平原上的农场,像你们这般舍得下血本的,除了那些以流放犯人为主的国营农场外,你们是独一份。”一位戴着眼镜的财政部官员朝高进忠招了招手,笑眯眯地说道。

    高进忠打拼多年,现在已经是兔子洞面粉厂的厂长,同时个人也在其中拥有不少的股份,可以说是这家企业此时的话事人了。因此,这次财政部、税务署的官员们来到各地监督新税制的执行时,直接就找上了他高进忠高厂长,打算通过对这家大企业完成面粉统税的征收来确立一个典型案例,以便接下来的税收工作能够顺利完成。

    高进忠对于缴税当然是不怎么乐意的。不过作为如今东岸的中上层阶级一分子,他也知道新税制的顺利推行与否,对于国家未来的发展十分关键,可以说是关系到了国计民生的地步。更何况东岸政府定的税,一是“明码标价”,明确税种和税率,不胡乱增税,二是这税收负担本就较旧大陆轻上了不少,盖因其收税效率高,中间过程损耗低,国营企业利润贡献也较多地缘故,没必要过多压榨。因此,基于以上这两大原因,高进忠还是决定好好配合税务署的人纳税。相信作为一个典型,他们兔子洞面粉厂是不会吃亏的,日后搞不好还能得到一些贷款方面的便利。

    “没办法,招不到人,就只能用机器了。不过我们这个农场规模还不够大,也就将就着种些小麦、豆子、蔬菜给附近的码头、工厂消费,咱这个面粉厂绝大部分的原料来源,还是靠在内陆地区圈地种田的拓荒者们,他们才是真的厉害。看,站在这儿还能望见呢,那些尖尖的建筑都是谷仓啊。”高进忠打着哈哈说道。说完,他吩咐两位打杂的员工给众人上了一大壶茶,大家这会坐在一棵梨树下面,呼吸着田野和青草的香味,喝着清香扑鼻的绿茶,也是一种野趣。

    “高厂长,你们兔子洞面粉厂作为国内第三大面粉生产企业,一直以来都很受人瞩目。今天我再次来到潘帕平原督查工作,希望贵厂好好配合我们,谢谢了。”据说因为在税改工作中表现出色,可能会在明年高升为税务署副署长的黄汉华(前文第89章有误,担任海珠岛商站站长兼宪兵长官的是汤墨羽,已修改)拉开一张椅子坐下,笑着说道。

    “黄司长您说笑了,我们这座小庙能请到您这位大神前来,那当真是蓬荜生辉了。面粉统税的工作,我当然会配合了,这点您放心,我一会就派账房和库房的人员过来造册,务必让每一笔账都记得清清楚楚,每一桶面粉都走得清清白白。”高进忠说道。说完,他下意识到看了看围坐在院子里的这帮税务、财政官员们,同时也对正在门外站着的那五六个武装税警隐隐感到有些压力。

    税警是东岸政府于去年设立的组织,隶属于财政部——但据说税务署未来将脱离财政部,升格为副部级的国家税务总局,税警届时也将移交给总局管理——编制暂定为一个预备役营,大概一千人上下的样子。

    税警的工作任务,顾名思义就是缉私、征税!税警营自成立以来,就重点部署到了走私严重的河间、巴塔哥尼亚、智利、交河等地区。这些地方的县乡与西班牙、葡萄牙接壤,较为偏远,地形又很复杂,因此当地的商贩、作坊不但与西班牙人之间的走私贸易极为盛行,就连地方上的作坊、工厂生产出来的东西也多有偷漏税的。甚至于,有些民风彪悍的地方,暴力抗税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因此组建税警营的呼声在喊了多年后,终于在1681年上半年落到了实处,正式组建了起来。

    按照分管财政、税务的中央执委王炎的话来说就是:“国家税制改革以后,因为税收负担加重,地方上多有抵触心理。而我们的征税人员又不多,征税体系也很落后,管理制度更是漏洞百出,走私、逃税案件频发,国家财政明面上应该能受到两千万元,实际上能受到一千四五百万元就烧高香了,欠税、逃税、漏税现象严重,对国民经济的发展和政府的运作起到了很坏的影响。因此,组建税警营加强征税的力度,已势在必行,否则恐动摇国本。”

    王炎的话固然有一些夸张之处,但他话里提到的应征税款和实征税款之间存在着极大的差距,这却也是事实。多年以来,拖欠税收早就已经成了东岸税务部门最为头疼的顽疾,早些年地方官员(主要是乡村官员)的觉悟还行,还会帮着政府催促村民、市民缴税,但在立国已经五十余年的现在,肯这么做的人已经慢慢少了很多了。地方官员的事情本就一大堆,催课税收本来也是得罪人的活计,因此自然能推就推、能拖就拖了,反正征税本就不是乡长、村长们的本职工作,大家帮着你税务部门做那是情分,不做那是本分,没任何毛病。

    基于这种考虑,执委会终于同意组建一支全新的征税部队:税警营。税警营理论是一支预备役部队,各种枪械、装具齐全,原则上将分驻各要点,缉查走私,另外有些地方因为环境较为恶劣,税务局的普通干事也需要武装税警陪同进行征税,不然天知道他们会遇到什么事情,这都是有过教训的。

    当然仅仅一个税警营在未来肯定是不够的,毕竟全国一百多个县呢,地域辽阔,环境复杂,一千人的税警营撒下去很快就会不见了踪影。因此,组建第二个、第三个税警营应该也是大概率事件,就看上头最终同意什么时候组建了。此外,除了这些拥有火枪、大炮、战马的税警营外,税务部门还将在各乡设立一个税警室,派驻数名税警坐镇。平日里一般也没什么事,就是需要配合税务局官员征税的时候出动一下罢了,多挑选一些在地方上薄有名声的悍勇之辈充当税警,以利征税。

    高进忠的老家河口乡的税警室就有这么一个狠人,明人移民出身,当过盐贩子,入过白莲教,长得五大三粗,凶神恶煞的。二两小酒一喝,直接提着军刀就去征税了,一般人遇到还真就怂了。高进忠就隐隐约约听说,河口乡下辖十七个村的九家乡下酿酒作坊,慑于这位税警的淫威,还真没几个敢不缴税的,虽然这其中肯定也透漏了不少税款,不过能多多少少征一些回来,已经相当不容易了。

    高进忠在老家的时候,也请这位税警吃过两次饭,大家的关系还算不错。这人平日里带着一个副手,在集贸市场、饭馆酒肆附近晃荡着,偶尔也回税警室与税务局的人打麻将,但一旦有事出动的时候,披甲上马,持刀挎枪,一刻钟就赶到,战斗力那是杠杠滴。也正因为如此,高进忠高大厂长对于武装税警还是很敬畏的,见到这些人心里就打鼓,实在是被河口乡的那位爷给吓着了。

    “国家税收,取之于民,用之于民。现在国内建设热火朝天,各个地方都需要用钱,因此国家特意改革税制,新征了包括烟酒税、统税、遗产税等在内的几个税种,为的就是扩大财政收入,以更好地建设国家。咱们国家,与那些旧大陆的落后国家终究是有很大区别的,不穷兵黩武发动对外战争,不修建宫殿陵寝等无用之物,不供养吸食国家血液的蛀虫(如清国之旗人、波斯之红头土库曼骑兵等),因此这些税收最终还是用在大家身上的。”黄汉华端起了一杯茶,温言说道:“所以高厂长你大可不必胡思乱想,正常配合即可,毕竟我们可不是旧大陆那些破家的税吏。”

    高进忠听后呵呵干笑了两声,然后便告了声罪,转身过去安排下面人配合查税、征税了。同时心里面也在琢磨着,以后大概很多过惯了偷漏税或欠税好日子的企业主们要倒大霉了,自己得抽空回去一趟镇海县(潘帕及巴塔哥尼亚与东岸大草原之间并不通有线电报),嘱咐家里那些人不要弄虚作假,否则被查到了怕是面上难看,经济上也会蒙受巨大损失。

    “听说以前政府财政计划收税两千万元,实际上一年能收六七成就不错了,一堆人偷税、欠税,甚至还出现不少殴打税务局干部的事件。税警营设立这一年多来,这类事件据说是少很多了,地方上专门设立的税警室也在其中发挥了巨大的作用,总之税警营与走私商人交火,普通税警整治地方上的欠税大户,这双管齐下之后,估计能将以往拖欠的税款收回来很大一部分吧?”高进忠心里暗暗想着。

    接下来的工作基本上就不用高进忠、黄汉华等人插手了。随行的财政、税务口的干部们一起上阵,与兔子洞面粉厂牛庄分厂的工作人员一起,对库存的准备运输出去的桶装面粉进行清点,每桶按照5%的税率进行征税。而在得知这些面粉里面有相当部分是要出口到布宜诺斯艾利斯的西班牙商人手里时,税务官员们还提醒他可以在牛庄港海关那里申请退还2.5%的面粉统一特别税,这是国家赋予出口商人的权利——虽然东岸如今生产的粮食已经没以前那么富余了,但出口一部分到外国换取现金或货物,倒也没什么,因此目前桶装面粉出口仍然可以申请退税,算是对粮食出口的一种变相鼓励吧,就是不知道能持续多久了。

    高进忠对税务局官员的提醒自然表示十分感谢,随机他又以时近中午为由,邀请大家在农场里一起吃顿便饭,不过却被黄汉华拒绝了。他一会还要赶去码头,搭乘下午出发的一艘150吨级近海蒸汽小火轮,前往布宜诺斯艾利斯的南村港,对设于彼处的税警营营部进行视察,并听取他们的工作汇报。这是已经定下的行程,为此已经设法请求那艘隶属于国营内河运输公司的小火轮推迟出发半天了,实在没法再等,因此只能在又叮嘱一番注意事项后,与主任高进忠告别,骑马返回了牛庄港。

    当天下午,东岸税务先锋干将黄某人便带着六七个随从,登上了那艘船的甲板,然后沿着近海一路向北,并于第二天抵达了拉普拉塔河畔的南村港,一个东岸和西班牙商人最大的贸易地点。已经在东岸声名鹊起的税警营的总部就设在这里,说起来也是有侵犯西班牙王国主权的嫌疑的,不过这会谁又会来较真这件事呢?别说南村港了,现在就连布宜诺斯艾利斯都已经成了东岸人的后花园,想去就去,想来便来,又能怎的?

    黄汉华抵达的时候,税警营这边刚刚集结了大约一个连的人马,全副武装的,也不知道要干什么去。黄汉华询问之后,得知这伙人要去一个较为隐蔽的小码头逮走私商人,大感兴趣的他决定同去,指挥官本不想同意,不过谁让人家是自己上司呢,最后也只能捏着鼻子应了这事。

第一百零一章 新税制(二)

    江阔云低,鸟鸥翱翔。

    百余名东岸税警低伏在大片蓟草和芦苇丛中,死死盯着前方一片乱石嶙峋的海滩。在那里,一队来自东岸的商人奋力划着小艇,将各类商品运送上岸,而在他们后方的拉普拉塔河面上,一艘吨位不大的双桅帆船正若隐若现。

    很显然,这是一群走私商人,而且正在与联络人交割货物,因为一群明显穿着西班牙服饰的人也正从乱石海滩上的各个藏身处转出来。他们带来了大量骡马,同时也有不少货物随身,这些皮革、牛脂、牛筋之类的东西,能够冲抵一部分货款。

    带队前来的税警连长朝一位下属示意了下,这人点了点头,然后猛地吹响了嘴里的铜哨,只听一阵爆豆般的枪声响起,总计240名东岸税警从东、南、西三个方向围了上来,朝那群正在走私的商人挤压了过去。

    来自西班牙、东岸两方总计六十多名走私分子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一瞬间就栽倒了四五个人,顿时就有些发懵。而在发现左右及后方都有穿着土黄色呢布军服的税警围了过来后,这些人的恐惧更是达到了顶点,有的人在头目的指挥下持枪反抗,有的人则像无头苍蝇一般四处奔逃,更多的人则哭丧着脸,往泥泞的滩涂地里奔去,特别是那些来自东岸的走私分子,更是拼命推着小船,货也不要了,直接往深水里面趟去,显是想逃回船上。

    “成了!”黄汉华兴奋地拳掌交击,说道:“可惜就是不能尽全功,有些来自咱们国家的败类怕是要逃回去了,咱们事先应该联络海军,调一艘‘星’级轻巡洋舰过来的,那样就能把这群渣滓全部逮住并审判了。”

    “时间上来不及了,长官。”主政巴塔哥尼亚地区多年的蔡华泽之子蔡道,向黄汉华轻声解释道:“海军那帮人,联络起来总是非常困难得。虽说那些‘星’级轻巡洋舰本身也有缉私的任务,可他们到底是属于第一舰队的,不是专职的缉私舰队,调动起来很不灵,而且往往需要黄长官您这样的高层来协调,这就很耽误事了。”

    黄汉华一听也沉默了。是啊,那些轻巡洋舰毕竟不是专职缉私船,怎么可能做到如臂使指呢?真要能做到随叫随到,还是得税务署自己养的舰队才行,但这又怎么可能!要知道,在如今的东岸共和国,就连刚刚从贸易部独立出来的海关总署,也还没有配备缉私舰队呢,他们税务总署又何德何能可以优先配备舰船呢?现在能成立一个专职税警营,将征税的暴力机器稳固下来,已经是走了天大的运了,就知足些吧!

    想到这里,黄汉华也暗笑自己不知足,然后朝蔡道说道:“蔡连长说得是,这种缉私行动,收到线报后往往已经没多少时间准备了,能把他们当场逮住已经是侥天之幸,遑论其他。其实这样也不错,至少狠狠地震慑了一把这些走私者们。咱们国家以前,对这些人可真是太宽容了,白白流失了大量税款。”

    “没错,黄长官。”蔡道给黄汉华点了枝烟,然后笑着说道:“以前咱们国家草创,各项制度粗疏,多有考虑不周之处,兼且为了发展经济,鼓励出口,故对一些走私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以说,在之前几十年内,咱们国家有一半以上的对外贸易其实都是绕开国家监管的走私行为,可税务、海关等部门对此却无能为力。现在咱们立国已经五十余年,对此自然不可能再放纵,因此需要好好收拾一下这帮人,让他们知道世道已经变了,以后必须按照规矩纳税。”

    其实,蔡道的兄弟蔡豪、蔡爵曾经就做过走私生意。那时候国家刚刚开发河间地区没多久,他们兄弟二人与发小徐仲武一起,在河间与东岸大草原之间倒卖各类商品。这些商品,究竟有没有去东岸政府设在乌江两岸的海关分支机构缴纳进出口关税,委实是很难说的事情。蔡道估摸着,也许有的纳税了,有的没有,总之是有偷漏税的嫌疑的。但那个年代大部分人都如此,政府征税人员也少得可怜,监管不到位,光靠商人自觉那是不可能的,就连营业税、消费税什么的也只能和这些人商量着一个固定额度来征收。对于征收难度更大的进出口关税来说,简直就是放任自流,负责代收关税的海关也只能抓大放小,即集中力量在各个港口对主要贸易公司的船只所携货物进行征税,其他的说实话就有些力不从心了。

    当然蔡氏兄弟现在已经不这么干了,他们在河间北部租赁了大片山坡,搞起来从远东引进的油桐树种植园,然后也采买一些产自附近的马黛茶、畜牧制品、木材、药草等特产,打包运输至乌江之畔的码头,卖给来自东岸大草原上的客商。这些生意,基本都是很“清白”的,虽然不免有逃税、漏税的项目,但说实话已经很少了,可以说是纳税模范。

    其实如同蔡氏兄弟一样的人很多,且也呈越来越多的趋势,主要原因还是各项规章制度的逐步完善,以及征税人员的日益增多,偷逃税款的风险比起以往已经放大了许多倍,通过正当渠道能够赚到不少利润的企业,实在没必要再冒很大的风险,让自己陷入不必要的糟糕境地。要知道,如今对偷逃税款的惩罚可是愈类愈重了呢,金额小的话可能罚罚款就能了事(但这个罚金数量往往也很令人肉痛),金额大的话,参与人员很可能就要被判刑流放至海外当拓荒炮灰了,那可是九死一生啊!

    “蔡连长这话说得很不错,但现在还是有很多人思想观念没跟上,对政府也缺乏敬畏之心。总觉得明国的税收制度如何如何,欧陆的课税怎样怎样,可那是一回事吗?”黄汉华狠狠地抽了一口烟,看着前方已呈一边倒局面的“战场”,说道:“现在税警营建立了,各乡镇的税警室也逐步完善了,再加上各地税务局干部、科员的数量也足足扩充了一倍,我们是断断不能再让这些宵小们快活了!”

    两人就这么说话间,前方的战斗——好吧,说战斗可能有些夸张了,因为整个过程也就持续了二十分钟而已——很快就结束了,除了一开始就被撂倒的几个走私犯人之外,其他人绝大部分放弃了抵抗,被当场拿下,只有寥寥数人在随后与税警的枪战中中弹身亡。当然也有大概不到十个人左右划着小艇逃回了深水区,税警们追之不及,只能在胡乱放了一通枪后任他们离去,不过这些幸运逃走的走私犯的货物却只能遗留在海滩上了,估计回去后他们也会心痛得要死。

    黄汉华很快掐灭了香烟,然后大步走到了那些瑟瑟发抖的走私犯人附近。这些人这会被持枪税警团团围住,一个个垂头丧气的,显是预知到了自己的命运。不过,仍然有几个人似乎不甘心被流放至瘴疠之地,大声辩解着什么,让人听了好生心烦。

    “长官,这几个是西班牙人,也就是这批货的买家。他们辩称自己不知道买的货是走私货物,而且他们是西班牙王国的臣民,我们无法对其进行抓捕、审判。”蔡道制止了手下拿枪托招呼这些人,朝黄汉华翻译道。

    “呵呵,这时候了还巧言令色的。别管了,全部抓回去,即便西班牙人上门来闹也不怕,能有多大事!”黄汉华听后冷冷一笑,说道:“与我们国家的非法商人进行走私交易,还有理了?通通带走,我倒要看看,西班牙人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还是怎么着,敢到我们税警营里去提人,走吧,收队了!”

    “遵命,黄长官。”蔡连长闻言点了点头,然后大手一挥,让诸军开始收拢骡马,搬运货物,押送俘虏,好一番忙活之后,一行两百多人才兴高采烈地踏上了返回的路程。

    期间,有一些西班牙骑手在远远地窥探。对于这些人的身份,黄汉华隐隐有些猜测,大概是被刚才那阵枪声给吸引来的西班牙骑兵。不过也很难说他们是不是走私团伙的人,因为就西班牙这个财政状况,殖民地军团的士兵们军饷多有拖欠,待遇很差,不搞点走私或其他什么事情,是很难维持得下去的。因此,也没准这些个骑兵是布宜诺斯艾利斯驻军的人,因为受他们庇护的走私商队被袭击了,所以过来看看。只不过大概他们也没想到这次竟然是栽在东岸税警手里,而且看样子东岸人出动了两百出头的人,那就没办法了,想半路营救都不可能,只能眼睁睁放他们离去。

    不过从这件事上也可以看出,如今的西班牙人是怂到了何种地步,他们的布宜诺斯艾利斯检审法院区又是如何被东岸人渗透的:这些来自拉普拉塔河对岸的异教徒们不但堂而皇之地在布宜诺斯艾利斯远郊圈地修路、修房子、修市场,且一分钱租金或购地费都没给,到后来居然在近在咫尺的南村港设立武装部队(税警营)的营房,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西班牙人了——当然了,比起驻军什么的,今天黄汉华、蔡道二人带领两百多武装税警在西班牙王国的领土上公然执法,还打打杀杀的,这就是把西班牙人的面皮彻底甩到阴沟里去了,估计这会布宜诺斯艾利斯城内的一些大人物们脸上都火辣辣的,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说起来也是悲哀得紧。

    带着俘虏和财物回到位于南村港的营房内后,黄汉华也抽空坐下来写起了报告。而在他身后,营地主官蔡道(这个营房内就驻扎了两个连的税警)则开始了对这些人的甄别、审讯。按照惯例,这些被抓获的走私人员不论东岸还是外国的,将统一集中送往拉普拉塔河对岸,由商城县人民法院对其进行审判——不出意外的话,这些人的命运将都是流放海外殖民地,比如新华夏、澳洲、黑水等环境较为恶劣,急需人手开发的地方,也算是利用下他们的剩余价值了。至于说审判了那些西班牙籍的人会不会有什么麻烦,呵呵,那真是多虑了,西班牙人有胆就尽管上门来理论吧,反正以他们一贯的表现,应该会一怂到底的,即便东岸人几乎已经是踩着他们的脸在死命蹂躏了。

    1682年3月20日,在又过问了南村港税警营地的一些其他事务,并审批了一部分报告后,黄汉华结束了自己的这部分工作,然后搭乘往返于拉普拉塔河两岸的国营内河运输公司的班轮,返回了商城港。

    商城港是东岸共和国对西班牙贸易的重要口岸,两国商人云集之所,自然也是税收重地。因此他顺便在这边耽搁了几日,检查了一下工作——他有权利这么做,作为税务总署的司长及督查,原则上来说他有权检查除开海关外的任何征税机关的工作——然后才搭乘一列火车,经由西南铁路返回了首都东方港。

    而在刚刚返回首都喘息未定的时候,他的顶头上司、分管财政、金融和税务的执委会成员王炎,又交给了他一个特别的任务:给来东朝上国参观访问的朝鲜东行使赵初彦及其随从们,介绍一下东岸如今执行的税收制度及征收情况,且如果可能的话,给朝鲜使团里的几个人特别安排一些有关这方面的课程培训,让他们对现代税收制度有一个初步的认识——朝鲜王国在东方当远东三藩的提款机当了这么久,自然也是要给点好处的,东岸人在这方面从来都不怎么吝啬,他们连库尔兰公国、北美印第安部落的学生都收,何况是远东的朝鲜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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