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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孤独麦客     穿越1630之崛起南美txt下载     穿越1630之崛起南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零七章 商业集团(六)

    “地僻门无径,松间榻有阴。秋山分野阔,寒水入云深。荒草高僧意,斜阳过客心。漫从星月下,枕石作长吟。”

    1686年8月2日,刚刚从江北汉口镇返回武昌的李难先在书房内挥毫泼墨,写下了上面一段诗。这段诗是描写汉口回龙寺的,本命塞口寺,传说是前明嘉靖皇帝从钟祥出发前往北京当皇帝路过时,御赐改名的,也算是有些历史了。

    只不过回龙寺的命不太好,早些年世道太平的时候,汉口还没发展起来,汉口一片滩涂芦苇湿地,百姓稀少,回龙寺僧人们的日子过得亦是极为苦逼。这从诗句就能看得出来,这座寺庙处在滩涂深处的树林里,十分偏僻荒凉,连门都没有,到处是松树和荒草。后来汉口慢慢起来后,世道却又不是很太平了,作为著名商业口岸的汉口屡遭兵火,损失颇大,这僧人们的日子更是苦上加苦。

    再等到当今顺、清湖北对峙的局面,江北的汉口几经易手,目前虽然控制在顺国手中,但已然成为了一个军事要塞,作为武昌城的屏障。汉口镇里此时有军人、有夫子、有火枪、有大炮,就是没有商人、工匠、钱庄和各色商铺,原本流淌着的金钱也已经不见了踪影,山积的货物也分散到了武昌、巴陵等地,汉口镇几乎是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坠落了下去。

    李难先是前些时日到清国境内考察的。虽然此人是顺国国籍,家宅都安在武昌府蒲圻县今赤壁市,但前往清国是以东岸买办的身份,且得到了清国政府的许可,因此一路畅通无阻,不但清国地方官员经常宴请拜访,甚至就连他本人及随从都可以住在驿馆内,这待遇确实是没谁了。

    李难先主要是在安陆即明朝的承天府、德安、襄阳三府进行考察,了解了一下当地的风土人情及物产风貌,看看有没有展开进一步贸易的可能性。要知道,如今清国与东岸的关系已经大为缓和,南方、登莱、满蒙三个开拓队相继与其签署和平协议,然后开放各自边界,展开互利互惠的贸易。

    这种贸易一般来说主要集中在南方,即宁绍一带的东岸人与邻近的杭州、松江、嘉兴等府的清国商民进行贸易。在登莱一带,由于西半部分莱州府主要以粮食、蔬菜、水果的种植为主,特产商品较为有限,充其量就登州府有一些海产品、建材等商品因为成本的因素可以倾销清国地方罢了。其余的多以转口贸易为主,即把南洋特产、黑水特产、朝鲜日本特产转卖过去,但规模也不是很大,远没达到南方宁波一带的规模。

    因此,东岸人打算在其他地方也展开贸易,以弥补登莱方面的不足。这不,经过双方协商争取,清国同意在长江沿线增开一些口岸,面向包括东岸在内的各个国家开放,以增加财政收入,毕竟现在清国用钱的地方可多着呢。

    湖北虽然迭经大战,但毕竟底子在那儿,因此就贸易特产商品来说,还是颇有可观之处的。比如这次清国确定的通商口岸沙头市,位于荆州城即江陵县以东,是一处天然良港,适宜大船停靠,因此被双方共同确定为互市口岸之一,清国为此将原本设于荆州城的炒关也迁移到了这里,可见重视程度。

    李难先在沙头市镇的市面上见到了大量的稻米、川盐、木材、干果、药材及其他各种各样的手工制品。这令他很是惊奇,因为沙市地处清、顺势力犬牙加错处,隔壁的江陵县几十年来已经三易其手,最近一次乃是十余年前清军发兵攻下了这座荆州府的首县,然后在这里设置战船后被摧毁,添置炮台,作为拱卫安陆府西部的军事重镇。

    这样一座地处前线,且面临着重大军事压力的城镇,市面居然也能看到几分颜色,当真是令他感到一些稀奇了,难不成此地的经济活动如此活跃,以至于都不害怕战争了?不过不管沙头市是真不害怕战争还是假不害怕战争,总之在东、清两国确定其为互市口岸之后,这里面临的战争威胁确确实实会大大降低想想就知道了,当城里住着成百上千的东岸侨民,堆积了大量来自宁波的货物之后,哪个顺国将领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来强攻这座城市?难道就不怕误伤了东岸侨民以至于引起外交纠纷么?他承担不起这个责任的!

    因此,清国将沙头市确定为互市口岸,其实也挺鬼的,严格说起来是有那么一丝绑架东岸人做盾牌的意味在内的。不过,沙头市本身的条件也确实不错,东岸人也就不怎么计较这方面了,一切还是生意要紧嘛。

    李难先作为东岸大买办,自然也不是不学无术之辈。事实上在前往沙头市及安陆、襄阳、德安诸府考察之前,他就重点查阅过相关古籍和资料,得知沙头市自古以来便是商业重镇春秋时期,沙市即位楚国郢都的外港及市肆;唐人诗句中已有“江馆连沙市,泷船泊水滨”之咏;到了宋代,沙市成了三楚名镇,“通南北诸省,贾客扬帆而来者多至数千艘,向晚蓬灯远映,照晃常若白昼”;在明末的时候沙市一度达到了顶峰,“沙市明末极盛,列巷九十九条,每行占一巷,舟车辐辏,繁盛甲宇内,即今之京师、姑苏皆不及也。”

    从以上这些描述便可以看出,沙市确实自古以来就是非常繁华的贸易口岸,因此即便在明清鼎革之际遭遇了大规模的兵灾,后来顺、清两国连年大战又使其雪上加霜,但到底底子仍在,元气犹留有几分,因此李难先前去考察的时候发现这里的商业贸易还算有点气候,这就一点都不奇怪了。

    李难先在沙市考察结束后,立刻些了一封报告,由快船送往了马当要塞,交由驻扎在那里的东岸海军带回宁波。他在报告里盛赞了沙市的港口条件,认为这个地处荆江、洞庭湖两大水系要冲,控扼江汉平原水网运输咽喉的地方,必须“尽快控制下来”,如果可能的话,在这里设置小型内河舰队,将其僻为非军事区,如此当可坐享贸易利润,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这份报告目前尚未送达鄞县交由刘厚非刘队长审阅。不过可以预见的是,刘厚非对此应该会很感兴趣,因为沙市开埠以后,东岸人可以在那儿采购大量商品,同时将远东四藩生产的有竞争力的工业品倾销过去,获取巨额利润。与此同时,李难先本人似乎也可以从中渔利并不是采买商品,而是组建航运字号。

    事实上,李难先最近一年来都在和两湖一带的顺国商人、官绅洽谈,看看能不能组建一家专营武昌到夷陵州这段航线的航运字号,现在基本已经有了一些眉目:李难先本人出资二十万两白银,占股40,武昌、岳州一带的某些商人合股出资五万两及部分船只全是中式帆船,吨位不大,占股30,大顺前营的一些军将也占有一部分股份,作为官面上的保护伞,合力组建大发永航运字号,专营武昌至夷陵之间的江面运输。

    李难先是在宁波生活过多年的大买办,甚至航运的重要性。甚至于对他们这类人来说,控制了航运业务,与控制货物来源一样重要。设想一下,若是李某人在控制了羊楼洞地区的产业产出,然后他经营的航运公司又控制了从汉口到松江的航线的话,那么这门茶叶生意还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真到了那份上,羊楼洞的茶农、茶商们只能任他宰割,松江、宁波等地的海内外商人也只能捏着鼻子高价采购他运来的茶叶,这其间到底有多暴利,似乎可以不用多说了,光想想就觉得可怕。

    当然李难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无法控制长江下游航线,那是东岸人的禁脔,他脑子抽了才会去掺和。事实上,他瞄准的是东岸人尚未涉及的汉夷线武昌汉口夷陵及部分邻近的内河航运业务,在说白一点,就是在武昌、沙头市这两个贸易重镇之间来回倒腾物品,以赚取利润。他身上披着的东岸买办这层皮能够给予他足够的保护,无论是顺国还是清国的地方官员都不会太过为难他名下的船队,这就给盈利奠定了良好的基础。

    李难先打算下个月就抽空前往宁波一次。在将一批茶叶运抵交割的同时,拜访一些老关系、老朋友,看看有没有可能从东岸人那里采购一些船只。他瞄准的是东岸人淘汰下来的内河小火轮72吨级内河小火轮这种经典船只,黑水造船厂已可组装制造看看能不能有幸采买个几艘,那样运输起人员和货物来就方便多了。而这,其实也是顺国官方的意思,他们也想借李难先来试探一些东岸人,看看诸如轮船这种敏感物事到底有没有解禁的可能。虽然看起来可能性不是很大,但不试试又怎么知道呢?

    “长江,黄金水道也。河床深度充足,水量丰沛,无结冰封冻之忧,与其他水网相连,又有海运之便;两岸人口众多,农业发达,蕴含着巨大的经济潜力,货物种类也很多,运输量蔚为大观。贸易历史还好悠久,商业渠道众多,产销两旺,即便战争年代亦不稍减。”将手中的毛笔搁下后,李难先在铜盆里洗了洗手,然后坐到了茶几前,端起一杯香茶,悠悠然喝了一口后,自言自语道:“太子李嗣名,李来亨之子,湖北节度使这是盯上我了啊,竟然想要组建轮船队,这是大顺能玩得起的吗?真是乱来!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若是长江、汉水河面上有这么一支轮船队的话,那么沟通川中新得之地就会变得很容易,而且运兵、运粮、运械的话也会变得很快速,各地货物流通的速度也会大大加快,这其中的好处实在是太大了。说真的,比起铁路这种更加昂贵的物事来说,轮船对于如今的大顺国,似乎要更为重要呢。长江、汉水、湘江、赣江,看看,多么发达的水系,沙头市、武昌、刘家隔、武家穴、老河口、夷陵州这些商业重镇,哪一个不是依托航运发展起来的?两湖川赣河湖纵横之地,轮船才更有用武之地啊。”

    想到这里,李难先对于大顺太子李嗣名这些年来一直在想办法获得东岸人的蒸汽机的行为,也就更容易理解了,这都是被逼的啊!若是东岸人愿意出售蒸汽轮船给大顺的话,他们又何至于此!说起来,还是东朝不把大顺当自己人,事事防着一手,还想拿他们当枪使,与满清对着干,这大顺若是没点想法才怪了!总算大伙现在大面上还算一致,些许小龌蹉就不提了,一切向前看,满清才是大敌嘛。

    “大发永航运公司的组建要更快一些了。”喝完了香茶,李难先轻拈着自己下颌的胡须,思索着说道:“本地木船堪用的就用,不堪用的就从东岸人那里采购。嗯,如果能够从东岸人那里重金雇佣到一些造船技工的话,那就更美了,但那些人宁波没有,多在黑水等地,想要找的话需要拐几道弯,多请托不少人。罢了罢了,这事利在千秋,再难也得请了,而且万一里面有哪些人懂一点船用蒸汽机的相关知识的话,那可就赚大了。”

    想到这里,李难先也有些激动了。他虽然是东岸人的买办,但也是有爱国之心的,对故乡的感情也很深厚,自然希望看到大顺有朝一日也能建造轮船了。那样的话,长江、汉水将成为一片通途,全国各地的货物流通速度必将大幅度加快,商业会空前繁荣,那样无疑会极大增加他们商人集团的实力和影响力,而这不正是李难先等辈一直以来所追求的吗?

第二百零八章 荷兰人的忧虑

    208 荷兰人的忧虑

    八月下旬的台湾岛正是一年中最热的时节,韩金、韩银、韩钱兄弟三人(韩库尚在库页岛收购山野货,此正是该岛一年中的贸易旺季)坐在台湾银行租用的仓库前,愁容满面。

    这群天杀的荷兰人,竟然以莫须有的理由向他们征收了更高商品进出口关税,一下子让负责这项事务韩家三兄弟怒火中烧,你这荷兰人做生意还讲不讲信誉了?还守不守规矩了?这关税是说涨就涨的?

    更可恶的是,因为前任总经理邵曙光离职归国的缘故,失了靠山的韩家三兄弟并不怎么受新官上任的蔡盛国蔡某人的看重,因此被一股脑儿地发配到了热兰遮港,在这个闷热潮湿的瘴疠之地负责起了与荷兰人的部分贸易。

    就在本月初的时候,荷兰人从南洋运了三船稻谷过来。韩家三兄弟正准备交割呢,结果却被告知粮食出口关税直接翻了两番达到了20%,这一下子就惹火了东岸人。韩金立刻跑到城里朝荷兰东印度公司任命的总督雨果·罗尔抗议,结果却被总督阁下突发疾病而拒之门外。没奈何之下,他又去找了其他一些东印度公司的官员,但都没什么结果,即便一些与东岸关系密切的二级代理人帮忙询问打探,依然没有什么像样的消息传出来。

    事情至此,其实已经很清楚了,那就是荷兰东印度公司不再顾忌到双边之间的贸易关系,开始一意孤行地打起了贸易战,严重损害了东岸人的利益。韩金虽然尚不了解荷兰人为什么会这么做,但这已经不妨碍他立刻炮制一份报告,然后发给位于宁波定海的公司总部了——当然南方开拓队也将抄送一份,让他们了解一下荷兰人最新的态度。

    但不管怎样,荷兰人运来的这批粮食还是得买下,并且尽快组织运往宁波。当地的粮食完全无法自给,对于价廉物美的南洋粮食还是很需要的。与之类似的还有包括蔗糖、香料及南洋特产在内的诸多商品,这些货物在宁波、登莱等地销量很大,甚至就连在清国、顺国境内都有一定的市场,转卖起来利润丰厚,属于必须进口的货物,因此即便其出口关税同样翻了一番东岸人依然得捏着鼻子买了。

    而既然多花了许多钱来采购这些货物,即便事出有因,但韩家三兄弟吃点挂落也是在所难免的。谁让这事是发生在他们身上呢,这口黑锅不背也得背,所以他们现在很愁,觉得今后的日子怕是要不太好过了。

    “大哥,你说荷兰红毛这次突然发难,有没有我们支持郑家在台湾岛北部垦荒的因素?”沉默了半晌后,在热兰遮城堡生活多年的韩银突然问道:“现在郑家的官私垦号活跃异常,北部数县的人口越来越多,从某种程度上而言对荷兰人的通知构成了较大的威胁。我寻思着,荷兰人是不是在这方面受到了刺激,因此特意针对我们?”

    话说东岸人支持郑家势力在台湾岛垦荒也是老生常谈的问题了,东岸人经常将这张牌打出来,以此逼迫荷兰东印度公司接受一些东岸人提出的在他们看来有些过分的要求,并且屡试不爽。究其原因,主要还是台湾岛这个基地对荷兰东印度公司来说非常重要,贡献了大量利润的同时,也未荷兰东印度公司往这片海域投送力量提供了跳板,用处多多。

    截止今年(1686年),荷兰人在台湾岛南部诸多城镇的自由民(含白人、马来人及归化的台湾原住民)数量也不过数千人的样子,比起福建郑氏主导的一次便移民几万人的手笔来说,确实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因此他们有理由担心郑经会派兵南下,抢夺属于荷兰人的半个岛屿。毕竟,抢那些已经被人开发得相当不错的熟地,总比自己冒着巨大风险开垦荒地要强吧?

    东岸人在这件事的态度上其实一直比较暧昧,即承认目前双方分占岛屿的既成事实,认为郑家与荷兰东印度公司对台湾岛均可提出主权要求,但多年来却一直暗地里怂恿郑家拓荒台湾,以为后路。为此,他们还给予包括船只、药品及其他形式在内的诸多支援,区别只不过荷兰人抗议时就收紧一些,暂时停运或少运各类物资给郑家,而一旦荷兰人不抗议了,这阵风过去了,他们又会继续给予郑家各种支持。也就是说,即便多年来他们一直拿这张牌敲打荷兰人,但帮助郑氏在台湾岛上扩张的目标却从来没有变过,区别只是支持的力度大小和进度缓慢罢了。

    “应该不至于。”韩金多年来一直是台湾银行的高级官员,邵曙光掌权时期甚至还经常参与机要,因此了解很多内情。在他看来,荷兰东印度公司不是这么个政治不成熟的实体,即便东岸人在私下里支持郑家扩大岛屿北部的扩张范围,也不至于令他们在关税上面做文章。他们之所以这么干,多半还是在其他方面受了刺激,不然断不至于如此激烈。

    “我猜测,这事多半还是和我们的人在印度那边搞风搞雨有关。我可是听说,第乌岛这两年获得了大笔投资,目前已经建设得相当兴旺,贸易也越来越有起色。另外,东葡联合舰队的事情也再一次引起了所有在印度拥有商站和殖民地的势力的注意,荷兰人作为印度次大陆的老牌玩家,自然不可能一无知晓,因此现今他们在印度应该处于一个恼火、担忧的状态,害怕被日渐咄咄逼人的我们赶出印度,那样可就没得生意做了。”韩金继续说道:“印度市场的生意可不比中国大陆小,荷兰人紧张也是有道理的,因此我有充分的理由怀疑就是因为我们强势介入第乌岛而引起了一连串的变化。荷兰人暂时不敢在第乌一带对我们发难,因此只好在商品的进出口关税上面做文章了。”

    “若真是如此,那可没办法了。第乌岛方面肯定不会妥协的,荷兰人也只能迁怒于我们,这日子过得憋屈啊,尽给别人背黑锅了。”韩库听后苦笑着说道:“荷兰人一下子加了这么多税率,我们是不是应该扶持葡萄牙人呢?他们至今仍然维持着5-8艘大小不一的船在跑印度—帝汶岛—澳门的航线,让他们改改服务项目,开始帮助东岸进口粮食及其他南洋特产,问题应该不大吧?”

    “这事情需要定海总部那边来定夺。比起让葡萄牙人来代替荷兰东印度公司的作用,我觉得在附近的朝鲜、日本寻找粮食更靠谱一些。当然这仅仅是粮食一方面,其他包括鲸鱼制品、葡萄酒、小麦、高级毛皮、肥皂、丝绸、茶叶、瓷器等商品却找不到足够的买家了,这方面荷兰人是无法取代的,损失却是不小。”韩金说道:“所以说荷兰人与我们打贸易战,那当真是一个双输的惨烈结局,希望大家都能冷静下来,协商一下再做决定吧。”

    台湾银行发展到今天,已经越来越像一家贸易企业,金融的属性是越来越淡。该行的业务人员甚至都懒得出去拉存款、放贷款,他们只是被动吸收一些经常有生意来往的商人的存款,然后将其低息提供给宁波府的对外贸易商人,方便他们拿货和铺货。究其本质,还是为了更为地为贸易服务,因此说他们是一家贸易企业一点也不为过。

    而既然是贸易企业,自然最害怕的便是因为战争、地方保护等原因造成的商业运输线中断,因为这意味着贸易额的极大萎缩,利润的大量流失,这是他们所无法容忍的。现在荷兰人已经掀起了贸易战的第一步,那么也许东岸人也该迅速做出一些回应以让荷兰人清醒下来了,比如继续支持郑氏在台湾岛的扩张——在将势力范围深入广东失败之后,现在郑经的格局并不是太好,基本上就是被限制在福建一省之内了,故台湾岛现在是他们唯一可行的扩张方向,东岸人撺掇一下应该就会使得郑氏有所行动。

    另外,由于海珠岛商站及亚娘鞋炮台的存在,东岸人对珠江口一带的贸易也可以进行很大程度上的影响,确保荷兰东印度公司拿不到货。当然如果他们去广东其他地方拿货的话东岸人也没办法,总之是能卡你一点是一点,尽量恶心你。

    总而言之,这次荷兰东印度公司是赤裸*裸地展现出了恶意。这表明东岸人在印度方面的拓展确实已经刺痛到了他们,使得他们担心自己在印度的利益会受到影响,进而锡兰岛和东印度群岛也受到外人的觊觎,这是他们所无法接受的。偏偏现在东岸人与荷兰东印度公司之间又很难建立起互信,大家的所谓保证、协议什么的,都不会太当真,这就很难办了。

    未来双方之间的关系会走到哪一步,是重归于好还是破裂的边缘,一切就看造化了。

第二百零九章 针锋相对

    1686年9月20日,南太平洋上空狂风暴雨。

    两艘“星”级轻巡洋舰一前一后,在恶劣天气中艰难前行着。已经升任少校的陆孝忠放下了望远镜,裹紧了身上的雨衣,艰难地返回了船长室。

    “司令官,我们现在很难掌握方向。风太大了,天太黑了,罗盘上的指针转得跟陀螺似的,我们甚至无法掌握其中几个点的方位。”航海长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苦着脸说道:“或许您现在应该下令给高天弋猎号打灯光,让他们跟紧点,不然等到这场暴风雨过去的时候,或许我们已经到了帝汶岛,他们却漂去了巴达维亚。”

    “我会这么做的。”陆孝忠打了个手势,让一名传令兵去传令,随后想找个干爽点的座椅坐下来,但他失败了,因此只能继续摇摇晃晃地站在船长室内,手扶着一侧的把手,一边对抗着海浪的伟力,一边抱怨道:“你看这船舱,甚至连一块干爽点的地方都没有,全是水。”

    “司令,四台抽水泵有一台处于故障状态,两台在工作时被吹进了海里,现在只有一台能用。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并非损管队的兄弟们不努力,实在是天气太糟糕了。”航海长走到一个角落里蹲下,小心翼翼地拿出一张海图,并用雨衣遮挡着可能涌进来的雨水或海水窗户已经被某个大浪打得稀巴烂了,研究起了他们现在在哪里这个“神秘”的问题。

    又一阵狂风吹来,伴随着黄豆大的雨点。这阵风是从上方直直地吹下来的,力量很大,直接将整个船压得往下一沉,陆孝忠一个趔趄,使劲抓紧了旁边的扶手,嘴里咒骂得更甚了,一点也不顾及自己司令官的身份海上男儿,本就如此粗豪,并没有什么可奇怪的。

    甲板上正在忙碌的水手们发出了一阵惊呼。船上本来就装载了不少货物,吃水不浅,这会被直上直下的狂风猛地一压,水线一下子到了离甲板很近的地方,悬挂在船头的铁锚都已经沾到了水里,让人看了直以为船要沉了。

    “主桅被吹断了”有人大声嘶喊了起来。

    陆孝忠闻言顾不得碰撞,一下子站起身冲到已经损坏的玻璃窗口,看着断裂的桅杆被狂风直接拽倒在了甲板上,顿时有些呆了。这个桅杆在甲板上滚了几圈,将一名水手直接碰进了海里,然后才掉进了底舱内,半漂浮在那儿因为底舱有大量积水。几个水手见状立刻上前,使出吃奶的劲,才用绳索将这根桅杆固定在底舱。

    “注意,船要浮起来了,所有人抓紧一切固定的物体。”一名军官吹响了挂在脖子下的铜哨,提醒道。其实当风力大的时候,海浪是不会太大的,因为其也会被风力压制,海面相对平缓;而当风力减弱的时候,海水却会猛升起来,浪也会大起来。这个时候,船身会猛烈的旋转摇摆,直到进入下一个下压、漂浮、摇摆的循环为止。

    “哗啦”侧舷一大块似乎修理过的木板被风卷着掉进了海里,大片海浪从这个缺口直接打到了甲板上,然后又流进了底舱,在里面聚集了起来。刚刚被绑起来的桅杆半漂浮在积水水面上,并且已经挣脱了一两根绳索的束缚,然后随着海浪的动作频繁撞击着底舱墙壁,发出“咚咚”的声响。

    “将这该死的桅杆想办法扔出去。再这么搞下去,我这船迟早要被撞坏了。底舱的火炮都给我好好固定住了,它们不能出问题。”陆孝忠探出头,朝着甲板上大声下令道。

    水手长艰难地应命,然后放下了手里的水泵,指挥手下开始提拉桅杆。风实在是太大了,站在甲板上的水手们前一刻还在用力拉拽呢,下一刻就被狂风吹得倒转了身过去,实是狼狈得不行。

    陆孝忠随后又跑到了另一侧,用望远镜仔细观察起了自己的僚船,即在风浪中若隐若现的“高天弋猎”号。他希望僚船不要受到重创,不然的话能不能按时航行到帝汶岛也是个问题呢,要知道他们这次可是携带着重要任务而来的。

    任务是由南方开拓队队长刘厚非提议,登莱开拓队队长廖得功批准后指派的,指明由海军第三舰队的陆孝忠少校带队前往帝力港,给葡萄牙人运输大量武器装备的同时,也商量着联合舰队的一些事务。

    毫无疑问,这次行动真真是顶在了荷兰人的腰眼上了,如果真办成的话,荷兰东印度公司怕是要非常难受。原因无他,翻翻地图就知道,帝汶岛离荷兰东印度公司在亚洲的统治中心巴达维亚只有不到两千海里的航程,快的话十来天也就到了,这对于海军来说实在不是什么太过遥远的航程。

    而平时葡萄牙人低调、懦弱的情况下,荷兰东印度公司倒还一时懒得去管窝在帝汶岛东半部分的他们,因为荷兰人有太多的自己的事情需要处理,看起来只要葡萄牙人不过线,似乎可以这么一直相安无事下去的。

    但现在事情起了变化!东岸人不但派两艘新锐战舰前往帝汶岛,同时也打算帮助葡萄牙人整顿在岛上的几个城镇,修缮堡垒、疏浚港口、训练士兵、发展商业,总之是让他们在造血赚钱之余,也有相当的自保能力。

    此外,东岸人还希望将帝力港发展成联合舰队的巡航、停靠港口之一。这样的话,对荷兰东印度公司的震慑力也会更大,毕竟当东岸人在澳门不高兴地大喊大叫的时候,巴达维亚的总督只会担心台湾岛会不会出什么问题。但如果是在离其核心的东印度群岛很近的话,那么荷兰人就要担心自己在亚洲的根要不要被人掘掉了。因此,一旦东岸军队进驻帝汶岛,那么多半在第二天的时候就会遇到荷兰人组织过来讨伐的舰队和陆军了,因此他们首先需要加强该岛葡萄牙人的实力。

    “北落师门”号、“高天弋猎”号这两艘轻巡洋舰的底舱内,各放置了三十多门火炮,就是为了增加葡萄牙守军的实力而临时贷款卖的台湾银行提供的无息贷款,除此之外还有许多库页岛出品的机械设备,以确保该岛能够及时维修损坏的枪炮,有一定的自持力。当然东岸人还额外转移了一些民用机械设备,打算在该岛建立几条小型的军需品生产线,一副大干一场的样子。

    毫无疑问,葡萄牙人这是属于天上掉馅饼,撞大运了!正常情况下,他们想要获得这笔专项贷款购买上述机器设备,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付出多少代价。但现在荷兰人直接送出了助攻,他们对东岸发起的贸易战,令东岸人快速做出了反应,直接砸钱、砸技术,打算把近在咫尺的帝汶岛打造成一个针对荷兰东印度公司的基地。

    当然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葡萄牙人可能也挺冤枉的。因为他们原本好好地在家中坐着,啥事也没有,突然“社会哥”东岸跑了过来,要求他们将一处邻近“高富帅”荷兰东印度公司老巢的宅子提供出来,在里面藏匿武器及生活用品若干,用作监视、打击高富帅的基地,这如何能不让他们感到惶恐?

    这可真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哟!虽说东岸人提供了一些钱要还的,等于是强行借给他们,帮助他们整顿、建设了帝汶岛的话,但这又如何?这里面的收益比起他们在商业上可能遭到的损失,又是多少对多少?真要把荷兰人惹急了,他们敢发兵端了葡萄牙人在印度海岸的几个据点,甚至在孟加拉湾一带的几个商站隶属于平托家族可能也保不了,这里面的损失可就海了去了,即便东岸人在澳门给他们多介绍一点生意也弥补不过来。

    但现在葡萄牙王国没有选择了,或者说他们早就已经做出选择了!当阿尔布克尔克带领规模庞大的使团抵达东岸的那一天,就意味着里斯本已经向东岸屈膝投降,彻底加入到了东岸人主导的殖民贸易体系当中,与库尔兰、自由邦、熱那亚、托斯卡纳等国一样,成为靠这个体系混饭吃的一员。因此,他们身上已经有了标签,已经站了队,那么在这种大是大非的问题上就注定走不掉了,只能跟着东岸人干。

    所以,当东岸人提出要在帝汶岛部署舰队的时候相当于后世苏联在古巴部署导弹……,葡萄牙人也只能含泪同意,不然日子怕是要更加难过。东岸人别的不需要做,只要不让澳门的葡萄牙商人继续拿到茶叶、生丝、绢绸、瓷器等商品,不帮助他们稳固在印度一带的统治,挤兑葡属巴西的经济,那么葡萄牙人就受不了,只能乖乖就范。

    9月21日,经历了一晚上与风浪的搏斗之后,“北落师门”号、“高天弋猎”号“星”级轻巡洋舰在帝汶岛以北海域汇合。两船互派交通艇登上了各自的船只,了解了一下再风浪中的受损程度,然后稍稍整修了一下船只,便再度升起有些破损的风帆,没有使用蒸汽动力,一路朝西南方驶去,并于两天后抵达了葡属帝汶岛的首府帝力港,一个以农业和贸易为主的港口城市。

    因为没有接到通知的缘故,葡萄牙人对东岸军舰的来访很是吃惊。不过好在岛上有一些葡萄牙商人是长期跑澳门和帝汶岛航线的,知道来的人是东岸第三舰队的陆孝忠少校,一个海军系统内的后起之秀。因此,帝力港的葡萄牙人整体上还是比较热情的,即便少数几人对于东岸武装船只的不告而来感到有些不满,但也不敢公然表现出来。

    陆孝忠少校一上岸就下令岛上所有的葡萄牙船匠都集中过来,全力修复两艘受损严重的东岸战舰,当然他们会支付合适的费用。此外,船上的物资与设备也被要求第一时间整理出来,然后寄存在了码头附近的一个葡萄牙人经营的货栈内,并由东岸水手看守。

    做完了这些后,陆孝忠少校才在下属军官的陪同下,前往城区面见了此地的葡萄牙守军最高指挥官、来自波尔图的桑托斯团长。这位团长如今已经五十多岁了,手底下有一个由绅士白人、马葡人马来人和葡萄牙人混血后裔和马来人组成的步兵团,总兵力大概千余人的样子,是目前葡萄牙人在帝汶岛上最后的军事力量,也是当年他们在班达群岛及其他诸岛失败后的残兵败将的大集合,说实话并没有多么强大的战斗力。

    桑托斯团长是个明白人,对荷兰人非常仇恨。他们家族在远东也打拼几十年了,他的祖父于1614年死在了荷兰东印度公司进攻帝多利岛的陆上战斗中,父亲则于1640年随服役的“圣克里斯托德布尔戈斯”号武装商船一起被荷兰战舰击沉,葬身大海,叔叔则在前往韦岛收购丁香的时候被荷兰人捕获杀害。所以说,他们家族对荷兰人那当真是仇深似海,恨意滔滔了,桑托斯团长本人对于任何可以给荷兰人添堵的事情都十分热心,因此他对于东岸人的到来报以欢迎的态度,特别是在陆孝忠少校明确告诉他东岸的外交代表已经乘坐快船前往果阿进行沟通的时候桑托斯团长当然明白,如今的果阿总督到底是处在一个什么样的状态,那几乎就是东岸人的应声虫,东岸人想要把帝汶岛拿来作为打击荷兰人的武器,那么果阿方面是决计不敢说什么拒绝的话语的,因为那样后果会很严重。

    陆孝忠少校与桑托斯团长长谈了一个下午的时间,然后对他们提出了三点建议:一、立刻点检帝力港炮台火炮,不合用的立刻拆除报废,换上东岸人随船带来的海防重炮;二、疏浚港口,扩大码头泊位,新增两条栈桥,方便未来将要成形的东、葡、西三国联合舰队船只的停靠补给;三、全面整顿陆军部队,混日子的人立刻开除,愿意留下的加强训练频率,足额发放军饷和各种物品,增强军人地位,不得再搞旱季招募、雨季解散的把戏,那样太不专业,也会导致部队战斗力奇差无比。

    桑托斯团长原则上同意了陆孝忠少校的三点建议,但要求东岸负担这其中会额外产生的大量开支,这一点陆某人没有答应,只表示会先期支付葡萄牙人一万元现金的无偿援助,至于后续资金来源如何,则“再议”,但他也提出了一个思路,那就是发展帝汶岛的热带种植业,通过出口稻米、椰子、香料、水果、海产品及其他特产商品到东岸控制区的方式获取收入,以供养更多的职业军人帝汶岛由于地理位置的特殊,既可以将特产商品出口到远东四藩,同时也可以出口到新华夏、澳洲、大溪地等地,前景还是相当不错的,前提是真的好好经营,比如引进大量的东岸人等等。

    从这里就可以看出,东岸人其实是把帝汶岛当做另一个第乌岛来处理的了。这两个岛屿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地理位置绝佳,既可以拿来做贸易,同时也可以以此为基地来打击荷兰东印度公司。尤其是前者,离巴达维亚不远,一旦武装起来,荷兰东印度公司还敢像这次这样“任性”,擅自提高出口到东岸的各类商品的关税税率吗?

第二百十章 澳洲的联动

    而就在远东四藩派出两艘军舰前往帝汶岛的时候,一艘快速联络船也从山东胶州港出发,机帆并用,快速抵达了澳洲首府金山港,将一份由远东四藩名义上的最高军事长官廖得功签发的机密文件递交到了管委会主任彭远志的手上。

    值得一提的是,原本的澳洲开拓队已经被撤销,取而代之的是澳洲管委会,第一任主任是新华夏开拓队辖区泽潞地区行署专员彭远志。这厮多年来在政坛上一直不温不火的,说差呢不算差,说好呢也谈不上多好,因此在竞争新华夏开拓队队长职务失败后,他便果断一搏,动员家族全部人脉和政治资源,跳到了澳洲地区,担任这里的最高长官。

    要知道,这可也是一个独立的殖民地,其最高长官一样是高官高官,级别上并不比新华夏、登莱等主要殖民地的主官差,是用来解决级别问题,进入中央高层的一个不错的跳板,故彭远志这厮拼了老命也争取来了这边。

    而在来到这边后,彭远志也没打算就做一个混日子的官员,事实上他对澳洲的开发还是蛮上心的,使用了很多手段来促进这个荒凉大岛的繁荣。

    在彭远志来此之前,澳洲地区最近二十年的发展可谓是乏善可陈,多集中在东南、西南和南部沿海地带。设立的定居点也不多,计有辛兴乡(位于后世巴拉瑞特小城附近)、胜军乡(位于后世科拉克小镇附近)、马店乡(位于哈密尔顿小城附近)、南市乡(位于后世波特兰小镇附近)、西大营乡(位于后世卡斯特顿小镇附近)、东塔子乡(位于后世沃勒格尔小镇附近)、文德乡(位于后世特拉拉尔根小镇附近)、十八户乡(位于后世福斯特小镇附近)、下湖乡(位于后世赛尔小镇附近)和东旺乡(位于后世拜恩斯代尔小城附近),一共十个定居点,目前总计有大约一万八千余人口,以小麦种植和畜牧业为主,粮食除供应本地消费之外,大部分都靠出售给过路的移民船只获利,是标标准准的移民经济。

    当然移民经济从来也都是澳洲经济增长的最主要动力,几十年来一直如此,从未改变过。西澳、东澳三个县八万多民众多年来一直勤勤恳恳地在适合农业种植的地方垦荒,生产出来大量的小麦、水果、蔬菜,同时还有大量廉价的牛羊肉,为每年过往的数万移民及水手们,提供了足量且廉价的食品,功莫大焉。

    澳洲地区仅有的工业设施,大概就是船舶修造业、磨面业、毛纺织业、皮革加工业及肉制品的腌制行业了,非常可怜,全部工业蒸汽机的马力记起来大概只有几百匹的样子,可见基础之薄弱。

    在商业贸易方面,多年来澳洲也进行得不温不火。因为地理位置比较尴尬的原因,澳洲不处在任何一条繁忙的商业航线之中,外部商品进不来(或者即便进来也不多,因为来的船只少),自己的商品出不去(同样因为船只少,当然也有自己产品数量少,结构单一的缘故),因此进出口贸易也不是很活跃,商业方面几乎全靠东岸本国的过路船只来维系,这方面的贸易额至少占到了澳洲地区贸易总额的九成左右。

    所以,国内很多人说澳洲就是一个移民中转站,并不是没有原因的。这个荒凉的大岛就是一个被东岸本土精心设计的驿站,产出也是严格按照移民部的要求来设计的,计划经济的气息很浓。因此,本地百姓生活水平的上下限都是可以预知的,即你非常勤奋地奋斗,生活水平不会比别人高很多,而当你比较缺乏奋斗精神时,你的生活也不会比别人差太多,反正都是移民经济嘛,机会比较少,不是么?

    因此,长时间累积下来,就造成了澳洲一个比较致命的问题,那就是吸引力不足。通俗点说,就是本土的优秀人才不愿意来鸟不拉屎的澳洲(事实上他们连到宁波和新华夏这类比较富裕的地方都不是很乐意,非得高薪聘请才可能),澳洲本地有点想法的人则想方设法离开,前往机会更多的其他海外殖民地乃至东岸本土。比如,在西澳地区比较有名的西班牙裔工程师吉奥瓦尼(父母参加地下讲经会,被一起流放过来),就已经被黑水开拓队重金聘请了过去,他和几个徒弟未来就专门在当地维护、修理大型蒸汽机组,同时也参与制造一些简单、初级的蒸汽机。

    这个实例说明,在事业和前途面前,在高工资面前,即便是寒冷的库页岛也比澳洲更有吸引力。有抱负的人们宁愿在当地实践自己的人生价值,也不愿意在澳洲地区整日闲得无所事事,浑身都要生锈了一般。

    澳洲三县多年来最主要的他人口补充,除了生病或严重晕船而滞留的远东移民外(这部分后期跑掉的也不少,毕竟人往高处走嘛),最主要的便是本土的流放人员。流放人员可以分为两类,其一是犯人及其家属,这部分人较少,争抢得也比较厉害,澳洲并没有什么优势;其二则是本土不断流放的印第安人了,主要是来自潘帕平原的克兰迪人,来自河间地区的克丘亚人、瓜拉尼人,来自东属巴西的瓜拉尼人及图皮系的印第安人。

    但这些印第安人,其实也是需要竞争才能得到的。很不幸,在这方面,澳洲依然没有太大的优势,一直只能依靠政府出于平衡考虑的目的分点人,但也不算太多。而且这些印第安人出了南美后,因为种种因素死亡率太高,即便在澳洲依然如此,而这其实才是澳洲人口不丰的最主要原因。

    更何况,到了后来,因为控制南部非洲的大战略越来越清晰,因此本土开始逐步调整战略,减少往其他地方流放印第安人的配额(当年甚至就连黑水地区都有过流放而来的印第安人,也是疯狂),将绝大多数美洲原住民都流放到了非洲,与那些马来人一起,分布在南部非洲东岸控制区的北缘,成为阻挡黑人南下和北上扩张的先锋队。

    在这样一种情况下,澳洲的人口补充几乎就只能靠因为各种原因滞留在西澳、东澳的远东移民了。在本土移民数量持续多年下降的情况下,对各地截留情况的清查加强,澳洲就更是没戏唱了。

    人口的稀疏(且还在缓慢流出)、经济的凋敝和社会生活的沉闷,让澳洲雨一个乡下几无二致,也难怪本土一些人戏称这里是“澳村”了,实在是真的不怎么样啊。而这,其实正是彭远志彭主任上任后所面临的实际情况,如果他不想就这么混过一届的话,那么他最好着手解决这里面的问题。

    事实上彭远志还是有一些解决问题的雄心的,这似乎是澳洲人民的幸运。此君刚一上任的时候,就带着本土活动来的十万元的财政补贴(一半现金、一半物资),宣布设立马店县(下辖马店镇、辛兴乡、胜军乡、南市乡和西大营乡)、文德县(下辖文德镇、东塔子乡、十八户乡、下湖乡和东旺乡),将这十个设立有些年头的定居点转正,使得整个澳洲的正式县份达到了五个。

    当然彭某人也没有一门心思专注发展东澳地区。虽然这里的农业条件还可以(但算不上多好),人口也更多些,但作为移民运输的重要节点,西澳地区也不能偏废。因此,在他上任后的这两年内,他一口气在西澳地区又新开辟了十个定居点,分别是:高蓬乡(位于后世珀斯城附近)、石塘乡(位于后世罗金厄姆小镇附近)、灌庄乡(位于后世曼杜拉小镇附近)、五丈湾乡(位于后世班伯里小镇附近)、桉场乡(位于后世亚尔纳小镇附近)、东果园乡(位于后世柯利小镇附近)、草垛沟乡(位于后世戴士柏小城附近)、苇子河乡(位于后世玛格丽特河小城附近)、黑草河乡(位于后世奥古斯塔小镇附近)和骆驼湾乡(位于后世扬切普小镇附近)。

    上述十个定居点是这两年来陆续设立的,目前归西澳地区的孤山县代管,经济上很明显,是以农牧业为主。因为就这点人口,除了种地外,几乎没有多余的来从事其他工作了,除非东岸人减少开荒的冲动,强行将一部分人口从土地中解放出来,投入到其他行业中去,但这显然不太可能。

    不过事情在快速联络船抵达澳洲后起了变化。管委会主任彭远志在得知荷兰东印度公司与远东四藩的冲突,以及帝汶岛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后,就立刻让秘书拿来了西澳地区的详细地图及近海洋流、风向海图。

    在地图上,西澳地区南半部分的海岸线上已经画上了不少定居点,这表示已经有东岸人在这里垦荒了,不再是不毛之地了。相信若是给个几年时间发展,再想尽办法往这里迁移些人口的话,当地的农牧业基础经济还是能发展得起来的。至于海图嘛,就更简单明了了,一道笔直的箭头沿着西澳海岸北上(西澳大利亚寒流),一直延伸消失在赤道附近的暖水区域。

    航海家们都知道,沿着这道暖流北上,可以很轻易地抵达离东印度群岛很近的地方。接下来一段航程,因为靠近赤道区域,几乎没什么风,洋流也比较复杂,需要老司机才能准确地找准洋流及微弱的风(赤道无风带并不代表真的没有风,而且无风带笼罩的区域也会随着季节南北移动),最终抵达东印度群岛海域。但不管怎样,这确实是一条通往东印度群岛的近路,特别是对着加装了蒸汽推进系统的东岸船只,这就更不存在什么难度了,它们可以很轻易地前往那片海域,只不过以前荷兰人看得比较紧,屡次抗议,外加东岸人去了也没什么生意可做,因此不曾尝试罢了。

    但现在情况毕竟不一样了!荷兰东印度公司轻率地挑起了贸易战,惹怒了远东四藩,使得他们决意南下帝汶岛,将这里打造成一个威胁荷兰东印度公司核心利益圈的基地。而为了帝汶岛基地的成功建成,远东四藩需要澳洲方面进行一定程度的配合,这包括军事和经济两个方面。

    军事方面,他们要求澳洲提供粮食、火药等军需品,必要时准备一定数量的陆军人马,在远东四藩的物资和人员没法及时抵达帝汶岛的时候,就近北上提供支援,防止岛上的葡萄牙人轻易被荷兰人击败,丢失这个宝贵的基地。

    而经济方面呢,则是要求澳洲(主要是西澳地区)方面加强与帝汶岛的经济联系,定期派遣船只与其进行贸易,而不像是以前那样有一搭没一搭的。也就是说,以孤山县为主的西澳地区可以从帝汶岛进口大量热带产品,同时向他们出口本地特产(虽然抓破脑袋也不知道西澳究竟有啥好出口的)。

    彭远志琢磨来琢磨去,觉得这对西澳地区可能也是一个机会。虽然帝汶岛很小,经济体量也不大,贸易方面对西澳带来的帮助可能不会很大,但万一未来不一样了呢?如果荷兰东印度公司被迫答应全部的东印度群岛都可以与西澳地区进行贸易呢?这听起来可能有些天方夜谭的感觉,但将来的事情是谁都说不准的,彭远志觉得可以搏一搏。

    因此,他打算在全澳洲地区进行统筹,将有限的资金和人力向西澳地区倾斜,从黑水开拓队那里进口一批机械设备——这应该不难,而且会很廉价,谁让你现在有求于我呢——在西澳地区发展简单的工业,以增加一些产品的出口种类。比如,本地丰富的牛羊就是一种资源,可以制作罐头食品、公文包、弹药包、军服等商品,再加上就近生产一些五金器具,应该还是可以有一定销路的,毕竟这些东西从黑水等地运来实在是太远了,成本也太高了。

    从这里也可以看得出来,拥有着远东四藩、拉包尔、澳洲等殖民地的华夏东岸共和国,已经对荷兰东印度公司形成了一道锁链。平日里无事还好,一旦发生冲突的话,荷兰人就会领教厉害了。以前他们可能还没能深刻认识到这一点,因此行事有些嚣张,但这次脑袋应该会清醒一些了吧?

第二百十一章 塞拉莱

    “开炮!开炮!把那些该死的摩尔人都送进地狱!”一艘“星”级轻巡洋舰上,枪炮长挨个走过每个炮位,一边用蒲扇般的大手拍打着炮手们的肩膀,一边大吼道:“这些不自量力的摩尔人,至今仍然不肯退出斯瓦西里海岸,让出在东非的利益,我们现在就教教他们该怎么做人,一群愚蠢的家伙!”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一门门火炮开始发威,将大量炮弹倾泻到了海岸上。开火的都是一些射程较远的重炮,发射的也多是大口径的炮弹,因此很快就将岸边码头上的建筑给打了个稀巴烂,建筑里的摩尔人也抱头鼠窜,狼奔豕突。

    而在他们不远处,还有另外三艘战舰在开火,其中甚至还有一艘是葡萄牙人在果阿制造的战舰,拥有二十余门火炮,这会也正兴奋地将炮弹送到摩尔人的头上。他们打得是如此之快意,似乎要将当年被摩尔人驱逐而走的郁闷都要发泄一空。

    是的,这里是阿拉伯海,马斯喀特苏丹国塞拉莱港外海,几艘来自印度洋东葡联合舰队的战舰于此小试牛刀,击沉了两艘吨位不大的阿曼船只——事实上这两艘究竟是商船、战舰还是海盗船,大家都弄不清楚,摩尔人在这方面似乎是三者合一的——然后直接冲进了这个港口,在敌人措手不及的情况下摧毁了可怜兮兮的十门老掉牙的岸防火炮,将这个还算繁华的港口彻底暴露在了大炮的威胁之下。

    岸上的阿曼人无法对此进行反击。他们的战马和弯刀无法威胁到海上的男儿,火枪和大炮(其中有些甚至还是当年东岸人出售给他们的)的射程也远远够不着停泊在港湾内的战舰,因此只能一味地被动挨打,在付出了不轻的伤亡后,终于含恨退去,消失在了城市外围的沙漠之中。

    炮击仍在继续。三艘东岸战舰、一艘葡萄牙战舰一字排开,沿着这座城市长条形的海岸线不急不缓地进行着轰击,试图摧毁每一个可以的军事建筑,这既包括教堂,当然也包括寺庙了,甚至就连一些宗教学校也不可避免,因为这种机构通常都会出产比士兵还要可怕的神职人员。

    可怜塞拉莱港也是一个著名的商港和渔港了,附近有不错的农牧业产区,且产量还挺丰富,同时还是这个国家联系东非地区的一个重要枢纽,但这会在外敌入侵的时候竟然没有丝毫的自保能力,只能任由敌人的舰炮来摧毁他们的城市,屠杀他们的人民。没有比这更悲哀的事情了!

    炮击进行了差不多两个小时之后,随着带队的东岸海军军官一声令下,四艘战舰及两艘在外海游弋着的商船同时放下了诸多小艇,并开始卸下人员和物资。物资多是食水、帐篷、工具、弹药之类的军需物品,而人员则全是手持火枪的战斗人员了。

    值得一提的是,这些所谓的战斗人员都是裹着大头巾的拉杰普特人,是东岸人在第乌岛及河对岸的大陆上招募的敢战之士,训练了足有大半年的时间,然后装船运到了塞拉莱港外海,让他们上岸袭击阿曼人的城市,为东岸人的利益服务。

    总体而言,拉杰普特人是印度比较适合用来打仗的民族之一了。这些主要生活在印度西北部的族群,有一定的尚武传统,比较勇猛,服从性也还可以,用来当炮灰雇佣兵的话相当不错。而最重要的是,他们很廉价,非常廉价!东岸人招募这总计千把人的拉杰普特人士兵,全部花费不过五千多元,而成军后普通士兵一个月也只用支付大约两元的军饷,廉价到不可思议。

    “让第乌步兵一团的人注意了,上岸后不要乱,不要四处劫掠,先集中起来,稳固局面后再图其他的。算了,我写一份手书给姚团长,让他注意点,我们不清楚塞拉莱港内还有多少阿曼士兵,城外又有没有虎视眈眈的敌人,万事还是谨慎为妙。”舰队指挥官放下了胸前的望远镜,转身付在舰桥内的一张桌子上,刷刷刷地写起了命令书,然后交给了一位参谋,让他立刻搭乘小艇跟随正在登陆的部队上岸,交给那些拉杰普特人的最高指挥官、东岸预备役上尉姚同姚团长。

    太阳渐渐升到了头顶心。即便是在海上,天气也变得十分之炎热,乘着小艇登陆的拉杰普特士兵冒着恶劣的天气,拼尽全力才终于冲上了海岸。幸运的是,海岸上等待他们的没有严阵以待的火枪和大炮,也没有盔甲明亮的阿拉伯骑兵,有的只是惊慌失措的塞拉莱港市民。他们刚刚从一场惊天动力的舰炮轰击下回过神来,紧接着就看到大群裹着头巾、留着大胡子的印度人手持步枪冲了过来,因此一下子就炸了。

    姚同姚团长曾经在荷兰参加过与法国人的战斗——事实上参加过那次战争的人在东岸陆军体系内陆陆续续都升了官——经验还是有的,因此立刻用汉语朝其他东岸军官下令,立刻整理队形,控制整个港区,然后再向其他区域推进,进而控制整个城市。

    事实证明,他们的谨慎是有道理的。因为就在他们控制了港区,开始向城市其他区域推进的时候,就遇到了一支人数大约数百的阿曼人的反击。这支阿曼人部队服色杂乱(可能阿曼人压根就没有统一的服装),其中有装备不错的正规军人,但也有相当数量的普通市民,甚至就连穿着长袍的神职人员都不鲜见,这会他们所有人都拿着五花八门的武器,神色狰狞地朝东岸军队冲过来,意图将他们反击下海,不让这座繁荣的城市失陷在异教徒之手。

    “砰!砰!砰!”虽然略微有些慌乱,但第乌步兵一团的拉杰普特士兵们依然开始了射击。虽然从枪声听来有些参差不齐,不如训练有素的精锐部队,但在这会却也足够了,大量火枪射击形成的弹幕直接将冲得最猛的阿曼人给打倒在地。然后在他们身旁,数十名上岸协助的海军炮手就要从容多了,他们神色轻松地装填着弹药,然后将可怕的霰弹给打到了对面的人群中,一下子就收割了无数的人命,并直接造成了阿曼人的动摇。

    姚同也是老司机了,见状立刻下令麾下拉杰普特士兵上前,给这些阿曼人以压迫感,然后配合海军炮手继续射击,没花多长时间就把这些反击者给彻底打崩了,消灭了这座城市内最后一股成建制的反抗力量。

    而在打完这波后,剩下的基本上就很难称为战斗了,称其为治安事件可能更合适一些。因为阿曼人只敢在街道上利用复杂的地形偷袭东岸人,不过在那些被激怒的印度人扩大打击面,将附近街区的所有阿曼人都屠戮一空之后,就连这种治安袭击都消失了。与此同时,城内的阿曼人也开始往城外逃亡,因为他们看到这些裹着大头巾的印度异教徒实在过于凶残,打消了待在城里的最后一丝侥幸心理,开始向城外逃去,而东岸人对此也丝毫不禁止:他们都走了还好呢,倒方便我们抢劫了!

    塞拉莱港内其实还是比较富裕的。首先这里是马斯喀特苏丹国比较重要的农业产区,盛产小麦、椰枣、瓜果、烟草、牛羊及乳香,且产量和品质都还不错。究其原因,大概是因为这里并不怎么缺水,人畜饮水及农业灌溉用水都能足额保障的缘故,因此成了远近闻名的农业产区。第乌步兵一团的印度佬们在控制整座城市后,便将散落在各处的粮食、瓜果、牛羊收缴,同时将城内外几个主要水井、泉水给控制了起来,作为今后一段时间内东岸海陆军官兵们的食品和饮水来源。

    此外,塞拉莱港其实还是一个重要的渔业港和商港。该港口外海其实还是有一个小型渔场的,产量还算马马虎虎,因此港口内停泊着不少阿拉伯型制的小渔船,如今同样被东岸人给没收了,打算未来统一分配使用。而港口内仅有的几艘商船,除一艘在进攻时被阿曼人自沉了以外,其余三艘全数被俘获,上面装满了来自非洲的象牙、皮革、咖啡、药材、木材、狗头金及其他特产商品,这会全做了东岸人的战利品,用来弥补出兵费用的巨大开销,应该是绰绰有余了。

    “打掉这个港口后,阿曼人联系东非斯瓦西里海岸的那些摩尔人王公们,大概就会麻烦许多了吧?波斯湾那头有东葡联合舰队不定时的巡逻,马斯喀特港更是盯防的重点区域,他们的船只若是从那里出航的话危险性就会变得较高,至少比从塞拉莱港出发难多了。”姚同看着满目疮痍的城市,心思思忖着:“倒是便宜了这帮拉杰普特人了。也不知道上头是怎么想的,居然想把塞拉莱港这么一个好地方让给这些印度人,让他们移民到这儿来,在这边定居、生活、经商,与阿曼人进行战斗,为我们东岸的利益进行服务,真是奇怪。”

    话说,为了独霸东非斯瓦西里海岸的利益,消除马斯喀特苏丹国对当地摩尔人王公的影响,这些年东岸人当真是想了很多的办法了,其中之一就是直接军事占领马斯喀特苏丹国这么一个不过数十万人口的国家。但考虑到这个国家独特的地理、气候等因素,以及当地复杂的部落和宗教关系,东岸人直接征服不是说不会成功,但搞不好会被无尽的治安战给弄得旷日持久、精疲力竭,开支自然也会大得惊人,从投入产出比上而言非常不划算。

    因此,他们必须寻找一个在当地的代理人,进行间接统治,如此才能收获最大利益。鉴于东岸人对当地民情所知有限以及其他一些不可告人的因素,最终决定尽可能地将第乌岛上的拉杰普特人迁移到阿曼人的地盘上,让他们在当地定居,扎下根来,并为了在当地的生存权不断地与阿曼人进行厮杀和战斗。

    毫无疑问,拉杰普特人一旦真的去了阿拉伯半岛,那么他们在政治、经济和军事上肯定将完全附庸东岸,葡萄牙人都只能靠边站,无法施加任何影响力。而东岸人也相信,以他们相对勇武的品性,以及东岸人一定限度的物质和军事援助,他们应该可以击败当地的摩尔人“沙漠匪帮”,成功地站稳脚跟,然后再徐图扩张。

    至于他们搬走后第乌岛上留下来的空档,自然由东岸人来填补了,这种大换血的把戏历史上东岸人已经玩过不知道多少遍了,再在印度西北玩一次也很正常。而这个战略,似乎也是受到了本土的支持的,在印度西北部增加一定比例的外来人口(甚至让某些区域都充满了外来人口),人为制造族群对立,对于华夏东岸共和国的西印度洋战略来说,本来就是很重要的一环,如今只不过是正式开始实施罢了。

第二百十二章 安排得明明白白

    “司令,这是最新的指示,由新华港发来。”吉布提警备司令部办公室内,正拿蒲扇徒劳地扇着的海军上尉刘缜,突然接到了副官递交过来的一份机密信件。

    信件的封口很好,火漆清晰无误,这意味着没人拆开看过。刘缜放下蒲扇,慢条斯理地拆开看了,然后仔细收好,放回了抽屉内的档案盒内。

    “荷兰东印度公司这是惹着谁了?好好的生意不错,尽折腾幺蛾子,现在傻逼了吧?登莱、宁绍、澳门、印度、吉布提等地一起发动,全面挤压他们的活动空间,不断打击他们的商业影响力,还不把他们安排得明明白白的?就是一群鼠目寸光的蠢货,高估了自己的实力,低估了我们的影响力,居然对我们进行贸易制裁,这不是傻吗?”慢悠悠地点了一个烟斗后,一边感受着上等弗吉尼亚烟丝沁人心脾的香味,一边笑呵呵地说道:“现在就让他们尝尝自食其果的味道吧。不过咱们吉布提太小了,说起来是一个管委会辖区,但特么的就一镇二乡三千多人口,能帮忙搞什么事情啊,真是乱弹琴。”

    刘缜刚刚接到的机密信件是新华夏开拓队队长邵耀光写给他的,要求他们出动仅有的两艘战舰(一艘“星”级轻巡洋舰和武装商船),在亚丁湾一带进行不定期巡逻,看看有没有荷兰东印度公司的船只进入红海,在当地收购咖啡等特产。

    要知道,这可不是东岸人杞人忧天,而是事实。奥斯曼帝国虽然与东岸共和国关系极好,东岸外交人员在当地的影响力也非常之强,但这并不代表这个国家已经完全被东岸操控了,事实上这也不可能。这么一个大国,是有着很强烈的自己的意志的,对一些问题也是看得非常清楚的,故即便东岸已经成了其第一大贸易伙伴,但他们国家仍然在极力吸引其他国家的商人前来贸易,甚至就连与他们打了二十年战争,给他们造成了惨烈伤亡的威尼西亚共和国,都被允许前来贸易,这就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人家也不想把鸡蛋全部放在一个篮子里!

    基于这种政策,对于前往他们国家亚洲部分进行贸易的荷兰东印度公司的船只,奥斯曼人也表现出了极大的善意:在摩卡、吉达等港口进行贸易的荷兰船只每年都有那么五六艘,给奥斯曼人带来了大量胡椒、丁香、肉豆蔻皮等香料,同时也有许多来自印度的特产商品,在阿拉伯半岛和埃及销量不小。毫无疑问,这些商品中至少有相当一部分是与东岸人有着冲突的,但东岸人却也没法指责奥斯曼人,因为人家给予自己的份额是超过荷兰人的,这已经是极大的善意了,你总不能指望人家冒着市场被你操控的风险,将所有上述商品的采购份额都给你吧?人家虽然是绿绿,但还没那么傻——即便是东岸人将荷兰人打得落花流水的波斯蔗糖市场,目前仍有大概10%左右的市场份额是被印度商人给占着的。

    因此,从亚丁湾一带打击荷兰东印度公司的商船是很有必要的——当然不能让荷兰人知晓了,这意味着这种打击行动将不会留活口,战利品很可能也将运到南非等较远的地方去处理——断绝他们与奥斯曼帝国的贸易,让他们的收入再下降那么一截,给他们添添堵,自然是东岸人所喜闻乐见的事情啦。

    唯一的问题,大概就是吉布提这么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只有两艘可以用来作战的船只了,其中一艘武装商船还经常要承担物资运输任务,出勤率怕是不会太高,因此真正能拿来给荷兰人添堵的,也就那么一艘轻快的“星”级轻巡洋舰了。

    “也罢,也罢,咱们还指着新华夏那边多给些援助呢,同时也指望远东四藩能给咱们一些移民,让咱们可以往外扩张一些地盘,现在的吉布提县实在是太坑人了。热嘛热得要死,资源除了盐之外就只有石灰石、大理石什么的了,真是让人绝望。”刘缜抽了一口烟,无奈地说道:“得,看来本官还是得多动弹动弹,正好也很久没和兄弟们一起出海‘狩猎’了,这次就当散散心吧,希望能有个好收成。”

    话说吉布提如今好歹也是副省级的管委会辖区(澳洲、黑水等管委会是高官)了,刘缜虽然是海军上尉,不可能多看重政府方面的职位,但对外开疆拓土也可以折算军功的啊,这可是他急需的,故咱们的刘上尉、刘司令、刘主任还是有一定的对外扩张的冲动的。

    但限制他展开实际行动的不是别的,而是吉布提管委会辖区那少得可怜的人口。毕竟当你治下只有三千多人口的时候,一切都将变得很艰难。向南进入索马里地区,即便那儿如今是一片不毛之地,但当地其实还是有不少愚昧野蛮的土著,并不是实力弱小的吉布提管委会可以轻易撼动的;向北就不说了,那是奥斯曼帝国的地盘,即便只是名义上的,这会也不便向那儿扩张;而向西呢,就更不行了,那里是埃塞俄比亚高原,环境还不错,人口众多,据说有一个传说中的“约翰长老国”,信奉东正教,组织度和战斗力都还可以,更不是吉布提管委会可以窥视的。

    因此说一千道一万,吉布提管委会还是太过于弱小了,几乎做不了什么实质性的事情,只能堪堪维持罢了,除非他们能够得到更多的人口和钱物补充——后者还好说,挤一挤并不是没法凑合凑合,但人口却真的没办法,只能求助于远东四藩,与他们达成一些私底下的勾当,才有可能获得大量补充了。

    将更多的东岸人散布到东岸人认为重要的各个世界节点,是几十年来他们一直在努力做的事情,尤其是在印度洋和南太平洋一带,东岸人已经控制了大溪地、拉包尔、西澳、东澳、新华夏、吉布提等地,同时进入了新喀里多尼亚、第乌、阿曼及巴布亚新几内亚,在当地筑城、种田、经商,初步站稳了脚跟。这些地方,说实话都是非常重要的咽喉之地,未来即便无力控制而导致其独立了,东岸在当地至少也拥有着相当的影响力,这都是很明白的事情,因此多年来东岸一直努力在上述地区进行着扩张,当然这毫无疑问需要大量的人口。

    这次吉布提方面一旦这次配合远东方面的请求,对荷兰东印度公司进行打击的话,说不定人家看在他们比较合作的份上,就会想办法私下里加塞一部分人口给他们呢?有了人口,吉布提管委会可选择的余地就要大很多了,刘缜有信心开始慢慢向内陆地区的埃塞俄比亚高原渗透,一步步扩张他们的势力范围,那样自己说不定还会因此而再提升上一级,回到海军时直接就可以指挥一支颇具实力的分舰队了,岂不美哉?

    所以,他这次一定要出力,一定要把荷兰东印度公司偷偷前往红海进行贸易的船只给安排得明明白白了!让新华夏岛和远东方面看到自己的努力!现在是九月份,正好时荷兰东印度公司的商船从红海返回巴达维亚甚至欧洲的时间点,出去多巡逻巡逻的话,万一运气好估计就能逮着个一两艘,那样可就值回本钱了。

    1686年9月底,就在吉布提管委会接到通知围堵荷兰东印度公司的红海贸易时,在西南印度洋的新华夏岛多凡港海军基地,几艘隶属于第二舰队的船只也正在进行着出航前的最后准备。

    他们的目的地是马斯克林群岛中的毛里求斯岛,一个以联合省历史上著名人物莫里斯命名的岛屿。这个离多凡港大概一个星期航程的地方,是荷兰东印度公司著名的海上补给地。特别是在东岸人攻取了荷属南非并迫使荷兰人承认它属于东岸共和国之后,东印度公司就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来开发它。

    他们在岛屿西北部修建了一个现代化的港口:威廉二世港,以联合省执政威廉三世的父亲命名。这个港口规模不小,可同时停泊三十艘以上的船只靠港,拥有四个分炮台总计六十多门海防重炮,确保任何敌人都兴不起从海上强攻港口的念头。

    威廉二世港内还有一个同名要塞。该要塞可驻兵三千人以上(当然目前只驻扎了五六百人的样子),结构坚固,通体以水泥、条石及厚砖砌成,为此连续数年从新华夏岛进口大量建材,以全力保障要塞的质量。

    威廉二世港有如此规模,几乎已经成了荷兰东印度公司在东印度群岛、锡兰岛、福尔摩萨岛、马六甲之外最重要的财产,是他们从阿姆斯特丹远航巴达维亚的最重要的中间节点(附近恰好有西南风可直抵巽他海峡附近),当然也是最令东岸共和国海军第二舰队侧目的存在了。因此,这次在远东四藩派出快速联络船抵达新华夏岛报信后,开拓队队长邵耀光当机立断,安排海军从多凡堡出发,一路航向东北,尽量到马斯克林群岛周边海域转悠,寻机打击一下荷兰东印度公司过路的商船。

    甚至如果有可能的话,他们还要到威廉二世港外示威一下,让荷兰人知道惹怒了东岸人是没什么好下场的,他们既能够直接威胁福尔摩萨岛,威胁他们与日本的贸易,同时也可以以帝汶岛为基地骚扰巴达维亚及香料群岛。当然现在又要加上威胁红海贸易的吉布提,以及威胁毛里求斯岛的东岸海军第二舰队了。

    如此全方位的威胁,就不信荷兰东印度公司会没什么触动!要知道,他们现在几乎所有的重大商业利益都笼罩在东岸人的打击范围之内,一旦双方真的爆发热战的话,该公司的营业额几乎会在瞬间就降低大半,开始巨额亏损。真到了那个地步,相信阿姆斯特丹的十七人委员会即便之前再开明,再支持巴达维亚方面的行动,在没有分红且还要承担大量亏损的情况下,怕是也无法坚持多久吧?要知道,荷兰东印度公司的股票也有相当部分是在公开的市场上发行、流通的,一旦出现什么状况,很难想象会发生什么事情!

    而通过这次与荷兰东印度公司的贸易战,东岸共和国几个海外殖民地快速互通消息,然后进行了一番成功的联动。事实证明,经过几十年的耕耘,如今华夏东岸共和国在印度洋、南太平洋一带的力量已经非常可观,这真是不动不知道,一动吓一跳,直接就把财大气粗的荷兰东印度公司给安排了。从今以后,相信更清晰地明了了自己力量的东岸人,当会在这些地区——尤其是印度洋一带——展开更积极的扩张,以攫取其中最大的一份利益。

第二百十三章 复杂的乌克兰

    1686年10月15日,就在印度洋一带的东岸各势力开始联动,打算对荷兰东印度公司那帮拎不清楚状况的蠢蛋们亮亮肌肉的时候,在苏伊士运河的对面,几艘荷兰商船却才刚刚起航,满载埃及小麦前往黑海,目的地是克里米亚汗国的亚速要塞。

    而在岸上,大批埃及马穆鲁克骑兵也正在收拾自己的装具。他们将沿着陆路前进,在阿勒颇和大马士革汇集两支部队,然后一路北上,穿过安纳托利亚高原,进入受奥斯曼帝国控制的高加索地区(当地人名义上臣服奥斯曼苏丹),进入克里米亚汗国在黑海、亚速海以东的草原地带,最终抵达奥斯曼帝国在顿河入海口附近的军事重镇亚速,协助当地略显单薄的土耳其士兵戍守。

    可以看得出来,仗打到这个份上,奥斯曼帝国也是急了。不知道他们许了什么好处,才让一贯自己管理自己的埃及湖水马穆鲁克也派出了超过三千名骑兵,如果他们再汇集来自叙利亚的数千步骑的话,必将能极大加强亚速那边的奥斯曼帝国军队的实力。如果再配合当地的草原牧民的话,应当会成为敌人侧翼的一大威胁。

    而在与亚速要塞路程接近一千公里的哈吉港,东岸驻伊斯坦布尔大使马拉提也才刚刚结束了在贝克奇萨莱的访问,正与哈吉警备司令吴翼飞进行着交谈。

    “格莱大汗已经将金帐移到了穆拉托港,在那里汇合了分布在第聂伯河两岸的效忠于他的领主的私兵,当然也少不了右岸乌克兰的哥萨克们,这些人也被组织了大约两万余人的样子。按照奥斯曼苏丹的指示,目前全归克里米亚人指挥,以第一时间应对左岸乌克兰及俄罗斯人的威胁。”双收捧着一杯加了盐的鞑靼风格的奶茶,马拉提正在认真听取着吴翼飞有关这方面情况的介绍。

    “大汗带去的兵马不多,但甚是精锐,基本上都是新军士兵,战斗力还算可以的。”吴翼飞继续说道:“黑海北岸从卡吉贝伊(敖德萨)到穆拉托(赫尔松),再到亚速,当地的很多封建领主也响应大汗的敕令,开始在各自领地范围内征兵,然后带着少则数百人,多则一两千人的步骑,开始在指定地点汇合,随时准备应付武装冲突。冲突主要是左岸乌克兰的哥萨克们带来的,也就是萨莫伊洛维奇的人马,这些家伙经常耐不住寂寞,越境冲入克里米亚汗国境内烧杀抢掠,反正背后有俄罗斯人撑腰嘛。”

    “不过比起右岸乌克兰,克里米亚汗国已经算是好的了,因为大部分东乌克兰的哥萨克们仍然将目标锁定在西乌克兰。他们在俄国人的撺掇下,不断派出小股部队渡河西去,一边袭击西乌克兰哥萨克的城镇、军队,一边在当地抓捕人口,带回东岸。”吴翼飞说道:“西乌克兰现在群龙无首,小赫梅利尼茨基被处死后就没一个有威望的人出来主持大局,因此在面对萨莫伊洛维奇的人马时士气不高,很容易落入下风。我曾经见过几个来哈吉港‘旅行’的西乌克兰哥萨克军官,他们都很颓废,对于萨莫伊洛维奇很是惧怕,更别说那些俄国人了。而且,现在西乌克兰有点腹背受敌的感觉,西面和北面面对波兰军队的威胁,东面面对俄国人和萨莫伊洛维奇的威胁,他们的处境着实有些堪忧。别看这次克里米亚的格莱大汗要求西乌克兰哥萨克的诸位团长们过来会面,但这些人其实是轻易动不得的,可能还需要鞑靼人支援一部分骑兵过去协防,不然波兰人很可能就杀进来了,这是大家都不愿意看到的。”

    吴翼飞介绍的这些消息部分是自己派人打探到的,部分是东岸商人传回来的,部分则是通过收买情报得来的,提炼分析之后,得到的结论基本上和事实也相差无几,这既说明了设在哈吉县的东岸情报机构卓有成效的工作,同时也从侧面表明俄、克、奥、波、乌等国之间的战争一触即发,各方都无意进行多少遮掩,因为遮掩也遮掩不住,没有意义的。十几万军队的调动不是什么小事,这瞒不了任何人。

    现在俄国驻扎在东乌克兰的十万军队已经开始了越来越频繁的调动,各类物资也从远方汇集而来——当然就数量而言仍然颇为不足,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俄罗斯人打仗什么时候后勤供给充足过——想要大打出手的意图非常明显。

    为了应对俄罗斯人的这种威胁,克里米亚汗国的格莱大汗也离开了都城贝克奇萨莱,带着两万余精骑北上,将金帐设在了黑海北岸,召集各路人马汇合,打算与俄罗斯人大干一场。毫无疑问,这一仗的胜败事关克里米亚汗国的前途,胜了则可以击退俄国人的攻击,将影响力送到草原深处,控制更多的部落;若是败了的话,那么自然万事休提,黑海北岸的那些粮食种植园大概率要被俄罗斯人占领,当地的领主们要么南下逃入半岛,要么被消灭,这对于汗国经济潜力的破坏是非常致命的,可以说将断送了克里米亚汗国的未来。

    所以,格莱大汗将花费巨资训练的新军也带上了,并且万分急切地等到东岸人军资的到来(租借哈吉县的费用),这样好能多一分胜算。只不过按照船只的航程来算,格莱大汗最快也要明年年初才能拿到这笔军资了,然后还要分发下去,熟悉装备,不知道能不能够赶得上与俄国人的大战。要知道,波兰人为了将俄国人拉下水,基本上已经放弃了对基辅等西乌克兰精华地区的主权宣称,并且与俄国人签订了秘密协议,将这些地方悉数割让给俄国,以换取他们出兵夹击奥斯曼帝国和克里米亚汗国。

    基于这种认识,此时不但格莱大汗有些着急,吴翼飞也有些为他们着急。虽然大家都觉得即便没有这批军资,就凭格莱大汗率领的三万新军和四万旧军(基本上是全国动员了),再配合黑海北岸的一两万奥斯曼土耳其士兵,未必就没有胜算了,但总觉得有了这批军资后胜算会更大一些。

    “别指望奥斯曼帝国从西线抽兵过来了,那边他们刚刚收复了重镇贝尔格莱德,处死了一大批投降奥地利人的地方领主,正是需要稳定局势的时候,断无可能抽调太多的兵力来支援乌克兰战场。这边,只能靠鞑靼人自己来打,胜则安,败则一发不可收拾。”马拉提喝了一口带着浓郁草原风格的奶茶,然后抬起头看着吴翼飞,说道:“但据我掌握的情报来看,俄罗斯人未必就有多大胜算。据说与波兰人签订盟约是受到俄罗斯朝野许多人赞同的,但出兵开战却遭到了大部分人的反对,杜马会议(即全俄缙绅会议)的老爷们还是希望让波兰人先出兵,为俄罗斯火中取栗,然后他们在视情况跟上,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莽莽撞撞地自己先一头顶了上去。根据流传最广的说法,出兵征讨乌克兰,是摄政的索菲亚公主最为坚持,而且他很可能会将自己的姘头戈利岑——一个出名的文学家、艺术家、翻译家、博物学者,但却不是什么军事家——送上统帅的宝座,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可能就会出现机会。克里米亚人如果运气好的话,没准可以赢得一场胜利呢。到了那时候,也许我们可以和格莱大汗洽谈一下俄罗斯战俘的收购业务了,我们在各地的开荒以及很多其他场合,正需要这些炮灰呢。”

    “马大使,你还是这么乐观,让我们拭目以待吧。”吴翼飞嘿嘿一笑,说道:“刚才您提到奥斯曼帝国西线收复了贝尔格莱德,具体情况怎样了?”

    “唔,怎么说呢,一笔烂账。”马拉提想了想后,用尽量简单的语言介绍道:“进攻塞尔维亚方向的是德意志诸侯联军,战斗力本就一般,还令出多头,指挥不一,因此长期的拉锯作战之后,终于被奥斯曼帝国军队反杀,丢了贝尔格莱德,并且进一步退往了后方,但奥斯曼人在这个方向也无力追击。而在最为关键的主战场匈牙利,奥地利军队作战勇猛,取得了相当的进展,目前已经攻占了多瑙河畔的双子城布达、佩斯,当地很多基督徒领主闻风而降,奥斯曼帝国在这里的统治几乎已经土崩瓦解,短时间内是无法挽回了。奥斯曼帝国的主力军队,现在基本都已被吸引到了这一线,防止奥地利人继续高歌猛进,裹挟着大量匈牙利新附军攻入邻近的特兰西瓦尼亚,威胁到奥斯曼帝国最富裕、最精华的鲁米利地区,那里提供了帝国绝大部分的军粮、器械和人员。”

    “打到这份上了啊……”吴翼飞砸了咂嘴,表示惊讶,随即又问道:“奥斯曼帝国能守住吗?现在总感觉他们有些虚。”

    “应该没问题。扎德·法希尔·科普鲁卢大维齐整顿的兵马经过一年多时间的残酷战争磨炼,已经有些缓过劲来了,奥地利人已经无法再像往常一样轻易击败他们,得费上一番手脚了。而且,奥斯曼帝国运气也不错,这不,法国人最近非常活跃,吸引奥地利人抽调了一部分兵力到西线,这极大减轻了帝国的压力,真是万幸呢。”马拉提笑着说道。

第二百十四章 海峡两岸

    今天秋天法国北部的雨水格外多。从拉罗谢尔到南特,从布雷斯特到勒阿弗尔,从巴黎到敦刻尔克,没有一处不在忍受着泥泞潮湿的天气以及由此带来的农业生产商的歉收。

    农业歉收了,意味着法国人要花费额外的现金从外国采购粮食,这在法国迫害胡格诺教徒愈演愈烈,大量资金通过合法或不合法的渠道流出法国的情况下,多少显得有些艰难。毕竟,胡格诺教徒掌控的资金还是非常可观的,他们多是商人、银行家、航海家、熟练工匠、艺术家等社会中上层人士,本身就比较有钱,因此即便受到了迫害,即便法国政府下令不得协助任何胡格诺教徒离境,不得协助他们转移财产,但在具体的执行层面,还是存在着太多的漏洞,以至于大部分有钱有势的胡格诺教徒都安然离开了。继续留在法国境内受苦的,不过是那些充当农夫、水手、一般工匠的底层胡格诺教徒罢了,他们其实是没多少钱的。

    而这么多资金通过各种途径流到英格兰及联合省了,法国市场上的货币便有些不足,政府能够收到的税收也开始减少,因此无论是公还是私,都无法筹集到足够的资金从外界采购粮食——当然这么说有些夸张,因为法国有两千多万人口,创造的财富并不是什么小数目,不至于到了进口不起粮食的地步。但这方面用的钱多了,其他方面肯定就会少,比如军费开支什么的。

    不过,东岸驻巴黎大使林定之帮助法国人解决了这个不大不小的麻烦:他创造性地帮助法国人从黑海北岸介绍了价值超过一百万利佛尔的粮食生意,同时建议法国人继续在著名粮食产区叙利亚和埃及极大采购力度。奥斯曼帝国今年获得了粮食大丰收,因此虽然他们在战场上被打得有些狼狈,但终究地大物博,没有卷入战争的地区秩序还算安定,粮食生产没有受到丝毫影响,再加上今年天气给力,因此获得了大丰收。

    林定之通过高文刚得到了这个消息,然后便直接联系上了法国人,表示可以通过克里米亚汗国的关系,帮助他们解决一部分粮食缺口。法国人对这条路子也比较感兴趣,盖因多年来奥斯曼帝国一直对黑海比较重视,视作自己的后花园,轻易不让外人进来,除非你得到他们的特批。因此,能够进入黑海乃至亚速海的法国商人,其数量其实是很有限的,这就导致了对克里米亚汗国发生的一切不是很清楚的。他们只隐隐约约知道熱那*亚人、威尼斯人都纷纷在那里开设商站,采购粮食、牲畜,但究竟规模有多大,却并不了解,或者说他们懒得去了解。

    但这次他们发现,克里米亚汗国这个印象中骑兵比较彪悍的游牧国家,居然也能一口气甩出这么多粮食供应他们(据说还是在准备战争禁止太多粮食出口的情况下),这简直就是不可思议!草原民族,不是向来不会生产,比较缺粮么?克里米亚汗国,这到底是什么路数?难道这个国家全面转型了?是在东岸人的影响下完成的吗?

    不过不管怎样,东岸介绍的粮食生意帮了法国人很大的忙,同时也给克里米亚汗国带来了宝贵的资金。尤其是在这么一个剑拔弩张的时刻,他们获得每一笔金钱或物资方面的援助都很重要,因为这意味着他们打赢战争的希望又大了一分。

    从黑海和白海运来的粮食被商人们运回了法国北部各个港口,然后再通过运河或公路分流到了各个城镇,销售到了饥饿的人们的手里。法国人曾经询问过东岸能够向他们转让蒸汽列车技术,帮助法兰西修建一条从巴黎通往斯特拉斯堡的铁路,但这被林定之毫不迟疑地拒绝了,即便法国人愿意给予东岸商品低关税税率的特权也不行,因为火车这种东西压根就不在本土商品出口的名录之内。

    不过,或许是为了安抚法国人,或许是真的对法国市场感兴趣,总之东岸人答应对法国进行一定程度的技术扶持,比如蒸汽机技术。众所周知,现在蒸汽机在英国已经应用得非常广泛了,且早就走出了矿山、码头之类的地方,开始向机械加工、磨面、锻锤等行当发展,并取得了长足的进步。与英国人相比,法国这边的进度就要慢很多了,目前仍然只能在矿坑抽水、码头吊东西的低水平应用上打转,仅有的一些深层次应用也仅仅是大型磨坊拿来磨面罢了,远不如英国人玩得那么溜,因此这就造成了英法两国在生产效率方面的差距。

    或许目前这种差距还不是很大,法国人口也比较众多,因此在两国国力差距的体现上还不够明显。不过随着英国经济的发展及外来资本、技术和人口的注入,一直处于和平状态的英国人口的增长率是要超过战争不断的法兰西王国一筹的,因此如果没有什么意外的是,未来英法两国之间的国力对比慢慢会变得更倾向英国一方,这是毫无疑问的。

    因此,东岸人打算给法国人一点点礼物,那就是向他们出口国内早就淘汰的那种老旧的蒸汽机生产线设计,帮助他们照此重新订造一条全新的生产线,技术比英国佬刚捣鼓出来的也就先进上那么一点点,或者干脆就是同等水平。

    比如拟出口到巴黎近郊奥尔良的一条机制面粉生产线,就是使用比较原始、古旧的蒸汽机设计,全新打制出来,然后与生产线一起全套打包卖到法国。这既能让法国人大幅度放开市场,让东岸商品进入,同时也变相增强了法兰西的国力,让他们更有精力去怼天怼地怼空气,拖住奥地利、普鲁士、瑞典、英格兰、联合省等主要强国的精力,让他们没心思在外面搞风搞雨,同时让西班牙看到其中的厉害,靠东岸人靠得更紧。

    所以这完全是一石数鸟的生意,目前已经征得高文刚批准,并通过专用船只运回国内交由上级审阅,相信通过的阻碍不会很大,因为他们真的非常渴望法国佬让出来的市场,这对于滋养南美本土的工业至关重要。

    而就在东岸大使林定之频繁在法国上层社会各个贵族府邸之间“流窜”的时候,海峡对面的伦敦铁公馆内,东岸大使蔡振国正在接待刚从莫斯科撤回来的一些商务人员。

    这些人多是活跃在阿尔汉格尔斯克和莫斯科的东岸商人,既有国营商站的工作人员,同时也有一些勇敢无畏的私人批发商。他们多年来一直做着东岸与俄罗斯之间的贸易,简单来说就是把东岸国内生产的机械及其零部件、军事物资、书籍及其他一些准许出口的商品弄到俄国,卖给那些穷哈哈的俄国佬,然后从他们这里采购诸如毛皮、粮食、木材、鲸鱼制品、蜡、蜂蜜、大麻之类的商品,转卖到英格兰、法国或意大利获利。

    可以看得出来,俄国对东岸商品的需求比较大,但东岸人对俄国商品的需求却不大,或者即便有也是为了转口贸易而采买的,并不是自用。考虑到东岸人在欧洲并没有强大的航运及销售网络——这年头没有船基本做不了生意,船长同时就是商人的代名词,很少有纯运输商人的存在——因此他们真的无法从俄国大量采购上述商品,故与俄国人的贸易其实是不对等的,很容易就把俄国人的现金给套出去了,因此规模始终上不上去,俄国人也时不时发一些神经,勒索一下东岸商人,故生意一直做得磕磕绊绊的。

    这次因为维也纳之战惨败而引起了一系列的危机,俄国在波兰人的劝说下缔结了盟约,对奥斯曼帝国及克里米亚汗国动手的可能性越来越大,东岸人权衡利弊之后,最终还是决定逐步减少在俄罗斯的生意规模,慢慢回笼资金,人员也逐步分流到伦敦、阿姆斯特丹和里加三地,以免未来俄国人迁怒他们,导致不应有的经济和人员方面的损失。

    蔡振国今天接见的已经是撤离的第二批人员了,他们之中甚至有一些是在阿尔汉格尔斯克枪炮修理厂、小星星造船厂工作的东岸工程师。这些人的离去,已经让莫斯科方面有些不安了,不过他们目前内斗比较激烈,宫廷阴谋一个连着一个,掌握大权的索菲亚公主压根就没空理东岸,因此这些人的撤离并没有引起什么滔天巨浪。

    当然话又说回来了,即便俄国人不高兴,这次东岸也铁了心要撤人了。他们力保克里米亚的决心非常强,为此不惜放弃多年来在俄国经营的关系(其实也没经营到多少东西),全方位支持克里米亚汗国的政治、军事和经济改革,增强其国力,以对抗俄罗斯的侵略。

    “俄国随时可能南下。”蔡振国在会议室内举办了茶会,与撤退回来的人员一起闲聊,只听他说道:“我们预计,俄国人会出动十万军队,东乌克兰也能集结起五万哥萨克,这就是十五万人了,战争经验不能算不丰富,并不是可以轻视的对手。因此,为了支援克里米亚汗国,我们必定会采取一些比较激进的措施,这肯定会引起俄国人的不喜,因此短时间内诸位怕是无法再回到俄国了。这个时候,我真心建议大家可以暂时到海峡对岸的法兰西王国,利用你们的聪明才智,帮助林定之林大使,好好开拓下法兰西的市场,为大东岸的产品在法国的大量销售打好基础。”

    “法国有两千多万人,素成富裕,即便这会因为打仗而打得有些穷了,但整体市场仍然不小,值得我们重点攻关。”蔡振国继续说道:“进军法国市场是还不容易才得来的机会,我们为此努力了整整好几年的时间,因此必须懂得珍惜。当然如果你们谁愿意留在英国打拼的话,我也不反对,因为这其实也是一个生气勃勃的新兴市场,机会也非常多,留下未尝不可。总之我要说的一句就是,俄国短时间内是无法回去了,高文刚特使、毛君司令的决心已定,数千人马已经分批东行前往黑海之滨的哈吉县驻守,并不是没有参与战争的可能。总之我们这次是把俄国人得罪惨了,两国关系注定会进入低潮,一切小心为妙。”

    “当然如果大家想要回国的话,也不是不可以,毕竟现在国内诸多行业在持续发展,一些新技术开始广泛应用,商机还是比较多的。”蔡振国最后说道。

第二百十五章 新发展、新机会(一)

    其实,蔡振国说得没错,现在东岸本土的经济发展还算不错,机会确实很多。以经营建筑行业的戈什金公司为例,他们最近就承揽到了一项大生意:在南村港和布宜诺斯艾利斯之间修建大规模的给排水设施。

    毫无疑问,这是一桩利润丰厚的生意。上下水设施,工程量不大不小,但政府舍得花钱,借款速度也快,建筑商的资金压力不大,因此素来是众多公司争抢的肥肉。戈什金建筑公司争抢到了这个给排水设施中的供水水库及部分供水管道的生意,相对应的,两家国营的建筑公司则分食了其他项目。

    南村港水库及上下水设施,其实也囊括了布宜诺斯艾利斯城郊外的一些村镇,这些地方甚至还居住着不少西班牙人。东岸人不问他们是否愿意,就径直上门挖沟埋管子,确实让这些西班牙人比较愤怒,但总体而言却也无可奈何。在潘帕平原生活的西班牙人,对东岸人或明或暗的欺压早就习以为常了,正如那句老话说的,若想生活过得去,就得忍让些,选择原谅东岸人嘛。

    因为东俄关系的起起落落,戈什金建筑公司这些年来的工人数量每年都在递减,到现在已经下降到不足一千五百人了,其中甚至还有很多已经入籍但仍选择在该公司服务的俄裔东岸人。这种让人有些提不起劲的事实,充分说明了移民东岸的俄国人的数量一直在减少,即便戈什金父子为此使出了浑身解数,想出了种种手段,但也只能延缓这个过程,无法逆转。

    因此,戈什金等人现在已经在朝其他民族乃至种族的劳动力上面想办法了。不过鉴于如今东岸国内的大气候,他们压根没法使用那些黑人,因为将仅存的黑人非国民劳务工外送是一直以来的趋势,他们无力对抗。而使用印第安人也不太保险,因为说不准哪天他们就被政府一纸令下给调到南部非洲边界地带屯垦了,能够获准留在南美的印第安人实在是少之又少,非得立下功劳不可。

    这样搞来搞去,戈什金也只能痛定思痛,投入巨资采买了大量的蒸汽工程设备,以弥补工人数量减少后所面临的建设能力下滑的困境。而为了解决资金方面的问题(蒸汽设备售价不菲),戈什金除向联合工业信贷银行贷款之外,还给公司引入了新股东,即他的俄罗斯老乡、来自纳雷什金家族的奥列格。

    这个神奇的小子向戈什金建筑公司投资了一万五千卢布,也不知道他从哪来的钱,因为现在在跑俄罗斯到东岸航线的船只,除东岸国营的南海运输公司之外,就只有两艘隶属于他戈什金的小型商船了(拍卖会上买下的旧船),而他并没有帮助纳雷什金家族从俄罗斯转移财产啊。想来想去,也只能归结于老纳雷什金在阿尔汉格尔斯克的西北垦殖银行分行内存了一笔钱,然后奥列格在东岸异地取款罢了。

    但不管怎样,这个据说已经沉迷于铁路的年轻人给他送来了真金白银,让他有钱从几家机械厂内采买了包括蒸汽滚筒压路机、蒸汽犁、蒸汽鹤嘴锄、蒸汽泵、蒸汽锤等在内的一系列工程设备。不然的话,就凭他戈什金公司如今的规模,怕是只能拿下一些边边角角的生意了,而不是眼前这么大的份额。要知道,曾经与他们齐名的门德斯公司(曾经的三大劳务工经纪人之一)就是因为爱尔兰籍非国民劳务工的枯竭而变得竞争力不足,慢慢衰颓下去的。现在,这家曾经名噪一时的建筑公司已经正式宣布解散,其老总门德斯在清盘偿还了所有债权人的债务后,已经转行投资上游的水泥、石灰生产了,由此可见这个行业竞争的激烈。

    值得一提的,另外一家巴蒂诺公司却依然生意兴隆,并且已经超过了戈什金建筑公司,稳坐东岸建筑行业私营企业第一名的宝座。究其原因,还是因为该公司的劳务工来源主要是以那不勒斯、西西里岛为主的意大利南部地区,当地人口稠密,招工相当容易。加上又是西班牙王国的领土,东岸人在这里的影响力不小,不似在俄罗斯那样还得夹着尾巴做人,因此招募工人非常容易,这令巴蒂诺公司始终保持了比较庞大的劳务工群体规模,生意日渐兴隆也就不奇怪了。目前,该公司专注于铁路、公路的建设,利润稳定,业内口碑也还算不错。

    戈什金公司开挖的水库基本已经完工。由于大量工程机械的存在,加上他旗下的工人也算吃苦耐劳,因此提前一个星期完成了这个施工节点。然后他们也没休息,而是继续帮助一些来自巴塔哥尼亚的工程师们安装最新的“南方巨人-3”型抽水泵。这种抽水泵体积不小,耗费钢铁量巨大,采用三涨式蒸汽机组,每分钟可以将接近五千升的水从水库里提出,输送到输水暗渠内,非常惊人。

    而似乎是在为布宜诺斯艾利斯打造百年计划一般,东岸政府在这里投入了大约三十万元的巨额资金进行建设,光庞大的“南方巨人-3”型蒸汽抽水泵就一口气买了八台,专门在水库旁边抽水,也算是花了大血本了。

    抽完的水通过暗渠进入了一家正在建设中的水厂,即南村水厂。该水厂于本土的水厂相比,算是第二代了。除了原有的那些过滤措施之外,还增添了水体软化、消毒等程序,确保最后进入输水管道的水质量不出问题,特别是在国内一些老区的供水厂屡屡被爆出水源污染而导致疫病的情况下,这种程序就更是必不可少了。

    因为地理方面的原因,潘帕平原上的水里面杂质其实不少的,即所谓的硬度太高。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南村水厂创造性地引入了往水体内加石灰的措施,以尽量减少里面的杂质,软化水体。而加完石灰后,这些水还要使用次氯酸钙进行消毒,最后才会送到最终用户的手中。次氯酸钙由北方化工集团提供,这家公司在稳定生产各种氯制品后,现在漂白粉、漂白液等产品的产量是越来越大,开始给各大纺织厂(布匹漂白用)、造纸厂(还是漂白用)和水厂供货,利润颇丰。

    谁能想到,当初为了解决化工生产中的废料而研发出来的生产线,现在竟然已经形成了这么一门巨大的产业。不但漂白粉、漂白液大有市场,就连另外一种衍生出来的产品氯酸*钾都被拿去研发一种密级很高的东西了。

    好吧,让我们言归正传。戈什金建筑公司今天在南村港建设工地迎来了上级部门的检查。工程甲方南村水厂的官员在仔细检查了施工进度后,比较满意,不过末了还是找来了正在这里办公的戈什金,表示虽然大量使用工程机械令人赞叹,但戈什金公司最好还是能够招募更多的劳务工来。听说如今乌克兰局势紧张,各方一触即发,戈什金公司不妨再订购两艘新船,然后前往黑海一带,寻机采买奴隶,这应该是一次非常好的机会。

    南村水厂的代表最后提醒道,随着潘帕平原开发的逐步深入,这里有着太多机会了。戈什金建筑公司如果运气不错的话,那么借此更进一步,将自己的实力做成与那些国营建筑大企业一样的规模,也不是不可能。

    戈什金对此有些犹豫。他当然知道此举可能会招致沙皇的怒火,断绝自己回到俄罗斯的最后一丝可能。要知道,他在那里出生,在那里生活,若说没有一丝感情那是不可能的,因此即便已经入籍东岸了,他仍然想在未来某一天,他最后一次返回俄罗斯走走、看看,呼吸一下故乡的空气。但如果他胆敢在黑海一带购买俄国农民或战俘的话,这事情可就大条了,他大概率会被俄罗斯视为眼中钉,彻底回不去。

    不过戈什金到底是人精,他没让自己的犹豫持续太久,然后便很爽快地拍着胸脯说道,自己会好好抓住这个机会的。战俘嘛,都是些被沙皇强征的家伙,最最卑贱的人儿罢了,自己把他们弄东岸来,也算是他们的运气了。

    受人所托的南村水厂代表闻言很是满意,最后他又私人告诉了戈什金一个消息,那就是最近又有几位新冒出的劳务工经纪人在工商部门注册了企业,其中除了一家由法国胡格诺教徒注册的之外,其余都是明人或东岸人建立的,其中最著名的一家当属孙春阳南货铺的创始人家族开办的了。

    这家公司注册在青岛县,注册资金竟然高达两万元,专门负责在远东宁绍、登莱甚至是清国控制区招募前来东岸务工的人员。他们在当地以高薪、分地等条件诱惑,然后把东岸吹得天花乱坠,通过各种手段将一个个东方人送上船运回东岸,每到岸一个都可以在移民部那里申请补贴,获利空间还是相当不小的。

    毫无疑问,比起当初主要是亲属移民(即在东岸定居的明人将老家亲戚移民过来),现在这些新成立的劳务经纪公司已经更进一步,开始直接以雇工的形式移民,数量更加庞大,说起来也是一个里程碑的事件了。

第二百十六章 新发展、新机会(二)

    一前一后两艘船只开进了乌拉圭河。

    这是两艘吨位不过三百来吨的“小船”(在欧洲则是妥妥的中大型船只了),从海关稽查的走私品专场拍卖会上拍下,在本土稍微改装、修缮了一下之后,现在拿来跑起了远洋贸易,倒也没任何不适合之处。

    当然两艘船装载的商品有些区别,第一艘船满载来自印度、澳洲和波斯的商品,有茜草、粗生丝(旁遮普蚕丝)、红玉髓、宝石、虫漆、阿仙药、安息香、茴香、马海毛(产自澳洲山区,是近年来澳洲出口本土的拳头产品,价格很高,多为有钱人制作衣物)等,品种丰富,价值很高。

    印度商品,已经在东岸热卖了许多年了,民众对其依然非常追捧,各种货物经常是供不应求,因此从事这方面贸易的商人很多。其中大头自然是国营的东非运输公司了,不过随着东岸的经济发展,民间积蓄的财富的增长,各种小规模的私人贸易公司也如同雨后春笋般发展起来,并在最近这些年来一直保持着很高的增长速度。

    正是他们这些人,年复一年地将大量印度货卖到东岸。这种贸易的总金额是如此之大,以至于使得东岸在全球各处贸易十分强势的当下,对印度竟然是贸易逆差,不能不说是一件令人感到惊异的事情。数量众多的印度人创造了巨量的财富,但他们却因为贫穷、封闭以及小农经济的影响,对外界商品的输入非常不感冒,就如同中国大陆一样。东岸人、葡萄牙人、荷兰人、英国人、法国人以及其他欧洲商人们集体奋斗了一百多年,也只让印度人接受了包括钢铁制品(这是英国出口印度的拳头商品)、五金器具、火枪大炮在内的少数种类商品,商业开拓并不是很理想。

    好在东岸人不像欧洲人那样讲重商主义当做骨子里的东西,他们提倡自由贸易,全球各国市场消除贸易壁垒,因此对于国内刮起的“中国热”、“印度热”甚至“墨西哥热”(以龙舌兰酒、胭脂虫、生漆为代表的一系列墨西哥商品)并不是很在意。东岸从那里进口的多是初级产品,买得再多也不会威胁到本土的产业,而他们出口过去的却是工业制成品,这里面的利润又多大所有人都十分清楚。

    紧跟在这艘满载印度洋特产商品船只的是一艘特殊的船只,即来自远东的移民船。这艘船的船长叫张易澜,今年三十来岁,十几岁时就跟着家人到南非做生意,开过采石场、办过种植园(种高粱和小麦),但都不是太赚钱,最后干脆挂靠到了东岸元老李仁军的仁军贸易公司,做起了新库尔兰的烟草和黑奴生意,这才积攒起了第一桶金。

    发财后的张易澜却厌倦了这种在大西洋两岸进行多角贸易的游戏。明人移民后裔出身的他对地球另一端的中国充满了兴趣,一直打算去父辈曾经出生、长大的山东济南府看看,看看那里到底是什么样子,风土人情又与东岸有何不同。因此,在确定家族大部分财产将由他大哥继承之后,他便拿着几千元浮财离家,先是拍下了一艘状况还算不错的走私商船,然后买了一些五金制品、钢条、肥皂、呢绒、药物、染料等他认为能在远东卖得上价的商品,直接扬帆出海去了。

    他船上的水手共有三十余人——其实本不需要这么多,但远洋贸易情况复杂,一般都会多配备一些人手,以备突发状况——只有寥寥七八个是东岸人,他们都是张易澜高薪聘来的,全数来自他的故乡夷陵县,一个位于定军山南麓的安静小县。

    剩下的水手则分成两部分,大部分是招募而来的意大利人。这些人由于种种原因,不愿意或没找到种地的工作,建筑队又不愿意去,反倒是对工资高的水手比较中意——水手不但基本工资高,还有各种奖金,同时还允许每人携带一个规定大小的行李箱来装载各种商品——此外还有少部分通过灰色渠道雇佣的印第安人,这些人按照规定都要被送到海外殖民地垦荒,但这会往船上一躲,倒也没人能找到他们了。

    总之,因为东岸本土生活的稳定以及民众的相对富足,除了社会地位高、荣誉感强的海军外,很多年轻人是不愿意去当水手的,原因无非是生活枯燥、危险,而他们又不处在一个急需要钱的状态。因此,现在就连国营的远洋运输公司的水手平均年龄都在上升,找新水手越发困难,不得已之下只能大幅度提高激励措施,以招募到更多的年轻人参与到航海事业中去。不然的话,谁吃饱了撑着跟你去滔天巨浪中赌生死啊,很好玩吗?

    与国营的远洋贸易巨头相比,私人船长招募水手的方式就完全是另一种路数了。他们一般是以乡党为纽带,结成一个团体,每人出钱、或出力、或出技术,都占有这趟生意的一部分收益。在此基础上,他们再额外招募一些非国民劳务工作为水手,因为他们工资低(就像荷兰人直接绑架德意志人、苏格兰人上船充当水手一样),能够有效地节省成本。

    而且这些被招募而来的背景复杂的水手们也不会不乐意。他们一般是比较缺钱的人,对于按部就班种地也不太感兴趣,因此在高收益的诱惑下出海充当水手,和老天爷赌命,赢了会所嫩模——好吧,赢了就回家享福——输了的话就葬身鱼腹,在这个世上最后一丝痕迹也消失不见。

    张易澜的这艘船上共装载了两百多名来自宁波的移民。由于当地人多工作少的缘故,很多人在张某人半哄骗半诱惑的手段下,稀里糊涂地登船来到了东岸本土。他们在青岛港的时候已经由移民部、国家开拓总局的官员联手登记造册,为此他们还给张易澜支付了每人二十元的补贴,这便是四千多元的收入了。

    当然这并不是他们这艘船的全部收入。事实上在抵达最终目的地大兴港后,当地县政府还将给予他们一人十元钱的财政补贴,而用人单位(国营农场、牧场)也会支付同样的金额。也就是说,张易澜他们将在每个抵达东岸的健康的移民身上获得四十元的财政补贴,已经相当不少了,仅此一项他们这艘船此番就挣了差不多九千元的样子。

    如果再考虑到这些东方移民所需要支付的高额船票费用的话——很显然苦哈哈的他们是没钱支付船票的,那么就只能先欠着了,等抵达东岸后从前几个月的工资收入中扣除——他们这一趟移民之旅的总收入当在一万五千元上下,就商业行为来说,已经足够有吸引力了,值得继续进行下去。更别说,他们出发时带去远东的商品也在当地卖了一个好价钱,回程时拿来压舱底的日本铜块在本土也价值颇高,因此整体收益蔚为可观,虽然比不上从远东贩卖生丝、瓷器、茶叶的收入(这些货并不是什么人都能拿到的),但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嘛,比起当年英国东印度公司的很多商人枯坐广州一年,都拿不到想要的货以至于破产的境地要好上太多了,不是么?

    值得一提的是,像张易澜这种从事私人移民生意的船主,为了追求时效性,他们都是走的马六甲航线,算上中途休整的时间,前后差不多要八个月的时间,比政府主导的移民运输航线要快上一倍的样子。因此,荷兰东印度公司把持着的马六甲海峡、巽他海峡还是非常重要的,如果他们执意要封锁这些地区,并拒绝在马六甲、锡兰岛等地给东岸移民船休整、补给的权利的话,那么这条航线就会变得很艰难,说是废了也不为过。因此,在亚洲,东岸人与荷兰人可以说是互相捏着对方的要害,也许东岸人占着上风,但这并不意味着荷兰人没法给他们制造伤害,虽然他们可能永远不敢做这种蠢事。

    据本土移民部估算,目前私人从事着这类远洋移民生意的船只大概有二十艘的样子,每年可以额外为本土补充超过五千名来自东方的移民,这无疑有力地支撑了本土的发展。而在看到这方面的好处后,现在东岸政府也开始着意引导,开始加速培育这个市场,鼓吹这里面发展的新机会。甚至于,他们都已经把主意打到了一些外国船长身上,尤其是那些葡萄牙人,希望他们能像几十年前一样把运输东方移民当做一门生意来做,虽然这会东岸人已经不可能再报给他们每人四百元的超高价了。

    官方移民与民间移民相结合,在如今移民来源渐渐枯竭的大背景下,无疑是具备重要意义的。那些私人船主们,总是能够使用各种各样的手段捞到一些愿意出海的人,办成官方所无法做到的事情,也是神奇。而截至今年(1686年)年中,经过各方不懈的努力,华夏东岸共和国全国的总人口数量据估算已经已经达到了623.2万的高位,历史上第一次突破了六百万关口,极具象征意义。

    在这些人当中,明人数量大约有177.7万,占比28.5%;出生在本土的二代国民数量约为363万,占比达到了58.3%,是确定无疑的人口中坚了;欧洲裔人口占比和以前相差不大,处于缓慢下降的状态下,大约占到了13.2%的样子,最近二十多年来一直维持在10%-20%的区间之内。

    此外,非国民劳务工的数量因为补充的减少而持续下降,目前只有21.6万人了,其中白人数量最多,达到了47%,黑人数量其次,有42%,剩下的基本都是印第安人了。而按照国家的政策,黑人和印第安人都是要送走的,因此如果不想想办法的话,曾经庞大无比且为东岸经济发展做出突出贡献的非国民劳务工团体,怕不是要萎缩到一个令人惊讶的地步了吧,这对东岸似乎也不是什么好事。所以,这便有了之前南村水厂的官员代人传话,要求戈什金再想办法在乌克兰“搞一笔大生意”的事情,说起来都是因为缺乏苦力导致的。

    对了,之前似乎一直忘了提一件事,那就是即便是坐私人船只来到东岸的东方移民,也是可以自动获得东岸国籍的,与官方移民是一个待遇,且统一纳入国家开拓总局制定的安置计划之中。与他们相比,欧洲裔移民就要苦逼许多了,他们每个人都要在东岸工作满五年且通过汉语对话考试才能申请国籍。

    这可不是什么轻松的活计!非国民劳务工从事的什么样的工作、拿的什么样的工资,你随便去青岛港的大街上拉一个人过来问问,他都能用一种怜悯的眼神和你说个一二三四。更何况,听说最近东岸国内还有一股修改《宅地法》的呼声,即要求在下次建国者议会开会时重点讨论是否将非国民劳务工工作的期限从五年延长为七年,以进一步压榨他们的血汗。因此,与他们相比,到了就自动获得国籍,可以分地的东方移民,不知道幸福到哪里去了。

    很多时候,张易澜都为这些人感到幸运,因为这是东岸政府在牺牲全体老国民的利益,来补贴他们这些新来的移民,这种事情,未必能够一直做下去。与他们相比,先在林场、矿坑、农田、沼泽、下水道和建筑工地上挥洒五年汗水的非国民劳务工,似乎才是正确的“操作模式”——这五年就相当于他们加入东岸的门票,价格昂贵!

    “也不知道这种生意能够做到什么时候。”看着船只慢慢靠港,张易澜百无聊赖地站在前甲板上,脑海里还在思考着:“不过即便未来政府取消了东方移民的人头补贴,我也要尽量把这生意做下去,大不了提高船票售价嘛。而且,到了那会,印度洋的各个殖民地发展得也很好了,沿途做生意应该也会赚一些,应该不至于太亏的。”

第二百十七章 新发展、新机会(三)

    “又一年要过去了,咱这发电站到底何时才能成功争取到修建资金啊。”两鬓已经有些斑白之色的工程技术研究院电学所所长潘彦略显惆怅地说道。在他身旁,是东岸电力公司总经理马小鹏,这两个二代这会正坐在黄羊河边上的某间院子里,百无聊赖地喝着闷酒。

    与潘彦这个将半辈子新学都投入到电学研究上的人相比,马小鹏可能要更释怀一些。因为前来东电公司这个也就比空壳公司强一些的国企上任,是长辈的安排,是家族的部署,他只有听从的份,因此结束了以往自己那优哉游哉的腐败生活,到这家虽无聊但级别却不低的保密企业里主持工作。

    东岸电力公司现在就是他的一亩三分地,但在巴塔哥尼亚圈了很多地的该公司,目前却只有区区百余名工人,分为三个车间生产一些电力器材。其一曰电工仪表车间,专司生产各种电学测量仪表,供给研究及教学部门使用,业务量不算很大,单纯从经济上来说是亏损的,全靠国家财政拨款养着;其二曰电池车间,专门生产、维修铅酸蓄电池,供给国内各大有线电报站,这一块呢其实是盈利呢,但也不多,因为国家强制要求东电公司不得高价出售铅酸电池,怕损害有线电报事业的发展。

    最后一个车间就是发电机生产车间了,拥有不少国内最先进的工业机床,精度非常高,可以说二重、铁路机械、铁岭重工等业内翘楚用什么机床,他们就能用什么机床,甚至可能还犹有过之。究其原因,主要还是因为电力设备的生产与加工其实也是一项对精度要求比较高的活计,非得用高精度机床不可,除非你愿意忍受低效率的原始的手工生产。

    当然以东电公司如今的经营状况,肯定是买不起这些堪称高精尖的机器的,他们获取的途径,主要还是来自科技部和工程技术研究院的“赠与”,说穿了就是给他们的补贴。所以说,别看马小鹏嘴里一天到晚都在嚷嚷着国家对他们怎么怎么压制,怎么怎么置之不理,其实那都是扯淡!国家要真不理你,至于将那些最新式的高速机床都送到这边来吗?这摆明了国家对东电公司非常器重,期望很高。

    发电机生产车间目前已经前后生产出了十来种发电机了,其中既有用来教学和科研用的小型手摇式、脚踏式发电机,也有真正能够用来发电的设备,比如该厂在大概七八年前推出的那款自励磁发电机,一款潘彦曾拿着到处推销的发电设备。

    如今,经过七年时间的持续改进,东电公司的技术人员改掉了其中一些致命的缺陷,使得其更加贴合实际。比如,鉴于原本该型发电机发热量过高,东电公司组织人手进行深入研究,目前已经逐步改进了这方面的缺陷:他们用层叠铁芯式定子,然后将最新款的橡胶作为线圈的绝缘层,这些都大大减少了涡流,降低了发热量,使得这款发电机的大型化成为了可能,虽然这里面仍然有些很多的技术问题。

    目前,东岸电力公司已经设计出了一款全新的单相交流发电机。经过反复研究、论证过后,他们很自信这款发电机具有很大的实用意义,可以拿来进行商业化发电,因此就在今年年中的时候,马小鹏便向科技部打报告,请求上级拨款在巴塔哥尼亚兴建一间发电房,将他们这款仍存在于图纸上的发电机制作出来。

    不过这份报告在递交上去之后便如泥牛入海,再也没有音信了。不得已之下,马小鹏亲自坐船前往首都,在科技部里找人找了半天,最后还是科技部长邱海洋把他给“轰走了”。邱部长直截了当地告诉他,在巴塔哥尼亚建造发电房的计划暂时不予批准,除非东电公司组织精兵强将对这款发电机进一步改进,尽量使用能够机器加工的部件,这样才能将成本有效地降低下来,目前还是太高。

    马小鹏一听心里就有些郁闷。邱海洋要他降低这款单相交流发电机的成本,这就涉及到好多设计方面的问题了,电枢、绕组、整流子乃至用来驱动发电机的高速蒸汽机都需要改,这又是一项不小的工程,有的他们忙活了。

    不过从另一个角度来看,邱海洋的意见其实也是有道理的。在如今的东岸共和国,蒸汽机的应用可以说正当如日中天,开始向社会的方方面面深入,涉及到的企业、工人及设计人员不知凡几,几乎每年都在推出全新的蒸汽机型号,复涨式、三涨式的应用也开始变得广泛。试问在这样一种情况下,国家怎么可能为了还不成熟的发电机技术而放弃投资巨大、相关利益团体众多的蒸汽机呢?要知道,这里面的利润可还没彻底榨取干净呢,欧洲人也才刚刚迈上了大规模应用蒸汽机的道路,一切都还没到时候。

    没办法之下,马小鹏只能怏怏不乐地返回了巴塔哥尼亚,将上头的意见传达下去,继续改进发电机,为将来修建发电房打好基础。毕竟,他们现在的发电机当中,结构确实有些复杂,也不太高效,以至于需要手工打制的零部件占了相当的比例,这是它成本居高不下的最主要因素。

    下一步,东电公司最主要的任务就是在这方面下功夫,真正设计出一套成熟、稳定、高效且低成本的交流发电机出来。而在此之前,他们大概还是只能继续苦逼地靠卖铅酸蓄电池及相关售后服务(用直流发电机给电池充电)、卖电学仪表、卖小型发电机给科研机构渡日了,想想也是蛮艰难的。

    “马总,我劝你别想这些有的没的了。老子早他妈的看透了,科技部、工程院这帮孙子,对我们电学部门歧视着呢。搞蒸汽机的那帮人一个个趾高气扬的,不就是些钳工嘛,有什么好嘚瑟的?”潘彦喝了一口酒,不屑地说道:“以前我爹还在的时候,三天两头跟他们磨经费,差点被气死。这么多年过去,我看他们是一点没变化,依然还是如此操蛋,所以还是省点力气吧,别抱太大希望,能要一点回来是一点。”

    “是啊,能要一点是一点。”马小鹏长吁了一口气,说道。

    其实,他这次前往科技部并不是一分钱没要到,事实上还是要到了一些的。科技部长邱海洋对他带过去的电弧灯照明系统比较感兴趣,特批了他两万元研究经费,让他回去尽快展开研发。邱部长特别强调,这笔钱必须专款专用,不能挪到其他地方,电弧灯不能仅仅局限于实验室内,如果可能的话,还是要尽快进入实用阶段——即便暂时无法大规模商业化应用,也可以先用政府采购的形式,安装到一些灯塔之类的场合嘛,当然这需要配套的发电机,都是后话了。

    马小鹏对邱海洋的脑回路有些不能理解。这尼玛修建发电房、发电站的申请不批,让打回去重新设计,这还没影的电弧灯倒批了钱,这不是玩人么?是不是先后顺序颠倒了?他估摸着,邱海洋也是实在抹不开面子(主要是看马万鹏的面子),不能一个项目不批,因此舍弃了耗资巨大的发电站项目,给耗资较小的电弧灯放了行。

    但马小鹏对电弧灯的前景真的不是很看好。原因无他,现在煤气灯已经在全国范围内铺开了,政府也每年都投入大笔资金用于煤气管道的铺设、灯具的安装、煤气发生装置的制造,累积下来投入已经十分惊人了。这个时候,他们其实是无法回头的——至少短期内无法回头——不可能舍弃已经铺开的煤气灯系统而选择用他们的电弧灯,这不符合经济规律。所以,还真如邱海洋原来对他说的,电弧灯的未来还是在煤气灯没有铺开的领域,比如沿海、沿江的灯塔等等,一点一点慢慢突破,这才是正途。

    不过这都是以后的事情。就目前来说,在可以预见的未来,东岸电力公司应当是会继续处于一个比较苦逼的状态,先进的电气化生产力被落后的蒸汽机生产力压制,每每想到这里,马小鹏就有些郁闷。

    “马总,东电公司呢,我看未来几年也只能维持着了。反正就那样,按部就班呗。无非是继续改进发电机,降低成本,同时做好其他产品的售后服务,多培养一些人才。这些其实都不需要我们本身操太多心的,为免无聊,我看你还是和我一起去搞电解食盐水的生意吧。”潘彦说道。

    潘彦的兄弟曾经搞过一个直流电解饱和食盐水的企业,用来制备氯气,多年来生意还算不错。这次他们打算扩大规模,将利用氯气制备其他产品的生产线也搞起来,丰富产品种类,扩大市场。正好潘彦他们电学所在最近七八年理论研究方面有了一定突破,东岸公司制造出来的直流发电机也越来越靠谱,因此可以有效降低这家企业的生产成本。

    而且,正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嘛,像发电机这种管制商品,别人不容易买到,不容易拿到许可,他们还不容易么?之前他们两人其实就已谈得差不多了,潘彦的弟弟负责筹建新生产线,马小鹏派他儿子过来协助,大家一起发财,岂不美哉?

    当然了,作为大家的立身之本,电学方面的研究也不能落下。交流发电机肯定得继续改进,电弧灯的研究要抓紧,但其他像变压器、输电网络的研究也要继续,一个都不能落下。电这种东西,上头也不是傻子,即便现在出于种种原因没有大规模推广,但未来肯定跑不了,电力取代蒸汽机也是必然之事!

第二百十八章 新发展、新机会(四)

    1686年12月10日,南巴塔哥尼亚地区迎来了一年中最寒冷的阶段。在夏天时曾经展现出自己湖光山色的美貌一面的雪峰湖,早已披上了冰雪盛装。

    因为天寒地冻,湖面结冰的缘故,雪峰湖造船厂进入了一年一度的检修季节。大半年生产累积下来的各种问题,如磨损零部件的更换、检测仪器的校准、船坞的清理、生产线的改造等等,都会在这个时候展开。因此,冬天的来临并不意味着雪峰湖造船厂的员工们迎来了假期,相反,他们仍需每天到厂点卯,然后完成上级安排下来的各项工作任务,总体而言并不是很轻松,而且还没有生产旺季时的各项津贴、奖金,说起来还要更苦逼一些呢。

    当然或许有人会说,雪峰湖造船厂是一家偏处南方内陆湖泊的小厂,即便是生产旺季也没什么生意,奖金什么的真的有限。其实这不是事实!作为华夏东岸共和国唯一一家专门研究铁肋船、蒸汽轮机的造船企业,雪峰湖船厂在被黑山工业公司(旗下有雪峰湖船厂、第二重型机械厂、黑山煤矿、黑山钢铁厂,东岸公司占有20%的股份)全资收购后,在资金和政策方面都获得了极大的便利,每年都有大笔经费落下,除了科研攻关外,自然也有不少是给员工的福利。毕竟,他们中的很多人都是难得的人才,离乡背井地来到这偏远、寒冷、干燥的巴塔哥尼亚,你若是再不把他们的待遇提高点,那也实在是太过分了!

    而科研经费非常充足的雪峰湖造船厂这几年也确实出了不少的成果。除了已经被当做重大突破送上国家领导人案头的“海马-1”型船用蒸汽轮机系统之外,他们最重要的工作大概就是将东岸的全蒸汽动力船的推进系统的可靠性提升了不止一个台阶,这似乎比前者更为重要,属于马上就可以利用的生产力。

    目前,他们研究制造出的这款新蒸汽推进系统,已经安装到了四百吨级的通讯联络船“定军山”号上连续运行了好几个月,没有出什么致命的故障——小毛小病虽然无法避免,但导致动力系统停摆的可怕故障却不见了,这意味着什么大家都很清楚。

    按照雪峰湖船厂的下一步计划,“定军山”号将满载物资和人员前往印度和远东,进行跨大洋远航试验。他们厂似乎是想通过这种举动证明,全蒸汽动力船只是未来发展的方向,即便现阶段技术条件还不是十分成熟,但应该给予其更多的关注和投资,而不是像以前那样一雪藏就是很多年,白白浪费了很多人的心血。

    海军、南海运输公司、东非运输公司、加勒比航运公司、信使班轮公司等东岸主要用户对雪峰湖船厂的这一勇敢的行为表示赞赏。但他们仍想继续观察观察,看看这艘安装了新动力系统的“定军山”号会不会如同他的前辈们(“大鱼河”号、“火地岛”号、“大溪地”号等)那样时不时地会出现一些导致船只动力完全丧失的可怕故障。毕竟,远洋航行的水手们是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与狂风巨浪和凶恶海盗们搏命,危险性本就很高,若是再因为所驾驶的船只的动力系统不过关、可靠性不佳而导致一些船毁人亡的惨剧,岂不是很冤枉?

    因此,在经过长时间、多海况及复杂天气的全方位验证并得出合格的结论之前,包括海军在内的诸多用户是不会去冒险的,因为没必要。现有的蒸汽机帆船有双份动力,保养量众多,几乎哪都航行过,事实证明他们是极其优秀的、是非常合格的,因此大家都愿意大规模订购、使用。与之相比,全蒸汽动力船的安全记录就不是那么美妙了,他们有过数次失去动力从而导致各种事故(不乏沉没的惨剧)的黑历史,因此曾经被雪藏了不少年头,直到雪峰湖船厂全面接手全蒸汽动力船的二次研发事宜。

    今天,雪峰湖船厂出品的“定军山”号全蒸汽动力船在东岸近海与内河的试验已经取得了完美的成功。但这还不够,还需要但天气状况更复杂,风浪更大的海域去做试验。如果在这些海域都能经受住考验的话,那么这种新型动力系统才可被被称为合格,雪峰湖造船厂的这个项目才能圆满。

    已经升任黑山工业公司副总兼雪峰湖船厂厂长的许光祖前阵子到总公司(位于兴南县)汇报的时候,言语中对此颇有信心,表示随着东岸基础工业的进步以及专项资金的到位,全蒸汽动力船只研发到今天,其实已经可以被称为成熟了。之前项目的下马只能被归结为用户太过保守、太过小心,新技术的应用不可能一帆风顺的,但像全蒸汽动力船被他们一棍子打死以至于雪藏多年也只能说比较过分。好在现在一切都过去了,许光祖有信心将这款耗费了大量研发资金和无数工程技术人员心血的动力系统给推广出去,哪怕先小规模试用,但最终再挑剔的用户应该也会被其优越的性能所折服。

    公司高层对许光祖的言论比较感兴趣。因为事实明摆着的,一旦这款被称为“大力水手-15”型的蒸汽推进系统被业界广泛认可的话,那么雪峰湖造船厂的订单还不纷至沓来?这其中的利润有多大,相信稍微有点常识的人都很清楚。唯一可虑之处,大概就是雪峰湖厂深处内陆湖泊之内,只能生产中小型船只,因为再大的话船无法通过黄羊河进入外海,无法交付给客户。从这一点来说的话,日后他们怕不是还要和别的厂合作,利用他们的船坞生产大型远洋船只,毕竟这才是利润的大头嘛。

    实在不行的话,他们就只能专门生产动力系统,然后出售给包括镇海造船厂在内几家大型企业了。少赚是少赚了一点,但也省心啊,也不用养过多的人员,说起来也还不错。

    雪峰湖造船厂的另一项重大成果便是几年前初步推出的“海马-1”型蒸汽轮机动力系统。这种系统经过持续多年的改进,特别是使用了新材料和新技术之后,已经颇为可观。许光祖等人相信,这款“海马-1”型可以助推正常的小型联络船、货船上15节以上的航速,甚至就连20节也未必不行。

    要知道,这可不像“阿穆尔河”级浅水炮艇那种浅吃水的类平底船,而是实打实的正常船型的,吃水不会低于两米。这都能跑上十几二十节的速度,那还不是得飞起啊!当然以目前木壳船的船体强度,肯定是无法长期支撑这么高的航速的。这种高航速对船体结构强度的要求非常高,非得是铁船才有可能承受得住,不然还是不要想了,老老实实玩“大力水手”系列吧,蒸汽轮机太超前了。

    但造铁船又何其难也!先不谈其对钢铁的巨量消耗,但就说铁船船板的铸造、轧制,就不是铁岭重工联合体、平安煤钢联合体这类东岸骨干冶金、制造企业能拿下的。这需要他们设计全新的生产线,尤其是轧钢线,以确保能够轧制出合格的船用板材来。

    而除了这些钢铁行业的问题外,船板如果固定连接也是一大难题,是铆接呢还是焊接呢?看起来无论哪一样都不是眼前的东岸人能够搞定的,因为这又是一个科技树、又是一连串的技能点了,需要投入不少资金和大量人力来攻关,总之一切并不容易。

    综上所述,目前“海马-1”型蒸汽轮机就和东岸电力公司手头的不少技术一样,只能作为技术储备藏在“深闺”内,无法到大庭广众之下公开进行商业化运作。类似的东西其实很多研发能力不错的国营大厂手里还有不少,很多都已申请了专利,但都出于种种原因而只能束之高阁,继续躺在保险柜里,直到有一天被人想起,然后重新拿出来进行修改,然后展开商业化运作。

    全蒸汽动力船只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现在这项事业已经看到了成功的曙光,大行其道的年代似乎就快要到来,这对于雪峰湖船厂和黑山工业公司来说是重大利好。想想看吧,当“定军山”号鸣着汽笛从拉普拉塔河口附近出发,然后一路向东直接抵达河中地区的大圆港时,该是多么地轰动啊!要知道,他们这可是直航,而不像传统风帆船和机帆船那样,需要先向南航行老长一段距离,寻找到西风及东去的洋流,然后才能顺着抵达南部非洲;从南非返回东岸本土也一样,需要先顺着本格拉寒流北上,然后在几内亚湾一带寻找东风和洋流,横渡大西洋到东属巴西的交河港,最后再沿着海岸线南下抵达出发地,同样需要绕一个大圈,既费时又危险。

    但全蒸汽动力船只不需要这么麻烦!1686年12月15日,“定军山”号从青岛港出发,然后一路向东,最终于1687年1月7日抵达了南非西海岸。全程只耗费了大概二十多天的时间,非常惊人。全蒸汽动力船只的直航,就是这么任性,足以让所有风帆船都泪流满面!

第二百十九章 新发展、新机会(五)

    今天已是1686年的最后一天了。兴南港南铁公司总部内,总裁徐向东收起了手里的钢笔,起身走到窗前,看着远方隐约可见的横贯天际的铁路线,轻轻叹了口气。

    按照公司与政府签署的最新协议,南锥两洋铁路移交的日子被定在了今年的最后一天。对此,政府自然是等不及了,原本确定是1688年底移交的他们甚至特地与南铁高层沟通,提前一年收回。而南铁公司呢,说实话多一年少一年对他们来说影响不是很大,更何况政府特批允许他们转型,发放了诸多牌照(比如金融牌照),使其得以成立一个大型康采恩企业南铁集团。

    据悉,南铁集团未来旗下的主要资产将包括胶烟铁路公司(含铁路附属地及胶州港部分码头)、南铁贸易公司、南铁机械厂(生产、组装、维修蒸汽列车)、太平洋造船厂、南铁出版社(《南铁周报》的母公司)及南铁招待所,其余的诸如南铁皮革厂、南铁面粉厂、南铁榨油厂、南铁酿酒厂、南铁渔业公司、兴南港码头、阿劳坎港码头等企业,要么出售(购买者被要求不得使用南铁品牌),要么上交给国家,以换取其他方面的政策支持,比如即将成立的旨在为铁路及附属地运输、经营事业提供帮助的南铁保险公司。

    可以这样说,调整完毕后的南铁集团资产直追其他几大超级国有企业,如南海集团(下辖南海运输公司、南海渔业公司、南海班轮公司,同时在很多码头拥有股份)、铁岭重工联合体(下辖铁岭特钢厂、铁岭矿务局、铁岭机械加工厂、西部锻压厂、铁岭锅炉厂、第一重型机械厂)、平安煤钢联合体(下辖平安钢铁厂、平安煤矿、焦化厂)、国家储备粮库、中央铁路公司,隐隐比黑山工业公司、北方化工集团(下辖北方化工厂、染料厂)、加勒比航运公司等企业都要强上一筹,说起来也是东岸国内的巨无霸企业了——当然话又说回来了,上述所有企业论资产规模的话,都比不上华夏东岸共和国著名的“20%先生”,在诸多行业都插了一脚的东岸公司,这才是真正的巨无霸,只不过平时非常低调,不显山露水罢了。

    其实这样也好,南铁集团日后可集中精力在远东修建铁路。那里是一个巨大的市场,代表着未来,目前胶烟铁路已经开始稳定盈利——铁路运输部门虽然还亏损着,但附属地的经营却还不错,因此整体还是盈利的,虽然不高——上定铁路的修建也已经开始了实质性的前期准备工作,这是一条在铁路运输事业本身就能够盈利的铁路,南铁公司对此信心很强。另外,在稳定经营好上定、胶烟两条铁路后,未来他们还打算与地方政府合作修建远东的第三条铁路,即规划已久的平荣铁路,进一步繁荣登莱地区的交通事业。

    其他所有的事业,包括宣传报道、金融保险、机械加工、住宿酒店、商业贸易等,全都是围绕铁路来做文章,即以铁路为核心事业,其他业务以此为基础来赚钱的路数。甚至就连太平洋造船厂(一间规模中等的造船企业,据说即将迁往造船资源相对丰富的柳城港)都是用来给运输铁路器材和人员的船只提供维修的,也没有游离于这个整体之外。

    已经自动升任南铁集团总裁的徐向东,刚刚才把秘书递过来的移交两洋铁路的文件签上了大名。至此,这条经营了快四十年的铁路终于离开了南铁,成了中央铁路公司旗下又一重要资产,也是盈利能力最强的铁路之一。

    两洋铁路员工的去留原则上看他们个人意愿,但在实际操作中,南铁集团还是想尽一切办法挽留了部分核心人员,他们中大概三分之一进入南铁机械厂这么一家铁路机械加工、制造企业,算是留在本地;三分之一被远东方面高薪雇佣,前往当地出长差个几年时间,顺便帮当地培养一批专业人才;至于剩下的三分之一嘛,他们大部分前往了新华夏岛,新华夏铁路公司(南铁原本在里面占有股份,现已大部出售,只保留了不到5%)重金将其聘下,作为日后经营、维护大庆铁路、塔东铁路的专业人才队伍。

    南铁公司这么一家曾在东岸铁路事业上叱咤风云多年的大型企业,就这样慢慢淡出了国内的相关行业,只在偏远的南锥还保留着一家相关的铁路制造企业,算是自己曾经把持两洋铁路四十年的证明。今后,这家公司的重心将转移到远东四藩,依托那里数百万人口和无数的财富,重新开始创业,最终将自己打造成一家强大的交通运输集团。

    这里我们着重提及一下位于兴南县城郊的南铁机械加工厂。这家企业一开始成立的时候,纯粹是为了维修列车,其人员、工具的配备也证明了这一点,基本上是没有制造包括车厢和机车在内的能力的,那是位于梅林县的南方车辆厂的专利(直到现在还是)。后来,随着南锥两洋铁路的发展及业务的日渐繁忙,南铁机械厂逐渐开始承担起了制造部分列车零部件和铁路器材的重任。为此,他们取得了国家铁道总局颁发的许可证书,然后通过母公司贷款采购了一大批的机床,同时也招募了许多熟练工人,将这个架子慢慢搭了起来。

    到了现在,南铁机械厂已经是一家拥有七百余名技术人员及学徒工的大型机械制造企业,拥有加工接近一半铁路器材及列车零部件的能力,且质量还算不错,广泛应用于两洋铁路使用的“拉普拉塔之星”列车,甚至因为产能过剩的缘故,前两年还大量出口至远东的胶烟铁路,以及在新华夏岛铁路市场与梅林铁路机械加工厂进行竞争,可见其实力。

    所以你便看到了,在变卖了南铁渔业公司、南铁皮革厂等一系列资产后,南铁集团仍然将机械厂牢牢保留在手里,不但没有将其推向市场,反而还打算增加投资,一方面扩大其生产规模,一方面也打算丰富产品线。

    前者其实很好理解,两洋铁路即便已经移交给了国家,但南铁机械厂近在咫尺,且与这条铁路上面的实际经营者们相熟,未来可以预见的是,两洋铁路相当大一部分铁路器材的需求还是靠他们来满足。而丰富产品线呢,这是徐向东今年刚刚作出的决定,主要是向以前南铁机械厂不生产的零部件发起冲击,全方位与中铁公司的“亲儿子”梅林铁路机械加工厂进行竞争。

    比如,南铁机械厂目前就在研究生产最新型的铁路信号装置:联锁转辙器和联锁信号机。这种把杆件装在一个单独的长锁闭架中的装置,可以保证信号机不会给出与转辙器位置不相符合的指示,从而避免两辆列车同时驶入同一个封闭区段,酿成撞车的恶性事故。要知道,在华夏东岸共和国,绝大多数铁路可都是单线铁路呢,信号装置的可靠性非常关键,同时也是一个不小的市场。

    另外,一些改进过的夜间信号指示灯也将被制造出来。与传统的煤气信号指示灯相比,南铁机械厂这次打算与东岸电力公司合作,尝试用电弧灯来取代开关很不方便的煤气灯。虽然不知道有没有市场,但厂里面信心十足,打算在这方面进行研究。他们觉得,电气化是未来的趋势,如果他们能够沿着这条路走下去,一直研究出自动电气信号指示灯的话,那么这市场可就非常广阔了,甚至可能不光应用于铁路,可以卖到其他很多行业中去,这其中的利润可海了去了。

    南铁机械厂另外一款打算大量生产的是他们投入资金研发改进后申请得到专利的新型四轮机车转向架。这种新型转向架与传统的不同,其轴距做得相当长,枢轴可在一条横向的槽里移动,横向运动通过一些斜面得到了有效的控制,因此蒸汽机车行驶时会更加平稳。

    这种新型四轮转向架的设计十分精巧,因此一面世就得到了机车制造厂商南方车辆厂的赞赏,并且打算在其正在研发的东岸最新一款蒸汽机车“东岸之星-3”型上面使用这种新设备。毫无疑问,这意味着南铁机械厂美好时代的来临,今后只要“东岸之星”生产得越多,他们就越赚钱,甚至就连一些老的机车也有可能进行大改,以便能够安装他们生产的新型转向架,这个市场可就太大了。

    从这里就可以看出,东岸的各家铁路厂商这些年来其实一直没闲着。外行的人不知道,以为蒸汽机车也就换个名字而已,殊不知其内里已经变化得太多了!首先是可靠性方面的提升,这得益于机械加工水平的提高以及材料方面的进步,直接体现就是火车不再随意抛锚了,事故率降低到了极点,效率大大提升。

    然后就是设计方面的改进了,像南铁机械厂申请专利的新型四轮机车转向架、新型铁路信号指示装置,工程技术研究院研发出来并有偿授权给各大厂商的新型燃烧火箱,以及梅林铁路机械加工厂研发并申请专利的新型煤水车等等。这些一点一滴的小进步汇聚到一起,使得东岸铁路事业有了长足的进步,性能和当年比起来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想想吧,现在欧洲才开始在为如何山寨东岸的蒸汽机车及船用蒸汽动力推进系统而头疼的,他们研究的其实都是东岸很多年前使用的设计,指标远远不如现在。因此,当欧洲人费尽九牛二虎之力,耗尽财力和精力终于折腾出来后,东岸人的铁路技术不知道已经发展到哪一步了。如果那时候真的放开出口限制的话,相信东岸铁路行业的各大制造厂商能在瞬间将欧陆各国那尚处于婴儿期的铁路产业给击垮,让其再也发展不起来,除非他们祭出关税市场准入的武器,否则是无解的。

    好了,让我们再把注意力集中到南铁集团身上。在处置了手头最大一桩资产后,公司第四任总裁徐向东还是有些惆怅的,毕竟两洋铁路是他们赖以发家的根基,今后被交到政府手里后,也许自己在利用这条铁路运输货物时仍然存在一些便利,但与以前肯定不能比了。从今以后,在激烈的竞争之下,主营秘鲁、墨西哥与本土之间贸易的南铁贸易公司的利润会大幅度下降——事实上在1678年底垄断贸易权到期后,该公司的利润就已经开始下降了,只不过因为还存在一个惯性而下降得不那么快速罢了——南铁贸易公司这家曾经富得流水的商业公司,其未来朝哪个方向发展,其实已经很明了了,那就是追随集团公司铁路的脚步,到远东四藩去发展,那里有一片全新的天地。

    而事实上南铁贸易公司这七八年一直在慢慢调整重心,开始在远东布局。尤其在胶烟铁路正式商业化运营之后,他们已经在铁路附属地内投入了大量的资金,建立了一个大型仓储物流中心、一个集贸市场、一家皮革专业市场及若干个商店。当然他们同样投资兴建了一些商业地产,然后出租给了愿意到铁路附属地内经商的当地商人,以繁荣铁路附属地的经济,给总公司创造更多的利润。

    现在两洋铁路提前一年移交给了国家,南铁贸易公司势必要加快资本的转移,除一部分继续投放到胶烟铁路沿线外,其他大部分都打算投入到富裕的宁绍地区,在上定铁路沿线的附属地内大兴土木,正式开始商业经营。他们对上定铁路的未来十分看好,认为大量资金在这里流动,商业非常繁荣(甚至超过了本土不少地区),盈利几乎是百分百的。徐向东对此也持赞同意见,并且下令他们与南铁招待所一起,在附属地内经营产业,争取将其变成公司的聚宝盆,为集团公司在各地的发展提供源源不断的现金。

    最后便是尚位于阿劳坎港的太平洋造船厂了。说实话,徐向东一度想放弃过这家造船企业,但在公司内的一些老人的劝说下,他最终还是决定保留这家企业。不过鉴于公司目前资金比较紧张,他并没有打算如同对南铁机械厂一样投入巨资进行改造,而是只少少给了一些钱,采买了少许机器,让其继续维持着罢了——好在目前东岸国内造船形势还算红火,因此太平洋船厂还不至于太过难受。

    至于该厂未来的前途在哪里,其实还要看集团公司的发展顺利不顺利了,说白了就是看总公司未来有没有钱!虽然他们目前发展的重心定在了铁路上,但焉知未来形势变化之后,他们不会启动多元化发展战略,开始进军造船及远洋运输行业呢?要知道,这与铁路同样属于交通运输事业,真要发展的话也不算太过离谱,现在多元化发展在东岸可也是一种颇为时髦的做法呢。

    铁路、造船、机械、商贸、金融、文化等诸多领域齐头并进,如果南铁的领导层好好经营,不犯什么大的错误的话,其实集团公司的未来也是十分光明的呢,这一点毋庸置疑!

第二百二十章 中央谷地(十六)

    1687年1日20日,南智利地区,晴。

    明媚的阳光透过谷地上空的薄雾,挥洒到了平原上的每一个角落,将自己的光明和温暖毫无保留地馈赠给了大地上的植物、动物以及正在辛勤劳作着的人类。

    这里是红旗监狱垦殖区,目前已经发展到了12个自然村落及一个采石场,同时在东面的湖里面还有渔业捕捞和水产养殖机构,全部流放犯人及家属加起来已经超过了两千五百人,规模相当庞大,是一股足以令西班牙人颤栗的力量。

    当然了,东岸人在界河以北的垦殖活动,是受到了西班牙王国“扭扭捏捏”的默许了,这一点已经被秘鲁总督阿朗戈的特使予以含糊地确认。究其原因,说白了还是东岸人给予了他们一定金额的贷款,同时出售了一批采矿设备给波托西,帮助他们提高生产效率。再加上欧洲日益紧张的局势,因此西班牙人最终还是同意了东岸人开出的条件,默许了界河以北包括红旗监狱在内的五个监狱垦殖区、一个“学术教育机构”(兵团四堡)的存在。

    其实不答应也不行啊,经过东岸人连续四年往这里移民——这次不是犯人了,而是身世清白的移民——现在鹿原、板条屋、石河子、兔儿岭、红旗五个监狱垦殖区已经有了超过三万人,如果再算上兵团四堡的学生、教职员工及周边垦殖的农民的话,总人数妥妥超过了三万六千了,非常惊人。

    这样多的人,西班牙自是无法应付的,因此在拿到了东岸承诺的给予低息贷款、帮助修建公路以及清剿阿劳坎印第安人三个主要条件后,立刻缩了,再也不管东岸人在这里的活动,前提是他们不去碰瓦尔迪维亚的银矿及比亚里卡的水银矿。

    东岸人对那些银矿、水银矿什么的当然兴趣不大!那些东西,就暂时寄存在西班牙人手里好了。他们拿了银子(水银也是用来提炼白银的),最后还不是要乖乖向东岸人买东西?多年来的事实告诉大家,西班牙人采掘出来的银子中的很大一部分,最后还是通过购买各类工业品的形式又返还到东岸这边。就如同后世国朝贷款给亚非拉国家搞基建一样,人家请中国工程公司、买材料、做设计什么往往就以利润的形式返回了六成贷款,然后还有本息可以收,工程竣工后还有服务可以卖,如果再有附加的采矿条件的话,那这生意不要太赚!

    东岸与西班牙其实也是差不多的关系。多年以来,这个国家在东岸贷的款要么以物资的形式发放,要么指定购买东岸商品,这个过程里面东岸人就已回收了超过一半的贷款,然后剩下的贷款西班牙人爱还不还,还的话自然大赚一笔,不还的话东岸人自己去取了抵押品(一般是土地、森林、矿山和码头),同样大赚。

    所以,东岸人对瓦尔迪维亚内地的银矿什么的真的不是特别在意。他们更注重的,还是能够拿到手里进行开发的土地。尤其是较为肥沃、光照充足的智利中央谷地,这里是能够养人的,素来令东岸从上到下都极为重视。他们一直坚持认为,有人才有一切,没有人就支撑不起东岸的“大国战略”,做什么都力不从心,因此对于任何能够养人的农业区都十分重视,必须得到手而后快,比如当初的河间地区,前阵子的潘帕平原,以及现在的智利中央谷地。

    “最近我到各个村检查了一下当地的卫生状况,结果有些触目惊心啊。”已经升任正科级干部的向子睿来到了第十二混成营的营部,找自己的老友江宁少校喝酒。喝着喝着,二人便聊起来最近一段时间的工作内容。

    “说实话,南智利地区的环境还是比较湿润的,空气湿度极大,而且冬春时节气温较为寒冷,对初来乍到的人非常不友好,一不小心就要生病。”喝了一口餐前茶的向子睿苦笑着抱怨道:“就拿红旗监狱来说,附近那么多村子,总共两千多男女老少,我带人粗粗统计了下,发现竟然有超过10%的成年人体力较弱或者暂时失去了干重体力活的能力。即便是那些能够干重活的人,在我看来其脸色也未必是健康的,总是带着很多苍白,显然长期的生活环境的不如意让他们无论生理还是心理都十分难受。有些人甚至是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的,也不知道国家配给给犯人的口粮、棉布、毛鞋等物品都去哪里了,是不是被人给贪污了,这些东西没人说得清了。”

    作为在界河北几个监狱都转过一圈的人,向子睿对其中的种种关节自然不会不知晓,知道很多监狱管理人员的作风,知道很多长年累月在这工作的人非常辛苦。水至清则无鱼嘛,只要事情闹得不是很过分,他们就懒得管。但问题是现在这些服刑犯人的身体状况太差,已经到了不得不整顿的地步了,他心里琢磨着,过阵子就给那些人一点警告,让他们闹得不要太过分。虽然是犯人,但也是有人权的不是?国家配发下来的东西大体上要发下去,不能截留得太狠了,那样会影响生产效率。

    “你啊,不就是犯人嘛,多大个事。新开拓地区,本就各种破事贼多,你又不是第一回主政地方,咋还不习惯呢?与其把目光老盯着这块,你还不如花费更多心思建立起一套行之有效的农村医疗体系呢。”江宁听了不以为然,直接摇头说道。

    其实,从某种程度上而言,江宁少校说得也没错。因为新开拓地区就是这样,充满了未知的风险。像这些只是身体虚弱的人还算好的了,得急病死掉的才是真倒霉,因为病菌这种东西真的不讲理的,也许前一天这个人还生龙活虎,在地里侍弄玉米呢,但第二天突然就卧床不起,然后拖个两三天,稀里糊涂就死掉了——是的,没错,就是稀里糊涂死掉了,因为村里仅有的一位经过简单培训的卫生保健员水平有限,也没足够的药品或设备,在这一刻多半是无能为力的。

    而所谓的卫生保健员,其实都是在县一级医院经过了短期速成培训,掌握了一些简单的医学常识,对本地区高发的几种病有一定认识的初级卫生人员。他们的普遍特点是文化水平不高、技能水平不高、不脱产,即他们基本都是在本地村里选的头脑相对灵活的人(有经验者更佳),平时一样要开垦荒地,种植各种作物。只不过在同村村民生病并请求帮助时,他们会尽自己所能地为他们提供一些帮助罢了,虽然这些帮助能起什么作用很值得怀疑。

    不过从另一个角度来讲,如果他们医术水平高的话,为什么还留在你们这个荒僻的村子里,为什么不去平安、东方、青岛等大城市?要知道,在华夏东岸共和国,由于合格的医疗人才的缺乏,医生普遍的收入水平都很高的,月收入几十元那只是起步,名气大点的甚至年收入能达到上千元,一点不夸张。

    他们中很多人都出来自己开诊所了。平日里经常出入富商官员的家庭,在博览会大街上最有名的饭店吃饭、看戏,家里雇着意大利小娘充当保姆,出入有人帮忙提箱拎包,坐着豪华四轮马车去病人那里,收取不菲的诊金。

    这样的人物,是你一个偏远乡村的农民能够接触到的?开什么玩笑!所以但凡一个卫生保健员有点水平,他都会想方设法考取正式的行医执照,然后去城市里的医院供职。现在全国各地医院是越建越多,但医生数量严重不足,因此这些人压根不愁找不到工作。这里不行,我可以去那里,只要你水平足够。而如果在一家医院里干得久了,经验丰富了,名气大了的话,还可以想办法辞职(虽然不是很容易)出来,自己开诊所,这又是另一层境界了。

    所以,农村就得结合自己的实际,水平高的留不住,那么就退而求其次,搞一些水平凑合的卫生保健员好了。反正他们都是本乡本土的脑子活络的农民,学点简单的知识,日常应付下好了,不用太厉害。他们这种人,在乡下一般也比较受人尊敬,收入也很高,因此比较乐意留在家乡,为乡亲们服务一辈子,正所谓“留得住”、“养得起”、“信得过”,充分诠释了他们的特点。

    与成本极低的他们相比,你农村凭什么留得住正儿八经的医生?更别说留的住也养不起了,这都是很现实的事情。至于那些卫生保健员们无法应付的疾病,则只能去县医院或者等巡回医院的正牌医生们来诊断了,但这收费肯定要比乡下自己的卫生保健员贵多了,不可同日而语。

    “我前阵子听说,你申请的一批乡村卫生保健员已经被上头准了?那还等什么呀,赶紧做好各项前期准备,只等人一到就安排下去,一定要想方设法留住他们。”江宁又接着说道:“我跟你说,这都是在国内东部沿海地区行之有效的政策,觉得好了才推广到咱们这边来的,你自己也很清楚,我就不多说了。”

    “嗯,你说的没错。乡村卫生保健员确实是农村医疗体系的核心。”向子睿点了点头,同意道:“他们是乡村社会的一员,长期生活在当地,熟悉当地环境,了解当地的发病特点。与很多患者甚至还有血缘关系,至不济也是同学、朋友、熟人,正所谓‘都是乡里乡亲’的,因此工作态度上应该不会存在太大的问题,对待各种疾病不会简单地敷衍了事,而是会认真对待。不然的话,本乡本土的人都不会给予他一个好的评价,而这无疑会对他们在乡村的立足产生较大的负面影响。所以,他们是绝对值得信赖的群体,当然更是现阶段我们唯一的选择。”

    其实,乡间的卫生保健员与村民之间确实存在这么一种良性的互动。这是一个没有陌生人的社会,群众的眼睛又是雪亮的,等于卫生保健员们是在群众的监督下进行工作,大家共同构成了这么一副互帮互助的乡间卫生保健生态体系。向子睿之前在丰谷岛工作的时候,当地有个乡村保健员认真负责,不辞辛劳,收费也很低廉,赢得了很多人的赞赏。后来他大儿子结婚时,很多人都随了一份大礼,以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二儿子从买了渔船招募水手时,也是一呼百应,就这一点而言确实不是城里的医生能够做到的。

    而说到卫生保健员收费低廉,就不能不提一下他们的收费方式。事实上,在东岸农村,用到现金交易的地方不能说没有,但不会太多,比如去面粉厂你可以拿小麦去,然后按比例换回一定数量的面粉,全程不用出一分钱现金。卫生保健员收费也一样,粮食、鸡蛋、家禽、皮子、羊毛什么的都能收,对农村人民而言非常方便。

    当然在东岸比较发达的沿海地区,因为很多农村成立了合作社,且多从事蔬菜、水果、花卉及其他高附加值作物种植的缘故,那里的乡村卫生保健员收取现金的比例可能高一些。比如某些富裕乡村的医疗开支就是通过合作社定期结算,然后发放给卫生保健员的,各地情况不一样,不能一概而论,但总体而言卫生保健员的性价比非常高,值得大力推广。

    而在监狱流放犯人垦殖区引入乡村卫生保健员制度,其实也不是向子睿的发明。事实上之前在石河子监狱等地就已经有小规模的试点了,当时向某人也是在那儿调研过的。而这次在看到自己分管的红旗监狱垦殖区各村农民们较为恶劣的医疗卫生条件时,向子睿就动了心思,打算在这里也建立同样的卫生保健员制度,以服务广大百姓,虽然他们中的很多人的身份都是流放犯人。

    因此,他曾经连续大半年每个月都往上级打报告申请,多次失败之后上头终于“被感动”了一把,同意给他们派一批经受过训练的卫生保健员,举家迁往上述地区落户,算算时间这些人也该差不多要到了。

    下一步他想向某人要做的,就是做好前期准备,尽一切努力给这些乡村卫生保健员创造良好的生活环境,让他们能够扎根于此,安定地生活下去,同时服务于广大垦殖群众,这才是最重要的。与这事相比,和西班牙人的些许纠纷其实倒显得是小事了。

第二百二十一章 中央谷地(十七)

    夜晚来临,兵团四堡外的煤气灯被守夜人依次点亮,炫人的灯光顿时将这片荒凉的原野充斥得星星点点的。

    大概因为这里是国家培养专门人才的场所,因此上头拨下了巨款,不但在这片荒凉之地上建起了一个规模庞大的校舍群落,同时也把配套设施搞了起来。比如,东岸煤气公司就为兵团四堡及邻近地区建起了第二代煤气灯系统,将周围照得亮堂堂的,成了荒原上著名的景致;比如,国家开拓总局还在这里出资修建了水库(改建的人工湖泊)、供水厂、上下水设施,让全堡两千多学生及教职工的生活更加便利,当然附近离得近的企业机构及一些村落也沾了光;再比如,交通部也表示了一下,目前正在修建通往红旗监狱的三等国道及通往石河子监狱的二等国道,耗资不菲,诚意十足。

    总之,兵团四堡的设立,是在政府高层的直接关怀下建起来的,代价非常大的。毕竟,在一个要啥没啥的荒野上——现在兵团四堡周边目视范围内,大部分还是树林、沼泽和荒草甸子,动物出没其间,人烟稀少——修建一些象征着现代文明的设施,确实是要消耗很大资源的,由此也可看出政府对于这种培养专门人才的教育机构的极端重视。

    兵团堡的学生,幼年入学,需要学习长达十年之久,每一个毕业生都是具备很高忠诚度的、技能娴熟的专门人才,有些类似后世的职校毕业生,但学习强度却比他们高很多,当然学习态度及学校管理方面的差别就更不用多说了,肯定不是一个层次的。

    华夏东岸共和国目前一个四个兵团堡,前面三个都位于核心的东岸大草原上,每年稳定供应毕业生3000-4000人,都分配到了军队、政府、学校、研究机构及国营企业之中。他们从小接受包括东岸主义在内的各种教育,服从性好,对国家认同度高,是政府控制基层的有力武器,同时也是执委会确保国家长治久安的重要砝码——执委会最新规定,每个毕业的兵团堡学兵自动加入学兵团,服役两年后分配至地方,在这种政策性,算上兵团堡本身的学生,执委会可瞬间调集数千名忠诚勇敢且受过一定军事训练的学兵进京,拱卫首都的安全。

    兵团四堡每年的招生名额同样是一千人,其中既有多方搜集来的孤儿,也有东岸出生的国民,大概各占一半的样子。因为才正式稳定招生没两年的缘故,目前学生的数量还不是很多,年龄也普遍比较小,因此全堡内外的岗哨、巡逻等事务,基本都委托给了轮流来此值守的民兵部队,且这种情况大概还要继续持续几年的样子,直到最早一批入学的学兵年龄普遍达到了16岁以上为止。

    兵团四堡周围有一些自留地,面积不小,但多荒芜着。这是未来给学兵们集体劳动预留的,这也是培养他们吃苦耐劳精神和集体协作能力的最好方式。自留地旁边,则有两个分列左右的小村庄,大概各有几十户的样子,这些都是从本土核心地区移民过来的二代、三代国民,当然也有少许转正的非国民劳务工,但不是太多。

    这些小村庄的存在,主要是为了给兵团四堡的学生、教职工们提供各种食品,毕竟从其他地方长途运来成本太高了,能就地解决的当然就地解决最好。当然了,在未来当这些村子的人口越来越多,村庄数量也越来越多的时候,它们存在的意义就又变了,即这些村庄会成为东岸人沿着肥沃的中央谷地继续向北推进的根基,资助着一个又一个东岸拓荒者北上,寻找他们及子孙后代赖以生存的土地。

    对比一下当年东岸共和国草创的时候,兵团一堡、兵团二堡什么的哪个不是建立在一片荒芜之上?现在那些地方都已经成了国家的膏腴之地,这都是广大拓荒者及兵团堡毕业学兵们一起努力建设的结果。从这个意义上来看,我们倒是有点能够摸清楚高层将兵团四堡设在蛮荒偏远的南智利地区的意义所在了:未来一旦扩张到此,不但后勤粮食基地有了,人口从外界迁移便是,就连这建设地方的干部和专业人才都齐备了,这效率自然就很高了!

    当然此地的教育机构不仅仅就一个兵团四堡。因为本地木材、石材资源的丰富,一间由地区行署和东岸建筑材料公司合资兴建的建筑学校也正在兵团堡外围大兴土木。这间学校预计将招生一百名,学习内容包括如何伐木、采石及后期加工,特别是里面还有一些如何使用机床进行加工的内容,非常有价值。

    现在的东岸,已经有越来越多的工人认识到知识就是财富这句话了。因此他们开始有意识地去学习各种知识,字认得少的去学习基础文化知识,识字的就学习更深入一点的,总之大家不再是以前那种懵懵懂懂的状态了,几十年的工业发展历程告诉大家,知识就是财富,知识能够改变命运。

    而企业主们对工人这种学习的劲头也很满意,因为这很明显可以提高生产效率、提高产品质量以及降低因为不懂知识而对金贵的机器设备造成的损害。他们总是希望企业里的每个工人都有一些独门绝技,甚至成为一些技术大拿,那样即便日后他们会离开自己的公司另谋高就,在至少自己也能用他们一段时间,不是么?

    虽然也有一些人认为工人学习了过多的知识后,他们的诉求会变得“很奇怪”,他们宁愿这些人浑浑噩噩地渡过一生,拿普通的工资,为他们普普通通地工作着,也不愿意这些人成为技能出色但满脑子“奇怪思想”的人。不过这类人的声音目前看起来似乎还是不够大,各种工业迅猛发展的共和国机会多多,国势处于明显的上升期,对人才的需求极大,故人们更愿意看到学习了更多知识的工人遍布全国。

    建筑学校招募的学生大概一半是年轻人,还有一半则是中年大叔。他们多是以前丰谷岛上那几家“南铁系”木材加工厂的工人,这次被选中前来这个学校进行学习,学成毕业后也将就地落户,在这片新开发的土地上工作,继续从事老本行,为地方建设发挥自己的作用。

    这些经验丰富的工人入学都有一个条件,那就是必须有小学文凭,或者经考核后有小学学力,不然是不可能被招收进来的。之所以设置这么一个门槛,是因为东岸人发现工业发展到如今这个阶段,对工人素质的要求越来越高,要求他们会简单的数学知识、会维修机床、会读写东西,这必然是要求他们经受过完整的基础教育,否则是不可能跟得上的——当然我们也不否认文盲工人当中就不存在人才乃至天才,但如果他们不愿意去专门的夜校补全基础教育的短板的话,注定是没有太多的上升前景的,充其量只能做一个熟练工匠罢了。

    与之类似的学校在东岸尤其多,但其中建筑学校的数量似乎是最庞大的,这可能和当前东岸的经济形势密切相关,毕竟几十年来“大工地”的绰号可不是白叫的。在遍地是工程项目的情况下,对建筑类人才需求较多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就在去年年底的时候,教育部的官僚们在全国教育工作会议上,喊出了一个县建设一座职业学校的口号。他们认为,在东岸经济迅猛发展的当下,各县应该大力培养专门职业的人才,以便在地方建设时有人可用。他们强调,各地最好要结合自身实际,且不可好高骛远,没有任何工业基础的干脆就开办农业学校、林业学校、渔业学校什么的,总之不能胡乱来,要量力而行。

    说实话,教育部老爷们的这个要求还是令大伙比较烦恼的。盖因大家这会还在吭哧吭哧地忙着普及全县的小学基础教育呢,一县一初中的口号才过去没多久,现在又要再加个职业学校了,这不是扯淡吗?真当大家的钱花不完吗?或许经济收入高的沿海县份尚可支绌,但经济条件一般或者较差的内陆县份呢,他们怎么办?要知道,很多纯农业县份,光是为了普及小学教育就已经精疲力竭了,初中的建设尚在咬牙积攒的阶段,更被说职业学校以及上头要求必须附加的图书馆了,这可真真是要了很多人的老命了。

    因此,自然而然的,教育部老爷们的话被下面人选择性忽略了。他们明面上无法直接对抗上级的命令,因此只能消极办理,施展拖字诀,优先将教育资金用来保证全县小学教职员工的工资、福利和奖金,用来保证教具的采购,用来保证校舍的修缮,以及用来保证各种课外活动(一般是劳动)的经费的充足。

    除此之外,作为全县标志性工程的初中——穷得地方想办法建一所,富的地方两三所甚至更多——建设及维持费用也必须大体上有点眉目。要知道,在华夏东岸共和国,现在初中并没有囊括在义务教育的范畴之内,也就是说你小学毕业后想要继续学习的话,必须缴纳一定数额的学费才能进入初中,前提是你能通过入学考试。

    由于一些传统观念的缘故,比起掏钱上学,很多东岸百姓宁愿去找个工作,因为他们觉得小学文凭完全够用了,进一步的学习是“浪费”,完全没必要。而且这还是城市小孩了,如果是农村小孩的,那就直接回家种地了,相信如果不是政府强迫的话,他们甚至连小学都不想上。因此,为了吸引广大小学毕业生进入初中“深造”,因此这初中的入学费用显然无法定得很高,甚至可以说是比较低廉。但学校的各项开销却又是扎扎实实存在的,这缺口也只能靠地方财政来帮补了,反正教育部几乎是不怎么出钱的,即便有也很少。

    现在上头又要求各地大办职校,这肯定会导致地方上的抵触。说不得,最后还是敷衍了事,弄一个破宅院,招几个老农民、老木匠、老瓦匠甚至乐师、画师什么的,随便弄点学生来听课,就糊弄过去了。

    真正像兵团四堡这里开设建筑学校并招收一百名学生的学校,在很多新开拓的贫穷县份当中当真是鹤立鸡群了,真正在搞这些的其实多是一些国营大厂,他们的厂办学校的质量还算不错,教出的学生主要是内部自己消化了。

    当然了,兵团四乡的这个建筑学校准确说起来其实是教育部和南智利地区共同的手笔,和县一级地方政府没关系(更何况这里还没有设县),因此也不能就说当地官员有多么重视教育了。他们现在满腹的心思,应当更多地放在建设地方和应付西班牙人身上了。

    也只有等到地方建设完毕,经济慢慢有了起色,政府财政收入大幅度增加的时候,各色各样的教育才能够全面铺开。到了那时候,如果好好深耕个一些时日的话,相信会出现一个人才井喷期的,这一点毫无疑问,已经在东部沿海地区被多次反复证明。

    而除了小学、初中、职校以外的教育体系,东岸人多年来其实也一直在不停构建着,像青岛路桥学校、大鱼河青年干部学校、青岛财会专门学校、首都医科学校、海关学校、法律中等专门学校、西湖农技学校、平安冶金中等专门学校之类的学校就不说了,这些年发展还算不错,培养了大批人才,其中很多现在都已经成了社会中坚。

    除此之外,高中的大面积推广现在也提上了议事日程。也就是说,原本全国只有两所高中(分别是自然院和工程院附属高中)的情况将成为历史,教育部在去年年初就提出了一年内全国新建八所高中的计划,目前来看基本完成。下一步,他们在今年还计划要兴建更多的高中,招募更多的学生,培养更多的有识之士。

    高中毕业出来的学生,或许在一些专业技能上不如中专毕业的学生,但他们基础知识更为扎实,学习的东西也更深入,未来进入像自然科学研究院、工程技术研究院、南铁医学研究院、铁道技术研究院、化工研究院之类的科研机构时,也更加如鱼得水。

    而在初中全部普及,高中的数量也越来越多之时,高专、大学自然也就应运而生了。这些,其实都是相辅相成的事情,缺一不可。当然话又说回来了,在这会初中普及还如此艰难的情况下,高中的普及就更是遥遥无期了,这个没有捷径可走,只能年复一年地投资、积累,然后才能有收获。在此之前,各种研究所、研究院的存在,其实就充当了这么一个大学的教育职能,里面的学生一边跟着师父学习,一边帮着做研究,共同推动着东岸科技的进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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