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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孤独麦客     穿越1630之崛起南美txt下载     穿越1630之崛起南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九十七章 潘帕(二十二)

    “最新运过来的马德拉岛葡萄酒,纳雷什金先生,你要买一些吗?”纳雷什金大厦对面的街上,一名头上包着红布巾,做水手模样的男人高声喊道。一边喊他还一边拍了拍身旁的橡木桶,以吸引奥列格的注意。

    “尊贵的纳雷什金先生,您身上的正装该换了。根据青岛港最新流行的款式,我们新设计了一款中国绅士装,丝绸和呢绒混纺面料的,非常不错。我想,这对于您参加上流社会的聚会非常关键。”一位鼻梁上架着一副玻璃眼睛的中年男人坐在自己的小店内,笑呵呵地说道:“即便您不需要,您的仆人也需要一套相对体面的呢布外套,鄙人从事专业裁缝工作二十年,绝对不会让您失望的。”

    “美味的海鲜烩饭,吃过的都说好。纳雷什金先生,已经中午了,是该坐下来享用一些美食了。我给您留了一个安静的房间,如果您不愿意的话,我也可以让人把午餐送到纳雷什金大厦里您的办公室内。免费的!”又一名身材肥胖的厨师从屋里钻了出来,用一种谄媚的语气说道。

    “纳雷什金先生,新到的印度神油……”

    “纳雷什金先生,上等的弗吉尼亚烟丝……”

    奥列格一进到纳雷什金大厦五十米范围内,耳边便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兜售自家商品或服务的声音,这令他很是无奈,同时更是自豪。附近的人都知道,来自俄罗斯的奥列格少爷年少多金,出手阔绰,身边仆人、保镖、管家等人的工资是市场评价价格的1.5倍,相当了得。而且,他是盐布铁路的股东,每次开股东大会都会受邀出席,同时还是南村港地标性建筑纳雷什金大厦的主人,日后钱景不言自明,因此非常受南村港本地商人们的追捧。

    看到这些商人们招徕生意,奥列格也面含微笑,向他们点了点头,不过却没停下来,而是径直进入了纳雷什金大厦。大厦底层有几间专属于他的办公室,他在这里稍事休息,然后吃了几块煎小牛排做午餐,便又带着随从出了大厦,拐到了离大厦百余米的一个综合市场内。

    虽然家族不断往他这儿汇资金过来,可这并不代表奥列格打算什么也不做,被动等钱。事实上,仍有一部分少年心性的他也打算自己开展一番事业,为此他在青岛港船舶市场上专门拍了一艘650吨的旧船,准备在东岸采购各种商品,然后运回俄罗斯销售,以赚取利润。

    或许有人会说,俄罗斯现在与东岸不是断绝贸易了吗?好吧,如果我们仔细分析,其实那只是俄罗斯帝国单方面拒绝来自东岸的商船靠岸贸易,但东岸共和国却从来没有出台过针对俄罗斯商人的禁令,虽然走海路出国贸易的俄罗斯人实属凤毛麟角。

    因此,奥列格是真打算在东岸采买一些俄罗斯难得一见的商品,并回去出售的。而他采买商品的地点,无疑就是位于南村港这个商业重镇内的综合市场了。

    综合市场每天都开门营业,早上六点的时候在市场管理处击鼓五十下,众商贩、手工业者及牙人们便蜂拥入内,各就各位,开始叫卖货物。而等到下午五点钟的时候,市场管理处又会敲钟五十下,示意众人退散,然后派专人进来打扫卫生,等待明日再度营业。

    市场内有许多卖瓜果的左近农民,奥列格一进市场大门就看到了。那些人戴着草帽,坐在草垫上,面前摆着胡桃、甜瓜、枣、杏、桑葚、酸梅、西瓜等时令水果,虽然不如丘布特河及芦荡河流域的甜美多汁,但也相当不错了,价格更是便宜,因此非常受欢迎。

    奥列格随便买了一兜,分给几位随从吃着,自己则背着双收继续往前走。第一次做海贸生意,说实话他也不是很清楚该买些什么,只觉得采买一些有东岸特色的日用品、小商品什么的,应该非常不错。他还在莫斯科生活的时候,东岸与俄罗斯关系非常不错,那时候莫斯科的贵族阶层里就颇是流行一些产自东岸的商品,很多人也很喜欢学习汉语,因为他们都清楚,东岸的国力非常强大,很可能比联合省、英格兰的实力还要强大,学习东岸的一切并不可耻,相反是一件很有逼格的事情。

    现在俄罗斯与东岸交恶了,奥列格不清楚莫斯科上流社会的看法有没有改变,但他倾向于认为没有。俄罗斯的上层贵族并不是什么也不懂的傻货,事实上很多精通法语、拉丁语、荷兰语的人都常年关注着外界的局势,从很多角度知道如今东岸共和国的强大。他们敢于派舰队轰击葡萄牙沿海,封锁法兰西的港口,与海上马车夫荷兰人过不去,这种雄姿,还真没几个国家能比得上。上述这些,都在俄罗斯上流贵族的心里种下了东岸强大的印象,而东岸强大了,他们的东西自然是顶好的,自然有学习的价值,故奥列格不认为东岸商品会在俄罗斯滞销,即便现在两国关系正处于低谷之中。

    “染色的皮靴……”逛到一处专卖各种皮衣、皮靴的店铺前的时候,奥列格停下来鄂脚步。东岸的染色皮具,素来是出口大宗,深受欧陆各国人民的喜爱,奥列格打算买一些。

    而且这些皮靴,带着很强烈的东岸风格,长筒靴、短筒靴,有的上面还镶嵌着漂亮的图案,令人一看就十分喜爱。对比起俄罗斯那些做工粗糙,硬得膈脚,更没颜色的皮靴,东岸长筒靴、短筒靴不但在款式上非常新颖,就质地和舒适感来说,也是完爆欧陆其他国家的同类商品的。另外,东岸还有一种在雪泥中穿的套靴,非常实用,在俄罗斯应该也很有市场,奥列格同样打算加大采购力度。

    除此之外,市场上还有一些女人穿用的尖头和圆头的高跟鞋靴,奥列格左看右看,下定不了决心买。盖因这种东西,在俄罗斯真的很少见,他也不确定贵族或富商的家眷们愿意买这种奇怪的鞋靴来穿,虽然其上面有着一些诸如花鸟鱼虫之类的漂亮图案。

    不过,高跟鞋靴不买,另外一种在东岸贵妇人中较为流行的“花鞋”却大可以采买一些。这种鞋鞋底一般是皮质的,顶级的可能是用的如鲸鱼皮、海豹皮之类的高级毛皮,鞋帮则是用锦缎、绢绸制成,上面纹绣着各种图案,非常漂亮。而如果客户特别定制的话,鞋面上还可以镶上宝石之类的装饰品,这售价就更加不菲了。

    这种极具东岸传统文化特色的女鞋,奥列格就打算多买一些。莫斯科的时尚流行风潮目前还很混乱,巴黎的、阿姆斯特丹的甚至是意大利的流行款式,都能深刻影响到这个偏处欧陆东部的首都。而鉴于东岸在过去几十年里面取得的极大成功,以及他们在国际事务上越来越大的影响力,来自东方港或青岛港的流行风尚,同样会深刻影响到莫斯科。虽然他们离欧洲有些远,但强大的国力及威武的舰队为这个国家打了非常好的“广告”,如今欧洲向往这个国家一切的人可为数不少。考虑到这些,奥列格好不犹豫地下令购买了许多服饰和鞋靴,打算运到俄罗斯看看风向。

    综合市场内还有一个神奇的角落,那就是出售各类乐器的店铺。这些人店门面不大,但后面往往还有一些制造工场,为客户提供各种定制服务,即所谓的“前店后坊”结构。

    在乐器方面,老实说东岸的商品就更有竞争力了。众所周知,美洲新大陆拥有着远比欧亚大陆更适合制作乐器的优质木材。东岸人充分发扬了这种优势,在国内生产了各种各样的乐器,其中很多还是他们自己发明的,如钢琴等等。这些乐器中,以莫氏家族全资拥有的海雕乐器厂生产的最为有名,但奥列格并不打算购买这种昂贵的品牌商品,他打算购买一些价格相对低廉的手艺人自己打制的乐器,这会使他的利润空间更大一些。

    钢琴、二胡、琵琶、中阮、小提琴、吉他、横笛、排箫、风琴等等,有多少购买多少。甚至在将现货一扫而空之后,他还付了不少定金,额外订购了一批。这些乐器,在音乐艺术刚刚蹒跚发展起来的俄罗斯,应该还是有些销路的。毕竟很多贵族或富商为了提高自己家族的格调和品味,还是很愿意让自己子女学习这些东西的,以便在聚会上可以有些一鸣惊人的才艺表演。

    当然了,除了乐器之外,东岸的一些曲谱、乐谱也要尽可能多地购买一些。特别是一些音乐杂志,奥列格准备下大力气去搜罗,争取每一期都要买到,然后在莫斯科出版售卖。反正以俄罗斯和东岸现在的恶劣关系,应该也没人会追过去起诉版权问题吧,更何况俄罗斯人也根本不在乎这些。

    奥列格花了一整个下午在综合市场内挑选货物,下订单(其中很多只是订单,真正交割可能要到别的地方),直到闭市的钟声响起为止。而当他忙完这一切,有时间到纳雷什金大厦内坐下喝一杯茶时,才有时间感慨:南村港在几年前看起来还只是一个肮脏、混乱的小市场,结果这么几年发展下来,竟然已经成为了整个拉普拉塔河以南最重要的商业中心,无数的商人在这里交割粮食、肉类、皮革及各种机械、工具和日用品,每天的贸易额怕是不比莫斯科小多少,也是让人惊讶无比。

    奥列格现在越来越庆幸自己当初抓住了机会,在众人都还有所疑虑的时候,他就抢先一步,在盐布铁路及南村港布局投资,收获了东岸铁路部门好感的同时,也为纳雷什金家族的未来奠定了雄厚的基础。

    盐布铁路以东东岸人已经设立了很多县、乡,移民了数十万人口,生产出了巨量的财富,奥列格对此非常满意。而更令他感到振奋的是,听说东岸人还打算在盐布铁路以西再设立一些新的定居点,以充分利用这条花费大代价修建起来的铁路。要知道,这条铁路纵贯整个东潘帕地区,但目前只在铁路以东有着密集的村镇和人口,而在铁路同样可以辐射到的西面,却没几个东岸人,这无疑是极大的浪费。

    参加过最新一次盐布铁路股东大会的奥列格知道,东岸人已经决心纠正目前这种不正常的状态了,即他们已经下定决心,在近期就开始着手推进这项工作,往铁路以西安置超过一万名定居者,对那片同样肥沃的土地进行开发。

    美洲铁路公司的老总陈嘉先生在与奥列格的私下闲谈中也证实了这一点。他们似乎根本不在意西班牙人的反应,只认真思考了移民在财务上可能造成的困难,而不是政治方面的阻碍。陈总经理提到了铁路附属地的经营,认为附属地目前已经建立起了超过一百家各类作坊或工厂,生产出来的物质财富足以支应在铁路以西进行殖民活动。他甚至笑着对奥列格说,一旦在盐布铁路以西的大规模殖民活动成为现实,那么铁路附属地的收益将直线上升,盐布铁路乃至美洲铁路公司的财务状况也将大大改善,作为铁路的股东,奥列格自然也能分得属于他的那一份收益。

    奥列格对这个美妙的许诺非常兴奋,同时认真盘算起了目前自己的资产状况,看看是不是要参与一下这场注定轰轰烈烈、机会多多的殖民扩张行动。而也正是有了这个想法,他现在才分外想搞一笔钱,尽快充实手头的流动资金,以便在将来可以快人一步,不过这首先似乎需要进行一番商业考察。

    1689年2月5日,在南村港稍事休整了两天后,奥列格·纳雷什金登上了开往盐城港的列车。他打算在这个盐布铁路的起点好好住上一阵,考察一下经济,以便在未来做决策时可以做到心中有数。

第二百九十八章 潘帕(二十三)

    而就在奥列格纳雷什金乘坐拉普拉塔之星列车前往盐城港的时候,库尔兰公国驻雅各布港的总督利昂沃尔夫冈瓦格纳也乘船从北方大都会平安县抵达了南村港。

    这次他带着二十多名随从来东岸,本来是为了采购一些机器设备的,以提高新库尔兰殖民地的生产力水平。因为前些年大量法国胡格诺教徒的涌入,新库尔兰一夜之间就多了很多手工业者、学者、会计师、商人、航海家,整体水平提高了不止一个层级,因此得以进行更深一步的发展,即引入大量东岸机器设备,提高工农业生产效率。

    而在去年上半年的时候,因为奥斯曼帝国局势动荡的因素,大量犹太人也通过各种渠道前往南方新大陆。他们中的绝大部分被东岸拒之门外,不得已如那些胡格诺教徒一样,辗转去了新库尔兰,在当地定居、生活。

    这些人,与那些法国新教徒一样,是相对高质量的移民,给新库尔兰带来了急需的资金、技术和经营知识,让瓦格纳总督的自信心进一步增强,开始打算大批量引进东岸的蒸汽机及各种传统设备,实现新库尔兰为数不少的磨坊、木材厂、建材厂、海产品加工厂、皮革厂及种植园的机械化生产。

    而在此之前,瓦格纳总督还不敢做此妄想。因为本国技术水平的低下,东岸留学、培训名额的有限,这些年他们只建了一家小规模的雅各布兵工厂,生产一些配套零部件和弹药,供给本地及外国船只(其实主要供应东岸海军,算是东岸人在刚果河流域的后勤小基地),勉强算是机械化生产。除此之外其他作坊、工厂就比较落后了,说是半机械化都很勉强,大部分还是人力模式,即主要通过奴役廉价的刚果黑奴进行生产。

    瓦格纳总督当然知道,大西洋对岸的东岸大企业使用先进的机械化生产,其效率远超奴役黑奴的新库尔兰“乡镇小作坊”,甚至就连生产成本都还要低一些。不过受限于新库尔兰人才匮乏,引进的东岸机器一旦因为各种原因损坏,修理都没法修,往往成了一堆破铜烂铁,巨额投资见不到效益,因此对引进先进设备的积极性不是很高。

    但现在情况似乎有些不一样了。新来的胡格诺教徒及犹太人里手艺人、高级工匠乃至相关行业研究者的比例较高,在进行初步整合之后,新库尔兰殖民地已经有一定的底气大批量引进先进设备了。至少,这些高级工匠在经过简单培训后,可以使用进口的东岸机床加工许多零部件,维修一些损坏的设备了。而且在数学、几何、机械方面有些研究的学者们,也可以尝试着逆向解构东岸机器,虽然仿造可能有些困难,但可以培养一大群的后备人才,日常维护、保养机器是有着落了。

    要知道,这些人才,可是连英国人都比较垂涎的熟练工匠呢。愚蠢的法国人竟然把他们赶出了国门,东岸人也对他们挑挑拣拣甚至拒之门外,那么新库尔兰可就不客气了。瓦格纳总督常年阅读东岸报纸、书籍,知道金银铜铁煤是资源,这高级人才的经验和智力也是资源,甚至还更为紧俏,所以这才有了他们不顾法国的贸易制裁而大举引进的行动。现在看来,这确实是一笔不错的买卖!

    因此,基于这样的考虑,瓦格纳总督在盘点了1688年度的财务报表,发现账目上有大量盈余之后,立刻动了心,打算动身前往东岸一趟,采购一大批机械设备(当然是允许出口的部分了)带回雅各布港,提升本地的工业生产水平。

    瓦格纳总督是在今年(1689年)年初抵达东岸的。不过就当他在平安县采买机械的时候,突然得了阑尾炎,腹痛如绞,不得已紧急入住了著名的平安纪念医院,由东岸医生操刀进行了手术,这才转危为安。

    瓦格纳总督也是第一次知道他得得病名,同时也是第一次见到现代化的东岸医院及先进的医疗器械。当他被乙*醚气体麻醉昏迷之后,平安纪念医院的外科医生赶紧利落地帮她切除了病灶,手术非常成功。

    当然瓦格纳总督的运气似乎也非常不错。常年锻炼身体,经常和侍卫们一起进行击剑练习的他身体素质也非常出色,即便年纪已经不小了,但依然成功熬过了手术后的风险期,伤口没有感染,算是非常幸运了。

    经历此事,瓦格纳总督对东岸的一切更加迷信、崇拜,他不但把他的经历通过信件的形式写给了很多好友,大肆吹嘘东岸的一切,同时也更加坚定地想要购买东岸的先进机器设备,为此多花些钱也在所不惜当然首先得是东岸允许出口的东西才行。

    瓦格纳总督在平安县、西湖县、镇安县待了差不多大半个月的样子。在留下几个得力手下签订购买协议之后,他本人则乘坐南海班轮公司的快船南下拉普拉塔,并于2月4日抵达了贸易重镇南村港。他来这里,本来是为了采购一批罐头食品及传送皮带。附近有一些东岸人开设的小厂,生产这种战备物资及工业用品,价格还比国营大厂实惠一些,虽然质量上要差不少,但价格便宜就是一切。

    不过,瓦格纳总督刚到这里,就遇到了东岸外交部的一名官员。此君刚刚从布宜诺斯艾利斯返回了,给西班牙人的检审法官送了一份有关“共同开发”盐布铁路以西潘帕平原的建议书。因为没得到什么回信,因此便先行返回本土,打算向上级报告有关情况。不料在南村港等船的时候遇到了瓦格纳总督,于是便临时决定逗留一会,与他聊聊。

    他们两个其实也是老相识了,曾经在雅各布港多次碰过面,合作得还算愉快。此番这位名为赵处长的外交官员拦住瓦格纳总督,其实也是为了潘帕平原以西地区开拓的事情。他前往雅各布港进行外交活动多次,深知新库尔兰殖民地的财力,因此便动了心思,想把他们也拉上战车,为开发潘帕平原出一把力。毕竟,现在东岸政府摊子铺得太大,虽然财政收入很可观,但花钱的速度也着实吓人,因此实际上他们并未为开发盐布铁路以西地区准备多少资金。但下面的地方官员们又立功心切,想要捞政绩的心思都快疯了,因此就盯上了外来投资者的钱,想借鸡生蛋。

    要知道,东岸早期的时候,一代地方官员们借助私人或外来资本,搞ppp项目那叫一个溜!原先的草原铁路(*那样资本建设)、森林铁路(北意大利财团合建)等大型基础设施项目,都是这种操作下的成功产物。而到了现在,为了开发盐布铁路以西,在国家财政拨款不足的情况下,已经是第三代的地方官员们又想到了万能的ppp**,想要借助社会资本或外来资本进行融资,先期搞好建设。

    特别是现在欧陆局势又到了十分紧张的时候,追求稳妥、安全的资本出逃的**愈发强烈,东岸人其实是有相当的希望吸引到一些避险资本的。尤其是来自北意大利与联合省的资本,他们都笼罩在法兰西的威胁之下,与东岸又合作多年,十分了解,重启合作的可能性是相当大的。因此,最近一些日子,外交部的官员们是非常之繁忙,频繁拜访各国、各财团设在东岸的办事机构,商讨合作事宜。

    今天这位王处长在南村刚偶遇瓦格纳总督,突然想到新库尔兰这些年靠着东岸的庇护,经营热带商品也积攒了大量的金钱,是一个极好的融资对象,因此便拦住了他,想看看有没有合作的可能。

    老实说,瓦格纳总督对这位赵处长的提议没有太大兴趣。他现在一门心思想着怎么买机器回去发展生产,尤其是他家子侄辈开办的几家企业,更是望眼欲穿,想要尽快扩大生产规模,提高生产效率,以赚取丰厚的利润。但这会东岸人在干什么?居然想要说服他额外拿出钱来到鸟不拉屎的潘帕平原上修路建桥挖水库,这可能吗?这能挣钱吗?好吧,不管挣不挣钱,我都不想掺和,我只想过自己的小日子啊。

    但这些话瓦格纳总督又不太好宣之于口。毕竟新库尔兰的一切都是靠着东岸人庇护的,没有东岸人,他们走不到现在这个地步,因此当面拒绝东岸外交官的请求还是挺让人为难的事情。而且,瓦格纳总督思量着,即便这次成功推脱了过去,等他返回雅各布港之后,保不齐还会有东岸使者上门,请求他投资潘帕平原的基础设施,以维护两国关系。真到了这时候的话,瓦格纳总督其实就更没有回旋余地了,只能捏着鼻子同意掏钱东岸现在可是灯塔国,后世21世纪的灯塔国有中东王爷国不断掏钱投资,17世纪的国际秩序更加弱肉强食,作为灯塔国的东岸难道就不能有人孝敬吗?

    瓦格纳总督与那位赵处长聊了半天,最后没办法,只得含含糊糊地答应了会去潘帕平原看看,投资一些项目,这才令赵某人满意而归。但瓦格纳总督却有些郁闷,这西半个潘帕平原上的美洲狮怕是都比人还多,这投资基础设施项目,该猴年马月才能捞回本啊?不过这事却也没太多的办法,东岸人要钱,若是不给的话,难道老虎不会吃人吗?这人啊,有些时候就不能太计较,这些投资大概率是要打水漂了,就当是天灾吧,损失了就损失了。只要东岸人的大腿还够粗,以后靠着他们好生经营,总还能赚回来的,这一点瓦格纳总督无比确信。

第二百九十九章 潘帕(二十四)

    2月6日中午,在拥挤的火车上待了足足二十个小时之后,奥列格·纳雷什金理了理皱巴巴的外套,悻悻地下到了站台上。

    他待的这个车厢里挤满了穿着制服的士兵。他们没带武器,看样子是新兵,到盐城港那边补充退役老兵的。不过这些新兵依然给了纳雷什金极大的压力,他们身体强壮,目光中也带着一股不那么友好的意味,大包小包更是挤得人放脚的地方都没有,这令我们的奥列格少爷很是恼火,却也没有任何办法。

    奥列格知道,这些人多半是去巴塔哥尼亚台地区清剿土人的。那片辽阔的荒原上的原住民,大概已经没剩几个了吧?被东岸人这么积极地打击了几十年,再繁盛的部落也扛不住啊!奥列格在俄罗斯的时候,也经常听说沙皇的部队出外征剿新征服土地上的原住民,但出动不是太积极,频次很低,军事之外更是以政治招抚为主。哪像这些东岸人,完全不考虑经济性,每年都调动一些部队,花费巨额资金,像赶羊一样抓捕那些印第安人,以至于到现在他们都快灭绝了,实在是太凶残啊!

    就这样,动力强劲的拉普拉塔之星蒸汽机车带着大量的货物和旅客,沿着铺设好的钢制轨道,哐当哐当地一路向南,最终吞吐着黑烟驶进了盐城火车站。

    从南村港到盐城港,说真的,火车已经是最令人舒适、最快捷的方式了。比起充斥着异味的海船,以及在海上晃荡一周连苦胆都要吐出来的噩梦般的经历,奥列格·纳雷什金还是觉得火车更可爱一些,时间短是关键!

    盐城港作为盐布铁路的起点,拥有一座大型机车制造、维修中心,用于维护东岸现有的各型机车,是铁路能够正常运行的保障。而且,在未来,如果巴塔哥尼亚台地上的羊毛运输专线铁路(分北线和南线)也顺利通车的话,那么盐城港将成为三条铁路的交汇中心,全国最大的羊毛、羊皮、羊肉、小麦、牛肉、兽脂、盐及相关化学品(如纯碱、氯制品)等大宗货物的集散中心,妥妥的一个区域中心城市。

    更别说,盐城港旁边还有一个海军基地,本身也是海产品加工中心之一,人口经过多年来不间断的移民在全国也排得上号,因此经济发展还是非常不错的。奥列格·纳雷什金不是第一次来盐城港了,不过每一次来都能感觉到这座城市有了一些新的变化。今天一下火车站,扑面而来的商业气息就令我们的奥列格少爷精神一震,同时火车站附近正在叮叮当当建设着的两大建筑也吸引了他极大的注意力——盐城纪念医院、盐城水产学院,前者是一家大型综合医院,后者是一家专门研究水产的学校,体现了盐城这座城市的发展与进步。

    奥列格只是稍稍在火车站附近逛了一圈,就喜欢上了这座特别的城市。他甚至动了再在这里修建一座纳雷什金大厦的心思,只可惜手头的资金基本已经告罄,拿不出再多的钱了,除非他愿意出手一部分股票和债券以回笼现金。

    盐城县的人口现在已经突破了十万,在东岸也不能算小城市了。以工业、商业为生的民众比例极高,可能有接近一半的样子。农业人口则分散在外围的乡镇,但也不怎么生产粮食,以养殖鸵鸟,放牧牛羊,种植蔬菜瓜果、园圃花卉为主,并成立了诸多农业生产合作社,一如其他东岸大城市那样。

    奥列格·纳雷什金在火车站附近逗留了大概一个小时,随后便乘坐马车抵达了位于海边的碣石餐厅,一座盐城县最著名的高档餐厅,主营鲁菜,非常受达官贵人及富商名流们的喜爱。奥列格在这里宴请了美洲铁路公司老总,同时也是铁道部(由国家铁道总局升格而来)高级官员的陈嘉陈总经理,主要是为了打听一下羊毛运输专线铁路及潘帕平原移民开发行动的消息,以便可以为下一阶段的投资方向做好准备。

    中午十二点,陈嘉带着一名秘书、一名警卫如期而至,在碣石餐厅的临海包间内与奥列格见了面。令奥列格有些意外的是,过了大概十分钟,又有几位客人不请自来,听陈嘉一介绍,原来是来自荷兰和意大利的投资者们。

    这些投资者都是旧大陆有志于投资东岸的商人或其代表,其中最有名的是来自特里普家族的雅各布,此君是这个联合省著名的武器批发商、金属制品批发商、铜矿商人家族新一代成员中的佼佼者。这次被紧急派到东岸来,说实话也是有一些赔罪的意味在内的。

    话说特里普家族这些年的发展还算马马虎虎。他们原本是共和派的重要支持者之一,同时又与奥兰治亲王身前的红人法尔科纳家族联姻,说起来这是典型的两头下注,骑墙行为。此番共和派与威廉三世大斗法,争夺全国的统治权,特里普家族也给威廉三世卖了不少力,不但许诺增资英格兰工商业,同时也出钱帮他雇佣德意志人“迫害本国人民”,罪责不小。因此,虽然特里普家族同样资助了范博伊宁根一笔钱,供他支付东岸海军驻泊于联合省的部分费用,但他们真的十分担心接下来会被清算,因为在那会共和派的优势已经十分巨大了,威廉三世看起来毫无还手之力,因此他们紧急派出了家族的后辈人才乘船来到东岸,寄希望于通过投资的方式改善关系,抱上东岸的大腿,进而让共和派不至于对他们家族发难太狠。

    雅各布·特里普来东岸时间不长,不过却听人指点把握住了重点,即向正在酝酿开工建造的羊毛运输专线铁路进行投资。这次来到盐城港,同样是来拜会美铁公司总经理陈嘉的,看看有无合作可能。

    陈嘉之前和他聊了聊,对他愿意投资羊毛运输专线铁路的举动十分赞赏,认为这将极大改善特里普家族在东岸的处境,对他们家族未来的发展至关重要。但与此同时,陈嘉也隐晦地表示,如果特里普家族“胆子再大一点”,参与到盐布铁路以西的开拓热潮中去的话,那么还可以得到更上层关注的目光,其好处不言而喻。

    雅各布·特里普对此心领神会,立刻表示愿意投资当地的基础设施,包括公路、支线铁路(如果有的话)、物流仓储设施、灌溉水渠等等,初步预计将不会少于三十万盾,同时还会购买二十万盾的东岸政府发行的各类中长期债券。

    毫无疑问,这些投资短期内都不能给予特里普家族以什么收益,甚至搞不好还要亏损呢。雅各布估摸着,这里面也就收费公路能赚一些钱,盖因在移民早期的时候,因为人口稀少及生产力低下的关系,当地应该是不会有什么产出的,相反却会大量运输各类物资进去供日常消耗,因此投资收费公路不会亏损,但物流仓储设施和灌溉水渠却多半会亏得不像样。

    不过他们家族现在急着撒钱,也不会对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太过在意了。在羊毛运输专线上投一笔钱,在盐布铁路以西投一笔钱,再买一些债券,换取家族在东岸特殊的经商地位,同时更是给家族买一张护身符。他们在瑞典的铜矿、铁矿及一些作坊这几年来经营不善,且还被瑞典王室觊觎着,烦心事一大堆。现在看来,是时候改变经营重点,为家族重新找一条路子出来了。

    “奥列格·纳雷什金,活跃于拉普拉塔地区的著名投资人,以善于做好买卖而著称。”不客气地坐到主位上后,陈嘉给大家互相介绍:“雅各布·特里普先生,阿姆斯特丹十二大批发商之一的成员,以经营武器和金属制品为主;这位是多洛雷斯先生,来自西西里岛,经营粮食、橄榄油、奶制品和葡萄酒生意;这位是平奇先生,来自米兰,主营粮食、丝绸及武器贸易;这位是来自托斯卡纳的……”

    奥列格一看这阵势就明白了,今天这场聚会估计又成了募捐会了。不过他并不着急,他在东岸的投资挣了很多钱,对于拿出一部分来投资到不那么赚钱的项目上并不反对,而且他相信在座的所有人也都清楚这一点。

    其实在之前陈嘉和他有过几次接触,多多少少交过一些底了。事实上,东岸人还是很厚道的,没有死命要求他们投资不挣钱的建筑及水利设施,主要还是希望他们投资公路和铁路。这两个项目回报率较低,但若从长期来看,未必会亏多少,甚至如果你把时间放到二十年以上这个维度上来看的话,它可能还能够盈利。

    陈嘉已经明确说过了,美洲铁路公司在漂亮地完结了盐布铁路之后,现在重点放在了羊毛运输专线的南北两条线路了。这两条铁路的前期勘测、选址已经完成,公路早几年就已经修好了,接下来平整地基、铺设铁轨也就成了水到渠成之事。

    除此之外,他们还打算修建两条铁路,其一是从盐城港到科尔多瓦的铁路,其二是从布宜诺斯艾利斯到科尔多瓦的铁路。这两条铁路与盐布铁路一起,构成了一个巨大的环形网络,将超过一半的潘帕平原都给圈了进去(还是气候较湿润的半个),可以说是整个潘帕平原的中枢神经网络,蔚为关键。

    当然了,以美洲铁路公司目前的实力,是没有可能同时开工建设这三条铁路了,即便人员足够,这钱也不够。这不是开玩笑,而是事实。别看他们现在旗下运用的两条铁路(南锥铁路、盐布铁路)都取得了盈利,但开工建造新的羊毛运输专线铁路依然榨干了公司的大部分精力,实在没有多余的资金搞另外两条铁路了。因此,他们便想到了以放弃一部分股权(最多49%)的代价吸引外来资金,一同修建这两条位于潘帕平原上的铁路,加速整个地区的开发进度。

    目前他们所想到的对象,数来数去就是新库尔兰的拉脱维亚人、巴西的葡萄牙人、北意大利财团、联合省财团等等,想办法先从他们那里弄一些钱过来,能修多少铁路就修多少,先熬过了这一阵,后面再想办法。

    这并不是说他们是忽悠这些外来投资者,坑他们的钱。事实上,东岸政府开发潘帕地区的力度还是相当大的,即便有北方新发现的金矿区及查科平原在牵扯精力,潘帕平原在优先级上仍然是最高的,未来投入几十万移民过去一点也不夸张——以1688年年中的估算数据,华夏东岸共和国的人口总数已经达到了687.9万人的惊人规模,其中出生在本土的二代、三代占比已经超过60%,达到了415万余,明人移民数量亦累积到186.2万人,人口还是十分充足的,而这其实就意味着财富和生产力。

    从这个角度来思考的话,这些抱着“英勇就义”的态度前来投资的外国商人们——其实他们也是通过投资基础设施来换取在东岸贸易体系中更高的地位——大概可以稍稍松一口气了。就像盐布铁路以东迅速繁荣起来了一样,只要东岸政府下定决心,还是可以在一个大家能够容忍的时间段内将盐布铁路以西开发出来的。

    那么,现在还有什么好担心的?该担心的,怕不是拉普拉塔的那些西班牙人吧?东岸人几乎没征求他们太多意见,就自顾自地在辽阔的布宜诺斯艾利斯检审法院区的土地上修建铁路体系(查科平原的铁路由中铁公司负责),简直就是把别人当空气啊!任何一个有识之士都可以意见,要不了几年时间,西班牙人最好的结局大概就是花一笔钱,将这片注定拿不回来的土地卖给东岸人,仅此而已。

    而脱离了西班牙人之手的潘帕平原,迎来的不是没落,而是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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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章 轮船与须鲸港

    1689年2月15日,南锥高纬度地区已经渐渐有了一丝凉意了。但在黄羊港的码头上,一群穿着黑山工业公司制服的工人仍在热火朝天地努力工作,他们这是在为一艘躺在湿船坞内的中型船舶进行着最后的收尾。

    这艘船吨位大概在六百吨上下,是曾经名噪一时的全蒸汽动力船“定军山”号的改进型,名曰“海鸥”号,黑山工业公司旗下的雪峰湖造船厂制造。当然因为雪峰湖及黄羊河的限制,这条船的动力系统及部分内部装备是在雪峰湖制造,但船壳却是在黄羊河口隶属于该公司的一家分厂内完工。

    “海鸥”号是由南海班轮公司订造的。他们一口气订造了四艘同型船只,分别是“海鸥”号、“海燕”号、“信天翁”号和“海雀”号。其中第一艘“海鸥”号已经接近交付,后面三艘还在紧张的制造之中,但估计也会在年内陆续交付。

    也就是说,今年南海班轮公司就将拥有一支吨位为2400吨的全蒸汽动力远洋运输船队。这支船队将在本土青岛港与南非大圆港之间形成固定航线,每三个月发一个班次,无视洋流、风向,在恶劣天气中也有较强的生存能力,为本土与南非之间的交流做出贡献。

    南海集团(南海班轮公司的唯一股东)的高层已经决定,如果在明年(1690年)的正式商业航行较为成功的话,公司将在明年年底追加拨款采购八艘此型船只,组成一支规模更大的船队,加速本土与南非之间的物资、人员和信息的交流速度。

    他们乐观地预计,在这12艘船总计7200吨的运输吨位加入之后,南非与本土之间的航运市场将会迎来一番彻底的洗牌。从今往后,那些老旧的风帆船、机帆船将会迎来一段痛苦的挣扎期,他们除了降低价格这种竞争手段之外,几乎没别的途径了。而考虑到水手们冒风险出海航行本就是为了追求高收入,因此这种降价手段其实也不是很好使,空间不大。因此,如果未来他们不是自己运输商品出海去做生意,而是单纯地帮人运货的话,大概是生存不下去的,只能转行或去别的地方做生意。

    当然这也不是说风帆船、机帆船就要彻底从东岸淘汰了。事实上,新事物从出现到发展壮大都有一个漫长的过程,不可能一蹴而就。而且,这种全蒸汽动力船只目前只有黑山工业公司一家能造,产能有限,价格并不便宜,短期内推广普及并不现实。

    更别说,风帆船也有自己的优势,那就是大海上无穷无尽的风力,这可比烧煤的蒸汽动力船只要便宜多了。机帆船也是如此,他们的蒸汽推进系统功率较小,且大部分时间是关闭的,利用洋流和风力航行,只在进出港或无法借助风力时,才短暂地开动蒸汽机进行航行,因此大部分时候可以将他们视为风帆船,航行成本较低。

    后世的时候,都到了20世纪初了,德国人还建造了满载排水量过万吨的钢制风帆船“大普鲁士”号。这种超大型五桅风帆船在缺乏煤炭补给的远洋航线中优势十分明显,续航力堪称无限,从汉堡到智利运硝石最快只要57天,航速最高20节,平均跑15节是很正常的事情,真是让人惊掉了下巴。

    由此可见,风帆船、机帆船还是有其市场的,不会很快淘汰。尤其是在新材料、新技术被广泛应用后,飞剪式纵帆船还大有用武之地。南海运输公司、东非运输公司及移民部旗下那庞大的风帆运输船队仍将继续服役,直至被公司采购的新式蒸汽轮船所取代。而这些被淘汰下来的旧船,注定也不会就此进入坟场,事实上它们最大的可能,还是被公开拍卖,进入私人冒险者、海贸商人的囊中,继续发挥余热,直到彻底损坏为止。

    但不管怎样,全蒸汽动力的轮船取代风帆船乃至机帆船已是大势所趋,并不以任何人意志为转移的。即便风帆船和机帆船仍然会继续挣扎一段时间,但也无法改变大势,蒸汽轮船代表着未来,这一点毋庸置疑。相信等南海运输公司的蒸汽轮船队成功运营个一两年后,这种船只的制造技术也已经扩散到其他几个国营船厂了,能够建造的企业会变得更多,东岸的远洋运输业也将慢慢进入轮船时代。

    2月28日,“海鸥”号蒸汽轮船完工最后的扫尾工作,被南海运输公司派来的代表接收。部分船厂技术人员和南海运输公司的船员们一起登上了甲板,打算随船南下,经兴南港、须鲸港再返回,完成一次海试。

    从设计路线就可以看出,“海鸥”号会逆流、逆风航行一段时间,同时到风浪较大的海域接受检验,如果都没什么问题的话,那么证明这艘船质量合格,那么南海运输公司也不会吝啬,会很快就剩余款项打到雪峰湖造船厂的账户上,完成这笔交易。

    3月4日,“海鸥”号蒸汽船在克服了逆流(福克兰寒流)和逆风(西南风)的不利影响后,最终在这一天中午时分抵达了须鲸港下锚碇泊。船上的技术人员们仔细检查了一下机器的运行情况,发现相当不错,各个部件的磨合程度也在加深,回去后再稍作处理,基本上就可以正式交付,让客户拿去遨游四海了。

    为了检验船只性能,回程的时候,“海鸥”还打算在这里采购一大批罐头食品、鲸鱼制品到兴南港,看看重载的船只在马岛附近的惊涛骇浪中表现如何。

    而说到在须鲸港采购物资,就不能不提到如今须鲸港的发展情况。这个作为东岸绝大多数捕鲸船后勤补给基地的偏僻港口,现在已经有了大概五千多居民,绝大多数居住在须鲸港城内外。

    这个港口,有一个不大不小的船舶修理中心,给往来的商船、捕鲸船乃至军舰提供维修保养服务。但维修所需的机器和零部件全靠从还对岸进口,须鲸港没有此类工业基础,也不可能有。

    而除了船舶维修业务之外,马岛最主要的工业,大概就是对捕来的鲸鱼进行深加工,然后出售到陆地上去赚取利润了。东岸共和国绝大部分的鲸鱼皮是在这里处理完毕的,甚至一些水靠、套鞋也是在这里生产的,但规模不大。至于说鲸油、鲸肉什么的,也都各有处理的工厂,东岸最优质的鲸油就是马岛鲸油了,其次是在智利庆丰县生产的鲸油,也十分优良,但产能规模不如这边。

    鲸肉同样如此,这种略嫌粗糙的肉在东岸一度成了底层劳工的专用肉,直到潘帕平原的野牛被大量捕获后才摆脱了垫底的厄运。与鲸油一样,东岸最大的鲸肉干(含罐头产品)产地就是马岛须鲸港,其次是庆丰县,这两地供应了东岸共和国九成以上的鲸鱼制品,包括各类油料、皮革、肉类、维生素(从鲸鱼内脏或腺体中获取)及其他一些小玩意(比如胸罩、裙子等等),数量还是非常之多的。

    当然马岛同时还供应东岸接近一半的鸟粪和海豹粪便,这同样是一种不错的资源,农业及化工业上面都能用到,这有赖于勇敢的须鲸港居民们在全岛及附近一些小岛上去获取,这需要面对狂风巨浪的威胁,但一切都是值得的。

    总而言之,须鲸港靠着出口上述物资及给往来船只补给、维修还是赚了不少钱的,这给了他们从大陆进口各类日用品的资本,人们的生活总体而言还算不错,唯一的缺点就是这里的天气不是很好,雨雪过多,但似乎并不是不能克服的。

    须鲸港的居民们最近一直在想办法独立设县,以摆脱被兴南港代管的不自由的命运。他们在相互之间交谈时,总觉得海对面的兴南县的官僚们不关心他们的发展,只是一味从他们这里收各种税,以至于搞得他们都没钱发展。其中最令当地居民们诟病的一件事就是,须鲸港的灯塔还是几十年前海军想办法修建的,略有些低矮,灯光也不够明亮,须鲸港港务部门一直想将其换成煤气灯却始终无果,想想也是气人。

    不过听说上级也不是没注意到他们的窘境,事实上政务院最近真的已经在研究成立须鲸县的事情了。该县一旦成立的话,基本辖境将包括后世整个马尔维纳斯群岛,以及附近的南乔治亚岛等等,陆地面积不大,但海域面积非常大。今后即便蒸汽轮船大行其道,须鲸港失去大部分补给维修船只的生意后,他们也能靠牧羊、捕鱼、捕鲸、开采鸟粪过活。即便到了几百年后,这里甚至还能成为不错的旅游胜地以及前往南极的出发点之一,周边海域里蕴藏的丰富的石油天然气则又是另一笔财富,总体而言经济还是整体向好的。

    3月8日,“海鸥”号又返回了黄洋港。雪峰湖船厂的工人们又将其拖进了船坞,上上下下仔细检查了一番,确认没有任何问题后,便与南海运输公司的代表们协商正式交付的事宜。财大气粗的南海运输公司也不废话,确认没问题后便与船厂方面签订了协议,正式接受了这艘全蒸汽轮船,为组建远洋轮船队迈出了坚实的一步。

    想想这个时候,欧洲国家尤其是英格兰还在为如何将蒸汽机弄上帆船而伤神,不断进行着技术攻关。但在遥远的南方新大陆,东岸人却已经慢慢开启了蒸汽轮船时代,想想这差距确实也蛮大的。

第三百零一章 仪器与南定港

    1689年3月25日,南定港外海西风咆哮,巨浪滔天。一艘150吨级的内河/近海通用型小火轮闪着灯光,艰难地开进了港口内。

    随着水手放下踏板,一名穿着厚呢绒外套的男人一脸苦色地上了岸。他的名字叫莫兴业,东岸陆军的缔造者、陆军元老莫茗长孙,目前担任家族企业海雕仪器仪表厂的副厂长,负责新产品的研发、引进与生产。

    当然了,因为他年纪过轻,经验有限,因此这个副厂长说起来也就是名义上而已。真正做事的,还是底下那帮在厂里赶了快二十年的老人们。这些人熟悉厂里的一切,也有一部分干股,工作积极性不错,海雕仪器仪表厂还是掌控在他们手里。

    海雕仪器仪表厂的年头也比较长了,总体而言有超过二十五年的历史,是当年莫大帅从远东回来后创办的企业。早期以生产诸如六分仪、象限仪、圆规、量角器、直尺等为主,现在也开始生产诸如流量计、压力计、温度计之类的仪表了,算是进一步丰富了产品线。

    其实,上述这些仪器仪表,与后世的同名称产品大不一样,用途差别也很大,说起来都是这个时代比较先进的精密仪器。像圆规、量角器、直尺等,不但在测绘上要用得着,航海上面的用途更是极大,几乎所有图上作业都要用到这些东西。航海学校就开设有包括航海测量、大地测量之类的专门课程,培养出来了大批合格的参谋军官。而这些掌握了大量知识的参谋军官们,是东岸海军战斗力的重要组成部分。

    与东岸海军相比,欧洲海军军官当然也有相应的课程,但内容要浅显得多,器具也有些不全。多年以来,欧洲人一直想方设法从东岸进口一些非管制目录上的此类仪器,比他们自己生产的质量要好很多,精度也更高,让东岸人狠狠赚了一大笔钱。

    海雕仪器仪表厂生产的此类产品虽然不如国营东岸精密仪器公司(整合了原国营科学仪器厂后的大型龙头企业)的好,但在巨大的市场需求下,他们的产品依然供不应求,销量极佳,成了一个相当不错的现金奶牛。要知道,现在航海事业在全世界都越来越火,各个国家的船只保有量一年比一年多,几十年前五万吨、十万吨的船舶总吨位就已经令所有人赞叹了,但现在没个二十万吨,你还真不敢说自己是航海大国!而航海事业的火爆,船只数量的骤增,自然会使得包括海雕仪器仪表厂、东岸精密仪器公司在内的相关企业大发其财了。

    其实莫氏家族旗下还有一家海雕钟表厂,专司生产包括航海钟、塔楼钟、机械手表在内的诸多计时工具,可说是全东岸独一家,包括海军在内都是他们家的忠实用户。厂里生产的海雕牌各式钟表行销全国及海外殖民地,是莫氏家族的另一大利润来源,非常稳定。

    不过呢,莫氏家族的家庭会议经过研究后,觉得家族的未来既不是海雕钟表厂,更不会是海雕乐器厂,而是海雕仪器仪表厂,即未来要转型为测量仪表、精密仪器的制造商。这些东西在工业上应用很多,未来的市场需求十分之巨大,如果发展得顺利的话,仅凭这个就能让他们家族长盛不衰。

    也正因为如此,作为家族长孙的莫兴业,才离开了位于兴南港的老家,乘坐信使班轮公司的船只,抵达了南定港,这里是海雕仪器仪表厂所在地,一个正处于开发热潮中的中型港口城市。

    南定港,就是后世阿根廷的里瓦达维亚海军准将城,位于圣豪尔赫湾西岸,目前有一条二等国道通往内陆的双湖乡等地,经济上以毛纺业、陶瓷制造业、畜牧业、捕鱼业为主,当然现在有多了莫家设在这里的海雕仪器仪表厂。而海雕厂之所以设在这里,主要原因无非两个,一是因为这里的主官与莫家有旧,厂子设在这里方便照应;二则是国家行政命令,强制要求所有生产管制技术的工厂设在偏僻的南锥地区,以尽可能地避免技术外泄。海雕仪器仪表厂原本是够不上这点的,但他们厂也攻关出了刻线机这种国之重器(当然不可避免地“借鉴”了一下东岸机器仪器公司的技术),因此上了梅机关的监视名单,只能将厂子设到这里了。

    当然将厂子设在这里也是已经过世的莫茗的意志。莫大帅是后世的人,自然知道里瓦达维亚海军准将城附近存在着极为丰富的石油和天然气资源,与内乌肯一样,是阿根廷主要的石油生产中心,未来的发展前景注定不可小看,虽然这座城市周围比较荒凉干旱。

    因此,基于这种考虑,莫氏家族最终决定将厂子设在这里,一边生产销售,一边悄悄研究石油生产过程中用到的各种仪器仪表。等到未来内燃机出现,石油这种液体燃料大行其道的时候,他们厂可以近水楼台先得月,快人一步进行发展。

    莫兴业在码头附近雇了一辆大型马车,然后便匆匆赶往厂子去了。厂子离得不远,就在城里面,因此只花了大概二十多分钟,莫兴业便坐到了自己的办公桌前。

    “厂子要上马金属膨胀仪和比较仪项目?这可是精密仪器公司的禁脔啊,这帮老胳膊老腿的,干劲可真不小。”屁股才刚一坐稳,秘书便敲门进来,然后给他递过来一大摞文件。莫兴业简单翻了翻,发现厂里的那些与他父亲同龄的管理者们又在琢磨着丰富产品线了。

    其实,以如果国内外对仪器仪表的巨大需求,海雕仪器仪表厂光靠生产前文所述的那些仪器,以及给国内各个水厂及工厂供应流量计、压力计、温度计之类的仪表,就已经足以保持源源不断的稳定利润。更别说他们现在已经研发出了刻线机这种关键性的基础尖端仪器,虽然质量上可能还不是东岸精密仪器公司的同类产品,但销路也是非常之广的,完全没必要再丰富产品线,搞一些看起来更杂的东西。

    不过呢,正如一句老话所讲的,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海雕厂若是躺在以往的功劳簿上不思进取,那么如何追赶行业龙头精密仪器公司?而且未来一旦其他厂商克服技术门槛,快速崛起的话,他们厂就此走向没落,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这一点,莫兴业也是能够理解的,因此在看到这些报告文件后,他并没有排斥,而是稍稍感叹了下,心里其实已经赞成了这些叔叔伯伯们的意见。

    “唔,这里还有一份……关于开展天文系列产品的可行性研究。这这这,这是铆足了劲要和精密仪器公司抢生意了啊,了不得,了不得!”翻过上面几页,莫兴业看到另外一份报告,然后一下子就懵逼了。

    经纬仪、赤道仪、子午望远镜、反射望远镜等等,是这份报告中重点提到的研发方向。这些产品里有的是东岸精密仪器公司正在研发的产品,有的是国营河南玻璃厂的拳头产品,都是颇具技术含量的前沿装备,海雕厂高调进军这个行业,这两家厂会怎么看,委实还是一个未知数。

    要知道,生产这些精密光学仪器所需要的各种高精度透镜,还得仰仗他们呢。尤其是位于东方县的河南玻璃厂,该厂在几年前刚刚制造出了全球第一块可用于天文学的大型透镜,主要原因就是他们经过多年潜心研发,已经可以大规模生产质量稳定的燧石玻璃。而且他们厂自己就制造、销售大型天文望远镜,用来给有关部门观测星体,现在海雕厂想进军这种行业,人家到底会不会出售这种关键的光学透镜呢?恐怕不太乐观。

    “与其在这上面折腾,还不如重点进军物理学仪器呢。普通天平、精密天平、磅秤之类的玩意,造币厂、贵金属管理总局、国家储备粮库乃至各个工厂都要,卖得不要太火,羡慕死我了。”莫兴业点燃了一根烟,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另外像偏振计、气压泵、气量计(测量气体状态)、显微镜等等,都是可以追赶的地方嘛,何必去自取其辱。唔,现在国内勘测搞得如火如荼,各种大地测量学仪器卖得也很火,东岸精密仪器公司财大气粗,又有政府的渠道和关系,我们的同类产品若是不能在质量和性能上稳稳压过一头的话,怕是无法竞争。这些产品,听说精密仪器公司旗下的科学仪器厂在不断改进、创新,我们也不能光吃老本啊。转向、调节、标尺的分度、游标和测微螺丝的改进等等,都是亟待解决的技术拦路虎。咱们厂在这上头砸钱,似乎比开展什么天文学产品要更靠谱啊。不行,这事情我要去和他们商量商量,该据理力争的就得争一下。爷爷和父亲创办的企业经营到现在规模颇为不容易,可不能败落在我的手里。听说北边青岛县有几位大院子弟已经合起伙来也要进军这个利润丰厚的行业了,他们从强小满那里贷了一笔钱,自己也拿了几万块,还从精密仪器公司及河南玻璃厂挖了几个技术骨干,看起来还是挺有威胁的,不可大意了。”

    其实,莫兴业有这种担忧也很正常。精密仪器制造业,在东岸乃至全世界都是一个技术门槛很高的行业,而且对资金的需求量也很大,需要不断地投入金钱改进老产品、研发新产品,各种仪器更新换代地非常快,一不留神就落后是很正常的事情。

    而且,随着东岸经济的日益发展,用于工业、科研及教学的此类仪器的需求量也日益扩大,这里面的市场规模是很惊人的。更别提,现在欧陆各国也在学习东岸搞各种标准化生产,直接“剽窃”了东岸的各种计量标准,想方设法进口全新的或二手仪器,以提高他们的工业水平没有这些仪器,精密生产就是个笑话这里面的市场仔细算起来,就更加惊人了,被手里攥着钱却没有投资方向的后来人给盯上,也实属寻常。

    因此,莫兴业是一下子有了危机感,开始认真思考海雕仪器仪表厂未来的发展方向。他们这家有着也有二三十年历史的“老店”目前看起来似乎挺风光的,不过如果未来发展方向出现偏差的话,被别人超过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因此必须谨慎选择了。

第三百零二章 瓷器与文化

    “先生,茶。”南定港通往双湖乡的二等国道边一个临时支起的避风帐篷内,一名随从捧了个热气腾腾的瓷杯,放到了莫兴业面前的矮几上。

    莫兴业到底是个公子哥,在南定港的厂里待了大半个月后,便给自己放了个假,带着随从们去附近玩去了。这会他们刚刚从野外打猎归来,收获还算不错,莫少爷感觉到有些累,便在路边休息一下。

    因为喝了一点点葡萄酒的关系,莫兴业脸色有些潮红。酒是芦荡河流域河成绿洲所产的优质葡萄酿造,品质和工艺都非常优良。尤其是这两年有一些从法国过来的胡格诺教徒指点,芦荡河流域生产的葡萄酒品质改善很快,在国内的市场份额也不断扩大,令香山干红、象河葡萄酒等老牌产品压力很大。

    而喝完了酒之后,按照东岸人的习俗,就是行茶了。尤其是在气候偏凉爽的东岸大草原、潘帕平原、南锥和智利等地,喝酒之后行茶更是民众日常生活中不可或缺的部分,几乎已成了文化符号的象征。

    当然了,东岸地域广阔,国土南北跨度极大,各地气候也多有差异,因此风俗也不竟然全都相同。比如,在气候相对较为温暖的鸭子湖流域、巴西高原等地,大家的饮酒量本就不能和偏冷的南方相比,饮酒后喝的茶也多是清茶,味淡而清雅。

    而在以东岸大草原为首的南方地区,因为天气较为寒冷的缘故,民众的饮酒量非常之大,整个酿酒产业的规模也很大,以至于政府都专门出台了烟酒税进行稽征,可见一斑。而当地人喝完酒后,当然也会喝茶,但品种就比较复杂了,绿茶固然有,红茶、马黛茶、奶茶什么的也随处可见,不可一概而论。

    而当你跨过拉普拉塔河,来到潘帕平原及南锥地区的时候,因为当地畜牧业极其发达,肉、奶产量惊人,因此民众酒后普遍喜欢喝奶茶。当然在奶茶中又可以细分,比如潘帕平原地区的百姓喝的奶茶里主要是加糖,味道偏甜。南锥地区因为早期移民里颇多山丹人、蒙古人、满人俘虏的因素,因此喝的奶茶里主要加盐(可能也有南锥是东岸主要盐产地的因素在内),味道偏咸。

    莫兴业这会喝的茶就是奶茶,由随从们就地烹煮而成,味道芳香扑鼻,让人垂涎欲滴。不过,这种奶茶与南方目前流行的两大种类奶茶又有所不同,这种奶茶除了正常的牛奶、红茶、精炼白糖之外,还加了新华夏岛特产椰粉,味道非常独特,在全球都是一种很新潮的东西,售价不菲。要知道,椰树原产于东南亚,这个年代尚未在全世界普及开来,非洲、美洲并不多见甚至可以说大部分地方压根就没有,后世很多描述加勒比海盗的电影里出现椰子树,那是不科学的即便大航海时代后流传开始广了一些,但远没有到普及全世界的程度,因此产量并不如人想象中那么大。否则,你以为英国东印度公司每年从印度买大量椰子制品、荷兰东印度公司在东印度群岛买大量椰子制品到欧洲,是为了啥?

    所以说,莫兴业现在喝的所谓的椰香奶茶真的挺高端的,有奶、有糖、有椰子粉,喷香扑鼻,喝起来味道也不赖,因此售价非常之高,一般人等闲不会买,瞄准的其实是高端市场。

    而另外一件值得说一说的事情,就是他们的饮茶器具,倒不是什么产自中国的昂贵高端产品,而是东岸国产的陶瓷器。巴塔哥尼亚台地区,高岭土资源是非常丰富的,分布地域也非常光,目前经过很多年的发展,已经形成了大大小小几十个窑,海安、厚土、南定三个主要生产中心,出产各类白瓷、粗瓷、三彩釉瓷器,以及一些绿釉、黑釉大件瓷器。

    瓷器的风格一开始都是中国样式的,但随着海外贸易的盛行,以及中西文化的交流,这些瓷器的风格是日趋多元化,型制、壁画等多有不同,体现了东岸独特的文化背景。作为东岸陶瓷业的制造中心,海安港就有一家专门研究陶瓷技术的机构,名曰海安陶瓷高等专门学校,目前在校师生共有一百多人,专司对陶瓷生产的科学研究。

    你可不要小看科学研究这几个字!陶瓷这种东西发展至今,无论是在中国、波斯还是欧洲,技术水平有高低,但总体而言其实都是一个样,那就是整个制造过程没有稳定的生产工艺,没有量化指标,一切全凭老师傅的经验。但东岸人现在研究的可不一样!他们目前主要研究三个课题,一是陶瓷原料的性质,二是控制陶瓷制造过程中品质的方式,第三则是实现以上两个目的所需的科学仪器的研究。

    从这些就可以看出,东岸人是真的在认真研究如何生产陶瓷,而且与中国大陆不同的是,他们直指本质,通过科学分析的方法来摸索、完善生产工艺,以期获得稳定的质量。否则的话,他们何必大动干戈,一方面从中国大陆重金蛙人,一方面兴建化学分析室、工艺研究室,同时还设立专门的学校培养人才?

    目前,得益于河南玻璃厂显微镜产品的给力,海安陶瓷高专的师生通过潜心研究,分析出了不同种类的硅石在加热后形态、比重的改变,这些都为今后陶瓷生产工艺的改进提供了宝贵的理论基础。

    比如,海安陶瓷高专的研究者们提出,可以通过包括提高石英含量、细磨石英和其他成分、煅烧石英、提高素烧温度、减少坯体内黏土的含量、球土代替瓷土、增加非塑性成分对塑性成分的比例的方式来控制坯体的裂纹倾向。这些方法或者说是技巧,全球各地的陶瓷生产者或者不了解,或者即便了解也讲不出个所以然,比起东岸人通过科学分析得出的结论确实是差了不止一筹。

    缺乏对经验的归纳总结,缺乏量化分析和指标,缺乏形诸于文字的工艺流程,是这些中世纪生产者们的硬伤。随着东岸人在这方面研究的不断深入,这些人未来的前景相当不看好,也许只能通过卖情怀的方式来与东岸陶瓷业进行竞争了。

    而为了对陶瓷的制造流程进行更深入的研究,东岸人还额外开发了许多有用的工具。显微镜、精密天平什么的就不说了,这属于基础科学仪器,必不可少的,东岸人为了测量炉温,特地开发出的铂电阻温度计(最初是应用于钢铁行业)就非常不得了,属于碾压所有旧式手工业生产者们的黑科技。

    这种能够测量高温的温度计由东岸精密仪器公司下属的科学仪器厂研发制造。他们一共生产出了两种,一种是镍电阻温度计,一种是铂电阻温度计,两种都用于工业生产。后者因为测量范围大,被广泛应用于测量炉温,销量非常之大,同时也属于出口管制物品。

    这种温度计,利用的就是金属电导率在温度变化情况下产生变化的远离,说穿了一钱不值,但在连电学概念都没有的欧陆和中国,这种测量仪器是不可能被生产出来的,更别说广泛应用到工业领域了。

    科学的研究方法,外加科学的分析、测量仪器,注定了东岸的陶瓷工艺会在原本中国传统工艺的基础上另辟蹊径,发扬光大。莫兴业家里的餐具中就有一整套带有漂亮的火焰斑点翠蓝的瓷器,这是东岸人通过研究分析,不断试错,最终通过控制炉内气体、使用新的着色剂等方法,弄出来的美丽的新瓷器,深受东岸本土及海外瓷器商人们的喜爱,几乎每出一窑就会被人抢购一空。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就是东岸瓷器业多年以来发展的成果。他们吸收了这个华夏文明瑰宝的旧工艺,然后加入了现代科技元素,通过科学分析的方法研究出了其中部分秘密,最终形成了自己的风格和美丽的新产品。

    这,其实也是多年来很多东岸行业发展的缩影,不单单是瓷器了,还包括音乐、服装、饮食、绘画等等一切,显示了这个全新的移民国家的文化的强大生机。根植于华夏文化,然后又吸收了部分其他地区的文化元素,最终形成了自己的独特文化。

    “铂电阻温度计、镍电阻温度计,唉,我们厂啥时候才能研制出这两样东西啊。”慢慢品完了杯里的椰香奶茶,莫兴业看着采用东岸独有的金边烧制法制作出来的瓷杯,思绪却飞到了九天云外。

    铂电阻温度计、镍电阻温度计,是科学仪器厂的核心产品之一,自然没有与他们海雕厂分享的可能。现在东岸还没有反垄断法,不会强制要求科学仪器厂就这两种工业用温度计的技术和专利转让给另外一家企业,因此海雕厂若想追赶,还是得靠自己不断投入资金进行研发,虽然他们很可能没有科学仪器厂那样雄厚的技术人才储备。

    “还是得另辟蹊径啊,硬怼是怼不过人家的。”发了一会呆后,莫兴业的脑海里渐渐有了思路:“现在南边黑山乡那边电学研究越来越深入,相关产品也在公众面前揭开了神秘的面纱。在未来几十年,电这个行业,应该会有大发展。听说海安陶瓷高专还在专门研究电气陶瓷,认为这是陶瓷行业未来的重要利润增长点,我们海雕厂是不是也该行动了,多多研究一些电力仪表呢?底子没东岸精密仪器公司厚,也就只能快人一步了,不然怕是没法生存啊。”

第三百零三章 电气与南锥

    1689年4月15日,麦哲伦海峡。

    今天又是一个大阴天,西风很大,风里可能还带了一些雪头子,打得人脸都有些生疼。裹着熊皮大衣的强小满匆匆走进了路边的某间三层小楼,似乎一刻也不愿意在外面待着,这寒风实在是太折磨人了。

    掀开厚重的门帘,一股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空气中还夹杂着一点奶香味,让人精神为之一振。屋里没有暖气,但却有壁炉,这会火烧得旺旺的,源源不断地为这间面积不小的大厅提供着热源。

    “徐总裁,原来背着我在煮奶茶喝,真是不够意思啊。”强小满哈哈一笑,大步向正坐在里面的南铁公司总裁徐向东走去。

    徐向东身边还有几个人,都是南铁公司的高层,强小满基本上都认识,因此丝毫不见外地拉了张椅子挤了进去,一边轻嗅着奶茶的香味,一边搓着双手取暖。

    “强老板,在麦哲伦海峡这一片生活了这么久,还没习惯呢?”徐向东拎起茶壶,倒了一杯喷香的奶茶,推到强小满面前,笑着问道。

    “南锥的冬天,不管你生活了多少年,也是无法适应的。真不知道那些印第安人怎么那么扛冷,火地岛冬天那么冷,居然还能光着身子,我看着都替他们发抖。”强小满不客气地接过奶茶,摇头说道:“这鬼地方若不是地处交通咽喉的话,谁傻逼兮兮地住这来啊。”

    “呵呵,你这嘴啊。”徐向东喝了口奶茶,笑着说道:“但事实上威海港就处在这个交通咽喉啊,是沟通太平洋和大西洋的主要通道,任何人都无法忽视,尤其是工商业从业者们,更是无法绕开这里啊。”

    话说在巴拿马运河尚没有修建起来的现在,麦哲伦海峡可是沟通太平洋、大西洋的关键水道。东岸往返智利和本土的船只,往返西属美洲和本土的船只,往返南太平洋诸岛与本土的船只,甚至部分往返中国与本土之间的船只,都要经过麦哲伦海峡或绕行合恩角。

    船只经过麦哲伦海峡时一般集中在冬春季节,这时候火地岛西南部外海风高浪急,西风凛冽,如果贸然绕行合恩角的话,不但会遇到迎头而来的大浪,同时能见度也极低,贸然一头扎进去,简直就是拿整条船上下的人命开玩笑。这个时候,若是哪个船长不走麦哲伦海峡,坚持要绕行合恩角的话,那么保不齐水手们就会联合起来将他拿下并扔进海里。

    而到了夏秋季节的时候,南方的冰山北上,很多就进入了麦哲伦海峡之内。考虑到海峡本身弯弯曲曲,风向多变,横向涌浪也不少,这个时候走麦哲伦海峡的话,从安全性而言就没有绕行合恩角要好了。尤其是麦哲伦海峡西段,航道极其狭窄,有的宽度甚至不足一海里,如果迎面遇到冰山的话,辗转腾挪的空间较小,危险性较大。更别说,麦哲伦海峡西口经常会遇到坏天气了,这对水手们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这个时候,东岸港务部门鼓励船只绕行合恩角,不走麦哲伦海峡,以规避航行中可能遇到的风险。

    从这里我们可以看出,貌似麦哲伦海峡和合恩角各自分担了一年中一半的时间,各自吃下了一半的航运量。但事情其实并不是如此!由于合恩角附近的陆地多崇山峻岭,且寒冷多雨,几乎无法种植农作物,因此很多船只即便是在夏秋季节,他们也多半会走麦哲伦海峡,而放弃绕行相对安全的合恩角,为的就是中途有港口可以休整、补给,这一点可是至关重要的。

    而若说穿越麦哲伦海峡主要在哪个港口补给,其实看地图就一目了然了,那就是位于海峡中断北岸的威海港,一座拥有超过五千城镇居民的港口城市,可以在这里补充谷物、肉类、酒、药品、工具、船具等一切物资,因为这里有通往南锥铁路中途乡车站的铁路支线,运输人员和物资较为方便,成本较低。

    当然了,现在东岸已经开始慢慢跃进蒸汽轮船时代,煤炭这种燃料的补充对航行在大洋上船只来说其地位越来越重要。因此,如果算上这个因素,那么威海港的优势就更加巨大了,威海县黑金岛上有一个规模很大的煤矿,出产的煤质地优良,燃烧热值高,非常适合船舶锅炉使用。这样一来的话,行走麦哲伦海峡的船只就又会多上一大批,使得其船只通行量远远超过绕行合恩角的,渐渐也带动着威海港的经济快速发展了起来。

    现在,这个港口城市已经成了东西方许多货物的集散地。但凡没有去兴南港、阿劳坎港卸货(南锥铁路的两端)的船只都会跑来威海港出售或采买一些货物,顺便补充食水、燃煤,然后前往各自的目的地。因此,威海港的商业其实还是挺繁荣的,虽然不能和阿劳坎港、兴南港相比,但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至少比巴塔哥尼亚地区其他港口城市要好上不少。

    所以,你现在便看到了,贵为南铁公司总裁的徐向东也来到了威海港,将一座原本属于南铁贸易公司的仓库给拾掇了一下,打算将其改造为新成立没两年的南铁银行的第三个网点,为南铁银行的扩张打下基础。

    而说起这个南铁银行,其实在东岸是一家小得不能再小的银行,至今只在阿劳坎港、兴南港拥有两家分行,威海港的这家即将开业的分行是其第三个网点,与东岸国内那些大银行们相比简直就是弱爆了。

    不过,南铁集团对自己好不容易拿到手的金融牌照十分珍惜,因此对南铁银行倾注了极大的支持。他们不但有计划地将人员工资、装备采购等费用开支逐步转到南铁银行,同时也要求供应商们到南铁银行开设专门账户,以充实南铁银行的资本金。

    当然以上这些还不够。徐向东最近又勾搭上了强小满,一番勾兑之下,竟然引得这位东岸著名的金融掮客,同时也是私人放贷者的公子哥慷慨解囊,出巨资入股,成了南铁银行的股东,也是没谁了。

    今天徐向东和强小满在威海港碰面,除了威海分行的开业事宜外,最主要的话题,便是南铁银行要投资东岸电力公司的事情了。这件事前期其实已经跟强小满通过气了,当时徐向东给他拍了电报,强小满原则上表示同意,不过也表示他会抽空来一次南边亲自面谈,看看具体该是怎么个投资法。

    “东电公司的马小鹏和我交过底,接下来二十年,他们公司的新一代铅酸蓄电池及小型发电机的市场前景非常广阔,利润率颇高,东电公司也将迎来难得的盈利期。这个时候我们寻机介入的话,时间点可谓卡得刚刚好。”徐向东喝了一口奶茶,轻声朝强小满说道。

    “马小鹏那人满嘴跑火车,他说的话你得打折听。而且,东电公司铺了那么大一个摊子,其中很多还是无底洞,他说盈利,能有几个钱?怕是还不够塞牙缝的。”强小满摇了摇头,不屑地说道。

    “小满,你应该知道,我们投资东电公司,并不是为了看中你短期盈利,而是中长期的发展。未来一段时间,全国的电报网络更换新一代铅酸电池、新一代线缆,甚至在某些重点部位兴建小型发电房,都是大概率的事情,这里面的利润其实是不少的。而且,你应该很清楚,未来是电气化的时代,蒸汽机不可能永远唱主角的。”徐向东拿毛巾擦了擦嘴,有些无奈地说道:“我知道你跟马小鹏不是很对付,但生意就是生意,看准了就要上,不要掺杂太多的私人情绪。”

    “行,行,我投降。”强小满夸张地笑了笑,然后放下手里的瓷杯,满不在乎地说道:“老徐你既然说电气有前景,我自然是支持的。得,现在南铁银行就你我两家股东,贵司作为大股东都不怕,我这个小股东担啥心啊。马小鹏个狗日的,真是走了狗屎运了,本来没钱开展的一些项目,估计也能铺开了,奶奶个熊。”

    强小满这话其实也是有所指的。东岸电力公司目前为了寻求突破,正在满世界推广电弧灯、蓄电池、小型发电机等产品,这里面要耗费不少推广资金,以之前东电公司的财务状况来看,怕是有些困难,因此他们急需寻找新的投资者。

    当然东电公司其实并不缺乏追求者,很多有识之士都明白电气化代表着未来,作为目前东岸国内唯一系统研发、制造电力设备的企业,东岸电力公司确实是有其独到之处的。而且目前该公司还正处于价值洼地,如果寻找一个合适的时机进入的话,未来一定能够获得较为丰厚的收益。这个道理,在上层圈子混了半辈子的强小满自然不会不懂,因此在徐向东说道要投资东电之后,他也就是嘴上咋咋呼呼而已,心里其实已经同意了,毕竟谁也不会真的同钱过不去不是?

    “据可靠消息,经过马小鹏不懈的活动,东电公司目前已经得到了在威海港兴建一个小型电站的许可。这个电站规模不大,甚至可以说很小,主要是给灯塔及附近一家船舶修理厂供电照明。嗯,这个电站是直流电,通过四台燃煤锅炉驱动蒸汽机发电。东岸煤气公司原本已经和威海县政府谈妥了港区的这部分煤气灯照明的合同了,结果被上头一纸否决,合同转授给了东电公司,也是倒霉。”徐向东适时地向强小满爆了一个料,以坚定他的信心。

    强小满果然不知道这个消息,听了后有些错愕,随即更是一脸复杂的情绪。想当年,马小鹏和自己都是一般的纨绔子弟,整日里瞎胡闹瞎玩。现在十几二十年过去了,执掌东岸电力公司的马小鹏似乎要走上人生巅峰,而自己却还是个名声不太好的金融掮客和放贷的,去年才在徐向东的劝说下入股了南铁银行,算是有了一个正儿八经的身份和事业。不过这和马小鹏比起来,确实还是有些不够看啊,真真是让人有些恼火!

    强小满不傻,兴建电站这种事情,他当然知道意味着什么。威海县自己就产优质煤炭,用来驱动蒸汽机发电的话成本很降低不少。而且,这次的直流电站发出来的电,除了点亮电弧灯用来照明外,还可以给东岸国内数量庞大的铅酸蓄电池充电,后者是马小鹏这次的主要卖点之一。上头考虑到电力工业积累了几十年,技术储备已经相当不错,确实可以稍稍放开一个口子,让东电公司放手去做,一方面积累技术,一方面也是为了给未来的发展方向找找感觉。

    马小鹏对此心领神会,目前正在黑山乡的制造基地内点兵点将,打算过一阵子就带齐装备和人员,坐船来到威海港,开始东岸共和国历史上——同时也是全世界历史上——第一个发电站的建设。

    这个电站的所需的设备,除了蒸汽机由铁岭重工联合体帮助建造外,其余都由东电公司自行完成,并且用上的都是近几年积累出来的最新技术,通通用到这个小小的电站上验证,看看还有没有可以查漏补缺的地方。

    而第一个电站建设好了之后,焉知上头就不会很快批准第二个乃至第三个电站的建设申请吗?电力工业代表着未来,这是人所共知的事情。虽然目前中央政府还是倾向于优先榨干他们投入了大量精力、心血研究的蒸汽机的价值,对电力发展颇多掣肘,但这种事情难道是想压就能压得住的吗?

    电气化代表着下一次的产业革命,这是大势,顺之者昌逆之者亡,不是谁都能挡得住的,即便是高高在上的执委会诸公也不行!

第三百零四章 中央谷地(十九)

    波浪拍打在沙滩上,激起了朵朵浪花,又慵慵懒懒地退了下去。海水抛上来的海带铺满了整个海岸,构成了一片褐色的饰带。海带散发出一股甜腻却不难闻的腐烂水藻味,对智利南方海域来说,这种气味较为典型,正如无时无刻不出现在海岸边的海豹一样。

    这里是瓦尔迪维亚的外港科拉尔,一座曾在东西战争期间被东岸人攻陷的城市。而现在,这座位于瓦尔迪维亚河口的城市已经变身成了一座超大型的工地,大约有三千名来自南智利地区诸县的东岸民众来到了这里,整修炮台、兴建堤坝、清淤航道、栽种防风林,他们甚至还在城外的某片盐碱化较为严重的荒地上大兴土木,建起了包括仓库、住宅楼、办公楼和监狱在内的诸多设施,让科拉尔小镇上不多的西班牙居民看得是一愣一愣的。

    可以看得出来,东岸人是真心打算好好经营科拉尔港的,为此不惜花大力气投资其基础设施,改善交通运输条件。这听起来有些违和,因为科拉尔港是正儿八经的西班牙王国的土地,但东岸人却鹊巢鸠占,将其当做自家土地经营了起来,这要是不违和还有什么更违和呢?

    科拉尔港附近没有太多合适的农业用地,这里除了山就是海,本地居民只开发出了极少一点的平整土地用作农田。但近年来随着城市规模的逐步扩大,这些农田也面临着被城市挤占、侵吞的厄运,但似乎没人真正会在乎,毕竟河流更上游地区有着面积庞大的优质平原,可以全部开发成农田。

    眼下已经是正午时分,港湾内一片宁静。西班牙人的码头官员们躲在海关房子里,无奈地喝着咖啡,显得无事可做。事实上他们已经被剥夺了工作的权力,只能整日里待在屋里,无聊地以饮酒和祷告打法时间。不过幸运的是,他们依然可以领取一份和原先差不多的工资,这是由东岸人支付的,毕竟这里名义上仍然是西班牙王国的领土呢。

    其实最近东岸政府一直在和西班牙王国谈有关智利南部部分地区的地位问题。他们提出的诉求主要是两点,一是界河(布埃诺河)以南原本租借给东岸的土地一次性买断,使之成为毫无争议的东岸领土;东岸人提出的第二个条件是租借瓦尔迪维亚河卡耶卡耶河水系以南、界河以北的土地,为此他们可以承诺加大对西属殖民地商品的进口,同时支付相对较高的租借费用,每年不低于五万比索,可一次性支付十年。

    说实话,西班牙王国的秘鲁总督特立尼达最初听到这个消息时都笑了。他笑不是因为高兴,而是因为东岸人的脸皮实在太厚,让他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应。特立尼达总督翻阅了一下档案馆内的历史资料,得知东岸人租借界河以南的时间其实并不算太长,且在多年前就开始公然北上,渗透进了界河以北辽阔的中央谷地之中,定居拓荒、采矿运输、捕鱼伐木,甚至还有开办工场的,简直就没把西班牙人放在眼里。

    甚至于,他们的内河运输公司还公然垄断了瓦尔迪维亚卡耶卡耶河水系的货物运输业务,将所有西班牙航运势力彻底逐了出去,以至于现在运输水银和白银的任务,都得委托给他们这家公司,也是没谁了。

    特立尼达总督知道,现在瓦尔迪维亚附近的东岸人已经非常之多了,保守估计有一万人之多,甚至可能会多达两到三万,因为这无法精确统计。但无论是一万人还是三万人,都不比当地的西班牙国民要少,他们掌握着金钱和武力,同时一步步渗透进经济体系之中,让西班牙人一觉醒来就发现邻居们全变了,周围也到处都是飘扬着东岸国旗的船只和哨所。

    总督本人不认为他有能力将当地的东岸人驱逐出境,事实上这可能会导致战争,是绝无可能动用的选项。但租借瓦尔迪维亚河以南区域也是一个很难被接受的提议,因为这里还存在着数量众多的银矿(虽然产量都不大,且其中部分已接近枯竭),同时维拉里卡城附近还有一座规模很大的水银矿,这对上秘鲁的波托西银矿的生产较为关键,因此不可轻易放弃。

    东岸人后来修改了他们的提议,他们表示对银矿、水银矿毫无兴趣,可以将这些矿及周边部分土地仍然交给西班牙人控制,并且他们疏浚过的河流、整修过的道路也可有场提供给西班牙人拿来运输这些矿物。甚至于,他们还愿意提供一些更加先进的机械帮助西班牙人提高采矿效率,变相增加白银的产量,以换取对这片土地的租借权力。

    老实说,这个提议其实已经非常有诚意了。事实上东岸人对那些银矿的兴趣不大,他们最看重的始终是土地。尤其是可以耕作的肥沃土地,在他们眼里价值最大,似乎他们天生就是一群农民一样,眼里只有这些。

    面对东岸人开出的这个条件,特立尼达总督无法做主,因此只能将消息具文上报到马德里去,交由卡洛斯国王圣裁。但他听闻卡洛斯国王这几年身体愈发崩坏,连带着精神状态也很不稳定,颇有些喜怒无常的感觉,因此他不确定国王陛下最终会做出什么样的裁决。他只希望西班牙王国的利益不要再受到无端损害了,这没有任何好处。

    另外,“精明”的特立尼达总督还在报告中郑重建议,将更多的金银由拉普拉塔河运输出海,送抵西班牙。这部分运输任务,完全可以委托给东岸人来进行,他们的船只大,航速块快,可靠性高,还可以避开海盗数量多如牛毛的加勒比海,使得美洲的金银能够更加安全的抵达西班牙,充实国家的财政。

    特立尼达总督认为,波托西的银矿运到巴拿马距离漫长,山路崎岖,成本过于高昂。而如果通过胡胡伊、图库曼、萨尔塔等地,经查科平原运抵圣菲或罗萨里奥港的话,不但距离更近,这交通条件也要好上不少,路途中的损耗会下降到令人感到极为满意的程度。

    他们可以在布宜诺斯艾利斯与东岸人的保险公司签署协议,为这些贵金属能够经由大西洋成功抵达加的斯进行投保。东岸共和国比谁都希望看到西班牙王国的稳定,因此绝对可以将这些金银顺利运输到旧大陆,这是毋庸置疑的事情。

    特立尼达总督不确定他的这个提议是否能够被马德里宫廷所接受,但他希望可以。因为一切的迹象都表明,东岸人似乎已经等不及要侵吞瓦尔迪维亚河以南的区域了,他们在这里投入了大量的资源,迁移了大量的居民,是不可能说走就走的。以前他们没提出什么要求来也就罢了,特立尼达总督乐得装糊涂,但现在既然已经正式提出了谈判其地位问题,那么这就注定了这片土地无法再为西班牙王国所拥有。

    与此如此,不如痛快地卖个好价钱!智利地区不是东岸人扩张的重点,他们在这里投入的精力没有潘帕平原或查科地区那么多,因此扩张速度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快。瓦尔迪维亚离圣地亚哥还远着呢,中央谷地是一条狭长的南北纵向平原,东岸人一口一口地吃的话,至少还要好多年才有可能抵达圣地亚哥一带。西班牙王国完全可以利用这个宝贵的时间窗口,从东岸人那里攫取更多的技术、金钱及其他好处,富国强兵,发展经济,提升工农业水平,然后再与东岸人好好计较。而这,其实也是他们唯一可能崛起的模式。

    而不管东岸外交官员怎么与西班牙人扯皮,已经越境到瓦尔迪维亚一带的东岸拓荒者们则已经开始了按部就班的生活。今年是他们在附近地区大规模开荒的第一年,站在瓦尔迪维亚城最高建筑圣塞巴斯蒂安大教堂顶楼上,就可以看到野外大片大片金黄色的麦田已经开始收割。

    东岸人出动了大量的机械进行辅助收割。其中,甚至还有几台全蒸汽的收割机在试运行。得益于国内材料技术的突飞猛进,蒸汽机的重量大大减轻,一些实用的小型蒸汽收割机也渐渐开始走俏,成为了许多农业合作社有限租赁或采购的对象。瓦尔迪维亚城外有一座东岸的国营农场,因为离河稍远的缘故,土壤没那么松软,因此可以行得这种蒸汽收割机,地里小麦的收割速度要比马拉的收割机快上不少。

    当然东岸人的农业机械并不仅仅只有这些,事实上他们有蒸汽挖沟机、施肥机、条播机、滚压机、蒸汽耙等各式各样的机械。价格也没有多贵,组建起了农业合作社的村子咬咬牙的话也是可以置办出不少来的,这对于农业生产的效率提升非常关键。

    另外,他们还很注重使用肥料。除了炼钢的废渣外,秘鲁鸟粪、马岛海豹粪、鲸骨粉、吉布提钾盐、过磷酸盐(北方化工厂生产,主要原料是东岸较为丰富的牛羊骨头)等肥料也被广泛应用于农业生产之中,这其实也是变相提升了农业生产的效率。

    所有上述这些机械或肥料目前都在智利地区的越境垦荒中得到了应用。特别是那些国营农场,人手少,面积大,不靠这些是无法生产出大量的粮食的。西班牙人曾经看过东岸人的麦田,麦粒硕大、饱满,瘪谷很少,不知道有多羡慕。在这样一种情况下,有些人甚至也觉得让东岸人来统治他们,也未必就是多么难以接受的事情,这似乎在无形中也瓦解掉了不少吞并智利土地的阻碍力量,非常不错。

第三百零五章 中央谷地(二十)

    “一二三,起!一二三,起!”宽阔的毛林河畔,大群来自各乡的农民正在工程技术人员的指挥下,将一个个沉重的钢铁构件运到工地上,然后又通过蒸汽吊杆将其一一吊起、组装完毕。

    尤其是那根巨大的钢制横梁,怕不是得有好几吨重,在旧大陆几乎就是无法安装的巨大难题。或者即便可以勉强安装了,也不知道要动用多少人手,耗费多少人力物力——好吧,这么说也许有些偏颇,至少现在英格兰及北德意志地区的蒸汽机使用时蛮广泛的,他们也许有更多的办法,但显然无法像东岸人做得这样出色。

    “都小心点啊!很贵的!这是‘南方巨人’系列的最新型号,一套要上万块呢。擦着碰了出了问题,谁也吃罪不起啊。”一名戴着藤帽的中年人爬在一棵大树上,大呼小叫地观察着各个部件的安装情况,居然也不怕掉下来,确实敬业。

    话说南方巨人系列蒸汽机组现在在全国使用的范围是越来越广了。特别是东岸的水利设施越修越大、运河越开越多的时候,这种集抽水、灌水于一体的高效率蒸汽设备的作用被无限拔高,市场需求极大,让有资格生产的铁岭重工联合体、黑山工业公司赚了个盆满钵满。

    就在今年年初的时候,工商部、梅毒病人统计调查局在经过长时间的审查之后,才最终同意了向新华岛、宁波各出口两套设备,可见这种代表着东岸蒸汽工业技术先进水准的大型设备的敏感程度,以及其对航运、水利和农业生产的巨大促进作用。

    南智利地区也购买了四套设备,用在毛林河流域。为此,他们还专门建立了四个级别不低的调水站,进行统筹管理,以更好地驯服水量丰沛的毛林河,为该地区的农业生产保驾护航。要知道,这几年的天气可着实有些反常,旱的时候旱死,涝的时候又涝得要命,让人无所适从,故必须建立水库和提水站,对毛林河的水资源进行统一调度,使其变害为利,造福于民。

    今天安装的这台设备位于毛林县境内,是南智利地区下的订单中最后一台,几个月前刚从黑山乡的生产车间内制造完毕,然后用火车运到了阿劳坎港,最后装船运抵了毛林港。今天的安装现场同样来了不少“观众”,他们中有的事附近村里的村民,因为田里的麦子已经收割完毕,没什么事的他们便涌过来看热闹;另外还有一些商人、政府官员及其家属,他们抱着惊叹、自豪的感情,不辞辛苦地赶到了毛林河边,看着这台象征着工业文明之美的大型机器的安装调试过程。

    说实话,有关部门其实是挺乐意看到这种现象的。代表着最先进工业技术的大型设备的安装、使用,与对外战争获胜一样,都是能够极大增强国家凝聚力、民族自豪感的事物。尤其是在东岸这么一个移民国家,南方巨人系列的安装其实是一个很不错的爱国主义教育机会。宣传部门的人只要不是傻瓜,基本上都会抓住这样的良机大书特书,通过各种方式潜移默化地影响民众的观感和看法,达到增强凝聚力的效果。

    今天《真理报》主编孙悟本就不辞辛劳地来到了现场,当着所有人的面对同样赶来此地的南智利地区行署专员赵科进行采访。孙悟本是老记者、老宣传家了,自然懂得该怎样引导舆论,获得最好的宣传效果。

    “……很多人都说,现在东岸的粮食生产已经过剩了,粮价下行压力非常大,这个时候再将宝贵的资金投入到传统的粮食生产行业中,怕是不太明智。他们说的或许有那么点道理,但作为南智利地区的主官,我赵某人还是要说,粮食什么时候都不嫌多的,我们的人口越来越多,孩子们需要更多的大饼、面条、米饭,需要更多的肉、奶和水果,这样他们才能茁壮成长。很遗憾,东部发达地区的人们对于种植粮食越来越懈怠,我去东岸大草原上住了一个月,发现到处是经营园艺苗圃生意的农民,他们将一盆盆花卉、一颗颗景观盆栽送到城里,赚取了可观的利润。剩下的人也在种植蔬菜、花生、芝麻、向日葵、啤酒花、牛蒡甚至草药,将上好的农田改成果园,生产出各种坚果,只为了城里人喝咖啡时能够有些佐料可以添加。当地的农业生产合作社已经完全转型,成了蔬菜、水果和经济作物的批发商,谷物种植被完全抛弃,这令我很是伤心。”南智利地区行署专员赵科侃侃而谈,只听他继续说道:“就连我曾经工作过的河间地区,近年来也有不少人抛弃了传统的小麦、水稻的种植,开始培养各种水生作物、蔬菜,养殖水豚、鱼,以至于出口至东岸大草原、鸭子湖流域的粮食开始逐年减少。面对如此形势,我想我们南智利地区必须抓住机会,利用我们得天独厚的条件发展农业生产。小麦、土豆和玉米的种植任务必须超额完成,只有在完成了上述这些任务之后,我们才可以发展其他经济作物。”

    “当然我这么说并不是指责东部沿海地区的人民,事实上他们放弃农业种植转型经济作物的经营者——当然并不是所有人都如此,只能说是比例很高——完全得益于我们华夏东岸共和国经济的快速增长。人们富裕、悠闲,生活体面,因此开始追求更多的物质享受,这很正常。在如今这个星球上,还没有其他任何一个国家的大多数人民可以像他们这样,不用顶着大太阳终日劳作,以过快衰老和失去健康的代价换取苟活一生。我们的政府公正、仁慈,有决断力和进取心,是一个负责任的政府。我们的人民聪敏、勤劳、文明、富裕,是支撑我们国家的主体。不管你们是出生于东岸本土,还是来自于其他国家,都为这个伟大的国度做出了卓越的贡献,我们是独一无二的,我们是伟大的!看看这些超越人类想象极限的钢铁巨兽,它的工作效率顶得上几百个法国农民和他们的牲畜的效率,这种先进的机器只有伟大的国家和伟大的人民才能制造出来,这一点我坚信无疑。”

    “现在东部地区已经发展了几十年,步入了相对富裕的阶段。我们南智利地区虽然起步晚,但诸君不要懈怠,好的榜样摆在前面,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依靠本地得天独厚的资源,先从基础的农业做起,完成国家规定的粮食产量,以此积累资本,普及教育、发展工业。我们是落后了一点,远离国家核心精华地区,但我们有信心在我们的努力下,将美丽富饶的南智利地区建成另一个核心与精华地区。我们面前的事浩瀚的太平洋,虽然看起来不如大西洋繁荣、热闹,但焉知未来就一直如此呢?我们国家是两洋国家,两洋国家的特性就注定了我们智利不会被荒废。大家要坚定信心,好好干,我们不比任何人差,我们东岸民族也是全世界最优秀的民族,未来的地球必将由我们来主宰。”

    孙悟本仔细听着赵科发表的豪言壮语,心里面琢磨着回去该怎么定调写稿子。一些谈论各个地区农业现状的似乎可以稍稍修改一下,因为这与主旨无关。需要重点突出的是东岸共和国发展至今所取得的伟大成就,政府的开明、强力、能干,人民的努力奋斗。如果可以再挑一些国家出来对比的话,那么就差不多更完美了,又是一篇爱国主义文章。

    孙悟本也知道,这些年东岸国力急速膨胀,科技水平、人民生活飞速进步,对外干涉能力也是大增,这些都是能极大提高国民自豪感的。而一个新生的民族,必然需要这种自豪感、归属感,盖印这对新生民族的淬炼成型至关重要。

    或许有人会说,来一场反对外国侵略者的战争似乎更能凝练民心,淬炼民族性格。这是真的,但问题在于现阶段不可能。以东岸现在的国力及偏处一方的地理位置,这个星球上还没人能够劳师远征过来给东岸人制造麻烦。尽在咫尺的西班牙人、葡萄牙人做不到,远在天边的法国人、英国人甚至中国人更不可能,因此只能通过普及教育、加强宣传慢慢来了,这急不得。

    当然过度的宣传也会带来一个副作用,那就是民众的过度狂热。考虑到东岸共和国境内军人势力强大,各种与军队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小团体遍布四处后,这种狂热或者说不理智可能会导致国民们过于看轻、歧视外国人,以至于针对他们做出一些不好的事情。

    不过就目前看来,上层似乎对这种倾向不是很在意,甚至可以说隐隐有些纵容。以南智利地区为例,东岸人越境垦殖简直似乎没有道德上的负担,似乎他们觉得这是天经地义的,西班牙人就应该让出他们的土地给东岸人耕作、定居,否则就是挑衅。这种弱肉强食的心态屡屡使得这些越境的拓荒者们与西班牙殖民者发生冲突。而一旦冲突扩大,民兵、军队又会站出来给他们撑腰,诸如在乡军人会这样领地方官员们极为头痛的组织也会趁机跳出来推波助澜,将事情向更不可控的方向推进,直到最后西班牙人息事宁人为止。

    孙悟本不敢评价这种倾向是好是坏。西班牙人软弱无能,腐败透顶,固然对东岸人造不成什么威胁。但问题在于,现在东岸的国土已经遍布各大洲,国旗飘扬在各处,是一个完完全全的日不落国家,面临的局势在未来会愈发复杂。到了那时候,如果本土乃至个殖民地的拓荒者也照猫画虎,与周边势力发生冲突的话,必将极大地牵扯政府的精力,给躲在旁边虎视眈眈的敌人创造机会。要知道,再强的国力也经不起如此无止境的消耗,古人云好战必亡并不只是说说而已,希望这一点以后能有所改善吧。

    1689年4月20日,孙悟本一行人离开了毛林河,跟随一个骡马队前往东面的安第斯山区,打算实地采访一下修建在那儿的一条翻山公路。这条公路修建在一个低矮的山口之上,勾连着大山两侧,还是很有些看点的。

第三百零六章 中央谷地(二十一)

    山间的风有些大。即便穿了厚实的皮衣,但孙悟本依然感觉到有些寒冷。事实上他已经后悔在这一把年纪的时候还过来考察高海拔公路,这应该是年轻人的专利,虽然他一直自认为自己的年纪还不大。

    公路的起点位于智利中央谷地的博陵县县城,一路向东抵达新处乡。人们可以在这里稍事休息,补给物资,然后继续向东进入山区,沿着山间狭窄的谷地穿行,抵达位于琥珀湖畔的高湖乡。

    高湖乡人口不多,但足以提供往来旅人、车队所必须的食品、药品,也可以维修车辆及其他设施,有旅馆供人休息,有酿酒业、捕鱼业和初级的食品加工业,其实是一个小而全的维修补给基地,是从西边出山或从东边进山的必经之地。

    高湖乡其实还有一个小码头,常年停泊着四艘隶属于内河运输公司的72吨级小火轮,用来往返于琥珀湖各处,运输人员和物资。当然限于船只吨位的因素,这些小船还只能运输人员和小件商品,大件商品乃至马匹、役畜什么的,仍然只能沿着公路走。

    不过听说最近现代特种船舶厂在交通部的施压下,不得不投入资金研发一种大型平底船。这种船甲板面积大,吃水浅,排水量也不小,非常适合在平静无波的河湖上航行,可一次性运输大量人员、马匹和货物,在琥珀湖这种封闭水体内,其实比小火轮的优势更大。

    据说交通部甚至还打算在此基础上研究出一种吨位更大、承受力更强的平底船,以载运过河的列车。毫无疑问,这种船最好是钢制船体——至少甲板得是钢制的——甲板上留有标准轨道,可供列车行驶上来,然后再留有一些空间修建客舱、马圈什么的,差不多就齐活了。

    这种船其实东岸目前也有其雏形。在江北与保定地区之间,东岸人就专门建造了几艘用木头建造而成的大型平底船,可运输一辆蒸汽机车、一辆煤水车,外加一节客车厢,专门往返于乌江两岸。但这种木船有一个重大的缺陷,那就是结构强度不行,导致甲板损坏很快,以至于不得不三天两头就去进行维修,严重影响了使用效率。

    甚至于,还有的船因为主要支撑部位受损,不得不一修就是好几个月的,确实让人很无奈。要想解决这个顽疾,或许只有等到基础工业水平取得大进步,各项配套产业都跟上后,开始生产高强度的船只吧。

    其实海军对这方面也挺重视的。他们觉得这种技术与他们正在想办法研究的铁甲战舰的技术有共通之处,即一个在甲板上固定钢制轨道及部分铁板,一个在船壳上固定铁板,说起来确实有些类似之处。因此他们果断与现代特种船舶厂、铁岭重工联合体进行合作,共同投入资金进行研发,以期尽快取得技术上的突破。欧洲人现在在蒸汽技术上进步不慢,东岸人也不能老躺在功劳簿上过活了,现在海军重点力求在两个方面取得突破,一是火炮,二是铁甲。等着两方面都研究得差不多了的话,就又会像当年蒸汽机帆船舰队一样,对欧洲人形成代差了。

    好吧,以上或许是几年乃至十年以后的事情,与现在无干,让我们再把目光转回到这条穿行于雄壮巍峨的安第斯山脉中的国道上来。这条连接着博陵县与朔方县的国道按照规划应该是二等国道——这里多说一句,按照东岸有关规定,这种战略级别的公路必须是一等国道,但在山区显然不太可能,于是便降了一等——但由于山区气候、环境复杂,生活条件艰苦,各种物资运输困难,因此这条道路整体的质量其实是参差不齐的。

    从博陵县通往新处乡这段,因为是在中央谷地平原上,国道修建得十分漂亮,规划合理、用料扎实,完全合乎交通部制定的相关标准,马车行驶在上面是又快又稳,再加上两边美丽的森林、小溪、农田及湖泊,整个旅程无疑是让人非常轻松愉快的。

    孙悟本等人是在4月23日从博陵县城出发的。他们离开毛林河后便直趋这里,然后在博陵县采访了一下该县刚刚落成的一所中学——博陵中学——对全校教职员工进行了一个简短的采访,然后便雇佣马车一路东行,于当天下午抵达了新处乡,并在当地一间还算不错的旅馆内投宿。

    新处乡现在有4500余名定居者,以种植业、伐木业和捕鱼业为主,生活原本一直就那样子,直到这条二等国道修建完毕后,往来商队的数量骤增,当地居民的收入开始慢慢增加了不少,超过了其他很多地区的居民。

    新处乡东面的山里还有几座不大的石矿、硫磺矿,经营着的本钱也不大,总体而言马马虎虎,能赚一些钱,但不会太多。这些矿的机械化程度也比较低,因为这些机器都是需要花钱买的,且售价不菲,这些乡下土财主们未必有那么财力去进行投资。

    4月25日,一行人改车就马,雇了一个骡马队,在几个护卫的保护下,一路向东,进入到了已经较为寒冷的安第斯山区。两位年纪已经不小的向导一直忧心忡忡的,说一路上绝对不能耽搁,否则可能无法按时抵达山那边。而一旦被困在山里,那么当冬天大学来临的时候,他们的处境就十分危险了,只能去几处由政府修建的过冬点——一般是坚固的石头房子,里面存储了一定量的食物、被服和燃料——听天由命了。

    众人沿着山区内的河谷低地行走,这比较容易,也更舒服一些。国道到了这里,已经不再是二等国道的标准了,而是三等国道,甚至有些路段可能还没有,凸显了在这儿修建高标准公路的超高难度。

    低地远处可以看到高耸入云的山峰,近处则有成片的森林或高地。有的高地看似平整,但明显没有被开发出来,就那么荒着。这些高地,很多都是由最近一次冰川作用的冰川沉积物形成。一些从远方延伸过来的终碛垅,使这个地区具备了特殊的地貌。

    有些丘陵产生于两个冰舌接触的地方,因此每条冰流都有自己沉积的冰碛物。冰流被丘陵阻隔后,会分为两支甚至多支,所以这里的地形非常复杂,风景也特别优美。山区的河流都比较长,流速很快,落差很大,水力如果充分利用的话,可以用来建发电站,建磨坊,建锯木厂等等。但很遗憾,这里太偏远了,气候也比较湿冷,怕是没几个人愿意来这而定居。毕竟,现在东岸共和国境内大片上好的土地还空着呢,还等着人去填,这人要眼瞎到什么地步才会来这安第斯山里定居生活呢?

    呃,好吧,这话也许不能随便乱说。孙悟本就知道,道教总会的那帮牛鼻子们就喜欢在安第斯山上寻找适合人类居住的地方,修建规模庞大的道宫。因为他们认为这些地方环境清新,元气充足,离天尊的距离也更近,非常利于清修。这些道宫的规模无一例外都非常之大,用料考究,装饰不凡。反正道教总会有钱嘛,可以不计成本在这里搞建设,这是别人所无法比拟的。不过令人遗憾的是,孙悟本等人行经的这条路线——目前在南智利地区共有三条穿越安第斯山低矮隘口抵达巴塔哥尼亚台地的公路——左右并没有这样漂亮壮观的道宫存在,但听说那些人已经在觅址了,相信过不了多久就会有新的道宫拔地而起,将天尊的荣光进一步传递到这些东岸的边边角角。

    “退缩冰川的融解水,在冰碛垅的附近造成了一系列复杂的谷地。有些谷地会形成面积不小的冰水冲击原野。这些原野的土质不是很肥沃,所以至今连印第安人都不愿意来居住,到处都是低矮灌木丛和树林。”孙悟本骑在慢悠悠行进的骡子背上,拿出笔记本开始速记,只见他写道:“但其实这些土地是值得开发出来的。如果有了人烟的话,那么往返于安第斯山两侧的旅人或商队会更加轻松,频次会更加密集,这对于东岸这样一个两洋国家至关重要。智利地区的人被大山与本土阻隔,会让人从心理上不自觉地产生一种离心倾向,如果时间久了的话,这种离心倾向其实是会造成不小的麻烦的,因此需要两边的人民加强经济、文化等方面的交流,如此才能消除隔阂。”

    东岸是两洋国家,这是每一个稍微受了点教育的国民都知道的事实。就目前的情况而言,安第斯山以东地域辽阔,人口众多,经济发达,是核心地带。但在安第斯山以西的智利地区,同样土地肥沃,适宜人们定居。而且这里渔业资源丰富,矿产资源也让人十分垂涎,因此同样是不能舍弃的地方。这样一来,如何更好地沟通安第斯山两侧,将山西的智利地区牢牢抓在手里,消除当地百姓的离心力,就成了摆在执委会诸公面前一个很现实的问题。

    而解决问题的方法无非就几种。第一是派驻军队在各个要点驻扎,从军事上断绝一些心怀叵测之人的念想,维护国家领土的完成。第二是加强教育,普及东岸主义及国家观念,让山西人民从小就接受正确的教育,加强国家向心力和认同感。

    第三点——同时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加强在经济和文化方面的联系了。而要加强这两方面的联系,横亘在两地之间的交通难题是必须要被克服的,也就是说要修路沟通山西和山东两侧,越多越好。

    目前南智利地区与巴塔哥尼亚台地之间的三条公路,就是在这种思想下由交通部投资修建起来的,其作用无疑也是十分巨大的。以后东岸人若是沿着中央谷地继续向北扩张,那么届时交通部肯定仍然会规划合适的山间孔道、谷地修建公路,以加强两侧人民间的各种交流。

    而在更北方的潘帕平原上,东岸人也在进行着更有野心的计划,即修建一条翻越安第斯山脉的铁路,将智利地区与潘帕平原连接起来。这条铁路的起点是科尔多瓦,然后一路向西穿越安第斯山,抵达圣地亚哥,并最终继续延伸到瓦尔帕莱索,一个条件十分优良的太平洋沿岸港口城市,圣地亚哥的外港。

    如果你再联系起东岸人已经开始设想的从盐城港到科尔多瓦的铁路、从南村港到科尔多瓦的铁路,以及从科尔多瓦向北进入查科平原的铁路的话,你就会明白,他们沟通智利与山东各地的决心有多么坚强!

    其中作为各条铁路枢纽节点的科尔多瓦城,基本上也已经确定未来将作为华夏东岸共和国的首都了,至少是政治和文化上的首都。从地图上我们就可以看出,从科尔多瓦出发前往智利的话,距离上十分之近,同时这里离东部核心地区也很近,是一个十分理想的建都地。而一旦未来将这里从西班牙人手里夺取,执委会就会第一时间启动新首都的建设计划,然后有步骤地进行迁都,将各种部门从东方县那里慢慢迁移出来,以缓解当地已经有些不堪重负的压力。

    定都科尔多瓦,是历代执委会慎重考虑的结果,对于维持东岸两洋国家地位的作用十分关键,可以极大消解山西地区人民心理上的隔阂,加强各种文化和经济交流,使得人民能够更好地团结在一起。

    当然了,现在科尔多瓦还在西班牙人手里,同样是他们的一个贸易重镇,拉普拉塔的文化中心之一。东岸人要想将其夺取,还是需要等一个合适的机会,比如欧洲起大乱的机会。

第三百零七章 春宴(一)

    1689年的春天来得格外早。哈尔滨堡地界上,已经升任北满地区行署专员兼警备司令的魏文度少校正带着一群地方官员及部族头人们进行着春宴。

    春宴的地点就设在松花江畔,形式仿辽金时代的头鹅宴,由护卫在外围的辽东新军第一师的官兵们敲击战鼓,惊起水中的鹅、鸭,然后放飞一种名为海东青的名鹰,捕捉鹅、雁。

    海东青是投靠东岸的野女真部落进献的,并由他们派专人喂养。这种鹰在东北地区名气极大,是很多部落共同的图腾。东岸人控制外东北及北满地区后,各路豪杰纷纷来投,其中自然就有饲养海东青的部落。

    这种鸟对东岸人来说其实没多大用,不过为了尊重当地人的习俗和文化,他们依然给予了这种猛禽以极大的礼遇,让其上了头鹅宴,捕捉江河化冻后的第一只鹅雁。此时养鹰人已经将海东青放出,这种猛禽在天空盘旋了几圈,然后便找准了目标,一头猛扑了下去。

    河面上刚刚被鼓声惊得四处纷飞的野鹅、野鸭、天鹅什么的猝不及防,被飞扑而来的海东青一冲,一头嘎嘎叫着的野鸭便被狠狠利爪勾住,带到了养鹰人的身边,只留下了河面上缓缓落下的一地羽毛。

    “海东青,鹘之至俊者也。其物擅擒天鹅,放飞时,旋风羊角而上,直入云际。能得头鹅者,元朝官里赏钞五十锭。”以上是元朝时期对于用海东青捕捉头鹅的赏格,东岸人成了外东北和北满实际的统治者后,自然也不会过于吝啬,他们为获得头鹅的养鹰人开出了价值五百元现金货物的赏格,十分具有诱惑力。同时,这位养鹰人还可以领一份巡林人的职务薪水,月俸五元,不过却不是白领,需要其定期巡查山林,警戒细作,但总体而言还是比较轻松的,可以称得上是美差。

    “不过捕了头野鸭!才几斤而已,搁一百年前都不作数的,这也好意思领赏赐?”就在魏文度下令给这位捕得头鹅的养鹰人赏金的时候,底下一些在座的各族头人们议论开了,其中颇有些不屑的意味在内,认为这不合规矩,应该重来。

    当然他们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事实上在辽金元三朝,都规定头鹅必须在三十斤以上,否则是不作数的。魏文度熟读过这些典籍,但据他观察,满洲这边甚少有重量在三十斤以上的鸟,天鹅、丹顶鹤这种大鸟一般只有二十来斤,不排除有大个的能长到三十多斤(也不知道怎么能起飞的……),但反正魏文度没见到过。

    底下的嚷嚷声越来越大,有些争执的人甚至有面红耳赤的倾向。坐在首席的魏文度少校自然看到了这一幕,于是他清了清嗓子,在引得众人注意后,便开腔道:“此次春宴,以和为贵。些许阿堵之物,有什么好争的?诸位头领都是英雄豪杰,心慕我大东岸,便都是自己人,宴后都有赏赐。现在且先熄了争论,饮酒吃肉要紧!”

    魏文度话音落下,一群士兵端了十几个铁锅进来,然后开始生火煮汤。与此同时,另外一些士兵则拿来了几筐刚刚杀好的大鱼,打算与辣椒、胡椒、姜、蒜等香料一起放进大锅内烹煮。煮好的鱼汤配上东岸制式军用大饼,那叫一个美味,素来是满洲地区的著名美食。

    其实,早在一两个月前,江河尚未化冻的时候,魏文度少校便已在伯力港一带举办过头鱼宴了。在那场规模盛大的宴会上,东岸地方军政官员、附庸部落头人们共来了一百余人。这些人一是来参加头鱼宴,另外也带着大量金砂、毛皮等货物,用来缴纳春税(东岸统治下的原住民部落,一年需交春税和秋税,都可用实物替代)。

    在宴会上,魏文度少校根据秘书提供的材料,表彰了过去一年中出丁、纳粮排名前三的部落,并退回了一部分赋税作为奖励。另外,按照传统,他还为各头人们携带的随从举办了一次比武大会,挑选了大概三百名勇武健锐之士加入军队,以补充各地预备役军团士兵的缺额。毫无疑问,这些生力军都是非常不错的兵员,吃苦耐劳,勇武健壮,当真是“搏熊生刺虎,猛士捷无伦”,一旦收进军队,不但去除了地方上的不安定因素,同时也变相增强了各地驻防部队的实力。而东岸人为此付出的,不过是一些钱物罢了,以东岸如今强大的国力,简直就不值一提。

    当然头鱼宴也不仅仅是交税和选拔,同时也有宣扬东岸人军威的意味在内。在这场大型集会中,东岸军队会表演会操及射击训练,主要由辽东新军第一师第三团的官兵们完成。另外,黑龙江保安团的千余名骑兵也会进行声势惊人的铁骑突击,让这帮来自各地乡下的土包子们大开眼界,同时也畏惧异常。

    土人畏威而不怀德,古人这句话可不是乱说的。这些人总体上文明水平低下,喜欢用拳头解决争端,很多时候跟他们讲道理是行不通的,相反他们还会以为你软弱可欺。也只有让他们见识到东岸军队的强大实力,他们才会从心底产生畏惧感,这时候你再来跟他们讲道理,应该能收到非常不错的效果。

    头鱼宴结束后,升了官的魏文度少校不辞辛劳,又顶着寒风,马不停蹄地奔向了南方的哈尔滨堡,东岸人在北满地区最大的军事基地,同时也是直面清国的前哨阵地。当然在这个年代,满清朝廷麻烦缠身,日益窘迫,他们在北满一带几乎无法和东岸人抗衡,各地的驻军也被大量抽调,或者去了辽东,或者去了关内,或者去了蒙古,以应付来自各个方向的敌人。因此,哈尔滨堡虽然地处前线,但几乎不存在什么军事压力,附近生活着的各个部族也渐渐投降了东岸人,反过来进一步巩固了哈尔滨堡的地位,使得其事实上远离了前线。

    与头鱼宴一样,东岸人在哈尔滨堡一带举行的头鹅宴,其实也是一种大型“社交聚会”,用来和各个原住民部族进行交流,拉拢感情、增进关系,同时也适当地表现一下军威,让他们不敢生出二心,更好地为东岸人的利益服务。

    相关的沟通、交流工作,其实在头鹅宴正式举行之前,就差不多已经完成了。这会能来参加宴会的,基本都是受到东岸人认可的部族头领,简单来说就是自己人。因此,在看到这些大老粗们在争执起来后,魏文度也不以为忤,而是笑嘻嘻地转移了话题。

    “诸位都是自己人,在这里我就不瞒什么了。开春后,各部给我点检精锐,到这来汇集。我们很久没往前动弹了,这次我魏某人新官上任,也想做出一番事情来,还请各位相助。”说到这里,魏文度站起身来,并让副官在帐篷内摊开了一副巨大的手绘地图。

    地图上描绘的是北满地区各个山川老林及各条交通要道,是陆军部的参谋们付出了千辛万苦,甚至牺牲了不少人命才绘制完毕的,精度很高,参考价值极大。这会只见魏文度拿出一根马鞭,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大圈,说道:“海参崴的陆司令来信,令我在开春后点检部众,分两路向东进行扫荡,目标便是生活在松花江以东广阔区域内的部落。海参崴那边也会派出一支部队北上,从另外一个方向进行配合,务必将生活在这里的各个部落都降服了。诸位,你们有些人就来自这边,应当知道各地有许许多多关起门来过自己小日子的部落,他们既不向我们纳税,也不出丁,这怎么行?陆司令已经明确说了,这些不服王化的部落绝对不能容忍,这股歪风邪气也不可助涨,必须予以剿灭。因此,我现在就直接和你们说了,两个月后,我要看到你们带上部落的勇士,但哈尔滨堡来汇合。逾期不至的,我一并派人剿灭,绝不姑息!你等可听明白了?”

    原本还因头鹅重量是否合规而吵吵着的诸位部落头人们,闻言顿时面面相觑,不过他们很快就反应了过来,顿时纷纷离席,跪拜而下,口中应道:“我等自然遵从,两月后便带兵马前来,征讨不从。”

    魏文度闻言哈哈大笑,然后便招呼大家喝酒吃肉。这时候,几名从陆军中精选出来的优秀射手拿着线膛步枪走到了河边,各自瞄准了一些天鹅雁,在百余米外将其精确射杀。被击中的鹅雁惨叫着跌落,早就等待多时的伙夫顿时一拥而上,将其捡拾了回来,打算一会开膛破肚,杀给众人吃了。

    曾几何时,生活在松花江边的原住民们是用弓箭将这些鹅雁射落,然后进献给辽国、金国皇帝,作为头鹅宴上最贵重的菜肴。如今东岸陆军的射手们在更远的距离上用火枪将其击落,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一般,令人赏心悦目。

    毫无疑问,东岸军人展露出的这一手对土人们也是一种极大的震慑,让他们知道东岸人武力的强大,使其不敢生出丝毫的反抗之心。大家都不是傻子,都知道东岸人在这满洲大地上可以随时拉出成千上万名火枪手,这是一股足以令山河变色的巨大力量,没有谁敢轻视。因此,参加头鹅宴的诸部族头人们,即便是最桀骜不驯的,这会也都低下了谦卑的头颅,连一口大气也不敢出。

    魏文度少校见了也是暗笑。对这些土人,就得是一手大棒一手胡萝卜,给了钱粮物资的好处后,也需要适当地敲打一下,如此才堪大用。

第三百零八章 春宴(二)

    308 春宴(二)

    1689年5月10日,晴。

    阳光明媚的松花江畔,一队身穿土黄色军服的士兵正在沉默地行军着。地面有些泥泞,时不时有人滑倒,但他们很快又爬起了身,继续加入行军队列。

    跟在他们身后的是一些穿着各色杂乱服装的山丹人。他们有的穿着东岸本土较为流行的牛仔服,有的穿着棉大衣,有的穿着皮袍,有的甚至还穿着较为单薄的麻布衣服,体现了他们不同层次的经济实力。

    这些人都是来自外东北七县的民兵,被征调而来参加北满地区军事行动的,大概有两千人出头的样子,平均一个县也就三百人,实在可怜。当然我们这不是说这七个县不尽心尽力,事实上他们要在县城等重要节点设置留守部队,要在交通要道上派遣巡逻部队,有时候还要派人去一些偏远地方进行征税,能够挤出三百人来真的是不容易了。

    外东北七县,单论面积来说,可能超过了五十万平方公里,也许有六十万,但人口实在是太稀少了,算上移民及生活在这辽阔区域内的原住民,总共也就二十几万人的样子。而且就这二十余万人,也是东岸人估算的,事实上他们能够稳固控制在手里的不过十万人上下。其他十余万人,要么从未被控制过,要么无法稳固控制,这既和东岸人的实力有关,也和当地复杂的地形及人民的生活习性有关过了一个冬天你就找不着整个部落了,都去了别处了,这其实是很常见的事情,没办法。

    还好现在东岸人的控制力也在慢慢增长,这主要是通过经济和宗教两方面来实现。经济方面来说,通过设置定期贸易集市的方式,与散布在广阔区域内的山丹人进行贸易,令其被东岸人丰富的各类商品所吸引,自觉不自觉地向集市附近靠拢,最后改游牧、渔猎生活为农耕定居生活。在这方面,达斡尔人做得最不错,各个贸易集市、交通节点附近居住的多是他们,以种植黑麦、蔬菜及一些水果为生,顺便饲养些马匹牛羊什么的,农闲时再捕点鱼、养点蜂,日子倒也过得去。

    东岸人猜测,这和达斡尔人是契丹人后裔有关。契丹这个民族,建立了辽国达219年之久,素来积极学习汉文化,以农林牧渔为生,工作比较杂,什么都有。因此,达斡尔人虽然现在文明水平有严重倒退,远远不如几百年前的契丹人,但多多少少有一些文化遗泽存在,因此在农业方面表现较为出色也就很正常了。

    这些契丹后裔有理由感谢东岸人。历史上他们的人口在北满及外东北还是很多的,但经历了满清朝廷的不断征服(抓人当兵),以及俄罗斯哥萨克的血腥屠杀之后,人口锐减,下降到了鼎盛时的几分之一。不过在这个时空当中,因为东岸人的过早介入,哥萨克对达斡尔人的危害尚在可控范围之内,很多著名的屠杀还未发生,而满清朝廷也早早失去了对这些土地的管辖权,自然更危害不到他们了。

    如今,达斡尔人在东岸政府的帮助下与外界展开了较为频繁的贸易,同时很多定居的人有机会接受粗浅的基础教育,卫生习惯大大改良,整体文明水平有了极大的提升,人口数量也在触底之后慢慢反弹,确实是赚大了。

    如今这两千余名士兵里,达斡尔人就接近一半,其次是汉人,剩下的才是鄂温克人、鄂伦春人、蒙古人等小民族。当然现在东岸人在整个外东北和北满地区实行东岸化教育,不区分民族,统一取汉名,用汉语,因此军队里同行的也是汉语口令,大家又常年在一起集训、战斗,指挥起来是没什么问题的。

    两千民兵携带的武器也是五花八门的,燧发步枪固然是人手一枝,但如刀枪剑戟之类的冷兵器却也不少,用起来似乎也更为顺手。毕竟,他们在战斗中要么承担后勤运输工作,要么在关键时刻充分陷阵,这时候用顺手的武器确实更合适一些。

    民兵里面表现优秀的会被补充进新军当中,从此待遇和地位都有较大的提升。就比如眼前的这支来自第三团的步兵营,里面就有大量曾经的民兵,但这会都穿上了咔叽布军服,领了四元五角军饷,确实大不一样。

    而说到第三步兵团这支外东北地区唯一的新军部队,最近似乎也遇上了好事,要进行扩编了。按照登莱廖司令的想法,这支部队原则上将扩成三个步兵团,另外再将黑龙江保安团(主要是骑兵)补充进来,组成一个骑兵团,这样就有一个师的架子了。

    这个新编成的师,番号基本上也确定了,叫新建陆军第七师,下辖步兵第十九、二十、二十一团,以及骑兵第七团,外加一些师部直属部队和参谋勤杂人员,总兵额约7500人。如此一来,整个远东五藩的东岸新军就有七个师了,足足五万多人,军容非常鼎盛。

    所有新军七个师,今后将一律取消前面的冠字,如辽东新军第一师、浙江新军第二师等等。全部七个师的作战、驻防区域不再局限于某个地区,而是会在整个远东五藩地域内轮戍,以更好地配置有限的军事资源。

    不过,每个师的补充系统却没有进行改革,仍然设在原来的地方。比如,第一师的补充营就设在丹东,第二师的补充营则设在定海,仍然是从当地补充兵员,维持部队的规模。今后第七师的补充营,基本上也确定了,就设在伯力县,就近好吧,这不能算“就近”了,第七师是在上百万平方公里的范围内选兵补充兵员。

    所有七个师的枪械、火炮都是在库页岛的大泊、黑水两县生产的,一部分弹药也是产自于此,一部分则来自登州的养马岛军工厂。军服、弹药包、皮靴、武装带、水壶等玩意,则委托给地方加工生产,厂子主要集中在登莱和宁波,后者都一些。

    培养军官的学校今后原则上也将统一设在满蒙开拓队的首府海参崴,即正在筹建中的海参崴陆军学院,用以培养尉级以上军官。士官的培养则仍由各师自己的随军学校自己想办法,但海参崴陆军学院会定期派遣教官过去进行指导,以提高其教学水平。

    从这里就可以看出,东岸人对新军的控制还是比较有力的。军械生产控制在自己手里,军事教育控制在自己手里,军队薪饷也是统一集中发放,人事升迁任免更是操之于来自本土的高级军官之手,这就极大避免了地方势力的插手,使得这支军队成了政府手里一支强有力的武装力量,一个非常好用的镇压工具。

    两千多人的部队继续前行着。除了马匹时不时的嘶鸣声外,就只有沉默的军人身上各种装具的碰撞声了。他们此时离哈尔滨堡已经不远,道路两侧已经出现了一些军事哨所,传令兵也已经与哈尔滨方面派过来的斥候接上了洽,那边已经在杀猪宰羊,准备款待他们这支远道而来的援军了。

    当然了,最近来自各地的援军数量其实不少,除了他们这支部队外,生活在北满地区的各部也来了不少人,开始到哈尔滨堡和模范堡两地集结。这都是离得近的,离得远的都还在路上,但一般来说六月下旬肯定就能赶来,然后随东岸大军一起出兵,向东扫荡。

    哦,对了,这次东岸人出兵,其实严格来说是分三路的。其中一路从模范堡出发,规模不大,大概一千多人的样子,扫荡松花江、乌苏里江一带的狭长区域。如果有必要的话,他们也会越过乌苏里江,向东进行进一步的扫荡,反正当地有东岸人设置的定居点,多少能提供一些物资补给。

    第二路,其实是主力,共计有六千多人,一路直扑宁古塔方向,肃清当地残余的清军及其附庸部落。这路由陆军少校魏文度亲自指挥,汇集了精兵强将,光大炮就上了二十门,还有大量骑兵,打的就是彻底吞下这块区域的意图。

    这一次,东岸人不但在武器装备和战术战法上超过清军,在人数上也是大大占优,这在满洲地区的东、清武装冲突中,其实是不多见了,同时也反应了两国在满洲尤其是北满力量对比上发生的巨大变化。东岸人沿河设置了一连串的定居点,然后以此为依托进行屯田,收编各路部族武装,如今已有小成。反观清军,不但驻防军队数量屡次削减,这宁古塔的地位也是未定,寻废寻立,这自然谈不上什么发展了。他们到现在也只是迫于形势,从关内调了不少汉军到南满地区防备东岸人,同时对那些偷渡到辽东半岛垦殖的山东人予以默认,至于说大举开关让汉人涌入满洲垦荒,增强他们在当地的实力,对不起,还办不到,短期内谁敢提出这个会背上极大的政治风险,可不是闹着玩的。

    南满地区都如此了,北满地区只会更加不堪。所以,你现在便看到了,潜心移民、种田的东岸人可以轻易调动起两路近八千人马进行远征,而清军却知道依靠当地少少的不足两千名八旗士卒进行防守,这力量对比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东岸人的第三路人马来自海参崴方向。这一路预计将派出第三步兵团的一个营,外加若干收服的野人女真部落兵,凑个两千人人上下,沿着乌苏里江向北出发,然后折向西,与哈尔滨方向派来的部队两路夹击,击破宁古塔及其周边地区的清军。在这之后,他们将再度转向东面,扫荡之前他们甚少涉足的乌苏里江与大海之间的辽阔区域,即后世俄罗斯的滨海边疆区,尽可能多地收服这里的土人部落,并趁机设立若干定居点,派遣官员,正式建立起统治体系。

    三路人马,差不多一万人上下,毫无疑问破了东岸人在北满用兵规模的历史记录了。北满地区上一次出现超过一万的兵马规模,还是三十多年前满蒙八旗与俄罗斯哥萨克开战呢。再往前的话,还是在黄台吉时期,两次调动大军征讨索伦人,抓捕野女真充实兵员,那两次大概有一到两万人的规模。

    所以,东岸人这次调集了上万人马征讨宁古塔及滨海地区,在北满地区各部看来当真是军威赫赫,无法直视了。很多部落大概都不会兴起太多的抵抗念头,就会被开过来的东岸军队给收编,然后再令他们出兵,部队规模如滚雪球般扩大,直到彻底碾碎所有反抗势力为止。

    1689年6月23日,所有部队差不多都集结完毕,魏文度少校在松花江畔大宴各部首领,誓师出征。而在他们之前十天,海参崴这边的兵马早就已经悄然北上了。

第三百零九章 春宴(三)

    “呜……”尖锐的汽笛声响起,一艘72吨级小火轮缓缓靠上了海参崴港码头。

    刚刚从东岸岛(后世俄罗斯岛)视察归来的满蒙开拓队队长、满蒙保安司令陆小峰坐上了一辆马车,在前后左右十余名骑兵的护卫下,朝城中心的司令部而去。

    东岸岛面积不小,有上百平方公里,上面修了几个海防炮台,安装了不少火炮,分别对准东面和北面,用来防止敌人对金角湾的突袭,保障包括海军舰队在内的各类船只的安全。

    对了,现在东岸海军第三舰队鄂霍次克海分舰队已经被正式更名为东北亚分舰队,接收了本土淘汰下来的一些老船,其中甚至包括一艘爷爷级的“八月十日”级战列舰。新舰队的防区也进行了重新划分,包括鄂霍次克海、鲸海(日本海)、黄水洋(与青水洋一样,都指黄海,与海水颜色深浅有关),拥有海参崴、济州岛、胶州、大泊、黑瞎子港等几个主要军港,母港暂设在胶州。

    另外,本土海军部也在筹建第三舰队东南亚分舰队,并将本土一些行将淘汰的老船派过来,辅以几艘“星”级轻巡洋舰,搭出一个架子来。东南亚分舰队的防区是东海、南海及部分东印度群岛海域,拥有帝力、文莱、崇明岛、定海、澳门以及廉梧地区新设立的防城港等主要军港,目前母港设在宁波定海,不排除未来转移到防城港的可能。

    东岸岛上同时还建了一个规模很大的军营,或者说是新兵训练营更准确一些。各个部落招募过来的新兵都要在此训练,学习东岸语言和各种规矩,以更好地补充到几个保安团当中。军营旁边是一处占地面积同样不小的建筑,目前还在土建之中,未来整体完工后,会作为海参崴陆军学院的校舍投入使用。

    今天陆小峰来到岛上,检查的就是海参崴陆军学院的建设进度。这是陆军部重点督查的项目,本土直接投资,是远东军事体系建设的关键一环,由不得他陆某人不重视。据说由本土定远陆军军官学校支援的步、骑、炮、工、辎及情报科的教官们已经在驶往这边的船上了,说不定哪天就会抵达海参崴,他可不想到时候连校舍还没完工,那样可就闹笑话了。

    岛上也有一间规模不小的道观,由楼梦熊楼真人主持修建,为的就是给那些上岛来训练的各部勇士们传教洗脑。这些人能被选拔到东岸人这里,要么是出身不低,要么是勇武过人,日后都会被纳入东岸的统治体系当中。如果他们都能够信仰道教的话,那么靠着他们在原本部族当中的影响力,道士们过去传教肯定也会方便许多,所以道教总会毫不迟疑地拨款在此修建道观,进行传教活动,反正他们有的是钱,国内定期捐款的达官贵人们数不胜数,足以支撑他们在各地的扩张行为了。

    巡视完了东岸岛后,陆小峰便回到了司令部内,打算听取一下参谋们对最近北边战局的汇报,顺便晚上出席一个宴会。宴会是满蒙开拓队举办的,宴请对象为朝鲜国王肃宗李焞的使者、日本松前藩的使者、仙台藩的使者,以及来自东岸朝鲜公司、东岸日本公司、台湾银行的高级官员们。

    这些人都是在海参崴港封冻期结束后抵达的。从人员构成就能看得出来,这是一次高等级的商务会议,商谈的多是生意经罢了。本来涉及不到满蒙开拓队的,可谁让他们本身出产大量牲畜、毛皮,同时也对朝鲜的粮食、日本的贵金属及荷兰人手里的南洋特产感兴趣呢?

    陆小峰打算晚上与这些人好好谈谈。尤其是来自朝鲜王国的正副使者,这几年海参崴的建设多亏了他们提供的劳工。这些人自带粮食,吃苦耐劳,干活也很麻利,海参崴几乎就是靠他们一手一脚建立起来的。这次两位朝鲜使者过来,就是与东岸人商谈何时中止这种派遣劳工过来干活的徭役,这怎么可以?陆小峰后面还有很多计划,包括修建公路、兵站及新定居点,哪个不需要劳工?大不了干完活把这些人朝鲜送回去罢了,反正他们现在也是一批批轮流过来干活的,各道各郡轮着来。

    而说到朝鲜劳工,陆小峰就又想起了前阵子他派人去朝鲜借兵的事情,心里琢磨着一会得问问这朝鲜的使者,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不过是让他们派五千兵马自咸镜道出发北上罢了,居然也要推脱,这成何体统!莫不是,这帮朝鲜人还像以前那般,想要索取一些土地作为酬劳?这怎么可能!朝鲜蕞尔小国,趁着中原丧乱之际,自宋时便不断北上蚕食半岛北部区域,最终在明朝时彻底击败了鸭绿江以南的女真部落,将国境线推到了这里,而明朝竟然也捏着鼻子认了。

    可以说,这个小国对土地也是挺贪婪的。之前几次东岸人让朝鲜出兵对付清军,他们就曾经提出让把打下的一部分辽东土地归并到朝鲜王国的事情,不过当时被果断拒绝了。这次东岸人让他们出兵攻打满洲的清军,他们估计又想提出用土地酬功的想法。陆小峰知道,他们这几年一直想把咸镜道一带的国境线推到图们江南岸,将那部分属于盖马高原的残余角落吃下。陆小峰本来无可无不可的,因为那地方本来就是个三不管地带,给朝鲜人也无所谓,但他们现在出兵拖拖拉拉,就让他心里很是不爽了,打定主意要给朝鲜人一个难堪。

    另外,他现在对这些朝鲜人也有些警惕了。别看他们这些年一直恭顺得紧,让出人出人,让纳粮纳粮,但私底下小动作其实也是不少的。比如,他们就偷偷绕过东岸朝鲜公司的垄断特权,与日本东北部、东南部诸藩私下里贸易。再比如,他们多年来也一直试图与英格兰人、荷兰人取得联系,想直接与他们进行贸易。特别是在东行使赵初彦回国,《东行录》一书在朝鲜引起轰动之后,他们就更渴望与其他国家进行直接贸易了。甚至于,这帮人的狗胆还不小,这些年来居然还一直央求东岸人归还济州岛,同时让解除东部沿海三郡全奉洙家族的割据地位,给登莱、满蒙的上层一种很不好的观感。

    做狗,不就得有一副做狗的模样么?东岸人不是没给好处,这么多年贸易下来,海量的白银涌入朝鲜,极大缓解了这个国家货币短缺的状况,使得其商业开始蓬勃发展起来。即便有一些传统士大夫见不得这种状况,指斥其“败坏人心”,但在东岸人的保驾护航之下,朝鲜王国并没有怎么开历史倒车,通商口岸的商人数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多了起来,黄海道、全罗道、庆尚道、京畿道等地的稻米、辣椒、生铁、蜂蜜、石蜡、木材等各种商品一船又一船的出口海外,极大增强了他们的财政实力。要知道,曾几何时朝鲜人连二十万两白银的赔款都很难凑出来,现在让他们筹集个五六十万两白银那是一点困难都没有,可见这些年其市面的繁荣程度。

    陆小峰就想不明白,东岸人给了他们这么多的经济利益,怎么朝鲜君臣还唧唧歪歪呢?还贪心不足,想要在版图上进行扩张呢?由此他也联想到,前面几任开拓队队长一直限制朝鲜人进入外东北乃至满洲,宁愿将他们运往东岸本土进行同化,这政策真是太英明了!朝鲜王国离这一片实在太近了,这个国家的人口又不少,七八百万的,一旦再开枝散叶到整个满洲,那以后必然会在管理上产生极大的麻烦。毕竟,这些人可是有一个同族国家在侧的,虽说他们就未必会向着朝鲜王国,但多多少少总是个隐患,因此让朝鲜人进入满洲及外东北是不可取的,应继续执行以往的政策。

    在司令部餐厅内吃过午饭后,陆小峰去隔壁陆军医院内看望了一些伤病员,然后在下午三点钟的时候回到了办公室,并召集了司令部的几位高级参谋,听取他们关于正在进行中的扫荡作战的汇报。

    “……根据最新传回来的情报,我部在北方进展神速,经过大小十余战,乌苏里江、兴凯湖一带诸部已全数归顺,目前部队正在礼成乡以西地带进行休整,不日就将西进,与哈尔滨堡方向过来的魏部联合,共同夹击宁古塔一带的残余清军。”

    “……宁古塔一带的清军败局已定。之前的松树窝子之战,魏少校的先头部队已经大败清军,毙伤俘六百余人。这一战已经打落了满蒙八旗的胆气,他们目前已经退回了宁古塔,打算依靠当地的既有防御体系进行顽抗。毫无疑问,这是没有任何胜算的,魏少校目前一边在清剿周边部落,一边等待因为道路泥泞未及赶来的炮兵部队。相信只要炮兵一就位,这些清军也就到了命丧之时了。”

    “……模范堡出师的一路人马压力不大,几乎没遇到多么激烈的反抗。他们目前已计划越过乌苏里江,进入到滨海地区,征服生活在那里的海西女真部落,问题应该不大。”

    “……南满的清军未作出任何反应。他们只是往松辽一带派遣了部分骑兵,但因为辽东诸县的牵制,却也不敢出动太多人,更不敢悍然北上支援宁古塔。脑温城一带的清军同样未敢东进骚扰模范堡、哈尔滨,不过他们似乎在召集蒙古部落,似乎要集结兵力,但目标是哪里未可知。”

    听着参谋们娓娓道来的战况,陆小峰顿时感觉一阵舒爽。看来这些年在北满地区的工作没白做啊,渗透得力,松花江以东的各个部族居然没敢做太多的抵抗就降了,以至于让宁古塔成了一座孤城,一个死地,这真是极好的。看来,现在拿下宁古塔不成问题了,接下来再趁热打铁,集结兵力将辽阔的滨海地区也拿下,肃清不肯臣服的海西女真部落,就可以认为此仗大获全胜了。

    海西女真既服,那么便可在当地设置州县,仿外东北旧例,正式展开统治。宁古塔一带么,自然也可想办法从登莱、宁波弄一些移民过来,慢慢开始屯垦,积蓄实力,争取在十年内有所成就。

    至于松花江以西的诸女真、蒙古部落,目前看来问题也不大。解决了宁古塔的后顾之忧,东岸人便可尽全力征伐西边这里。而且,他们可以从北、东两个方向进军,先剪除脑温城的羽翼(即各个部落),然后再调集精兵强将,毕其功于一役,彻底将清军的势力赶出这一片,将其纳入大东岸的统治之中。

    而且,这个方向似乎也可以得到以蛙跳形式进入呼伦贝尔的挺进支队的策应,清军可谓是三面受敌,形势不是一般地险恶。陆小峰觉得,如果在这般逆境下脑温城那边都能翻盘的话,那他干脆找块豆腐撞死算了,实在丢不起那人!

    “噶尔丹在草原上蠢蠢欲动,喀尔喀蒙古那边已经向清廷求援了。这情报虽然是辗转了几手才传到我们这边的,但分析下来应该不假。蒙古是满清朝廷的命根子,是他们的七寸,他们是无论怎样也不会坐视不管的,那么集结兵力北上蒙古大漠,与噶尔丹的人大战,基本上也是可以确定的事情。那么,他们还能抽出几分精力来应付北满和辽东的残局?”坐在自己的太师椅上,陆小峰心里盘算着:“这是个很好的机会啊,过了这个村,不知道还有没有这个店了。噶尔丹应该是干不过康熙的人马的,但短期内康熙应该也奈何不了他,蒙古大漠毕竟不同于南边,几万十几万兵力撒出去,一时半会见不到人影其实是很正常的事情。噶尔丹只要不笨,就不会被康熙逮住。况且喀尔喀蒙古素来心眼活泛,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形势可是复杂地很呢。”

    “这些,说起来可都是有利因素呢。”吁了一口气后,陆小峰想道。

第三百十章 廉梧(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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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蹈海”号和“伏波”号者两艘船的船型与之前的两艘明轮船大体一样,不过尺寸稍稍放大了一些,达到了满载1150吨的水平。这两艘船采用的仍然是“大力水手-1改”型船用蒸汽机,输出功率为48.3马力,在不使用风帆的情况下其航速达到了5.5-6节左右,性能还算令人满意。

    听说第二机械厂在原有“大力水手-1改”型船用蒸汽机的基础上改进气缸密封设计、并使用了更高精度的镗床加工气缸内壁,使得最新的“大力水手-2基础型”船用蒸汽机的输出功率一下子提升了30%左右,达到了62.8马力。不过这种蒸汽机目前还在进行最后的紧张调试,这两艘船建造的时候却没有赶上,因此还是继续使用以前生产的48.3马力的老蒸汽机了。

    “目前新一轮的东进行动主要是海军部在推动。”桑凯从旁边的茶几上端起了一个瓷杯,喝了口茶后继续向李毅卖弄他打探来的小道消息:“王委员想要加强海军的影响力,那么向东直航大明沿海自然是最好的捷径。一旦执委会真的下定决心组织大规模船队直航大明沿海,那么接下来一段时间国内几家造船厂必将开始大造特造包括运输船、战舰、蒸汽船在内等各种船只,那么海军的影响力自然而然地就增强了。”

    “这事情好是好,但就没人使坏么?陆军那个黑炭头就那么好说话?”李毅伸手接过了他女儿泽馨递给来的一个桔子,并狠狠地在她脸上亲了口后,才说道:“陆军和我们不是一条心的,他们整天想的第一件事就是如何扩大陆军的影响力,第二件事则是如何削弱海军的影响力。这帮家伙鼓吹多引进欧洲人,以减少政府在移民方面的巨额财政支出,哼哼,不过很可惜啊,这么多年来他们自己人内部一直都没有统一意见,真是可笑。”

    “彭志成当然不同意了!”桑凯笑眯眯地也接过了李泽馨递过来的一个桔子,然后嘴角一撇说道:“这家伙在国内鼓吹扩充陆军,大量引进欧洲及印第安移民,并积极准备西进内陆地区的战略。一开始还真让他拉到了不少支持者,不过后来交通部的萧委员也加入了我们阵营后,东进的呼声才开始渐渐占据上风。毕竟,大造船只对他们交通部也很有好处,他没理由不支持。到了最后,彭志成自己手下一些皇汉派分子也闹了起来,上书请愿要求东进,执委会这才定下了基调。哈哈,黑炭头这次可是大大丢了一把脸啊,王部长好手段,不但拉到了交通部这些外援,甚至还策反了一些陆军军官。”

    “王部长怎么可能有那么强的能量?主要原因还是东进是大势所趋、人心所向而已,那些皇汉派陆军军官也是为了自己理想或者说是利益才支持我们,这并不是说他们跟我们海军就是一条心了。”李毅不以为然地说道,“大家和明国人毕竟都有些香火情分,很多人还是属意于多引进一些明人的。至少在我们这一代人还在台上的时候,这个政策就不会有多大的转变。”

    “说的也是。”桑凯点了点头,然后又说道:“这次东进行动的细节虽然还在讨论之中,但可以确定的是规模不会小了。南海运输公司前些日子刚下水了两艘笛型运输船,现在他们已经有了总共十艘这样的船舶了。而且,最近两家船厂七个船台上除了一个在建造一艘护卫炮舰外,其余六个都在开工建造笛型运输船。这种船使用新华夏地区的木料就成,只需要极少数的水手就能开动,载货量又大,交通部从上到下都很喜欢。木料都是现成的,不需要进口,我们只需要支付一些工资和设备维护保养费而已,基本没什么成本。唯一需要担心的可能就是水手数量了,这个才是制约我们运输船和军舰数量的最大原因。”

    十艘运输船自然不会都调拨到东进计划当中,本土越来越蓬勃发展的经济需要海量的运输吨位,因此能够挤出两艘运输船参与到这个计划当中已经是他们的丁老总良心发现了。两艘运输船加上四艘机帆船,这已经是六艘船的规模了;说不定海军部还会再增派一到两艘的军舰参加护航,那样规模就更加庞大了。

    不过这么多风帆船怎么航行到远东地区还真是一件令人头疼的事情,他们最好选择南半球的冬季时分再想办法跨过赤道,因为那时候还有些东南风可以利用。而在赤道无风区那段航程还得仔细斟酌,即如何利用洋流以最快速度跨越那里,这都需要海军部的参谋们仔细考虑。不然的话,这些运输船也就只能航行到孤山港而已,给那边运送一些物资。至于往黑水港那边的运输,估计就只能由机帆船来完成了,因为它们可以无视洋流与风向。

    “不管怎么样,至少到孤山港那一段是畅通无阻的。”李毅总结着说道,“其实我也不指望这些运输船能够将这些物资都运到黑水港,这不现实,因为不但去的时候不容易,这回来的时候也很麻烦,得穿过马六甲海峡。所以啊,只要他们能够顺利把各种货物运到孤山港,在孤山港设立一个大型货物存储中心,我就心满意足了。剩下的,就是要靠执委会大造蒸汽船了,只要蒸汽船队形成一定的规模,那么一切都没有问题。”

    桑凯也点了点头,然后他好像突然又想到了什么,问道:“你有没有想过竞争黑水开拓队队长的职位?我听说要设立一个澳洲开拓队还是黑水开拓队之类的职位,目前竞争者众多啊,你要是争一下的话,估计胜算不小。”

    “这帮人瞎搞!”李毅有些不高兴了,“怎么到处乱设开拓队?难道他们想开发澳洲?搞什么啊?澳洲目前有我们需要的东西?没有啊!依我看来,不管是孤山港、金山港还是黑水港,都没必要花大力气开发,它们只要做好过路据点的本分就好了,其他的一切还是以本土为重!如果真设了这么个职位,那么那位上任的家伙为了自己考虑肯定也要大干一番,这样必然会牵扯我们的精力、分薄我们的力量。算了,这个鸟职位我没兴趣争夺!”

    桑凯失望地叹了口气,但仍有些不死心地说道:“你不争的话估计就会落到陆军的人手里了。最近为了东进行动,陆军部貌似已经开始动员组建陆军第102连了,而且将来很可能还会在当地配备一个炮兵连,这开拓队队长的宝座多半就会落在这两个连的主官头上,没的跑的。一个步兵连、一个炮兵连,再配上几个中队的八旗武士,然后再在当地招募一些人手,估计兵力能上两千。有了这两千人,以大明和朝鲜如今虚弱的国力,我们打个快进快出,掳掠些人口应该不会太费事,这可都是白捡的功劳啊。”

    李毅摆了摆手,说道:“说不争就是不争了,我当了这个开拓队队长,以后就得长时间待在那边,家里怎么办?难道把老婆孩子也接过去?就算我愿意执委会愿意吗?动动脑子吧,南非和新华夏还好说,但大明绝对是敏感地带,任何去那附近上任的穿越众都会被严格审查,家人铁定是不能带在身边的。你看着吧,那个开拓队队长的人选肯定也会经常变的,没人会做得长。”

    桑凯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正待再说些什么时,那边两个女人已经在喊他们过去野餐了。李毅和桑凯两人立刻自觉地终止了交谈,起身走了过去。

    野餐很丰富,有美味的东岸大角山羊肉、有鲜嫩的拉普拉塔小牛犊肉、有南非黄牛肉、有新华夏驼峰牛肉、有鸭子湖的特产野鸭、有深海鳕鱼、有罗洽湖远近闻名的大虾,还有青翠欲滴的蔬菜和可口的各类水果。平铺在地面的餐布上还摆放着两瓶香山干红和两瓶河中大曲,以及一些高价进口的法国葡萄酒。

    这是一场典型的东岸上流社会的春季野餐,平民们平日里只能吃一些便宜的本地土豆和南非高粱,隔三差五地再买些鱼虾海鲜之类的开开荤腥。至于说肉,除了最便宜的拉普拉塔牛肉外,其他的都得左考虑右考虑才能下决心买一点回家尝尝鲜。

    几名仆役正在一旁忙碌着,李毅和桑凯两人的勤务兵则给大家端来了椅子。暮春的罗洽湖畔天空云淡,碧波荡漾的湖面上吹来了徐徐清风,风中似乎还夹杂着一丝丝悠远的歌声,那是罗洽湖内打渔的渔民在唱着小调。天空下正在野餐男女老少们不时爆发出欢快的笑声,男主人们制服笔挺,女主人们神态优雅,兴奋的孩子们小脸则红扑扑的,宛如一副美丽的画卷。几名仆役正在一旁忙碌着,李毅和桑凯两人的勤务兵则给大家端来了椅子。暮春的罗洽湖畔天空云淡,碧波荡漾的湖面上吹来了徐徐清风,风中似乎还夹杂着一丝丝悠远的歌声,那是罗洽湖内打渔的渔民在唱着小调。天空下正在野餐男女老少们不时爆发出欢快的笑声,男主人们制服笔挺,女主人们神态优雅,兴奋的孩子们小脸则红扑扑的,宛如一副美丽的画卷。几名仆役正在一旁忙碌着,李毅和桑凯两人的勤务兵则给大家端来了椅子。暮春的罗洽湖畔天空云淡,碧波荡漾的湖面上吹来了徐徐清风,风中似乎还夹杂着一丝丝悠远的歌声,那是罗洽湖内打渔的渔民在唱着小调。天空下正在野餐男女老少们不时爆发出欢快的笑声,男主人们制服笔挺,女主人们神态优雅,兴奋的孩子们小脸则红扑扑的,宛如一副美丽的画卷。

第三百十一章 廉梧(二)

    1689年4月20日,北部湾洋面上,“勘察加”号武装运输舰正顶着艰难航行着。因为逆风的缘故,因此这艘250吨的武装运输舰不得不降下了大部分风帆,依靠蒸汽动力以两节的龟速航行。不过这也给了船上的乘客们慢慢看风景的机会,也算是个意外奖励吧。

    “勘察加”号是从登莱的胶州港出发的,船上除了大量的机械设备及零部件之外,还有数十名来自烟台学院的毕业生。而在经过珠江口的时候,又接了十多名来自海珠岛商站的干部,其中就包括新任廉梧管委会主任、原海珠岛商站站长姜云帆。

    执委会的最新任命已经送抵远东,陆军第三混成营营长汤墨羽少校的代理使命已经结束。从姜云帆抵达的那一刻起,他将自动失去廉梧管委会的主官职权,一切统归第一任主任姜云帆指挥。当然这并不是说汤墨羽会就此离开,事实上他将继续留在廉梧地区,担任这里的军事主官,负责统一指挥包括第三混成营、新军第二师、第五师、第六师、鲁王一部、李元胤一部、台湾陆战营一部及澳门雇佣军总计三万余人的军事力量。

    来之前姜云帆已经和宁波及登莱方面通过快速联络船联系过了,现在这两处局势平稳,与清国的关系大为改善,贸易通商盛行,文化交流也不少,短时间内发生战争的可能性不大。即便满蒙那边与清国存在一些冲突,但在面临噶尔丹威胁的大背景下,清国也不可能因此就在各个方向与东岸人撕破脸,那是自杀,他们还没那么蠢。

    因此,这两地基本上已经同意可以将军队长期派驻在廉梧地区,弹压地方,防备顺军。新军第二师和第五师,前身是莫大帅当年在山东收编的义军武装,都来自宁绍开拓队,曾经在浙江、南直隶与清国作战过很多次,经验丰富,战斗力强。有这两支部队在,姜云帆心里才放心,毕竟廉梧地区人心不稳,形势复杂,没有一支靠得住的部队,是难以想象的。

    或许有人会说,第三混成营、台湾陆战营等部队更加精锐,可堪大用。这话理论上没错,但问题在于这两支部队人数太少,而且过于精贵,姜云帆可不敢让他们到处深山林子地乱钻。热带环境很复杂的,钻一次山损失一些人手寻常得很,第三混成营可经不起这种损耗,还是得靠广大的仆从军及新军这样的部队来。

    新军第六师来自山东,补充了一部分来自第三师、第四师的士官,另外有塞进了一些改变裁撤的仆从军里的佼佼者,但从整体上来说,这支部队其实是一支新兵居多的部队。虽然已经在登莱整训了不少时日,但并没有什么战斗经验,战斗力自然也是要比第二师和第五师低上一头的。

    不过这其实也没多大的关系。以东岸人相对先进的训练体系及充足的后勤供给,一支部队只要严格按照陆军操典来执行,战斗力多强不敢保障,但至少这下限是没有问题的,即他们的表现不会差到哪里去。

    第六师好歹也七千多人呢,留在廉州府境内弹压地方,监视南宁方向,问题也是不大的。尤其是现在东岸人想要重建地方秩序,稳固地盘,那么就需要将触角伸到基层去。在这件事上,第六师的官兵们可是能起到大作用的。毕竟,廉梧地区乡下的那些士绅土财主们,难道战斗力还不能比第六师强?你开玩笑吧!

    第六师可以以营为单位分散驻扎,将各个县城内与交通节点联系起来,然后在钱进宝、区大勇二人的仆从军的配合下,去各乡、各寨征粮收税。另外,他们也有义务配合宪兵司令部的人,一旦他们有召,那么就立刻出动,帮着抓捕犯人,总之做的都是弹压地方的指责,属于治安部队的性质,胜任这一点问题不大。

    哦,对了,原潮州总兵(李元胤)麾下的大澳游击钱进宝,现在已经成了廉梧管委会辖区的人了。他手底下的三千人,愿意返回潮州的任其自去(走了大概八百多人),愿意留在广西的则就地整编为廉州守备队,其家属也可从潮州接来。

    钱进宝是廉州守备队第一任队长。他本人对于有这个结局还是十分满意的,跟着东岸人混还是李元胤混,其实并不是一件多么难以抉择的事情。李元胤在广东地位尴尬,与惠国公李元皓势如水火,目前被赶到潮州担任总兵,处在福建郑氏与李元皓两大集团中间,可谓是腹背受敌,出境艰难。相信若不是东岸人屡屡施以援手的话,小小的李元胤割据政权其实已经完蛋了。李元胤都无法主宰自己的命运,那么作为他手下一个小小的游击将军的钱进宝,岂不和风中飘萍一般,更加凄惨?

    因此,当东岸人招揽他时,钱进宝激动地差点当场就跪下了。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做廉州守备队队长的事情,虽然这个职务看起来不如大澳游击那么稳当,东岸人也未必会让他在这个位置上一直干下去,当对钱进宝来说依然具有足够的诱惑力。他在潮州其实还是置办了不少产业的,家里金银也很多,但在这个年代,谁敢保证自己不落难?别看他现在是大澳游击,可万一将来失势了,或者李元胤政权垮台了,他还能保住自己的家产吗?不,可能性不大!甚至他不但保不住家产,连妻女都不一定能保住!

    所以,现在能攀上东岸人的高枝,钱进宝简直太高兴了。他从此有了护身符,不用再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睡不着觉,担心自己家宅被兵团团围住,成了别人的阶下囚。东岸人在东南沿海这一片,还没人敢惹!他当了廉州守备队队长,那就是正儿八经的东朝官员,李元胤见了也不能不以礼相待,这简直就是一步登天了。

    与钱进宝相比,已经先一步被任命为梧州守备队队长职务的区大勇,其一步登天的意味似乎要更加浓厚一些。此人原先不过一私盐贩子,被官府追得像条狗一样,惶惶不可终日。可谁成想造化弄人,在东岸大军突入廉梧地区之后,此人果断卖身投靠,瞬间成了一支仆从军的首领。虽然其战斗力比较低下,但在帮助东岸人稳固地区的战斗中,倒也算尽心尽力,现在已经升任梧州守备队队长,高官厚禄随之而来,当真是运气爆棚。

    现在钱进宝、区大勇、夏俊波三人,分任廉州、梧州、沔州(该府不全在东岸人之手)三府的守备队队长,算是仆从军中的一线部队,负责在一府范围内机动作战。另外,各县一般也有保安团,基本都是东岸人临时拼凑起来的,撑死加了一些明朝降军在里面,战斗力稀烂无比,故只能作为各县的地方驻防部队,勉强维持着县城秩序。

    但不管怎样,县保安团、府守备队,以及东岸新军野战部队这三级军事体系的建立,已经标志着东岸人对这三府数十县的控制力达到了一个新的程度。姜云帆到任之后,只需按部就班,清查地方,扫荡不从,基本就可将威信建立到基层去。广西再民风彪悍,那也都是人,是人就没有不怕死的。姜云帆不相信,在面临大军围剿的情况下,地方上士绅、头人们还会跟顺国勾勾搭搭,还会对明朝死心塌地。

    更何况,东岸人至少到目前为止,也没想过要在廉梧等地动这些地方势力的奶酪。廉梧等地的地方情势较为复杂,顺国的军队也就在旁边,这个时候再在地方上大动干戈,搞得鸡飞狗跳的话,实在没必要。可以先仿照当年政府宁波的旧例,在地方上设立维稳会,吸收投效东岸人的地方士绅、土司头人加入,只要他们按时缴税出丁,并且不在地方上折腾得太过分的话,一切都不是问题。等挺过了这阵,东岸人有的是办法慢慢和这些人磨,最终夺取廉梧地区基层的实际控制权,并不是什么难事,虽然这在姜云帆看起来似乎没太多必要。

    前方渐渐出现了陆地的轮廓,正站在“勘察加”号武装运输舰甲板上的姜云帆一阵激动。等上了岸,自己就可以大展拳脚,一抒胸中报复了。自己为了这一天,等待得实在太久了啊!从当邵树德的秘书开始,自己一步一个脚印,终于走到了今天,这真的是太难了。

    钦州湾内驶出了一艘蒸汽机帆船。看船只的吃水深度,应该是满载了。姜云帆心里明白,这艘船上怕是装了不少俘虏,要么是明军的,要么是击败的地方士绅或土司势力。他们现在将被集体送往库页岛、千岛群岛甚至更远的勘察加半岛上的集体农庄内生活,说起来其实就是一种流放。姜云帆对此并没有什么意见,只是为这些人的命运感到可惜,生活在炎热地区的人去了那些苦寒之地,只能自求多福了。

    进港的时候他们又遇到了一艘船。船只是空载的,看样子应该是去邻近的云南拉粮食的。廉梧地区经过这么一番折腾,地方秩序受到了极大的破坏,这农业生产自然是瘫痪了大半。如今东岸人成立了廉梧管委会,要实行正式的统治了,自然需要足够的粮食来保障各种政策的推行。考虑到宁波、登莱等地的粮食并不富余,那么去邻近的越南购粮就成了唯一的选择了。虽然这个国家如今也不太平,三天两头打仗,并不是很乐意出口粮食,但如果东岸人拿出武器军资这种“超级硬通货”来交易的话,越南人还是愿意咬牙挤出一些粮食出口的。目前钦州港已经正式开通了前往越南东京河口的航线,粮食贸易也断断续续地展开了一段时间,极大缓解了廉梧地区的粮食缺口,挽救了无数百姓的生命,可谓善莫大焉。

    “勘察加”号在两个多小时候正式靠上了码头。码头上有闻讯赶来迎接的几个文武官员,但不太多,毕竟钦州并不是廉梧管委会的核心中枢——事实上未来管委会的驻地将是梧州——姜云帆乘船先来钦州,只不过是因为这里占领最早,局势相对稳定,利于他推行各种政策罢了。

    不过,与广东李氏集团合作,将这一年来非常跳的原南明高州总兵邱麟给收拾了,却也是主要原因之一。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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