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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孤独麦客     穿越1630之崛起南美txt下载     穿越1630之崛起南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百四十七章 天朝与天祖国

    447 天朝与天祖国

    1693年3月10日,朝鲜燕行使洪明荣终于得到了康熙的召见。

    在这次堪称破冰般的会面中,双方都没有谈及实质性的问题。康熙只轻描淡写地“数落”了朝鲜人助纣为虐的事情,并没有深究,毕竟他也明白,“我大清”力量无法投射到鸭绿江畔——至少现在不行——指望朝鲜人脱离东朝控制,重新转向是不可能的。因此,他很快便话锋一转,谈及了中原文化的源远流长,以及朝鲜与历代中原王朝之间的商贸、文化交流,言语间颇多亲切,并以中国皇帝自居。

    这个时候,康熙仿佛忘了他在国内实行的种族隔离及满人优先政策,化身成了中国大地上所有子民的慈爱父亲(事实上历代清帝中,唯一把自己视为中国皇帝而不是满人皇帝的,也就康熙他儿子雍正勉强算得上了),成了他们的代表,打算以这种文化纽带打动朝鲜人,让其慢慢对东岸离心,正所谓软实力外交也。

    不过他不明白洪明荣这个人对清国极为鄙视,同时是一个比较激进的朝鲜主义分子。他心心念念的便是中原王朝崩溃解体,军阀割据,混战不休,然后让朝鲜得以侵占满洲领土,一如后世21世纪时很多南朝鲜人深藏在心底的梦想一样。

    朝鲜半岛实在是太逼仄了。原本壬辰倭乱中撂荒的土地在这些年已经差不多开垦殆尽,整个朝鲜有了850万民众,人多地少的矛盾再次凸显。而且朝鲜土地兼并太严重了,大户人家动辄拥地千顷,贫者却几无立锥之地。若不是这些年在东国人逼迫下工商业大发展,吸收了许多无地、少地农民的话,朝鲜国内的形势怕是还要更加困难呢。因此,朝鲜王国向外扩张获取新土地的欲望是很强烈的,只是以往要么时机不好,要么实力不足,最终都没什么成果而已。

    另外一点就是,不知道怎么搞的,被朝鲜很多人称为“天祖国“的东岸人对他们也严防死守,至今要么抽调他们的精锐人马作战,要么让朝鲜派夫干活,却始终不肯让他们扩张土地,即便是咸镜道北部那穷乡僻壤般的山地也不舍得给他们,真真是气死人。

    更有甚者,他们在鸭绿江右岸建起了一系列的城镇,如大东沟、丹东、宽甸等,从地理上隔绝了朝鲜王国与清国的大部分边界线(只留了一小部分,也是此番朝鲜人出使的通道),这让朝鲜人扩张的计划遭遇重挫,几乎是还没开始就失败了。每每想到此事,包括洪明荣在内的朝鲜有识之士就扼腕不已。

    现在只希望,天祖国东岸在认识到朝鲜的忠诚与可靠之后,能够放下成见,允许朝鲜王国越过鸭绿江,占领部分满洲的土地。至于清国人的示好,洪明荣是不怎么待见的,尤其是他对康熙的观感还很差——这从洪某回去后撰写的有关康熙的描写就可以看出:“身长不过中人,两眼浮胞深睛,细小无彩,颧骨微露,颊瘠颐尖……性躁急,多暴怒,以察为明,惩罚辅政诸臣专权植党之患,诛杀既多,猜疑积中,无论事之大小,必欲亲总……用人之际,先问贤否于宰执,宰执有荐引,则疑其党私,皆不用,旋以己意自选。”

    应该讲,朝鲜人说话还是比较刻薄的,这和他们偏激的民族性格有关。但洪明荣对康熙的这番评价,倒意外地恰如其分,因为他就是这样一个人,所作所为也是如此,没有对其美化,也没有过分夸张。

    所以,我们现在基本可以预料,朝鲜王国保守派千辛万苦搞出来的燕行使使团,就因为正使没捞到手,被改革党的中坚人物洪明荣占据,这趟冒风险的北京之行基本上就这样了——没有任何成果,反倒是坚定了朝鲜人跟帮助他们摆脱清廷控制的天祖国东岸混的决心。

    与伊兹勃兰特等人一样,洪明荣接下来几天换了中国传统服饰,也在北京城内四处闲逛了起来。康熙皇帝赏赐给他们的礼物还没到,据说是一些马匹、绸缎、茶叶和棉布,与洪明荣等人带过来的人参、折扇、笔墨纸砚的价值相当,这让他又恼怒不已,觉得清国皇帝小觑了他们,所得大大少于预计,真是抠门到了极点。不过随即他又安慰自己,清国已经不是天朝上国了,连年打仗之下穷困不堪,也许比朝鲜还要穷,而且再也无法支配他们,这让洪明荣的心情陡然间好了起来,赏赐少的事情似乎也不那么难以接受了。

    北京街头这些年说实话是热闹了不少的。洪明荣注意到,升斗小民生炉子做饭时,部分人用的木柴,但有相当部分用的已经是煤炭了。再仔细一问,这些煤炭多产自河北,由官督商办的矿务局开采生产,价格不贵,非常受人欢迎。

    另外,百姓身上穿的衣服固然是棉、麻皆有,但棉布所占的比重比洪明荣想象中要高很多,这似乎意味着清国的棉布产量相当之大,开始大量淘汰穿着不舒服、不保暖的麻布。洪明荣着人仔细打听了一下这些棉布的产地,结论是哪里都有,乡间农民农闲之余基本都会织一些棉布售卖,市场交易非常活跃。

    这个认知让洪明荣的玻璃心再次受到重创。因为朝鲜经过这些年的发展,像煤炭、生产、纺织品、粮食、木材、建材等商品的产量有了长足的增长,百姓也慢慢开始消费这些东西,整个社会看起来一副欣欣向荣的模样。作为一个激进的改革分子,洪明荣内心里对这些还是比较自豪的,这次作为燕行使出使北京,他满心想来找点优越感,看看清国落后的技术和生产体制,再比较一下朝鲜自身的相关产业,最后彻底下鄙视清国野蛮人治理的国家。

    可谁成想,清国也在努力引进现代化的技术、设备来发展工业,且煤炭、纺织品的产量已经出现了明显的增加,这让洪明荣彻底懵逼,心情一度也变得很是低落,继而恼羞成怒,觉得清国这些产业很有问题,亏损严重,未来必将全部败落,消失于无形。甚至于,清国政府新产业的失败可能还会危及财政,再加上连年战争带来的巨大开支,这个国家早晚要崩溃解体,成为朝鲜人耻笑的对象。

    不过他心里同时也有了危机感,觉得确实要更加抱紧东岸人的大腿,联合一切可以联合的力量遏制中国大陆。不然的话,一旦他们彻底崛起的话,朝鲜王国很可能又会回到被支配的地位,那样对他及很多人而言,是完全无法接受的。

    洪明荣接下来几天又拜访了一些清国的官员或士绅,并参加了一场文会。通过这场文会,他多多少少也接触到了一点清国知识分子的内心世界,知道这些人都在千方百计寻求强国之途。其中一些言论在洪明荣听来固然可笑,但仔细一想,朝鲜似乎也存在很多这样的人呢,然后他便笑不出来了。

    文会结束后,理藩院的官员也正式将康熙帝的赏赐发了下来(照例是克扣了一些的),洪明荣左看右看,感觉差不多是启程返回的时候了。他辞别了一些新认识的朋友,然后采买了一些中国的货物,在理藩院内登记说明一番后,便带着货物离开了。清廷没有按照伊兹勃兰特使团的礼节派骑兵护送,这让洪明荣更加愤懑,却也无可奈何。

    “回汉阳后,就该禀明王上,大力改革,发展工商,富国强军。天祖国那边也要好生侍奉,不然岂不是又要回到被鞑清支配的黑暗年代?只有等到富国强兵了,再求得天祖国的许可,方能在满洲取得一席之地,然后再敲打日本,报壬辰倭乱的一箭之仇。”骑在马上的洪明荣默默想道。

第四百四十八章 廉梧的组合拳

    天空一片蔚蓝,地上红花似火,小溪潺潺,空气中混合着青草的香气,端的是好一副春意盎然的景象。

    这里是廉州府钦州港,目前东岸廉梧开拓队辖区两大海港之一。在其西南方,则是一个刚刚由海军投下大笔资金,进入急速开发状态的港口城镇,即防城港,东岸海军第三舰队东南亚分舰队刚刚正式选定其为母港。

    与防城港相比,钦州港几乎就是一个纯粹的商港,是整个廉梧管委会辖区最大的对外贸易港口目前同样得到了大笔资金的注入,展开了热火朝天的建设。已经建好的部分码头,也已经吸收了许多商人和企业的入驻,他们看中了钦州港的区位优势以及未来的发展前景,义无反顾地来到这里,让管委会主任姜云帆是喜上眉梢。

    作为远东地区最大的企业,台湾银行自然不会落于人后。事实上他们比任何人都要更早来到钦州港,并与管委会官方建立起了相当稳固的联系。这次钦州港部分港区甫一完工,他们就迫不及待地赶了过来,开设了一家分部,用两条蒸汽机帆船开始航运业务。而他们经营的这项生意,毫无疑问开了钦州港现代航运的先河,意义极其重大。

    台湾银行占据着的码头名叫洋楼码头,因附近有一幢漂亮的三层小洋楼而得名。当然这座洋楼不属于台湾银行,是廉梧管委会的官方资产,目前钦州海关和港务局联合在这里办公,是整个港口的指挥中枢。

    钦州港还有一个正在修建并已经接近完工的码头,那就是被当地官员、百姓称为俱乐部码头的港口设施。这个码头岸上有一座同样处于修建状态的水手俱乐部,集休闲、娱乐、餐饮、住宿为一体,未来一旦开业,生意应该会非常好。

    钦州港当然还想修建第三处码头,无奈他们实力有限,资金严重不足,最后只能作罢。而为了扭转资金匮乏的现状,钦州地方政府奉管委会的命令,正在筹办一个名为招商局的政府机构,打算尽全力从外界吸引投资,改善当地工商业状况,扩大政府财政税收,以扭转贫穷的不利现状。

    值得一提的是,钦州招商局并不是什么一穷二白的机构,事实上它名下也是有着不少土地和房产的。尤其是那些商铺、货栈,因为租金低廉的缘故,从来都是吸引各路商人前来的利器。而只要商人多了,那么码头的商业发展差不多也就起来了。

    不过我们也应认识到,钦州港目前的商人主要还是以来自宁波、登莱两大开拓队辖区的外商居多,偶尔有一些来自广东或福建的商人,但数量很少,形不成主流。商人们带来的资金注入从长远意义上而言,对钦州港还是有着很大好处的,虽然可能会激起本地商人对外商垄断的优势地位的反感,但他们自身的实力实在太弱,以航运业务为例,他们实在没有本钱和技术来经营轮船运输这种业务,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不过呢,虽然被竞争得很惨,但钦州港本地传统的风帆木船运输业务倒也没混到彻底消亡的地步。其中原因嘛,自然是因为钦州港本身的航运需求十分巨大,而台湾银行在本地开办的轮船运输业务也正处于艰难起步状态,一时半会根本不可能迅速而彻底地将古典帆船排挤出现代商品的流通渠道,这需要一个过程。

    本地风帆木船聚集在一个“野码头”,那是一个被本地商民称之为“鱼市码头”的自发性形成的简易码头。这个码头聚集着各类风帆或无动力木船,承担着包括粮食、药材、木材等在内的各类运输任务,生意还算不错,商人数量也很多,可见传统的风帆或摇撸船仍然是钦州港运输行业的一大有生力量。

    鱼市码头附件的岸上有很多高低杂乱的建筑物。这些建筑物多是本地人盖的,质量说不上差,但完全没有规划。毫无疑问,这是钦州港地方政府的失误,他们太过于重视其他码头及商业区的建设了,对鱼市码头这边采取了完全放任的态度,最终导致这里显得有些凌乱,环境也不是很好,成了下里巴人聚集的场所。

    蒸汽机帆船乃至火轮船的引进——钦州交通局已经得到管委会的拨款,打算从黑水造船厂采购一批150吨级小火轮,以加强近海运输业务——毫无疑问使得钦州港的商业贸易流通渠道发生了实质性的变化,并形成了现代蒸汽轮船与古典风帆船既竞争又互补的新型航运格局。钦州港的老百姓也第一次接触了现代航海运输的装备、思想,眼界大大拓宽,对于今后地区的发展有着不可估量的好处。

    第一个好处是蒸汽轮船拓展了钦州市场的贸易能量。钦州港并不单纯是一个港口,这里还有着相对广阔的腹地,内陆地区出产的粮食、药材、木材、干果、矿产、手工制品等各类商品,其出货量会大大增加,这可以富裕一大批人,促进本地工商业的发展。

    第二个好处是加大了商品的流通速度。以150吨级的近海/内河通用型小火轮为例,如果中途在台湾岛加煤的话,那么航行到山东不成问题。当然这可能会影响载货量,但如果我们合理设计一下路线和停靠站点,达到一个燃煤和货物的装载平衡点的话,还是有大利可图的。而且,火轮船的航速快啊,且不受洋流和风向制约,除了台风天气外,大部分时候都可以往返航行,一个星期就能抵达宁波定海港,这效率确实是传统帆船望尘莫及的,对商品流通来说是极大的刺激。

    第三个好处提高了商品的长距离运输能力。有了蒸汽机帆船之后,钦州港的辐射范围就大大增加了,这些船可以北上满蒙、黑水,可以南下澳洲、拉包尔,可惜西去印度,可以东至日本列岛,市场范围大大增加,对本地商人是一大利好。

    当然了,要想将这些纸面意义上的利好变现,其实还有很长一段的路要走。钦州港乃至整个廉梧管委会辖区得发展出有自己独特竞争力的产业,生产出各类市场需求旺盛的商品,然后还得在外部市场打出名声,如此才有可能给本地经济的发展带来促进。不然的话,这可能也就是一个进口大于出口的商港而已,对廉梧管委会辖区整体来说,白银大量外流,搞不好就是一个失血口也说不定呢。

    廉梧管委会主任姜云帆很早就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只不过前几年他一直在着手处理地方治安问题,改组地方政府的体制,加强有关东岸的正面宣传教化,此外还有一系列的地方交通基础设施的建设、军队的裁汰整编等事情,还没来得及制定廉梧地区未来几十年乃至百年的产业发展计划。

    好在经过几年时间的整顿后,廉梧地区的面貌已经有了相当程度的改善。几条国道正在稳步推进,一些被传统士绅、土司把持的地方政府权力也慢慢收归了管委会,境内山贼、土匪的讨伐作战也已暂时告一段落,是时候将部分精力转到经济建设上来了。

    就在今年年初,姜云帆在梧州城召开全辖区高级干部会议,确立了结束军事斗争,全面转向经济建设的方针。为此,在战争期间大量收编的降兵及土匪、山贼等私人军队进入了裁撤程序。这部分人最多时几达四万多人,现在大部分裁掉,小部分充实到地方公安、税警、海关等机构中消化。只此一项,一年就能节省一百多万元的费用,可以拿来做很多事了。毕竟,廉梧的财政至今仍然是入不敷出,需要宁绍、登莱等地协饷,台湾银行有时候也得“赞助”一番,不然肯定无法维持下去的。

    经济建设的重点,除了大规模的基础设施建设外,还有就是发展自己的拳头产业。拳头产业也已经确定了,就是木材、制药及采矿业。木材没什么好说的,广西山多、树多,木材资源丰富,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开采出来进行加工,出口获利,预计能给本地创造不少的就业机会和财政税收。

    制药业基本上也是因地制宜。广西的植物药材资源还是很丰富的,十万大山里不知道藏了多少宝贝。因此,按照东岸医药经典《宋医籍考》、《明医籍考》上经验证有效的草药方子一个个来,发展适合自己的中草药种植及加工产业,也是一个路子。这一点姜云帆还是寄予了很大的希望的,因为这个产业如果做大做强了,不但可以出口到登莱和宁绍,甚至还可以出口到本土,那里的市场需求和人民消费能力都不是远东这边能比的。

    最后还有采矿业。东岸人对廉梧管委会辖区的勘探还很不够,至今只知道在钦州、合浦一带有着还算丰富的高岭土资源可以利用。管委会主任姜云帆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他前阵子直接指示地方政府将这些资源圈占起来,然后组建一家专门开采高岭土并制造瓷器的地方性国企钦州瓷器厂。

    钦州瓷器厂的管理层目前已经到位,厂房也在有条不紊的施工建设中,但技术人才却严重缺乏。没办法之下,姜云帆只能指示下面人四处出击,在江西一带重金招募瓷器技工,同时也给本土写信,请求调拨一部分瓷器学校的老师、学生及几家陶瓷厂的工人过来,帮助他们将钦州瓷器厂的架子搭起来。

    瓷器这个产业,虽然近些年因为东岸人的发力,以及欧洲本地瓷器产业的进步,价格已经下跌很多了。但不管怎样,产自东方的瓷器其本身的逼格仍然足够高,同样品质的瓷器,东岸和欧洲本地产的就是卖不上价,但东方的却可以高价卖出,因此这里面存在着极大的利润空间,由不得姜云帆不重视。

    姜云帆年纪也不小了,在登莱干了那么多年,服务过几任大帅,然后还经营过东岸朝鲜公司、东岸日本公司,现在又主政一方,这履历自然没得说。所以,他也是有野心的,也想搏一搏那进入执委会的一线机会,想尝一尝那权力巅峰的快感。但这一切,都需要他在廉梧管委会主任的任上拿出令人信服的成绩,然后再加上一点运气,如此才有可能晋升执委会,成为全国“九大长老”之一。

    所以,他对于发展廉梧地方经济绝对是非常上心的,是非常纯粹的。为此,他真的是什么手段都能用,什么人都可以用、都敢用!不是没有人向他进言,请求他增加一点安全防务方面的开支,但一律被他拒绝了。姜云帆不相信,就那个财政困难,极度依赖东岸器械的顺国,还敢动大兵进攻东岸控制区不成?郝平的银枪效节军已经去了云南,就凭王万春手底下那几万人?他敢吗?姜云帆的底气来自远东地区东岸庞大的舰队和善战的陆军,他自然有——也必须有——这样的勇气!

    基于这种认识,姜云帆认为,与其把宝贵的资金用在养那些还未重新整训完毕的军队身上,不如节省一点下来,好好改善一下民生,这才是可持续发展的关键要素。廉梧必须有自己的制造业,否则他们是无法做到财政独立的。

    当然与邻近的广东李氏、福建郑氏的贸易也可做得,这也能提供一部分关税收入。但从长久来看,这其实是得不偿失的。廉梧地区制造业薄弱,本地的手工业者本就十分艰难了,如果外界商品大举涌入的话,势必会造成本就不多的白银外流,这是姜云帆所不愿意见到的——若是白银外流到宁绍和登莱也就罢了,流到李氏和郑氏手里的话,他还有些接受不了。

    所以,廉梧管委会辖区的未来,就看他这几套组合拳能够成功了。不成功便不说了,成功的话,廉梧地区有白银持续流入,那么不但登莱和宁绍可以松一口气,就廉梧本身而言,也是有极大益处的,不然像满蒙那样总当登莱的附庸么?那自己还求个毛的上进!

第四百四十九章 蜕化

    “细伢子,滚一边去!”一声暴喝传来,正在路边糊纸盒的陈二狗还没搞清楚状况呢,就一阵天旋地转,然后滚到了旁边的臭水沟里。

    他的父亲陈老实一边心痛那几个随儿子一起滚落到水利的纸盒,一边吓得连忙跪在路边,连连磕头。他是长沙府湘阴县的农民,因为去年秋天老家发了大水,生计困难,于是便一咬牙离开了老家,带着仅剩的一点银钱做盘缠,全家到了长沙城里投奔亲戚。

    他的亲戚是当年第一批来城里做工的人,如今混得还算不错,在一家规模不大的纺织工坊里担任工头。不过即便是小小的工头,他也有权力推荐工人进厂了,特别是这家工坊正在为顺军生产被服的时候,他们缺人缺得厉害。

    陈老实的妻子因为在老家时就纺纱织布,因此进了这家工坊,每月领工钱一元五角(顺国银元大小和东岸基本一致),还可以在工坊里吃一顿午饭,虽然很粗陋,但也非常不错了。

    至于陈老实自己嘛,则在一家铁匠铺内打工,因为他的身材在这个年代算是比较高大的,还有一膀子力气,因此在铁匠铺内做些需要力气的杂活还是很不错的。只可惜铁匠铺中午不管饭,陈老实还得回到家里给自己及两个孩子做饭——一般是杂粮饭,分量也就那样,也不好吃,但勉强能饱肚。

    对了,陈老实的两个儿子没有读书——事实上也读不起,顺国可没有普及义务教育——而是在街坊一个做纸盒的小作坊领了些纸和浆糊,在家帮忙糊纸盒,赚点小钱补贴家用。可别小看了这些零钱,至少他们这一家四口日常生活的油盐酱等调味品的开支是弄出来了,对于生活普遍不宽裕的城市工人阶层来说非常重要。

    今天陈老实和两个孩子胡乱吃完午饭,趁着还有点时间,便一起坐在租住的破屋门口糊纸盒。结果正糊得起劲呢,去遇到一队鲜衣怒马的官军,走在最前面的一名老卒看样子脾气比较暴躁,直接一脚踹翻了背对着他的陈老实的小儿子陈二狗。

    陈二狗栽到水沟里后,也不敢叫喊,直接伏在那里,战战兢兢地等那群持枪挎刀的军兵过去。长沙老百姓都知道,这些军兵都是最近一阵子从南边回来的,在当地打了几年仗,杀性重得狠。若是惹急了他们,直接上来一顿暴打都是轻的,而且基本上是白挨打,长沙县是不会管的,那些个平日里耀武扬威的三班捕快在大头兵面前乖得就像只小猫一样,根本指望不上。

    一行数十名军兵花了好一会才过去。陈老实抬起头来,看这些人已经走远了,便招呼他儿子爬上来,然后看着依旧被陈二狗攥在手里的那几个纸盒,心痛之色溢于言表。纸盒已经泡烂了,没得说,得赔钱!人家老林也不容易,还是看他们家可怜才给他们糊纸盒的营生的,自己可不能坑了人家。

    “听说都是从南边回来的,王将军的人马。在外征战几年,回来轮换了。”军兵们走后,一群街坊从各个角落冒了出来,开始传播各自的八卦。

    “哪个王将军啊?南边?那是哪里?宝庆府么?”

    “当然是广西了!南边还能是哪里?宝庆府可一直是咱们大顺的地盘。”一名穿着麻布衣衫的中年人说道:“我内地在后营当差,前几天回来和我吃了顿酒,说过几天就要去南边广西十万大山里剿匪了。这一趟也不知道啥时能回来,只能说不容易吧。”

    “王将军是当年圣上钦点的制将军,与鞑子血战过七天七夜,传说他爱民如子,怎的手下军兵如何蛮横?”

    “王将军日理万机的,哪会注意到手下人这点小事?定是被奸邪之辈蒙蔽了!”

    “哼,大头兵不都这德性吗?欺压百姓,鱼肉乡里,官府还不敢管,我跟你讲……”

    “行了,罗书生,快别说了!你都混到咱们这地方了,怎么还那么口无遮拦的?当年书吏的差事丢了,就是因为你这张破嘴吧?”

    “放屁!猪肉张,某是遭人陷害的,不然怎能丢了密件?当年刘大人还是很器重我的,只是——一言难尽啊,唉!”

    陈老实没理会周围人的议论,在发现自家小儿子没什么大碍后,便叹了口气,招呼着他们继续蹲在外面糊纸盒。屋里面不说地方小,倒腾不开,单是这光线也不行,大白天地都看不大清楚,只能坐在门口的太阳底下糊。

    陈二狗没有换下身上的衣服——事实上他也没有多余的衣服可换,这几年战事不断,官府催课甚急,家里是真的没余钱了——已经十岁的他知道很多事情了,也非常懂事。他们家自从离开了乡下那个吃不饱饭的地方后,生活算是稍微有了点好转,但也没有比以往强太多,毕竟城里面开作坊的老爷们也不是善人,能找到一份营生真的很不容易。

    特别是去年乡下发大水,大批人涌进了长沙、衡阳等大城市,一时间人满为患。很多人都找不到事做,生计无着,只能靠有一搭没一搭地零工维持生活。但这些年南边仗打得太狠,官府征税频繁,市面上萧条得厉害,大家的生活都很艰难,活得都不容易。莫说被踹一脚了,如果能找到营生吃上饭,被人打几顿他陈二狗都是乐意的。

    陈二狗一边沉默地糊着纸盒,一边发散着思绪。刚才那位头上戴着红抹额、身上穿着披甲的士兵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力气那么大,应该顿顿都能吃饱饭吧?不知道怎么的,陈二狗的心底突然涌现出了一股难以遏制的羡慕,他也想吃饱饭啊!

    只可惜自己年纪还小,身体也瘦弱得不行,站起来还未必有枪那么高。也许只有等自己再大上几岁,扛得动枪了,就可以去投军了吧?陈二狗单纯的心灵中,涌现出了去当兵吃粮的念头,且非常强烈,只是暂时因为条件不合格,而被他深埋在心底

    与陈二狗憧憬当兵吃粮不同,他的父亲陈老实就没那么复杂的心思了。这个已经被生活重担压弯了腰的男人,现在一门心思都是干活、干活、再干活。再也回不到村子里的他分外害怕找不到工作,害怕有朝一日全家沦落为乞丐,那样可就太悲惨了!陈老实现在唯一的愿望,就是他东家(铁匠铺老板)的生日蒸蒸日上,让他可以在那打更长时间的工。

    当然无论陈老实还是陈二狗,他们都不明白,顺国正在进行的那一场场剿匪战争对他们的生计到底有多大的影响。大顺朝廷为了确保军队供给,不但限制了很多货物的市场流通,同时也发行了大量的纸钞,这对顺国刚刚兴旺起来的资本主义萌芽产业是一大打击。

    货物的流通减少后,各家工厂的生产也会减少,好不容易脱离农村的工人们面临着被裁员的风险,很多人的生活在一夜之间陷入了困境,全家沦为乞丐并不是危言耸听,而是实实在在发生的事情。

    纸钞的滥发加剧了通货膨胀的程度,很多小本经营的个体户或小作坊主的经营顿时陷入了困境。他们本能地削减了生产规模,裁掉了招募来的帮工,以尽可能地压缩成本,维持自家商品的竞争力。但这又有什么用呢?尤其是那些生产民生百货的小作坊,当很多工人因为被裁员而失去固定收入时,他们的商品销售自然也会遇到危机,这都是很明白的事情。

    所以,这场绵延日久的战争真的是对顺国的经济发展造成了相当程度的压制。受到积极影响的,大概也就一些与军工相关的产业了吧,其余的日子过得都很艰难。不过好在资本主义的生命力是强大的,商人们在品尝到工厂化生产所带来的甜头后,他们就走上了一条不能回头的道路。只要顺国政府早日结束战争,削减军费开支,然后把那些因为军费不足而临时开征的苛捐杂税取消掉,重新恢复商品的自由流通,抑制住随意发钞的冲动,那样顺国的经济还是可以快速恢复的。

    这一点,顺国的上层也并不是那么懵懂无知的。至少,他们也在想办法研究东岸人的经济思想,对这里面的道道有那么一点了解。大力支持商人,基本上已经成了顺国大小军头们的共识,因为只有商人才能为他们快速筹集钱粮物资,舍此之外别无他法,不是么?

    顺国的社会与经济,不知不觉间已经开始了深刻的蜕化。

第四百五十章 归国

    1693年4月4日,霍伦港。

    陆军第三混成团团长、葡萄牙驻屯军司令、黑海支队总指挥毛君中校刚刚结束了一场酒宴。酒宴宴请的对象是海军的一众军官,以及跟随毛君他们作战多时、关系比较密切的南尼德兰、瑞士雇佣军的首领们。

    海军已经得到了来自本土海军部的正式命令,即将分成三个批次归国。海军在外已经好几年了,无论是军官和士兵们都非常想家,说归心似箭也不为过。而舰船本身呢,也需要一次彻底的大修。荷兰人的修船技术虽然高超,但东岸人的舰船与他们的毕竟有着很大的不同,很多东西荷兰人根本无法修理,因此还是得回到本土的船厂后再做处理。

    海军军官们对于能够回国非常开心。他们已经受够了北海沿岸阴冷潮湿的天气,受够了联合省那难吃到极点的食物,受够了港口内那肮脏落后的生活。他们怀念起了巴西近海那温暖的阳光和沙滩,想起了本土美味的鳕鱼球和烤牛排,想起了东岸舒适现代的生活天尊在上,我们为什么还要在联合省这么一个糟糕的地方生活?幸好这一切终于要结束了!

    荷兰方面对于东岸海军的分批撤离也表示高兴。他们帮东岸养了这支大舰队好几年的时间,实在是有些吃不消如此巨大的开销了。他们现在还要养自己招募的大批雇佣军,还要给奥地利等盟友支付军费,还要维持自己刚刚组建的舰队的运转,因此实在没有太多的军费给东岸人“挥霍”了。因此,东岸海军的撤离,是双方都期待已久的事情,这一点毫无疑问。

    而说起荷兰人刚刚组建的舰队,就不能不谈起从去年下半年起开始的几次海战了。荷兰人与英格兰人捐弃前嫌,分别出动海军主力在大海上寻找法国人的舰队进行决战,也许是他们的造舰运动收到了成效,又或者是他们的海军底蕴比较深厚,双方在北海洋面上爆发的四次海战都取得了不错的效果:法国人总计损失27艘战舰,英荷联军损失12艘战舰,战损比占优,并沉重打击了法国海军之前那连续获胜的惊人气势。

    海上战争的不利也影响到了詹姆斯二世在英格兰的行动。之前他本来就已经落入了下风,退守在爱尔兰南部海岸线附近苦捱。路易十四为了打开局面,去年再一次派出了五千名法**队及两千名德意志雇佣军在爱尔兰南部近海登陆,并与詹姆斯二世手头的残军汇合。

    但这又有什么用呢?当初詹姆斯率领两万多法爱联军都连战连败,爱尔兰本地贵族和商人也对他们迅速改变了态度,这个时候再多几千援军过来,说实话也就是给别人送功劳了。更别说,在这批人登陆后,法国海军原本牢牢掌握着的绝对制海权开始崩溃,英荷海军的战舰频繁出现在英吉利海峡,这使得法国人的跨海运输能力受到了一定程度影响。相应的,困守在爱尔兰南部沿海地区的詹姆斯二世的军队愈发困难,他们终日泡在泥泞的沼泽烂泥地里,忍受着敌人日复一日的攻势,伤亡巨大,补给匮乏,基本上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威廉三世离拿到一场荣耀的胜利,已经只差最后一步,他肯定不会放过这种千载难逢的打击路易十四的机会的!

    而在一海之隔的欧陆战场上,其实情形也差不多。法国及其少数仆从占着上风,但优势其实并不大,并且因为联合省范博伊宁根政府的坚决,与法国交战各国也都在坚持着,竭尽全力与法国陆军进行着周旋。因此,现在陆地上的战争也有些限于僵持的意思在内了,即法国人占据着优势,但始终无法彻底打败对手,这对双方来说都是一个十分痛苦的阶段。

    但现在很显然还不是一个谈判结束战争的好时机。法国方面则是路易十四还抱有幻想,还想靠着他庞大的陆军在某条战线上取得突破,奠定极大的优势,然后再来与反法同盟方面进行谈判。而反法同盟方面呢?他们已经吃了不少的亏,死伤了很多人,这个时候刚刚有点缓过劲来,觉得抵挡住凶恶的法国人也不是那么困难了,试问在这种情况下又怎么可能立即进行和平谈判呢?肯定是需要打一打的。

    双方持续多年的混战,给了中立国无数的机会。获益最大的无疑是北德意志地区,这个地方自古以来手工业就极为发达,商业之风浓郁(当年汉萨同盟可是非常出名的),因此抓住机会大量出口包括武器弹药和日用百货在内的各类商品,赚取了大量的利润。而这些利润,又反过来促进了该地区工商业的发展,整个北德意志地区呈现一种蒸蒸日上的趋势。唯一可惜的,大概就是他们在政治上并不统一,很容易遭到敌人的觊觎了,这是致命的短板,短期内怕是无法弥补。

    获益第二大的自然是东岸共和国了。这个国家有着规模庞大的远洋运输船队以及同样规模庞大的工业生产能力,因此他们可以轻松地将国内生产的各类商品运到欧洲,且价格上还有一定程度的优势,这就很可怕了。目前,交战各方的法兰西王国、联合省、英格兰、北意大利诸邦、西班牙、勃兰登堡普鲁士等国,都在东岸人那里采购了或多或少的货物,其中一些大主顾(如联合省)甚至还与东岸人签订了金额很大的长期供货协议,这对东岸工商业的促进作用同样非常巨大。

    除了东岸、北德意志地区外,欧陆的几个主要粮食出口国如波兰、俄罗斯等也获得绝佳的机会,得以将自己积存的粮食以一个较高的价钱变现,这给了他们的财政以青春活力,从而可以进行许多其他项目。

    东岸人对外出口赚取的利润,被广大东岸企业主、工人们瓜分,然后变成了他们餐桌上的食物、家里的装饰、身上穿的衣服等等,成了他们过上更美好生活的助推器。因此,东岸人其实是巴不得欧洲人再多打上几年的,十年二十年都没关系,打得越狠越好,抓紧给东岸人民创造更美好的生活。

    只可惜欧洲人也不是傻子。这场战争眼见看不到结果了,那么双方继续厮杀的积极性也就减弱了不少。目前虽然仍然在打,但规模比起几年前来那真是不可同日而语,颇有些有气无力的感觉。毛君根据自己的观察及朋友圈子得知,这仗可能会继续打,但对生活和商业的影响会逐渐降低,最终形成和谈。

    这是比较正常的套路,至少荷兰人是这么认为的。因此,任务比较清闲的东岸海军被“请”走了,荷兰人要将有限的军费投入到自家海军身上。他们感谢东岸海军在他们最危险的时刻所给予的帮助,并且划拨了一笔还算可观的遣散费,让东岸海军可以高高兴兴地撤离。至于东岸陆军嘛,似乎还在暂时滞留一段时间,因为联合省还需要他们帮助稳定局势,征收北方两省的税收。

    “真是过分!海军那帮人拿了钱回家了,我们这些后娘养的陆军还得继续帮荷兰人干脏活湿活,这差别也太大了。”回到团部的临时驻地后,毛君中校让副官给自己倒了一杯醒酒的浓茶,忿忿不平地说道。

    其实,他的第三混成团的人也已经回去了不少。现在还在荷兰这边的,很多都是本土送来的补充兵,一方面是补充战损,一方面是轮换常年在外未归的官兵。至于毛君这类中高级军官嘛,对不起,暂时可就没这种待遇了,还得老老实实地继续留在这边。

    而说起征税行动,第三混成团的这帮人可真是把格罗宁根、弗里斯兰两省给祸害得不轻。他们在海牙方面派过来的征税官的指引下,分兵四处出击,一时间搞得两省的“体面人”们鸡飞狗跳,同时还挫败了一股由土地贵族们武装起来的数百人的佣兵造反的事情,一时间在两省威名赫赫,顺利得让海牙方面完成了征税任务,同时顺势对其进行了清理,奥兰治家族的影响力进一步降低。

    “长官,海上的形势基本稳了,荷兰人也非常有信心。但陆上的战事可还很难说呢,至少在南尼德兰的那位先生(卢森堡公爵布特维尔)的战斗力还是很强的,万一局势有变,咱们说不得还得上去顶缸呢。”副官轻声说道。

    “可惜我的第三混成团人员、器械不全,我对底下的连排长们也不是很熟悉。不然的话,即便上去顶缸又怎么样?只要五千人全在身边,我敢崩掉布特维尔一颗大牙。”毛君嘿嘿笑着说道:“算了,不说这些没意义的。反正荷兰政府现在已经是死心塌地地跟着我们了,只要威廉三世还是英格兰的国王,他们就一天都不敢懈怠,只能和我们加深联系,寻求帮助。荷兰这个最好的经销商,至此终于被我们更牢靠地抓在手中了。这个成果,应该是此番战争中我们取得的最大胜利了吧?国内工商业界的美好时代,看来可以持续很长一段时间呢。”

    “长官,其实宣扬咱们国威,让更多的愚昧的旧大陆人认识到咱们国家的文明和强大,也是重要成果之一呢。”副官提醒道:“我们帮意大利人解除了法国海军的封门威胁,这扩大了我们的影响力。不然的话,北意大利联军的组建怕是还会有很多阻碍。而军事上的联军组建不成功的话,将来政治上的统一就更不可能了。团座,这个成果同样是非常重大的呢。”

    “唔,你不说我都快忘了。”毛君中校猛地一拍大腿,哈哈笑着说道:“是的,那帮北意大利人总算不是太蠢。知道在强敌当前的情况下,有一支能够被自己掌控的有一定战斗力的武装力量是多么地重要。现在北意大利联军的规模已经扩充至八千人了,未来人数还会进一步增多,这是他们维持地方长治久安的最大砝码了。”

    “是的,团座。未来他们一旦政治上统一了,咱们还可以想办法去弄块地,建个军事基地,那样影响力就更大了。”副官说道:“联合省、葡萄牙、北意大利一旦都有据点了,那么咱们在这西欧地区的地位就谁也无法轻易撼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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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一章 伦敦塔

    “因此,我们必须依靠工业和管理完善的贸易来给我们的国家提供帮助。”伦敦塔内,英王威廉三世的宠臣、来自荷兰的前银行家雅各布吕滕正在给自己的同僚们讲授一些专业的知识。

    伦敦塔是英国王室用来关押高级政治犯的地方,同时也是一处设防严密的金库,很多英国大额金币都是在这里铸造的(小面额的由专门的造币局铸造)。因此,在这里工作的人,基本上都是深受王室信任的高级官僚,比如这位正在高谈阔论的来自威廉三世家乡并未他们家族服务多年的吕滕先生。

    吕滕先生的崛起在于一次建议。他在仔细考察了东岸政府的国家贵金属管理总局的职能和结构后,立刻向威廉三世提出了设立相同机构的建议。他写的报告非常详细,不但仔细描述了东岸国家贵金属管理总局的情况,同时也参照了欧陆那些专为政府服务的著名银行的情况,如阿姆斯特丹汇兑银行、威尼斯流通银行、圣乔治银行等等,大胆建议成立英格兰银行,为政府筹集资金进行各项建设以及最重要的战争开销。

    吕滕直接指出,如果英格兰王国海陆两条战线都在发生战争。爱尔兰那边虽然占尽上风,但始终未能将詹姆斯二世赶下海,四万多名英格兰陆军每日的开销都是一个惊人的数字,即便有着贵族和商人们援助金,同时国内也加了好多税,但依然是一个巨大的财政负担。

    而在海军方面,这开销甚至还要超过鲁军毕竟上百艘战舰和几万名水手的维持费用非常惊人,更别提他们还要经常寻找敌人进行战斗了。无论是维修船只的费用、武器弹药的消耗以及死伤士兵的抚恤费用,每一项都让王室的财务官们恨得咬牙切齿。现在政府发行的债券已经没多少人愿意买了,普通民众对其心存疑虑,贵族和商人已经买了很多,他们深悉王国内情,不会再叠加自己的风险,因此王室的资金来源大减,必须寻找新的财源。

    东岸的贵金属管理总局属于纯粹的政府机构,除了发行货币,制定各类货币政策外,基本没有什么商业行为,本身也无法直接产生利润。即便是其下辖的几个造币厂,也基本都是上头运来若干金银,指定铸成若干货币,就是一个纯打工的,没有利润截留的空间。很显然,英格兰王室是无法接受这种机构的,毕竟他们设立英格兰银行的初衷就是为了解决财政困难。为此,吕滕给出了一个新的建议,那就是王室将货币发行权授权给英格兰银行,同时也让这家银行负责制定货币政策,以换取他们购买政府发行的债券。

    这个建议,本质上是将王室长久的收益让渡出去,换取短期的收益,说起来并不是多划算的事情。但无论如何,现在王室实在是太缺钱了,太需要将自己的债券发行出去了,否则战争可能无以为继。说到这里不得不提一下,英格兰目前王室和政府的界限仍然有些模糊,和以前的历代国王一样,威廉三世必须将王室的资金拿出来和外国打仗,就相当于明清时皇帝用自己内库的钱来为国防开支,而不是政府的钱。

    这样一种情况,其实和欧洲的历史有关。英格兰这种国家,国王既是最大的领主,同时也代表国家处理各类国内外事务。但在这里一直存在个问题,那就是王室和政府不分,或者说概念很模糊,其他领主们在面对外敌时出力较少,大部分物资、金钱的消耗是靠王室自己出。英国历史上王室就为了筹措战争经费而不断出卖土地,甚至连老婆的嫁妆都卖掉,导致王室经常爆发财政危机,是典型的公私不分。

    现在威廉三世的权力比以往的国王都要小,因此他就更没动力用自己的私人财产却为国家谋取利益了,这对他来说很不公平。因此,他最近一年来一直在竭力厘清王室和政府的界限,无论是权力还是财产,都在做分割,他实在不想再这么不明不白下去,以至于最后自己吃亏,国会那帮阔佬议员们占便宜。

    但这种事情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目前政府发行的债券还是以王室的名义发行的,这让威廉三世很是头大,觉得这在未来很可能会压得太喘不过气来。这次吕滕的提议,恰好给了威廉三世一个非常好的机会,他打算以此为契机,将包括海关关税在内的诸多收入移交到政府里面,理顺王室和政府的界限,同时将压在王室头上的诸多债券转移到政府名下,减轻王室的压力。嗯,授予拟成立的英格兰银行的铸币权及货币政策制定权的法律条文也将由政府颁布,这从长远来看对王室有好处。毕竟,主动让出来权力和被别人逼着让渡权力,差别还是很大的。

    “工业和贸易需要精明干练的人才,目前王室并不具备这样的人才储备也永远不会有这样的人才储备因此将这些交给市场去完成是很有必要的。像西莱丁的毛纺业、曼彻斯特的棉纺业、伯明翰的金属加工业、威尔士和纽卡斯尔的煤炭采掘业等等,都是在王室没有任何支持的情况下独立完成的,而且运行得很好。”雅各布吕滕走到窗户边,一把拉开了厚重的窗帘伦敦塔就这点不好,太阴暗潮湿了朝坐在房间内的几位同僚说道:“这些企业的存在,给了王国财政以很大的支持,我们应该对此进行加强,而不是改变。”

    “但是东岸人建立了庞大的国有工业体系……”有人提出了异议。

    “这在英格兰永远不可能!”吕滕立刻打断了这位下属的话,肃容道:“两国间的情况是完全不同的,不能简单地进行比较。好吧,我知道你想说的是什么,英格兰银行永远无法属于王室和政府,除非国王陛下立刻与法国人息战罢兵。否则只要战争继续,王室或政府就只能让渡这个权力来获取资金,没有第三条路可走。难道你认为,东岸人会允许我们到他们的金融市场上去发行债券吗?”

    “但东岸人的国有企业运行得很有效,他们有一个机构专门管理这些产业,并制定目标,他们的银行账户在某种程度上可以共享,融资成本也非常低,可以调用几乎无穷无尽的资金来进行某种行动。我认为这很有效,比单个或几个商人的集合体要强大多了,我是指在财政实力上。”下属仍然坚持自己的看法。

    “停!查理,你这种想法很危险。国会的议员们肯定不会赞同你的看法,也许只有路易十四会对你欣赏有加吧。”雅各布吕滕的脸色有些不好看,只听他加重了语气说道:“建立国有企业或者说国王可以控制的企业,先不说有没有这个资金实力,单这行为本身,就可能触怒国会的诸位先生们。他们可能会认为这是一种挑衅,一种威胁他们地位的挑衅。查理,不要再讨论这个问题了,这不是你我可以涉及的层次,它相当危险,明白了吗?”

    “我们还是来讨论一下铸币问题吧,去年米迦勒节(英格兰海关关税的统计周期是从前一年的米迦勒节到今年的米迦勒节)送来的关税收入有66万5752镑,其中大约有一半是外国银币或有磨损的。国王陛下已经下令了,尽快重铸这批银币,主要铸造半便士、一便士和二便士的,陛下拿来给士兵们发薪。”雅各布吕滕转身说道:“全部在伦敦塔内铸造!速度要快!下半年会有一批黄金从非洲被运回来,同样会做伦敦塔内铸造,这次会被铸造成先令和镑,用来支付各大船厂的维修欠款。”

    “战争真是财政的噩梦。”一位官员抽着烟斗,感慨地说道。

    “谁说不是呢。我已经为伦敦塔服务超过四十年了,我清楚地记得,查理二世陛下在位期间,我们总共为战争花费了900万到1000万镑的资金。现在为了对抗路易十四的威胁,我们今年一年就要花费450万镑的资金来维持海陆军的攻势,战争到了这个年代,规模越来越大,花钱也越来越厉害,所有人一定都是疯了,和平不好吗?”另外一位满头银发的官员附和道:“我同意吕滕爵士的话,王国必须寻找新的资金来源,无论是加税还是借贷,不然我们肯定无法维持下去的。看看一海之隔的荷兰人吧,他们政府的公债总额已经突破三亿盾了,历史最高纪录!”

    “路易十四该为此负责,是他挑起了战争!”一位看起来非常年轻的官员补充道:“他兴建了庞大的舰队,干涉了爱尔兰的局势,严重威胁到了伟大的英格兰王国的自由。我们若是不采取反制措施的话,迟早会因为贸易断绝而崩溃的。这个该死的暴君,他为什么不把钱花到救助国内的农民身上呢?他们的生活状况甚至还不如北非沙漠里的柏柏尔人!”

    “我同意这一点,帕特里克。”满头银发的官员说道:“贸易对法兰西没那么重要,但对我们英格兰非常重要。路易十四想要建立的事一个大帝国,帝国的形成,同贸易是没有太多关系的。武力建立了帝国,武力维护着帝国,武力可以从已征服的地区掠夺财富。在路易十四看来,财富是伴随着武力和权力而产生的,因此战争才是他最为关心的问题,而不是国内农民的境况。但对我们英格兰而言,贸易是获取财富的最主要途径之一,所以我们必须保有一定规模的舰队,事实上我们别无选择。没有能够击败法国海军的舰队,我们多年辛勤积累下来的财富很可能被跨海登陆而来的法**队一扫而空。这对我们来说是非常现实的安全问题,当然对我们的邻居和盟友联合省而言,同样如此。准备好努力工作吧,帕特里克,战争还要持续一段时间呢,直到我们的利益能够被一纸条约所保证。”

    “我们的利益只能被我们的工业和商业保证。看看东岸人吧,他们为什么能拥有如此庞大的舰队,如今广阔的影响力?”雅各布吕滕也加入他们之间的谈话,只听他说道:“他们在这场战争中攫取了太多的利益。他们的舰队只是在北海执行了一些护航或拦截任务,就轻轻松松收获了大笔商业订单,甚至还借此深入到了一些国家的内政之中。更绝妙的是,他们海军的支出还是荷兰人在担负,没有比这更好的事情了,我担心东岸人晚上睡觉的时候都会笑醒,他们是这场战争的最大赢家之一。现在他们是荷兰人眼中最可靠的盟友,土耳其人得最大救星,意大利人对他们非常信服,西班牙人哭着喊着要出售土地给他们。就连与他们有过节的野蛮的俄罗斯人,至今也不敢完全翻脸,因为担心失去更多的东西(荷兰人是俄罗斯商品的头号买家,其次是英国)。看看,多么完美的布局,多么强大的影响力,在我们欧洲人的门口,东岸人玩了多么漂亮的一手。我觉得,他们国内一定有很多出色的战略家,帮助他们制定了一项又一项惊人的、妙到毫巅的政策,这太令人神往了。”

    “好了,先生们,不要再讨论这些无关的话题了。让我们坐下来,好好制定一下接下来的铸币计划,无论是镑、先令还是便士,都要好好计划一下。”雅各布吕滕拍了拍手,拉开一张椅子坐下,然后高声说道:“按照最新的东岸金银币的配方进行铸造,这既能兼顾硬度又能维持成色。金银币的边纹必须要再强调一下,这是东岸人的创举,我觉得非常合理,就把陛下的那句名言印上去。先生们,为了英格兰的利益,让我们一起努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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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二章 敦刻尔克

    敦刻尔克不是一座典型的法兰西城市。

    这座城市原本属于西班牙,居住在这里的基本都是南尼德兰的瓦隆人,法国人不多,信仰以天主教为主。在大概三十年前的时候,英国人以40万镑的资金将这座得自西班牙的城市出售给了法国人,为此还遭到了国内的反对。

    路易十四买下敦刻尔克后,立即对其进行了扩建。他将城市面积扩大了几乎整整一倍,同时还新建了炮台、码头、要塞、造船厂等一系列设施,将其变成了法国西方舰队(大西洋舰队)的母港,与南边地中海的土伦军港遥遥相对。

    目前敦刻尔克的常住人口大概有四万人左右,超过一半都是新搬过来住的法国人,另外还有一些外国商人、技工、雇佣军及其家属。城市的官方语言固然是法语,但在实际生活中,说荷兰语、德语甚至西班牙语的仍然比比皆是,整个城市的文化是比较多元的。

    但路易十四很显然不太喜欢这种所谓的多元文化。事实上,他这次来敦刻尔克前,就已经签发命令,要求敦刻尔克的所有居民都必须学会说法语,各类私人学校也必须将法语作为最重要的语言来教授,很显然他是想从根子上改变这里的文化,使得其更像是一座法兰西的城市。

    本地的非法兰西居民对这种强加的行为自然是非常不满了。他们纷纷抱怨国王管得太宽了,一点自由都没有。但所有的抱怨都被无视了,路易十四是个意志坚韧的人,对自己认准的事情就会一直有条不紊地执行下去,所以敦刻尔克的原住民们最后也只能无奈接受,强迫自己以法国人的方式生活。

    毋庸讳言,这就是征服,这就是同化,这就是殖民!敦刻尔克原本是南尼德兰十省中一个不小的渔港,并支撑了当年弗兰芒探险队船只和北海捕鲸船的出发,是典型的低地明珠城市。但在法兰西强权面前,缺乏自保能力的他们依然不可逆转地被敌人占领、统治、殖民,没有任何办法。这个事例告诉所有人,弱小是原罪,落后就要挨打!

    敦刻尔克现在是法王路易十四的行营。刚刚从巴黎那一众情妇中摆脱的路易十四,带着三万陆军抵达了郊外的一座庄园,然后第一件事就是召集刚刚退回来的海军军官们训话。法国海军在北海占据绝对统治地位已经有好几年时光了,直到去年下半年收复败于英荷联军,路易十四想知道他耗费巨资打造的海军为何会失败。

    调查的结果让他很是不满。英荷联军取得上风的最主要原因是他们过去两年间建造的大船陆续服役,这些不逊于法兰西主力舰的强大军舰的入役,极大加强了他们的实力,再加上英荷海军相对较高的专业素养,因此在对战中取得较好的交换比也就不奇怪了。

    而法兰西海军一旦无法在英吉利海峡占据绝对制海权,那么等待尚在爱尔兰挣扎的詹姆斯二世的就不是什么好结果了。路易十四已经基本确认,詹姆斯二世完蛋了,也许就在今年。英国人的攻势异常猛烈,威廉三世完全不给他机会,爱尔兰当地的天主教徒也不支持他,这一切都让詹姆斯二世陷入了极大的困境。而比这些客观困境更糟糕的,是詹姆斯精神方面的垮塌。这个男人现在已经不敢与敌人当面作战,在威廉三世亲临一线甚至与一发炮弹擦肩而过时,詹姆斯二世则怯懦地躲在后方,让一帮对他并没有什么好感的外国军队在前方拼命。试问在这样一种情况下,詹姆斯的军队又怎么会有战斗力呢?

    不过詹姆斯二世即便失败,也比他那个多灾多难的家族大多数成员要好多了。开创斯图亚特家族的是苏格兰国王詹姆斯,他被囚禁于英国18年之久,然后与妻子一起被自己的臣民谋害。而他们的儿子,也在参加对英作战时死去,年仅29岁。

    詹姆斯三世和詹姆斯四世均死于战乱,他们的孙女玛丽被赶下王位,逃亡英格兰,在那里饱受了18年的铁窗生涯后还是掉了脑袋。若干年后,玛丽的孙子也被送上了祖母曾经丧命的断头台。

    与这些祖先相比,因为一场弥撒而丢了王位的詹姆斯二世,真的是太幸运了,至少他还活着,不是吗?虽然他连孩子是不是自己亲生的都无法确认。

    路易十四在听取完海军将领的汇报后,只能长叹一声,然后吩咐尚在港口的舰队即刻起航,前往布列塔尼半岛的布雷斯特港。无论是继续跨海远征还是将正在爱尔兰近海泥潭里挣扎的军队撤回,都需要海军做好准备。

    而在嘱咐完海军后,路易十四同样召集了部分陆军将领,听取了他们有关尼德兰战争的汇报。这里的情况同样不是很令人乐观,但至少能让路易十四稍稍感到些安慰。他的爱将、卢森堡公爵布特维尔干得还算不错,在去年年底的那慕尔之战中,布特维尔率军击败了联合省的数万大军,然后通过苦战攻克了这座位于桑布尔河和马斯河交汇处的战略重镇——围城战时,路易十四还去前线露了一下面,虽然很快就离开了,但这并不妨碍他把这场围城战的胜利视作自己指挥有方。

    在两个月前,因为一名身份已经败露的法国间谍被荷兰人要求发挥了错误的情报,使得布特维尔指挥的法军在睡梦中惨遭瓦尔德克亲王的突袭。但布特维尔再一次力挽狂澜,他在仅仅两个小时内就整顿了混乱不堪的部队,然后迅速完成了转移。转移完毕后,他并没有慌乱,而是率领这部分军队进行了反冲击。

    在这场英勇的反冲击中,法军高级将领们身先士卒。路易十四的孙子奥尔良公爵菲利普、孔代亲王的孙子路易·德·波旁、侄孙孔蒂亲王富朗索瓦·路易、亨利四世的孙子旺多姆公爵等王侯子孙亲冒矢石,带头冲锋,极大激励了法军的士气。

    惨烈的冲锋一共进行了三次,生生将法军的劣势给扳了回来。随后,得到消息的法军元帅布弗勒尔率5000名骑兵连夜赶到,里应外合之下一举打垮了瓦尔德克亲王的部队。是役,法军战死了6000余人,但同样留下了德意志、荷兰联军7000多具尸体,另外还俘虏了大概3000多人,可谓是反败为胜,极大震撼了敌人的战斗意志。

    目前,对面的荷兰人已经调集了大量当初流亡过去的法国胡格诺教徒过来。这些人在后方接受了良好的训练,甚至其中不少人原本就是军人,这会都配发了武器,被整编为了几个独立的军团,与荷兰、德意志联军一起入驻南尼德兰。这些家伙对法王路易十四有着刻骨的仇恨,战斗意志极其顽强,不用动员都士气满满,堪称法国陆军的大敌。在先前的几次规模有限的交锋中,这些人都显示出了高超的战斗技巧以及残酷的本质——他们甚至连法军俘虏都杀,可谓是丧心病狂到了极点。

    路易十四听取了会汇报后,便挥手让将军们离去,然后喊来了自己的战争部长卢瓦。现在南尼德兰、莱茵河流域的战局让他感到非常鸡肋,若想放弃吧,法兰西军队还屡屡取胜,战场是占了上风的,若说继续吧,却又始终无法取得决定性的进展,只能和荷兰人、德意志人一点点耗下去。

    唯一取得进展的大概就是意大利方向萨伏伊公国在经历两次惨败之后已经彻底服软,他们向法兰西王国割让了一些土地,并赔款两百万利佛尔,这使得路易十四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他接受了萨伏伊公国的条件,然后“仁慈”地放过了他们。

    不过,放过了萨伏伊公国,路易十四却没有放过北意大利地区的其他地区的念头。原本他的计划是调动大概三万名陆军士兵进入北意大利,然后对当地诸城邦逐一进行征服。不过,一个坏消息的传来让他打消了这个主意:据说在东岸人的帮助下,北意大利的几个城邦已经结成了松散的联盟,并组建了一支北意大利联军。

    这个联军的数量不详,但据信不低于两万人,以威尼西亚共和国的军官、士官为骨干组建,辅以大量有过战争经验的士兵——部分来自为西班牙国王征战的雇佣军,部分来自德意志地区——全员装备了东岸人赊给他们的武器装备,并由部分东岸陆军参谋提供训练指导,总体而言战斗力还是可以的。

    路易十四当然不会认为部署在东南方战线的几万法军无法战胜这支所谓的联军,但敌人的数量实在太多了,除了两万新军外,各个城邦还有数量更多的旧军,加起来可就不是一个小数目了。一旦他们意志坚决,决心与法兰西军队战斗到底的话,仅仅凭着这几万人怕是无法有效占领那些地盘。

    说来说去,还是怪东岸人!如果没有他们在里面瞎搅合,并成功调动起了意大利人的团结热情的话,法兰西王国在这个方面所面临的局势应该会简单许多。说到底,都是外部势力进行了干涉,最终导致法国无法在此取得想要的局面。

    这个时候,路易十四又想起了东岸人在海上的一系列所作所为,这令他的心情更加郁结。东岸海军的强大之处,他也不是不知晓,那就是他们拥有把蒸汽机装载到战舰上并持续稳定运行的能力,这使得他们的战舰如虎添翼。如今欧陆很多国家都在研究这门技术,包括法兰西王国,但总是存在这样那样的问题,始终无法成功。但若想打破东岸人的钳制,攻克这门技术无疑是至关重要的,路易十四总觉得,现在英荷海军又后来居上了,法国海军若想重新占回上风,也许突破口就在这儿。

    路易十四最后与卢瓦谈了两个多小时,两人意志认为,现在正是在意大利战场见好就收的有利时机。反正他们已经在萨伏伊公国那里得到了足够的好处,北意大利一些顶不住压力的小城邦也给他们进贡了一些金钱和物资,收益已经不错了。

    结束这边的战役后,卡蒂纳的那几万人可以投入到比利牛斯山那边,与当地的少量法军汇合,威慑一下西班牙人。如果西班牙人顶不住压力,兴许还能捞点好处呢,多少能补贴一下消耗,只是这次希望东岸人可不要再插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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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三章 意大利半岛

    “看啊!多么威武雄壮的军队!”米兰城郊外的一处军营外,一直人数在三千人上下的军队正在接受检阅。

    接受检阅的部队都是成建制的,大体上包括两个步兵团(1250人的西班牙编制)、一个骑兵团(500人),都是经验丰富的军人,从各国现役部队中抽调组建而成。按照东岸军事顾问团的建议,他们没有抽调那些在外流浪多年、为多个君主充当佣兵的老油子,而是着重寻找那些上过战场,但习气不多的老实军人。

    这些老实人也许经验不如打了多年仗的佣兵们丰富,但相对吃苦耐劳,服从性好,只要有制定严格、科学的训练计划,并不打折扣地执行下去的话,他们会成为好士兵的,这一点组建了太多预备役或仆从军部队的东岸人非常有信心。

    当然那些佣兵们也不会被浪费。他们虽然习气很重,但也被编入了部队,组成了北意大利联军第三师和第四师的骨干。这两个师各有五千人左右,分别下辖三个步兵团、一个骑兵团及若**兵、工程兵、辎重兵、警卫部队及其他勤杂人员,基本上是按照东岸仆从军的编制来的,就是规模小了一些而已。

    从这些部队的构成来看,总计四个师两万人的北意大利联军编制还是比较科学的,在这个年代的欧洲大陆也是独一份。法国和奥地利的陆军或许也有相似的兵种,但无论是编制的科学程度还是部队的指导理论,都不如这支东岸顾问一手打造的部队更清晰,虽然他们部队的战斗力肯定要强过这些意大利人的。

    四个师两万人的装备,并不是什么小生意。这其中有超过一半是向东岸订购的,尤其是火炮,几乎全买自东岸(后续弹药部分由米兰兵工厂生产,部分购自里斯本),火枪及其他军资,则有相当部分自产,不足的才向外采购。至于战马,则引进自西班牙,价格并不便宜,但对意大利人来说似乎不成问题。

    四个师的主官由一个单独成立的军事委员会任命。委员会的成员来自各个城邦,一共有十余人,重要的军事行动也是由他们做出决定。可以说这个北意大利邦联军事委员会是整个地区的命脉,最大的安全屏障,未来如果法国人发了疯要来进攻他们的话,相信就凭这四个师,也能让法国人付出一定的代价。北意大利诸国,不再是任人欺负的可怜蛋了!

    “小伙子们的精神也很饱满,看得出来士气很高!”

    “如果再经过两年时间的严格训练的话,我认为他们可以上战场了。”

    “我们的利益就需要这样强大的军队来捍卫,不然无耻的法国人会对我们展开无尽的勒索的,他们一贯如此。”

    “就是威尼斯军官多了些,这点我很不喜欢,我认为是潜在的隐患。”

    “除了已经向路易十四卑躬屈膝的萨伏伊人,就属威尼斯人的战争经验最丰富了。毕竟,不是谁都能在达尔马提亚海岸击败土耳其人的,也不是谁都能攻进希腊的。”

    “别提萨伏伊了。他们已经吓破了胆,既不敢参加联军,也不敢出钱,真是耻辱。”

    “但未来还是要拉拢他们的。他们的陆军还算可以,只不过不幸遇上了法国人罢了。为了平衡过于强大的威尼斯的势力,我们需要萨伏伊人。”

    “如果不是你们中一个能打的都没有,我想也不会轮到我们威尼斯人来掌控大局。我们的军官都是具备专业素养的,你们最好对他们尊敬一点。”

    ……

    吵闹的军营外,华夏东岸共和国驻欧全权特使蔡振国先生正与来自多利亚家族的保罗闲聊着。

    “海军组建得怎么样了?”蔡振国问道。

    按照之前的计划,北意大利联军共分陆军和海军两部分。其中陆军由威尼斯人主导,辅以部分托斯卡纳、米兰、摩德纳的官兵,暂编为四个师约两万人。海军则由航海传统深厚的那*亚主导,编制暂定为十艘风帆战舰、二十艘桨帆战舰。其中桨帆战舰一点都不能找,那*亚自己就能拿出一半,剩下的大家凑一凑,基本上就齐活了,麻烦的主要还是风帆战舰,他们纯风帆的武装商船倒是有一些,但在这个年代,显然已经不合适,只能向外订购。

    “桨帆战舰基本已经到位。虽然都是旧船,大小也不一,但还都能用。在地中海这个大澡盆子里,它有时比风帆船还要好使。”头顶已经有些见秃的保罗多利亚说道。

    “桨帆战舰的局限性很大,是越来越难适应现代海战了,这一点你们要好好考虑啊。将宝贵的军费投入到这么一种注定被淘汰的事物上去,是不是值得呢?”蔡振国闻言皱了皱眉眉头,说道。开什么玩笑,竟然装备多大二十艘桨帆战舰,本土又不生产这个,船厂要少掉多少生意啊!

    “事实上我们的桨帆舰队的假想敌是法国人的桨帆战舰。土伦港的法国东方战舰里桨帆战舰数量还有不少,这是我们的对手,而不是那些庞大的风帆战舰。另外,近海打击海盗,追缉走私船时,桨帆战舰也非常管用。”保罗多利亚回答道:“放心吧,我们的朋友。十艘风帆战舰除两艘在那*亚建造外,其余八艘的订单都是你们的。事实上我们已经派遣了一个专业的团队前往南方新大陆,三艘风帆战舰将在他们抵达后立即开工,如果你们的船台还有空位的话。”

    “为朋友建造战舰,我们的船台当然有空位,也必须有空位。”蔡振国用赞许的语气说道:“东岸海军是有悠久历史的强大舰队,我国船厂建造的战舰其质量也是有保证的。我想,未来我们两国的海军还可以多多进行一些海上交流活动,这有助于贵国的海军建设。”

    “非常感谢贵国的美意,我认为这是非常有必要的。”保罗多利亚立刻一口应允,只听他继续说道:“说真的,这次若不是贵国一力推行,并帮我们协调了许多争执和矛盾的话,这个脆弱的军事联盟未必就能建立起来。而没有北意大利联军的话,北意大利其实也就是一盘散沙,不但西班牙人对我们呼来喝去,奥地利人、法兰西人都可以轻易勒索乃至侵略我们,将我们的财富搜刮一空。”

    这次参加北意大利联军的北意大利邦国计有那*亚、威尼斯、托斯卡纳、卢卡、帕尔马、摩德纳、米兰七个,基本上都是与东岸关系比较亲近的邦国。在这七个国家中,米兰、帕尔马目前名义上仍然属于西班牙王国,但事实上多年前他们就已经处于实际的自治状态。西班牙人在这里没有什么军队,派遣的总督也只是定期收一下税,然后就什么也不管了。因此,当东岸人联络当地实权贵族,并邀请他们加入北意大利联军的组建时,西班牙人最终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他们很清楚,这两地之所以目前仍然名义上忠于西班牙王国,主要还是因为统治当地的实权贵族的利益并未受到威胁。西班牙人很清楚,一旦这种微妙的平衡被打破,那么这些贵族搞不好就要起事,至不济也会投靠其他国家,进而让西班牙王国竹篮打水一场空,什么也得不到。因此,与其这些国家被奥地利或法兰西控制,那么还不如让他们深受东岸影响,毕竟东岸人不可能吞并这些土地,这就避免了最坏的情况出现。

    七个国家除了军事方面之外,其实他们还谈妥了一项经济方面的协议,那就是使用统一的货币。货币由他们中经济实力最强的那*亚共和国以及商人占主导的卢卡自由市分别铸造,名字暂定为里拉,规定一里拉含银10克,是为上述八个国家的法定货币。

    里拉铸造完毕并运至各国后,其他所有旧货币仍将继续流通三年,随后便将废弃淘汰。里拉银币同样是北意大利联军官兵们发饷的唯一货币,以增强其流通程度,为将来全面铺开做好准备。

    其实这七个国家还谈过另一项协议,即取消各国间的关税壁垒,建立统一商业市场。只不过,大家在这件事情上的分歧实在太大,在东岸人的积极引导下,大伙一共进行了六轮谈判,最后都因为各种原因而失败,让人非常惋惜。

    不过蔡振国对他们最终达成协议,建立内部统一市场这件事还是挺乐观的。因为这几个国家之间其实没有太多竞争,互相之间的产业重叠度不是很高,如那*亚主要利益在金融,威尼斯因为有平原故粮食产量不少,米兰以工业为主,卢卡以商业为主,托斯卡纳则以艺术品、皮革制造业、捕鱼业为主,帕尔马、摩德纳因为太小则不用太过重视,因此如果他们之间花时间协调一下利益,确立一下各自的发展方向的话,还是有可能最终达成内部统一市场协议的。

    军事上统一,货币金融上统一,如果再能完成市场统一,那么离政治统一真的还很远吗?恐怕未必!而一旦他们政治上统一了,将目前这个有点松散的邦联变成一个相对紧密的联邦,那么整个意大利半岛上就会出现一个举足轻重的国家了。这个国家有一支还算可以的军队,经济实力则在中上游,同时地理位置也绝佳,那么任何人都将无法阻止他们的崛起。

    意大利半岛上其他那些大大小小的邦国们,需要接受现实,好好面对这样一个本土势力的崛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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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四章 洛阳府(一)

    “所以说,就为了我们未来的领导们能够有红花绿树可以享受,现在就要花费大量宝贵的水资源种树吗?”1693年5月2日,洛河南岸的一间咖啡馆内,陆军少校萧光语带不屑,朝坐在自己对面的孙大鹏说道。

    萧光和孙大鹏差了将近二十岁,几乎就是两代人,但他俩的关系是真不错。在洛阳府一起共事的两年间,两人经常一起打猎、一起下棋、一起玩马球,同时也就洛阳府的设计进行过多次讨论,关系自是不一般。

    萧光少校之前带领一支骑兵部队南下征讨土人,前几天刚刚回来。在军营内无聊地晒了两天太阳后,他甩开了那帮整天巴结奉承他的西班牙军人(科尔多瓦的原西班牙守军现在被东岸人驱使征讨不服从的原住民和梅斯蒂索人),跑到洛河之滨来与孙大鹏喝咖啡。

    孙大鹏在洛阳府也待了几个月了。他现在已经将公司绝大部分设计业务交给几个学生在搞,自己专心设计洛阳府南城区的改造及北城区部分地标建筑的设计。孙大鹏是真的想青史留名,他很清楚,他的大鹏设计事务所作为国内建筑设计行业的头块牌子,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未来新首都的很多建筑的设计将由他们事务所来完成。尤其是一些地标性建筑,如何设计被采纳的话,那么未来每个人提到这个建筑的时候,都有可能顺带提起他孙大鹏的名字,这可是了不得的荣耀,也是他孙大鹏这辈子最大的追求。

    自己已经是建国者议会议员了,家资丰厚,生活美满,如果再不追求点别的什么东西,那确实不像话了!

    “树是必须的,而这也正是南城区改造计划的一部分。”孙大鹏啜了一口产自新华夏的顶级咖啡,说道:“而且树木多了,可以改善局部环境,夏天的话城市的整体温度也会下降。当然最重要的,是让人赏心悦目。事实上不光南城区,北城区作为未来中央政府绝大多数部门的所在地,也会大力开展植树造林活动,这都是写进计划里的了。”

    “那可真是奢侈。我记得南城区每年的改造经费只有10-20万元吧,你们这么乱折腾,够用吗?树苗可都要从西面的山里运过来呢,那段路我走了不知道多少次了,运费绝对低不到哪里去,更别说还有人工花费。”萧光冷笑道:“白衬衫们就是会享受,这是我很早就明白的事情了。其实树的事情都不算什么了,我记得北城区前阵子一口气采购了一百套抽水马桶吧?呵呵,这可真是大手笔啊,领导们的屁股就那么娇贵?”

    “小萧啊,你可真是什么都敢说,什么人都敢讽刺。嘿嘿,不过啊,对我无效。我还是习惯蹲坑,抽水马桶消受不起。”孙大鹏哈哈笑着说道:“不过呢,国家发展了这么多年,也算有点积累了,花钱采购点抽水马桶打什么紧吗?反正也是问南锥那几家国营陶瓷厂买的,肉烂在锅里,怕啥?”

    “我是在可怜经费啊,都是收上来的民脂民膏,不说多修点路、盖点房子吧,你好歹多建几所学校吧。现在可好,居然花几万块买了一堆抽水马桶回来,真是荒唐,我仿佛看到了经费在燃烧。”萧光摘下军帽放在桌上,没好气地说道:“算了,这些白衬衫爱怎么用经费就怎么用吧,反正我人微言轻,说了也没什么用。谈点别的吧,上头已经确定了?建设首都的材料要尽力从山里开采,用石头?”

    “嗯,是有这么个原则,但也不绝对。”孙大鹏说道:“事实上执委会诸公还是比较开明的,他们愿意在新首都的建设中采取更多的新技术、新材料。比如,他们批准了建设部提出的一些建筑使用钢结构的请求。另外,横跨洛河、玉泉河的桥梁中的一条,未来可能也会采用钢制结构。你看,上头还是比较开明的嘛,敢拿首都来做实验,这魄力可不小呢。”

    “开采石料需要大量的劳动力,上头想好怎么办了吗?”萧光直接提到了重点,问道:“你可能不太清楚,其实附近的印第安人和梅斯蒂索人已经不多了,甚至可以称之为少!那么问题来了,我们到哪里去找那么多劳动力?”

    “呵呵,小萧,你是军人,这个还用问我吗?”孙大鹏朝西北方向努了努嘴,说道:“只能去巴拉圭那边招工喽。那里是西班牙人最早设立的殖民地,经济也最发达,人口稠密。去巴拉圭招工,肯定能收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巴拉圭?‘招工’?”萧光先是一愣,然后便笑了,说道:“看来,我还是低估了白衬衫们的狠辣啊。去巴拉圭招工,能招到个毛!巴拉圭那片,西班牙人经营多年,工商业发达,人民不说生活得多好,但至少吃得饱穿得暖,人家凭什么来你这里做工?另外,巴拉圭地区的宗教氛围非常浓厚,当地人也非常虔诚,以天主教会对我们国家的态度,只要当地的神职人员发句话,我敢保证正常渠道没几个人会来东岸。”

    “你也说了,那是正常途径。”孙大鹏端起咖啡杯喝了口,用意味不明的语气说道:“如果是不正常途径呢?”

    “哼,我猜也只能用这招。”萧光回道:“作为陆军的一份子,其实我对动用武力掳取人口并不怎么排斥,并且这有利于我们积累战功。但问题在于,上头想好了怎么善后了吗?巴拉圭不是普通地方,西班牙人对那里敏感着呢。万一酿出什么事端,以后怕是不好收场啊。”

    “你担心那么多有的没的干嘛。真要去巴拉圭‘招工’了,多半也轮不到你去,虽然你曾经带队对那里进行过秘密考察。”孙大鹏说道:“真要到了那一步,上头肯定也会安排别人去。比如,那个刚刚被任命为洛阳府南城区保安团团长的伊尼戈就比你合适,而且合适多了。人家是西班牙裔,对东岸也忠心耿耿,手段更是没得说,不比你们这些从来不知道低调点的陆军强?”

    “你非要这么说也行,反正我对去巴拉圭欺负‘小朋友’兴趣也不是很大。”萧光摊了摊手,无奈地说道:“派半兵半民性质的预备役部队本来就比我们正规军要合适一些。我所关心的,其实也仅仅是西班牙人会有什么反应,事后该怎么收场罢了。要知道,我们现在与西班牙王国正处于一个关系上升期,如果因为这些事情而遭到破坏的话,其实是得不偿失的,聪明人不会这么做。”

    “我说你一个陆军马粪,分析这些头头是道,怎么就那么能说呢?陆军部的那帮参谋们也是,一个个看着不像军人,像是官僚,不知道平时都是什么个状态。我听说参谋们还喜欢参加一些诗社,那可真是惊呆我了,满世界也找不出第二家啊。”

    萧光闻言一阵大笑,道:“这可是我们陆军的老传统呢。传统,懂吗,老头子?”

    萧光的笑声吸引了咖啡馆内不少客人的目光。这些人里大部分都是科尔多瓦老城的原居民,他们与萧光对视后,立刻换上了一副略带讨好、巴结的表情。虽然他们现在也算是东岸国民了,但作为纯血的西班牙裔,他们骨子里还是有着一股挥之不去的自卑感的,在面对老东岸人时,仍然下意识地想要巴结,活脱脱一副二等公民的模样。

    萧光在科尔多瓦也差不多两年时间了,对这些人内心的想法心知肚明。不过他也没兴趣和这些人多沟通,不过是一帮侥天之幸获得东岸国籍的西班牙人罢了,没必要给他们太好的脸色。想当年,自己认识的那些陆军前辈们,哪个手里没沾过几条西班牙人命?不过是一群土鸡瓦狗罢了!

    “传统个屁!传统能当饭吃吗?”孙大鹏摇了摇头,随即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出言问道:“对了,小萧,上次我和你说的在洛阳府置业的事情,考虑得怎么样了?这事最好不要拖,这里的房屋和土地价格,一天一个价,你若是真有兴趣,可得抓紧了。”

    “啊,那个事啊!我已经考虑过了,你的建议不错,我准备买一两套宅子,平时自己住。将来若是不在这边了,还可以出租出去。”萧光正色说道:“怎么?有好的建议?”

    “既然你真有这个想法,那么我建议你在老城置业吧。未来南城区的定位是商业区,肯定是比较繁华的,升值空间很大。而且,这些西班牙时代的老建筑经过修缮改造后,住起来也相当不错,且价格比北城区那边已经建好的一些别墅要便宜不少,非常值得入手。”孙大鹏说道:“而且,这些建筑的风格在咱们国家怎么说呢,算是比较新奇吧,毕竟是那些意大利设计师设计的,物以稀为贵嘛。过阵子南城区政府会公开拍卖一批当年从西班牙贵族那里收来的别墅,以回笼建设资金,你做好准备吧。对于你们这些为国家做出了巨大贡献,既能上马杀敌,也能下马吟诗的军人,还是应该优先照顾一下的嘛。”

第四百五十五章 洛阳府(二)

    “于先生,这套宅子现在是您的了。”在全额缴纳了一万两千多元的购房款及税金后,洛阳府北城区建设局的一位官员将大门钥匙交到了于兴国的手上。

    北城区沿河地带其实原本也是有少许西班牙建筑的,但除了部分勘用的被东岸政府收走外——有主的低价收购,无主的直接征收——其他不合制的一律被推平。按照新首都建设领导小组的指示,北城区的建设规划是“千年大计”,每一座房屋的建设都要审批,都要符合规定,不能乱来。因此,西班牙人搞的那些凌乱的沿河建筑除了少数得以幸存后,其余的都被拆毁了,产生的建筑垃圾直接去填坑修路,倒也方便。

    于兴国买下的这套宅子是北城区建设局在推平西班牙人的房子后新建的,传统中式风格,分临街门面及住宅两部分。临街门面一共六间,左右各三。门面后有仓库、厨房、杂物间、马厩、客房及整整三进正房住宅,若算上院子面积的话,总占地怕不是得有上千平米,真真算得上是豪宅了。

    宅子的用料也非常考究。除了大量青砖及采自西边山里的花岗石和大理石外,这套宅子还使用了非常多的木料,其中有些甚至是从巴西采伐运输而来的,成本非常之高。另外,屋外的浮雕、装饰物,屋内的家具,基本上也是出自高水平的匠人之手,尤其是那对石狮子,更是由牛栏山地区的朱衡朱老爷的石场生产,雕刻得活灵活现的,非常昂贵。

    因此,整套豪宅卖一万多元,在东岸房地产市场行情一般的情况下看似贵了点,但绝对物有所值。如果再考虑到这里是未来的东岸首都,达官贵人、名流富豪的聚集之地,升值潜力巨大,故于兴国不惜耗费一半银行存款买下的这套宅子,简直就是一笔非常划算的投资了,且是回报率非常高的那种。

    于兴国最近生意上不是很顺利,在合恩角一带连续沉了两条船,导致资产急剧缩水,心情极为烦闷。不过此刻在进入到这套宅子之后,亲眼看着那一块块青砖红瓦、一间间明亮通透的房间、一棵棵移栽过来的大树时,心情陡然间就好了不少,觉得这半辈子的辛劳都值得了,满意之情溢于言表。

    在让随从给了这位建设局的干事两元“喝茶钱”,并让仆人和他清点附赠的物品之后,于兴国满足地搬来了一张躺椅,泡上一壶马黛茶,沐浴着秋天的阳光,偷得浮生半日闲。

    “老爷,东西都清点完了,并无短少。”喝完半壶茶后,一位年轻的仆人走了过来,在他耳边轻声说道。

    于兴国闻言从躺椅上坐了起来,握了握站在一侧的建设局干事的手,笑着说道:“今天真是麻烦你了,兄弟贵姓啊?以后去建设局办理手续,可能还得麻烦你一下。”

    “不麻烦,都是我的工作。”建设局干事腼腆地笑了笑,然后说道:“不过可能要让于先生失望了,我下个月就会辞职,然后到洛阳大学担任讲师,从事一些教学工作。教师是我喜爱的职业,社会研究也是我喜欢的课题,目前建设局的工作,只是家里长辈帮忙找的,让我暂时有个谋生的地方罢了。”

    “哦?”于兴国肃然起敬,道:“先生怎么称呼?”

    洛阳大学是正处于筹建状态的一所综合性大学。如果不考虑陆军大学的话,洛阳大学应该是全国第一所综合性大学,地位毋庸置疑。据于兴国所知,东部沿海地区很多专科学校,如首都医科高等专门学校、首都农林学院、青岛路桥学校、青岛财会学校、梅林铁路学院、铁岭冶金专门学校等等,都在教育部的行政命令下,往洛阳大学那边选派了不少教师及行政管理人员,把洛阳大学的架子先给搭了起来。

    当然这肯定是不够的,因此洛阳大学也开始面向全社会招人,甚至就连海外的一些著名学者也接到了邀请,就看人家来不来了。眼前这位干事说已经获得了洛阳大学的正式邀请,如果不是妄言的话,那么倒真的是非常不简单的事情,值得于兴国以礼相待。

    “鄙人钱其贵。”干事谦逊温和地笑道:“曾经自费出版过几本书,不想混出了点名气,让洛阳大学这种顶级学府看上,实在有些受宠若惊。”

    于兴国并不知道,这位钱其贵在去年年中出版了一本宣讲社会责任感的书籍,因为比较契合政府的节拍,因此一下子火了起来,成了很多人的案上读物。钱其贵在这本书里呼吁人们把国家利益放到个人思想的中心位置,信封“社会效益”,这与东岸政府一直以来希望国民把自身利益转向国家利益的努力相吻合,因此受到了大力支持。

    教育部上个月在靖江县紧急下了一批订单,将钱其贵的这本书重印了上万册,然后放到各书店的显要位置以折扣价出售,希望能够唤醒国民心中的社会责任感,让个人价值与社会价值相结合。在这样一种情况下,可以说只要钱其贵投递了简历,那么洛阳大学即便出于政治正确,也会将他延聘下来,何况这人本身确实是有真才实学的。

    与钱其贵关系不错的一位中央政研室研究员黄东升,差不多也在同一时间进入了洛阳大学。此君是体制中人,一直以来都在研究历届执委会大佬的文稿,并对其中心思想进行提炼加工,然后开始理论创新。

    此君提出的最著名的理论当属理性思维和理性批判了。此君是为高产作家,一直以来都在各个报刊杂志上撰写中篇和短篇,通过各种通俗易懂的、幽默诙谐的文学作品,告诉人们用理性来批判传统文化中的一些糟粕。他明白地告诉人们,传统文化绝对不是完美无缺的,他认为用通过非强制的自然法,对国家构成一种习惯的、不具法律性的道德力量,通过国家的道德行为,使人得幸福生活和个人价值得以实现。

    黄东升经常去各地演讲,他提倡理性,反对偏执思维,教育人对国家和他人应取得态度。在多次演讲中,陆军搞的一些****特征浓厚的思想,遭到了黄东升无情的批判,让陆军部对其非常恼火,以至于在自家刊物上对其进行公开论战,一时间好不热闹。

    黄东升还非常推崇数学和自然科学,认为这是现代和未来一切技术的基础。学习了这些东西,会使得人们更清晰地理解这个世界的本质,同时对传统文化中的一些糟粕产生怀疑、批判,进而促使整个文化产生革新——不会定期自我更新的文化,只会抱残守缺的话,就如那一潭死水,离腐烂发臭也就不远了。

    目前,黄东升也接到了洛阳大学社科学院的邀请。不过,鉴于他敏感的身份,他还是在得到了中央政策研究室的批准并安排好了工作后,才最终得以辞职,前往洛阳大学教授逻辑学和伦理学——所有教材都由他亲自编纂,在整理前人文稿的基础上进行阐发,工作量非常大,但他似乎乐在其中,因为这确实是他非常喜爱并愿意为之奉献终生的工作。

    洛阳大学同时还聘请了一位欧洲学者担任讲师,此君便是出生于莱比锡的戈特弗里德·威廉·莱布尼茨。东岸人最初是在意大利结识了这位数学家和哲学家,然后盛情邀请莱布尼茨到东岸任教。恰好莱布尼茨彼时对东方文化非常感兴趣,作为东方文化的代表,同时也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之一,东岸对他的吸引力就非常之大了。

    当然了,东岸人在数学上的深入研究和深远造诣,也是吸引莱布尼茨前来东岸的重要因素之一。虽然这个国家的宗教政策看起来有些过分,但综合考虑下来,莱布尼茨最终决定接受邀请,前往洛阳大学任教,主要教授形而上学的哲学,同时做一些数学方面的研究工作。

    由此可见,网罗了如此各路英才的洛阳大学,其实力无疑是十分强劲的,说是国内第一学府也不为过。以前东岸人是强在技术方面,自然科学方面的研究很深入,人文及社会科学方面的研究相对薄弱一些,可以说比时代强不了多少,有些部分甚至可能还落后于时代。好在经过多年的研究之后,这方面的短板有所不强,如今又遍邀请各路人才前来教学、研究,实力进展自然一日千里了。

    教育部现在基本上是把洛阳大学当做头块牌子来经营的。为此,他们每年将给这所学校拨款二十万元,以后洛阳府、玉泉区两级政府可能也有若干经费补充,全校每年的经费预计可以突破三十万元,真的是非常惊人的投入了,足以将其打造成全世界第一位的学校及研究机构。

    钱其贵能到这所学校教书,真的是很好,非常好,由不得于兴国不心生敬意。对知识和人才的尊重,某种程度上可以决定一个国家的命运。

第四百五十六章 洛阳府(三)

    “走出这一步真不容易啊!”1693年4月30日,南城区内一幢新起的建筑内,刚刚就任洛阳府尹的赵科感慨地说道。

    府尹是洛阳府的最高行政长官,原本叫知府,但在报上去后被执委会主席邵耀光否决,并直接批示改名叫府尹,以“遵照传统”。赵科经过一系列激烈的博弈,最终笑到了最后,走马上任当了洛阳府的第一任府尹。而在此之前,他历任保德县县长、河间地区行署专员、南智利地区行署专员、民政部司长,这次平调新首都洛阳府府尹,他还是比较满意的。

    坊间有传闻,洛阳府一旦建设得差不多了,政务院就会给予其副省级的法人资格。那么作为府尹的赵科,基本上也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升为副省级官员。要知道,局级和省级之间这一步,在东岸是非常难以跨越的。究其原因,在于厅局级干部多,但高官职务却非常少,这就使得竞争空前白热化,能够跨出这一步的人,非得是出身、政绩、运气都足够好才行,缺一不可。

    洛阳府各职能部门的办公楼是新盖的,而不是用西班牙人遗留的市政厅,那里目前是南城区政府在办公。新盖的府政府是传统中式建筑,一共三层,人字形屋顶,有斜坡,上面铺满了瓦片。整幢大楼大量使用了石料和木材,墙壁上雕刻了一些反应建国者登陆后筚路蓝缕建设国家的图案,正所谓忆苦思甜也。

    南城区同样还新起了一些宗教建筑,最著名的无疑是国家拨款修建的道教圣地玉清宫了。这座即将完工的道教建筑占地数千平方米,与西边山里明镜区的上清宫(此为道教总会出钱修建)遥遥相对,可以说是东岸道教未来的祖庭之地了,未来必将成为整个洛阳府人民心中的精神圣地之一。

    据赵科了解,玉清宫附近的土地目前基本上已经被分配一空,各有用途。如著名的连锁百货商店孙春阳南货铺、著名餐饮企业蓬莱菜馆、国营东方宾馆集团等,都在附件占了一块地,打算兴建自己的商业设施。赵科对此持乐见其成的态度,毕竟不用南城区政府或洛阳府出一分钱,一些高档次的建筑就拔地而起,那么又何乐而不为呢?

    与玉清宫相比,佛教或天主教的建筑就不那么吃香了。以佛教为例,东岸全国佛教信徒加起来可能也就几十万人的样子,力量有限,影响力更有限,这次求爷爷告奶奶让政府在南城区边缘给批了一块地修建佛寺,还得去信众们那里化缘,可见其财力确实困窘。

    不过,这间名为石塔寺——简洁明了,石头建成的——的佛教建筑却也规模不小。赵科曾经去那边看过,佛塔共七层,整体呈八角形,基石上雕刻着莲花,墙壁上刻满了经文,不知道花费了多少钱。石塔寺还有一个地宫,呈圆形,内部有台阶可下,墙壁内部雕刻了大量佛像,一路蜿蜒而下,直达地宫。

    不得不说,佛教协会这次确实是发了狠了,想在首都一鸣惊人,搞一个高大上的宗教场所,想要在东岸信仰争夺中突出重围的意图非常明显。但他们的野望注定是要落空了,道教在东岸国内的地位稳固得令人绝望,资金又充足,政策面还有诸多扶持,佛教怎么争?根本就没得争!

    而如果说佛教在东岸是艰难发展的话,那么天主教简直就是在夹缝中生存了。东岸天主教至今尚未得到罗马教廷的承认,同时信众也不多,且一直在呈减少的趋势,以至于一些小县城的教堂都维持不住,慢慢遭到废弃。

    这次他们选择到首都建大教堂,与佛教的目的一样,都是为了在这个全国的首善之地取得突破,进而影响到其他地区。不过,与佛教相比,这个被命名为“洛阳天主教堂”的建筑要寒酸许多,不断面积小,就连建筑本体也多用砖头和廉价木材,显得很掉份。不过也没办法,人家就这实力,想像佛教那样打肿脸充胖子都做不到。

    “府尹,这是南城区送来的司法及警察行政情况汇总表。”正感慨间,秘书从外间走了进来,给赵科送上了一叠文件。

    赵科点了点头,待秘书出去后,他仔细翻看了起来。这些文件来源很杂,但基本上都是司法或治安方面的情况汇总,其中甚至还包括了一些制度方面的建议。东岸的司法制度,经过几十年来的多次变革,已由一审制、二审制,稳定在了目前的高等和地方两级法院制度。高等法院分为复审、上诉两部分,按完全的三审制进行民事、刑事审判。

    不过,能够进行三审的案件其实非常稀少,大部分在一审、二审就终结了。比如前几天南城区法院宣判一名因为酗酒打人的西班牙人以公开鞭刑,就直接在一审就结束了,且当天就执行惩罚,非常之有效率。

    东岸同样有检察院,不过最初比法院低半格,一度成为法院的附庸。好在经过多年的发展之后,检察院系统慢慢发展了起来,现在行政级别已经和法院持平,直接对地方最高行政长官负责。

    文件最下面还有有关警察行政的部分。说实话,与后世不同,这个年代的东岸警察任务比较多,无论是县级的公安局,还是各乡镇的派出所,都要承担包括警务、刑事、保安、警备、卫生在内的诸多事务,非常繁杂。警察一共分三类,一是最常见的驻警和巡警,负责地方治安、案件侦破等工作;二是内务部警察,大号是“警备警察”,有时也被称为武装警察,一般负责重要地点的安全防卫、重要人物的保护、重要物资的运输及探险护卫等工作,装备比较精良,训练也很刻苦;第三类警察则是让人闻风色变的秘密警察,这些人隶属于情报部门,在抓捕间谍、捣毁地下教会、侦查反动组织等行动中经常能看到他们的身影。

    其实归属于地方政府管理的一般就是普通的驻警和巡警,他们都是公安局的编制,而公安局局长是直接接受地方行政首长领导的。但在很多场合,地方政府也有调用警备警察的需求,那这就需要和内务部在各地的分支机构领导进行协商了,一般来说没有什么大问题。

    洛阳府的警察目前尚未满编,还处于紧张的招募工作当中。赵科翻了翻文件,在几处需要他签字的地方签上了大名,然后将其稍稍整理了一下,放到一旁,等待秘书一会过来取走。而在忙完这叠文件后,他又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份新的文件,文件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小字,都是赵科在阅读时写下的备注。

    这份文件之所以如此重要,是因为政务院打算在洛阳府各区的基层实行新的行政制度,即村民自治制度。村民自治的机构是农村合作社,合作社的成员为一个或多个村的全体成年村民,若干名被选出的委员负责全社的农业生产、卫生防疫、采买出售、税收统计、宗教事业等事务,基本上囊括了生活的大部分方面。

    文件明确规定,合作社的委员必须半数为“官选”,即由官方指定,半数为“民选”,由全社社员选举产生。在今年一月份的时候,政务院正式发文全国,给予了全国各地无数个农村合作社以独立的法人资格——换言之,在之前合作社虽然从事卖粮食、买农具、上保险等事情,但在法律意义上是不具备法人资格的——规定社长由官方指定等额选举(任期五年),各个合作社拥有发行债券等权力,已经成了超越于原本自然村的自治团体。

    村长和民兵主任两个职务合并,今后各村民兵训练就由村长负责了。农村的税款,也需由村长配合各乡税务所、税警室进行征收。除此之外,各地的教育事业(小学)、土木事业(道路、排水)、卫生事业(疾病防控)基本都由自治团体接手,农村基层迎来了重大改革。

    之所以如此,主要原因还是在于东岸人口大增、社会全面发展之后,农村情况开始变得极为复杂,政府原本的直接管理到村的想法已经变得不太现实,各项工作弊病丛生,效率大不如前。再加上农业合作社的兴起,村长的权力被慢慢侵蚀得所剩无几,与其如此,不如直接进行改革,让他们进行自治,政府只需在委员会里保留半数席位,仍然能够对其进行监控即可。甚至于,如果这个政策被证明有效的话——1693年开始在洛阳府及各边疆拓荒地区试点——合作社里的政府席位进一步减少也不是不可以,一切都只看运行得怎么样了。

    “改革改革,不改就得革啊!各地马粪出身的村长不懂经营,早就被人架空喽,这也算是顺应形势了吧……”赵科点了根烟,看着这份被自己研究了好几天的文件,长长地叹了口气:“只是……天子脚下,首善之地,执委会诸公怎么想的?洛阳府也被拿来试点,搞毛呢?像北面正在开拓的河西地区进行试点才是应有之意吧?唉,简直乱来啊!”

第四百五十七章 洛阳府(四)

    随着马儿的一阵嘶鸣,一支长长的车队抵达了目的地。

    这支车队是从西边洛阳府一带过来的,基本是空车,除了搭载了少许人员外,货物是一点也没,可见新首都那片目前仍然是一个纯消费地区,对外界物资、钱粮的依赖性很大。

    明福港是新成立的明福县的县政府所在地,目前共有城乡居民四千余人,在拉普拉塔这片新得之地上也不算少了。明福县是今天年初新成立的,是全国第157个县(不含新首都各区)。该县下辖明福镇、林坝乡(位于后世圣罗莎小镇附近)、全集乡(位于后世埃斯佩兰萨小镇附近)、中和乡(位于后世中圣卡洛斯小镇附近)、兴武乡(位于后世科龙达小城附近),一镇四乡,是一个新兴起来的县份。

    明福县现在是通往内陆新首都的出发地。大量船只从河间、牛栏山、大草原、鸭子湖流域将包括粮食、木材、煤炭、日用品、机械设备在内的各类商品运过来,然后在码头上分门别类,存放起来。因为向西的铁路还没有修建的缘故,从明福港到洛阳府,基本上只能靠车队或骡马队了,因此明福港现在也聚集着数量庞大的运输从业人员。他们从早到晚守在这里,看到有生意了便一拥而上,承担将各类物资运到洛阳府的任务。

    西去的路上,他们也有一些补给点,基本上都是新设的定居点。如位于后世塞拉佩雷拉(sierra pereyra)小镇附近的长胜乡、位于后世埃斯塔西翁克鲁塞拉斯(estacion clucellas)小镇附近的文亭乡、位于后世圣弗朗西斯科小镇附近的伯阳乡、位于后世德沃托小镇附近的仁济乡、位于后世拉弗兰西亚(la francia)小镇附近的光顺乡、位于后世阿罗伊托(arroyito)小镇附近的盘石乡、位于后世里奥普梅罗小城附近的泰顺乡,一共七个中途补给点,基本上是几十公里一站,可以让车队、骡马队的人夜间有休息的地方,养足精神好上路嘛。

    这么多的定居点,两万多定居移民,日常所消耗的物资数量是极为惊人的。更别提,他们在平时的农活之外,还要承担繁重的公路及铁路建设任务,体力消耗很大,对食品的需求量也很大。因此,当一个车队从明福港满载粮食、日用品出发时,也许还没来得及抵达终点洛阳府,车队的物资就去掉一半以上了吧。

    这样程度的物资运输,成本无疑是十分高昂的,长期下来国家开拓总局等机构的开支会非常大。毕竟是通过马车、骡马运输,返程的时候还多半是空车,这运费要是不爆表那就奇了怪了。而这,似乎也是上头拼了命地想要修建铁路到洛阳府的最主要原因吧。好在目前明福港通往洛阳府的一等国道已经持续修建了一年多的时间,在大量非国民劳务工日以继夜的努力工作下,已经有一部分道路可以使用了,这给铁路建设提供了巨大的便利。

    说到这里不得不提一下悲剧的大北方铁路,因为这条路又又又停工了!巴西高原诸县乡实在是后娘养的,因为沿海地形的关系,他们盼一条干线铁路已经很久了。好不容易得到铁道部的首肯,将在原来北方铁路、平定铁路的基础上继续向北延伸,完成所谓的大北方铁路,他们还没高兴多久呢,这条铁路就屡次因为计划变更而惨遭停工,不但让准备了大批筑路物资的沿途各县跳脚,同时也极大拖延这些地方的经济发展,让当地百姓的生活成本居高不下,实在是恼人。

    前几年铁道部在经过审慎研究后,派了一位副部长到北边去转了一圈,然后拍着胸脯向当地干部百姓表态,大北方铁路项目即将重新开工,这次会“一直修到北边国境线上”。副部长的话无疑是极为鼓舞人心的,也激起了巴西高原广大人民修筑铁路的热情。结果这股热情还没热两年呢,就因为羊毛运输专线铁路及规划中的洛明铁路(洛阳府明福县)、洛盐铁路(洛阳府盐城县)、洛上铁路(洛阳上海县)的多重“夹击”而再度停工,让当地民众大为泄气,说起来也是颇具悲**彩的。

    “找一支车队,谈好价钱,然后采买足够两个月的食品和日用品,两天内出发。”明福港最繁华的桥头市场内,几位身穿铁道部制服的官员正在对话。听他们说话的内容,看样子是正在对洛明铁路进行勘测的队伍,并且近期又要出发了。

    其实明福港的居民对这些人早就不陌生了,在过去两年间,他们见过了太多铁道部和中铁公司的人,这些人普遍很年轻人,斗志昂扬,吃苦耐劳。每次都是在明福港匆匆露上一面,然后便在十几名或几十名警备警察的护送下,租车前往野外勘测,非常敬业,同时也非常辛苦。今天的这波人,大概也是干这些活计的吧,希望天尊保佑他们身体健康,能够按时完成工作吧,那样咱们以后也就可以乘坐火车前往首都了。

    “路堤高度不足6米时为5.5米,6米以上时为6米,半径小于1500米的曲线路段上,要在曲线的外侧按照以下标准增加宽度:半径不满800米的曲线路段增加30厘米,半径800到1500米的曲线路段增加20厘米。路堤坡面的坡度,普通土壤时为1:1.5,沙地或沼泽地时为1:2,用覆盖麻袋或黏土的方式进行坡面整形……”几位铁路官员一边讨论技术问题一边远去了,他们的声音中满是工作的激情,也许东岸的铁路事业就是在这些人日以继夜的不懈努力下,才能以超出预想的速度前行吧。

    “……我们已经采取了很多措施了,包括扩大仓库容量,增加机械装卸设备,但在港口外排队等候的船只仍然很多,这个月还没过完呢,就已经有17420吨的货物进港了。”两名明福港务局的官员又远远走了过来,他们似乎刚刚下班,累了一天了,正打算找个小酒馆喝上两杯,然后再回家休息。

    “这个情况是谁也没有预料到的,小张。如此多的货物,造成了明福开港以来的最大混乱。不过,这不是一时的现象,有必要很快展开明福港的扩建项目啊。以前咱们就打过报告要扩建,但总是因为各种阻碍没能实现,现在情况越来越急迫,已经不允许再拖延下去了。上次我在袁科长的办公室里就说了,我们必须尽快申请,让上头起草扩建明福港的方案,以适应全新的运输形势。”

    “突堤码头至少要新建两个,水深6米以上。各突堤间的距离,竖向200米,给未来留足余量。码头的宽度嘛,中间部分100米左右,端部稍小,根部大一些。两个突堤码头兴建完毕后,我们大概就可以稍稍松一口气了。不过,早先的两个码头也要进行改造,那不是木质的临时简易码头,西班牙人的旧码头也不合规,都要斥资改造,不然以后迟早要出问题。唉,一堆事情啊!得,我今晚回家后仔细捋一捋情况,明天就去找袁科长聊聊。走,现在先喝酒去,不管那么多了……”

    正准备从明福港坐船返回河西县的王大壮在港口听闻了这些对话,一时间颇有些感动。有些时候他是真觉得自己很累了,很烦了,压力很大了,但在看到了这些充满活力的年轻人的干劲后,他又突然觉得自己的那点劳累什么也不算了。大家都在努力,不是吗?没有人有理由偷懒,一个高速发展的社会必然会惩罚这些偷懒的人!王大壮丝毫不怀疑这点。

    “与明福港乃至洛阳府这一线的大场面比起来,咱们河西那边可真有点小打小闹的意味了啊。而且那边的政策改革看起来也很激进呢,农业合作社这种最初由农户自发形成的团体都有法人资格了,简直让人不可思议。”王大壮爬上了一段河堤,感受着河面上吹来的凉风,然后给自己点了根烟,思考起了此番前往洛阳府考察后的收获:“城市建设规划相当不错,不愧是按照‘千年大计’的标准来做的。城市产业布局有规划,而不是抓到什么是什么,不符合我的定位的话,我宁可不要,这一点相当霸气,毕竟是首都。开制度之先、开风气之先、开规划之先、开产业之先,洛阳府确实不错,中央智囊团有高人啊。河西想与首都竞争,确实不太可能了。”

    想到这里,王大壮长叹一声,将烟头泻意地扔进了汴河内。他原本是打算在河西打造出一整套交通运输装备产业的,因为在他看来,河西县是东来西去、南下北上的关键节点,发展这个产业非常适合。但在参观了洛阳府神都区的交通制造业规划基地后,王大壮立刻就明智地放弃了自己的打算。

    比起河西来,神都区同样是一个重要的交通节点,这里自古以来著名的骡马集市可以作证。因此,即便原则上洛阳府未来将不安排什么工业设施,但神都区的交通制造业基地是极少数得到豁免可以大力发展的。工商部计划在这里投入巨资,设立一家大型国有车辆企业,专门生产各类交通设备。王大壮自忖小小的河西区没法在这上面与洛阳府进行竞争,因此趁着还没正式开始投入资源,明智地结束比较好。至于河西地区今后以什么为主打产业,靠什么来给地方提供大量工业商业岗位,给政府创造大笔税收,他还得仔细想想,感觉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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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八章 狩猎之国(十六)

    奥列格·纳雷什金走过空旷的原野,来到了一家小小的工厂边。工厂外围的旷野刚刚犁过,已经种上了越冬小麦。而在农田旁边,修建了几个大型谷仓,里面储存了大量刚刚收获的粮食,一般是玉米和大豆,以及少量经济作物。

    纳雷什金发现,这些农田经营得非常粗糙,田间有许多杂草,有时甚至还能看到一些倒伏在那的树苗,就像刚刚清理完了一片森林,然后为了赶农时而胡乱种了些农作物一样。这样的农田,产量自然不会有多高,若是以此为生,日子怕是会过得很窘迫。

    好在经营这些土地的人并不以此为生。事实上这些农田都属于纳雷什金眼前的这家工厂,一家名为河西化工厂的地方国有企业。这家企业的拳头产品是鞣酸,在市场上还算比较紧俏,售价也不低。

    河西化工厂主要是从查科平原上随处可见的红破斧树的木质部、树皮、枝叶等部分提炼鞣酸,因此需要事先砍伐大量的树木,然后再进行加工提取。河西化工厂现在所在的地方原本就是一片森林,他们取得了农业部的许可,然后动用了不少人力和机械设备,在这里大规模砍伐树木。

    为此,河西化工厂还专门开设了一个木材加工车间,专门处理各种木材。普通树木加工成板材出售,满足地方市场所需。红破斧树就不能这么处理了,他们使用木工机床将红破斧树圆木加工成刨花,然后送到化学生产车间,提取鞣酸这种市场前景非常广阔的商品。考虑到如今皮革市场的火爆——不但是皮衣、皮靴、皮包、箱包所需,工业上也需要大量皮革——作为皮革鞣制关键成本的鞣酸,其价格一直居高不下,确实是一种能够带来很大利润的商品,怪不得河西县及河西地区要大力发展此项产业呢。

    不过这项产业也有一个巨大的坏处,那就是被砍伐掉的破斧树很难通过天然的方法恢复。红破斧树是一种生长缓慢、木质坚硬、不易腐烂的独特树种,一旦其被砍伐干净,其他生长迅速的树木会迅速夺取其生存空间,导致这种树的数量越来越少。

    查科的红破斧树是已知的破斧树里鞣酸含量最高的,东岸人当然不可能坐视这种珍贵资源日渐减少。因此,他们严厉打击了没有取得农业部采伐许可证就偷伐破斧树的行为,然后将森林整体划分为各个区片,规定哪个区片的破斧树资源消耗殆尽后,采伐企业即行补种一定数目,且要考虑到树木生长环境等因素,不能让补种的破斧树被其他树种竞争垮。

    当然政策是一回事,执行又是另一回事了。事实上,在广阔的查科大平原上,废弃的伐木场和鞣酸提取工厂非常多。这都是小规模的作坊式企业,他们偷偷携带粮食和设备到人迹罕至的森林,一边伐木一边提取鞣酸,等附近的破斧树资源消耗殆尽或者干脆觉得不安全后,就迅速转移到另一个地方重操旧业。如今循环往复,对森林资源的破坏是非常大的。

    国营的河西化工厂要比他们规范多了。他们每到一地,都会派员统计附近一定范围的森林树种及大致树木,然后制定科学的采伐计划。采空的土地,部分进行清理,改造成农场,生产粮食及经济作物,部分则按计划补种树苗,以实现可持续发展。

    因此,即便是以鞣酸为主要商品,但河西化工厂也同时提供小麦、玉米、大豆等农产品,不同规格的标准板材及家具,甚至他们还提供木炭这种燃料,实在是让人无语。

    这么大的摊子,河西化工厂的人无疑是很多的。在以各种理由抓捕了很多克丘亚印第安人搬运木材、清理田地、种植粮食之外,他们还招募了很多初次移民过来的转正非国民劳务工。这些人里大概有一半是季节性工人,即在农闲时过来上班,另外一半则是被工资吸引的工人,他们并没有去乡下买地,只保留了五亩赠送的土地,交给家人耕种,自己则跑到河西化工厂来上班。

    奥列格·纳雷什金今天来到河西化工厂,也是受了河西县长王大壮的邀请,看看能不能再想办法招募一批俄罗斯籍非国民劳务工过来。毕竟,纳雷什金的父亲现在是俄罗斯帝国首相,大权在握——彼得住在军营里,日夜操练军士,政府日常事务由老纳雷什金和其他几位重臣负责处理——只要他肯帮忙,弄点人过来还是不成问题的。但奥列格敏锐地意识到了这件事其中隐含的政治风险,因此他心里面已经在第一时间将其否决掉了,只不过他不好明面上得罪王大壮这种出身高贵的官员,因此答应过来看一看,走个过场罢了。

    他来到工厂的时候,正是下班后的晚饭时间。在这里,他看到了几十名俄罗斯裔的转正非国民。这些人吃完了自带的晚饭,正在一名教师模样的人组织下,学上汉语课。非国民的转正语言标准是非常低的,一般来说只要求你会日常汉语对话即可过关。但这种程度的语言造诣,说实话是不太够的。再加上这些人里面很多都是河西化工厂的长期雇佣工人,那么教会他们一定程度的汉字,会简单的读写,就显得非常必要了。

    奥列格·纳雷什金到旁边一家小饭馆内吃了饭,作陪的就是一位俄罗斯裔厂中层管理。这位名叫安东的俄罗斯裔向纳雷什金苦笑,说他当初学“契丹语”时也非常痛苦,费了好大一番功夫,这才勉强认识了几百个字,并粗粗知晓其含义。现在他也在花时间自学,希望能进一步提高汉语水平,毕竟你如果连正常的公文都没法读写,遣词造句也很糟糕的话,你是很难有多高的发展空间的,这一点毫无疑问。

    奥列格对他们的好学不好评价,但他心里有淡淡的悲哀。看得出来,这些转正的俄罗斯裔都在想办法积极融入东岸的新生活,以为自己和家族后代打好基础。至于俄罗斯的过往,也许都要做切割,并慢慢淡化了吧?在这件事上,大名鼎鼎的戈什金父子已经充分向人们证明了这点。

    不过奥列格今天来河西不是为了和他们讨论东岸梦的,事实上他是来委婉地表达自己弄不来多少人口的。因为王大壮临时去了首都洛阳府考察学习,因此他只能向河西化工厂的管理层指出这点了。

    安东对此丝毫不感到意外。他笑着给纳雷什金倒了杯酒,然后说道:“沙皇是全罗斯的君主,而且现在已经结束了混乱时代,索菲亚及其党羽死的死,流放的流放,整个俄罗斯现在以一个声音说话。纳雷什金先生,你不可能再从防御严密的边境口岸弄到人口了,一个也不可能,沙皇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但酿酒厂的事情?”奥列格·纳雷什金有些不确定。

    “农闲时招募临时工人吧,只能这样了。反正,我们这个厂在这里也办不了太久了,也许明年下半年就搬走了。”安东说道。

    搬走?奥列格先是不解,然后恍然大悟。确实,河西化工厂这种追逐红破斧树的企业,确实不可能在一地停留太久,撑死了三年吧。三年内,足以把一定范围内的树木砍伐得差不多了,然后就又可以换地方继续“折腾”。怪不得他们厂房都是用圆木、板材和树枝粗粗搭成的呢,原来是做好了随时走人的准备啊。嘿嘿,流动伐木场、流动农场、流动木材加工厂、流动化工厂,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评价了(后世阿根廷查科平原就有大量砍伐红破斧树的流动伐木场和木材加工厂,对环境造成了巨大的破坏)。他们这样什么时候是个头呢?直到将这里所有的破斧树都砍光吗?奥列格不确定,但觉得这样并不是长久之计,企业规模还小时还可以这样,大了就不行了,姑且看看东岸人到后面会怎么做吧。

    “这个厂能盈利吗?我是说整个河西化工厂。”奥列格随后又问道。

    “盈利肯定是能盈利呢。鞣酸的市场价值很高,供不应求,这是最大的利润来源。另外像粮食,因为大量使用克丘亚人的缘故,成本也很低,在本地和邻近地区非常有竞争力。木材、家具以及将要上马的酿酒厂、榨油厂什么的,市场也都在本地,亏应该是亏不了,但也不是很赚钱就是了。主要是可以解决就业,给政府提供税收,这是其最大的存在意义。”安东不愧是河西化工厂的管理层,说起话来确实比较有水平,句句都言之有物,八九不离十。

    “还有哪里有红破斧树?可以放开给私人经营吗?”奥列格·纳雷什金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问道。

    安东闻言看了他一眼,然后说道:“根据探险队的报告,从河西县往北,红破斧树的资源还是比较丰富的。而在巴拉圭境内,资源似乎更加丰富,而且他们没有这种产业,几乎不存在竞争。你只要取得农业部的砍伐许可证,在规定区域内砍伐的话,就可以了,这个行业并不存在限制私人资本进入的说法。这不是什么高端产业,纳雷什金先生,你明白的,但这需要人,很多的劳动力。”

    “是的,我当然明白了。”奥列格·纳雷什金喝了一口酒,然后说道:“军工、机械制造、铁路等行业我肯定进不了了,那么到河西来发展这种类似种植园经济的流动企业,还是有可能的。当然这也仅仅是我的不成熟的设想罢了,我几乎忘了王县长找我来这边的真正目的了。哈哈,是的,我们缺少人,没人,这才是最致命的!什么行业都需要有人来经营,克丘亚人那么笨,做不了什么有点技术含量的东西,他们根本当不了工人或技术员。所以,设想也永远只是设想罢了,应该很难实现了。算了,安东,我还是好好经营我的纳雷什金大厦吧,有时间再打理一下手头的股票和债券,这才是适合我的事情,而不是费心费力地经营企业。”

    说到这里,奥列格·纳雷什金自嘲地笑了笑,经营企业的雄心壮志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河西这片辽阔的处女地,看来是与自己无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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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九章 狩猎之国(十七)

    河西县城经过几年时间的发展,确实不太一样了。奥列格·纳雷什金在县城里逛了一圈,实在有些无聊,便举步进入其中一家足底按摩店,打算好好放松一下。

    足底按摩这种东西,似乎是几十年前的建国者们带来的事物。从那以后,这种保健养生行为就慢慢从上层传到下层,从首都风靡全国,很多普通农民、工薪阶层也偶尔会去消费一把,似乎按摩一趟后自己也就和那些位高权重的建国者议员们一样了。

    而更令人捧腹的是,从事足底按摩的只有少部分是东方人,绝大多数都是西班牙裔东岸人及少部分移民东岸的法国新教徒。这些人来到东岸后,部分人去拓荒种地,部分不愿意或者不会的,就只能从事这类服务业了,就像在地下色情产业中最常见到的意大利人一样。

    当然数量庞大的俄罗斯裔移民也不是在从事什么高端工作。像那些在河西化工厂工作的算是不错的了,事实上还有更多的是在码头、建筑行业从事各类体力活。他们性情暴烈,敢打敢拼,手段狠辣,在东岸警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情况下,还是混得不错的,虽然名声听起来似乎不怎么好。

    奥列格就知道一些从事灰色产业的俄罗斯人。当初纳雷什金大厦破土动工时这些人就找上了门来,想要承揽一些工程。他们在东岸混迹多年,可不管你什么纳雷什金家的少爷,只要不满足我的要求,一概给你好看。纳雷什金当时部分出于担忧,部分出于笼络,给了他们一些小工程做做。对方虽然不是很满意,但看在纳雷什金认识不少人的份上,最后捏着鼻子同意了。只不过那些人后来下场似乎都不怎么好,在某天被破门而入的内务部警察一个个抓走,快速审判后流放了澳洲,纳雷什金已经很久没听过他们的消息了。

    给奥列格按摩的是一位二十多岁的西班牙女郎,只见她一边手法不专业的按摩着,一边朝奥列格抛着媚眼,纳雷什金家的小少爷对此非常厌烦,一点兴趣也没有,因此,在草草按摩结束后,他便逃一般地离开了这家“恐怖”的足底按摩店,回到了大街上。

    他现在有点想念青岛了,那里有马球赛可以观看,有舞会可以参加,可以和夫人小姐们下棋,还可以去海边钓鱼。至不济,约上几个好友一起出外打猎,也比窝在这个一看就是城乡结合部的河西县城好啊。

    河西县太过粗鲁、落后,街上的男人都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他,女人都用好奇的目光看着他,就连满街乱窜的小孩,有时候都会跟在他屁股后面,取笑着他这个穿着此地不常见的礼服的外乡人。总之就一句话,他太扎眼了,和这里一点都不合群,当然他也不想融入这里的生活,一点也不!

    河西县唯一让奥列格少爷提起点精神的,大概就是满街到处都是的杂技艺人了。这些人大概是从远东过来的,从小练就的家传技艺,表演起各种戏法来让人目不暇接。奥列格看了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那就是莫斯科每次庆典的时候,沙皇都会请一些马戏团来表演,他小时候随长辈观看过,至今记忆犹新。

    奥列格让一名随从给了这些人两个银元,这让他们连连感谢。毫无疑问,他们的收入并不高,表演也很辛苦,且还有一定的危险性,赚的都是辛苦钱。奥列格曾询问他们为何不去开荒种地,那样收入差不太多,但要安全、安逸多了。但这些人回答的只有苦笑,当一个人从小学习的都是如何表演,如何取悦人得时候,你再让他去种地实在有些强人所难。

    奥列格没在河西县的大街上浪太久,5月5日,他就接到了县政府的邀请,王大壮已经从洛阳府考察归来,正在办公室内等着接见他,于是奥列格少爷便很开心地买了点茶叶做礼品,屁颠屁颠地跑去见面了。

    “纳雷什金大厦我也是去看过的,一年租金收入怕不是得有十几万元?奥列格,这样一笔巨大的收入,你想好怎么用了么?”王大壮虽然年轻,但做久了地方主官,这气势就是不一样,一上来就先声夺人:“即便去掉税收、薪金、维护费用及其他开销,一年剩个十二三万元不成问题吧?嘿嘿,十几万元,咱们河西大部分县一年的财政收入算上卖地钱,还不一定有这么多呢。我就不绕弯子了,怎么样?有兴趣来我们这里搞项目不?”

    “别急着拒绝。”王大壮示意秘书泡一壶马黛茶,然后笑着说道:“我听说过了,你对去森林里开厂没太多兴趣,也弄不到什么人是吧?这我可以理解,那么有没有兴趣来河西搞项目呢?我们这里工业项目是很难了,我了解过了,起步太晚,上头也没政策扶持,那么只能充分发挥比较优势,搞一些别人搞不了的了。”

    王大壮提到的“别人搞不了的项目”,其实很简单,那就是棉花种植。毋庸置疑,棉花在东岸现在是一种价值不低的经济作物,而查科平原的东半部分恰恰具备了种植棉花的一切有利条件:这里有很多稀树草原或砍伐完树木的空地,土壤是沙质黏土,温度恰到好处,每年无霜期超过210天,光照充足,且夏季降雨在花蕾绽开时节明显停止,简直就是天生的种植棉花的地方。

    农业部、纺织部早就派人来进行过无数次的考察,结果都非常令人兴奋。大家一致认为,这里确实是棉花生长的“圣地”,必须花大力气进行开发。不然的话,老是靠国内零散的种植以及海外进口(加勒比海及新华夏岛),这成本确实降不下来。考虑到如今欧洲人机械化生产棉布的程度越来越高,成本下降飞快,东岸纺织品在缴纳了长途海运费及高额保险费之后,成本优势大大降低,目前仅仅是靠着与荷兰人之间良好的关系以及产品质量上的优势占据着不少市场。

    但欧洲人的棉纺织品的质量迟早会起来,成本还有降低的空间,产量也在稳步增长之中,东岸棉纺织工业如果再不想想办法的话,即便有荷兰人帮忙,市场也会被占据地利的欧洲人一点一点蚕食,这是他们所无法接受的。棉纺织业每年为东岸创造了大量的利润,贡献了很多税收,创造的工作岗位更不必多言,可以说是东岸相当重要的一项产业,影响到千家万户的生计,是非保不可的。

    所以,他们在发现查科平原的棉花种植优势后,立刻果断地停了原本规划的国内其他所谓的棉花种植区的后续投资,不准备再在那些地方扩大规模,而是专心经营查科平原这一超大种植区。也正因为如此,王大壮才有信心在河西搞一系列的项目,毕竟今后数年内,几乎100%确定会有数万名移民及大量设备、资金和技术流入,这是河西地区腾飞的基础。

    他之所以找上纳雷什金,也是看中了此人在俄罗斯裔群体当中不小的影响力以及他本身能够调用的巨额资金。尤其是后者,在得知奥列格很可能无法弄到俄罗斯移民之后,他手头掌握的资金就成了王大壮的垂涎之物了,故才有刚才的问话。

    “棉花种植需要大量的人口,而据我观察,河西县城大街上一个闲汉都没有。即便我愿意投资,也很可能无法找到足够的人手来干活。”奥列格·纳雷什金两手一摊,无奈地说道:“而且,南村港的纳雷什金大厦去年有三个新股东加入了进来,我需要给他们分红,因此根本不可能拿到十万元以上的现金。而且,我已经决定在洛阳府洛邑区投资建设一座八层的全新的纳雷什金大厦,这需要占用非常巨量的资金。王县长,您知道的,我已经在和银行商量贷款了。洛邑区的纳雷什金大厦将采用最新的建筑技术,石材需要从西面山里采集,钢铁、水泥都需要从东部沿海采购运输,耗资巨大,我的资金也很紧张的。”

    “这么说,是没钱喽?”王大壮将茶杯重重放下,脸色陡然一落,问道。

    奥列格一听暗暗叫苦。这东岸官员就会来这一招,动不动就给他脸色看,让他实在无法适从。当初强迫他投资盐布铁路的股票如此,让他投资潘帕平原的收费国道如此,让他在青岛港市场买一堆政府发行的低息债券也是如此,仿佛只要他一个不同意,下一刻就会有无法秘密警察会冲出来,不由分说地将他逮捕似的。

    当然奥列格也清楚,东岸的官员其吃相其实已经非常不错了。即便是在最文明的联合省及英格兰,富商们在遇到国家继续用钱的时候,同样也是筹款对象,且无法拒绝。因此,到了最后,奥列格也只能苦哈哈地表示,自己愿意出“几万元”投资一下河西港的码头,将其改造、扩建一番,以适应将来大量运输棉花的新形势,这才使得王大壮“多云转晴”,稍稍将他放过。

    而在经历了这么一出之后,奥列格·纳雷什金也意识到,作为一个成功的商人,且是在东岸赚了大笔钱的外国商人,他所面临的处境是非常复杂的。未来若想继续维持目前红火的生意,甚至更进一步的话,就必须按照东岸官员给出的步点来踩,不然怕是有数不尽的小鞋要穿。当然了,东岸的官员已经是最文明、最讲规矩的了,深知俄罗斯官场内情的奥列格可不是什么都不懂的雏儿,在保证自己能够继续赚钱的情况下,他即便内心不太情愿,但行动上还是愿意跟着指挥棒走的。

    既然享受了大量好处,那么也得承担不少义务,不是么?

第四百六十章 狩猎之国(十八)

    “这里可没有温顺天真的印第安人把他们价值连城的货物卖掉,然后换来你们手中那一钱不值的货物。”河西县最大的旅馆国营东方宾馆的马厩内,一名戴着眼镜的经理看着正大包小包地卸货的几人,用略带揶揄的语气说道。

    说实话,经理很烦眼前这帮人。开着介绍信来的他们,非但不付钱免费住宿,宾馆还得帮他们照料马匹,有时候晚上还得送些水果点心什么的,说起来都是成本,让习惯于精打细算的经理很不爽。不过他也没办法拒绝他们,拿着总部开的介绍信(他也拍电报核实了)就必须接待,这是铁律,无法违背,但这并不妨碍他不给他们好脸色。

    带队的那位名叫黎鹏的年轻人腼腆地笑了笑,然后说道:“陈经理费心了,我们带来的货物并不是拿来卖的,而是送人的。都是些家乡的土特产,不值几个钱,再说附近仿佛几十公里内,难道还有印第安人在生活吗?即便有,经过这么多年生活的熏陶,还有谁能骗他们呢?呵呵,这可不是北方新大陆那些傻里傻气的印第安人。”

    “你们知道就好。”经理碰了个不轻不重的软钉子,只能悻悻地说道:“有什么需要直接叫服务员,住宿不要钱,点心茶水也是免费的,但如果想在宾馆里吃一日三餐,需要按价目表付钱。”

    说完,这位有些刻薄的经理便离开了马厩,几位正在卸货的年轻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都无奈地摇头笑笑,继续搬卸货物。他们长途跋涉而来,实在是有些累了,打算赶紧办完事就回房间休息。

    一个小时后,黎鹏等人将货物都搬回了房间,然后到宾馆厨房借了锅灶,将带来的干粮(主要是面饼、咸鱼、牛肉干等)和水煮了煮吃下,便各回各房休息了。

    黎鹏躺在散发着松木清香的木板床上,听着窗外的呼呼风声,一时间竟然有些睡不着了。他披了件外套,打开后窗窗户,因为是在三楼的缘故,入眼便是一处空旷的原野。

    今晚的月色很好,照得原野上一片银白。黎鹏看着那些在夜风中随风摇摆的蓟草,以及不远处一条波光粼粼的小河,只觉这夜色真是太宁静了,太美好了,一时间竟然有些想放声歌唱的感觉。

    不用怀疑,黎鹏真的系统学习过怎么唱歌。身为原《真理报》主编黎达彦的孙子,从小生活优渥,有专人教导各种学识,不知道比普通人家孩子起点高了多少。在黎鹏表达了对艺术的兴趣后,他们家立刻花钱请了音乐家、画家来当教师,生生将他培养了出来。

    黎鹏现在没什么职业,说好听点是自由职业者,说难听点就是无业游民,四处晃荡。不过他最近申请创办了个音乐杂志,准备做点自己的事业了。因此,在经过一番前期筹备后,他找了几个志同道合的人,长途跋涉来到查科平原上寻找“灵感”。

    在这一路上,他们不坐船、不乘车,坚持靠自己走遍每一座城市、每一个乡村。每至一地,他们都会寻找各地可能会存在的乡村艺人,搜罗各种歌曲。要知道,东岸有着诸多的外国移民,文化即便是以东方为主,但外国元素相当不少——这从东岸舞蹈与中国传统舞蹈的区别就能看得出来——因此,各种歌曲尤其是民歌相当不少,这让黎鹏等人惊喜不已。

    黎鹏本人对各种民歌尤其喜爱。因为从小接触的老师的关系,他具有较为强烈的人文主义思想,认为诗是从人类灵魂中涌现而出的精华,而民歌则是最为自然的精神产物。他曾经也创作过一些诗歌,并投稿到各个杂志,在文坛上也拥有一些粉丝。

    不过不是所有人都对黎鹏喜爱有加的。不少文化界人士就对黎鹏写的诗歌大家抨击,认为其既不是律诗绝句,也不是传统词曲,所谓的“新诗”完全就是狗屁!有些人甚至狂言,如果那种东西也叫诗的话,那简直是玷污了诗的神圣性。

    这些人的势力很庞大,支持者也众多,黎鹏有些招架不住,因此便打着体验生活的接口,带着几个好友来到了这查科草原避避风头。不过即便到了这里,黎鹏依然不打算认输,这不,路上他就写了一篇评论文章,打算寄给《民生》杂志的副刊,让他们帮忙刊登。在这篇文章中,黎鹏极力批判了很多人写文章囿于中国传统,自我设置了太多条条框框,导致写出来的东西“呆板无趣”、“价值不高”。黎鹏认为,他们需要打破文学中的旧形式以适应自由表达感情的需要。他更是明言,中华传统是一个巨大的宝库,是人们宝贵的精神食粮和创作源泉,但如果你不能在这些基础上进行突破,并走出一条新的路子的话,那么你的创作生涯就只是在不断重复,毫无意义。东岸文学的母体是中国古代文学,但两者之间并不存在等号,东岸文学应该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应该“精神独立”,应该展开轰轰烈烈的“思想解放运动”,如此东岸文学才可以获得提升,获得“重生”。

    黎鹏手头有一篇写了一半的,名字叫《我这样的人》,以一名俄罗斯裔转正非国民劳务工鲍里斯为第一视角,讲述了他来到东岸后二十多年的人生变迁。小人物的命运与东岸高速发展的大背景相契合,间接穿插了大量鲍里斯亲族在俄罗斯的生活对比,表达了反封建、反专制和反宗教的时代意义。

    这篇,毫无疑问非常符合黎鹏一直以来提倡的“东岸文学应该从本民族人民的生活中去寻找灵感,而不是盲目模仿中国古代传统文学”的宗旨。正所谓要建立民族文学,就必须对本民族怀有非常深厚的感情,在此基础上再去寻找相应的文化形式和内容,而民间俗文学和民歌则是培养民族感情的好手段。

    因此,黎鹏等人这次长途旅行采风,对各种民间文学——不论什么形式,粗俗或高雅,当然后者是不可能的——以及民歌的采集非常热衷。他甚至准备回去后就整理校对,争取这几年就出版一本《民歌集》,东岸本地的、外国的、甚至就连印第安人的都可以,全部收集出版,让大家开开眼。黎鹏寄希望以此来摆脱文学界狭窄沉闷的创作气氛,给东岸民族文学带来清新的空气和养料,并加速其成型。

    应该说,东岸政府对黎鹏这种人应该是持支持态度的,因为其本人具有很强烈的东岸主义思想,对这片土地的热爱毋庸置疑。而且他一直以来鼓吹的东西,也正是政府所提倡的方向,因此双方之间的共同点其实非常多。只不过呢,黎鹏这人也经常写一些讽刺政府的,让不少人很是难堪,因此本该有的褒奖要么消失于无形,要么大大降低了等级,实在很是遗憾。好在黎鹏对这些也不是很看重,他更关心的是东岸自己的文学何时能浴火重生,这才是最重要的。

    “如此美景,要是能够谱上一曲,写上一首诗,就再好不过了。”看着窗外的景色,黎鹏突然间感慨道。与文学一样,黎某人对东岸音乐也有着自己的看法。他坚持认为,中国传统音乐中的许多(不是全部)与文学作品一样,过于斯文高雅、晦涩难明,这是封建统治阶级处于对旧秩序、旧制度的巩固而导致的。但东岸如今出现了许多新的阶级,如工人阶级、资产阶级,这都是新兴阶级,他们也有对音乐的追求,即听众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不再是传统的士大夫和贵族。因此,创作一种清晰、简洁的全新音乐,也就成了必然之事。而这,似乎就是东岸本土音乐诞生的土壤,非常值得音乐家们去创作、去挖掘。

    只可惜,目前东岸的音乐家们至多只是对传统古典音乐进行了一定程度的修改,以使其更适合东岸的社会发展情况,但机械照搬古代音乐形式的人仍然很多,这些人都是黎鹏非常鄙视的。他也学过音乐,但天赋不是很出色,没有什么出彩的作品,因此他是真的非常希望有人能在音乐领域扛起创新的大旗,发展出独属于东岸的音乐形式和作品。特别是如今东岸有很多古代不具备的乐器,这更是让人突破旧束缚、旧窠臼的利器,如果再不能在这上面有所突破的话,那可真的是有问题了,值得所有人深思——文学和艺术表现形式千百年来没有大的变化,这无论怎样粉饰,都是很可怕的,因为这意味着文化失去了自我更新、自我创新的能力。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独属于东岸民族的艺术,目前看来还仅仅只是有了个萌芽,何时才能够长成参天大树呢?”感慨了一番后,黎鹏又叹了口气,想了很多。

第四百六十一章 边缘化地带(一)

    1693年6月7日,交河港正迎来一年中最好的时节。

    在这个世界,天气不是很热,空气湿度没那么吓人。即便是在相对低海拔的海岸线上,因为海风吹拂的关系,其气温也不会太高,非常适宜人们进行各种活动。

    今天又有一艘从大西洋对岸返回的货船。这艘隶属于南海运输公司的商船从南非带回了大量高粱、咸鱼、酒类、干果及其他转口贸易商品,尤其是他们在自由港开普敦停靠时,采买了许多来自远东和印度的特产,回到本土后无疑能获得极大的收益,这就无外乎船上从上到下都洋溢着一片欢乐的气氛了——即便因为南非运输公司是国企,利润大头归属于公司,但全船所有人都可以拿到可观的提成,这其实也相当不少了。

    不过这种好日子是过一天少一天了。据说换到全蒸汽动力船上后,管理会变得严格起来,不但船员的提成会被认真核算(一般来说这意味着减少),就连船上夹带的货物数量都会严格限制。尤其是后者,简直要了大家的老命了!这个年头提着脑袋出门航海,不就图个发财么?而在各种发财的路子中,船员自己夹带货物到其他港口售卖,其实是船员收入组成的重要部分。如果要严格管理的话,船员们的收入会受到极大影响,也难怪反对声音如此之大。

    不过随着船只的越造越大以及全蒸汽动力船的日益成熟,远洋船只的安全性大大增加。在这样一种情况下,很多原本因为安全问题而不愿意去远洋船只上工作的人的心思也活泛了起来,他们开始对船员的高工资感兴趣,后备船员的基础在慢慢扩大,现役船员的议价能力无疑就要减弱不少了。也只有在这样一种情况下,航运公司才会大力整顿船上秩序,规范船员的各种行为,比如船员随身携带的货物不能超过规定箱子大小等等,以提高航运公司的收入和利润。

    交河港作为风帆时代非洲大陆进入东岸的第一站,历来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港口。来自南非、新华夏、安哥拉、新库尔兰等地的船只,在横渡大西洋后,若不想在巴西人的港口停靠,那么就只会进入交河港驻泊。

    当然在葡属巴西港口停靠的船只并不多。这里人口少——“人”仅指信仰天主教的白人,其他的印第安人、混血人显然不算——消费能力低,返航的时候大家也许有兴趣在这里采购一些热带产品,但从非洲大陆来的话就难了,一般来说都会前往交河港停靠。在这个东岸共和国的东北门户,有先进的港口设施,有完善的商业物流体系,有上好的维修服务,有充足的物资供应,最重要的,这里人足够多,消费能力也很强,如何选择一目了然。

    交河港现在已经开通了到非洲大陆的定期航班。这个航班从交河港出发,北上葡属巴西首府圣萨尔瓦多后直接向东,一路横穿整个大西洋,然后停靠在新库尔兰首府雅各布港。在这里,船只将停留大约五天时间(如果不需要进行大修的话),以供大家休整兼采买货物。五天过后,船只会再度起航,南下葡属安哥拉首府罗安达,并在这里停留三天。三天之后,船只不会再继续访问非洲大陆的任何港口了,而是再次横跨大西洋,直接返回交河港。

    可以看得出来,这就是一个串联起交河港与葡属巴西、新库尔兰和安哥拉的航班,基本是客货两运,货比客多。经济方面的价值尚可,因为东岸生产的武器弹药、日用百货、五金器具、机械设备等,都是圣萨尔瓦多、雅各布、罗安达三地所急需的,销售情况非常好。另外呢,上述三地——尤其是非洲的那两个港口——由于东岸倾斜政策的缘故,也有包括名贵木材、草药、烟草、海货及其他热带特产等商品出口过来,因此船只返回时并不会跑空趟,利用率还是挺高的。

    这个航班原则上是三个月一趟,这是精确计算过两地之间人员、货物的流量而设计的。想当初最初时,曾经定为一个月一次航班,结果发现根本没那么多人坐,毕竟横渡大西洋的还有不少风帆船,他们也在抢生意。因此,后来交河地区行署和南海运输公司协商后,便调拨了两艘一千多吨的全蒸汽动力船只过来,一个月跑一次非洲航线。当然不是两艘船一起跑,而是一艘船跑,一艘船在交河、顺化两地之间跑短途。有时候两艘船也会执行一些军用任务,运输部分物资到南非河中地区,但基本上不会影响定期航班的运行。

    交河地区与葡属巴西及非洲对岸的联系,基本上也是他们对主要的经济活动了。没办法,他们的地理位置有点尴尬,太过远离东岸的核心区域了。在东属巴西部分的经济非常一般的情况下,他们根本没有选择,只能通过转口贸易的形式对外发展,获取供本地区发展的大笔资金。这就是边缘化地区的无奈,也是他们发展的最大难处。

    交河地区也不是没有想过其他发展的路子,向内陆地区拓展就是其中之一。为此,他们还特地花费大笔资金,组织民兵和忠国*军、保国*军等雇佣军,清剿内陆地区的原住民,然后设立了多个定居点,分别是:位于后世布拉年小镇附近的柳陈乡、位于后世里奥·杜普拉杜小镇附近的鲁陈乡、位于后世巴廷加小镇附近的辟展乡、位于后世克里索利塔小镇附近的鸿雁乡、位于后世特奥菲卢·奥托尼小城附近的若羌乡、位于后世卡洛斯·沙加思小镇附近的建隆乡、位于后世新奥里藏特小镇附近的乌什乡、位于后世瓦拉达里斯州长市附近的库车乡、位于后世佩纳顾问城附近的达干乡、位于后世伊帕廷加小城附近的阿术乡、位于后世马纽阿苏城附近的浮图乡、位于后世穆尼斯弗雷里小镇附近的果勒乡,一共十二个定居点,前后安置了超过两万名移民过去经营。

    两万人,对一个地处偏远的交河地区来说,当真不是什么小数目。考虑到如今人口分配的重心在潘帕、在拉普拉塔新得之地,那么两万人几乎就是交河地区好几年分到的新来移民的总和了。因此这么一笔投下去,确实是大气魄,但效果看起来却不怎么好。

    十二个新设定居点,目前基本上是以农林牧渔为主,且和内陆地区森林里的印第安人纠缠不清,日子过得十分艰难。交河地区行署甚至每年都要从财政上进行大笔补贴,才能堪堪维持住这些定居点的存在及小幅发展。也就是说,这十二个新定居点几乎已经成了全地区四县十九乡(镇)的一个沉重的负担,导致他们自己的发展进程都被严重拖慢了,看起来实在有些得不偿失。

    做出发展内陆决策的上一任地区行署专员拍拍屁股回中央部委任职了,但遗留下来的这个坑还得新一任领导班子来填。他们也没什么好的办法,只能一边继续补贴,希望其尽快自给自足,一边挖空心思找其他的发展方向。而加强与葡属巴西及海对岸非洲地区的贸易联系,似乎就是他们目前定下来的大的方向。

    这似乎很不错。在全蒸汽动力船已经开始越来越多出现的当下,横渡大西洋不再是令人色变的勇敢者的游戏,运输效率的提升自不必待言。那么这样一来,空间感被拉近的两块大陆之间理应迸发出更大的贸易火花,作为这个方向的早期开拓者,交河地区获得其中一块最大的蛋糕,好像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但世间的事情从来就没那么简单!库尔兰、葡萄牙受限于自身的人口和经济规模,注定了他们无法在新库尔兰和安哥拉等地搞出多大的动静。尤其是库尔兰公国,全国不过才几十万人,即便拼了命地移民,也没法让新库尔兰诸殖民城镇的人口和经济在短期内获得巨大的发展。更让人担心的是,如今中欧、东欧局势太平,人民不说安居乐业,但至少也不会活不下去,因此人们的移民倾向大大减弱,这对于库尔兰公国来说是一个非常不利的消息。

    所以,综合这些因素来看后,要想大口吃到这份贸易大蛋糕,交河地区似乎还必须有一点耐心,即等待对方发展起来。不然的话,怕是也无法攫取到太多的利益。你从现在横渡大西洋的蒸汽船三个月一班就知道了,什么时候改成一月一班甚至周期更短,这才是这条贸易航线彻底成熟的标志。

    交河地区的领导班子也不是认识不到这一点。但他们是真没办法,内陆地区的开销实在太大,逼得他们只能把目光转向海外。非洲大陆也不行的话,就搞加勒比海!反正咱们交河港也是离加勒比海最近的一个本土大港了,在全蒸汽动力船越来越流行后,航线也会大大缩短,变得更有优势。

    边缘地区的发展,只能不断钻营想办法了,不然怕是要和南锥火地岛那块更偏远的地方一样,慢慢沉沦了吧!

    .。m.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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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1630之崛起南美介绍:
辽阔的潘帕斯草原、富饶的巴西、群雄角力的加勒比海……
21世纪500人意外穿越南美,一切从生存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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