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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孤独麦客     穿越1630之崛起南美txt下载     穿越1630之崛起南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十四章 战前的经济繁荣(三)

    1701年3月16日,交河港,晴。

    信使班轮公司的客货两用船已经停在这里好几天了,为的是等待从热河那边运输来的一批日用品,包括成衣、鞋靴、毛毯、家用器皿等,多达一百多种,但总价值才不过区区数万圆,其实都是一些很零碎的东西,但又都是老百姓日常生活所必需的。

    热河是东岸人的称呼,葡萄牙人称之为热基蒂尼奥尼亚河,是一条发源于团结河地区南部的河流,水量丰沛,比降较大,不是很利于航行,但非常利于发电,当然目前还没到修水电站这一步。

    按照几十年前东岸人与葡萄牙人之间的协议,两国以交河港(塞古鲁港)为界。协议签署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东岸人都遵守着协议,并未如同他们在其他地方所在的那样,拼了命地越界垦殖,蚕食人家领土。这其中的原因,一言难尽,甚为复杂,但大体上脱不掉整个交河地区较为贫穷,没有向北扩张的动力,以及时任领导较为保守,政策上不怎么支持这两大因素。

    不过没有什么事情是一成不变的。在经历了多年的发展之后,作为帆船时代非洲与东岸的贸易节点,交河港也算是积攒了不少资本了。而且,本地的热带农业也在年复一年的经营之下日渐成熟,土地资源被大量开发,很多人把目光投向了位于交河以北、热河以南的那片肥沃的土地,并第一次开始了越境垦殖活动。

    葡萄牙人来得要比东岸人早一些,但他们人数较少,在东岸人大举渡河北上之前,他们只在靠近东岸边境的地方设立了一座城镇,即恩纳波利斯市(eunapolis)。该市以农业和伐木业为主要经济来源,同时还驻扎着一小支军队,纯粹就是一个为了划分两国边境而强行设立的定居点罢了。

    毋庸置疑,这种强行设置的定居点自然不受人们的欢迎了,以至于城市设立十年后,才有了堪堪五百人,几乎就要维持不住。若不是法王路易十四那个家伙胡来,搞得胡格诺教徒在法兰西混不下去,不得不出逃海外的话很多人坐船来到了巴西恩纳波利斯这种城市的人口根本不可能达到如今的三千,永远不可能!

    而在恩纳波利斯这种强行设置的城市之外,自发形成的定居点和村子却非常之多。这些村镇有一个最大的特点,那就是东岸人与葡萄牙人混居。好吧,说与葡萄牙人混居可能有些不对,事实上是与伊比利亚“新教徒”(非信仰新教的基督徒,特指改信了天主教的犹太人)、法兰西胡格诺教徒和葡萄牙人混居,前两者的数量还要更多一些。

    混居百姓的文化融合其实很有意思,凸显了如今东岸在美洲大陆的强势。根据交河地区行署派员秘密调查显示,总计160余个村子和四个大型定居点绝大多数都以汉语为主流用语,原因是他们的经济活动主要面向南边的交河、柳陈二县,不学习汉语简直就没法做生意,因此汉语一跃成为了当地最流行的语言。

    混居地带的四个大型定居点分别是金满乡(位于后世圣克鲁斯卡布拉里亚小镇附近,此地有一条略有些淤塞的小港)、轮台乡(位于后世阿尔梅纳拉小城附近)、弓月乡(位于后世圣玛利亚德萨尔托小镇附近)和伊西乡(位于后世贝尔蒙蒂小镇附近,这里同样有一个只能通航小船的半淤塞港口)。这四个定居点总共居住着超过一万人,经济上以农产品的深加工和手工业为主,商品一开始是卖给南边的交河、柳城二县,后来随着在交河港停靠的外国客商发现了这些廉价“金矿”,这些零碎的小商品又慢慢开始走向世界其他地方,给地方经济带来了不少好处。

    值得一提的是,这四个定居点目前都已出现在了东岸人的地图上,名字也是国家开拓总局的人取的,当地人对其则有另外一套称呼。不过,看样子交河地区行署已经打算将其吞并了,未来将纳入东岸政府的正式管制之中,金满、轮台、弓月、伊西等也将成为正式地名,这几乎是必然的事情,毫无疑问。

    1698年初的时候,塞尔吉尼奥曾经奉命考察过恩纳波利斯市。那座城市以加工衣物而闻名,几乎家家户户都有从东岸那里进口的机械式缝纫机。他们不生产布匹,直接在市面上采购船运而来的东岸棉布,然后将其加工成各种衣物、被服等纺织品,出售到交河地区数县。因为成本低廉、交货迅速,且质量也还算可以,因此搞得交河本地的缝纫企业很是头大。拼成本拼不过人家,质量也高得有限,怎么整?现在已经有人提出限制缝纫机和棉布出口到这些“化外之地”了,所幸没成为现实,然后又有人提出建一堵墙,但也没能成为现实。

    塞尔吉尼奥在恩纳波利斯市停留期间和当地人谈了谈,发现当地没有成规模的大企业,基本上都是以家庭作坊的形式存在着。他们白天务农,晚上或农闲时拼命加工衣物,根本不把自己的空闲时间计入劳动成本之内,因此产品极具竞争力。

    与之类似的还有其他几座城镇的以加工铜管、铅管、马蹄铁甚至是制作干粮的手工业者。这类人的收入其实相当不错,至少比纯粹种地的农民要强很多。他们是大机器工业的重要补充,也是社会经济的重要组成部分。根据东岸工商部的不完全统计,东岸全国的五金业(金、银、铜、铁、锡的加工)手工匠人的总数已经突破十二万人,平均年收入超过一百四十圆,比工人、农民和军人都要高。是不是很神奇?大工业时代的手工业者竟然还能生活得如鱼得水,成了中产阶级里的中上层,是商品的重要消费者。

    五金业者之外,还有鞍匠、鞋匠、钟表匠、篾匠、木匠、泥瓦匠、成衣匠、面包师等等,这个名单可以无限加长。从1690年以来,这些匠人的数目一直在经历着非常快速的上升,平均每年的增速都在6%-7%的样子,高于人口增速,这似乎从另一个角度显示着东岸经济的持续繁荣。

    其实吧,如果我们从人性角度来考虑,就会发现一切都很正常了。人们一开始总是先充当工资劳动者,待有一定技能或本钱后,就会试图充当独立劳动者。世界并不总是一成不变的,人们总是习惯从一个阶级转移到另一个阶级。像细木匠,往往只需手头有个几十圆的资金就可以开始经营,熏鱼、腌肉制造者所需资本更少,灯具、玩具、甜品之类的也大差不离。这些人如果能成功找到业务,然后就会试图雇几个人充当帮手如果找不到业务做,不用担心,他们还可以重回工资劳动者行列而当这些帮手学到了技术或积累了资本、关系后,这些人就会试图离开作坊,成为一名独立劳动者。

    华夏东岸共和国的手工业者的数量,或许就是在这样一种循环中飞速壮大的,最终成为了工业人口中一个虽然无法准确统治,但一定是非常重要的组成部分。但这里有一点必须说明一下,即这样的增长方式其实非常依赖于经济的良性发展。经济繁荣了,规模不断扩大,人民可用于消费的资金不断增多,才能催生出这样的场景。相反,如果经济一路下行,市场逐年萎缩,手工业匠人的数量肯定不会增加,说不定还会不断减少,因为他们无法通过自己的手艺取得让人满意的收入,于是只能转行或进工厂充当拿工资的产业工人了。

    万幸,如今东岸就处于这么一种经济繁荣的良性轨道,市场需求十分旺盛,匠人的数量与日俱增。尤其是独立劳动者数量最多的五金制品行业,随着蒸汽轮船的大行其道,人数一而再再而三地爆发式增长。在十几年以前,一个分包装钉船板的高级工匠师傅手底下可能就一两个人,但如今,一个揽下了分包项目的老师傅往往和四五个人一起分钱,且工作强度也比以往大了许多,经常是一条船搞完了(自己负责的那部分)就串场去另外一条船,忙得不可开交,但脸上却往往带着疲惫却满足的笑容。原因无他,业务多,开工足,收入高啊!

    塞尔吉尼奥对比过圣萨尔瓦多和东岸城市的手工业匠人,发现其收入偏低,而且数量几乎没怎么增长,且工资劳动者和独立劳动者泾渭分明,甚少有流动。这似乎说明了葡属巴西经济的停滞和缺乏活力,但比起战火连天的旧大陆而言,似乎已经非常不错了,不是么?

    东岸的经济,此时真的是这个世界上独一份呢,已经繁荣到让人感觉耀眼的地步。等打完必然爆发的那一仗之后,真不知道他们会发展到什么地步!

第六十五章 潘帕(四十七)

    1701年3月31日,乔治·蒙哥马利乘坐的马车在路边停了下来。

    这里是斗门乡(位于后世里奥特尔赛罗小城附近)境内,荒郊野外的,除了部分正在地里收割水稻的屯垦移民外,就没什么旁的人了。

    斗门乡是去年下半年新设立的昌阳县所辖四大乡镇之一。该县是全国第200个县级行政单位,下辖昌阳镇、斗门乡、元延乡、新发乡,人口一万余,以农牧业为主要经济来源。与之同时设立的,还有小芦县和辛里县。前者是全国第201县,下辖小芦镇、界石乡、松岚镇、大芦乡、东垒乡,一共五个乡镇,差不多一万三四千人口的样子,同样以农业经济为主。后者是全国第202县,下辖辛里镇、绿杨乡、胡宁乡(位于后世胡宁小城附近)、仓上乡(位于后世林肯小镇附近)、青牛乡(位于后世平托将军镇附近),一共五个定居点,有接近一万五千人口。经济上嘛,没说的,还是以农牧业为主,且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都将以此为主。但这并不意味着这些县没工业人口,手工业匠人也是工业人口嘛,至少在东岸工商部的统计中是这样没错。

    昌阳县斗门乡位置还是不错的,因为其实洛盐铁路上的一个点。该铁路从洛阳府南城区出发后,经洛邑区、斗门乡、元延乡一路向南,奔向重要的粮食、羊毛、羊肉、皮革、牲畜、盐及海产品的输出港盐城,全场一千多公里,是潘帕平原的交通干线之一,对于辽阔的内陆地区的发展,有着特别重要的意义。

    洛盐铁路的建造,其实已经持续很多年了。铁路路基的平整工作,一直是分段进行的,进度非常快。但涉及到铁轨的敷设,则因为交通运输的限制,一直是单方面进行的,即从盐城港向内延伸,这多多少少影响到了建设效率。根据美洲铁路公司最新公布的情况说明显示,洛盐铁路在增派了大量人手后(主要是印第安人和梅斯蒂索人),目前已经修过了瓦桥乡(位于后世埃杜阿多卡斯特斯小镇附近),抵达了正处于修建中的晋熙乡火车站,已经完工的里程超过了五百公里。

    这五百余公里铁路中,其大部分已经在这些年陆陆续续开通运营,给沿途的盐城、永淳、忠兴、金晖等县带来了极大的好处。具体反应到经济上,就是四县人口增长迅速,各项投资纷至沓来,政府财政收入也水涨船高,整体经济呈现一个良性循环的状态。

    有没有铁路,确实两样!这个时候我们就可以充分理解,为什么内陆地区各个县乡都对铁路趋之若鹜了,其对经济的带动作用十分巨大。没有抢到铁路的地方,也想尽一起办法弄点公路项目,一等国道没有,那就抢二等国道!实在不行,三等国道也能凑合啊,有总比没有强,要致富,不先修路是不可能的。

    值得一提的是,洛盐铁路这么一条干线铁路吸纳了大量来自外国的资本,以减轻财政压力。经过最新核算,美洲铁路公司目前只持有这条铁路大概50.5%的股票,其他股份基本都已经卖出去以回笼资金。购买铁路股份的除了众多的东岸中产阶级外,还有许多来自英格兰、联合省和意大利的投资者。他们一掷千金,不但买了大量洛盐铁路的股票,就连刚刚开建的洛明铁路,还在规划之中的洛上铁路股份都买了不少,以合理配置资产,规避越来越大的战争所带来的风险。

    作为英格兰年青一代的佼佼者,出身名门的乔治·蒙哥马利对东岸铁路的前景十分看好。之前他已经投资了洛盐铁路数千镑,就连保罗·斯科特大使都没他投资得多。这次在听闻洛明铁路破土动工,并在青岛金融市场公开发行股票后,他又多方筹集资金,投资了三千余镑。

    前后总计七千多镑的铁路投资,对一个非家族继承人出身的青年外交官而言,已经是了不得的大手笔了。说不定,他把自己应得的那部分资产中的大部分都砸了进来,这已经远远脱离了避险的范畴,是极端看好东岸铁路事业的激进投资了。

    乔治·蒙哥马利手头持有的两条铁路股票都还没有盈利,且在未来数年内都不可能有任何分红。但就是这样一种无法赚钱的股票,都有意大利商人过来询问是否可以转让,也是奇了怪了,看好这铁路的人也忒多了。

    最近英格兰大使馆搬到了洛阳府北城区,使用了多年的金鹿商馆被腾空了出来,开始用作英格兰商人住宿、会议、餐饮、娱乐的场所。新使馆开张后,最近也没什么大事,乔治·蒙哥马利跟着大使先生跑来跑去,只办了一件英格兰政府向东岸贷款法币三百万圆的事情。自从东岸人实行金本位制后,国际市场上是搞得鸡飞狗跳,很多人都在四处找金圆券,以备不时之需。

    这不是说东岸人就不收白银了。他们没那么傻,因为这会极大影响国家的出口贸易。事实上白银还是收的,青岛商业清算银行专门有这个汇兑业务,企业也就是多一道手续罢了。但就东岸的国营企业而言,他们在政府的行政命令之下,是优先收黄金兑换券的——很明显,这是为了配合政府在全世界范围内推广东岸法币——考虑到目前各大企业的订单积压情况,谁手头有黄金兑换券,谁就能优先拿货,这在战争期间可不是小事。

    当然了,如果你有耐心等到那些军工企业完成所有积压订单,那么用白银支付也没有问题。企业有生意做,当然不会拒绝,只需用有银行或中间人提供汇兑服务即可——这就有点像后世“我大清”拿着白银跟洋行扯皮,将其兑换成金镑,然后到英国订货买东西——但问题是,你真能等到那个时候么?或者说,你真的确定届时没有别人抢在你前头,直接拿金圆券订货么?如果不确定,那么保险点好了,手头储备一定量的东岸法币即可。你可以学意大利人动用黄金到东岸的国家贵金属管理总局兑换,也可以直接贷款(目前利息很低),做到有备无患。

    乔治·蒙哥马利跟着大使这一趟跑下来,真的是感慨良多,同时对东岸的敬畏又更加深了一层。东岸人对推广自己的货币真的是深谋远虑,为此不惜将众多别人难以拒绝的商品与其绑定起来,规定只能优先用金圆券交易。如果以后他们放开一些其他国家没有的商品出口,并且强制规定只能用金圆券结算的话,大家估计也只能予以默认吧?这样一来,东岸法币的大规模储备就成了各个国家政府必须要做的事情。当这种情况持续够久之后,对金圆券的储备就成了习惯和本能,其他货币再也无法动摇其地位了,东岸政府可以藉由铸币税收割全世界——事实上其他货币也很难动摇,东岸法币一圆固定兑换两克黄金,雷打不动,敞开兑换,自由兑换,世界上没有比这更坚挺的货币了。

    将自己能筹集到的七千多镑全部买入洛盐铁路和洛明铁路的股票,乔治·蒙哥马利并不后悔,因为这些股票都是以金圆券计价的商品,拿在手里不比你英镑坚挺多了?英格兰政府至今还有不少债务没偿还完毕呢,眼看着马德里的卡洛斯二世国王又随时可能挂掉,战争爆发其实已经不远。如果英格兰王国下水参战——不用多想,这几乎是必然的事情——那么以政府如今的财政状况,除了借贷和加税外,就只有额外铸造劣质货币,人为降低先令的币值,收割民众一途了。

    虽然最近数十年英格兰王室一直小心翼翼地控制着伦敦塔,竭尽全力克制住了自己的冲动,没有像法国人那样大肆贬值自己的货币。但下一场战争会打到什么程度?政府和王室就真的有那么大的定力,坚持先令和英镑不贬值吗?似乎谁也不敢打这个包票!乔治·蒙哥马利这么做了,伦敦的很多人也这么做了,全欧洲的有头脑的商人都这么做了,只不过他们没这个小伙子这么激进,只配置了一部分金圆券资产罢了。

    “洛盐铁路大概还需要三到五年时间才能全线通车,洛明铁路就遥遥无期了,短期内不能抱什么幻想。”看着远处修整完毕,一直延伸到天边的铁路线,乔治·蒙哥马利暗暗盘算着:“以洛盐铁路的重要性,通车后两年内差不多就能扭亏,第三年可以开始盈利。不过考虑到建设期间欠下的债务,还是不能过于乐观,搞不好五年后才开始盈利。而且,即便盈利了,铁路也未必给你分红,因为其可能会拿这笔钱来经营铁路附属地。这——投资,还真的是长期投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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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潘帕(四十八)

    “都给我起来,加把劲啊,别让对岸的商城人看不起!”1701年4月15日,上海港码头边,一位黑瘦黑瘦的男子手里拿着一份施工设计图,声嘶力竭地喊道。

    他们正在忙活的是一段通讯线路,一段长度不过五十多公里的通讯线路。但你可别小看它,因为这是全东岸第一条跨海底/河底的通讯线路,连接着商城港和上海港之间的电报房。如果这条线路被证明可以长期安全使用的话,那么将给东岸通讯业的发展带来新的契机。

    其实,有关海底通讯电缆的事情,东岸人已经试验过很多次了。他们拉起的第一条线路其实是在米林湖那边,结果海底电缆在使用三年之外损坏,结果不甚理想。后来,他们成立专门的技术攻关小组,工程技术研究院也参与了进来,并从“科学春天”计划中得到了大笔拨款,不断对海底通讯电缆进行研究、改进,然后在鸭子湖流域拉起了第二条线路。这次的结果很不错,足足使用了九年多才出现了问题。

    在鸭子湖流域的实验取得了有限成功之后,主导这个项目的邮电部受到鼓舞。他们又一次组织专家进行攻关,改进了一些之前出现过的问题,然后满怀信心地开始了第三次挑战:这一次是海底——考虑到宋河上层是淡水,下层是海水,姑且算它是跨海了吧。

    毋庸置疑,因为海底那令人棘手的地形以及深水软泥中绝缘包皮铜线所面临的种种风险,所有专家都认为这个项目在深水中“失败的可能性很大”。后世历史上英格兰人于19世纪50年代早期在都柏林—霍利黑德、多佛尔—加莱、熱*那亚—科西嘉岛之间敷设了海底电缆,因为安装地点都是浅海和近海,这些电报线路都运行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才出现问题。不过,在1858年尝试大西洋的深海电缆后,仅仅运行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发不出任何声音了,电缆断裂,尝试失败。

    19世纪60年代开始,英格兰人又做出了多次尝试,从挪威到非洲海岸、从北美的新斯科舍到墨西哥湾、从伦敦到君士坦丁堡等等,多次尝试多次失败,总铺设的一万一千多英里的海底线路中最少时只有三千多英里可用。好在英格兰人毫不泄气,哪里断了就哪里捞出来修理,再加上后来印度兵变,导致伦敦政府给予了海底电报公司大量财政补贴,使得这项技术获得了突飞猛进的发展,并最终变得慢慢实用。

    此时的东岸人当然没有印度兵变这种动摇统治基础的事情,对海底电缆需求的迫切性不如英格兰人。但这并不是说他们没有需求,事实上在本土和南非之间,一条海底通讯电缆的存在还是很有必要的,这能解决很多麻烦。最重要的,可以稳固东岸人的统治!

    在深邃的宋河河底的实验仅仅是第一步。如果这里能够成功的话——说实话,成功的标准有些模糊,但怎么着也得用个十几二十年不出现大面积的断裂才算——那么下一步就是总结经验和教训,做进一步改善。改善完毕后的新产品,差不多就可以尝试着在兴南—马岛之间,甚至是青岛—河中之间展开试验了。

    东岸执委会对此还是比较重视的。他们明白,这是一项划时代的技术,是一项可以改变世界距离的东西。一旦本土与南非、新华夏等地接通了有线电报,不但各项命令可以在最短时间内贯彻下去,当地的市场也能更好地与本土连成一片——青岛港对此项技术应该是非常期待的,作为全国的金融中心,有关南非和新华夏的大宗路货交易一直很让人挠头,如果有了海底电缆,一切都将变得简单起来。

    更快的信息和商品的传输速度,是最能改变人与人、国与国之间距离的技术,没有之一,东岸人对于这一点,早就有了非常深刻的认识。

    “电缆接好后,你再乘那艘小船去一下河面上,看看‘大比目鱼’号那里有没有遇到麻烦。”黑瘦男子四处转了一圈后,又回到了原来的地方,对紧跟在他身后的年轻人说道。

    “大比目鱼”号是隶属于邮电部的工程船,专门设立出来敷设、检修海底电缆的,标准排水量超过了两千吨,铁木混合结构,总造价超过了十五万圆,一度让邮电部很是肉痛。但没办法,谁让这种船不是通用船只呢,人家承造方现代特种船舶厂还觉得自己亏了呢,一直追着问邮电部啥时候造第二艘,他们好分摊研发成本。

    年轻人听后立刻大声应是,将一些工作交接给他人后,他马上提着公文包,搭上了一艘同样隶属于邮电部的几十吨小火轮,朝宋河中心驶去。至于黑瘦男子,则转身到了旁边一处茶馆休息,并在这里遇到了一位有过一面之缘的“故人”。

    “乔治·蒙哥马利?”黑瘦男子不是很确定地说道:“我记得在铁道部的一次投资者例会上见过你,当时你还被表扬了。”

    “尤处长,是我,您的记性很不错。”乔治·蒙哥马利点了点头,含笑道:“当时是洛上铁路的投资者大会,我作为英格兰投资者的代表受到了陈总的口头表扬,非常荣幸。”

    “嘿嘿,我就说嘛,这么眼熟。”尤处长下意识地将公文包放到了身侧,然后才问道:“怎么?来看洛上铁路的?我劝你别费那个心了,几年内根本没戏的,你们投的那些钱要回本还不知道猴年马月呢。”

    “呵呵,其实投资并不急。我来上海港,主要是感受下这边的商业氛围。刚才在码头那边转悠了一下,一连十几艘帆船排在那里卸货,其中大部分装的都是木材,真是厉害,光那些木材的贸易额可能就超过三十万圆了吧?”乔治·蒙哥马利用艳羡的语气说道。

    因为都是大草原的缘故,东岸的南方一贯需要进口木材,上海港和盐城港是两大输入港。而木材的输入地,囿于政策的缘故,各个地方均有一些,即既有来自本方国土上的,也有来自自由邦、葡属巴西、新库尔兰甚至是新华夏岛的。这是一种经济调控的手段,也是一种变相的影响力。根据去年(1700年)的一项统计,按重量计,东岸约有40%的木材消费量来自进口,几乎全是靠帆船运输,进入几个大港口后,分散进入民用建筑、矿井柱材、铁路建设及工业应用等市场。

    与木材类似的还有棉花市场。虽然本土的河西地区已经有成规模的棉花产区——以国营农场居多,采摘时节使用了大量的印第安人和梅斯蒂索人——但东岸超过三分之二的棉花仍然进口自国外,上海、平安、东方、明福是四个主要输入港。在这些棉花中,产自新华夏岛的占了40%,产自自由邦的占了25%,产自莫比尔河口(加航公司种植园)的占了20%,产自加勒比海岛屿的占了10%,其余5%则来源不一,也不固定。

    木材、棉花这些大宗材料的进口,上海县的两大港口(上海港和南村港)均是主力输入地,这也从侧面反应了这座海港城市的繁荣与兴盛。宋河集团、宝马公司、马氏食品、现代船舶、上海钢铁等企业的存在,使得这座城市的经济发展愈发加速,然后慢慢吸附汴河上游及邻近内陆腹地各县乡的资源,开始形成了一个较完整的经济区域。

    这个区域既有承担了产业链分工的新汴、新曹、河宁三县——这三个县,负责加工机械零部件、化学中间品、粮食半成品等上游工序——也有提供资源、人力和市场的盐上铁路沿线各城镇,如焦城、高园、白塔、嘉成、三觉等县。

    嘉成、三觉两县是去年年底新设立的,目前统归以上海县为治县的路西(盐上铁路以西)地区行署管辖。其中,嘉成县是全国第203个县级行政单位,下辖嘉成镇、黄许乡、众兴乡(位于后世七月九日城附近)、三和乡(位于后世霍尔Hale小村附近),一共四个定居点,人口已经超过了一万五千,农牧业产量也比较稳定;三觉县是全国第204个县级行政单位,下辖三觉镇(位于后世奇维尔科伊城附近)、舜耕乡(位于后世查卡布科城附近)、明义乡(位于后世布拉加多城附近)、善厚乡(位于后世萨拉蒂洛Saladillo小镇附近),同样四个定居点,目前拥有超过一万三千人口,农牧业和商业并重,发展得还算可以。另外,新设的迎河乡(位于后世洛沃斯小镇附近)归上海县管辖,该县所辖乡镇数量也达到了十个,总人口数量也有了七八万人,发展速度还是相当快的。

    而正如宋河以北的青岛县有着商城、广陵、鸣鹤、桃园、罗洽等县充当“小弟”一样,上海也有着几个配套产业集群县。相信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青岛、上海这两座宋河南北两岸的明珠城市也将发挥集团军作战模式,以点带面,带着整个腹地区域一起发展,一起致富,为其他地区做出表率。

第六十七章 潘帕(四十九)

    任何一个上过中学的人都知道,华夏东岸共和国是铁的生产大国,但同时也是铜、铅、锡等主要金属的进口大国。

    铜是电力工业最重要的原材料,很多铜合金在机械领域也有着广泛的应用。铅是生产硫酸的重要材料,同时在航海和民用供水设施中的用途也十分广泛。锡就不用说了,几乎无处不在,无处不用,各种合金都需要这样金属。此外,随着经济的发展,像锌、镍、金、银、铂等金属的工业需求也在慢慢增加,东岸这头工业巨兽展现出了对各类金属的庞大兴趣,国家每年都要花费巨额资金进口上述金属的矿石或粗加工制品。

    而在如此强劲的市场需求之下,东岸本土的资本自然也会四处寻找矿脉,想方设法进行开采。他们当然也取得了一些成绩,发现了一些铜矿、铅矿、铬铁矿、钨矿之类的矿藏,虽然规模都不大,但就现阶段而言也非常不错了,聊胜于无吧。

    潘帕大平原上的卧龙山脉就是这么一条富含金属的矿带,主要是锌矿和钨矿。另外还有一些小型金银伴生矿,但储量很小,估计开采不了几年。

    厚德、广利、修业三个乡镇是卧龙山脉的采矿中心,最近几年来得到了大笔投资,发展极为迅速。相应的,本地矿场上工作着超过三万名印第安人和梅斯蒂索人,附近的公路建设工地上还活跃着额外数万名非国民劳务工,为这条富含金属的矿脉全力服务。

    经营这些矿藏的是新成立的国营企业卧龙有色金属有限公司,注册资本金五十万圆,专门开采东岸国内除铁、金、银以外的所有有色金属矿已经有归属的矿不归其管,如铁岭重工联合体正在开采的锰矿是一家实力非常强劲的企业。

    卧龙有色成立后,第一大任务就是将之前已经断断续续投资了一部分的卧龙山脉的几个矿给充分开发起来,然后生产出合格的金属供应下游企业。毕竟,你要对得起自己的名字嘛!先整明白了卧龙山脉的矿,获得了收益,能够维持自身的造血能力了,再慢慢想办法搞其他的,比如太平洋上的镍矿和南非的铬铁矿。

    卧龙有色金属公司的总部并不在山里,而是在山脉东麓的洛阳府洛邑区。公司的董事会、行政部、财务部、法律部等部门都在当地的纳雷什金大厦内办公,但具体的工程建设、开采冶炼部门都在山西面的厚德、修业两县很显然,卧龙有色的税金大部分并不会交给这两个县,而是洛阳府。

    厚德、修业两县都是今年年初新设立的,分别是全国第205和第206个县级行政单位。其中,厚德县下辖厚德镇、厚载乡、波乔乡(位于后世波乔pocho小镇)、太清乡(位于后世拉伊格拉la higuera小城附近)四个定居点,目前有一万四千余居民。这个县比较有意思,境内有一大片肥沃的平原,位于厚德镇与厚载乡之间,可以产出大量的谷物。而在县北部的太清乡一带,也正在修建以太清湖为基础的农田水利设施,可以沿河灌溉出一些农田,但大部分区域还是以牧业为主。而在东边,矿业生产方兴未艾,卧龙有色金属公司的冶炼厂也已经完工,全县未来可谓是工农牧并举。或许还可以加个商业,因为这个县处于新首都洛阳府前往西部重镇大同、通源、安德等地的必经之路,一条高等级的一等国道正在有条不紊地修建之中,商业往来还是比较频繁的,这方面的潜力不可小觑。

    修业县与厚德县类似,县域内也有大量的平原谷地,如果修建合适的水利灌溉设施的话,农业生产的潜力很大。同时,这里紧邻矿业生产区,可以就近供应食品,非常方便,也节省了很多成本。而在县西的丘陵地区,发展果园业和畜牧业的条件也非常成熟,且目前已经在做了,未来也可向矿区输出食品。

    修业县下辖修业镇、崇业乡、碧水乡、皂树乡和广利乡,一共五个定居点,目前有超过一万八千人口在此定居,从事工农业生产。可以说,厚德、修业两县就是卧龙有色金属公司的大本营和生产基地,该公司的工人及家属大部分都生活在此。考虑到其紧邻首都的地理位置,未来大概率会成为富庶的京畿要地事实上这两县目前也归洛阳府管辖。

    而在厚德、修业两县以西,本月(1701年4月)薪成立的大同、天成、通源、安德四县就要差上一筹了。这四个县之所以如此快地设立,一是国家开拓总局考虑到要给新首都洛阳府增加经济腹地,二是考虑到一旦与西班牙王国爆发战争,当这些县份可以更好地组织生产,然后通过安第斯山中间大量的孔道运输各类物资,支援前线作战。当然在和平时期,这些县也可以提供一个相当不错的陆上商业通道,这也是那条从洛阳府通往通源镇的一等国道的干线走向。

    大同县是全国207个县级行政单位,下辖大同镇、通利乡、梅城乡(后世梅赛德斯镇附近)、源潭乡(位于后世阿奇拉斯小镇附近)、黄泥乡(位于后世桑希塔斯小村附近),一共五个定居点,共有超过三万人口,相当不少了,可见经济实力还是可以的,没有想象中那么差。至少人多,不是么?

    天成县(第208县)下辖天成镇、广灵乡、奉义乡、印月乡和恩孔乡,同样五个乡镇,但却只有不到一万人口。偏偏其县域面积还很大,地广人稀到家了。这个县的经济,无需多言,农业和畜牧业为主,未来也好不到哪里去,就那样了。

    全国第209个县级行政单位通源县下辖通源镇、善阳乡、岔河乡、朱沛乡和清泰乡。五个定居乡镇生活着大概三万二千余人,农业条件还算不错,不然也养不活这么多张嘴。西班牙殖民时期遗留下来的城镇、农田、果园、牧场都充分利用了起来,东岸人接手后又投了不少人力物力,修缮了西班牙人建立的灌溉系统,将当地的河水及高山雪水资源的利用程度又抬高了一个新台阶。

    对了,这个县有一些矿,主要是小型铁矿、银矿、铜矿,未来卧龙有色金属公司肯定会过来进行开采。而在此之前,当地经济就只能靠小麦、橄榄、花生、葡萄干/葡萄酒、蔬菜及以之为原料的食品深加工产业来维系了。不过据说地质部目前正派遣工作队在附近活动,据说是想勘探一下,看看有没有石油、天然气资源。如果他们能有重大发现的话,未来必将成为该县重要的经济增长点。

    位于通源县以北的安德县是全国第210个县。该县下辖安德镇、西楼乡、黄台乡、顺河乡四个定居点,目前大概有接近两万四千名定居人口。这个县的矿业资源比较丰富,铜、金、铅、锡、锌、钨都有,储量也不算小了,至少可以满足现阶段的工业生产需求(电力事业尚未大发展的阶段),前提是能够顺利开采、精炼并运输出来。

    说实话,山里的矿开采从来都不是什么难事,难的是如何运输出来。这个没别的好办法,就得靠砸钱改善交通条件,且公路都不是很好使,最好还是铁路,毕竟无论是铜矿石还是粗铜,其重量都是非常大的,靠公路运输真是累死人,成本也肯定居高不下。

    只可惜东岸两大铁路公司目前经营的重心都不在这边,手头的项目也太多,债务负担沉重得直让人想把财务报表撕掉。若等他们把手头既有项目打理得差不多,然后再来修建从洛阳府到安德县、通源县等地的铁路的话,天知道要等多少年,十年、十五年还是二十年?别开玩笑了,那样还不如先修个公路凑合凑合算了。

    所以说啊,要致富先修路,这话一点没错。目前想为该地区修铁路的,除了当地的县乡政府外,大概就只有陆军了,因为他们一直策划着当东、西两国爆发战争时,从安第斯山一带出偏师攻入智利,让敌人分散精力,首尾不能相顾的主意想想看吧,通源县离圣地亚哥多近,从这里出山横插一刀,当真有种神兵天降的感觉。

    只可惜啊,他们没钱,在这件事上也没啥发言权,各种提议也就只能停留在口头上了。撑死了“研究研究”,不会有什么实际变化的。

    与其指望修铁路事实上也很难在战争爆发前完工还不如自己先行动起来,预先在当地修建军营兵舍,囤积物资。待战争爆发后,再动员地方上的夫子通过陆路运输抢运,如此维持一支人数不太多的偏师还是有可能的。其他的都别想太多,不可能的,政务院那帮白衬衫的发展纲要不会轻易做出改变。西班牙人,还不够资格让他们这么做!

第六十八章 第一次亲密接触

    1701年4月20日,丰谷岛,阴雨连绵。

    深秋的丰谷岛真的让人很难熬。雨、雾、低温、大风,每一样都在折磨着人的神经,让人五内俱烦。事实上每一个在此居住了二十年以上且又不注重保养的人,身体关节或多或少都会存在着一些毛病,尤其是每逢阴雨天的时候。

    丰谷岛海军学校位于清河县清江浦港。作为海军手里面掌握的唯一专业化军事学院,该校科系齐全,投资不菲,多年来已经为海军三大舰队输送了大量合格的专业军官,目前已经有了海军摇篮的美誉。与陆军拥有两所军事院校——定远陆军军官学校专门培养中下级军官,陆军大学负责培养高级军官——相比,海军就只有这么一所学校,培养初级军官。至于高级军官的养成,则靠之后服役过程中的自我学习以及时不时举办的进修班。至少到目前为止,海军的这套体系运行得还算成功,海军军官的专业素养在全球范围内都是第一流的。

    今天全国武装力量总参谋长、海军部部长周瑜中将来到了丰谷岛海军学校视察。他是乘坐一艘新入役的食水补给船“大明湖”号抵达的,这是一艘三千吨级的全蒸汽动力船只,橡木船壳,钢制龙骨,造价不菲。“大明湖”号没有武备,但就凭借其吨位和航速,相信敌人也很难对他造成多么严重的伤害,除非船长脑残到一头钻进敌人的包围网。

    三千吨级后勤辅助舰只的入役,昭示了东岸海军综合补给能力的提高。按照他们的计划,海军将在战前形成总计12条食水补给船、10艘弹药补给船、4艘运煤船、6艘运兵船、3艘医疗船、3艘修理船、1艘大型综合补给船、若干快速联络艇的庞大后勤辅助船队,总排水量超过七万吨,目前已经建设完成了大半,预计将在1703年之前彻底组建完成。

    后勤补给能力的提高,对于提升远洋作战能力至关重要。以前欧洲人总觉得隔着个大西洋,东岸海军对他们的威胁不是特别大,因为劳师远征既耗国力又危险,智者所不为也。

    他们这么想当然没错,因为后世直到20世纪初,一支舰队如果没有得到良好的补给与休整,远洋航行后其战斗力也会下降到一个非常低的程度。最典型的例子就是日俄对马海战,沙俄波罗的海舰队劳师远征,结果在对马海峡全军覆没,几乎没对日本人造成任何一点伤害。其实当初舰队出发前,沙俄国内就有众多的反对者,但沙皇一意孤行,结果途中大部分港口都不向其开放,以至于航行到东亚海域时,俄国水兵身上的麻布衣服都破烂成了布条,人员的精神状态也很可疑,设备的运行状况更是惨不忍睹。这样的情况,就是大罗金仙来了也没办法,日俄海战成了一面倒的屠杀,白白成就了日本海军的威名。

    当然东岸海军还不至于混到如此凄惨的地步。他们在通往欧洲的航道上拥有众多的中途补给点,不但可以补给燃煤、淡水、食品和武器,生病的人员也可就地安置,因为这些补给港口都有一定的人口数量和经济规模,是正儿八经的城市,东岸人足足经营了数十年的成果。

    在这样一种情况下,欧洲国家臆想东岸海军劳师远征后会大幅度下降有些过于乐观了。战斗力下降肯定会有,比如水手士气不高、水土不服,船只缺乏足够的大修能力等等,但绝不会下降太多。更何况,东岸海军已经有相当部分提前进驻佛得角群岛等海外港口了,离欧洲大陆只有一步之遥,这影响就更低了。

    作为海军部部长,周瑜中将对东岸海军在欧洲的战斗一点也不担心。那么多主力战舰,还有五艘改变游戏规则的铁甲舰助阵,怎么输?若是这还不能把敌人给揍趴下,那么陆军会很开心地质疑海军的战斗力,进而要求削减海军军费。要知道,最近他们可是憋足了劲在鼓噪继续组建四个混成团,扩大陆军规模呢。

    周瑜中将对于陆军的“反动”当然很不感冒了。他很轻松地压制了反对意见,只“待议”两个字就把陆军声势浩大的行动给顶了回去,然后便离开了军部那个是非之地,开开心心地来丰谷岛军校视察了。

    军校视察的内容其实就那几样。看一下设施,听一下汇报,在校区内走动走动,然后面向全校师生讲话。讲话的内容也都是套路了,无非是好好学习,报效祖国,海军是未来的兵种,是称霸世界的主角云云。视察完毕后,他便回到了丰谷岛军校专为招待系统内部人员修建的宾馆,批阅起了公文。

    “……大批的人员和牲畜聚集,给雪松堡的物资供给造成了极大的困难。野外面临威胁,粮食和木柴补充困难。为了减少可能的损失,我们把宝贵的船只引入了内河,这使得捕鱼计划大受影响。我敢断言,如果不是我大东岸将士用命,迫使当地土人给我们供应了部分鲜鱼和海豹肉的话,在突然聚集了如此多人的情况下,发病率和死亡率一定会非常高。”

    “……为了防备敌人出现在河口附近,张特派员并未按照我的建议派半个连的兵力去那里等待敌人,而是带走了绝大部分人马,结果一直空等到十月初,敌人也未出现,这给我们修筑必要的过冬住所的工作带来了极大的困难。”

    “……整个航季,张特派员都将全部三艘船派了出去,四处寻找对方的人员,可惜什么都没遇到,什么都没找到,还浪费了宝贵的船只维护保养时间,水手们也被弄得疲惫不堪,怨声载道。”

    “……去年下半年派出的一艘补给帆船在驶过阿留申群岛时,被敌人的巡航战舰发现了。于是,敌人进行了追逐。这艘帆船的船长是好样的,也是勇敢的,他直接命令船只驶进了一条河口碇泊。敌船遇到了无风天气,也不敢贸然进入河内,但他们派出了多艘小艇。补给船船长连同船员(12人)无法自卫,便焚毁了海船,然后对照地图,经陆路抵达了雪松堡。但他们这一举动使敌人更加确认我们的存在,于是我们陷入了更危险的境地。”

    “……在此之前,我曾一直强调备齐各类物资,修建足够的过冬场所,建立起一家基础的医院。但此事却遭到了张特派员的反对,他以职权压着我,还向上级散布谣言,诋毁我的工作。但他各种过激的反应无疑加剧了事情的复杂程度,‘沙丁鱼’号补给船的坐沉断送了医院成立的希望。现在所有人士气都很低落,不知道该怎么办。”

    “……万幸。或许是天尊被我和同僚们艰苦的工作所感动,去年航期结束前最后一刻,对方派了一艘小渔船携带了密信抵达雪松堡。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因为对方已经发现了这个据点的存在,并且很可能已经秘密监视我们很久了——或许几个月,或许一年多——直到他们内部达成了统一意见,然后才派人与我们进行接触。张特派员过于殷勤地接待了几位来使,我认为他的礼仪一点也不得体,前一刻还如临大敌呢,甚至把大部分兵力都派出去准备迎击对方,现在却又亲热得跟多年的老朋友似的。但他有些过于殷勤了,没有正确体现出我们华夏东岸共和国至高无上的地位,所有人都认为应该解除他的职务,他不会得出什么好的谈判结果。”

    ……

    周瑜中将略有些好笑地将这份公文副本阅读完毕。公文是魏承武从雪松堡发回来的,随二十多名病员一起抵达第三舰队的母港柳城县。执委会诸公已经讨论过这份文件了,并且都附署了自己的意见。作为执委会的一员,周瑜中将是最后一个在这份文件上批阅意见的人。

    他大致看了看,发现其他委员对于和北美民主自由联邦谈判持积极和肯定的意见。他们大体上已经倾向于承认这个国家的存在和独立性,并愿意与其展开一系列的商贸和军事合作。但在谈合作之前,摸清这个国家的底细,了解他们的实力是必须要做的事情。因此,他们已经决定,从本土派出一个人数在三十人上下的代表团,正式访问北美民主自由联邦,到这个国家走走看看,与他们的政要甚至是普通国民交谈交谈(如果有机会的话)。

    近距离的接触,始终是收集第一手信息的最好方式。经济和文化层面的交流多了,对方即便想隐瞒些什么,怕是也不可能。周瑜中将对其他几位委员的意见表示同事,但他也写上了自己的想法,即谈判过程应该尽可能拖得长一些,在此期间尽全力争取通商正常化,给执委会诸公做决策提供多一点的信息参考。

    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北美民主自由联邦,终于要在东岸人面前揭开自己神秘的面纱了。今后两国关系会走向何处,在东岸国内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嘿,还真的是挺有意思的一件事情呢。想到这里,周瑜中将笑了笑,龙飞凤舞地在公文最后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第六十九章 普拉特科夫

    1701年5月8日,北京胡家圈胡同,罗刹庙。

    普拉特科夫刚刚主持完一场宗教仪式。参加仪式的除了教堂内的神职人员及在京俄罗斯官民外,还有数十名北京当地居民,都是刚刚皈依正教没多久的信徒。

    俄罗斯东正教这些年在清国的发展是完全失败的。除了在发展信众方面一塌糊涂之外,他们自身的财务状况也很堪忧。俄罗斯政府其实每年都托商人或使团给北京东正教会带来价值数千卢布的货物,这些货物售卖后教会可以自行支配,充作维持费用。此外,清政府还会拨予七八千两银子的教会开办费用及人员津贴。可以说,北京东正教会每年可以使用的经费超过白银一万五千两,维持教会用度绰绰有余。

    但结果呢?普拉特科夫主祭来支持教会后,很快就发现北京东正教会账面上不但没有一分银子的结余,相反还欠了在京俄罗斯商人甚至是清国高利贷商人总计六千多两银子的债务。

    这简直荒唐!普拉特科夫主祭愤怒了,他在伊尔库茨克主升天修道院担任主祭,每年可用的经费不过区区两千卢布,结果不但维持了教堂日常运转,还多有余裕施舍穷人,巩固上帝的信仰。但北京教会人数没有伊尔库茨克多,经费是好几倍,结果经营成这种鸟样,这绝不是一个两国物价不同所能解释的,一定还存在着深层次的问题!普拉特科夫主祭想深入查一查,结果在教会下属们请他喝了一顿酒,并送上了清国钱庄银票若干、台湾银行秘密存单一份(账户内存款高达法币三千圆)之后,主祭大人很快冷静了下来,终止了调查行为。

    不过,虽然收了钱,但普拉特科夫还是准备好好整顿一下教会。以前的事情可以既往不咎,但未来可绝不能像现在这般胡搞了。教会的欠债必须尽快偿还,发展新信众的事情也要多加努力。此外,作为一家半官半民的组织,普拉特科夫主祭还要负责与清国官方联络的事情,毕竟沙皇不可能每年都派使节团过来拜访,很多时候还是得靠他们把信息传到国内去。

    事实上普拉特科夫主祭三天后就会入宫觐见博格德汗,并向康熙皇帝递交一份彼得沙皇的手书。普拉特科夫主祭没有看过那封密信,但他接到了莫斯科外务衙门的情况告知,同时那位送信来的使者也很有身份,知道很多关键信息,这才让主祭阁下在未来与康熙问对时能够做到心中有数,不至于手忙脚乱。

    “主祭,中国人送来了一份觐见注意事项,其中有涉及准噶尔汗国的需要回复,我翻译并摘录了要点,请您尽快审阅。”回到自己的卧室后,一名神职人员送来了文件,放在了普拉特科夫的桌上。

    普拉特科夫点了点头,挥手示意人出去,然后拿起文件,仔细阅读了起来。

    “……关于准噶尔人及其历届领主的活动:噶尔丹,先曾入教,后又还俗,结了婚。噶尔丹曾攻灭自己的岳祖父鄂齐尔图车臣汗,控制了他的属民。后来,噶尔丹侵犯中国边境,博格德汗为此派出军队征讨。他,噶尔丹,鉴于自己力弱,仰药而死。他的侄子策妄阿拉布坦自命为准噶尔的新领主,虽然博格德汗承认了他的继位,但他仍效法其叔,行为狂悖。他捣毁了诵经念佛的场所,干了违背他信仰的坏事;他还收留博格德汗的逃民一些蒙古人虽经屡次要求放还,但他仍不交出。为此,博格德汗已经采取严厉的步骤,即已派出自己的部分军队,攻打准噶尔人。而如果上述军队再俄国边境附近有所行动,请俄国朝廷不要有任何怀疑。”

    普拉特科夫明面上是神职人员,但无论是北京还是莫斯科,都没把他当做一个纯粹的主祭。他是两国联络的重要中间人,但没有沙皇使团前来的情况下,他拥有相当程度的决定权,因此这些文件还是得他来审阅,需要回复时也是他来作答。

    “沙皇陛下把中国朝廷关于准噶尔的通知当做仁慈的博格德汗愿意维护持久友谊与和平的标志。他就向珲台吉进军一事进行提醒,以免引起领国不必要的怀疑,此种做法是非常符合友好与维护和平之道的。两国的大君主都希望并具有友好和睦的意愿,而且始终并已经习惯于如此相待。所以遇有这种情况,沙皇陛下也将同样对待。”

    其实,清国进攻准噶尔汗国的事情沙皇已经知晓了,因为这是两国的军事协议中很重要的部分,是当初索额图出使俄国的重要成果。目前,俄罗斯在中亚一带集结了超过五千步骑,并与准噶尔汗国的叛乱分子哈萨克人联手,与准噶尔汗国多次交手,并取得了一定的战果。

    只不过,目前俄罗斯的重心还是在西边,大北方战争打得如火如荼,俄罗斯帝国虽然小败一阵,但实力犹在,彼得沙皇正在调集后续兵力和物资,打算与瑞典人死磕到底。因此,他们这会实在没有多余的精力在东线折腾,只能靠那几千人与准噶尔汗国周旋,清国爱咋样就咋样吧,双方好歹还是盟友呢,打垮了准噶尔汗国,对俄罗斯帝国在中亚的扩张也有好处。

    “……当中**队进攻准噶尔人并占领他们的土地时,如果沙皇对与其邻近的土地归属有异议,就请告知他们(中国使臣),他们愿意将其让给俄罗斯。”

    “沙皇陛下祝愿中**队诸事顺遂。倘若博格德汗的士兵占领了敌人与俄罗斯帝国邻近的土地,那么虽然俄罗斯幅员辽阔,不愿归并别人的任何土地,但是为了维护和平及消除两大帝国间的怀疑,不会不与他们(中国使臣)就被中**队占领的土地友好协商。”

    清国人的这一点倒是意外之喜了,因此普拉特科夫很愉快地写完了回复。同时他也有些奇怪,清国人为什么如此小心翼翼,甚至都有些过于卑下了。即便那都是准噶尔汗国的领土,不是你自己的土地,但如此慷慨送人总让普拉特科夫感到有些不够真实。特别是在听说清**队进展顺利,在原东察合台汗国故地上连打几次胜仗,获得了大片土地。都这样了,你还这么慷慨,是有阴谋吧?或者在别的方向上压力太大,喘不过气来?

    “……中**队进攻准噶尔人,已经导致不少兀鲁思迁往了俄国,俄国可以接纳他们。但是,俄国要把他们的领主和宰桑交给中国人。对那些被接纳进俄国的人,则要让他们绝对服从,并把他们安置在可靠的地方,以免他们在边界从事任何敌对活动。”

    关于蒙古逃人的事情,事实上俄罗斯人也很不信任,根本没把他们安置在边境,生怕他们一不留神就跑了。这些人目前总计有三千余帐,基本都安排在了中亚腹地,让他们防御当地不友好的游牧民,如土库曼人和乌兹别克人。

    因此,普拉特科夫很轻松地就写了起来:“如果博格德汗的某些敌人要逃往俄罗斯帝国并在俄国寻找藏身之处,那么沙皇陛下将谕令西伯利亚高官,使这些外来人在俄国居住期间不能对中国和中国属民进行任何敌对活动。事实上目前我们已经这么做了,如果博格德汗需要考察,可以派使者前来商议。”

    写完了这些,普拉特科夫稍稍休息了一下,喝了点茶,然后翻看起了其他不需要回复但也挺重要的内容,其中不乏清国理藩院对北京东正教会的申斥。普拉特科夫有些尴尬,因为这个教会发生了很多有辱国体的事情,比如司祭安东尼酗酒后追逐其他神职人员,并砍伤一人的事情。这位兄台因为不是官方外交人员,目前已经被清国衙门戴上镣铐,收押了起来,未来会被移交给俄国官方。

    普拉特科夫从头到尾参与了这起案件的处理,并拿出公款给受伤的神职人员进行了补偿,将事件平息了下去。但不管怎样,这件事情总要被报道莫斯科的,普拉特科夫还是有些担心。

    北京教会,问题实在是太大了!

    不过还有机会补救,彼得沙皇看重的是他们在外交方面的作用。如果把这事处理好了,即更多地利用清国人的力量打击准噶尔汗国,减轻俄罗斯帝国在中亚的压力,那么他普拉特科夫就有功无罪,回去后会大大受赏。

    好在清国人的行动正和普拉特科夫的心意。他们出动了好几万军队,一路西征,攻占了东察合台汗国旧地大片领土,迫使策妄阿拉布坦不断从中亚撤兵,增员东方战线,甚至连占压哈萨克叛乱分子的事情都顾不上了。

    唯一让人有些担心的,就是清**队能够在那边坚持多长时间了。陆路劳师远征,是非常消耗国力的,即便只有几万人,那耗费也不是什么小数目。尤其是听说他们还派了1.5-2万名士兵北上蒙古草原,督促几万名漠北蒙古骑兵与东岸人开战,如果这个方向的战事升级,清国被迫投入更多资源的话,搞不好就要影响到西边的战场了,这对俄罗斯帝国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普拉特科夫对此还是很担心的。

    但有什么办法呢?清国能够履行盟友义务,进攻准噶尔汗国已经很够意思了,实在没有太多可以指摘的。俄罗斯如今不也在波罗的海一带和瑞典人大战么?大哥莫说二哥,就这样吧。

    随后,普拉特科夫又挑了其他文件看起来,其中有些也是需要回复的,如“土耳其王国有多大?首都在哪里?是否可派使团经俄罗斯抵达?”等等,这些他都一一做了回复,然后便将所有文件放在一边,等待别人来取。

    清国,现在对俄罗斯帝国还是比较重要的。军事上双方有共同的敌人,可以互相照应,但经济上的互贸,同样十分重要。该死的瑞典人,目前正在进行的战争消耗太大了,不得不靠与清国的贸易进行补充。博格德汗能不得罪还是不要得罪,不然绝对会影响到莫斯科的大局,普拉特科夫承担不起这个责任。他现在觐见博格德汗,每次都很麻利地跪拜即便他是个神职人员从不在这种细枝末节上与清国人纠缠,以免引起不必要的纠纷。

    要想挺起腰杆,大概得等到与瑞典的战事告一段落才行了,也不知道得等到什么时候。

第七十章 全斗勇

    1701年6月1日,朝鲜王国元山港,一艘悬挂东岸国旗的商船在两艘蒸汽小火轮的拖曳下,缓缓驶进了港口。

    这是一艘黑水运输公司的小型运输船,大概两百来吨的样子,走朝鲜、日本航线刚刚好。那边其实不需要太大的船只,贸易量就那么点,你整个一千吨的大船也不合适,除非遇到人家采买大宗物资。

    黑水运输公司是远东五藩的地方小航运公司,黑水县交通局占有一定股份,但并没有控股。占有股份大头的是社会资金,多数是来自黑水本地和登莱的商人,富裕的宁绍地区是一股都没有,不是他们不想参股,而是得到消息为时已晚,登莱和黑水商人很默契地快速买下了公开招股的份额,完成了资金募集。

    南北商业团体的竞争,从来就不是什么秘密。前有黑水渔业资本把持世界第一大渔场千岛群岛渔场,对前来捕鱼的宁绍渔民严防死守,后有宁绍商人对试图进入顺国丝茶市场的山东资本各种打压,逼得他们从清国人那里大量进口,这才稍稍打开一道口子。甚至就连实力最弱的廉梧管委会辖区,当地一些富商也在想办法组建攻守同盟,与纷纷涌入的外来资本进行竞争,尽可能保住自己的利益。

    没办法,人都是自私的,有地方保护主义很正常,这在21世纪都没能完全解决。更何况东岸远东五藩除了军事上相对统一之外,在经济上都是各自独立的经济实体,他们有合作,也有竞争,你可以把它们看做一个大型自贸区就对了——政治和军事上高度统一的自由贸易区,唔,有点像是后世欧盟的强化版,因为它有一支某娶了自己老师的总统想办没办成的联合军队。

    东岸本土的工商部、贸易部曾经派出特派员过来调研远东五藩的经济,指出他们可以联合起来,以几家超大型企业为平台,团结协作,发挥集团军作战的优势,一起赚钱。应该说到目前为止,他们在这方面做得还不错,台湾银行、东岸日本公司和东岸朝鲜公司这三家企业做平台,整个其他小企业、小商人,一起在远东和南洋的圈子里挣了不少钱,这或许多多少少弥合了一点各方的冲突,产生了一定的经济交流,当年黑水管委会一度打算南下宁绍建立重工业企业就是明证。

    如今这艘黑水运输公司商船上装载的就是东岸朝鲜公司的货物。他们在黑水采买了大量机械设备及零部件、武器弹药、鲸制品、高级毛皮、化学品、马匹等传统出口商品,这些在朝鲜都非常好卖,每年都能创造大量的利润。尤其是如今朝鲜工业大发展,对重五金制品的需求量极大,是黑水工业能够维持下去的重要客户。

    船只靠港后,大群朝鲜人便迎了上来。这些跑得最快的不是码头的工作人员,而是兜售各类小商品、拉客吃饭娱乐的商人。他们穿着虽然算不上多么光鲜,但却也算不上多差,至少棉布衣服挺多的,显示元山港经过多年的发展之后,百姓生活确实有了一个极大的提升。

    元山港,在东岸人来之前,不过是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渔港罢了。东岸人之所以看中这里,无非是因为这里有一个水深足够的海湾,海湾入口处有大小十几个岛屿阻滞、削弱海浪,海港右侧又有延伸出去的半岛充作天然防波堤。经过这两道防线之后,船只锚泊地的风浪就下降到了一个非常良好的程度,可谓是天然良港。

    元山港开埠后,大量东岸商人涌来此处,兴建物资仓库、楼堂馆所、贸易市场,几乎一手把持了元山港的进出口贸易。到了后来,即便让了些步,这些东岸朝鲜公司旗下的各级代理人们依然攫取了元山港贸易的最大一块份额。

    但不管元山贸易的利润大头归谁,就本地经济而言,其实关系都不大。那些赚了大钱的东岸商人们大多数时候都住在元山港,他们的家人也居住于此,各种消费(包括日常消费和不动产消费)也留在本地,这些都促进了元山地方经济的发展。根据朝鲜农工商部的统计,整个元山县(包括港口及周边农村)的人口已经超过了十万,每年扣掉地方截留后——这是东岸人特别要求的,元山必须有足够的资金用于地方建设——可解送汉阳城的各类税款高达十七万元,可以说是朝鲜北方的经济重镇了。

    汉阳城的君臣们对于工商业能带来如此巨额收入非常开心。在如今的朝堂上,清流保守派基本已经失势,之所以还未被彻底清理出去,其实还是朝鲜国王担心改革派一家独大,不好控制罢了。但不管怎样,朝鲜已经没法走回头路了,而且他们也不愿意走回头路。富国强兵的甜头已经尝到,对马岛之战打得经常欺负他们的日本人丢盔弃甲,这时候谁要是再站出来大喊重回传统士大夫的田园牧歌生活,怕不是要被人当成傻子。要知道,就连日本人如今都在摸索改革的路径,你再回到以前,难道想等着日本人打过来吗?

    “滚开!滚开!”一群维持码头秩序的差役走了过来,用棍棒将那些商贩掮客们轰到一边,然后开始检查靠港船只的各类文件证明。他们没敢检查得太细,担心东岸船长会等到不耐烦,因此只草草看了一遍,就毕恭毕敬地将其还了回去,只留下两人在此与东岸人核准船上货物数量、价值,以便测算出该征收的关税金额。

    “全中尉,元山风物,比之高城如何?”台湾银行副总经理邵汝杰下了船后,笑眯眯地朝跟在他身后的全斗勇问道。

    邵汝杰倒不是特地来朝鲜,事实上他是搭乘船只前往烟台的。船只要在元山港停留好几天,待在船上烦闷,不如下来透透气,看看当地社情。而全斗勇则是前往自家封地高城郡,之前他送了一批三郡(杆城、高城、襄阳)子弟前往海参崴陆军学院学习,顺便会会老朋友,拉拉关系。

    说实话,作为杆城三郡的第一继承人,全斗勇在海参崴陆军学院插班学习期间人缘还是很不错的。他精通汉语,出手大方,也会来事,无论是汉、蒙还是通古斯同学都与他关系不错,这位他积攒了相当丰厚的人脉资源。更难得的是,全斗勇的学习成绩也很好,毕业时成绩排名甲等,因此被授予东岸陆军中尉军衔,算是很大的荣誉了。

    全家割据的杆城三郡原本养着不少军队,财政负担极重。不过在东岸人的劝说下,全家对其进行了改革,目前已精简为一个师七千余人。虽然规模仍然不小,但要考虑到人家面临的威胁,保留如此规模确实很有必要。

    全斗勇如今就是这个师的副师长兼第一团团长。在他的大力整训下,第一团已经成了该师的主力团,头等战力。东岸教官仔细考察后,也对第一团的战力赞不绝口,认为其在朝鲜全国近十万陆军之中即便不能称第一,但绝对能进入前三。为此,他们郑重建议,给予杆城三郡一批武器援助,以此为代价换取这个第一团前往满洲地区作战。全斗勇已经知道了这事,他内心中并不如何排斥,相反还有些跃跃欲试,想到满洲大地上与那些当年逼得朝鲜君臣流亡江华岛的满蒙八旗会会。

    “邵总,元山风物,已然不俗,胜过高城多矣。”全斗勇说这话倒不是自谦,而是事实如此。杆城三郡的经济虽然在江原道还算不错,但放眼全国,却还不够看。元山经贸繁荣,三郡没一座城市可以与之媲美,这不能不说是一种遗憾。

    “呵呵,元山繁华,但却是贸易的功劳,商人们一散去,就什么也不是,根基并不稳。”邵汝杰笑着说道:“如果全中尉的白虎团未来在满洲打得出色,立下大功的话,那么就有很大可能获得产业方面的援助。不需要多,只要一两项产业立起来,给登莱或宁绍的大厂做配套的话,这日子就能立刻好转起来,你们全家也能获得更多的资金建设地方,稳固统治。”

    白虎团是全斗勇担任团长的第一团的绰号。因为满清控制下的喀尔喀蒙古诸部在漠北草原与东岸人持续厮杀的缘故,满蒙开拓队打算在北满一带开辟第二战场,重点向南满地区推进,牵制满清的精力,让其不得全力支援他那几万人马在漠北草原的战事。

    考虑到满蒙开拓队已经有相当兵力被牵制在漠北草原了,北满的部队防守有余,进攻不足,因此不得不从外部调兵。除了登莱和宁绍各来半个新军师以外,朝鲜也会调派大量部队前来,总数不会低于一万五千人,全斗勇的白虎团就是其中一部分。

    另外,据不可靠消息,目前正在梧州整训的东岸陆军第二混成团也可能会北上参战。如果此事最终可以成真的话,那对盘踞在南满的清军而言,可真是一个大大的惊喜呢!

第七十一章 李嗣兴

    梧州,古称苍梧郡,历史悠久。而今乃沟通两广之通衢要隘,广西可自从沿江而下,直入广东。后世历史上桂省军阀数次“援粤”,基本都走的这条道路,盖因省时省力是也。

    1701年6月15日,梧州已经落入东岸人之手多年矣,是廉梧管委会的首府所在地,政治中心、军事中心,同时也是文化中心。经济中心,好吧,这个是钦州港,毕竟那里可以停靠大型海船,南下北上都非常方便,是廉梧地区70%货物的集散地。

    钦州港目前保守估计有十五万以上的人口,或许有二十万,但谁知道呢。廉梧管委会的组织建设问题很大,缺少合格的干部,大量留用的原明朝官员只会抱着那错漏百出的户口黄册给你看。但所有人都知道,那上面一个字都不能相信,甚至标点符合都不能相信好吧,没有标点符号。

    钦州港的人口构成很复杂,其中操粤语的当地人或移民而至的广东人占了七成,收编后落户的明朝降军(云贵、广西的都有)占了两成,剩下的一成多数来自宁绍和登莱,同时亦有少量朝鲜人和日本人,总之还是比较复杂的。

    当然我们也不能忘了已经建成海军基地的防城港。按照廉梧管委会和海军的协议,这座城市是军管区,由第三舰队东南亚分舰队管理。廉梧管委会任何涉及到该县的项目,都要和海军派驻的警备司令协商。当然一般而言,廉梧管委会也不会往这里投资,除了一条已经完工的连接防城港到钦州港的二等国道之外,他们几乎对其不闻不问,完全无视其存在。

    不过管委会不管,并不代表这座城市不行。事实上在财大气粗的海军砸下大笔建设经费后,防城全县焕然一新,县城区域(一般指搬到海边的新县城)有了上下水设施、煤气灯系统、现代化医院和商场,县城人口已经超过两万,其中绝大部分是外来人口(包括海军官兵、新建的配套工厂工人、医院、商场、学校、政府机构职员及家属),本地人口很少,但这些人在征地过程中倒发了一笔大财,与钦州港区那些暴富群体一模一样。

    防城全县人口也增加至六万余人,且随着对外贸易和军事特需的增强,他们种植的农产品都获得了很好的销路,全县民众收入水平连续攀登了数个台阶,生生从一个穷困不堪的边陲小县变成了闻名全区的富庶县份。

    与钦州和防城相比,梧州就要稍逊一筹了。毕竟现代工业和海外贸易所带来的财富,可不是传统的封建社会所能比拟的。不过好在梧州的底子深厚,千年以来的西江贸易枢纽地位,极大熏陶了梧州人的经商氛围,他们有一定的资本(虽然在之前的战争中损失了不少),有经商的经验和渠道,如今只要转变思想,跟上新统治者的节奏,做好与广东之间的贸易,未必就不能发展起来。

    要知道,按照廉梧管委会与广东李元皓刚刚修订的《西江友好通商协议》,廉梧管委会将与广东方面共同出资五十万元,对西江航道进行疏浚,以利更大的船只航行。目前的航道,说实话还是有很多问题,有些地方淤塞严重,水深不太够,大船夜间航行一不留神就可能搁浅。此外,航道两侧也要设一些物流仓储设施及加煤加水站,这些都需要资金投入。

    清理完毕的航道东岸船只可自由航行,只需在下游入海口附近的钞关缴纳一定量的航道维护费后即可上溯前往梧州。这条航道,对梧州来说至关重要,因为勾连的都是广东境内的精华地带,特别是在下游出海口附近的时候,各色货物都可通过这条航道上行下运,可谓是黄金水道。

    因为东岸人在广州李氏政权面前占据的政治优势和军事优势,梧州商人必然能在这条水道的贸易中占据更大的份额。他们有航运优势、有金融优势、有货物来源优势,如果再搞不过广东商人好吧,梧州人之前也是广东人,但现在不是了可就有些说不过去了。管委会只会扶能扶得起来的人,实在不行的话,做大做强钦州港,重点发展远东经济圈的对外贸易,也是一条不错的路子。

    “牛团长,此行北上,我就不多说了。贵部齐装满员,军威鼎盛,放眼远东,当没有你们一合之敌。但行军打仗,决定胜负的因素很多,去了满洲,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切不能因麻痹大意而吃亏,堕了我陆军男儿的威名,被海军耻笑。”梧州港码头边,廉梧管委会主任汤墨羽拉着第二混成团团长牛策的手,殷切说道。

    其实,第二混成团作为陆军主力之一,地位何等尊崇,一介管委会主任本来也无权对他们发号施令。但汤墨羽是什么身份?原主力团团长,退役陆军上校(退出现役前加了一级,算是荣退了),是牛策的老前辈,因此完全够格指点他。

    而牛策的部队在廉梧屯驻三年,历经钦州、梧州、横州数地,每至一地,管委会都竭尽所能解决军需供给问题,绝无短少,可谓至矣尽矣。而且,牛策出身一般,与汤墨羽这种“豪门贵阀”有点差距,因此还是比较谦虚的。只听他说道:“请汤主任放心,第二混成团老兵很多,不会犯任何低级错误的。我部撤走后,潜伏在廉梧境内的宵小可能会有异动,汤主任不妨硬起手来,杀一儆百,让他们死了那条心。廉梧的天,是咱们东岸人的!”

    “呵呵,果然是干劲十足。”汤墨羽点了点头,说道:“放心吧,牛团长。我已经和越南方面谈妥了,高平李嗣兴部三万余人将分批撤出。撤出后,这批人将在廉梧境内逗留一段时间,正好拿他们去打打治安战,总不能白吃饭嘛。而且,我这里还有两个新军师,有初步训练完毕的五个县保安团,兵力不弱的,应付起来没什么问题。除非长沙的李来亨吃饱了撑的派大军过来打我们,但他敢吗?”

    话说南明晋王残部在越北山区盘踞数年,如今都快成北越政权的一块心病了。打,折损太严重,白白给了对手机会;不打吧,人家在山里招兵买马,公然立旗,也不是个事情。东岸人出面与北越谈判,让李嗣兴部三万余人撤出那个穷山沟沟,对北越政权来说当真是求之不得的事情。为此,他们还被东岸人敲诈了六万吨粮食作为“遣散费”,十年内付清,倒是给财政不甚宽裕的廉梧管委会减轻了很多负担。

    而对李嗣兴来说,撤出越北山区也是一个解脱。在那片穷得鸟不拉屎的地方,他们吃不饱,穿不暖,连军资药品都得东岸人接济。虽说拉起了三万多人的队伍(不少是山区混不下去的越南人),但枪只有一万余杆,能用的炮不过四十余门,且口径还不甚大,弹药储备更是只够打几次中小规模的战役失了地盘的军阀,就是这么惨已经坚持不下去了。能够走出来,不管未来去哪里,南洋也好,鲸海也罢,都比那个潮湿闷热、蛇虫肆虐却又物产贫瘠的越北山区强。

    当然最理想的还是去南洋。李嗣兴虽然一直在山沟沟里蹲着,但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事情,比如广东李元胤、福建郑克臧在南洋开拓的事情,招募民众出海的广告都打到广西了。李嗣兴的部众里三分之二以上是云南、贵州籍,剩下的要么是广西人,要么是越南人,还是很能适应南洋诸岛的气候的。

    只不过,他们与李元胤、郑克臧还是有点区别的。毕竟势穷来投,什么也没有,没法与东岸人讲价。未来,大概率无法保持独立状态了,估计和早些年东岸人在山东创立的那些个草头师一样,给你划一个防区,防区内财政自收自支,但多半不够,需要上头拨款养着,再加上周边都是东岸的直属势力,这就没有了割据的可能了。但形势如此,又有什么办法呢?吃人家的喝人家的,人家不接济就得垮了,还是现实点吧,哪怕人家让你去印度不要觉得不可能,事实上东岸人还真想让他们去印度那边折腾,第二选择则是马六甲城建立李家坡,但这需要与荷兰东印度公司沟通你不也只得背起行囊,老老实实去给人家开疆拓土?

    穷困了这么久,大伙的心气早就已经消磨殆尽了,不再是当初那支敢跟顺军真刀真枪拼杀的虎狼之师了!

    “李嗣兴的人,战斗力还是可以的,也不怎么怕死。如今看起来不行,那只是士气低落、给养不足罢了。稍微养养,即便不能恢复以前的战力,但震慑宵小,当真是杀鸡用牛刀了。”牛策听后笑了笑,说道:“日后再好好整训一番,换下装,放去印度,还不是虎入羊群啊?哈哈,便宜这帮丧家之犬了。”

第七十二章 刘奇

    七月,烈日骄阳之下,刘奇正手忙脚乱地批阅着公文。

    说实话,他最近有些胖了。或许是四川幕府的事业蒸蒸日上,让身为节度掌书记的他权势日重,心情愉悦,正所谓心宽体胖嘛,日子过得好了,这身材自然就走样,反正他又不会如同武夫那帮打熬身体。

    成都幕府如今掩有半个云南和几乎整个川中。不,事实上可以把“几乎”二字去掉了。大顺四川节度使刘忠贵在去年(1700年)下半年就起马步炮兵五万余,誓师北伐,与清军大战。

    是的,清国和顺国已经开战了。起因是大顺朝廷发现满清竟然同时在两个方向开战其实人家派往西域和漠北的人马并不多,主力没走多少因此自觉有机会,想要北伐捞点好处。

    战斗是在去年下半年打响的,以顺军江西节度使(非实职,美官而已)所部兵马四万余人东行,进攻清国皖南地盘开始。随后,大顺主力也在湖北方向展开行动,大军号称十余万人,如果再算上袁、贺两部出动的三四万人的话,总兵力高达十五万。

    四川幕府也接到了长沙朝廷的旨意,要求他们在川北发动攻势,策应湖北方向主力的行动。恰好四川节度使刘忠贵也想攻取汉中,为他的半独立王国加道屏障,于是便顺水推舟北伐了。

    一开始川军打得很顺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下了清军在川北不多的几个据点,且伤亡很小。之所以如此顺利,说穿了还是靠当地人的帮助。清军控制区的士绅,早就和四川幕府暗通款曲,甚至还拉了不少清军军官下水,一下子就打开了局面,就连刘忠贵也没想到如此顺利。

    刘奇对此倒没什么奇怪的。这几年经他手批出去的情报开支,少说也三万多块了,其中大部分都用在川北和汉中。这也就是大顺国强大了,在南方站稳脚跟了,有一定的气象了,不然这些钱怕是想花也花不出去呢。士绅们别看满肚子诗书,可论起家国大义来可能还没许多草莽中人强呢,一个个只计较利益的事,民族大义那是排到后面的。若是大顺不能给他们看到希望,想让他们反水,那是想也甭想!

    川北战役结束后,大军没怎么休整,就直扑汉中而去。这个时候他们就遇到真正的麻烦了,清军在此有上万新军,绿营除了少量本地的之外,绝大部分都是来自陕西和山西两省的,打得十分顽强。而川北与汉中之间本就地势险要,关隘众多,进攻一方势必要比防守一方付出更大的代价。大顺兵马在汉中打得极为惨烈,一个关隘往往要反复冲击,死伤枕籍。

    而且,清军也利用山间地形复杂,曲折回绕的情况,多次设伏,截断顺军粮草及辎重,极大牵制了顺军的兵力。最惨烈一次,为了保护新运上来的大炮,顺军一个指挥几乎全部打光,才在火速赶来的友军支援下护住了大炮。战斗结束后,指挥使看着遍地的尸体,嚎啕大哭,怎么都不肯离开战场。

    无论是刘忠贵还是刘奇,都看出如今正是比拼战斗意志的时候。因此,负责后勤供给的刘奇拼了命地搜刮粮草、饷银、弹药及其他物资,供前线支用。他甚至已经在川中及云南部分地区对富户展开了派捐,就连东岸人设立的成都商站都意思意思给了三千块钱。

    而令人讽刺的是,长沙的李来亨除了在最一开始拨了三千杆步枪、二十门火炮及若干弹药外,就再没给过任何援助。哪怕川中的信使一个接一个前往长沙,也要不来一分钱,着实让人气恼。而长沙方面给出的理由则是他们正在猛攻清军湖北防线,人员、物资消耗极大,实在没有余裕支持四川,让他们“坚持”。

    但刘奇通过情报网络打探后得知,因为清、顺两国在湖北经营多年,城堡密布、军寨林立,再加上当地河流纵横很多是出于军事目的人为挖出来的河流障碍物众多,根本不利于大军进攻,因此大顺朝廷派过去的兵马多在长江北岸的自家地盘内,且被地形分割,一线接战的人员并不多,撑死了几万人罢了,且战斗强度也很有限。

    刘忠贵闻言愤极欲狂,不过也没什么太好的办法。朝廷对他的提防之心甚重,不是袁、贺之流可比。说难听点,长沙方面未必就愿意看到他刘忠贵夺取汉中,攻入秦地。盖因真到了那步田地,有秦陇巴蜀地盘在手,甚至还有半个云南,实力已经不弱于真正地盘不过三个半省的大顺朝廷了,你让李来亨如何自处?

    所以啊,万事还是得靠自己。想要夺取汉中作为巴蜀的屏障,指望长沙那边帮你出力无疑是缘木求鱼,终究得靠自家将士们手里的刀枪来夺取。刘忠贵自问这些年治军严格,将士们应得的饷银、赏赐也没有丝毫短少,军心士气应该还维持在一个可以的位置上。那么一切就听天由命了,夺下汉中,一切都有了回报,从此秦岭之险他刘某人与康熙共之。如果夺不下,那么损失可就大了,死伤的人命不算,这家底子也差不多打空了,清军的威胁还始终挂在头上,毕竟从汉中南下可比从秦岭北上容易多了。

    刘奇作为蜀国公的心腹,自然清楚其中的道理。因此,他是真的竭尽全力在为幕主的大业忙活了,为此已经有整整一个月没回家,吃住都在衙门里,可谓是鞠躬尽瘁。

    但如今的局势却让他感到隐隐有些忧心。四川幕府虽然只抽调出了五万人北上,但说实话都是比较能打的一线部队。战力一般的基本都让他们镇守地方了,压根就没出动。但就是这五万精兵,已经在川北、汉中一带与清军整整拉锯半年了。清军坐拥地利,以防守为主,无论顺军怎么引诱,人家就是不出来,最大限度利用复杂的地形和坚固的堡垒消耗你的物资,杀伤你的人命,让顺军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出征前的五万大军,已经战死了八千余,伤病者则倍之。若不是他们一直保持着攻势,且不断补充战损的话,这几万大军早就垮了。但即便如此,刘奇通过前线雪片般送回来的各类公文,也判断出他们差不多已到了强弩之末,必须好好休整一下了,不然怕是要出大事。

    “对面的鞑子,应该也在咬牙苦撑吧?”刘奇放下了毛笔,端起茶杯润了润喉,自言自语道:“听闻那支新军已折损了数千人,外省绿营在如此高强度的战斗中急剧消耗,想必也早就心生不满。这个时候,若是能再加把劲,猛攻数月,一定能有斩获!只可惜,大帅也攻不动了,可惜啊。”

    想到这里,刘奇对长沙朝廷的怨恨又深了一层。坐视川军苦战,不发一粮一弹过来,湖北当面十五万大军北伐,结果到现在也才攻破了鞑子六七个堡寨,进展堪称龟速。也就江西一路打得还算顺利,攻下了一些州县,但到底兵少,听说最近又被鞑子南京大营重兵压来,败了一阵,后面还有的苦战。

    实在不行,也只能劝劝主公了,凡事莫要强求。这次北伐,他们好歹已经收回了一些地盘了,其中不少还是地势险要的雄关,如白水关、葭萌关等。以后川中的安全又能加一层保障,这都是实打实的好处,何必要一口气吃成个胖子呢?

    如今四川各项产业发展很顺利,对外贸易金额连年攀升。川南、川西整饬出来的州县(原土司地盘)的农业生产也已走上正轨。再给他五年时间,只要五年!他就有信心让全川的粮食及经济作物产量再上一个新台阶,农学人才的数量翻一番,成都制造局的制造能力翻一番,对外贸易金额提升五成,政府财政收入提升至少六成!而且,请东岸专家帮忙设计、督造的两条北向的公路干线也将通车。

    真到了那时候,大帅别说带五万人,就是带八万人北上,后勤供给也不会像如今这般吃力,打起来必将有事半功倍的效果!五年,只要五年时间啊!汉中,其实就是嘴边的肉,早晚会吃下来的,如今不过是暂时寄放在满清鞑子那边罢了。

    听说鞑子还在汉中那边建了木包铁轨道,等拿了下来,倒是可以将其延长,充作川军的运输干线。唔,汉中还有一定的粮食生产能力和军工制造能力,这就有了屯驻大军的基础。届时,择一员老成持重的大将坐镇南郑,数万大军分驻各处,满清的秦、陇、豫等省必将一日三惊,惶惶不可终日。

    嘿嘿,长沙方面再湖北那个烂泥潭里是别想有进展了。几十年对峙下来,任何试图在那片堡垒密布的区域突破的念头都是妄想!无论是满清南下还是大顺北上,其实都没多少可能。朝廷唯一的出路,还是在江南那边想想办法,但那边是鞑子的财赋重地,人家又岂会坐视不管?必然是一番苦战、死战,慢慢熬吧。

第七十三章 宗义伦

    1701年7月19日,一艘船帆上有着硕大“voc”标志的商船正在航行。它的目的地是处于该公司控制下的马六甲港,这会离目的地只有几海里了,差不多两个小时内就能入港下锚。

    而就在这时,他们的右侧飞速驶过来了一艘吨位极大的船只。有见多识广的荷兰东印度公司职员指出,那是一艘东岸人多年前建造的1100吨级大飞剪三桅纵帆船。这种船只在顺风的时候航速极快,风向不利时也能及时调整帆桁,以一定的航速前进。

    这种船只多造于三十年前,那会东岸非常流行这种船只。著名的“短跑冠军”级移民运输船就是脱胎于这种型制后修改的,一时以航速称雄于海上,让无数远洋贸易者为之艳羡。后来,荷兰人率先学习东岸人的这种船体设计,然后英格兰人、法兰西人、德意志人、西班牙人纷纷跟上,创造了拥有自己风格的飞剪纵帆船,使得海上贸易的效率大大提高。

    不过这种飞剪船也有自己的缺陷。一个是船体重心不稳,人员比较遭罪,且在运输贵重物品时,容易造成不必要的损失;第二个是船舱内进水比较多,容易打湿货物,需要你做好严格的防潮措施;第三点,则是船体结构较普通商船更容易损坏,船只寿命短,维修成本高,让很多人对其又爱又恨。

    所以,这些荷兰东印度公司的水手们现在真的很好奇,这艘看起来非常破旧的飞剪船应该是从东岸本土淘汰过来的他们有这个传统,一直都有在此之前肯定已经使用了很多年了,维修保养成本已经进入高支出阶段,其远东殖民地居然还在使用,这可真是节省得过分了,也许买船时没花钱吧,只有这么一个解释了。

    大飞剪货船的吃水很深,以至于船头都不如往常那样被波浪高高托起了。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艘船里应该装载了数量众多的金属制品,是什么呢?别是武器吧?

    考虑到最近几年马六甲城的东岸人越来越多,总数甚至已经超过了一千五百,东印度公司的职员们就无法淡定。这些该死的东岸人一定贿赂了柔佛王国的苏丹,虽然这个该死的傀儡没什么鸟用,但东岸人却找到了机会嗯,按照他们的话来说就是“拿着鸡毛当令箭”开始在离马六甲城稍远的地方建立农田、集市,正式开始了定居生活。

    这些人看似忠良,且还时不时给荷兰东印度公司纳税,但他们也有底线,那就是如果谁想驱逐他们,那么就会立刻翻脸,拿出强硬手段。荷兰东印度公司设立的马六甲市镇议会早就领教了这一点,他们想“劝说”这些东岸人不要定居于此,结果东岸人直接拿出了柔佛苏丹出具的地契,指出这些土地已经是他们的了。随后,他们又拿出了联合省政府、荷兰东印度公司双重背书的协议,指出他们允许东岸人在马六甲进行“经营性活动”。你看,手续完全合理合法,还有什么话要说?

    老实说,荷兰人在东印度群岛其实并不怎么爱“讲理”、“**”的。他们面对不能容忍的事情时,往往是直接派军舰堵门,比如当年集结了12艘军舰封堵苏拉特港口;或者直接派兵围攻,比如当年纠集了大量雇佣军和土著士兵围攻葡萄牙人的马六甲城。但遗憾的是,在面对东岸人时,这两招都不能用,否则后果会很严重。因此,他们的“劝说”,那就真的是劝说,无奈东岸人根本不为所动,坚持赖着不走,你又能怎么办?

    于是乎,在这样的拖延之下,一来二去,不但马六甲城内有了数百名东岸商人及其职员,城外还有上千名农夫和工匠。再让他们发展下去,人数优势可就完全在他们那一方了,如果再算上无时无刻不想着夺回马六甲城的柔佛土著,这事情显得愈发棘手了。

    今天他们居然又“有幸”看到了一艘东岸商船开往马六甲,而且船上满载货物如果没什么意外的话,这些船上肯定还载有至少数百名来自东岸殖民地的移民可以预见,东岸人在马六甲的势力会更上一层新的台阶。

    “马六甲简直天生就是为贸易而生,是世界上最佳的贸易良港。两种季风在此汇聚,商业由此开始。中国、越南、日本、朝鲜、琉球的商船在冬天南下(如果没有装备蒸汽动力的话),夏天返航。来自阿拉伯半岛、印度、波斯等地的商船则在夏天出发,冬天抵达。这种航行的季节性催生了繁荣的中转贸易,商人们在此买卖,大宗货物反复进出,港口人流极多,熙熙攘攘,摩肩接踵,市场贸易热闹非凡,各种庆祝活动丰富多彩。”就在此时被荷兰人指指点点的东岸货船内,来自对马岛的宗义伦正在仔细地阅读东岸人书写的报告。

    宗义伦是被东岸人从监狱里提出来的。因为在对马岛之战中投降朝鲜,他们家在肥前的封地被盛怒的幕府给没收了,他留在江户的一个儿子也被勒令切腹。而更让人寒心的是,即便他投降了,但对马岛新的统治者仍然以他在之前的战斗中杀伤不少朝鲜士卒为由,将他们家族及藩中实力派统统下狱,财产也被尽数没收。

    关键时刻还是东岸人伸出了援手,将他们从朝鲜人手里要了过来,并且保证其永远不会返回对马岛给朝鲜人添乱。宗义伦也没有什么太好的选择,于是便同意了东岸人的条件,带着家族及亲近的藩内官员、武士数百人出海,前往马六甲港。

    马六甲是什么地方,常年做贸易的对马宗氏隐约了解一点,知道那是南洋一个很大的贸易枢纽。对于去这个地方,他并不是很排斥反正原本都是朝鲜人的阶下之囚了,随时可能被处死,还能有比这更坏的么?

    他们是从济州岛出发的,一路上宗义伦都在如饥似渴地阅读着东岸人对马六甲港的描述。而且,随船的两位情报官员也和他们聊过,让他清楚了自己此行的目的,那就是在当地充当东岸商民的护卫,防止宵小觊觎他们的生命或财产荷兰人明招不敢使,下三滥的暗招还是有可能用的,不得不防。

    宗义伦对此并无异议。他看得出来,东岸人是想直接统治那个港口城市了,虽然据报告中描述目前那里尚处于荷兰东印度公司的统治之下。而且,情报员们已经和他明确说了,未来文莱那边会派十余名军官过来,帮助他们整训,让他一切听从领土那位军官(据说还是个日本人)的指令,这就更加说明一切了。

    文莱如今什么个情况,宗义伦以前不清楚,但在阅读了一份文件后,他太清楚了!简直就是触目惊心!东岸人竟然已经废掉了当地的苏丹,成立了一个叫“马来亚管委会”的组织,全面管理起了文莱、帝力这两大殖民地的一切事务。当然这不是最让人最害怕的,最让人感到毛骨悚然的,是东岸人在试图改变当地的人口构成!这一点文件里没有写,但宗义伦不是傻瓜,字里行间完全可以看得出来,文莱人要么累死在各种工地上,要么登船前往了非洲,被编入了一个叫“岛屿八旗”的组织。而留在当地的,自然都是从山东、浙江等地南下的移民了。这叫什么?叫腾笼换鸟!属于最恶毒的殖民方式!

    帝力怎么样?宗义伦没有读到,但相比与文莱情形差不多,未来都是东岸人的天下。马六甲呢?现在还没有拿下,可一旦拿下,当地的马来人、荷兰人、德意志人什么的大概都会滚蛋吧?这就又是一个独属于东岸人的乐园了!

    控制了马六甲,再控制住文莱,风下之地两个最大的贸易港口城市就全收入囊中了。其他人要做生意,就得向东岸人的那个什么管委会交税,各种货物的流向东岸人会一清二楚。甚至于,他们还可以决定哪些货物可以到哪里,哪些船只不可以通过海峡等等,这权力可真是要上天了!

    如果再这么顺利发展几十年下去的话,当文莱、马六甲和帝力岛都各有几十万居民生活的时候,东岸人对东印度群岛这片的海上通道的控制力会更强吧?不,他们不可能在这几十年间什么也不做,肯定会加速扩张,试图控制更多的土地的。刚才那位情报官员怎么说的来着?对!他说很可能还会有另外一支人数高达数万人的队伍分配过来,这支队伍据说打过仗,经验丰富,意志也足够顽强,应该可以帮助他们控制更多的土地和城市吧?这几乎是必然的事情!在这一片,宗义伦还想不出有谁能聚集起比东岸人更强大的力量,即便是荷兰人都做不到!

    这一票还真是赚了呢!宗义伦想道,也许跟着东岸人,宗氏会闯出一番更大的天地也说不定!朝鲜人,给我等着!幕府唉,都是命!今后怕是敌非友啊!

第七十四章 资源的支配

    “金钱,本身平平无奇的,不过是一些金属罢了。真要说其实际价值,可能也就能用来打制首饰,或者工业上有一点用途罢了。金钱真正的威力,还是在于其支配资源的能力。所以,你们不要本末倒置了,追求金钱是手段,控制资源、支配资源才是最终的目的。”一艘隶属于东非运输公司的蒸汽机帆船上,一位年老的船长正在给年轻的助手们灌输知识。

    “小孙,给你一堆黄金,和一座大多数人都想要的矿藏,你选哪个?”船长稳坐在舰桥内,一边喝着绿茶,一边欣赏着海面上的细雨。印度洋的季风已经起来了,这个时节正是从非洲东南海岸驶向印度做生意的黄金季节,也是东非运输公司业务繁忙的时候。

    “我全都要。”小孙老老实实地回答。

    “噗!”老船长嘴里的一口茶水都喷在了甲板上,只见他用又好气又好笑的目光看着下属,说道:“很有见地的回答。”

    小孙这时候也笑了,说道:“船长,我都懂的啦。我们如今正在做的不就是这种事情吗?只追求金钱确实太低级了,因为很多资源是金钱未必买得到的,或者即便能买到,也会比别人成本上贵很多。如今这个时代,最重要的无非是煤炭、金属资源以及贸易路线。煤炭咱们已经在努力开发了,还在试图控制更多。金属资源在某种程度上而言,可能比煤炭更重要。铁、锡、铜、铅、镍、铬、锰等等,我认为价值更高,比黄金和白银还要高。”

    “小孙,你终于成长了点了。”老船长拿毛巾擦了擦自己的裤子,然后说道:“很多金属资源,其实根本就不会出现在市场上。我们国家开采的锰、铅,从上秘鲁输入的锡,从远东买入的铜,都是长期协议供货,从来没有出现在市场上过。你看英国人挥舞着支票,在日本买到了多少铜片?很少!大部分都被我们与荷兰人瓜分了。英国人只能苦逼地去买瑞典人的高价铜,尤其是战争即将爆发的敏感时候。用来治疗疟疾的金鸡纳霜,流出到市场上的有多少?没多少!大部分都被我们和西班牙人瓜分了!自己用还不够呢,又怎么可能有余裕到市场上大规模出售?这就是控制资源的本意,也是我们一直以来所追求的东西。”

    “资源价值有大有小,有多有少。煤炭、木材、粮食这种大宗消费商品全世界到处都是,目前没人能够垄断,因此可以做出一个公开交易市场,确实也可以拿金钱买到。安抚人民的热带商品呢?确实,也可以买到。但有的人买的价格低,有的人价格高,在这里金钱不是绝对无敌的。而且,一旦被人操控了重要的海上贸易航线,尤其是通向这些热带商品主产区的航线,那么事情就更复杂了。所以,贸易航线也是一种资源,某种程度上还非常重要。”老船长继续说道。

    确实,贸易航线也是一种资源,这个认识现在已经被越来越多的商界人士所接受。你看,控制了某些重要航线,你可以轻易地影响到输入该国的许多商品的价格。比如,当东岸人截断黑海通往意大利各港口的粮食运输航线时,即便意大利人立刻找新卖家,但相当长一段时间内其国内的粮食供应都会受到影响当然东岸人不会这么做。

    再比如,截断英格兰纺织品输往德意志、波兰和瑞典的航线你只需在松德海峡布下舰队,即可做到这一点可以立刻让西莱丁、曼彻斯特等地的纺织厂停运,企业大量亏损,工人大量失业。

    控制海上贸易航线,就是这么有魔力!因此,这是一种十分重要的资源,甚至比很多商品本身(包括金银)还要重要得多!

    作为东岸共和国为数不多的特许垄断企业,东非运输公司手里就掌握着不少独占的航线资源,比如从东南非洲到中东、从东南非洲到印度、从东南非洲到东南亚(部分地区)的贸易路线。总之,他们在印度洋一带是当之无愧的头号贸易商,上升势头之猛烈,甚至让巨擘荷兰东印度公司都感到惊讶。

    今天这艘名叫“羚羊”号的机帆船就是从贸易重镇新华港的,满载当地特产的木材、蜂蜜、干果、皮革以及本土转运而来的其他商品,前往第乌管委会辖区的第乌岛。按照规定,他们中途将在吉布提、塞拉莱、巴林各停靠一次,可以出售或购买货物。

    你看,航线都是规定好的。作为一家挂靠在东非运输公司名下的二级代理商,“羚羊”必须按照规定的航线走,不能走漏了,也不能多停靠其他港口,否则一旦被人举报,就将向上级管理部门作出解释,东非运输公司将依据实际情况对其进行惩罚,最严重可能会取消其花费大代价弄来的代理商资格。

    从这里我们也可以看出,东非运输公司为了管理旗下多如牛毛的代理商人,使用了一种后世航空公司普遍采用的航线制度,即事先定好路线,始发港、目的港、经停港严格规定,班次数量也一样有制度约束。公司还会不定期派出航线稽查员登上代理人的船只,随船一起出发,以检查他们是否违规偏离航线。

    所有人都知道,好的航线资源意味着更多的利润。像吉布提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说实话没几个人愿意去。他们宁愿在摩加迪沙靠岸,然后直接拐个大湾前往波斯的阿巴斯港,也不愿意去那里浪费时间。但没办法,这个地方总要有人去,东岸共和国在那里还设了个吉布提管委会,有几千人定居,他们急需外界商品,也有旅客(一般是军人或技术人员家属)需要进出,没有船只经过可不行。

    东非运输公司作为国营企业,在这一点上要讲政治,因此制定航线时就要考虑这一点了。他们将利润相对丰厚的塞拉莱港和巴林港囊括了进去,以提高经停船只的积极性。此外,还设计了义成港层拔岛吉布提阿巴斯港第乌岛、棉河港蒙巴萨吉布提巴士拉浅岛等其他航线,以增加经停吉布提港的船只班次,给当地人带来了不小的便利。

    航线资源每三年更换一次。届时,东非运输公司将依据过去三年内各位代理人的任务完成情况进行考评。考评上佳的可以得到优质航线,考评不佳的只能得到不好的航线,甚至会被削减航线。总之,东非运输公司在维护国家利益方面还是煞费苦心的,甚至不惜背负骂名。

    “我们已经控制了印度洋大部分资源的流向了吧?其实人口也是一种资源呢。印度人一亿多人口,生产了那么多廉价的商品,胡椒、椰子、茴香、丝绸、粮食等等,真的很便宜。能够驱使这么多劳动力资源来为我们服务,真的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情。这种资源,可一定要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呢。”小孙笑着回应道:“控制了通往印度的航线,就获得了支配这种资源的能力,这确实比金钱更重要。只可惜,我们目前还不能独霸印度的这些资源,英格兰人、荷兰人、法国人、葡萄牙人甚至是丹麦人、意大利人都可以来此贸易,他们也能享用这些资源,真的有些可惜了。”

    “放心吧,国家肯定会给出最终解决方案的。现在第二舰队已经基本控制了波斯湾的贸易,荷兰东印度公司几乎已经完全从波斯、阿拉伯半岛和红海败走。印度西北部也基本掌握在我们手里了,第二舰队以打击海盗的名义在当地巡逻,除了葡萄牙人可以分一杯羹之外,荷兰人、英格兰人一点戏都没有。”老船长又端起了茶杯,嘴里还不停地说着:“从这点就能够看出,第乌管委会多年前布局的塞拉莱港以及拉杰普特地区的巴吉武装集团可谓是神来之笔。前者已经打得马斯喀特人丢盔弃甲,不得不去其他地方请求援兵,一起发动圣战以夺回失地,后者已经在印度西北部闯出了偌大的名气,以至于总督都要派人来招安了。等到我们扶持的这些势力彻底做大,那么就连那些偷偷摸摸前去做生意的外国商人也将无利可图了。”

    “吉布提之于红海,马斯喀特如果拉杰普特人能够拿下的话和巴林岛之于波斯湾,马六甲之于东印度群岛,这可都是海上的交通要道,就像陆地上的雄关大隘一般,控制了这些,航线基本上就没跑了。而航线在手,航线所辐射区域的各种资源包括劳动力,基本上也就控制在我们手里了。他们对自家的商品的议价权将被压缩到极致,呵呵,利润不就是这么来的么?海上贸易帝国,就得做这些事情啊。”老船长最后说道:“看吧,等西班牙王位继承战争打起来,印度洋的局势还会发生更重大的变化。我活了六十年了,见了太多的事情。以咱们国家海军的脾气,印度洋基本上将是我们的内湖。你们还年轻,会有机会见到这一天的。”

第七十五章 苦难的行军(八)

    “塞纳镇到了!”1701年8月22日,一艘吞吐着黑烟的蒸汽小火轮有气无力地停靠在一处石质河堤旁。水手面无表情地放下了踏板,朝十余位准备下船的旅客说道。

    塞纳镇目前处于葡萄牙人控制之中。本地大概有三百多名来自葡萄牙的白人居民,附近数十公里内还零零散散分布着不少庄园,人数不好统计,但数百人还是有的。当然这里也少不了东岸人的身影,塞纳镇最大的企业就是由东岸商人和葡萄牙人合股成立的塞纳糖业公司。这家公司在附近拥有大片甘蔗地,同时有一家以蒸汽机为动力的榨糖厂,雇佣了不少人(奴隶),生意还是非常不错的。

    葡萄牙人的莫桑比克殖民地就在旁边,这么多年了,在新华夏岛的发展过程中积累了足够资本的东岸商人们自然不会视而不见。葡萄牙是友好国家,这里离新华夏岛也很近,葡萄牙人也建立了一定的基础设施,那么到这边来投资,以充分利用当地的各种资源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这个资源其实包括劳动力,谁让你东岸政府不准使用奴隶呢?

    而除了制糖外,东岸人还大量投资了椰子、剑麻、腰果等农作物的种植与深加工,但规模都不如塞纳糖业公司那么大。紧随东岸人而来的还有意大利资本,他们大力投资木材、烟草等行业,并试种茶叶,投资额从二十万里拉到一百万里拉不等,大量雇佣当地的黑人劳动力,目前也已取得了不俗的成果。当然我们也不能忘了贝拉港的英国人,他们自从买下这个港口后,就一直致力于建设,目前在城郊一带也有了大量农业种植园,每年输往本土和欧洲大量椰子、蔗糖和剑麻。

    葡萄牙王国政府在看到外国商人从莫桑比克赚走大量金钱后,甚是嫉妒,一度想要收紧外国资本的流入。不过在东岸政府通过外交途径表示了“关切”之后,里斯本方面很快就怂了。他们在东岸大使的口绽莲花之下,迅速改变了思维方式,认为利用这些外来资本修建的基础设施,葡萄牙王国的殖民者或商人也能获得更大的好处。因此,莫桑比克黑人的生活很快又加深了一层苦难,从被葡萄牙一家压迫变成了殖民主义的共同掠夺。

    东岸工商部曾经派出几位调研员来这边看过。他们在赞扬东岸投资者开拓进取的精神以及他们所取得的不俗成绩外,还严肃地指出,资本——无论是东岸资本还是外国资本——都有极强的使用奴隶劳动力的冲动,以尽可能降低成本,最大化利润。考虑到东岸本土是不允许私人使用黑奴的,他们建议关注去外国投资的商人,如果有必要的话,可以学习英国人搞的那种限制贵金属流出的法案。

    调研员的建议当然不会被接受了。盖因东岸政府如今正在力推法币黄金兑换券的国际化,试图让更多的国家储备东岸法币。而要达到这个目的,东岸法币的自由兑换就成了必然。否则的话,凭什么让人相信你的纸币?凭什么让人家有安全感?毕竟人家手里拿着的其实是纸,不是实物黄金!所以,金圆券的自由兑换是最基础的前置条件呢。没有这一点,想要国际化自己的货币,那是真的很有难度的事情,除非你让人家觉得有些东西只有拿你的纸币才能买到,否则什么都不好使。

    葡属莫桑比克的第二大外资企业是一家内河航运公司,由来自新华夏岛的东岸商人建立,主营塞纳镇—跃进港的人员及货物运输,名下拥有本土淘汰的蒸汽小火轮6艘、无动力船只20多艘,同时分别在跃进港和塞纳镇设立了一个维修服务中心,购买了码头,做运输的决心非常大。

    而随着这几年马拉维王国从东岸本土贷得了大笔款项,像模像样地搞起了国内建设,这家名为“赞比西航运公司”的小企业就搭上了顺风车,通过给这个国家运输建材、粮食、日用品乃至机械设备赚了不少钱。

    从跃进港到马拉维王国,最方面同时也是成本最低的运输方式其实就是水运了。但水运只能管一段,无法覆盖全程。货物在塞纳镇对岸的龙口镇(属于马拉维王国)卸下后,就必须换其他的运输方式。可以是水运,逆大龙河(希雷河)而上,但只能是人力小船,且因为激流、险滩的大量存在,走一段就得停下来换马车,然后再走一段,再换。这样的话,其实还不如用马车或干脆骡马本身来驮运货物呢,省得来回折腾。

    从龙口镇到核心的火焰湖一带数百公里,且没什么好路,说实话这运输成本并不低。货物到了那里之后,这价格能贵到天上去。因此,现在马拉维王国高层也在认真思考,是否应该把经济重心转移到南方这一片来(反正现在三大城市中的两座都位于南方),优先在当地搞经济作物,未来出口创汇也更方便。至于北方嘛,就安心搞农业好了,给南方供应食品。虽说这样可能挣不了大钱,有些亏待当初一起跟过来的老兄弟们,但至少首都设在这里,多多少少能提振一些当地经济。

    话说马拉维王国现在真的是走上正轨了。虽然欠了东岸人一屁股债,但这个国家也弄来了一堆的项目,使得他们很快跨过了惨淡的原始积累阶段,进入了发展的快车道。虽然王国的经济利益被东岸资本大量攫取,但靠他们本身其实也没办法快速开采那些资源,开发那些农田和林场。至少这些进入马拉维的东岸资本建立的企业一直在给他们交税,还创造了不少工作岗位,总体而言还是正面意义居多。

    最近几年,按照东岸顾问的建议,马拉维王国在吸纳了大量岛屿八旗后续人员(甚至包括不少从文莱等地发配过来的土著)的基础上,开始征服更多的土地。他们重点清扫的大龙河沿岸地区,打击当地的黑人,然后贩卖给奴隶商人——你还别说,里头不少东岸商人呢——换取各类生产、生活必需品。

    大龙河对马拉维王国而言非常重要。虽然这条河流的通航条件不好,不能作为交通运输动脉,但就农业条件而言,这条河流其实还是非常不错的。如今,在东岸农业专家的帮助下,马拉维人越来越多地在这条河的两岸定居、开垦,并慢慢形成了不少村落。对黑人的残酷剿杀有力保障了这些村落的安全,使得人口开始繁衍,经济开始发展。未来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从火焰湖到龙口镇,这一片应该会是马拉维王国的核心区域。

    对了,马拉维王国目前的总人口已经突破八万了,大部分来自新华夏岛,少部分来自文莱或阿拉伯半岛。文莱人与他们虽然同属马来人种,但后者因为宗教信仰、文化习性的关系,遭到了岛屿八旗系统民众的极大歧视。即便是新华夏中央高原上的麦利那人的地位都要比他们高,让这些文莱人是欲哭无泪。

    没办法,谁让岛屿八旗是在信仰绿教之前就渡海离开了东南亚呢?人家在非洲生活了一千多年,和东南亚的马来“亲戚”们除了血统一样之外,其他早就不是一回事了。不,或许血统也有些差异!因为岛屿八旗的先祖们在征服新华夏岛土著瓦津巴人的过程中,很可能也混入了这个族群的血液,因此岛屿八旗和文莱人真的差异很多,从文化到血统,因此凭什么对你们高看一眼?先给我把那个宗教信仰改了再说!伟大、威严、仁慈的天尊才是所有人灵魂的最终归宿!

    根据不甚完全的统计,被东岸人送到马拉维的文莱人大概有一万余人,其中不存在什么苏丹王室或部落酋长,基本上都是普通的农民或市民。出于某种不可言说的原因,文莱人得到了独立建城的权利,他们在后世姆兰杰一带,用自己的双手辛苦开建渤泥城(这名字还是东岸顾问帮取的呢)。而在他们西南方的后世班古拉一带,从巴林岛移居过来的数千阿拉伯人也已经建好了一座小城,名为新麦城。至于岛屿八旗在这五年内新建的城镇,也有!除了南边的龙口镇外,还有终于被他们攻占并成功殖民的高原区域,即后世布兰岱尔高原一带,并在此建立了一座规模还相当不小的城市——永康城。

    未来的话,保不齐东岸人还会再塞一些印第安人过来,并也给他们划一片区域定居建城。虽然不会损害岛屿八旗的主体民族地位,但整个国家内有几个少数民族自治省区,却是跑不掉的。这倒不是说东岸人从一开始就对马拉维王国包藏什么祸心,实在是政治本能,下几手闲子而已。未来你马拉维若是听话还好,不听话的话,就等着国内的民族自治区三天两头闹矛盾吧,有得你头疼的。

第七十六章 苦难的行军(九)

    “多好的土地!”赞比西河畔,汤承志掬了一捧清冽的河水,使劲擦了擦脸,感慨道。

    他脚下是富含有机质的土地,看起来非常肥沃,撒下一把种子就可以获得不菲的收获。而且,大部分津巴布韦高原海拔都有一千多米,这抵消了低纬度所带来的酷热。是的,这里是典型的热带草原气候,即便是最热的十月份,正午阳光最炽热的时候气温也不会超过35度,实在谈不上多热。

    “这样好的土地,是不应该留给别人的,我们确实应该自己控制,自己经营。以后南非黄黑分界线以南的谷物供应,可就主要靠这里了呢。”汤承志站起身,朝身后一群正在洗刷马匹的随从们说道。

    津巴布韦高原的地位问题,早就没有任何疑问了。简而言之,东岸大爷们看上了,麻烦几位纵队司令想开点,继续北上吧。现阶段建立的城市、开垦的土地以及储存在仓库内的各种资财,东岸政府都会按市价进行评估,并上浮10%统一收购,绝对不会让他们吃亏便是了。当然了,在东岸政府正式派遣官员和移民接管津巴布韦高原以前,其他人仍然可以使用并从事各种经营活动——你开垦的土地越多,未来就能多卖一点钱。

    不过离东岸人大举进军津巴布韦的时间也已经不远了。行军铁路一直在顽强地向北推进,1693年修到了汜水乡,1694年汜水—广武段通车,1695年下半年止戈乡民众也盼来了火车。而等到1698年底,在经历了种种困难之后,行军铁路终于在万众瞩目之中通车到了光辉乡。

    1699年-1670年上半年,因为交通彩票及南非当地资金拨付的不及时,铁路修建进程缓慢,只勉强了修通了光辉—周楼(位于后世吉亚尼小镇附近)一段。从1670年下半年开始,因为清理本土原住民工作的不力,很多部门被问责,行军铁路的资金拨付一下子快了起来,截止目前(1701年8月20日),行军铁路已经向北延伸到了新设立的青林乡(位于后世帕富里Pafuri小镇附近),跨越林波波河的铁路桥也已经开始了筹备。

    根据东岸交通部的数据,行军铁路(合并了原本的义成铁路)从义成港开始,修通到青林乡,总通车里程已经达到了670余公里,非常惊人了。至此,海量的物资——好吧,如果上头的老爷们愿意拨付的话——和人员,可以在义成港上岸,然后经单线铁路向西、向北,一路抵达北方很远的地方。旅程变得不再苦难,容易了不知道多少倍!

    当然人和物资也可以在中途任意地点停下。现在义成地区行署已经完全转变了工作方向,他们在过去五年内非常关心行军铁路沿线的建设和移民,为此还设立了不少城镇,其中几个目前已经相当繁荣了。

    新设立的城镇分别是:祥田乡(位于后世马莱拉内小镇附近)、苹果园乡(位于后世萨比耶Sabie小镇附近)、渠田乡(位于后世哈兹维尤小城附近)、羊台乡(位于后世马普兰Mapulanguene小村附近)、曲河乡(位于后世威尔第Welverdiend小镇附近)、胡德乡(位于后世胡德斯普斯特小镇附近),一共六个定居点,共安排了接近一万移民垦荒定居。

    别嫌他们人少,也别问为何只设立了区区六个定居点,反正义成地区行署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了。他们只有那么多资源,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只能先夯实基础,等到日后条件允许了再扩大这些定居点的人口,进一步提高起农牧业的产量。

    好在国家开拓总局和移民部在听取了义成地区行署的一些意见后,目前已经意识到了他们的难处。在1701-1702财年,他们将额外拨付三十万圆的现金以及几乎是此数字两倍价值的各类物资,支持义成地区行署开发行军铁路沿线的计划——现在谁都知道东岸将“很快”与西班牙王国爆发战争,届时可能会产生数不清的需要运走的印第安人或梅斯蒂索人,行军铁路沿线再不完善,等待挨骂呢?

    “在津巴布韦高原成为粮仓之前,我们怕是得先把行军铁路两侧变成粮仓。”一位被汤承志邀请前来勘探的地质部专家笑着说道:“无论是运移民,还是运矿物,都得经过那条铁路。铁路两侧光秃秃的,怕是极大浪费了其效能啊。”

    “那件事情,就留给义成地区行署和国家开拓总局去头疼吧。咱们,先过河,看看赞比西河北面到底是个什么模样。”说完,他一挥手,踏上了一艘小木船。在他身后,随从们也纷纷整理好马匹,牵着马儿登上一艘艘木船。

    经营这个渡口间航运的是何塞·莫雷诺所部行军纵队(第二纵队),目前大概有两万来人的样子,已经在赞比西河北岸坚持了好长一段时间了,并建立了两座城市,即沿河相望的莱昂城(位于后世赞比亚的奇龙杜Chirundu城附近)和比戈城(位于奇龙杜对面)。汤承志等人一路走来,发现两座城市郊外都开垦出了大量的农田,种上了玉米、土豆、高粱、木薯、红薯等农作物,还养了不少牛羊,但看起来都瘦骨嶙峋的。

    在莱昂城以东约两百公里外的宗博城,则是杨忠志所部行军纵队(第三纵队)的地盘。该部尚余一万七千余人,目前正在当地改造沼泽(后世修建水库后这些沼泽全部淹没成了河道),种植包括水稻在内的农作物,同时发展水产养殖,拼了命地养活自己。还好,他们的能力或者说运气还算不错,在土著、饥饿和疾病的轮番侵袭之下,纵队虽然大幅度减员,但到底是坚持下来了,宗博城这座由木头和土坯建起的城市经受住了风雨的打击,未来有更进一步的资本了。

    而在莱昂城以西数百公里外的后世赞比亚利文斯顿城附近,一座名为翁达的城市也已经拔地而起。这座城市由第一纵队的豪尔赫·马丁内斯控制,目前同样在进行着艰苦的农业生产工作。他们的土地质量比较一般,但烧荒过后也算肥沃,经过几年的侍弄之后已经可以稳定出产大量粮食。这些宝贵的粮食给了该部两万余军民活命的营养,也给了他们在当地继续坚持下去的希望。不过这里可不是他们的终点,未来他们将以此为基地,继续向西,深入不毛,将葡萄牙人尚未控制的安哥拉内陆腹地给抢一些下来,作为他们立国的地盘之一。

    毫无疑问,就本性来说他们肯定是不愿意继续折腾的。毕竟这会已经有了自己的城市——虽然很原始——有了自己的土地,再让他们抛下这一切向西,进入到那些可怕的森林、草原或沼泽地中,确实有些强人所难了。不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已经取了汉语名郝赫的豪尔赫·马丁内斯肯定明白这一点,知晓其中的利害,因此后面就看他的驾驭能力了。行的话,未来你就是国王,不行的话,可就要换人了呢!

    汤承志一行人渡过这条数百米宽的大河后,很顺利地来到了莱昂城,一座布局略显凌乱的城市。而因为食品和日用品的匮乏,本地居民的生活看起来也不怎么样,衣服破旧,脸有彩色,很多人还经历着病痛的折磨——原始热带的自然环境可不是那么友好的——但至少,人们的精神还算不错。毕竟在这片土地上,他们是真正的主人,可以自己支配很多东西,不再是那个在东岸饱受歧视和打压的下等族群。

    已经改名为何塞的何塞·莫雷诺亲自率领主要文武官员出门迎接。汤承志等人轻车简从,没带什么慰问商品过来,这让他稍稍有些失望。不过老于世故的他很快又打起了精神,对汤大处长一番肉麻的奉承,听得汤承志直皱眉头。

    不过我们的汤处长也十分理解他们的苦处。最东面的马虎所部已经立国,且这个国家已经得到了东岸人连续数年的投资,总人口也超过了八万,与他们这些尚未结束行军状态的纵队相比简直就是云泥之别。谁不想做国王呢?谁不想尝尝发号施令的滋味呢?即便只是个听命于东岸顾问的傀儡国王,那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啊,不比现在当这么一个土匪头子模样的狗屁总司令要强?

    但也没得办法。马虎命好,出身岛屿八旗的他与东岸官员之间的关系十分亲密,加之其封地的交通运输条件还算便利,率先发展起来丝毫不奇怪。还是先别嫉妒他们了,大伙在这赞比西河北岸也已经停留了几年了,多多少少积攒了一点家底,后面的第四纵队在津巴布韦高原种田也颇有成果,义成地区也请他们帮助牧养了八万余头牛羊,随时可以支援上来。那么,继续北上的机会差不多就已经成熟了。

    赞比西河,大概也待不久了吧!

第七十七章 苦难的行军(十)

    1701年8月24日,晴。

    今天天气比较凉爽,或许正处于冷旱季尾声的原因吧。每年的四月到八月,在赞比亚属于冷旱季,这个时候气候最低,七月份尤甚。后世赞比亚西方省南部,夜间曾经有过零下七度的极端低温记录,一般来说也有7-10度的样子。东部和北部地区,除木庆加山脉和沿马拉维边界一带较冷外,最低气温大致在10-13度之间。夜间天气晴朗,散热很快,气温会发生剧烈的变化,局部地区甚至还会出现霜冻的现象,虽然只有几天到十天不等。真正的全年无霜,或许只有北方省和卢瓦普拉省的部分地区了吧。

    东岸人昨天宿营期间就领教了赞比亚高原昼夜温差的厉害。急剧下降的气温使大部分人都把军用毛毯取了出来御寒,这里缺医少药的,万一得了感冒可是个大麻烦。不过据充当向导的一位土著表示,最迟再过七八天,气温就会迅速升高,因为赞比亚高原的气候即将进入热旱季。在三个月的热旱季(9-11月)里,气温会很快攀升到30多度,十月份时,最热的卢安瓜河谷地区甚至能达到38度。不过在夜间,该地的气温会迅速下降到20度左右,再加上空气湿度不算很大,因此人并没有很难受,尤其对于东岸人这种外来殖民者而言。

    过了十一月份,赞比亚高原就进入暖雨季了。注意这个“暖”字,之所以没有用“热”,是因为赞比亚的气温在这段时间(11月底到次年4月初)内竟然比热旱季还要低5-6度。虽然太阳直射点这会已经向南移动,但炽热的阳光被来自海上的刚果暖湿气流大量遮掩、削弱,使得暖雨季的整体气温竟然比热旱季还低——不过这个季节的昼夜温差也相对小一些,因为夜间散热同样受到了厚云层的影响。

    赞比亚高原,并没有东岸人想象中那么热!

    说实话,现在汤承志都有点后悔了,他甚至想建议上级重新考虑,将赞比亚高原给拿下来,自己直接控制,把黄黑分界线继续向北推,推到南纬10度左右。他觉得,换东岸人来,肯定可以把赞比亚经营好的,成为一片人民安居乐业的经济热土。

    不过他也知道这就是想想而已。更改黄黑分界线这样一项直接出自最高权力机构,有许多部门参与进来,并且已经做了大量工作的计划,其难度不是一般地大。这首先需要执委会诸公决意更改线的位置,然后对梅斯蒂索人和印第安人重新宣传,再调拨更多的经费和物资,义成、河中、新华夏三地也会怨声载道,为这些未来建国的纵队服务的东岸各行各业的专家们也要重新制定计划,总之是一番大折腾。

    罢了,罢了!总得给这五路人马一点好处吧。离开了气候温和、土壤肥沃的拉普拉塔,赞比亚高原丢给他们也不会很过分就是了,应该能够稍稍抚平一点他们内心的怨气。毕竟,他们不是么得感情的木偶,是活生生的人,凡事谨记过犹不及!

    他们是8月20日渡过赞比西河的,在莱昂城只停留了一晚上时间。期间,他交给了何塞一张五千圆的支票,并解释说这是东岸国内新成立的一家慈善基金赠予的。这家基金名为非洲希望基金,宗旨是为滞留在新大陆的印第安人、梅斯蒂索人在非洲寻找新的家园,目前已经筹集到善款数十万圆,基本都是东岸国民和企业的捐款。

    何塞对此有些欣喜,他本以为什么也没有的,结果还弄到了几千块。虽然金钱在赞比西河一带的用处远没有实物大,但钱就是钱,只要派人穿过津巴布韦高原,到南边的青林乡火车站进行采购,还是可以换得大量物资的。甚至于,如果你不嫌贵的话,也可以向长途跋涉至此的东岸口袋商人采购,他们是收现金的,汇票也收,就是得支付点利息差。

    心情愉悦的何塞在部队里选了50名身手矫健的骑兵,让他们全副武装护送东岸考察队北上探索。汤承志对此表示感谢,并没有拒绝。在黄黑分界线一带工作了这么多年,他早已知道该怎么和这些人打交道,也知道这些人有多么离不开东岸的援助。

    今天是8月24日,他们已经越过了南部的山脉,进入到了后世赞比亚首都卢萨卡所在的位置。不过此时这里并没有那座著名的“铜都”,有的只是漫无边际的荒草和郁郁葱葱的树林。大量野生动物生活在其间,给人一种蛮荒世界的感觉。

    当然,这里确实是蛮荒世界,生活在里面的土著居民也是野蛮人,至少东岸人是这么认为的!卢萨卡附近的野蛮人已经被何塞的骑兵清理过两回了,如今基本没有敢继续在这边生活的。而且,何塞的骑兵如今还会时不时地过来转悠一圈,原因是何塞何司令看上了这块面积不小的肥沃平原。未来一旦东岸人下令北上,他就会第一时间把这里占下来,作为自家未来王国的核心区域。

    不论何塞这人品性、手腕如何,至少在这眼光上,汤承志认为其还是有可取之处的。赞比亚高原的成因,东岸国内有很多说法,但有一点比较一致,那就是这个高原的绝大部分区域是在古老的岩石上发育起来的。它的特点是具有比较丰富的矿藏,但土壤质地比较一般。在这一点上,与南边津巴布韦高原沃野千里的情况大相径庭。不过,卢萨卡附近的平原似乎是个例外。这里的土壤中各种营养成分比较均衡,利于植物的生长。而且,由于高海拔改善了气候,这里可以大量种植温带农作物,这倒是和南方的津巴布韦高原十分相似。

    当然了,在开始种植小麦等农作物之前,何塞的人还得想办法砍伐树木,清理林地。赞比亚高原,据东岸人观察,森林覆盖率是极高的,可能六分之五的面积都覆盖了树木,剩下的则是草地、水面。

    当地的森林也分两种。第一种就叫“森林”,特点是上林层是郁闭的,中层是茂密的下木,下层一般是灌木。第二种叫“林地”,上层树冠并不郁闭,中层比较开阔,一点都不稠密,下层则是草地,这种林地一般延伸而成草原林地。

    卢萨卡附近的植被就是“林地”。但即便如此,想要将其开发出来,仍然是一项浩大的工程,期间不知道要消耗多少木工器具。在这一点上,北美欧洲殖民者的经历已经很好地告诉大家,砍树快砍哭了是一种什么感受,他们是真的羡慕东岸人手里的拉普拉塔大平原——树太多,居然也能成为一种负担,这是什么节奏?

    东岸林业部曾经派人考察过赞比亚的森林资源,发现大有可为。这里数量众多的紫檀、赞比亚柚木、东非桃花心木、百吉豆木等都有潜在的出口价值,东岸本土对其的需求量还是很大的。只可惜,这里深处内陆,交通不便,众多的资源一时半会只能继续沉睡在这里,没法拿来换钱。就像莱昂城那边的梅斯蒂索人们所做的那样,宝贵的赞比亚柚木被拿来搭建房屋、做地板和家具,甚至被拿来烧木炭——莱昂和比戈城内的民众确实是大量使用木炭来烧水、做饭的,以至于已经产生了一个烧炭行业,上百人以此为生。

    不过卢萨卡附近最大的财富肯定不是森林资源,而是矿产。根据东岸地质部派出第五批和第六批探矿队的报告,东岸政府现在已经无比确信附近有一座规模很大的铅矿、锌矿、银矿和锰矿(位于后世卡布韦,最初名为新布罗肯希尔矿区),有极大的开采价值。毕竟,铅和锌这种矿物,东岸本土还是比较缺乏的,需求量也很大,如果这个矿区的产量能够达到一定规模的话,那么可想而知东岸人是一定会控制在手中的——据未经证实的消息,国营卧龙有色金属公司的某位高层已经买好了下个月前往义成港的船票了,他将带队亲自考察这个矿区,如果确有价值,那么将立刻买下开采权。

    “制约赞比亚高原未来发展的,一为能源(后世赞比亚主要使用来自邻国的水电站电力),二为交通,后者尤为致命。矿产运不出去,有什么用?还是得修铁路啊。只是这铁路,还不能单独考虑一家,毕竟进入赞比亚的有三支纵队,第四纵队还在津巴布韦休整,未来去哪里还没个准。这路线,复杂啊。”站在一棵巨大的紫檀树下,汤承志感慨地说道:“对了,桑切斯,你们司令想好给这里建设的城市名字了吗?”

    “想好了。”护卫东岸人的骑兵队长回答道:“就叫卢萨阿卡斯,因为这里有一个被我们剿灭的部落名字就叫这个。”

    “要改掉使用表音字母语言带来的不好习惯。”汤承志教训道:“卢萨阿卡斯这个名字,太长了,也太拗口了,更不符合你们未来的官方语言汉语的用语习惯。改名叫卢卡吧,你帮我转告给何塞司令,他会考虑的。”

    话说这五支行军纵队未来建立的国家,唯一官方语言就是汉语。为此,他们的上层人物现在已经改名了,有马虎、杨忠志这种直接取汉名的,也有何塞、郝赫这类取音译汉名的,总之一场去西班牙化的运动已经初步开端。

    “北面的矿区,就叫赫章吧,那是我国古代历史上有名的铅矿地区。铅,一般伴生金银,还有其他许多稀有金属,这可是一笔大财富。未来我国企业来了,可以给你们创造大量的工作岗位,缴纳海量的税金,很可能还会给你们带一条铁路过来。这个好机会,可要抓紧了哦。”汤承志最后又说道。

第七十八章 体系的碰撞

    “我们是东方基督教世界的保护者,是受突厥压迫的人民的解放者,你们这群下贱的蛮子,居然敢这么对我?你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亚洲人在黑海的统治历史,终究是要结束的!”1701年9月28日,卫拉特汗国与克里米亚汗国交界处,一群鞑靼骑兵正依据协议把逃入该国的俄罗斯人交还给蒙古人。

    或许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命运,这位绝望的俄罗斯军官仍在破口大骂:“你们这两个可笑的国家,难道不知道土耳其人即将灭亡了吗?他们压迫你们,勒索你们,强迫你们信仰他们的宗教,甚至还占着你们的土地,要求你们给予他们军事通行权。他们彻彻底底地把你们视为野蛮人,真是可笑,可笑啊!”

    克里米亚汗国与卫拉特汗国之间的罪犯印度协议,是东岸人牵头,两国协商后签署协议的。原因是俄罗斯帝国始终未曾放弃对黑海温暖港口的觊觎,始终想要入侵这些地方。虽然他们这会正在北方波罗的海一带和瑞典人打仗,没有精力南顾,但派一些小规模的队伍渗透进来,刺探情报,煽动内乱,还是可以做的,且也是他们一直在做的事情。鉴于此种情况,在东岸人的协调下,克、卫两国决定分享情报,抓捕到的罪犯在进行甄别后,也进行交换——很多俄罗斯间谍在北高加索事发后,会逃入克里米亚汗国境内,反之亦然。

    “送克”、“送卫”之类的引渡协议签署后,意味着两国的情报整合进入了一个新阶段。其实这样也好,他们最主要的敌人还是俄罗斯,情报整合在政治上是一种互信,意味着两国可以完全放下防备,一致对敌。如果未来还能有军事上的整合的话,那就实在太好了,克里米亚汗国极端动员的情况下可以出动八万大军,卫拉特汗国全民皆兵,出动7-10万人也不在话下,再加上黑海北岸数万土耳其驻军,如果整合顺利、统一指挥的话,还是可以发挥比较大的作用的,虽然这看起来比较难,因为大家都很骄傲。

    蒙古骑兵在接收犯人后,直接把他们装进了马拉的囚车里。一名身穿东岸国家情报总局制服的人微笑地站在一旁抽烟,能够看到正宗蒙古人和蒙古人后裔团结起来,实在是太好了。而作为本地区影响力急速增加的东岸,也能在其中获得巨大的好处。

    阻止黑海向欧洲靠拢,让它依附于东岸,是如今最主要的政策之一。东岸人已经认真研究过未来的世界,认为这是一个文明竞争的年代,即东方文明和西方文明竞争。在东岸人的规划中,东方文明不仅仅指说汉语的中华文化圈——很明显,东岸必然在这个圈子里充当领袖——同时也包括东西方文化交汇的过渡地带。

    蒙古人在中东和东欧征服的地盘、留下的后裔,不能简简单单地就推给西方文明圈子,最好还是将他们拉过来,作为外围附庸圈子的成员。毕竟,东岸人连意大利之类的正宗西方文明圈子成员都能容忍,都能将其发展为附庸,作为草原文明代表的蒙古人以及深受他们影响的东欧、高加索地区,又如何能放弃呢?反倒是与西方一直作对的奥斯曼土耳其,东岸人觉得其是正宗的西方文明,血统上也是希腊居多,与克里米亚汗国等有着本质的区别,只不过东岸人也不会简单地放弃土耳其就是了。

    当然我们也应认识到,在黑海一带进行这种尝试的代价也是巨大的。不仅仅是经济上的付出,同时也可能需要大量东岸军人、情报人员和外交人员付出生命的代价。但即便如此,东岸人仍决意这么做!在欧亚草原上驰骋的游牧民是对北方大国野心的天然牵制,哪怕为此自己和土耳其都会深入到冲突的最前线也在所不惜。

    东岸人为这种政策进行了一定程度的美化包装。他们把自己视为人类文明的灯塔,誓言把文明的光辉带给黑夜中的草原。这个大战略指导着东岸在黑海的外交政策,直到某一方在未来倒下——或者双双倒下,当然这个可能性很低——承认另一方无人胆敢质疑的主导权。

    在这样一种外交思想的指导下,帝国和体系的碰撞就在黑海变成了现实。参与赌局的除了俄罗斯帝国和奥斯曼帝国之外,还有“新帝国”东岸,老牌帝国波兰则已经输光筹码离场。

    根据国家情报总局哈吉站最新一份报告显示,如今这片“不安全”的草原大致可以划分为两大区域。北部(包括俄罗斯吞并的东乌克兰,以及靠近波兰的西乌克兰)是城市化、军事官僚制度占主体的区域,他们原本服从蒙古人的统治,但渐渐意识到自己是基督教徒,文化和制度上也偏向西方;南部是流动的牧民,它的社会基础是传统社会的血缘关系,以部落为小型单元,联合组成两大汗国,无论是生活方式、宗教信仰还是社会制度,都与北方格格不入。

    南北两大系统之间的冲突,既在于不同文明间的偏见和仇视,也有着利益争夺的复杂关系。北方人想获得对外贸易港口,并在这里建立更多的定居城镇,南方人则不想改变自己的生活方式,同时他们也经常劫掠北方,获得财富——在刚刚过去的17世纪上半叶,俄罗斯帝国光为了赎回被劫掠的民众就支付了超过六百万卢布的现金。

    这个时候再追究谁对谁错已经没有意义了。南方和北方的隔阂已经形成,并存在了两百年。要想打破这种隔阂,除非用血与火来实现,舍此之外别无他法。东岸人无意帮助任何一方打破这种隔阂,这种投入太大,失败的风险也很高。外交官们很明白帝国的极限在哪里,不会无缘无故地空耗国力,除非出现千载难逢的良机。

    有意思的是,正是东岸人在黑海影响力的增强,才逐渐减少了南北两方的敌对行动。除了俄罗斯人组织的两次以失败告终的远征之外,双方大体上保持和平,小规模的越境劫掠行为也大大减少。这固然有俄罗斯人在边界上大兴土木,修建堡垒、壕沟等防御设施的因素,但东岸人的努力绝对不容小视——稳定的贸易,东岸一直十分渴望。

    “交接完毕,很顺利。”抽完烟的情报官员翻身上马,朝蒙古骑兵队长说道。

    “是的,很顺利。让俄罗斯人去死吧!”这位军官的汉语不是很熟练,但仔细听还是能听懂的。

    “是的,俄罗斯人很残暴。他们在1552年毁灭了伏尔加河流域喀山汗国,1556年毁灭了里海一带的阿斯特拉罕汗国,1581年灭亡了西伯利亚汗国。俄国人结束了与这些汗国的进贡状态,征服了他们的土地,控制了他们的人民。俄国人还试图控制你们,将你们彻底消化,好在他们失败了。”情报官员做起了例行的洗脑工作,只听他继续说道:“你看,俄国人从来没给征服土地上的人民带来文明,他们只是带着一种纯粹的贪婪,以及对边境安全的害怕,机械地征服土地。他们抽你们的税,征你们的丁去打仗,什么回报也没有,他们是真正的野蛮人的后裔。”

    “土耳其人是靠不住的。他们的那个宗教狂出身的大维齐正在试图发动圣战,但奥地利人是那么好惹的吗?他们有全德意志领主在金钱和兵员上的帮助。这个国家已经腐败透顶了,不断请求我们的援助。但以东岸的强大和富裕,也养不起一个腐败、低效的政府和三千万浑浑噩噩的难民。”情报官员又说道:“土耳其人已经明显落后于时代了,他们是注定要失败的。虽然现在奥地利人在磨刀霍霍准备西线的战争,暂时放了土耳其人一马,但早晚他们会再度打回来,土耳其人会遭遇耻辱性的惨败。还有他们那愚蠢的宗教政策,简直没有比这更糟糕的了。我听说艾芬迪派了很多教士到你们那传教?别理会那些还生活在中世纪的老古董,也别明着对抗,这不值得,毕竟他们现在还在援助你们粮食。尽量将他们的影响力限制再足够小的范围内就可以了,随着奥斯曼国势的衰败,他们最终会一无所得。”

    “我们国家不会允许这些人随便传教的,只有佛陀和天尊能享有荣光。”骑兵军官直截了当地说道:“南方边境的高加索蛮子我们也在料理,不过那些教士们一直在反对,非常烦人。”

    “不要直接反对他们。高加索的绿教徒,暗中打击就行了。愿意改信的可以接纳,不愿意改信的,该怎么料理就怎么料理。哈吉县最近到货了五百杆新式火枪,都是我国陆军的现役装备。如果流程走得快的话,港口封冻之前就可以运到巴音郭楞。好好利用这些武器,山里的蛮子将无所遁形。”情报官员耐心地回答道:“抓紧现在的有利时机,不要和土耳其人多做纠缠。如果他们逼得狠了,就暂时缓一缓,我们也会出面斡旋的。如果他们没有提出严厉的抗议,那么就继续,不要手软。抓到的人可以卖到哈吉,我们全部收购,价格保准让你们满意。高加索山区拿下来后,你们国家不但可以扩大战略纵深,在南方边境地区也会有一道坚实的屏障。记住,南边的那些格鲁吉亚人受到土耳其人的控制,非常不可靠,手里握有高加索山,你们就获得了战略优势。按照我国古代兵书上的话说就是高屋建瓴之势,南下的话会事半功倍,势如破竹。”

    当然,情报官员没有说出口的是,高加索一带的资源也非常丰富,这对于一直致力于支配世界各种资源的东岸来说,可谓十分重要。黄金、铅、锌、铜,什么没有?反正以东岸人的经验,只有造山活动十分剧烈的地区,才有可能出产大量的金属矿藏,高加索山脉很明显符合这一定义。

    而且,如果卫拉特蒙古人再给力一点,将自己的控制区延伸到南高加索,占领据说几百年前就打出黑色石油的巴库地区的话——这并非不可能,生活在那里的阿塞拜疆人、土库曼人实力很弱,而且比较分裂,很容易击败——那就太美了。为此,东岸人完全可以考虑给予他们更大的援助!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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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1630之崛起南美介绍:
辽阔的潘帕斯草原、富饶的巴西、群雄角力的加勒比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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