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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孤独麦客     穿越1630之崛起南美txt下载     穿越1630之崛起南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零七章 烟台(二)

    1643年5月21日,芝罘湾西侧海岸。十几个当地渔民战战兢兢地蹲坐在地上,他们刚刚被一群金发碧眼的色目人士兵用刀枪强逼着理了个短发,然后又被集体驱赶进了几间用木头搭起的棚子内洗澡。这个过程绝对不是平和的,很多人哭哭啼啼,但面对着那些凶神恶煞的士兵,大家还是不得不选择了屈从。

    两月多前清军乘船跨海过来,一路连破莱阳县、栖霞县、宁海州、成山卫后折返,围福山县不下,再攻登州,亦不下,方才撤去。在清军肆虐的这一个多月内,本地老百姓算是遭了大殃,一个个也对这些残暴的外来侵略者发自内心地害怕。因此,东岸人让他们做什么,他们基本没有任何反抗。

    洗完澡后大家猛然发现自己原本的那套破破烂烂的衣裤已经被人统一收走了!天啊,自己的重要财产居然被收走了,这让很多人无法接受。不过还不待他们伤心,那些貌似是军汉的色目人又捧了很多淡蓝颜色的衣裤来给每个人穿用。这些衣裤式样有些奇特,不过料子摸起来手感相当好,而且看起来很结实耐磨,倒是比他们原本身上的那套衣衫强多了。就是这个式样实在是太丑了,不过没办法,有得穿总比没得穿好,先对付着穿吧。

    罗天生摸了摸满头发茬的短发,将一套天蓝色的牛仔布衣裤穿在身上,行走了几步之后,他猛然发现这套衣服竟然出奇地合身。“奇了。这帮夷人倒也有几分巧思。这衣衫竟然比宁海州城里的福记布庄的布还要好上一筹。怕不是得好几两银子一匹才能置办得下来。”

    罗天生是昨天在南边的那个狼烟墩台被东岸人捉住的,与他一同被抓的还有墩台里四五个老军及他们的亲属近二十人。说起来也够倒霉的,罗天生本是德州缙绅、崇祯十年进士罗国士的族弟,此次奉兄命前往宁海州探视一位罗国士的旧友。宁海州刚遭荼毒,罗国士倒是很关心友人下落,因此特地派族人前来探视。

    只是没想到路过火墩歇脚的时候,好死不死碰上东岸人派兵剿灭这个近在咫尺的墩台,于是他便连同墩台内那些刚刚躲避鞑子回来没多久的士兵、家属一齐被掳掠到了眼前这个地方。

    “这里应当离芝罘岛不远。离昨日那火墩台怕是得有十里路开外了。”罗天生暗自寻思着,“这帮色目人劫掠一帮苦哈哈的军汉来此地做甚?这里全是沙子,要么就是大沽夹河两岸的害水区(沼泽区),怎么看也不是一个好所在。看他们这又是挖沟又是排水的,倒似要在这里修个堡寨和护城河。奇哉怪也,就凭这几百号人就想强据这里?”想到这个可能,罗天生也不由得摇了摇头,时局混乱、大厦将倾啊!这天下不止流贼作乱、鞑子入寇,就连这不知从何而来的色目人也要来此割地自守,真是岂有此理!

    “你摇个什么头?还不快去干活?”一道口音古怪的怒斥声在耳边响起。罗天生顿时一个激灵,自己如今还在他们手上呢。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手段,还是小心一些的好。因此,他脸上很快堆起了一个谄媚的笑容,朝催促他干活的一名色目军汉说道:“军爷勿恼,小人这便去干活。”说完,戴上了东岸人发给他的棉布手套,抓起一把铁锹,朝前方挖土的工地跑去。

    而在这时,随着东岸士兵监工们一声尖利的铜哨,整个巨大的工地上前一刻还蹲坐在地上休息的上千名朝鲜男女立刻站了起来,然后在工头的带领下默默走向自己的包干区,开始了艰苦的工作。

    此地的地形主要是以沙坝为主,一如东岸本土沿海那大片沙坝土地一样,这里的沙坝也贫瘠得很,基本种不出什么粮食来,往往需要花费极大的代价改良土壤才有可能变成良田。而在沙坝的西南方,却是大片的大沽夹河冲积平原。在这片冲积平原中,杂草灌木丛生、沼泽星罗棋布,每逢汛期便洪水泛滥,的确不负大沽夹河“害水”的名声。

    这片土地怎么看怎么都是一片鸟不拉屎的“恶地”,不过莫茗还是决定将堡垒修筑在这里。他初步规划的堡垒城周为一千米左右,城墙面向南方和西方的一侧为多边形棱堡结构,北面和东面为正常直线型城墙,此外,在东城墙外修建一条码头,码头上再修建起几座直插入海的栈桥,再配上几个炮台,如此,一个港口要塞的雏形便有了。

    至于规划中的堡垒西南方的洪泛区,莫茗则决定修建一个小型的人工水库,一方面作为西侧和南侧城墙的屏障,一方面也可以修建一个暗道直通城内,作为要塞内军民们的生活用水来源。当然,为了以防万一,要塞内也必须打一些水井、修建一些雨水收集池之类的集水设施,以防被人长期围困时断水。

    这么一算下来,其实工程量还是相当大的,依照手头现有的这一千名朝鲜民工以及百来个抓获的明国渔民,还不知道要忙到猴年马月呢。如今岸上到处是一些乱七八糟的帐篷,铁丝网也拉得到处都是,很多物资就露天堆放在草地上,102连的士兵们只给它们草草盖了一层油布就不管了。没办法,粮食、军火、布匹等物资实在太多了,没有足够的帐篷来堆放它们,只能这么将就着处理了。

    “破浪”号等三艘船只在昨天已经启程前往旌义县接人接牲畜了。如今停泊在港湾内的是从黑水港保养完毕后赶来的“伏波”号、“蹈海”号以及“猴面包树”号三艘船只,它们在昨天晚上就到了此地。船舱内装载了一些从旌义县顺路运过来的牲畜,大批黑水港处理完毕的冷杉、白桦等木材,以及大约七八十名招募来的库页岛土著。莫茗对于这些新到来的土著非常热情,在赏赐了他们大量财物后,他将这批总共约130名土著士兵编成了挺身队第3中队,作为将来烟台要塞的一支重要守备力量。

    “莫队长,黑水煤矿在5月8日的时候已经正式出煤。他们在山里又多挖了几个竖井,我先前派了三百个朝鲜男丁前去挖煤,前阵子从旌义县返回的船只带来了一批新劳动力后,我又往煤矿区增派了四百人,目前他们每日能够出煤200多吨。就是运输起来相当麻烦,那个煤矿离港口足足有好几公里,我们最开始只能凭借人力将这些煤炭背出山;后来从旌义县弄回一些马匹回来后,我们的活才轻松了起来。”特地从黑水港赶来向莫茗汇报工作的强森上士拿着手头的工作报告,一板一眼地说道。

    “每日出产200多吨煤有些多了,我们完全用不了这么多。”莫茗坐在一张藤椅上,说道:“在山里就地修建一个洗煤厂,采出来的原煤经过洗选后再运到黑水港码头上储存起来。至于人手你可以从那些挖煤工中挑选,我们目前根本用不着那么多人挖煤。对了,安全问题怎么解决的?这些朝鲜人服从命令吗?有没有人逃跑?”

    “我从去年就被我们抓来的那帮朝鲜人,以及前阵子从旌义县抓回的一些前李朝流放犯中提拔了一些人担任工头,让他们监督剩下的朝鲜人干活。他们的家人都被留在了山下的城区内,我让他们每日里用采出来的煤炭换吃食。他们也不傻,库页岛这地方单个人逃出去就是一个死字,那里到处是连绵的山脉和原始森林,单个人很难熬过冬天的,不是冻饿而死就是被熊吃了。”强森笑着说道,“目前来看情况还不错,之前还只有三三两两的人逃跑,后来又都跑回来了,我把他们全部贬为了奴隶。”

    “唔,干得不错。”莫茗赞许地朝他点了点头,然后继续问道:“煤矿的事情我是不担心了。但砖窑厂的事情还得抓紧,你也看到了,如今烟台要塞开始修建,我们急需大量的砖头,这事你也要务必上心。黑水河的淤泥、洗煤厂洗下来的煤粉都是上好的烧砖原料,总之这事情要抓紧了!我不希望因为缺乏建筑材料而导致烟台要塞在明年六月之前还没有修建完毕!”

    “我明白了,这事我回去就当做头等大事来抓。”强森上士用力地点了点头,说道:“这座砖窑预计年产量为三百万匹标准砖,我派了一百个人在忙这事,窑体差不多在本月底就能完工,下月就能投入使用。到时候我会增派大批制作砖坯的工人过去,一定不会耽误这边建设的。”

    “现在黑水港那边应该已经有将近三千名朝鲜人了,而我们的守卫力量还不足三百人,一定要小心了,不能出乱子。”莫茗想了想后又叮嘱了起来,“安排五百人到利尻岛的鸳泊港去修建码头。不用派看守了,那么点大的一个岛,什么吃的都没有,能跑哪去?用码头内的那艘渔船定期给他们送点食物,如果工期缓慢的话就扣下一批口粮,不怕他们不老实。另外,黑水港的第二座船坞也要正式开建,木材烘干厂也要逐步筹备起来了,还要在黑水河谷地开垦一批农田出来,河港的航道也要疏浚一下,贸易也不能耽搁,妈的,事情还真是多啊!全交给你了,这边我暂时走不开,别让我失望啊!”

    强森上士闻言起身立正,大声道:“请莫队长放心,职部一定完成所有任务!”(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八章 烟台(三)

    1643年5月24日,装载着五百余头牲畜以及大量草料的李毅船队顺利返航。与他们一同前来烟台要塞的,还有已经弃守旌义县城的八旗第一营七百余名官兵。至此,被东岸人占据了大半个月的旌义县城已经完整地归还给了朝鲜人——如果他们忽视掉那被掳掠的数千人口和大量牲畜、物资的话。

    狭窄的芝罘岛已经容纳不下如此巨量的人口。因此,八旗第一营已经前出到了要塞修建地点以南约五百米处扎营。他们用从黑水港运来的大批冷杉、白桦树木扎起了一个木质的营盘,营盘外还挖了一条浅浅的壕沟,壕沟内外两侧还各拉起了两道铁丝网,一切就如步兵操典上所要求的那样,一丝不苟、严格执行。

    罗天生挖了一上午的坑,累的腰都直不起来了。即便是在族兄罗国士家里当帮闲,整日里忙来忙去的,但天可怜见,啥时候要他做过这么重的体力活了?而且还是一干好几天!这帮色目人实在欺人太甚,朝廷大军怎么还不来解救我等呢?

    不过期待朝廷大军来救罗天生也就是脑子里稍稍想了想而已,并没有抱任何希望。登州府内如今哪还有正儿八经的军队哦!不说当年在孔有德之乱中被一扫而空的登州营、文登营、胶州营等朝廷经制之军,就连那威海卫、靖海卫、成山卫之类的地方卫所兵马都在去年建奴入关之战中闻风逃散,如今时间过去还不到一年,各卫实力恢复有限。基本就剩个架子了。

    而且。看这帮色目兵身材高大、训练有素、纪律严明。火器也相当精良,看起来不是易与之辈,虽只有区区数百人,但也远不是大明那些叫花子般的卫所兵能够打得过的。更别说,他们还有那种极其高大的楼船。天爷!那么大个船!罗天生想起早上那些冒着黑烟开进海湾内的几艘大船就浑身起了一股战栗之感,不但船只威武不凡,船舱里走出来的数百名长得黑漆漆的罗刹鬼一样的兵将更是几乎把他的胆都吓没了。

    这…还是人么?

    虽然罗天生也听过一些昆仑奴之类的传说,但还是对这些“黑人”感到一股发自心底的寒意。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吃小孩?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吃人心?罗天生偷眼看了看远处正在修建木头城寨的黑人兵将。脑海中兀自转着很多可怕的镜头。

    “你叫罗天生是吧?”几位操着古怪辽东口音的军汉突然站在了罗天生面前。罗天生只疑惑了片刻,然后便很快反应了过来,忙不迭地点头称是。

    “知道宁海州怎么走吗?”领头的一个穿着深蓝色“号服”的男人问道。

    宁海州?这帮色目人要去打宁海州?罗天生凌乱了,他当然知道宁海州怎么走,他也当然知道这帮色目人多半是要去劫掠宁海州,而且他还是知道这帮色目人多半是要自己带路。苍天啊,这…必须不能啊!罗天生都快哭了,要是自己带这帮色目人去劫掠州城,那自己以后还怎么在登州混?怎么在山东混?怎么在大明混?

    “小人…不知。小人只知宁海州二月十二日已为鞑子所破,知州死难、阖城百姓更是死伤枕籍。此时再去怕是已无所掠。”罗天生低眉顺眼地说道,他指望蒙混过关。不过这一招今天显然不好使。他的话音刚落,便感到小腹一阵剧痛,然后整个人都倒飞了出去。在地上摔了个七荤八素的他刚想挣扎着爬起来,猛然感到脸颊上突然有一丝寒意,定睛一看,却见一把锋利的军刀刀刃正紧紧贴在自己的脸颊上方,他的额头上立刻渗出了豆大的汗珠。

    “一问三不知,要他何用?埋了填水坑去吧。”领头的男人漫不经心地说道。随着他的话音,两名色目人士兵上来将他从腋下架起,然后朝大沽夹河旁边的沼泽泥地而去。

    “小人…小人知道宁海州怎么走?小人愿带路!”在求生本能的驱动下,这一刻的罗天生抛弃了所有幻想,他挣扎着跪在地上磕头,呜呜说着。

    “砰!”硬底皮靴再次狠狠地踹在了他的胸口,将他直接踹出去了两米。“刚才怎么不说?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给他收拾收拾,一会让他带路!老子这就去拆了宁海州城墙回来修要塞,当然若是城里还有活人,一并抓回来便是,这也是为了他们好。”莫茗收回了脚,转身朝身后的参谋吩咐着。

    此时第102连的士兵们已经荷枪实弹地在空地上集结完毕了,在军官们目光的扫视下,他们一个个都下意识地挺胸收腹,下巴抬高,双眼目视前方。前两天莫茗从被贬为奴隶的前旌义县官吏以及反抗大户的家人中,抽出了百来个还算年轻的女子,赏赐给前次作战中表现勇猛的官兵。这里面既有八旗兵,也有新近投靠的挺身队3中队官兵,当然也有少部分陆军第102连的士兵。

    看到长官果然兑现了诺言,他们一个个顿时士气爆棚,纷纷表示愿意追随长官继续杀敌,再立新功。此番准备出击劫掠附近地区,他们一个个顿时打起了精神,准备好好施展一番身手,好让长官们能够给自己赏赐财物和女人。

    “小人知道附近宁海州、福山、文登诸县乡里很是有一些家底殷实、佃户众多的缙绅,他们在去年的建奴之乱中走避得远远的,损失不是太大。军爷们若是现在去攻打,必能一股而破。反之,现在若是去打宁海州城,那城里很可能连个鬼影子都看不到。既如此,那还不如去掳掠那些乡下的土财主,他们有的是钱粮,乡下丁壮也不甚勇健,杀他们就跟杀只鸡一样。”已经抛弃了所有节操的罗天生捂着隐隐作痛的胸口,轻声建议道。

    “你这杀才,倒有几分见识。”莫茗轻轻笑了笑,“你的提议甚好,不过这次就算了。我们先去把那几个刚被鞑子攻破的城池拆了,把残存的百姓迁移到烟台要塞这边来屯田耕种。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好了,时间不早了,带路出发吧!”

    随着莫茗的一声令下,当先出发的是就地组装起来的三十辆四轮马车,每辆马车由两匹挽马拖曳,车上全是行军打仗的军资,如:粮食、弹药、饮水、盔甲、帐篷等。当然区区数百人行军打仗所需的物资自然用不了三十辆大车,这里面其实很多都是空车,出去拆城墙、抢人嘛,带一些空车自然是为了装人、装物资的。每辆大车由三名朝鲜夫子照料,一些诸如伙夫、枪匠、掌旗手、鼓号手、医官之类的后勤人员坐在大车上压阵。而作为征战主力的陆军第102连十个排的步兵,以及挺身队第3中队130名士兵则列队轻装步行在车队两侧。

    莫茗、萧曦等主官骑着从野人女真那里交易来的蒙古马走在队伍中间,身后跟着数名参谋以及勤务人员。新任的挺身队第3中队中队长库尔汉快步跟在莫茗等人身后,这个长得像棕熊一般的虬髯汉子身背一张步弓,腰间挎着一把莫茗送给他的东岸手工打制的高级军刀,背上还斜插着一把鱼叉——那是他以前的武器。

    库尔汉来自库页岛北部最苦寒的奥哈地区,是一名基里亚克人,以渔猎为生。此人平日里独来独往,一次在大泊卖熊皮的时候遇到了东岸人,由于极其喜爱东岸人的烈酒和烟丝这两种商品,孑然一身的他干脆到东岸人这里投了军。后因其身材魁梧兼之勇猛无匹被莫名挑中成了挺身队中队长,并赐了一名朝鲜官吏小姐给他。

    此番出征的主要目的还是为了获取修建要塞的物资和人口。毕竟,大家在这闲着也是闲着,不如主动出击去搜罗一些人口与建筑材料回来。鞑子两个月前刚刚蹂躏过登州府,并攻破了栖霞、莱阳、宁海、文登数州县,后来还攻破了东边的成山卫城。整个登州府被闹得鸡飞狗跳,百姓、牲畜、粮食和金银被掠取甚多,几个被攻破的州县更是十室九空、残破无比。此时东岸人过去,这几座刚遭劫难的州县根本无所抵御,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东岸人肆虐。

    出征的大军出发后,烟台要塞工地暂时由率船抵达此地的李毅海军上尉负责。他除了一边督促这边约一千名朝鲜民夫加紧干活外,还在八旗一营的营寨旁设了个粥场。粥场内架起了许多大锅,锅内煮着红薯粥。考虑到清军在登州府肆虐长达一个多月,造成的破坏相当巨大,乡野之间应该有不少的流民。这些流民家园早已被焚毁,粮食多半也在战乱中丢失,因此如果此时东岸人派骑兵出去宣传一番,应当能够吸引不少饥饿的流民到烟台这边来就食。这些百姓都快饿死了,能有口吃食就感恩戴德了,难道还会在乎这吃食是谁施舍的吗?(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九章 烟台(四)

    莫茗率领的“大军”沿着明zhèng fu修建的驿道一路前行。道路情况还算不错,他们先向南,再折向东,行了小半天后,终于抵达了第一个目的地——奇山守御千户所城。而在抵达奇山所前,东岸人还一路拔除了两三个烟墩,这些烟墩沿着官道布设,用来传递重要军情。只不过到了崇祯十六年的今天,这些烟墩大部分只存在于纸面上了,很多墩堡里的军户已经逃亡一空,只有一个墩堡内还有一些老军汉在耕种戍守。而这些人,毫无意外地成了东岸人的俘虏。

    奇山所于洪武三十一年设立,是一座城周二里的小城,城高二丈二尺,厚二丈。墙体内层为夯土,外层包砖——一座定型的明朝卫所城池。奇山所额兵七百余人,只是经过多年的战乱,尤其是两个月前的那场鞑子破关之战,奇山所城内原本就不多的兵丁更是逃散一空。如今鞑子退去已近两月,所城内又陆陆续续有了一些逃散的军士回来屯种。

    由于鞑子三月才退走,而他们从外地返回又耽搁了些时ri,当他们将藏起来的种粮拿出来准备在贫瘠的土地上开始今年的chun播时,其实已经有些误了农时了。不过一年不种地就一年没的吃,这些名义上为军户实则为农奴的卫所军士们依旧在城外几个屯田点内,进行着机械而又辛劳的耕作。因此,当行军速度极快的东岸军队突然出现在奇山千户所西门前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农村田园景象。

    而当他们出现时,那些衣衫褴褛、瘦骨嶙峋的军户们先是愣了一下,待看清楚他们的面容后便猛地发一声喊,四散而逃。他们逃去的方向自然是奇山千户所城,而且这些人在逃跑时也没忘了带上农具——他们极为重要的财产之一。

    接下来进行的便是无聊的追逐游戏,挺身队的一拨官兵先于他们抢占了大开的千户所城西门。而一些骑着马匹的军官则带着身强力壮、训练有素的步兵们在外围拉开了一个大圈子,将这些四处逃散的军户们一一围拢起来,然后就地实施抓捕。由于莫茗下达了尽量不杀伤人命的命令。因此抓捕他们也着实费了一番力气。

    而在陆军士兵们和这些军户在野外进行着老鹰抓小鸡的游戏时,挺身队的主力已在库尔汉的带领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进了所城内,将意yu逃跑的一干卫所官员们当场堵住。在爆发了一场不甚激烈的短促战斗后,挺身队官兵以伤三人的轻微代价全体俘虏了这帮官员及其家属。

    整场“战斗”在两个小时后终于划上了句号。东岸人顺利攻占了奇山千户所城,并俘虏了自副千户(千户不知所终)以下298人。外加少量粮食和牲畜。所城内的官仓中还存有数十枝老旧的鸟枪、少量火药和铅子。以及少数锈迹斑斑的刀矛,看起来寒碜无比。

    “就这种武备、这种训练、这种士气,活该打不过鞑子!”莫茗看了武库后大失所望。然后他又很快朝身后的一名年轻参谋吩咐道:“这些垃圾武器都装车拉回去吧,返程的时候顺便拉些粮食和工具过来。另外,通知李毅,让他拨三百个朝鲜男丁过来拆城墙。这种老式城墙无法有效发挥我们的火力优势,留下来又难免资敌,还是拆了把材料运到芝罘岛去修我们的要塞和码头比较好。”

    奇山千户所墙高城厚,墙体外层、城楼、瞭望哨等全是用大块的青砖修建,而城门和地基则是用大块的条石砌成。那些历经风雨侵蚀的青砖也许以东岸人的标准来说没法再用来修城墙,但拿来修城内的房屋却不成问题;而那些打磨得极为平滑的大块青石则比较重要。这些材料用来修建棱堡的地基、墙体、城门或城楼均非常合适。

    莫茗一声令下,很快,这些被俘虏的298名男女老少在东岸人刺刀的威逼下眼含热泪,甚至哭哭啼啼地拆起了奇山千户所城。他们先从城内建筑开始拆起,衙门、武库、官仓、民居等建筑一概不留,拆完这些后再开始拆城墙上的望楼、城楼。最后是墙体与地基。东岸人将铁锤、铁镐、铁钎等工具发放给男丁让他们方便干活,同时也将女人、小孩都控制起来,让这帮人兴不起反抗的念头。

    在留下一半(65名)挺身队3中队官兵留守后,莫茗又马不停蹄地带着主力部队向下一个目标——宁海州进发。部队主力依旧为陆军第102连,辅以六十多名挺身队官兵和数十名朝鲜夫子(25辆马车。已返回5辆),以一种不快不慢的速度朝宁海州城而去。这一段道路看起来不是很好走,由于近年来地方秩序的崩坏,道路年久失修,破烂得很,这严重制约了东岸人的行军速度。这主要还是因为这些大型四轮马车在坑坑洼洼的道路上相当难行,要不是车轴部分加装了很多润滑油、车厢下方安装了减震弹簧的话,怕是到现在已经有车辆损坏了。

    也只有这个时候,莫茗才理解了为什么历史上有的部队shuyaya.com用骡马驮运军资。比如ri本人的驮马师团就是如此,实在是骡子驮运起货物来比马车快啊,虽然效率低了点,但在崎岖难行的路段还是非常实用的。嗯,可以把这一条记下来,以后呈文上交给军部,让他们自己改革去。

    部队傍晚时分在辛安河畔休整。这个数百人的营地沿河搭设,士兵们熟练地从马车上拿下一捆捆的铁丝网、木桩,然后开始扎营。在拉起两道铁丝网后,他们又把大车首尾相连在一起,作为一道内层防御设施。一切搞定后,他们才开始搭设帐篷、烧水做饭,整个过程全部按照步兵cāo典来执行,显得井井有条,让旁边那些土包子挺身队员以及朝鲜夫子们看得一愣一愣的。

    吃过晚饭后士兵们就立刻被驱赶进了各自的帐篷,军官们将带他们进行例行的政治学习,主要内容就是黑欧洲各国、宣扬东岸优越论。而哨兵们在给铁丝网挂好铃铛和倒刺后,开始在营地内进行巡逻,狼犬也jing惕地竖起了耳朵,在营地内跟着哨兵跑来跑去。

    一夜无事。第二天,休整完毕的部队通过一座残破的石桥顺利跨越辛安河后,此时离宁海州城已经只有十余里了。罗天生这厮虽然贪生怕死,但到底久在外面走动,这带路的活还是很胜任的。既然目标在望,那么就不能再耽搁了。莫茗下令加快行军速度,很快,两个多小时后,宁海州那残破的州城就出现在众人的眼帘里了。

    二月十二ri(农历)的时候,宁海州州城被鞑子攻破,知州、同知等官员死难,百姓、财物被鞑子大量掠取,原本一座挺繁华的城市也遭到了致命的破坏。因此,此时的宁海州城内只有零零星星逃散回来的一些居民。这些居民在鞑子到来前星散到了乡下或者别的城池,鞑子退去后他们又陆陆续续跑了回来。不过就目前来说,敢跑回来的大多是一些底层小老百姓,他们为了生存可没法长期在外地流浪,特别是那些还薄有一些家产的自耕农、小地主、手工业者或小商人什么的。

    城墙依旧残破不堪,城内连个主持事务的高级官员都没有。远在登州的诸位老爷们也只是在鞑子退去很久之后,才派了个幕僚模样的家伙跑过来看了看,询问了下情况,然后便匆匆离去,接下来便再无下文。不过不管上头委派的新知州啥时候过来,大家都得继续生活。每个人都默默地收拾着残破的家园,检点着自己不多的家产。

    不过,他们的噩梦显然还没有结束,因为一支突然出现在城外的部队将这里所有人刚刚燃起的对生活的渴望再次打了个粉碎。这支带着大量马车、拥有数百名装备jing良的士兵的队伍,轻易冲进了尚没有任何防御力量的宁海州城,将整座城市控制在手。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一如在奇山千户所所发生过的一样。分散开来的东岸人开始四处抓捕城内的居民,不过他们区区三百多兵马显然无法无法控制偌大一座城池,特别是在他们分派数十名士兵控制几座城门后,兵力更显薄弱的他们显然没法在短时间内控制住城内的局势。一直忙乎到午后三点,在开枪杀散了两股聚众反抗的城内居民后,东岸人终于如愿控制住了这座不设防的城市,掌控住了城内尚存的一千三百多名居民的命运。

    1643年5月26ri,就在阿巴泰统率的满清大军,带着连绵30余里、装满财物与掳掠来人口的车队刚刚离开běi jing近郊没多久的时候,远在山东登州府宁海州,一支小小的部队带着二十多辆大车以及一千多名掳掠来的居民,也踏上了返程的路途。

    所不同的是,阿巴泰的大军屁股后面跟着三十万“围观”的明军,而东岸人的部队后面则只有一片荒凉。

第一百十章 烟台(五)

    1643年5月30ri,小雨。

    李毅百无聊赖地坐在码头边临时搭建的一处木板房内,看着一帮朝鲜民夫在几个本土农业部过来的技术员们指导下给红薯育秧。经过将近十天的忙碌,东岸人已经清理出了相当一片被当地明朝人放弃的荒地,准备复垦并种植上土豆、红薯、玉米等东方所没有的的高产作物。这些作物不挑地,适应xing强,产量高,绝对适合当下的情形。

    而在前方的八旗军队的营寨旁,已经聚拢起了大约数百名附近的流民。东岸人在此地支起了大片的粥棚,然后派出骑兵到远近地区宣传,以吸引附近地区的百姓聚拢到这边来。这些出去宣传的骑兵基本上都是从水手中挑选出来的明人、朝鲜人出身,且会骑马的jing干之士。他们一共十余人,分成三拨,一拨往东,前往宁海州、威海卫、成山卫等处;一拨往南,前往文登县、靖海卫等处;最后一拨则是往西,前往福山县、蓬莱县、栖霞县等地。

    这些东亚人出身的士兵和本地百姓在相貌上差别不大,由他们出去忽悠人比派那些欧洲人、黑人出去强多了。登、莱二府刚刚遭鞑子蹂躏没多久,失去了所有财产的佃农很多,他们成群结队地往那些没被鞑子攻破过的府县聚拢,期望能找到让自己一家老小在这个青黄不接的季节里活下去的吃食。

    因此,当东岸人的骑兵在残破空旷的乡下野地里游荡时,便经常能遇到这些少则三五成群、多侧几十上百人一群的难民队伍。每到这个时候,在确保自身安全后,他们总会从自己随身携带的干粮(麦饼、咸鱼、牛肉干)中拿出一部分施舍给这些饥饿的难民,然后连说带比划,劝说这些难民跟随自己回到芝罘岛烟台要塞。到了那边后他们可以在东岸人手底下干活。然后换取自己及家人的一ri三餐。

    很多自忖去了别的州县也很难混下去的人当场就跟了他们离去,也有少部分尝了他们提供的美味咸鱼和牛肉干的流民觉得跟他们混生活水平可能更好,也跟着去了。当然还有相当部分的难民。尤其是那些有村长族长之类的耆老带队的人就对东岸人的劝说理也不理,尤其是听说他们是来自外洋的某个国家时更是心生鄙夷和jing惕。几乎将他们和鞑子等同对待了。令人遗憾的是,其实后面这一类人还要占了多数,他们宁愿去附近的文登县、登州城、黄县等地忍饥挨饿地碰运气,也不愿意跟这些可疑的短发外来者走。

    这令很多明人出身的士兵们扼腕叹息,他们中大部分人也是流民出身,对这些可怜人的苦楚感同身受,非常希望他们能够到达人间天堂般的东岸去生活。无奈现实是残酷的。他们的满腔热情大多数时候换来的都是疑虑、不解和敌视的目光,甚至有不少人怀疑他们是从辽海那边跨海过来的假鞑子,是来骗他们去辽东当包衣奴隶的。

    每当遇到这种情况,大家也只能选择走避。因为再不走的话也许人家就把你当做鞑子绑起来送到官府去换钱了。反正种子已经在这些流民们的心里播下了,已经让他们知晓了在芝罘岛一带有东岸人开设的粥棚,那么等他们到了登州城等地发现自己依然活不下去的时候,他们记起今ri之事,这时候不指望全部。至少有一部分人选择前来东岸人这边乞食那就全值了。

    粥棚已经在外面设立了将近一个星期了,一个星期内总共来了八百多名登州府的难民,大部分都是佃户出身,他们在东岸人的指挥下开挖排水沟、平整地基、复垦荒田、修建码头,忙得不亦乐乎。难民中还夹杂了少量匠户出身的手工业者。如木匠、篾匠、铁匠之类的工匠,甚至还有极少数落魄的读书人和郎中,这些人作为“特殊人才”可以不用参与那些繁重的体力劳动,转而从事与他们老本行相关的一些技术xing工作,算是东岸人对他们能力的一种认可。

    而令所有这些难民们都感到欣喜的是,这些自称“东岸人”的sè目人每ri给他们提供的竟然是一ri三餐!即早、中、晚三餐,尤其是对一些明显营养不良的小孩他们还给予了优待,这些小孩每天都能吃到腥乎乎的牛nǎi和香喷喷的肉汤,在东岸人宰杀牲畜的时候他们甚至还能吃到一些肉。这种举措迅速收买了很多人的心,尤其是那些家有小孩的父母,看到这些“东岸夷人”并没有如同传说中的吃人心、吃小孩,反而处事公正、纪律严明——嗯,那些看起来黑漆漆的昆仑奴除外,行事颇有法度,一个个顿时都放下了心来。

    管他们是谁呢,只要能给自己饭吃就行。特别是在看到自家小孩每ri里跟在那些sè目人军汉的屁股后面,不时讨得一些糖果、肉干乃至闻所未闻的罐头时,他们是真的从内心开始有些接受这些人了。也许这些人并没有老爷们说得那么坏?他们跟那些到处烧杀抢掠的鞑子应该是不一样的吧?

    罗天生前天就从奇山所那边回来了,作为对他甘当带路党的奖励,东岸人将目前芝罘岛这边全部约九百名明人都交给他管理,并将他带路的事迹在明人中广为宣扬,然后当众给予了大量的赏赐——这让罗天生的脸都白了。他当然明白东岸人是堂堂正正地摆了他一道,让他趁早断了某些首鼠两端的小心思,从此死心塌地为东岸人做事。不过东岸人也没亏待他,价值数百两银子的东岸银元在前天就已经交到了他的手上,同时还有数量不菲的各式花布。这让从没见识过如此多财物的罗天生差点瞪爆了眼珠子,心里对给东岸人做事隐隐也没那么抗拒了。

    如今的罗天生身边也跟了几个帮闲,对于这几个帮闲的身份,东岸人也予以了确认,并和他们正式签订了工作合同,每人每月可领到薪饷二元或者等值的粮食,而罗天生的工资则达到了五元每月,算是对他管理者身份的肯定。

    “李大人,昨ri运回之第一批青石业已用完,今早金吾圭向我催料,扬言再无新石这地基怕不是要延期。小人不敢擅专,因此特来请示大人此事该如何料理?”罗天生在李毅的办公室外申请获得许可后方才入内,然后向李毅禀报起了发生的事。

    金吾圭是东岸人委任的朝鲜人的管理者,他和他手下大约十余人均是济州岛上流放的朝鲜犯官家属,因此对李朝有着刻骨的仇恨。在这种仇恨驱使下,转而为帮他们出头的东岸人服务,并顺便提高下自己的地位和生活条件也就是自然而然的事了。目前这里的一千名朝鲜人都归金吾圭管理,人送大号“金科长”,算是这里有头有脸的人物之一了,与罗天生罗科长隐隐形成了竞争关系。罗天生及其党羽更是污蔑金吾圭为“金乌龟”,以暗中取乐。

    “青石没了,就去挖!”李毅不耐烦地说道,“奇山所那边足足有1600人在拆城、运输,昨天又给他们增派了三百人,1900人还不够那就继续增派!直到够了为止!反正这里目前也用不了太多人,复垦、挖河、修水库给我留个一千壮男壮妇就可以了,其余人都可以派过去。唔,那几十个小孩子不要动,我这边还要教他们学习呢。”

    罗天生一听眼珠子转了转,觉得自己可以将那些朝鲜棒子都派到奇山所那边去干拆城墙这种重体力活,最好能把金乌龟那个碍眼的家伙也一起踢过去。至于那些大明百姓么,自然是可以留在本地干些开垦田地之类的相对轻松的活了。

    “是,大人,小人知道该怎么办了。”罗天生面有喜sè地说道,想了想后他又补充说了一件事:“昨ri有人在营内散播朝……嗯,明国朝廷要发大军来清剿我们,很多愚夫愚妇轻信,被煽动得人心惶惶,昨夜更是有人yu趁夜逃跑……”

    “嗯,这事我也知道了,是那个读书脑壳读坏了的秀才闹出来的事吧?”李毅漫不经心地说道,“人已经被我拿下了,发配利尻岛种田,明ri就会和我们一起出发。”

    罗天生闻言默默点了点头,然后在李毅的示意下低头退出监督干活去了。

    下午时分,莫茗和几个随从骑马从奇山所那边回来了。他已经将那边的事情全部委托给了102连的连长萧曦负责,而他本人则将回到芝罘岛这边来坐镇。至于李毅,他将带着目前停泊在港湾内的数艘船离开返回黑水港。到了黑水港后,李毅将率“破浪”号和“斩波”号搭载约1500名朝鲜人朝金山港而去,作为今年往回运的第一拨移民。

第一百十一章 移民首航

    1643年6月4ri,黑水港码头,晴。

    以五十人为一组的朝鲜人在士兵们的催促下,不情不愿地踏上跳板,登上了“斩波”号蒸汽船的上层甲板。每有一组人上船,便会立刻有水手过来将他们领到下层舱室内,然后命令他们安静地蹲坐在地板上,等待船只的起航。

    每个人的身侧都放了一个装满凉白开的牛皮水囊以及几个面饼,这是他们今天的食物。船舱内不时有挎刀执枪的水手走过来巡视,他们一边巡视一边嘴里还在念叨着注意事项。无非就是禁止大声喧哗、禁止随意走动、禁止随地大小便,若有身体不适立刻举手报告等等内容,他们已经很熟悉了,因为这也是黑水堡的管理人员们整天都在向他们灌输的意识。

    甲板上仍在源源不断地往底舱内进人,这些人和他们一样,都是在黑水港已经休整了将近一个月,且jing选挑选出来的身体状况适合远航的人员。他们一个个表情麻木,在士兵的监视下,蒙着头机械地往前走着,直到把整艘船都填满了为止。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船舱内嗡嗡嗡的声音逐渐大了起来,且空气也开始变得有些污浊的时候,只觉船身猛地一震,隔壁船舱内传来了越来越大的机器噪音声。随着这阵机器噪音声响起,船身也开始了轻微的摇晃,似乎是外面甲板上的水手把沉在河底的铁锚拉了起来。又过了一会儿,就在机器轰鸣声达到顶峰的时候,随着船舱外隐隐约约传来的“哗哗”划水声,红檀木拼接的船身开始了前进、转向等动作;就这样持续了几分钟,然后船上猛地来了一次大的晃动,船舱里很多人猝不及防之下顿时翻滚了起来,秩序一时有些混乱。

    “不要慌,船还要有一会儿才能开,现在请大家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禁止大声喧哗!”士兵们一边抚慰大家略有些惊慌的情绪,一边上前将刀鞘劈头盖脸地砸在不听话情绪激动的人身上,直到这个人安静地坐下来为止。

    “‘破浪’号还要多久才能装完人?”李毅上尉站在船舱口,看着下面有些混乱的人群,略有些头痛地问道。这些人需要长期的改造,至少首先要让他们懂得纪律与服从,而这也是工业化社会的国民所必备的素质,总之看起来还任重道远啊。

    “他们等待装煤花的时间太长了一些,码头缺乏蒸汽吊机,装卸货物的效率还是太低了。也不知道本土允不允许黑水港这边装备蒸汽吊机,如果可以的话那我们以后装卸货物的效率就高多了。”一名年轻的参谋解释道,“我们也许还需要再等待十五分钟。”

    李毅无奈地点点头。这次出发前往澳洲金山港,每艘船的船舱里都装载了大约一百吨的黑水jing煤,这些燃煤足够他们航行到金山港还有不少富余了。而除了燃煤和基本的食水外,两艘船可以说什么多余的东西也没装,就全部塞人了。此番运走大约1500名朝鲜人后,黑水港这边大约还剩下1600人,再加上前些ri子已经运往利尻岛的500名朝鲜人,这样一来整个库页岛区域控制在东岸人手里的人口数量就下降到了2100人左右。以本地目前现有的设施和资源,差不多也能够容纳得下了。不然的话,以目前局促狭小的城区、严重不足的房屋和取暖设施,这么多人挤在里面,等到漫长的冬天降临后将会是一场悲剧。

    虽然目前主持黑水港建设的强森上士有扩大整个城市的冲动,但这远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够达成的,很多东西比如粮食产量等等什么的都需要时间的积淀。而且莫茗下达的砖窑厂建设、新船坞建设、洗煤厂建设、码头栈桥建设等等每一项都是要命的急迫任务,由不得他分心来给这些超出城市承载能力的外来者建设新家园。

    因此,将现在有些冗余的人口及时分流到地旷人稀的澳洲金山港、孤山港,对大家来说都是好事。况且这1500名即将起运的朝鲜人在黑水港好吃好喝地将养了一个月,目前的身体状况差不多也已经达到能够出海的标准了。

    十五分钟后,“破浪”号终于升起了准备就绪的信号旗,然后两艘船一前一后驶离了码头,穿过黑水河,进入了鞑靼海峡。这里已经是ri本海了,但因为身处海峡之内,波浪倒是小了很多。今天海面上刮起了微弱的西风,但不是很大,不过大家还是升起了风帆,毕竟聊胜于无嘛,能提高一些航速是一些。在转向正南后,“破浪”号居前,“斩波”号紧随其后,两艘船相距数百米,向南方航行而去。

    两天后,他们抵达了后世的利尻岛鸳泊港。当然,此时的鸳泊港只是一个小小的渔村,村里也只有寥寥几十名阿伊努渔民——目前已经被东岸人迁走了,港口也没有修建起防波堤。这个东岸人预定的冬季船队过冬基地目前才修建起了一条不长的木质栈桥而已,大约五百名被送到此地的朝鲜人正用从库页岛运过来的密实木材,开始努力修建第二条栈桥。

    李毅派人上岸给这些人送了些粮食,然后又点了一下名,发现五百人中大约只逃散了三十多人,大部分都还在这边。而且相信随着冬天的到来,那些逃散的朝鲜人估计又会折回来。毕竟,这座面积狭小、由海底火山形成的岛屿上可以说除了树以外啥也没有,基本就是一座天然的监狱。这些逃散的朝鲜人一没有粮食长期坚持、二也没有船只逃往大陆,他们若不想饿死、冻死在山林间,那么就只有老老实实回来给东岸人修码头以换取粮食和御寒物资,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他们只在鸳泊港过了一个夜,在补充完新鲜淡水后,6月7ri一大早,两艘船便拔锚起航,离开了利尻岛,埋头朝澳洲东南角的金山港而去。由于此时已经到了北半球的初夏,除了偶尔能借助一下侧风航行以外,两艘便再也没有任何助力,只能艰难地靠着船只自身的蒸汽动力航行。而且,有些时候就连洋流也不太对,再加上要小心躲避可能出现的荷兰人与西班牙人的船只——虽然几率很低,两艘船花了26天时间才抵达了拉包尔港附近。

    由于长途航行,再加上天气闷热、海上营养补充不畅、船舱过于拥挤导致空气污浊等原因,出发时的1500名朝鲜移民已经有大约250人被抛进了大海之中,目前存活着的已经不足1300人了。面对这种局面,李毅也只能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看来以后只能在冬季往澳洲输送移民了,不但风向帮忙,还能避开夏季时可能会在太平洋上遇到的气旋、台风等常见恶劣天气,整个航程不但安全xing大大提高,就连时间也会大大缩短,估计能把航程缩短到一个月时间以内。

    不过现在后悔也没用了,还是尽快抵达金山港要紧。因此,在拉包尔港短暂停留了一天后,两艘船再次踏上了征程,顺着南下的东澳大利亚暖流,在7月20ri这一天抵达了正处于隆冬的澳洲金山港。

    “真是一个漫长的航程。”脸sè有些不是很好看的李毅站在金山港松软的草地上,长长地吁了口气。如果从他们最后一次可能获得大规模补给的利尻岛鸳泊港算起,他们前后一共花了45天左右的时间才抵达了金山港,最初登船的1500名朝鲜人最后只有约1100多人活着抵达了澳洲大陆,死亡率高达四分之一。

    “先让这些朝鲜人在此休整一段时ri,正好我们也在此好好休整休整,患病的水手也就地安置,还有船体也该保养维修一下了。”李毅烦闷地说道。

    而站在他身侧的安处少尉也赞同地点了点头:“以后真的不能在夏天走这条航路了,真是太艰难了,会死人的,一点不夸张。那么,接下来一切按照计划来么?”

    “嗯,以后你的‘破浪’号就留在澳洲,以孤山港为母港。那边的条件比金山港好一些,毕竟他们能经常接收到新华夏开来的船只运载的货物,以后你就以那里为母港吧,‘破浪’号在孤山港和金山港之间来回跑,运货加拉人,一个月就能跑一个来回,且全年通航。在我们移民的初始阶段,这边留你的这一条机帆船就足够了。”李毅说道。

    按照最初制定的计划,东岸人将在大明和朝鲜境内搜罗到的人口运到黑水港和利尻岛临时安置下来,然后再用机帆船运到澳洲金山港。到了金山港后,他们将获得一段休整的时间,调养身体,然后再被“破浪”号拉到孤山港去,等待新华夏过来的船只装运回去。而“破浪”在拉了一船人到孤山港后,返回的时候还可以再拉一船货物到金山港,整个移民工作分段运行,井然有序。(未完待续。)

第一百十二章 渔汛

    如今的金山港在经过了一年半时间的开发后,已经初具模样了。当然,这个初具模样也是原来相比的,自然不能和国内本土的那些城镇相比。城内的小砖窑刚刚立起来,还没来得急烧砖——其实主要原因还是缺乏足够的制作砖坯的人手。因此,城内目前几乎所有的建筑都是木制的,甚至还有一些土坯建筑,总之一切看起来都迥异于本土的红砖青瓦房建筑群。

    城外的两百多亩土豆已经收获过两遍了,只可惜这边的土壤肥力不佳,再加上又是第一年的荒田,即使大家采取了很多措施,比如将河底的淤泥覆盖在田里,比如又在田里洒了一层草木灰,但产量终究还是不高。因此,目前城内的存粮加起来还不到两百吨,就这数量还是加上了上次路过时留下来的一百吨小麦呢,要不然还要少。

    现在冬季没法种田,而开chun后即使种上生长期短的土豆最快也要在12月中下旬才能收获一茬,这两百吨粮食维持到那时候真的有点紧巴巴的。看来还是得去孤山港那边协调一批粮食过来,那边开垦的田地面积大一些,本土也运过来一批粮食,情况比这边富余多了,支援一点过来不在话下。

    “本土造的那六条笛型船算算时间应该已经入役了,据说会有两条加入到新华港与孤山港之间的航行。那样一来的话,这就有四条运输船参与这边的移民运输行动了,一次能运将近两千人。”安处站在码头上和李毅闲聊着。

    “想得美,本土的运输任务也相当繁忙啊,我很确定只会有一艘调到这边来参与移民运输。”李毅拍了拍安处的后脑勺,说道:“好了,以后你带着‘破浪’号就在这两个点之间打转吧,来回运人运货,我要返回黑水港了。”

    “我明白了。”安处无所谓道,“不就是让我一个人在这玩单机嘛,没事啦。”

    ……

    1643年7月31ri,黑水港。就在李毅的“斩波”号维修保养完毕,踏上返程的危险旅途的时候,正处于一年中最好季节的库页岛黑水港也正迎来一件盛事。

    宽阔的黑水河中,一排用白杨木做成的木栅栏墙竖在河道zhong yāng深水处,栅栏墙中间开了一个口子,口子两侧是漏斗形逐渐向后收紧的另外两道栅栏墙。最后,这两道逐渐收紧的栅栏墙开口处挂上了一层渔网。随着一年一度大马哈鱼洄游渔汛的到来,东岸人怎么可能放过这种几乎和躺在家里捡鱼吃也没啥区别的增加粮食储备的机会呢?

    去年的渔汛因为大家没做好准备,因此错过了,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肥硕的大马哈鱼溜走。但是今年不同了,从7月初发现第一批洄游鱼群开始,强森上士就一边飞快报告远在烟台的莫茗,一边开始在河道内竖立栅栏。莫茗对于此事也相当重视,由于黑水港及其附近区域实在不适合大规模垦荒种地,因此他便把主意打到了此地丰富的渔业资源头上。

    出发前本土曾经给过他一份资料,上面记载了一些关于大马哈鱼渔汛的信息。可惜只有寥寥几笔,很不全面,到黑水港后他又想办法和当地土著进行了交流,最后总算得到了一些关于此地这种最出名鱼类的信息。

    大马哈鱼学名叫鲑鱼,也被称做三文鱼,是一种分布于北纬35度至70度、东经110度至140度范围内太平洋海域的名贵冷水洄游xing鱼类。其中,鄂霍次克海、库页岛沿岸以及千岛群岛海域是其重点产区。该鱼肉质鲜美,营养价值极高,每年夏秋季节,生长于鄂霍次克海内的大马哈鱼群便开始集体洄游至岸上的淡水河流内产卵,形成渔汛。

    这种鱼体型硕大,一般都有七八斤重,大的二三十斤不在话下。它们出生在江河里,长大后进入海中生活,3-5年xing成熟后又返回出生地进行产卵。整个过程极为壮观,洄游的大马哈鱼不吃不喝、逆流而上,就为了回到它们的出生地去繁衍后代。整个路途凶险无比,浅滩、瀑布无数。每当遇到这给情况,大马哈鱼总是奋起全身之力,艰难潜行。很多水浅处,它们侧着身子、甚至蹭着水底的沙砾一步步挪过去;而每当遇到瀑布或断流的时候,它们甚至会一跃而起,跳过这段艰险之处。而在一路上,狐狸、棕熊、大雕等捕食者更是守在水浅处,将洄游的大马哈鱼群视做自己一年一度的盛宴。

    很多大马哈鱼在半途就因为体力耗竭、人类捕捞、动物捕食等原因死去,最终能够遍体鳞伤地来到产卵地的大马哈鱼只有20%左右。而当他们产完卵后,大鱼便营养耗尽死去(此时它们也失去了食用价值),而他们遗留的尸体也将成为出生后的小鱼的食物来源之一,以供这些成长的小鱼食用从而安然返回大海。

    大马哈鱼洄游的整个过程极为艰险、壮观,它们死也要叶落归根繁衍后代的本能更是令人动容。不过人们动容归动容,但该捕的鱼还是照样得捕,自己也得生活不是。

    大马哈鱼的洄游路线一般有两条,一条是从鄂霍次克海进入黑龙江、乌苏里江;一条则是顺着库页岛沿岸进入ri本海,然后溯游进图们江、珲chun河以及朝鲜部分通海河流。当然,也有相当数量的大马哈鱼(主要是驼背大马哈鱼)会进入库页岛及千岛群岛上面的一些内陆淡水河流、湖泊内进行产卵。而每年这个时候,便会形成著名的大马哈鱼渔汛。

    据历史上一些记录,曾经有人形容江河里面大群洄游的大马哈鱼密度高得几乎能“让人踏行”,当然这是夸张的文青抒情手法。不过黑龙江内的渔汛时期鱼群密度曾经高得能“别断船桨”,由此可见洄游的大马哈鱼的数量之多。

    库页岛上有六千多条河流,其中相当数量的河流都有大马哈鱼洄游产卵。附近区域比较著名的产区有波罗奈河,以及南千岛群岛上的一些淡水河流,这些都是驼背大马哈鱼的主要产区。苏联时期,俄国人每年在库页岛上的河流内捕捉超过一万吨的驼背大马哈鱼;而在择捉岛上的淡水河中,即便是产量低的年份,也能捕捉到八千吨以上,产量之高,令人咋舌!

    而黑水河虽然只不过是一条库页岛上的中型河流,但每年渔汛期间仍然会涌来成千上万的驼背大麻哈鱼。这些鱼从六月份就开始陆陆续续出现,在7月末、八月初的时候数量开始爆发xing增长,一直持续到月末才会下降,而九月上旬的时候则可以见到最后一拨洄游鱼群,整个捕捞期长达一个多月。

    东岸人的渔网早在一个多星期前就设立好了,他们也没贪心,只是在鱼群最密集的河道正中心挂了一道网。最开始的时候,他们每两三天收获一次渔网,每网大约有百余条,都是肥硕的成年鱼,平均重量在十斤左右。到了最近两天,他们几乎每天都要收一次渔网,每网的数量也大幅度增加,达到了六七百条。强森上士估计,依照目前这个趋势,这今后每网鱼渔获的数量怕是还要直线上升,这更换渔网的频率也会逐渐增加。

    岸边数百名朝鲜女人和小孩一字排开,在农业部几名技术员的指导下现场杀鱼,然后用白花花的jing盐腌制咸鱼。甚至于,还有相当一部分鱼将被制成熏鱼。这种腌制或熏制过的大马哈鱼能保存较长时间,再加上此地气候相对而言比较寒冷,保存起来作为储备粮的话可以够城内的居民们吃很久了。

    只可惜去年忘了在城内挖一个大型地窖,然后可以在冬天的时候凿取冰块储存在地窖内。只要做好保温隔热措施,这就是一个相当不错的冷藏库。只要有了这个冷藏库,那么捕获来的大量大马哈鱼就不用像现在这样急吼吼地腌制起来,而是可以直接放进库内冷藏储存了。

    可惜了!强森上士摇了摇头。今年说啥也要把这个冷库挖起来,然后趁着冬天气候寒冷的时候到黑水河里去凿取冰块,再塞进冷库内。岛上的那些土著们饲养有大量的驯鹿、牛,每年冬天都会有数量巨大的种群因为衰老、缺乏草料等原因而倒毙。这个时候东岸人完全可以以一个很低廉的价格去向他们收购这些牲畜,然后自己宰杀,宰杀完毕的肉可以储存在冷库内,而皮则可以在简单处理后输送回本土进行销售。甚至,大家还可以向这些土著猎人收购驼鹿,岛上野生驼鹿群非常庞大,肉可以吃,皮可以运回本土,非常划算。

    而就在大家在岸上兴高采烈地捕捉大马哈鱼的时候,目前停泊在港湾内五艘船只(包括那艘小型朝鲜渔船)也开始了行动。除了有两条运输船要运输物资到利尻岛及烟台要塞外,那条朝鲜渔船将被水手们驾驶着前往大泊附近与山丹人进行贸易、兼且招募兵员,而最后剩下的“伏波”号与“蹈海”号探险船将临时转职成了渔船出海。(未完待续。)

第一百十三章 物资准备

    在这两艘转职成渔船的探险船中,“蹈海”号将向北航行至黑龙江口,然后使用拖网捕捉正在洄游的大马哈鱼;而“伏波”号则将前往千岛群岛附近海域,一方面探查当地海域信息,另一方面——也是更重要的一方面则是侦查当地著名的秋刀鱼渔汛信息。

    再过一阵子,鄂霍茨克海内数量极为庞大的秋刀鱼便将开始向南洄游,此时到择捉岛附近海域去捕鱼的话正合适。如果东岸人的探险船上再配备一些使用大型聚光镜的组合灯具,那么晚上的时候他们便可以实施灯光诱捕,一晚上轻轻松松就能捞上来十几吨几十吨的秋刀鱼。而当地的那些阿伊努渔民却不知道这种捕鱼方法,他们只会ri复一ri年复一年地驾驶着一点点大的小船,使用自己的那种劣质撒网在内河或近海捕捉一些上层鱼类,他们甚至都不一定知道渔汛是怎么回事。

    所以说科学技术才是第一生产力,守着千岛渔场(即北海道渔场)这个世界第一大渔场,如果再配上先进的捕鱼技术,和科学的渔业及海洋知识,那么这个渔场就将成为东岸人的天然海上粮仓。而且,这个粮仓看起来似乎还是无穷无尽的:大马哈鱼、秋刀鱼、远东拟沙丁鱼、鲐鱼等高产鱼类全在此地富集;除了这些之外,库页岛周边海域还有大量的蟹类和软体动物,真的是一座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宝库。

    南方大明的局势ri益崩坏,到了明年,随着战争的深入进行,流民的数量又将迎来一个爆发xing增长期,而这也意味着东岸人搜罗到的明国流民数量将呈几何级增长。那么,如何确保这么多数量(可能有上万乃至数万)的流民的吃饭问题,必将成为悬在东岸人头顶上的一把利剑。粗粗算下来,这个数量级的流民所需要的粮食保守估计将在四千多吨以上,如果人数太多的话也许需要骇人听闻的近万吨粮食。

    近万吨粮食是什么概念?如今华夏东岸共和国全国一年各类粮食总产量也不过才两万多吨,这还是在西湖堡、大丰堡等农业基地开始有稳定产出以后的粮食产量。要是之前两年的话可能每年粮食总产量也就一万吨出头的样子。养活几万流民需要的粮食是海量的,若是留有一定冗余量的话,东岸人起码要准备六千吨以上的粮食(以两万人为容纳上限)。

    这六千吨粮食从何处筹措?要知道,这事短时间内可没法指望澳洲,那边自顾还不暇呢,暂时很难有富余的粮食来支援北边。从本土运更不现实,先不说数万里海途的阻隔,就是这运力也完全没法承担起这么多粮食的运输任务。那么,就只有本地解决了!

    本地解决的方法无非就以下几条。第一,在自己能够控制的地域范围内屯田。而这莫茗前一阵子已经在着手做了。在烟台要塞附近排干沼泽积水、修建人工水库。复垦荒田。这便是第一步。此外,黑水港和利尻岛上目前也播种了一些土豆和chun小麦。不过以上这些的共同点就是播种面积小、土地不够肥沃,且很多是生田,最后总的粮食产量可能不会太高。只能作为补充。

    第二,就是就近购粮,向邻近的朝鲜、ri本甚至库页岛土著购买粮食、牲畜。且不说这会花费极大的资金,就是这些国家自己估计都没多少余粮。那些苦哈哈的库页岛土著就不说了,朝鲜的粮食产量也就那样,马马虎虎,但别忘了人家有几百万人要养活,基本上很难有多余的粮食拿出来出售。你看看当年野猪皮向朝鲜征粮的事情就知道了,不是不愿意给。是真没有!而ri本的情况可能还不如朝鲜,因为其人口更多,粮食只会更加紧张。因此,向朝鲜、ri本甚至中南半岛上的国家购买粮食也只能作为补充,作为粮食来源的一小部分。不能作为倚靠。

    第三,那就是捕鱼了,这是东岸人现在所能够想到的最合理,也是最有可能实现的方式。守着世界上渔产最丰富的渔场说粮食不够,且你又有一定的捕鱼船只和设备,更有先进的捕鱼技术和知识,如果你还能说出这样的话,那么就真的只能怀疑你这个人智商是否在正常水平了。既然知道了本地资源如此之丰富,那么就该趁早着手准备起来了。

    按照莫茗的指示,强森上士准备以以前俘虏到的上百名朝鲜渔民和城内的五十名东岸水手为核心,组建捕鱼队。当然了,捕鱼队人手有了以后,这渔船也得有。黑水港周边多的就是大木,这些木材虽然造军舰不合适,但拿来造商船和渔船倒也凑合。但是要造船目前这里也有现实的困难,比如缺乏专业人才,以及与造船上下游密切相关的配套产业。要知道,华夏东岸共和国发展了这么多年,目前海外殖民地也就新华港有一家规模不大的造船厂,而且其很多配套设备比如帆布、绳索、锚链等都需要从本土运来,由此可见在海外开设一家造船厂的艰难。人员、厂房、设备、船坞、木材处理等等,每一项都有可能成为拦路虎。

    不过造不了大船,那些没啥技术含量、不需要什么额外设备的小艇却不难造。等到渔汛季节到来后,只要将这些小艇往大船上一放,然后所有人直接乘坐大船出海,到地方后再分乘小船去捕鱼,效率一点也不低。

    这样三个途径搞下来,估计一开始每年还是搞不到那么多粮食。但也没有办法,谁让东岸人如今力量还不足呢。其实现在这几条船、几百个人过来就已经是大跃进了,而且打的是鞑子刚刚肆虐完毕,明朝zhèng fu地方控制力进一步下降的空子,若是平时过来的话估计麻烦不会小,至少没法短时间内在陆地上立足。总之先把据点搞起来再说,毕竟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流民死于战乱、饥饿而无动于衷。搜罗的流民到手后立刻后送至黑水港、利尻岛休养,然后等待船只运往澳洲金山港。

    一开始因为运力不足的缘故,也许每年只能运个几千人,不过那已经很了不起了。几千人口那放在以往可就是一百多万元的移民费用,需要本土在欧洲卖几十、上百万匹棉布才能赚回来。这么多钱,已经完全值回本土所有的投资了。

    “伏波”号与“蹈海”号离去后,停泊在港湾内的“猴面包树”号和“生意人”号也满载着水泥、石灰和大约七万块大号城墙专用砖,顺着西北风往南方芝罘岛驶去。黑水港城外的砖窑厂已经开工了大约一个多月了,目前运转情况良好。制作砖坯的工作女人小孩就能完成,熟练以后效率更高,按照目前三天出一窑的节奏,每窑出两万多块标准砖一点压力都没有。

    生产出来的砖头除了大部分供应南方修建烟台要塞以外,剩下的一小部分则开始供应黑水港本地修建砖瓦房屋。按照本土建筑局派过来的技术员的想法,黑水港因为气候寒冷,且冬季降雪较大,因此东岸本土的那种风格房屋就显得很不适宜了。在他的规划下,黑水港这边的房屋要修建成俄罗斯的那种大尖顶式建筑,以便于积雪滑落下来,且房顶不能再使用以前那种单薄的瓦片了,必须使用比较厚实的。

    另外就是每间房屋都要使用壁炉,这是为了冬季取暖考虑。冬天的库页岛是狂暴的,凛冽寒冷的西风,纷纷扬扬的大雪,冰封的世界几乎能让人从骨头缝里感到寒冷。因此,在每间房屋里面修建取暖的壁炉就很有必要了,壁炉以木炭为燃料,通过管道烟囱排烟。烟囱上方还将修建一个棚子,以遮挡雨雪。

    这个工程量是极为浩大的。尤其是目前无论烟台要塞还是利尻岛都在分流大量建筑材料的时刻,天知道黑水港需要修建几年才能彻底完工。面对这样一种情况,强森上士决定暂停黑水港的大部分建设,先烧制出一批耐火砖出来,然后开始修建一座规模庞大的轮窑,以大幅度提高砖头的产能。

    不过考虑到现在已经是7月底了,可以预见的是,等耐火砖烧制出来、轮窑建设完毕后,库页岛很可能已经快要进入冬季了,至少气温肯定已经离零度不远了,留给大家烧砖的时间也就那么短短一两个星期,基本上今年是别指望轮窑有什么产出了。

    莫茗在仔细权衡了一下之后,还是批准了这个提议。为此,他甚至将每月黑水砖窑厂提供烟台要塞的城墙专用砖数额下调到了五万块,以确保黑水港有足够的自用砖头修建轮窑。莫茗相信,有这么多砖头供应,再加上就地取材,在明年六七月份清兵正式进入山东以前,烟台要塞应该能够大部分修建完工了。

第一百十四章 迟来的接触

    1643年8月6ri清晨,两艘船静静停靠在了已经修建起两条木质栈桥的烟台要塞码头上。一些穿着统一制式短袖工作服的明人在工头的带领下开始卸载货物,他们的动作很麻利,看得出来对这类活已经驾轻就熟了。

    两艘船上的水手们嘻嘻哈哈地分批下到了码头上,码头边上修起了几间小木屋。小木屋是供水手们休闲的场所,在里面你可以凭票喝一杯在远东地面上极为金贵的啤酒。而且,如果运气够好的话,你还能花费一点小小的金钱和那些朝鲜女服务员们发生点什么,而长官们对此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而在码头外围,沿着陆地连接芝罘岛的沙坝,东岸人建设起了一排排的小木屋,这是给新来的流民们居住的临时安置房。此时这些房屋都空荡荡的,只有十来个小孩在木屋间玩着捉迷藏的游戏,他们的小脸红扑扑的,再也不像刚来时瘦骨嶙峋、颧骨突出的可怜样。经过几个月来不间断的牛nǎi、肉汤的调养,他们的身体恢复得很快,甚至比那些chéng rén还要快,此刻一个个生龙活虎地玩着游戏,完全不似几个月前的“路倒”模样。

    大人们都在前方干活。他们在平整地基、修建城墙、开挖沟渠、照料农田,一个个忙得不亦乐乎,却又秩序井然,就像那勤劳的工蜂一样。此刻整个营地内“工蜂”的数量已经达到了两千五百人之多,而从大沽夹河洪泛区到芝罘岛之间广大的区域内,也在他们的辛勤努力之下大变了样。

    首先是面向南方的大约数百米长的棱堡地基已经被打好。他们在反复夯实了地面后,将从奇山所拆回来的大青石砌到了下面,然后再在这些打磨光滑的青石上修建城墙,用的仍然是那些历经数百年风雨侵蚀而没有损坏的厚条石。这些大块的条石极为沉重,很多都是洪武年间就采挖出来的,饱经岁月洗刷,却仍然坚硬如昔。当初莫茗组织人手拆的时候就很是费了一番手脚,只可惜用这些坚固砖石修建的奇山所却没有合格的军人来驻守,鞑子来时他们跑了,而东岸人来时他们没跑成,却干脆利落地投降了。军心士气败坏如此,即便是戚继光复生,怕是也难再收拾这个局面了。

    棱堡的设计规划一改再改,最初的时候莫茗计划修建一个城周八百米左右的小堡垒;后来在实地考察了一番地形后,他又更改计划,将棱堡的城周改成了一千米。不过经过这些ri子的思考,他又一次改变了计划,棱堡面向城南的一面凸出角的数量被增加了,这导致南侧城墙的实际长度将再一次被拉长,而且炮楼的面积大小也要相应地增加。

    建筑师对长官胡乱更改设计的情况都快jing神崩溃了,再这么改下去,怕是修到明年下半年都修不完。不过好在莫茗也适可而止了,他更改完设计后,又拍拍屁股赶去了宁海州城。奇山所的城墙已经被拆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就是将堆放得满地都是的建筑物资拉回来,堪用的砖石拿去修城墙,不堪用的建筑垃圾干脆拿去填埋连接芝罘岛的沙坝上的一些微型澙湖,做到废物利用。

    “这些碎砖块都拿去填海修栈桥。”罗天生戴着一顶不知道从哪弄来的大盖帽,身上却还穿着一套明朝式样的长袍,这造型看起来相当诡异。他上个月就已经偷偷在几名东岸士兵的“陪同”下,深夜将在德州乡下的家人接了过来。如今时局混乱,地方防备松弛,接几个人再偷偷溜走根本算不得什么事。

    将家人接到烟台来后,罗天生罗大科长对东岸人就更死心塌地了,如今他带路的名声在宁海州、福山县这一片传得很响亮,就连烟台要塞的很多明人虽然表面上对其百般巴结,但暗地里朝他吐口水的也不知凡几。可以说,如今他的命运基本上是和东岸人绑在一起了,东岸人发达了,他也就跟着发达;要是东岸人被灭了,那他也就没得蹦跶了。

    至于东岸人会不会灭,会被何人所灭,这个问题实在太深奥,罗天生是真不知道,他也不愿意去深入思考这个问题。他只能一遍又一遍地麻醉自己,东岸人虽然在此地只有千余兵丁,但看起来还算装备jing良、训练有素,比起朝廷大军来要威武雄壮上许多。而且,听说他们今年年底还要继续往这里增兵,那么至少守住烟台、宁海州、福山这片地方应该不成问题吧?就算最坏的情况发生,自己大不了带上家人跟东岸人浪迹海上算了,而东岸人应该会带上自己的吧?

    几名朝鲜人点头哈腰地朝罗天生和其帮闲媚笑着,然后用拿起铁锹将这些碎砖一一铲上大车,再拉到芝罘岛上去填海。计划中修建的栈桥不同于目前正在使用的木头栈桥,而是兼具防波堤功能的水泥栈桥。哪怕一时半会儿修不完,先用木头的对付着,也不能马虎偷工减料,这让罗天生一直悬着的心放下了一点。如此大兴土木,靡费人力,看起来似要久居,而不是像李闯那等流寇xing子捞一把就跑。

    罗天生继续往南走,他现在是要去见一个特殊的来客。这个来客是从西面蓬莱县(即登州城)过来的,大名唤做赵之秀,是新任登莱巡抚曾化龙的一位幕僚。原本的巡抚曾樱去年年底就要去职的,没想到清兵杀过来,一时无法走脱。不过他还算不错,至少坚守住了登州城,没有让这座登莱首府城市被鞑子攻破。不过其治下的登、莱、青三府却多有城池失陷,这“失地”的罪名是跑不掉了,目前其人已经上京,等待廷议决定他的罪名。

    赵之秀四十来岁,身材不高,两鬓已有些斑白,显然平ri里也极为cāo心。此时他正站在八旗第一营的营寨旁,看着那些顶盔掼甲、列队巡逻的黑人兵丁,略有些失神。八旗标统刘忠在几个兵丁的簇拥下站在他面前,他的汉语本就很一般,再加上赵之秀说话的口音也比较重,因此两人的交流便有了障碍。不得已之下,暂代营地最高指挥官的刘忠将罗天生叫了过来,罗天生早年行走过辽东,一口辽东话说得很不错,因此他很快就适应了东岸人的语言,此时过来做翻译倒也正合适。

    罗天生到来后,几人便开始了正常交流。交流的信息很正常,主要就是询问东岸人的来意。赵之秀是登莱巡抚曾化龙的私人代表,请注意,这个身份很重要,因为他不代表明朝官方,而是代表曾化龙本人。

    曾化龙新任登莱巡抚没多久,前阵子一直在努力恢复地方秩序。大乱过后,地方流民四起,若是不好好疏导,怕是要出乱子。近来胶密一带兴起了几股土匪,非常活跃,邻近的乡绅无奈只能练兵自保,治安形势相当之差。而且地方上的那些缙绅们也不让他省心,很多人趁着地方百姓出去逃荒,开始大肆侵占本就不多的自耕农的田地,而且吃相难看,惹出了许多纠纷,一时让曾化龙极为头大。

    当清理完这些破事后,时间已经快进入八月了。此时曾化龙才有空把前阵子地方上报上来的宁海州、奇山所等地“陷贼”的文书拿出来,不过不看不要紧,一看却是大吃一惊。原本他以为宁海州被鞑子攻破、掳掠一空,几个饥民趁势占了州城,地方官吏们大惊小怪认为此地“陷贼”,因此本不甚在意。

    没想到今天第一次看这份公文就愣住了,这帮占据宁海州城的哪是什么“流贼”,竟然是武备jing良的一伙海寇!这伙人拆奇山所、宁海州城墙,在海边修造堡寨,屯田、立旗号、每ricāo练不辍,看这样子是要久占不去啊。而且其中多有弗朗机人经常随侍左右的“黑藩鬼奴”,看样子是其奴兵,这令曾抚台脑海中隐隐起了些不妙的念头,这伙人定是某个海外藩国兵将,来此莫不是要重演当年蠔镜澳的旧事?

    这可不行!登莱乃京师海上屏障,怎可容许海外夷人占据,这断断是不能的!曾化龙心中不安,很快便派出了几名心腹前往左近暗中窥视。其时东岸人正在烟台要塞区设立粥棚,招徕流民屯田修堡,这种情形看在曾化龙眼里无疑更是坐实了东岸人意yu割据芝罘岛的险恶用心。到了这时候,曾化龙再也坐不住了,他的前任是怎么去职的他很清楚,这大明朝的官吏谁都背负不起陷城失地的罪名。他曾某人若是任由这帮夷人占着芝罘岛不去,万一有人捅到上面去,那后果是什么他很清楚。

    有心发兵剿灭吧,但检点一下发现城内堪战的兵不过数百人,而且这些人还不能动,万一他们走了后有贼寇来攻府城导致城池失陷,那他曾抚台的乐子可就大了。但放眼左近几个州县,都是无可战之兵,这可就难办了!算了,还是先派人接触下再说吧,也好给自己留出些整顿兵马的时间。(未完待续。)

第一百十五章 曾抚台的忧心

    几个人交流了一小会便结束了。刘忠本就木讷寡言,因此草草说了几句便勒令赵之秀离开,赵之秀还想再说什么,不料刘忠一挥手,两名如狼似虎的黑人士兵上前将他架起,待跑出去一阵后,直接将赵某人扔在了地上,让这个堂堂巡抚的幕僚好不狼狈。

    罗天生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待想阻止时却已来不及了。看到赵之秀满面羞怒地从地上爬起来后,罗天生原本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今天的事情怕是难以善了了。这赵之秀代表着巡抚的脸面,出去办事的时候各级官吏哪个不是对他客客气气的?今天在东岸人这里被大大地折辱了一番,这回去哪还会有好话说?怕不是回去后第一件事就是撺掇巡抚尽发大兵,几路会剿来剿灭东岸人的武装力量。

    这事麻烦了啊!罗天生偷偷看了一眼满不在乎地回去训练士卒的刘忠,暗自叹了一口气,然后决定自己派个人去将今日之事详细通报给尚远在宁海州的莫茗。

    莫茗在两天后终于接到了消息,当罗天生派来的信使结结巴巴地讲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后,莫茗先是沉默不语,良久后才说道:“这事情责任在我,怪不得刘忠。我之前一直疏于制定一个针对大明的外交准则,算了,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你回去知会刘忠,让他加强戒备、紧守营寨,若有明军大队来攻,立刻飞骑来报。还有,这次罗天生做得不错。回去有赏。”说罢。莫茗从口袋里摸出了几元钱。随手递给了使者,当做赏赐。

    使者点了点头,千恩万谢地离去了。

    此时的宁海州城,在两千余拆迁大军的努力之下,已经有一面城墙被损毁了大半。胶东一带的城墙和别处不同,因为沿海地区多山,因此采石极为方便,这些造就了胶东沿海各城墙的高质量。比如眼前的宁海州城墙。城墙下半部分甚至全部是由石头砌成,上半部分中心是夯土,外层包砖,端地是结实无比。

    这就给拆城墙的东岸人造成了很大的麻烦,不得已之下,最后莫茗下令一边挖墙脚一边埋设火药桶,生生炸塌了一段城墙,这才稍稍打开了局面。只不过两千多人拆个城墙实在效率太低,再加上这些被掠来的明人很多本就是宁海州城里的人,你让他们亲手拆毁自己的家园。这效率如何高得起来?更何况最近每到夜间,总有三三两两潜逃的人。即便是实行了分组连坐制也无法禁绝。

    面对这样一种情况,莫茗早就已经萌生了退意。特别是在今天罗天生派人来报告曾化龙已经注意到了东岸人在此地的举动后,就更是坚定了他撤退的决心。不过,在撤退之前,还是得将这宁海州的城墙毁得彻底一些。将来这些人都是要投鞑的,将离烟台要塞这么近的一个具有完整城防设施的大城留给鞑子,岂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到时候鞑子以宁海州为基地,组织大军进攻烟台要塞,那样东岸人就傻了。

    撤退的命令很快就被下达了下去。两千余正在忙碌的明人被东岸士兵收拢了起来,有些时候莫茗都怀疑眼前看到的一切是不是不真实的,这些明人的服从性也太好了一些,反抗意志也太低了一些。他们有两千多人,自己才三百兵,却能驱使他们毁掉自己的家园,这是一种怎样的服从与麻木啊。

    前世莫茗曾经看到篇文章,讲建奴在崇祯年间数次“南略”,第一次明人遇到这种情况是满朝震惊,拼死抵抗;第二次抵抗的力度就稍微低了些,给人一种有心杀贼无力回天的感觉;到了后面两次,明朝几乎就是逐渐麻木了,往往几万大军在几百鞑子面前逡巡不进,仿佛就在等鞑子抢完再送走他们一般。由此可见,鞑子的这几次入关劫掠对明朝影响是深远的,它从精神层面上摧毁了很多人的抵抗信念,有血性的人都在几次鞑子入寇中战死了,剩下的都是甘愿做顺民的普通老百姓,而这估计也是鞑子进关后北方迅速降服的原因之一吧。

    不过这种情况对东岸人来说却也正合适。他们本来抓的就是顺民,那些不愿降服的刺头抓回去也麻烦得很,等这些顺民到了东岸后,只要埋头过自己的日子就可以了。东岸人反正对重塑他们的三观、性格什么的也不抱希望,他们工作的重点在下一代,只有出生在东岸的新一代东岸人才是他们的重点教育对象。

    8月12日,莫茗带着部队和两千余明人返回了烟台要塞,开始应付可能遇到的明朝进攻部队。虽然这可能性不大,但总得防患于未然吧。

    在这两千余明人到来后,加上最近跑过来的一些流民,整个营地内的人口总数顿时超过了六千人(包括1200余名士兵),这已经大大超过了营地的容纳限度。

    “房屋只够两千五百人住的,但现在有四千九百人,我们虽然可以临时赶制一批木屋,但留这么多人在这里终究不合适。我建议运1500-2000人去黑水港或利尻岛,他们可以在那里一边建设,一边等待秋冬时分上船去澳洲。”陆军第102连连长萧曦向莫茗提建议。

    目前芝罘岛这边营地面积狭小,无论是房屋、饮水还是一些后勤物资都不是很充足,再加上可能爆发的战斗,还是先期运送一批人到后方去是正途。那边也正需要大量的人手建设,比如黑水港这么一座大城才只有区区1600居民,而利尻岛更是只有500多人,两地都急需大量人手投入建设。

    “也好。”莫茗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反正还有源源不断的流民过来,芝罘岛这边的人手永远不会短缺,运一批人到后方去确实也是正理。这事宜早不宜迟,今天就开始挑选前往后方的人,尽量以家庭为单位,数量就按你说的,1500人吧,全部送黑水港去。那边各种物资尤其是木材资源丰富,大家加把劲,在最冷的时候来临前还是能够安置得下来的。”

    “好,我这就去挑选。”萧曦戴上了自己的军帽,然后直接朝门外走。

    “你不用去了,这事我来办吧。”莫茗拦住了萧曦,说道:“我正好有一阵子没回黑水港了,那边现在也不知道建设得如何了,我得回去看看。你就留在这里,主持这边的大局,注意防范那个登莱巡抚,我怕他想不开会来进攻我们,虽然他手头并没有什么军队。”

    ……

    曾化龙一脸不悦之色地回到了自己的住处,这几天办什么事情当真都是相当不顺。七天前自己的幕僚赵之秀从芝罘岛回来,将那帮东岸夷人如何骄横不法状说了个清清楚楚,当时听完曾化龙就一阵恼火。这些外洋夷人当真是越来越放肆了,前有弗朗机人侵占蠔镜澳,后有红毛夷人骚扰福建沿海,现在这新来的什么东岸夷人更是过分,竟然直接在芝罘岛上岸修起了城寨。

    而且观其行事粗鄙无礼,麾下更是有许多丑恶至极的黑藩鬼奴兵,真真是一股了不得悍寇。此次自己行书登、莱、青三府内一些有名望的乡绅,向他们派捐以恢复日益颓败的登莱军务——至少得在登州左近建立起一支可战之军来。可谁想到这帮乡绅平日里吟诗作画时一个个客客气气,可轮到要拿真金白银时却推三阻四,真真是让人恼火!偏偏自己还拿他们没办法,这些人关系盘根错节,很多人的路子都能走通到京里,自己一个正四品的海防巡抚还真治不了他们。若是硬来,届时两败俱伤、斯文扫地,可就不好看了。

    可若是没有银钱,这登州无可战之兵,该如何是好?如今闯贼集大军屯于邓州,与三边总督孙传庭的部队对峙,明军若是失败后果简直不堪设想。闯贼大军在河南纵横驰骋,离山东也就近在咫尺,这手头没兵就没有安全感。更别说这肘腋之地还有什么东岸夷人在筑城屯垦,其志绝不会小;胶密一带还有大股盗匪,横行乡间,荼毒生民,自己若不能将其一一剿灭,这登莱巡抚不做也罢。

    可这城里如今不过才五六百兵丁,这点兵守城都嫌不足,如何能去征讨盗匪和夷人?登莱防务败坏,登州营、文登营、胶州营残破至斯,真是让人愁肠百结。想到这里,曾化龙不由得长吁短叹,算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还是慢慢来吧。自己刚来没多久,还是镇之以静的好,先整顿一下这登州城里的防务,再图其他。那胶密盗匪和东岸夷人,且先让他们逍遥自在一阵吧,反正如今大明处处烽火,有点盗匪也很正常,只要他们不去试图占据大城,咱就先跟他们井水不犯河水。以后日子长着呢,走着瞧吧!(未完待续。。)

第一百十六章 新的援军

    1643年8月25日,澳洲孤山港,一支由六艘船组成的船队在穿越了南印度洋的重重波涛后缓缓停泊在了码头边。一艘武装运输舰、一艘快速巡洋舰、一艘护卫炮舰以及三艘笛型运输船,他们似乎和风浪剧烈搏斗过,很多船的状况都不是很好,船队中那艘快速巡洋舰的前桅甚至折断了,看起来凄惨无比。岸上修船所的工人们见状立刻腾出了船坞,并拿起工具,准备为这支船队中的船只进行维修。

    “先为‘加利西亚飞鱼’号武装运输舰和‘驼峰牛’号运输船进行维修,他们接下来要去金山港。”带队的黄杨海军中尉一下船就高声吼道,随着他的嗓音,来自东非运输公司的‘驼峰牛’号运输船缓缓驶进了船坞附近,然后在大量码头工人及修船所工人的协助下,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开进了蓄着水的船坞内。

    随后,船坞两侧平台上的工人们立刻通过大型滑轮吊组将很多沉重的船板、桅杆等物件吊上了甲板,而船坞内,一些工匠带着学徒早就已经攀爬上了“驼峰牛”号的甲板,开始了紧张的维修工作。

    “驼峰牛”号运输船隶属于东非运输公司,也是新华造船厂自行生产的第二艘笛型运输船。此次本土派出第二拨船队前往东方,停靠在新华港补给的时候便宣布执委会征用了他们刚刚建造完毕没多久的“驼峰牛”号,这让史钦杰这个老实人都有些恼火,不过在看到执委会决定另行支援一批造船技术人员到新华夏来。以扩大新华造船厂的规模时。史钦杰的火气这才消散了一些。没办法。胳膊拗不过大腿,悲催的东非运输公司再次成了光杆司令,“驼峰牛”号被执委会划拨到了远东黑水港的派遣舰队里,以后就将常驻那边了。

    与“驼峰牛”号具有相同命运的还有两艘老船,即最初缴获自西班牙人的“加利西亚飞鱼”号武装运输舰以及“红鳟鱼”号护卫炮舰。这两条船也将被派往东方,作为海军部直辖的黑水临时派遣舰队的一部分。届时,这个新成立的黑水临时派遣舰队将拥有四艘蒸汽机帆船、两艘笛型运输船、两艘武装运输舰以及一艘护卫炮舰共九艘船的规模,在中国海域也就荷兰人能够和他们比一比了。这几艘船只前往东方后。剩下的一艘快速巡洋舰、两艘笛型运输船将返回新华夏基地,等待与年底时分从本土过来的一批船队汇合后,再远航前来澳洲孤山港。

    孤山港内此时尚停泊着一艘机帆船,那便是新近晋升的安处中尉的“破浪”号。上个月月底的时候他往船上塞了足足一千名朝鲜人,然后顺着澳洲南海岸一路向西,花了超过三个星期的时间才抵达位于西南角的孤山港。至此,当初从黑水港南下运过来的那批朝鲜移民算是全部在这了,当然,金山港内还留下了大约不到200名朝鲜人,这些人纯属身体状况太差。已经不适宜再远航了。因此安处便将他们在本地落了籍,干脆留在那里种地放牧。以后补给过往船队好了。

    “1500人从黑水港南下的,到现在就只有1000人跟我回新华夏,呵呵,这比例有点低啊。”黄杨少尉朝安处笑道,“他们还要花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才能抵达新华港,然后还有新华港到河中港,河中港到本土这几段航程,都是鬼门关啊,到最后也不知道有几个人能活着到本土。”

    “所以我们需要速度更快的船只啊。”在外漂泊日久,安处少尉的衣领上都满是灰尘,只听他继续说道:“一个是需要吨位更大、速度更快、空间更宽敞的船只,越大的船只越不容易颠簸,人受的罪就少一些,存活率也就能提高一些;另外一个就是我们航行的季节也要选对,比如这次我们选择在北半球的初夏往南航行就显得很不明智。风向大部分时候都不对,无论是南半球还是北半球都不对!我和李毅总结了一下,觉得我们应该选择北半球十月份刮北风的时候南下,这个时候无论是北半球还是南半球的北半部分都是顺风,航行速度会有一个很大程度的提高。而且,这个季节北太平洋上还没有气旋、风暴之类的恶劣天气,船只的存活率又大大提高。”

    “说到恶劣天气,这次我们走南纬40度航线的时候,风那叫一个大,海面上甚至还遇到了之前几次航行时没碰到过的漂浮着的冰山。‘崆峒’号笛型运输船在夜晚航行时不幸撞上了冰山,沉没了……”黄杨给自己点了个烟斗,狠狠抽了两口,然后说道。

    安处闻言也有些沉默。这可是东岸人的运输船队第一次有船沉没呢,也许大家把以前的好运气都用光了,这次终于有船沉没了。

    “以前葡萄牙人怎么说的,没有一条船能够连续三次安然从远东返回欧洲,我们可比葡萄牙人的运气好多了呢。当然,我们的航海条件要比他们好很多,这得益于我们掌握的海洋和气候知识。这次只是个意外,放心吧,海上男儿,没什么能击倒我们。”安处拍了拍黄杨的肩膀,安慰道。

    他们两个当初一起在海军部内当参谋,后来又一起下舰队,关系非常不错,他当然不希望老朋友因为这事而有什么阴影。他当然也没问“崆峒”号上船员的下场,因为这根本不用问,夜间航行撞冰山沉没,船员在那种大风浪的冰冷海域里根本活不了多久,只能给他们的家人多加抚恤了。

    “海上男儿,都有这个觉悟。”已经三十多岁的黄杨倒挺豁达,只见他龇着一口黄板牙笑着说道,“若是哪天我死了,帮我照顾下我三个孩子就行了。东岸公司的股份由我长子继承,你帮我照顾到他成人。可惜‘崆峒’号了,这是艘新船,满载了一船从南非运来的高粱,这下全喂鱼了,可惜了。”

    “那是挺可惜的,几百吨粮食呢,还有十几个水手。”安处也叹了口气,说道。

    “这次随船来的还有一些陆军的士兵,陆军第104连、八旗新军第一标第二营以及部分补充兵、炮手,总计约一千二百多人。他们将随船前往远东,加入黑水派遣军序列,接受莫茗的指挥调派。”黄杨指了指另外两艘笛型运输船,笑着说道,“这帮陆军的马粪运气倒是不错,撞冰山的我倒宁愿是他们……”

    “陆军104连不是南非的部队么?怎么把这支部队调过来了?那南非的防务怎么办?”安处有些不解了。

    “哦,你在这边不知道。陆军部扩军,南非的第104连改称陆军第5连,另外,陆军部在平安县新组建了陆军第104连。这个连的军官和老兵大部分都是从第4连抽调的,然后再补充了部分新兵,集训了两个月后就调到远东来了。莫茗不是写信要求增加黑水地区的兵力吗,这次陆军部可是花了大本钱了,不但调派了一个连的陆军以及八旗新军一个营,还额外派了一百名补充兵及一百名炮手过去,以增强这边的实力。”说着,黄杨还撇了撇嘴,用揶揄的口气说道:“这小子还真是陆军部的干儿子啊,别人比不了的,哈哈。”

    “呵呵。”安处随口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如果算上这次增援的兵力,那么东岸人在黑水地区的总兵力便达到了史无前例的两千三百人左右,如果再算上当地招募的仆从军的话,数量可能还要更多一些。有了这些人,正在修建中的烟台要塞就不会再显得多么空虚了,如果他们再培训出大量的合格炮手的话,这个要塞便是面对数万清军强攻,只要海上外援通道不绝,就无绝短时间内陷落的可能。

    “哦,对了,莫茗的工作报告别忘了带回去交给执委会。”安处从牛皮公文包里拿出了一个信封,交到黄杨手里,说道:“他告诉我在信里要求执委会和陆军部继续增兵,最好从本土调派一些骑兵过来。如果实在有困难的话,可以想办法在埃及招募一些骑兵过来。那些马穆鲁克首领平日里拿了我们那么多好处,让他们出些雇佣兵应该不难。”

    “他要求倒还挺多。”黄杨嘟囔着接过信封,放进了自己的公文包里。

    离他们不远处,新任第104连连长茅德胜正在组织部队下船休整,而紧随着他们下船的,还有数十名被流放至此地的欧洲移民,以及大约上百个瓜拉尼、马来人。这些人将在本地军警的监督下服刑,服完刑期后,他们将会自动落户在本地,成为孤山港的居民。而本地的官员也将给他们分配房屋、土地或牧场,以充实这边稀少的人口数量。

    9月1日,休整完毕的三艘船满载士兵和部分武器弹药,离开了孤山港,朝下一个目标金山港而去。他们将在那里停泊休整,等待本土第二拨船队的到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十七章 粮食问题

    1643年9月30日的黑水港,天气已经渐渐寒冷了下来。港口四周那大片笔直的白桦树林,也在凛冽西风的吹扫中洒下了大片金黄色的树叶。而在这大片金黄色的白桦与白杨树中,偶尔还点缀着一些充满绿意的冷杉,使人多多少少能在这个枯黄萧瑟的寒冷季节中找到一点慰藉。

    库页岛的冬天,就要到来了啊!

    一艘蒸汽机帆船吭哧吭哧地开进了黑水港码头,一群早就穿上了棉大衣的朝鲜裔码头工人立刻冲上前去,殷勤地接过水手们从甲板上扔过来的缆绳,然后熟练地将其系在岸边的木桩上。

    “快找人过来搬鱼!大丰收!”“蹈海”号甲板上上,长着浓密大胡子的德意志水手长哈哈大笑着朝岸上吼道,吼完他又猛地往自己嘴里灌了两口河中大曲,那辛辣的酒味呛得他直翻白眼。

    随着他的吼叫声,码头周围低矮的小木屋内顿时涌出来了大群码头工人,这些人中相当一部分是前阵子刚从南方的芝罘岛后送过来的明人。他们将在黑水港一边干活一边调理身体,等待10月中下旬乘船前往澳洲金山港。这是东岸人对他们说的原话,他们不明白这边是什么地方,也不知道金山港是什么地方,更对别人传说中的东岸本土毫无概念,他们只对东岸人给自己分地的许诺感兴趣。

    大明已经活不下去了,那么找个能活下去的地儿也是很正常的事。虽然不是很乐意离开自己祖祖辈辈生活的土地,但为了挣口吃食。为了活命。也只能漂洋过海了。而且这些东岸人虽然看起来凶巴巴的。但处事还算公正,再加上又许诺会给自己分地,那么就随他们去吧!自己贱命一条,本来也快饿死了,还是吃了他们施的粥才侥幸捡回一条命,如今就算把命还给他们又如何?

    许多穿着棉大衣的渔民从船上下到了码头上,他们两两提着一桶经过初步处理的大马哈鱼,径直朝码头边不远处的晾晒场走去。在晾晒场上。则是更为壮观的一幕,只见无数被盐码过的咸鱼被悬挂在高处,随风轻轻摆动着。这个时候如果有人来拿眼粗粗一扫的话,很快就会发现这里怕不是得有数万条鱼!而更显而易见的是,这里的数万条鱼多半并不仅仅是全部,更多的鱼怕是已经被东岸人收走储存起来了。

    晾晒场旁边,是一排上百口锅,每口锅旁边都有两名新来的移民,他们这是在煮海水熬盐。他们熬出来的粗盐会被专门的技术人员收走,然后进行下一步的提纯。以便可以食用。其实东岸人过来时带了相当巨量的精盐,完全够所有人吃很久了。但悲剧的是今年渔汛季节的大马哈鱼、秋刀鱼、鲐鱼等尤其是大马哈鱼获得了大丰收。因此这些盐在腌制咸鱼的过程中飞速消耗,最后莫茗不得不下令开始煮海水熬盐,以补充飞速下降的食盐库存。

    今年大马哈鱼的捕获季已经基本结束,虽然接下来一个星期内还会有最后几小波的鱼群洄游,但已经影响不了大局了。东岸人在黑水河、鞑靼海峡、黑龙江口以及产量极为丰富的择捉岛一共捕获了超过十万尾的大马哈鱼,制成咸鱼后怕不是得有数百吨。可惜东岸人这边一共才六条船,要是船再多一些的话,估计捕获量会更大。尤其是据去千岛群岛附近侦查秋刀鱼渔汛的“伏波”号反应,择捉岛上的驼背大马哈鱼资源之丰富,令人无法想象。

    只可惜东岸人的准备还不是很充足,无论是船只、人手、渔网都很欠缺,导致今年的渔获量还不够理想。要知道,当年苏联人在远东也没几条渔船,他们甚至还要向日本买渔具,但他们一年光在库页岛周边就能捕获大约八千至一万吨大马哈鱼。相比较之下,处于黑龙江上游的中国,每年的大马哈鱼渔获量甚至都不到老毛子的一半,很多时候甚至只有三分之一。而这个时代的鄂霍次克海,还没有经过后世俄国人、日本人的疯狂捕捞,渔业资源之丰富,世所罕见。因此,今年东岸人的大马哈鱼渔获量,真的只能说是一般般。

    “蹈海”号是今年最后一条结束大马哈鱼捕获季的船只,在它之前,“伏波”号等几艘船只早就开始转战南千岛群岛海域,一路追踪开始南下日本沿海地带的秋刀鱼群。据最先追踪到秋刀鱼渔汛的“伏波”号描述,被大鱼追逐着的秋刀鱼不时跃出海面,密密麻麻的鱼群真的像纽芬兰那边的鲱鱼、鳕鱼一样让船速降低了一些。

    目前东岸人的几艘船除了一艘定期往返烟台码头与黑水港之间外,其余四艘全部在那边捕鱼。莫茗等人乐观地预计,这个捕获季结束后,秋刀鱼及其他一些鱼类如远东拟沙丁鱼、鲐鱼等的渔获量起码在五六百吨以上,甚至更多。

    20世纪日本是捕捞秋刀鱼的大国,他们每年在自己近海捕获的秋刀鱼数量极为庞大,五六十年代时达到了50万吨的高峰,后来逐年下降,但一直维持在20万吨左右。当然,这是因为日本人的渔船基本都是采用灯光诱捕的舷提网渔船,所以产量特别高。而在采用传统捕鱼方法的1947年以前,日本每年的秋刀鱼捕获量大约只有数万吨,而参与捕鱼的渔船大概为200-300艘,吨位很少有超过100吨的。

    而在没有经过后世滥捕的17世纪,且在渔业资源比日本更丰富(日本沿海的秋刀鱼为春群,多为小鱼)南千岛群岛海域,秋刀鱼的密度远远超过后世。虽然东岸人的几艘船中只有那些多功能探险船上载有专业的大型拖网,其他几艘船都得临时改装;虽然东岸人的水手大多没有太多的捕鱼经验;虽然东岸人的渔网比不上后世的流网,但众人仍然相信,这一个捕获季捕获个六百吨以上的秋刀鱼不成问题。

    甚至于,如果他们运气好找准别的鱼群的话,再大量捕获一些后世此地年产100-200万吨的沙丁鱼也不在话下,更别说此地还有大量的鲐鱼、鱿鱼等鱼类了。鄂霍次克海以及西北太平洋,真的是一个天然的粮仓!

    “蹈海”号的船舱内最终取下了60多桶鱼,计有一万余尾,按照前些日子的经验,他们这一趟大概捕获了50-60吨的鱼,算是相当不错了。晾晒场上的工人们一边往上面挂新到的鱼,此时西风很大,这些鱼基本上要不了多久就会自己风干。

    而已经风干的咸鱼也被取下来装进了干净的木头箱子内,然后统一存放到了挖好的一处冰窖内。冰窖的容积不大,大概六百多立方米的样子,呈立方体状。四周墙壁为砖砌,墙面用水泥涂抹;顶层为水泥预制板,中间由砖砌成的立柱做支撑。本来莫茗是准备修两层墙壁,中间塞以棉花等物隔热保温,不过考虑到这边简陋的条件,最后他还是放弃了这种想法。

    再说了,以黑水港这边相对寒冷的气候,再加上现在处于小冰河时期,气温本就偏低,因此,只要做好密封措施,这个冰窖里的冰可能整个夏天都不会融化。

    工人们将装满鱼干的木箱挨着墙壁依次码放整齐,然后便出门去了。此时这个冰窖内自然是没有一点冰的,这需要等到黑水河结冰后派人去河里凿取。也就是说,这个冰窖其实更多地是为明年准备,即明年大家捕获到的鱼就不用为了防止变质而做成咸鱼了,而可以直接塞进冰窖内保存。包括他们宰杀的各种肉类,都可以保存在里边。

    离明年清兵入关中原大乱已经不远了,那个时候将是东岸人收集流民的一个良好时机,这个时候不多加储备食物,那等到明年青黄不接、流民四起的月份,可就啥都歇菜了。今年东岸人在烟台要塞、利尻岛和黑水港周边开垦了一些荒地,也陆陆续续收获了一茬土豆,但是收成很不理想。几千亩的荒地一共只收获了一千五百吨不到的土豆,单产几乎创下了历史新低,这些地收获后,随着天气的变冷,基本上可以宣告今年的种植季已经过去了。

    目前外面除了利尻岛上还有几百亩春小麦,以及烟台要塞附近还有试种的少量红薯、玉米间作田外,便再也没有任何收成了。而之前从本土带过来的数百吨谷物经过这段时间的消耗,也基本去了大半,看来要顺利顶住明年春夏季节的难民潮,这粮食还得想办法再筹措一些。实在不行,就只能再去朝鲜人那里“借”了。

    朝鲜人经过东岸人的多次掳掠,甚至还失陷过县城,要说他们没有提防那是不可能的。不过再提防又有何用,等本土的第二批援军过来,东岸人能组织起两千人以上的队伍,那个时候去朝鲜王京借粮都可以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十八章 松前藩

    1643年10月20日,黑水港的天空飘起了纷纷扬扬的大雪,据去年留守此地的那些朝鲜人所言,今年这雪已经是下得比较晚的了,去年早在十月初的时候就下了第一场雪。

    随着骤降的气温,原本经常出去打猎的那些黑人士兵们也放弃了自己的爱好,转而一个个躲在屋子里猫起了冬。若不是被安排到执勤任务的话,他们绝不外出,一个个搂着配发给他们的朝鲜女人躲在温暖如春的土炕上做着自己爱做的事,他们实在是怕了这边的寒冷气候了。

    位于黑水河畔的轮窑在前些日子已经彻底完工了,工人们往里面堆了大量枯枝败叶,然后点火足足烘焙了好几天窑体,前天从本土支援过来的部分技术人员对其进行了验收,结果为合格,该窑可以生产。不过考虑到现在寒冷的天气,今年这轮窑怕是没多大机会使用了,工人们目前在抓紧最后的几天时间,从黑水河周边取出了相当部分的粘土,争取在结冰前烧制一批砖块。

    城内的小土窑这些日子以来倒一直在顽强地运行着,每月六七万块城墙专用砖或二三十万块标准砖的供应从没有任何中断。大部分砖头都被装船运到了南方的烟台港,然后给那边修建要塞使用。由于建筑材料的短缺,加上也缺乏足够的人手与物资开山取石,因此黑水港城区内如今只有寥寥几座砖瓦建筑,分别是政厅、武器库和码头仓库——当然还有一座地下冰窖。其中,鉴于规划中的码头仓库的庞大规模。目前还只是修建了一小部分。用于储存本土运来的商品、粮食、工具等各类物资。

    政厅的规模不大。目前只有上下两层七八个房间而已,上面还有一个尖顶小阁楼。墙体外面抹了一层石灰,看起来惨白惨白的,大尖顶的建筑酷似俄罗斯人的那些惯常风格,特别是政厅正中心的弧线墙面设计,更是迥异于东岸人本土那种横平竖直的建筑风格,看起来多少有了些异域风**彩。

    每间房都修建了壁炉,因此使得房间内暖洋洋的。在寒冷的冬日里使人非常舒服。从本土支援过来的各类高级技术人员们有幸和莫茗一起分散居住在这栋黑水港目前为止“最奢华”的建筑内,由于房间数量有限,他们通常需要几个人挤一间房屋,除了萝拉以外。出于某些不为人知的小心思,这个杰出的船舶设计师被单独安排了一间较为宽敞、装饰也颇为不俗的房间,就在某人的隔壁。

    此时外面虽然已经下起了大雪,但气温还没低到不能干活的地步,因此这些技术员们大多还在各自负责的工地或厂房内忙碌着,因此整个政厅内显得空空荡荡的。尤其是楼下的大厅内,除了一名在给壁炉添木炭的勤务兵外。就再没有任何多余的人了,莫茗甚至要亲自给远道而来的客人斟酒。

    “今村君。何来之迟啊。”莫茗笑着给坐在他面前的今村吉之助斟了杯香山干红,然后说道:“当年在大泊一别之后,我们都以为贵方没有和我们做生意的兴趣了,李毅还为此遗憾了好一阵子呢。只是没想到我们今天还是见面了,那么,今村君此番前来想必是有了喜讯了?”

    坐在一边的小次郎忠实地承担起了翻译的工作。

    “本藩前阵子忙于战事,无暇他顾。况且,关于贵我双方贸易一事,本藩内不少家老也持有异议,因此,对他们的劝说工作花费了比较长的时间。”今村吉之助上身微微一躬,有些抱歉地说道:“前日藩主在慎重考虑后,决定同意与贵方进行贸易,但必须仍以山丹贸易的名义进行。另,交易地点也设在大泊港,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贵方可有疑虑?”

    “什么样的贸易形式对我们来说并不重要,我们只关心贸易能否正常进行。”莫茗笑了笑,“交易地点设在大泊也没有关系,我方会在大泊开设商馆,贵方可随时前来交易。只是,贵方准备采用什么样的支付方式?”

    “我方将以黄金支付货款,这一点请贵方放心。”今村吉之助看着莫茗的眼睛,毫不犹豫地说道:“当然,如果贵方需要更改,或者以物以物,我方也可以酌情考虑,这一点没有问题。”

    “我觉得还是将全部或者部分货款改成实物好了,比如我方如果需要向贵方收购一些硫磺、粮食之类物资的话,贵方会不会觉得有些困难?还有,如果贵方能替我们在藩内或者国内招募一些生计艰难的武士的话,我方也会给予相当的介绍费用,这个可以在货款里面抵扣。”莫茗继续询问着。

    其实这才是他关注的重点,与日本人进行贸易,收回来一堆金银自然是好,但如果能将这些金银里的相当一部分换成硫磺、粮食等黑水地区急需的物资,或者能招募来一些充当炮灰的日本武士的话,那就相当划算了。在这些东西里面,硫磺估计问题不大,而且价格也会相对便宜一些。但是粮食就有些问题了,因为很显然,日本国内的粮食也不太宽裕,尤其是松前藩,地处苦寒之地,自己的粮食可能还要向别的藩购买呢,哪有多余的粮食来卖给外人?

    至于说招募一些日本武士的话,这个应该不难,但数量肯定不会太多。日本已经承平好一些年头了,那些失业的武士要么去国外讨生活,比如给荷兰人、葡萄牙人、英国人在东印度地区充当雇佣军;要么就是已经从事了别的行业,完全丢弃了老本行。因此,让松前藩帮忙招募一些野武士来充当炮灰,不能抱太大希望,只能作为一些补充而已。

    果然,只见今村吉之助在沉吟了下后,便开口了。他显然事先也考虑过这些问题,且多多少少也得到了一些藩主的授权,因此他很快就回答了:“硫磺没有问题,我们可以大量出售。但粮食很困难,我们自己也很紧张,真的很抱歉。但是我们会尽力帮你们想想办法,到别的大名那里去筹措一些,但这价格可能会有些高昂,还请见谅。关于贵方提出的需要招募大量敝国的武士,我只能实话实说,一是数量不会太多,二是很多人其实都已经不是武士了,或者说是武士的后裔,他们或许有些本领,但终究不是尊贵的武士。关于这一点,我不想欺骗阁下,因为这会损害本藩的信誉。但是我可以保证,他们只要稍加训练一番,还是合格的军士,毕竟他们中的大多数人在幼年时还是经受过严格的调教的。”

    “今村君真是直爽之人,我就喜欢和直爽的人做朋友。”莫茗笑着说道,“粮食的问题还请多多费心,我们会给今村君和贵藩一个合理的价格的,这点请务必放心。关于你说的这些武士或武士后裔,我们也一并招募,拖家带口来也无妨,待遇优厚。服役满三年后我们将会在本土给他们分房分地,每人一套房屋、一头牛、三十亩地,此外还有一笔丰厚的退伍金。若是战死的话,家人还将得到一笔优厚的抚恤金,子女国家抚养成人,并优先招录进军队、政府或工厂中去,以便使大家无后顾之忧,安心杀敌。”

    “哦,如此优厚的条件?”今村吉之助也有些动容了。如果东岸人真的能够兑现这些条件的话,那很多穷苦落魄的正牌武士说不定也要举家来投了。这些人为了家人能更好地生活,并不是很怕死,他们缺的只是一个对得起他们卖命的出价而已。

    莫茗点了点头,说道:“我们军中也有一些日本野武士出身的官兵,今村君大可以向他们打听打听。我们东岸人从不虚言,言出必践,还请今村君回去后广为告知。”

    “我会考虑的。”今村吉之助颌首道,“那么,下面我们来商议一些贵方所能提供的商品种类、价格和数量……”

    接下来双方进行了长时间的商谈,一直到下午时分,大家才终于达成了一份初步的协议。协议内容大致是:松前藩要求东岸人以优惠价格向他们出售从火炮、板甲、燧发步枪,到牛皮弹药包、机制军刀、皮甲、手掷炸弹乃至棉大衣、军靴、烈酒、铁丝网等一系列的作战装备。价格、数量双方每年在大泊共同商定一次,交易地点也设在东岸人在大泊的商馆内。

    与此同时,松前藩将向东岸人出售大量硫磺、部分粮食和海产品、草药、战争中捕获的阿伊努奴隶等物资;此外,他们还将尽最大的努力帮助东岸人在松前藩乃至日本国内招募一些武士,东岸人将为此给予一定的介绍费。以上不足的部分,松前藩将以黄金支付补齐。

    商谈完毕后,大家都松了一口气。松前藩自然是踌躇满志,准备向虾夷地的阿伊努人发动更大规模的攻势;而东岸人也得到了一些自己急需的比如硫磺、粮食、草药之类的战略物资,可谓是皆大欢喜。

    虽然不知道这个生意能做到多大,能维持多久,幕府对此又持什么态度,会不会要求松前藩禁绝这种贸易,但这都是以后的事了。眼前能做一笔是一笔,到时候大不了多让渡点利益出来,让松前藩自己去幕府活动,问题应该不大。(未完待续。。)

第一百十九章 打草谷(三)

    外面纷纷扬扬的雪下得更大了,在猛烈西北风的吹扫下更是直往人的衣领子里钻。今村吉之助和他的一些随从登上了一艘低矮的日本楼船,在和莫茗等人告别后,便扬帆南下,返回虾夷地去了。

    而在日本船只离开的港湾内,三艘风帆运输船也正在进行紧张的物资装运工作,码头工人们冒着鹅毛般的大雪将一桶桶冻得硬邦邦的肉搬上船。这些肉都是东岸人从附近一些土人们手里收购过来后自己宰杀获得的,肉的大部分来源是他们饲养的牛,少部分是狩猎得到的野猪、驼鹿等大型动物。东岸人对这些来之不易的兽肉补充非常珍惜,无论是内脏还是血都妥善保存了起来,坚决不浪费一点营养。

    虽然烟台要塞已经分两批往后方送来了超过三千名明国流民了,但随着冬季的到来,那边缺衣少食的流民数量却依旧有增无减,据最近一次通报,芝罘岛地区滞留的难民数量已经达到了惊人的五千五百人。目前暂时主持那边事务的陆军第102连连长萧曦已经向黑水港这边发出告警,他们无论是粮食储备还是御寒物资的数量都严重不足,急需这边支援。虽然他们今年在大沽夹河左近开垦了大片荒地,并实行了红薯、玉米间种,但前阵子收获的时候却发现产量实在太低,不到两千亩的土地竟然只收获了三百五十吨左右的粮食。

    这个单产甚至比号称土地贫瘠的新华夏地区还要有所不如,令人大失所望。粮食收割完毕后,萧曦盘点了一下自己手头的存粮。发现包括之前本土运来的数百吨粮食和劫掠来的大量朝鲜粮食在内。到目前为止烟台要塞内的存粮已经不足四百五十吨了。这么点粮食对于烟台要塞如今的五六千人口来说真的不怎么多。也就够他们维持三个月左右而已。

    而这个维持三个月的结论还是建立在现有人口不再持续增加的基础上的。可事实是烟台要塞的人口一直在增加,这一点是毫无疑问的。士兵们看着大批扶老携幼的难民艰难赶来烟台要塞乞食,未得到新命令的他们并没有阻止这些可怜人,而是仍然按照之前的上级指示将他们收容到了要塞后方的芝罘岛地区。

    因此,随着渤海湾封冻期的日益迫近,不得已之下,萧曦只能紧急向黑水港求援,请求支援一批粮食过来。可问题是莫茗自己的粮食也不是很够啊。目前黑水港和利尻岛两地一共存有大约一千四百吨土豆、一百吨小麦以及大约七百多吨的各类咸鱼。除此之外,便是目前正在大肆收购宰杀的一些驼鹿、野猪什么的了,但数量比较少,加起来也不过三四十吨的样子。而目前黑水港有近五千人,利尻岛上也有五百人左右,这些人的粮食消耗也不是一个小数目。要知道,黑水港和利尻岛一年只能种植一季作物,下次粮食收获最快也要到七八月份了,这中间还有大半年的时间大家就只能靠以前的存粮度过。

    不过黑水港这边唯一的好处就是马上就要送大约两千五百人南下前往澳洲金山港,这能极大地减少本地的粮食消耗。因此。莫茗在深思熟虑之下,还是决定趁着没封冻从黑水港调集七百吨土豆、四百吨咸鱼以及部分新近宰杀的肉食前往烟台港。

    除了这些粮食之外。几艘船上还装了许多洗煤厂剔除下来的煤矸石、泥炭之类的东西,当做冬季取暖燃料输往烟台港。至于萧曦所说的御寒物资,对不起,真的没有了!当初从本土过来时需要携带的物资实在太多,船舱里的御寒大衣本就有限,且早就分发一空,实在没多余的了。一切搞定后,莫茗带着百余名新招募来的库页岛土著也登上了“生意人”号武装运输舰,与“猴面包树”号及满载砖头的“伏波”号一起,朝南方的烟台港驶去。

    1643年10月24日,在强劲的西北风的吹拂下,他们只花了三天多的时间就抵达了位于北黄海的烟台港芝罘岛码头,而此时的烟台也下起了冰冷的雨夹雪,似乎是在用自己特殊的方式欢迎着他们。一群穿着棉大衣的朝鲜棒子在金吾圭的带领下立刻从温暖的窝棚内跑了出来,然后开始手忙脚乱地卸货。

    当一桶桶的鱼肉被卸下来时,即便“凶恶”的东岸人就在身侧,这些朝鲜码头工人们仍然情不自禁地发出了一阵欢呼。营地内的粮食不足,这在所有人眼中并不是什么秘密,特别是那些明国难民的数量还在一天天增加的时候。这个时候后方给他们送来了大量的食物,这其中甚至还有如许多的鱼肉,这叫大伙儿如何不眼馋。

    天可怜见,营地里的那些牛马所产的鲜奶都给当官的和女人小孩们喝了,偶尔宰杀的一些牲畜肉也进了这些人的肚子,他们这些干活的只能喝上一些骨头熬的汤。虽然这比起在朝鲜的日子已经好了很多了,不过谁又不想吃肉呢?如今运来了数量这么庞大的鱼肉,说不得大家都能分润一些。

    打发走了过来献殷勤拍马屁的金吾圭,莫茗穿着高筒马靴走在泥泞的道路上,与过来迎接他的萧曦握了握手,然后说道:“赶紧卸货,然后把这些粮食好好储存起来。船队卸完货就会离开返回利尻岛鸳泊港过冬,另外黑水港那边也要赶在海冰封港前运两千五百个人到澳洲金山港去,时间比较紧,让他们动作快点,别一拖好几天。这鬼天气这么冷,谁知道啥时候港口就冻上了呢。”

    萧曦点了点头,接着朝金吾圭仔细叮嘱了几句,然后又朝莫茗说道:“听说今年咱的捕鱼业大丰收啊,哈哈,兄弟我也能沾上你们的光,弄点大马哈鱼尝尝。听说这种鱼脂肪含量很高,营养非常丰富,吃了不容易饿,有力气,我得尝尝呢。”

    “有的你吃的,我都快吃吐了。”莫茗苦笑了一下,说道:“大马哈鱼、秋刀鱼、远东拟沙丁鱼、鲐鱼、鱿鱼应有尽有,直吃到你反胃。喏,那边有几个箱子让他们小心点,里面装的是玻璃罐头,而罐头里面可是大马哈鱼鱼子酱哦,我特意留给你的。”

    “嘿嘿,那多谢了。”萧曦闻言喜形于色,“你接下来是留在这里,还是去利尻岛或黑水港?”

    “就留在这里吧。”莫茗紧了紧身上的羊驼毛大衣,然后说道:“黑水港那边已经走上了正轨,我把一切委托给了强森上士,他已经管理过那里一年了,没出什么岔子,那就继续管着吧。利尻岛目前由李毅代管,不过他接下来要带三艘机帆船装载两千五百个明人南下前往澳洲金山港,那边基本上就靠少量留守的水手管理了。”

    前阵子从这里送到黑水港的三千难民中,除了两千五百人将乘船前往澳洲外,剩下的大约五百个人则留在了黑水港。这主要还是因为他们的身体实在是太差了,这个时候让他们远航去澳洲简直就是送死,因此莫茗干脆让他们落籍留在了黑水港,但很显然这个严寒的冬天他们中仍会有相当一部分会熬不过去而死掉。

    “现在天气逐渐转冷,接下来更是会连降大雪,流民的数量应该会少一些。不过开春后就麻烦了,那时候地里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登、莱、青三地产生大量流民应该是大概率事件,我们要做好流民暴增的准备。”莫茗走进了要塞内唯一一座砖石砌成的屋内,一屁股坐在壁炉边,一边烤火一边说道:“因此,我们目前的存粮还是不够,还得想办法。”

    紧随其后进屋的萧曦自然明白莫茗口中的“想办法”是什么意思,但登州地区冬季恶劣的天气可以阻止人们的任何雄心。在这个时候劳师远征,危险性是相当大的,一个弄不好就会因为恶劣天气而造成大面积减员。

    “我不会出远门。”莫茗看了他一眼,说道:“就在附近转转。福山县、宁海州、文登县、平度州这几个地方,放心吧,就是去乡下地区打草谷,防备坚固的城池不会去碰的。当然,本地也没什么防备坚固的城池。总之我就是带一些兵去砸几个乡下缙绅的庄子,抢一些粮食回来而已。这些缙绅都是为富不仁的狗东西,自己满仓满仓的粮食,却囤积居奇,高价售卖,丝毫不考虑普通人的死活。当然,他们就算降低些价钱那些破产的流民也还是买不起,总之这个世道如今已经烂透了,我也管不了那么多,就把眼皮子底下的这几个缙绅劫掠一遍吧。”

    “为什么不向他们购买呢?”萧曦有些忍不住地问道。虽然知道这些缙绅将来都是投鞑的货色,但他还是不想将关系弄僵了。

    “一个是我们现在没钱买,商品倒是一大堆,不过都是他们不要的。再者,我也看他们不顺眼,这才是重点。老子看他们不顺眼,就要拿他们出气。”莫茗斩钉截铁地说道。(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章 打草谷(四)

    1643年10月26日,刚刚抵达烟台要塞的第三天,莫茗就趁着天气放晴,带着部队离开了营地向南进发。随他出发的部队包括陆军第2连240名官兵、挺身队第3中队260名库页岛土著兵以及小半个连的炮兵(携2门轻型火炮),总战斗兵力五百余人。

    而为他们提供后勤服务的人员甚至还超过了战斗兵员的数量。由于道路条件较差,这次出动的时候大家没有携带大型货运马车,整支部队的辎重全部由众多的从济州岛缴获来的马匹驮运,以加快行军速度。弹药、盔甲、食水、药品、燃料、帐篷、铁丝网等物资全部被打包起来固定在马背上,由随军的民夫照料。为了保证部队冬季野外行军作战所必须的各类物资补给,这个驮马队的规模高达六百多人、近四百匹马,令人不得不感叹如今东岸人行军作战的巨大“排场”。当然,其实这里面相当部分是空马,这是为了装运抢掠来的物资的。

    部队出门后便折向西南,朝离得最近的福山县而去。年初鞑子肆虐登州府的时候,福山县由于守备森严而未被攻克,因此遭受的创伤要小一些。鞑子退去后,逃进城内的百姓又纷纷返回了地方上进行耕种,因此福山县也是登莱三府战后经济、秩序最快得到恢复的地区之一。不过虽说福山县遭灾小,但普通小老百姓的生活一样艰难得很。他们的财产要么在逃难的过程中消耗殆尽,要么是留在家里被鞑子或别人抢走,因此身无分文的他们想要复耕田地谈何容易!

    说不得还是得找乡里的缙绅大户们借贷。而那些大户们又岂是易于之辈?这些所谓的书香世家放贷收贷的手段简直令人不寒而栗。普通人要是沾上了非得被扒一层皮不可。如若运气不好的话家破人亡也未必不可能。但现在又有什么办法呢,除了向他们借农具、借种子、借耕牛外别无他法,很多人为了生存只能向他们进行借贷了。

    不管怎么样,福山县的经济生产活动就在这么一种情况下磕磕绊绊地运转了起来,并在冬季来临前得到了一次收获。不过很多人在还完债后却发现,自己一家剩下的粮食只够撑到明年开春的,到了那时候,大伙儿或许还得拖家带口地出去逃荒。不过也有些人一狠心之下。干脆带着自己的土地投到了某位缙绅门下,从此做了人家的佃户,这样还能免了身上越来越沉重的税负枷锁。

    就这样,乡间本就不多的自耕农数量再一次减少,土地和财富再一次得到了集中,国家的税收来源再度减少,整个国家的根基再一次得到了破坏。因此,莫茗此次瞄准的目标便是那些相对富裕的缙绅家族——事实上除了抢他们之外也没的人可抢了,为此,他的队伍里还带上了几名福山籍贯的明人流民。这些人要么是田土被人霸占。要么因为还不起债而卖儿卖女给缙绅,他们和那些缙绅家族之间都有着天然的矛盾。莫茗也不管他们之间谁对谁错。他也没那个兴趣去评判他们之间谁更有道理,他只需要这些人带路就是了。

    不知道是这些带路党的辨别方向的能力有问题,还是他们根本就不熟悉这片土地,总之他们在泥泞的土地了转悠了整整一天时间才找到了第一个目标——某张姓缙绅家。这位张老爷据说是秀才出身,本身并没有什么多了不起。不过他家祖上数代都有人进学做官,在这方圆百里之内也是响当当的书香世家。既然张家数代仕宦,那么在老家自然也积攒下了相当的财富,这不,他们家不但在乡下有阡陌纵横的土地,这在福山县城和登州城里还有几家经营粮食、香油和绸缎的商铺,每年的收入不在少数。虽称不上富甲一方,可在远近也是有名的殷实人家。

    明末社会秩序崩溃,乡间盗匪横行。作为盗匪们眼中的肥羊,这些缙绅家庭自然也在乡下修起了堡寨,并训练了相当数量的乡勇,以保护自己的财产。你可千万不要小看他们的武装力量,当年李自成进北京后派了很多官员来山东接管地方政权,后来都被这些缙绅所指挥的乡勇斩杀或驱逐了,端的是厉害无比。

    因此,当10月27日一大早,冒着严寒的东岸人抵达张家庄时,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那高高的青色围墙,以及围墙上来回走动的乡勇壮丁。这些乡勇们自然也发现了这支规模庞大的部队,他们一个个都高度紧张了起来,因为不说这些人武备精良,单说他们的人数与那一眼望不到头的马队,就可以知道这伙人绝对不是一般的盗匪。

    难道鞑子又来了?正当他们脑袋里转悠着这个可怕的想法的时候,只听在马儿的嘶鸣声中,两门大炮被拖了出来。看到这副场景,墙头上的乡勇队长差点腿一软摔下墙去。竟然还有大炮!不行,得赶快报告老爷去!乡勇队长跌跌撞撞地下了城墙,往后院飞奔而去。

    骑在一匹矮马上的莫茗从怀里摸出了一个单筒望远镜,好整以暇地观察了一下墙头,发现这些乡勇普遍装备着木矛,就连皮甲都没有,弓箭也没几幅,看起来完全就不是一个等级的对手。不过狮子搏兔亦用全力,自己当然不会有什么小瞧他们的想法。因此随着他的命令,第102连两百多名官兵竖起了美洲鹫旗,奏起了《胜利属于陆军》进行曲,然后排成整齐的三行横队向前方开去。

    墙头上的乡勇傻乎乎地看着他们,这是唱大戏呢还是打仗呢?他们觉得这伙贼寇真是傻透了,难道他们真的不是什么贼寇而是老爷从京师请来的戏班子?不过他们很快就清醒了过来,因为墙下这伙穿着黄色号衣、扛着鸟铳的贼寇很快行进到了离墙头六十多米的地方,然后在几名高举着军刀的头领的指挥下忙碌了起来。

    他们……这是在给鸟铳装弹?!很快有见多识广的乡勇认出来了他们的动作,不过周围大多数人听到他的嘶喊时只是略微骚动了下,这些或许一辈子都没进过城的人并不清楚鸟铳是什么玩意儿,因此他们仍傻愣愣地站在那里。

    “第一行蹲姿,第二、第三行依次错开,全连齐射!预备…放!”随着萧曦将自己右手的军刀猛然劈下,一阵爆豆般的枪声响起,随即大股烟雾占领了整个阵地,不过很快又被凛冽的西北风刮去,只留下了一点淡淡的硝烟味。

    齐射的效果相当理想,墙头上的乡勇们死伤惨重。据作战参谋目测观察,至少有十五人被击中倒毙,其中有大约七八具尸体栽落在了墙下,剩下的尸体据信遗落在了墙内,而那些侥幸未被击中的乡勇则发一声喊,全部蹿下了墙头。

    齐射完毕的士兵们立刻熟练地给步枪装起了弹药,不过此时墙头已经没有人再敢露头了,因此他们只能站在原地,静静等待着长官的命令。

    一门四磅炮和一门八磅炮被炮兵推了上来。由于墙头的敌人被火枪手们横扫一空,因此他们将火炮推到了离大门很近的地方。这个时候也不用瞄准了,直接强装药直射就是!

    “轰!轰!”两门塞入了强装药包的大炮依次发射,呼啸而去的实心铁球一前一后,将木头制作的大门狠狠轰裂了一大片。

    “他娘滴,乡下的土财主的门也这么厚!再来!”炮兵连长李文长一把摘掉了头上的军帽,有些郁闷地说道。

    炮兵们立刻开始了火炮复位、清理炮膛、装药装弹的工作,由于培养炮手的需要,炮组里塞了几个新人,因此他们的动作比较慢,不过没关系,大家可以等!很快,就在墙头再次冒出了几个窥探的身影时,两门火炮怒吼着打出了今天的第二轮射击,两枚实心铁球几乎击中了同一处地方,将那本就破破烂烂的木门顿时打掉了半个,剩下的那一半也摇摇欲坠!

    “库尔汉!”骑在马上的莫茗高声喊道。

    只听“呼”的一声,一个身披重甲如黑熊般魁梧的汉子走到了他的马前,抬头看着他。

    “给我夺取这座庄子,注意,如非必要,不要杀伤人命!”莫茗下令道。

    已经初识一点汉语的库尔汉迟疑地点了点头,然后一言不发地带着两百余名同样身披重甲的库页岛土兵朝大门扑去。他们使用的都是冷兵器,即弓箭、长矛、军刀混编,但常年在苦寒之地渔猎的他们战斗力绝对不可小视。

    接下来的战斗果然没有什么悬念,这些库页岛土兵们互相配合着,远的用精准的箭术射击,近的用长矛戳刺,很快就攻下了这座庄子,而自身仅有四人受伤,无一人阵亡,令莫茗大为满意。

    很快,嘱咐102连连长萧曦带少量人手在外面维持驮马队后,莫茗和几名参谋带着剩下的人马走进了这座已经被攻克的庄子内。(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一章 打草谷(五)

    庄子内的男男女女此时已经被完全聚集了起来。莫茗拿眼瞟了瞟,发现大多是一些女人、仆役之流的,这些人低着头,身体有些颤抖,不知道是因为寒冷还是害怕。只是,主家似乎跑掉了呢!

    莫茗随便看了两眼后,就对这些人失去了兴趣,在吩咐手下人开始对他们进行审讯后,他便在参谋们的簇拥下坐到了正厅内,开始等待属下们来向他汇报。

    属下们并没有让他等太久,当抢劫犯当得已经轻车熟路的他们很快就在庄子内找到了银窖、粮库等关键设施,并搜检出了大量的财物。而当听到属下们回报银窖内藏有万余两白银、粮库内尚有一千多石粮食时,莫茗倒是一惊,合着这位张老员外没被鞑子抢过啊?家里油水这么足!

    士兵们在庄园内进进出出,几乎将每个房间都仔细搜了一遍后,这才收兵回到了大厅前的庭院内。而此时,门外的朝鲜夫子们已经蜂拥而入,开始将粮库内的存粮与银窖内的银子一一搬出来,准备用马匹驮运走。只不过这边有一千多石粮食,超过了一百吨,按每匹马负重五十公斤来算,就算全部四百匹马一次才能运20吨。这些粮食需要东岸人运五个来回才能全部运走,更别提这个庄子里还有一些牲畜、银子、绸缎之类的财物了。

    “据审讯得知,这家的主人是个学者,他从后门骑马逃走了,应该走得还不远。要不要派人追?”年轻的作战参谋儒尼奥尔从外面走了进来,轻声在莫茗耳边问道。

    “追他干嘛?我们又不是来抄家灭门的。借一点粮食而已嘛。”莫茗摆了摆手。很无耻地说道:“这家伙跑的倒挺快。他的家人呢?”

    “家人据说都住在县城里。”参谋继续说道,“他家在县城有粮铺,家里收获的粮食大部分都存在粮铺里,因此庄园里的存粮反倒不多,大概只有一百多吨的样子。反倒银子不少,据我粗粗估算了一下,保守估计超过一万一千元。”

    “对了,我们还捕获了将近五百名俘虏。他们中大部分都是这位学者的私人奴隶,只有很少一部分是他的雇佣职员及其家属,如家庭教师、会计、田庄管理者等等。此外,几位民兵军官也都是从县城内雇佣来的在附近享有一定声誉的勇士——虽然我觉得他们的战斗意志很值得怀疑;大部分民兵都不是自由民,而是这位学者兼农场经营者的奴隶,包括他们的家人也是。”儒尼奥尔翻着一个小本本,不停地念着:“在之前的战斗中,一共有十九个民兵被我们击毙,另有三人受伤,其余人除了少部分逃走外大部分都被我们俘虏了。由于他们不明智的反抗。造成了四名挺身队员受伤,要不要对他们进行审判?”

    “暂时不要对他们进行任何形式的审判。给予他们战俘应有的待遇。”莫茗回答道。他当然知道儒尼奥尔口中的审判是什么意思,即把对他们造成伤害的敌方士兵抓出来处决掉;如果找不到确切的施暴人的话,则依照南非战场上实行过的传统,对这些人实行十一抽杀律。莫茗自然不想把这种对付野蛮人的手段用在明人身上,因此他果断制止了这一提议。

    “将我们所有的作战物资先卸下来存放进庄园内,往驮马上装运我们急需的粮食,然后返回烟台。现在就开始行动,驮马队所有马匹都装运完毕后,由挺身队3中队负责押运,将粮食送到烟台要塞后即行返回。如此周而复始,争取在一个星期内将这些粮食、财物全部装运完毕。哦,对了,这位秀才…嗯,学者的图书馆里的书籍也都一并装走,不得遗漏!执行命令吧,实习少尉!”莫茗开始下达了命令。

    年轻的实习参谋敬了个礼,然后匆匆下去安排了。

    驮马队的朝鲜夫子们很快将全部四百匹马的马背上都装上了沉甸甸的粮袋,每匹马驮40-50公斤的样子,然后他们在库尔汉带领的两百多名挺身队官兵的护送下,挨个走出了庄园,在向导的带领下朝烟台要塞的方向而去。

    在他们离去后,陆军第102连的步兵和炮兵们也都收拾行装缩到了庄园内。他们将被火炮打烂的大门重新修补了一下,接着又将庄园围墙内外的尸体都埋了起来,然后派遣哨兵走上墙头进行警戒。

    庄园内的俘虏们仍旧缩在墙脚,他们麻木地看着这群高鼻深目的贼寇将庄子里的粮食一一运走。他们并没有什么心痛的感觉,因为这些粮食本就和他们没什么关系,他们只是对自己未知的命运感到一些彷徨罢了。

    “兽医、马夫、铁匠等等拥有一技之长的人先甄别出来,登记造册,并给予他们及其家属一定的优待;被我们击毙的乡勇的家属及其亲朋好友也要甄别出来,并严加看管,这些人我们返程的时候就不要带上了,省得给自己找麻烦。另外,向所有这些人宣扬我军的政策,并赦免奴隶们为自由民。”莫茗开始下达了自己的第二道命令,很快,一名同样年轻的定远军校实习参谋应命后匆匆出去了。

    所谓“宣扬我军的政策”主要内容就是“足量缴纳捐税”、“赦免奴隶为自由民”、“发还被乡绅非法侵占的土地”等等,并允许当地乡民向东岸人进行告发,东岸人将依据自己的判断酌情进行“公正的审判”。这些政策的主要目的还是为了增强东岸人在底层的威信,争取到登、莱、青三府内老百姓一定程度的支持,消除他们对东岸人的恐惧感,从而增大移民的效果。

    不过显而易见的是,东岸人的这种政策是将自己置于了缙绅地主阶级的对立面上。也不是没有人指出过他们应该摒弃这种走下层路线的政策,转而获取缙绅阶层的支持。不过这种论调是很经不起推敲的,首先东岸人在接下来的大变中很显然没有足够的力量保障这些缙绅的利益,从而获得他们的拥护;其次这些缙绅对待东岸人的态度是相当消极的,在他们眼里粗鄙的东岸夷人甚至连鞑子都不如;最后,东岸人的目的并不是为了夺取这大明的天下,而是为了获取人口。而恰恰是获取人口这一点,他们和这些缙绅阶层是存在着根本的矛盾的。

    山东虽然历经鞑子两次入关洗劫,明王朝的控制力已经大为削弱,但终究不像陕西、河南那样已经完全成了千里赤地。相反,在中央政府控制力减弱的时候,乡村地方权力大量被缙绅阶层所接管。他们在这乱世中是千方百计地想把佃农、家奴、长工等束缚在他们的土地上,并使用各种手段阻止他们成为流民,毕竟土地也需要人耕种不是。不过东岸人打得就是被缙绅控制在手头的大量人口的主意,这叫双方怎么能有合作的基础呢?

    那么,这样一来还不如直接走底层路线呢,自己搞自己的人口,不求任何人,只要那些缙绅别来捣乱就行。当然,若有捣乱者,便坚决镇压。

    东岸人的驮马队第二天就返回了这座庄园,然后继续开始装运第二批粮食。在他们返回的时候,大约上百名庄子里的铁匠、兽医、马夫、木匠、教书先生等手艺人及其家属在万般不情愿中被一起押回了烟台要塞。

    由于天气恶化,下起了中雪,东岸人搬运粮食、银两和书籍的行动比预期要晚了好几天。一直到11月5日中午,当最后一匹驮马队载着贵重的银两与书籍离去时,整个搬运行动才差不多宣告结束。而在此之前,大约两百多名张员外的家奴已经哭哭啼啼地被东岸人押回了烟台要塞。此时留在庄园内的除了东岸陆军士兵外,就只有一百多号乡勇及其家属了,而对于这些人,莫茗并不打算将他们带走。因为他们中很多人的兄弟、朋友、丈夫或父亲在前些日子的战斗中被东岸人杀死,难保其中某些人对东岸人怀有刻骨的仇恨,因此还是将他们留在此地自生自灭好了。

    11月7日清晨,莫茗带着部队撤离了这座已霸占十天之久的庄园。这十天之中,不知道是福山县或者登州府反应迟钝还是怎么着,总之竟然没有人来对他们采取任何措施,仿佛所有人都无视了东岸人公然攻夺缙绅庄园的恶劣行径一样,令人大为感叹。离去之前,他下令将庄子里的最后一点粮食和银两散给了那些乡勇,然后便扬长而去,率军返回了烟台要塞。

    返回后他们休整了没几天,从11月9日开始,莫茗再次率军出发,在福山县、宁海州、文登县甚至平度州内冒着严寒四处出击,连续攻破了十来处缙绅或富商庄园,掠夺了大约两千余人口、价值七万余元的金银、超过八百吨的粮食以及三百多头(只)牲畜,可谓大获丰收。这种行动一直持续到了12月中旬,因为登州地区普降大雪、道路难行,且很多士兵因为长期在严寒中高强度作战而生病减员,因此莫茗便果断结束了这种乡间劫掠行动。(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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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1630之崛起南美介绍:
辽阔的潘帕斯草原、富饶的巴西、群雄角力的加勒比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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