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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孤独麦客     穿越1630之崛起南美txt下载     穿越1630之崛起南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五十七章 一路向西

    1646年2月10日,煤河乡。天空万里无云,气温也只有二十八度的样子,凉爽宜人。沿着煤河(卡伊河)两岸,是一片又一片碧绿的稻田,河中心一些沙洲上,还有广布着的葡萄园。乡间庭院门口,一般都栓着几只山羊,正在无聊地啃着青草。院子里的两棵梨树间,一张吊床正被拉起,玩累了的熊孩子正躺在上面酣睡,手里还犹自拿着一张啃了一半的肉饼。吊床下一只小小的猎犬徘徊着,眼睛盯着那张肉饼,久久不愿离去。

    外面一阵轻轻的喧哗声打破了乡间晌午的宁静。几个小孩大呼小叫地从门前经过,嘴里还在喊着“去城隍庙看过兵了”。正在午睡的熊孩子被吵醒后,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然后熟练地从吊床上滑了下来。将猎犬抓在怀里揉捏一番后,又将肉饼塞进了它嘴里,接着便一溜烟地跑出了家门,顺着一条石子道朝村边的大路走去。

    在那里,能够隔着宽阔的煤河看到河对岸的码头上,大群身着土黄色、深蓝色军服的士兵们正在忙碌地往内河小汽船上搬运作战物资。为了支持这次西进打击瓜拉尼“极端势力”的军事行动,内河运输公司被勒令调拨了十几艘72吨级的内河小汽船随军运输物资。此行往西,除了蜿蜒不绝的河流之外,便再无任何坦途。因此,这条一直从西面很远处流淌过来的雅库伊河便成了东岸人运输辎重的唯一通路。

    河对岸是煤河乡乡政府所在地,也是此间最繁华的地带。一座相当气派的城隍庙立在乡政府斜对面,庙前的围墙外便是一个广场,广场上经常有一些前来售卖各类商品的小贩或农民,久而久之便形成了一个集市。

    今天集市上依旧人山人海,将不大的广场挤得满满当当的。仿佛四周几十个生产队的人都赶了过来似的。一些被征发的本地民兵正在和妻儿们依依话别;宣讲队正在广场上卖力地宣传着西面瓜拉尼人的“罪恶行径”——虽然很多都是杜撰的;军部的参谋们搬来了一箱箱的银币,将市面上出现的蔬菜、腌肉、牲畜等农副食品一扫而空,全部运上了船;城隍庙的庙祝与几名道士正在庙门前举行一场盛大庄严的宗教仪式,很多明人甚至鞑靼人都虔诚地拜倒在太上老君像前。恭敬地祈求着自己的亲人能够安然回家。

    陆军元老之一、少校朱亮带着洁白的纱布手套。拄着军刀骚包地站在河岸边的一块礁石上,望着正以排为单位。扛着物资鱼贯进入船舱内的士兵们。此番陆军调集了步兵第1连、第101连、第103连以及原本驻守煤河乡的第4连,骑兵也出动了2个连两百余人,炮兵出动了两个连近约150人,正规军的数量总计1400多人。此外。他们还在平安、镇海两县动员了大量刚刚忙完农活集训了不到一个月的民兵充当辎重人员,其数量约在1500人上下,因此,此番总兵力当在3000人左右,也算是东岸本土史上单次调集的最多兵力了。

    这么多的人手以及物资,自然不是小小的二十几艘内河小汽船能够载运得下的。因此,这些船只能用来载运一些补给物资、笨重的火炮、无甚战斗力的后勤辎重人员。至于广大的步兵和骑兵兄弟们,依旧只能靠自己的两条腿走路了。他们将顺着宪兵队的情报人员们侦测出来的路线,大体上沿着雅库伊河向西,将首先抵达位于塔夸里河与雅库伊河交界处的后世特里福德地区。这里有一个军部设立了半年多的兵站。兵站内储存了大量军用物资和一些粮食,平素驻有七八十名轮值的民兵以及两门火炮,大部队抵达这里后可以稍许休整一番,然后继续向西。

    从特里福德向西,便会零零星星出现一些小型瓜拉尼部落了。他们中有的和东岸人交好的,但大多数关系不怎么样,甚至在传教士的蛊惑下对东岸人抱有极大的敌意。这次大量生活在巴拉那河流域的瓜拉尼人在宗教狂热下进入湖西丘陵地区,南方的新柯尼斯堡甚至河口乡附近都已经发现了不少,就是不知道北方多不多了。不过不管怎样,此次东岸调集了训练有素的精锐步骑炮兵1400多人,为的就是将这些瓜拉尼部落全部清除,以绝后患。

    “请问朱长官,我大东岸军队此次出征,规模为本土史上最大,身负十万民众重托,请问出征将士们军心士气如何?”《真理报》特派记者向朱亮采访道。

    “士气如何?请听外面的欢呼声!”陆铭用手指了指河岸边一队队排着整齐队列行军的士兵,那是陆军第4连的。这些士兵以本地人居多,他们在百姓的夹道欢呼之下抬头挺胸地经过城隍庙。本地道观主持与一众信徒们站在路边,为出征大军祈福。

    不远处的军乐队也奏起了《胜利属于陆军》的曲子,这让现场气氛达到了高潮。很多穿着父辈留下来的旧军装的少年奋力挤出人群,冲到道旁,朝出征的军队用力挥舞着手臂。他们的脸上充满着激动的神情,要不是现实不允许,也许他们就跟着大军一起出征了。等到军乐队奏完第一遍后,现场数千人一起发出了“万岁”的呼喊声。

    “瓜拉尼跳梁小丑,大军所到之处定然灰飞烟灭。此次出战,靡费甚多,平安县民众更是有慷慨解囊、踊跃捐资报销军需者,拳拳之心,铭感于内。请诸君放心,我东岸大军定当除恶务尽,无论是瓜拉尼人还是西班牙人,杀我百姓、夺我牲畜者,皆需接受审判!冥顽不灵、负隅顽抗者,片甲不留!”朱亮杀气腾腾地朝采访他的记者说道。

    “西班牙人屡次支持野蛮人袭扰我边境,杀我边民,甚是可恶。这次赝惩暴西的行动定会让他们长长记性,那我在此预祝我东岸王师凯旋归来。东岸万岁!”兵团堡毕业的年轻实习记者将记录完毕的笔记本塞进兜内,然后右手握拳高举着欢呼道。

    朱亮哈哈大笑,提起军刀翻身上马,志得意满地朝前方而去。一次指挥3000人的作战行动,他虽然贵为陆军几大元老之一,但也是头一回呢。这次行动一期目标以清除雅库伊河两岸的土著部落为主,这里的瓜拉尼人其实已经不多了,且有相当一部分和东岸人有勾连,比较顺服。对东岸人抱有敌意的反抗部落人丁不多,据宪兵队的情报,总数大概在五百到八百之间,消灭或驱逐他们易如反掌。

    当然了,清楚这些近处的瓜拉尼部落,并不能够让西班牙人感到哪怕一丝疼痛感。只有继续往西,打到后世的南卡舒埃以西地区,然后将当地定居的瓜拉尼部落全部铲除,这才能让那帮耶稣会的教士们感到心痛。如果能在此基础上继续西进的话,打到后世圣玛利亚以西接近乌拉圭河及其支流流域的话,那么就能够让西班牙传教士们痛彻心扉。

    这个任务对于沿着河流前进的东岸人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任务。唯一制约东岸大军行动的因素既不是瓜拉尼人的抵抗,也不是西班牙王国可能的干涉,而是五月中下旬的秋粮收割工作。随队的1500多名辎重部队官兵们都是在平安、镇海两县农村征发的预备役民兵,若是在外征战时间过久,必然会影响到他们家庭的粮食收获工作。因此,此次作战一期目标以三个月为限,五月初暂时结束战斗,所有人员返回平安县煤河乡休整,同时解散民兵,放起归家。若是还有二期战斗的话,就会从首都东方县另行征发民兵来配合行动。

    反正这些地方东岸人暂时也无法实际控制,只能打了就撤,以杀伤敌有生力量和战争潜力为主。这些地方的瓜拉尼部落民可也有不少去了南边呢,留在后方的还是以老幼居多吧,打起来毫不费力。到时候人或杀或驱、牲畜粮食抢走、农田毁掉、房子烧掉,看这些瓜拉尼人还怎么抵抗!西班牙传教士们面对一波波涌到乌拉圭河流域的难民又会如何头大!

    所有物资都运上船之后,东岸大军在煤河乡百姓的万众瞩目之下离开了市镇,分批乘船渡过了塔夸里河,稍稍整了下队形后,便排成四列纵队一路向西而去。而伴随着他们行动的,是十几艘72吨级的内河小汽船,所有火炮、弹药、食水等辎重全部放置在上面,以利士兵们轻装行军。毕竟,瓜拉尼人这种文明层次还很低的野蛮人,可没有什么能够对付航行在河道中的船只的武器。有了这些船只,不但来回运输物资、伤员方便,有时候也能挑选一些船只出来载着士兵们快速出击,功用巨大。

    2月13日,东岸大军抵达了特里福德兵站。休整了一晚后,他们继续向西,一边派人到那些已经归附的瓜拉尼部落中征发壮丁,一边准备清剿西面十余公里处的第一个不肯顺服的瓜拉尼村落,一期清乡战斗终于全面展开。

第二百五十八章 与生意人的外交(一)

    就在本土针对耶稣会传教区的原住民们展开血腥清洗行动的同时,在与东岸本土隔着大西洋相望的南非河中殖民地,由荷兰东印度公司开普敦殖民地总督德扬、城防军官哈格尔为首的高级外交代表团正骑马慢行在空旷悠远的大草原上,准备前往东岸人的好望堡举行定期的外交磋商。在他们周围,是由南非骑兵连副连长列昂尼德率领的百余名骑兵护卫。

    这些年来,荷兰人与东岸人在充分考虑了彼此的需求后,都觉得双方应该举行一个定期的外交谈判机制,以解决东印度公司与华夏东岸共和国各海外殖民地在各方面的利益争端乃至领土争议。通过这些年的不断磋商,双方已经就南非西开普省这一片的领地划分达成了一致;同时,在远东的领土划分也基本有了眉目,在东岸放弃对东印度群岛、锡兰岛、马来半岛以及台湾岛的领土诉求后——事实上东岸对这些每年会死大批人的热带地区也充满了心理阴影,荷兰人也拟承认东岸人对济州岛、烟台地区、国会之地、公司之地、萨哈林半岛及其毗邻地区(荷兰人认为其是半岛)的统治权。

    而且,在去年下半年的谈判中,荷兰人统治远东的最高机构——东印度事务委员会的诸多委员们绕过了固执的范迪门总督,与公司派往远东的全权特使进行沟通,然后在与东岸人的谈判中加入了双方远东殖民地之间开放商贸往来的可行性磋商条款。当时负责东岸方谈判的南非开拓队队长刘昂对此表示了谨慎的同意,并与对方就双方两大殖民地之间的贸易商品种类进行了探讨。结果发现,两地之间的贸易互补程度还是很高的。

    荷兰人需要黑水地区提供的兽皮(主要是海豹皮、鹿皮,少量牛羊皮)、马匹、砖块、丝帛瓷器茶叶(抢掠而来)甚至奴隶人口,而东岸人对荷兰殖民地的优质造船木材、粮食、蔗糖、胡椒(最廉价的一种香料)也是日益渴求,双方完全可以开放贸易嘛。

    当然。这只是双方的远期美好愿望。但就近期来说,全面开放贸易似乎还不太可能,因为双方要从原本冷淡偏敌对的关系转向全面的友好商业合作还需要一定的时间和心理转变。更何况,双方之间的矛盾也还不少呢。双方阵营内也不是所有人都乐见东岸与荷兰达成友好关系的。这些都需要时间来改变。

    旭日初升,一行人骑马靠近了贝格河南岸地区。东岸人的居住区原本是在北岸的。但经过这些年的发展,土地肥沃的南岸也渐渐有了人烟,一些农民庐舍和牧场次第出现,使得这片荒凉的大草原上出现了许多的生气。

    一些穿着棉麻混纺衣裤的东岸小孩赤脚走在河边的小沙滩上。一边在牧羊犬的协助下看守着正在河岸边低头吃草的绵羊,一边好奇地看着从远处走来的大队骑手。而在远处的庐舍边,一些肩上背着步枪、穿着五花八门的衣服、头戴皮帽的东岸农民正挥手与相熟的骑兵致意。打完招呼后,他们又在摊晒机的帮助下开始摊晒草料。而他们的波斯妻子则一边背着年幼的婴儿,一边在菜圃边上辛苦地劳作着。

    在地广人稀的河中地区,居民们的房屋面积普遍较大,屋后是响应政府号召种植的各种树木——此地水量丰沛。大量种植树木并不用担心会导致土地沙漠化,屋前的自留地里则种植着芹菜、洋葱、萝卜等多种蔬菜,部分自用,部分出售给途经此地的远洋船只。如果加上每年出售给国家物资储备库南非分库的羊毛、鸭绒、高粱、小麦、腌肉、兽脂等农牧产品。他们的日子还是相当不错的。据去年前来调研的政务院官员们感慨,基本没什么工业基础的河中殖民地老百姓的生活水准,已经全面超越了本土的工人阶级了。

    骑兵依次通过两片居民区之间的狭窄道路,然后来到了渡口边。穿过居民区时,细心的德扬总督注意到,这个小小的居民社区看起来相当干净、整洁,不同于英格兰、荷兰乡间农闲时纺线、织布的传统劳动,这里的东岸农民在农闲时除了照料牲畜外,大部分时间要么在政府组织下不断兴建水利设施,要么就是在进行严格的军事训练,让人看了不寒而栗。

    女人在田间劳动,男人在工地上劳动,而大一点的小孩也要分担家庭的重任。德扬总督注意到,在一些弄堂里,成群结队的小孩在用漂白粉或纯碱处理羊毛。他们将原料和工具放在一起,一边劳动一边嘻嘻哈哈地玩闹着。处理羊毛应该是他们家庭的一项重要的副业收入了,经过漂白、去脂的羊毛被政府收购站统一收购,然后用船运回本土进行纺纱织布,而织成的呢绒、毛毯什么的甚至还会再返销到这里来,典型的殖民地经济体系。

    在此时的荷兰、英格兰与西班牙的乡间,处理羊毛确实也是一件相当繁琐而又重要的工作。只可惜当地的欧洲农民们没有东岸人工业化生产制得的廉价纯碱与漂白粉,他们只能依靠阳光、雨以及酸牛奶通过很长的时间来进行漂白、脱脂处理,比东岸人效率低多了。

    相对应的,旧大陆的农民们的生活水准也远逊于此地的东岸农民,至少他们是穿不起这里的妇女们人手一件的印花布衣裳的。在荷兰,即便是稍微讲究一点的农民妻子,也只会用一些黑羊毛和白羊毛通过巧妙的手段织成自己想要的效果(省的染色),要想购买真真正正的染色布,那是断断不可能的。

    德扬总督隐隐约约听说,东岸人在他们国家的北方整合了好几家生产化工制品的工厂,然后成立了一家叫什么北方联合化工厂的企业,专门大规模生产硫酸、纯碱,小规模生产漂白粉、肥皂等商品,这让德扬总督很是嫉妒,这都是来钱的玩意儿啊,东岸人是怎么做到的?是该想想办法了!

    当然,德扬总督所说的想想办法并不是准备通过暴力手段从东岸人手里取得各种技术,这不现实!东印度公司是生意人,他们会对每个行为做出准确的评估,对于可能会招致远东香料贸易全线崩溃的愚蠢举动,不但是东印度公司的股东们不会同意,就是那些航行在大海上的水手们也不会同意的——他们可不想莫名其妙地葬身鱼腹。

    德扬总督所想的还是通过和平的手段,比如外交谈判、支付技术转让费等方式从东岸人手里取得一些实用的小技术,比如那些水力锯床、刨床,有渐开线齿轮的各种型号的水力锻锤,修路技术,大批量生产砖瓦的技术,捕鱼技术等实用的小技术。至于铸炮、炼钢、纺织、纯碱和硫酸的制造,荷兰人还算有自知之明,这些是绝无可能买到的。

    荷兰的纺织技术经过这几年的高额悬赏,目前已经取得了极大的进展,但生产成本仍然是降不下来,这说明他们的设备缺少革命性的改变,始终无法与远渡重洋而来的东岸纺织品进行竞争。不服输的荷兰资本家们继续砸下重金,在全欧洲范围内进行悬赏,以改进机器。因此,即便是在这样一种情况下,德扬总督依然没有动过向东岸人购买纺织技术的念头,因为这根本不可能!

    不过大的技术、核心的技术买不到,不代表普通的小技术也买不到。荷兰人不是消息闭塞的傻瓜,他们也看到了如今拉普拉塔地区的西班牙人与东岸人之间一步步走向毁灭的关系,东岸这个由大量黄皮肤的异教徒以及丑陋的混血儿组成的国家对联省共和国也不是没有一点想法,他们似乎急需要联省共和国在外交方面的支持呢。既然这样,那么双方就有的谈了,各取所需嘛。

    德扬总督一行分乘很多艘渡船往河对岸而去。东岸人并没有在这里修建桥梁,据说是为了不阻碍大船的自由通航。在花费一定时间渡河完毕后,首先映入抵达北岸的众人眼帘的便是一个巨大的石质太上老君神像,这让德扬总督、哈格尔上尉等人的脸色顿时为之一变。

    “黄皮肤的异教徒崇拜的邪恶神祗!”哈格尔上尉脸色铁青地说道。

    德扬总督看了他一眼,这个德意志乡下佬不是个合格的生意人,所以他只能是个武夫。德扬总督是个正经的生意人,他认为为了钱可以和魔鬼做交易,就像那些犹太人一样。和异教徒做生意又算得了什么,只要有足够的利益,那么一切都不是问题。

    “注意你的言辞,上尉,东岸人的总督来迎接我们了,不要给我弄出什么状况。”德扬总督用警告的意味朝哈格尔上尉说道。说完,他便含着矜持的笑容朝迎面走来的刘昂看了过去。

第二百五十九章 与生意人的外交(二)

    穿着深蓝色陆军制服的张大牛抬头挺胸地站在会议室门外,目视前方,如同雕塑般一动不动。不过如果你仔细观察的话,会发现这厮的耳朵已经竖了起来,似乎在努力听着会议室里的动静。

    会议室里正在进行一场重要的外交谈判。作为陆军第5连的资深士官,张大牛及两个排的战友们被调集到了镇政府大院内外,与警察们一起将整个院子都警戒了起来。张大牛有幸被分配到了在会议室门外站岗的待遇,对官老爷们颇为好奇的他便聚精会神地听起了他们说话的内容。

    只可惜会议室的隔音效果着实不错,这让他一直听得模模糊糊的,这让他更是心痒痒。只有偶尔双方似乎因为争执而提高了一些嗓门时,才能让张大牛听的稍微清楚一些。

    “我方坚决主张整个新华夏岛的权益,对于贵公司在图莱尔港附近大肆捕捉土著、砍伐珍贵树木的行为表示极大愤慨,请贵方立刻予以停止。”嗯,这个声音似乎是刘昂刘大人的嗓音。他说话抑扬顿挫的,很有特点,听过的人都很能容易就分辨出来。刘昂说完后,他的秘书似乎又用法语给荷兰人翻译了过去。

    荷兰人很快用高亢的声音开始了反驳。嗯,肯定是那个浑身穿戴着跟个唱戏的一样的荷兰总督,这个家伙一直板着脸,应该不会很好说话吧。刘昂的秘书很快又将荷兰人的意见一字不漏地翻译了回去,然后刘昂又张口说了些什么,但声音太轻张大牛没听清楚。

    接下来又是一阵嗡嗡嗡的低沉话语,让张大牛听得昏昏欲睡,直到再一声高亢的嗓门将他惊醒。“不,这不可能。这些技术都是我们国家的核心技术,绝不容许他们染指。尊贵的总督阁下,您的要求不被我们准许,很遗憾。”

    什么?那帮红毛竟然想买我们的技术?这如何使得!张大牛突然感觉有些生气了。他如今不再是当初那个什么也不懂的泥腿子了。经过这么多年的学习,他已经很清楚工业技术对国家的重要性。说是命脉也不为过。这种东西,怎么能够卖给别人呢?

    但是荷兰人似乎并没有打算轻易放弃在这个问题上的纠缠,他们反复在这上面做文章,声音也很激昂。语速也非常快,似乎不达目的不罢休。而东岸人也针锋相对,在这个问题上看起来寸步不让,双方陷入了费神的口水拉锯战之中。

    接下来两个多小时内一直都是这种“低声”的交谈,让张大牛什么也听不到。正在他懊恼间,大门突然被从里面打开了,南非开拓队队长刘昂率先步出了会场。只见他一边走一边朝落在他身后的德扬总督生气地说道:“我方对西班牙人采取必要措施对于减轻贵国以及贵公司面临的压力也是大有好处的事情,而且我们也已经答应断绝对巴西人的武器供应,贵方为何如此贪得无厌,难道你们执意要搅进这场本不该发生的战争中吗?”

    德扬总督闻言轻轻一笑。然后说道:“坦率地说,你们给出的交换利益并不足够。停止向巴西人供应武器只是一方面,尊重我公司对东印度群岛的统治也是一方面,你们还必须拿出一些诚意来,比如我们所需要的水力锯床、刨床、镗床的设计。”

    其实这几样技术在东岸是已经被淘汰的“落后”技术,而且在去年也被某几位叛逃的工程师带到了拉普拉塔以及法属殖民地多凡堡,扩散到荷兰是早晚的事情,因此这个时候如果能够作为一个筹码打包卖给荷兰人,似乎也是一笔相当不错的生意。刘昂之所以到现在还在和对方就这个问题喋喋不休,纯粹是故意的罢了。

    谈判的一行人坐在镇政府大院内的一颗栽种多年的梨树下,然后继续进行无休止的谈判。这个时候谈判的主题依旧是围绕技术转让来进行的,而且双方不断往里面添加筹码或杀手锏。比如关于东面与荷兰人交好的卡玛部落与东岸人持续已久的战争问题,比如东岸人对圣玛丽岛海盗的公开庇护问题,比如东岸商人与奥斯曼帝国的商人一起排挤荷兰人的问题,等等。

    这种无休止的拉锯式谈判在吃过午饭后继续进行,一直到晚间时分才暂时宣告结束,双方达成的协议屈指可数,似乎只有一条关于东岸停止进攻卡玛部落、荷兰也停止对他们的援助暂时得到了双方的共同首肯。

    第二天开始谈判继续,不过会场却转移到了刘昂位于城外的私人庄园内,并在那里一直持续到了十天直到2月20日。这次双方获得的成果比较大,首先是荷兰人表示将在华夏东岸共和国与西班牙王国可能爆发的战争中表示中立(荷兰与西班牙的战争在此时基本已濒临结束),并愿意以优惠价格向东岸人出售一些重要的战争物资;同时他们也愿意缩减、控制在图莱尔的商站规模,并减少对当地环境的破坏;最后他们还同意开放荷属巴西、西印度群岛、非洲殖民地港口给东岸人,算是基本同意了东岸人所提出的大多数条件。

    而相对应的,为了使荷兰人同意上述条款,东岸人自身也同样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他们放弃了对巴西的葡萄牙人的支持、决定约束南非八旗对卡玛部落的不间断袭击、约束圣玛丽岛海盗对荷兰商船的袭击;同时开放南非、新华夏岛的港口让荷兰船只得以停靠补给;水力锯床、刨床、镗床、锻锤的技术以五千吨大米的代价转让给荷兰东印度公司,荷兰人将在47年10月底前用船将这些粮食运到大泊港交付。

    最后一点,双方互相承认各自占有的现殖民地范围,原则上同意开放各自殖民地的贸易往来——当然这些还需要更上一级的批准。一旦得到批准通过,那么双方下一次的谈判将重点商谈各自殖民地贸易的商品种类问题。如果有可能,双方还可以订立一个互不侵犯条约,以保证双方之间难得的和平谈判成果。

    其实真要说起来,双方此次达成的这些协议基本上在之前都已经磋商过好几轮了,双方对各自的底线都已经有了一个初步的了解,这次谈判的时候也不会提一些不切实际的、非常离谱的条件,因此谈判进程总的来说还是较为顺利的。据此次来谈判的荷兰方全权特使德扬总督透露,坚持对东岸人持强硬态度的范迪门总督也许不久后就要去职了,这样一来,双方之间的分歧应该会更加地少,今后应当能愉快地做生意。

    在这之中其实还有一个小插曲,荷兰人询问是否能够开启几年前失踪在新华港附近海域的“旅人”号武装商船的调查,以查证这艘船只是否已经失事。刘昂闻言后脸色不变,但内心却极为尴尬,这艘船被东岸人改头换面后目前已经成了东葡联合舰队的一艘战舰了,如何能够再还给荷兰人,因此只能装傻把话题岔了过去。

    最后,荷兰人还要求东岸放开钢铁出口限制。近几年来,随着荷兰人和东岸人关系的逐步缓和,河中殖民地与开普敦殖民地之间也渐渐有了些许贸易联系,而其中最重要的一种自然是从东岸流入的钢铁了。好望堡的荷兰匠人们将这些以钢条形式出现的优质钢铁回炉加热,然后锻打成各种器具,质量比他们从欧洲买来的要好上太多了。

    至于说为什么不直接购买东岸人生产的各类器具,主要还是一个成本问题。荷兰人在好望堡有大量的奴隶匠人,成本对他们来说不是问题,而且东岸人也未必能够提供他们所需的种类繁多的各种金属制品。东岸人的货架上永远只有那么几种单调的铁制品:铁锹、铁镐、钉耙、锄头等,而且还限制对开普敦殖民地的出口。那么荷兰人就只有自力更生了,而从河中殖民地流入的钢铁在东岸不属于管制商品,因此便成了荷兰匠人们的最爱,也为他们开拓殖民地发挥了巨大的作用。

    总而言之,在确定不会觊觎各自的势力范围后,东岸与荷兰之间的矛盾在近几年逐渐缓和了下来。而在东岸人主动释放了一些善意后,以生意人自居的荷兰东印度公司与东岸人之间的关系更是得到了极大的改善。相信在未来几年双方逐步开放殖民地贸易后(如果可能的话),双边关系也许会有更进一步的发展。

    而在稳住了与荷兰人的关系后,东岸人便可以腾出更大的精力来料理与西班牙人之间的那一大摊子破事。毕竟,多线作战一直是兵家大忌,家大业大的西班牙人能不在乎这个(在战争中以一敌几),但身子骨还不够强劲的东岸人可吃不消。现在嘛,甩掉了荷兰人这个大包袱后,是战是和,东岸人都有了极大的回旋余地。

第二百六十章 误判?

    很多时候,不得不说,西班牙人在拉普拉塔的体制是畸形的。首先,从经济和政治上来说,拉普拉塔的中心在亚松森。富裕的巴拉圭地区远不是开发较晚的巴拉那河下游地带可以比拟的,那里人烟稠密、土地肥沃、牛羊成群,盛产葡萄美酒和甘甜的玉米,是名符其实的繁华地区。而就在几十年前,巴拉那河下游的这些城市包括布宜诺斯艾利斯在内至少在名义上仍然接受亚松森市的直接管辖。

    不过随着东岸人的崛起,很明显拉普拉塔的军事中心渐渐转移到了巴拉那河下游地带,然后渐渐地政治中心也有往那里转移的趋势了。越来越多的机构,包括军事结构、经济机构、宗教机构以及政治机构迁移到了这里,这使得这座城市的人口数量为之大增。当然了,市政设施的滞后建设也使得新近搬来这座城里的居民们苦不堪言——尤其是在下雨的时候,你需要与肆溢的屎尿为伴。

    窗外再次飘起了淅淅沥沥的中雨,阿尔瓦罗站在窗前,透过带有少许气泡的浑浊透明玻璃窗,望向被细密的雨丝遮蔽得灰蒙蒙的街道。街道上行人已经不多了,但依然有一些为生活奔波的人奔行在雨幕之中。

    “吱嘎”一声,多明戈斯推门走了进来。只见他一边脱下了湿透的雨衣交给身后的仆役,一边脱下湿淋淋的帽子向阿尔瓦罗致敬:“日安,先生。罗德里戈上尉的夫人、塞巴斯蒂安男爵夫人的管家来提走了一些鲸油肥皂,目前存货已经不多了。仓库那边已经没有必要再安排过多的人守卫,因此我撤掉了一半人,让他们回到乡下牧场去。最近那里不是很太平,需要更多的人留守。否则牧场里的马匹又会被那些该死的、卑劣的高乔人盗走了。”

    “该死的高乔人,他们混有一半的野蛮人血统,从来不知道文明这个词的含义。”阿尔瓦罗依旧一动不动地盯着窗外,嘴里却在用最恶毒的语言侮辱着别人:“野蛮人就是野蛮人。即便他们再怎么掩饰。最终我们还是可以从他们粗鲁的举止中看出端倪来。”

    多明戈斯站在一旁,面无表情地没有接话。

    “佩德罗。你在弗兰德军团服役过多年,你对东岸军队的战斗力怎么看?”阿尔瓦罗此时终于转过了身来,坐在椅子上,看向满脸沧桑的中年雇佣兵多明戈斯说道。

    “先生。已经没有弗兰德军团了……”多明戈斯苦涩地说道,“我没有看到过东岸人的军队进行战斗或训练的场景,所以无法对其战斗力作出有效的评判。但我听说,在东岸,即便是一个最最普通的民兵,他每年的实弹射击训练次数也是旧大陆国家常备军的好几倍,更别提他们还有大量的队列训练和战术配合训练了。民兵都如此。常备军的训练强度只会更大,战斗力也只会更强。”

    “相反,看看我们的国家。”多明戈斯继续评判道,“即便是当初精锐的弗兰德军团。很多招募来的新兵也多半是什么都不懂的农夫,又或者干脆就是乞丐、流浪汉,基本不具备任何军事素养。弗兰德军团后来所拥有的战斗力,完全是在无穷无尽的战斗中磨练出来的,这是不可复制的。看看如今国内新招收的士兵,疏于训练的他们完全不具备和法国人正面战斗的能力。再看看拉普拉塔的士兵,十多年前那场惨败的阴影虽然已经散去,但士兵的素质依旧无法令人乐观。我看过加西亚将军的训练,士兵们的水平很差,新招来的中南欧人与上次大败后残存的老兵们混编在一起,战斗经验匮乏,士气还很低落——坦白地讲,他们都是在为晚餐而战,这样的军队我不认为可以抵挡东岸大军的攻击。”

    “每一个清楚拉普拉塔现状的人都不会想要和东岸人交恶。”阿尔瓦罗加重了声音,烦躁地说道:“现在贸易停止了,拉普拉塔乃至邻近的查尔卡斯、圣地亚哥的绅士们的好时光也结束了。他们无法再享用价美物廉的东岸纺织品、鲸油肥皂和蜡烛、硬木家具、高级皮具以及钟表,矿山也无法使用结实耐用的东岸金属器具,种植园也缺少合用的农具,修理工匠们也缺少优质钢材以及五金工具,我们的羊毛、皮毛和肉类也无法销售出去,总之经济似乎是停顿了,生活水平也许还下降了一些,所有人都很不满,但又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拉普拉塔一步步滑入深渊。”

    “加西亚将军其实也意识到了这方面的危险。”多明戈斯摇着头说道,“但他所能做的太少了。至今为止也只是在拉普拉塔组建起了半个团(600人),而且作战思想非常落伍,其中相当之多的士兵使用的依然是长矛,火枪兵的比例只有一半。这是什么年代了,自从东岸军队引领了全火器部队的潮流后,燧发枪及其战术的发展日新月异,长矛手也被大量淘汰。但我们如今还在使用西班牙大方阵这种古老的作战方式,请恕我直言,这样只会让我们再遭受一次失败的屈辱。”

    自从海军出身的加西亚担任拉普拉塔将军后,他便开始着力恢复本地废弛已久的地方防务。他一面整顿原有的旧军队,将通不过考核的军人全部清理出军队,然后用他们仿照东岸共和国建立了“现代”警察制度,大力打击各种犯罪活动,使得拉普拉塔的治安状况有了不小的好转,获得了上流社会的一致赞誉。

    其次,他还招募了大量流浪汉与本地贫民,组建一支新的军队——拉普拉塔团。这支部队的驻地就在亚松森与布宜诺斯艾利斯之间的圣菲,在当地空旷的草原间,拉普拉塔团经常进行一些军事训练,有时候也会参加征服野蛮人的战争,以积累战斗经验。只可惜限于财政因素,拉普拉塔团的人数才刚刚过了六百人,实弹射击训练也颇为不足,大炮更是只有四门——还尽是小口径的。这样的部队能保卫拉普拉塔吗?恐怕就连拉普拉塔团的团长安东尼少校都没有信心吧。

    除去拉普拉塔团,西班牙人在本地的武装力量就只剩下了巴拉那河流域的一些城镇的民兵自卫武装了,人数加起来大概有七八百人,但除了镇压土著以外基本上不了正面战场,而且还分布得极为分散,无法形成合力。

    “先放宽心吧,佩德罗。”阿尔瓦罗挤出了一丝笑容,朝多明戈斯说道:“总视察官阁下带来的最新信息表明,国王并没有和东岸人全面开战的意思,他只是很愤怒东岸人所作出的一些令人发指的事情而已,比如迫害主的信徒。秘鲁总督区也没有和东岸人开战的意思,他们之所以任命强硬的加西亚——那个低贱的牧猪人后裔——担任拉普拉塔将军,主要就是为了重整拉普拉塔的防务,同时向东岸人施加压力——包括政治和经济两方面的压力,迫使他们放弃一些不合时宜的政策。事实上加西亚并没有得到和东岸人开战的授权,而且城里的绅士们一致认为拉普拉塔不会爆发战争,东岸人不会傻到挑衅伟大的腓力四世陛下的。所以,放心吧,战争不会发生!而且,贸易在将来也还是会恢复的。”

    “我担心的不是我们,最贵的先生。我担心的是东岸人会对形势进行误判,这很可怕。”多明戈斯担忧地说道,“他们很可能已经认定我们会对他们采取武力,所以他们的舰队来到了拉普拉塔河,我认为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这表明东岸人对于我们的一些政策已经感到愤怒了,所以他们发出了警告。但遗憾的是市议会的很多先生们对此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他们第二天就忘记了布宜诺斯艾利斯处在敌方舰队炮口下的屈辱事实,然后总视察官阁下和加西亚将军还勒令各大商会撤出科洛尼亚自由贸易城,这无疑是一种火上浇油的举动。我很怀疑,东岸人的耐心是否已经被耗光了,他们很可能在我们的连番举动下因为紧张、恐惧、担忧等各种因素的影响而对形势做出误判,从而悍然对拉普拉塔发动战争,这是我最担心的事情,没有比这更令我担心的了,真的。”

    “我需要东岸人的报纸,对,就叫《真理报》!给我想办法搜集最近印刷的《真理报》,我想我们真的需要了解一下这些异教徒的想法了。谢谢你,佩德罗,你的经验令我很是惊讶,这次也许你是对的,我们需要好好研究一下东岸人最近的举措。这会让我们这边制定政策的老爷们更谨慎,他们太需要对敌人有一番更清醒的认识了。”阿尔瓦罗在思索了好一阵之后,才猛然说道。

第二百六十一章 舆情汹汹

    “西班牙人整军经武,似有所图。”《真理报》1646年2月4日报导。在这篇文章中,东岸人详细回顾了新督办来到拉普拉塔后的所做所为,并重点报道了其重新整修布宜诺斯艾利斯海防炮台以及屯兵堡垒的事情,还有就是叙述了西班牙人的部分战舰从卡亚俄经麦哲伦海峡进入了拉普拉塔,并且准备长期驻扎。

    一位署名黎达彦的实习记者评论道:“隔壁新来的督办肆意破坏了两国间的互信,此举有挑起区域间军备竞赛的嫌疑。无论是新炮台、新堡垒还是新舰队,都使得我国的国际形势大幅度恶化。西班牙王国如此做法,并不是一个负责任的大国所应拥有的态度。”

    阿尔瓦罗坐在自己的房间里,看着自己的儿子阿尔瓦雷斯翻译的《真理报》重点摘要。他的儿子学汉语多年,看懂东岸人的报纸不在话下。而这些报纸也都是他通过特殊渠道从东岸弄过来的,说实话,这很不容易。因为在此时的东岸,能够每周买一份《真理报》参阅的都不是普通人,至少是中产阶级以上了。能从这些人手里弄到报纸,不得不说罗德里格斯家族的人脉很广。

    《真理报》上的内容、用词习惯等等虽然让阿尔瓦罗很不适应,但这并不妨碍他看懂报纸上文章的大致意思。这个叫——嗯,黎达彦还是黎大眼的记者用词非常具有煽动性,他首先回顾了以往东岸和拉普拉塔之间“良好关系”,比如共建科洛尼亚自由贸易城、共同打击沿海的英国和法国海盗、惠及于两国数万民众的肉牛贸易等等。在文章最后笔锋一转对新来的拉普拉塔督办的政策提出了尖锐的批评,指责其破坏了两国互信,妄图挑起军备竞赛,伤害了东岸人民的感情。相信任何看过黎记者文章的人都会对东岸人抱以同情。对拉普拉塔“穷兵黩武”的举动不由自主地产生厌恶。

    “真是荒谬!东岸人有好几艘强大的战列线炮舰,有数千名常备军,还有数量是其好几倍的民兵预备役武装,兵民比例高得吓人。现在竟然率先指责拉普拉塔人穷兵黩武。真是可笑!果然是无耻的异教徒呢,一切都是别人的错!”阿尔瓦罗一边嘴里不满地嘟囔着。一边耐下性子继续看报纸摘要。

    “掀开拉普拉塔步兵团的神秘面纱——西班牙人的新利剑!”2月11日出版的《真理报》再次将来自拉普拉塔的新闻搬上了头条。在文章中,又是这位名叫黎达彦的御用笔杆子通过采访一些偷渡到东岸罗洽港的中南欧人,了解到了西班牙人在圣菲成立了一支新的军团——拉普拉塔团,团长为安东尼少校。

    “该团编制为1200余人。全部采用新式燧发步枪,并且还拥有多门轻重火炮,战斗力较强。”该文继续写道:“自从去年下半年成立以来,该团已经参加过多次围剿印第安人的战斗,屠杀了上千名爱好和平的印第安人,同时还镇压了大量热爱自由的高乔牧民。现在,他们又将矛头对准了东岸人。并且日夜苦练不辍。我们有理由相信,在以残忍和严酷著称的加西亚督办上任后,拉普拉塔团的指挥官们有可能为了获得督办大人的嘉许,而对东岸人采取强硬措施。破坏我们美好宁静的生活。”

    “荒唐!真是荒唐!”阿尔瓦罗几乎被气乐了。这个黎记者真是好生无耻,拉普拉塔团的编制、装备没搞清楚就算了,毕竟他们不了解实际情况,但是这个屠杀印第安人是从何谈起?他们是与印第安人进行过几次交手,但问题是所有交战基本都是正面战斗,且屠杀行为基本不存在——好吧,那是因为他们要抓奴隶。而且镇压的高乔人也都是马匪,这种人东岸自己不也是在捕杀么?黎达彦竟然通过影射西班牙人屠杀印第安人,从而向读者暗示拉普拉塔团早晚也会对东岸民众做同样的事。

    “现在问题已经很清楚了,东岸人确实对形势相当敏感,他们确实已经感受到了强烈的威胁,这从他们的报纸上就能够看得出来。只可惜拉普拉塔的官老爷们还在侥幸度日,以为东岸人短期内根本不会也无力发动大规模的战争。”阿尔瓦罗作为闯荡多年的老江湖,确实是从这两期报纸中看出了一丝不寻常的意味。也许他并不懂得占领道德制高点以及舆论准备之类的东西,但这并不意味着他感受不出空气中燃烧着的硝烟味。

    战争边缘,怎么就突然走到这一步了呢?阿尔瓦罗有些失落地想道。

    “科洛尼亚自由贸易市场正式关闭,标志着两国关系走到了尽头。”1646年2月份的第三期(2月18日出版)《真理报》上再度以耸人听闻的标题党的形式报道了科洛尼亚市场关闭的详情。文中除了叙述性的报道外,还登载了对一些东岸人的采访。这些人中有国家物资储备库、国家纺织总局、贸易部和外交部的官员,同时也有一些商人群体。

    其中有一名叫朱衡的异教徒商人向已经由实习记者正式转正的黎达彦投诉道:“事实上拉普拉塔的很多商人都是骗子,他们毫无理由地看不起别人,同时又吝啬得要死,为了一袋羊毛的品质能讲价讲上半天。更恶劣的是,这次很多商人骗取了我们订购羊毛的定金,然后借口科洛尼亚市场的关闭而失踪了,这让我们很是愤怒!有个姓氏里面有罗德里格斯的羊毛商人从我这里整整骗走了三百五十元的定金,我诅咒他去见地藏王菩萨!”

    又是这个黎达彦!阿尔瓦罗涵养再好,此时也有些生气了。这个记者写的文章耸人听闻,采访对象说的话也是夹枪带棒。比如那句“姓氏里面有罗德里格斯”的话,更是让阿尔瓦罗脸上火辣辣的,虽然他确定他家族的人没有干过这种骗取定金的不诚实行为,但罗德里格斯这个词依旧是让他心里火冒三丈,因为难保有很多不明真相的人会认为自己家族曾经干过这种不名誉的事情。

    “新柯尼斯堡附近发生激战,近卫学兵团35团的学生们英勇奋战,挫败了敌人的攻击,打死打伤敌人60多名,并俘获了多名操西班牙语的战斗人员。经审讯,这些人来自拉科鲁尼亚,拥有多年战斗经验。据常委员长透露,这是东岸人第二次遇到操西班牙语的所谓外国志愿战斗人员。他本人并不相信这些人与西班牙王国政府毫无瓜葛,西班牙人有义务对此做出令人信服的解释。但当我们的记者黎达彦采访常驻东方港的西班牙男爵布拉沃时,对方却傲慢地拒绝了这次采访,也许这表明了西班牙人的某种态度。”2月份出版的最后一期《真理报》报道的内容让阿尔瓦罗由之前的愤怒渐渐平静了下来,继而又从心底里生出了一丝寒意。

    他太清楚这篇报道的杀伤力了,这已经足够让那些跟随东岸这个国家一起发达起来的中产阶级(技术人员、军官、富裕农民、船长、商人、小企业主等)对西班牙王国产生极大的厌恶了。而更令人绝望的是,这些所谓的中产阶级(西班牙人称之为绅士)群体中,根本就没几个西班牙人,他们要么是来自死敌的荷兰人和法兰西人,要么是异教徒的立窝尼亚人和明人,对西班牙王国一点感情都没有——当然现在有了厌恶和憎恨的感情。

    这些人是社会的中坚阶层,他们对西班牙没有好感,那就代表东岸共和国这个国家整体对西班牙没有好感了,这在阿尔瓦罗看来,其实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看完了2月份的四期《真理报》,阿尔瓦罗只感受到了一种深沉的绝望和无力。拉普拉塔和东岸的关系已经走到了十字路口,走错一步也许就意味着战争!这是阿尔瓦罗所无法承受的。但在如今的拉普拉塔甚至整个秘鲁总督区,却没有任何一位王国官员能够准确预见到战争爆发的威胁,他们沉醉于西班牙王国的无上荣光之中,对本地孱弱的军力视而不见,对拮据的财政缺乏了解,对混乱的形势不闻不问。所有人都是像一只鸵鸟,将头埋在沙子里,把肥硕的屁股正对东岸人。只要东岸人愿意,随时都可以踢爆西班牙人的屁股。

    阿尔瓦罗在房间里一边看报纸摘要一边呆坐着,期间抽空了两袋从弗吉尼亚进口的高档烟丝,显示了他心情的烦躁。良久以后,他才终于起身,到后院沐浴一番后,他又换上了一套新的衣服,接着在多明戈斯等佩剑随从的护卫下登上了一辆东岸进口的豪华马车,朝拉普拉塔将军府而去。他觉得他有义务将如今拉普拉塔所面临的严峻局势告知督办大人加西亚,以便他迅速采取措施、调整政策,最好能够避免双方之间这场堪称悲剧性的战争的爆发。

第二百六十二章 大发展

    时间进入3月底、4月初,随着东岸军队在雅库伊河流域的稳步推进,河流两岸的部分土著部落也被清剿一空。自从2月14日从特里福德兵站出发以来,东岸人迭经大小十数战,毙伤俘瓜拉尼人二千余,战果辉煌。

    这些以村落为主体,基本上都是各自为战的瓜拉尼人根本无法抵挡东岸军队的进攻。即便有着少数西班牙传教士的串联,受限于人口密度以及交通条件等关系,这些瓜拉尼人基本也没能联合起来,全部被东岸人各个击破。

    因此,当东岸军队抵达后世的南卡舒埃拉以西地区时,时间才刚刚走到4月5日这一天。从这里再往西,就即将进入西班牙传教士传教多年的“熟地”了,可想而知,东岸人所遇到的抵抗将会成倍上升,敌人的组织度和战斗力也会有一个大幅度上升。

    带队的陆军少校朱亮在与几位陆军连长商议一番后,决定还是在此地休整一番,同时等待后方的物资补给尽快上来。以如今东岸人的作战方式,对物资的消耗可是远超新旧大陆上各国军队的,没有物资,那么就打不成仗。况且这支部队在之前五十天的时间内一个劲地西进,共打了十几场战斗,虽然烈度都不算高,但趁着此时等待补给物资的当口,让部队休息一下,也有利于接下来的战斗不是。

    主力作战部队休息了,但辎重部队却不能有一丝一毫的马虎。这些从平安、镇海两县征发来的民兵还要奉命在此地修建一个临时休整的营寨,并注意警戒。平日里也要加强训练,因为说不定哪次战斗就会派他们上了。在之前的五十天中,他们只参与了一次战斗,还是在敌人行将崩溃之时。得到的锻炼有限。而鉴于有可能与西班牙人爆发全面战争,到了那时候,民兵也将会被大量动员起来,承担许许多多的战斗任务。那么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带队的少校军官极有可能将他们派上前线。通过轮番与瓜拉尼人进行战斗以提高素质、演练战术。

    一直伴随部队作战的16艘隶属于内河运输公司的72吨级汽船目前也大部返航装运物资了。它们返程的时候基本都拉满了人,除了一艘船只运了一些伤病员以及战死者的骨灰外。其余船只运的基本都是在之前一连串的战斗中捕获的瓜拉尼人,以及看守他们的总计约100名东岸民兵。在这些瓜拉尼人中,小孩被特别挑选了出来,它们中的一部分将被送往兵团堡学习。人数大约在80人左右;另外一部分和那些土著女人则将被送到新华夏岛圣玛丽岛拓荒,人数大约有200人;最后还有超过200名成年男子,则将被送往塔城港挖煤、伐木,以为自己对抗天兵的行为“赎罪”。

    瓜拉尼人的主力果然已经被抽调到了南方新柯尼斯堡、河口乡、西湖乡、大丰堡一带,留在北边的尽是些老弱病残。这使得东岸军队的推进势如破竹,没有任何人能对他们造成干扰。要不是担忧过于深入西部地区会造成后勤补给困难,也许朱亮早点起陆军主力杀过去了。

    “听前次返程的船只带来的消息。今年陆续运回本土的明人很多啊,竟然达到了创纪录的九千人。再加上本土自然增长的人口、从克里米亚和奥斯曼帝国买回来的3000多女奴、从马斯喀特商人那里买回来的五百多女奴和小孩、部分从波兰和立窝尼亚移民过来的人口、从拉普拉塔偷渡过来的中南欧人,今年人口暴增1.6万人啊,这使得我国现有的总人口达到了创历史记录的9.9万人。离十万大关只有一步之遥了。”刚刚安排完部队警戒事宜的陆军第1连连长常开胜一屁股坐到了朱亮的身侧,点了个烟斗后闲聊道。

    “明人的人口比例经过这些年的大力引进也已经攀升到了39%,算是国内第一大民族了;法兰西人现在仍然是第二大民族,大约有7.6%的样子,就这还是在我们这些年基本停了法国移民来源的情况下的数据呢,真是可怕;剩下的没有一个超过5%的,而且很多人数众多的民族如俄罗斯人、罗马尼亚人、保加利亚人基本都是女奴,做不得数,真要算的话第三多的应该是意大利人,占比当在4%左右,然后就是拉脱维亚人、爱沙尼亚人、萨莫吉希亚人这些立窝尼亚民族,分别在3.5-4%之间徘徊;土著的比例已经降低了很多了,查鲁亚人与瓜拉尼人两者加起来还不到5%,对我们来说基本可以接受,消化掉这么一点原住民不成问题。嗯,还有一个值得注意的就是,目前国内的混血儿数量已经接近了9%,相信将来会逐渐成为人口的主流。”朱亮手里拿着一份内部报告,一边看一边说道。

    “这么多民族,真可怕,群魔乱舞的。”常开胜撇了撇嘴,说道:“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今后人数最多的两个民族当是明人以及东岸人(混血族裔),嗯,兵团堡的那11个年级约上万名小孩现在虽然划分成了各个民族,到最后基本也都可以认为是东岸人,这样一来,国本也就越来越稳固了。我们应当坚持既定政策,一百年不动摇,苦练内功,狠抓教育,发展工农业,早晚会成为世界性强国啊。只可惜你我是看不到这一天了,这点让我感觉有点遗憾。”

    “子孙的事情就交给子孙去办,我们现在就是打基础的。这个国家真正的崛起,怕是还要到第二代、第三代人了。”朱亮转头看了眼常开胜,然后说道:“还有就是要让孩子们明白,这个国家是我们光荣的军人打下来的,不能让那帮白衬衫们坏了事,今后得仔细盯着那帮人了。听说上个月他们还特别派人到南非送信,要求主持谈判的刘昂尽快与荷兰人达成协议。尼玛,我了解了一下达成的协议内容,全是他娘滴跪舔荷兰人的节奏。”

    “嘿嘿,那帮软骨病的文官也就这副德行了。”常开胜随口说道,“对了,你说这次来了9000明人,上头都怎么分配的?”

    “这个我倒是知道一点。”朱亮也给自己点了一个烟斗,说道:“执委会手笔很大,这次同时兴建了好几个新定居点啊。9000人里除了大约5000人充实到近三年内新开拓的定居点,如牧草岭、新柯尼斯堡、黎明镇、奇山堡、百尺崖堡、宁津堡、峡谷堡外,剩下的4000名明人精壮男子加上2000名来自旧大陆的女人,以及得到准许的拓荒老国民1000多人,将全部充实到各个新定居点去。”

    这总计7000多人的分配在执委会的规划图上其实早就有了预案,相关的物资、管理干部也都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一些参军多年的老兵集体退役,他们与从兵团堡毕业的部分大男孩一起,组成了老少搭配,作为管理这些新移民的干部。

    这7000人中,大约有2000人将在骑兵的护卫下,通过驮马、大车将各种物资拉到平坦的北部草原上,并在后世乌拉圭的北方重镇梅洛的原址上修建一座规模不小的城镇。而在交通部的规划中,梅洛今后也将成为东岸共和国的陆地交通枢纽之一,重要性不言而喻。

    剩下的5000人中,将被分配到五个新修建的城堡中。其中,罗洽港争取到了一个,即在兵团堡西南方约20公里处的后世小镇加尔松,该堡名叫武定堡,居民1000人。梅林港争取到了两个,即位于后世巴西圣维多利亚(ria do palmar)附近的养马堡——顾名思义,该堡以养马为主业,员额1000人;后世乌拉圭内格拉澙湖畔的圣特蕾莎堡原址上,东岸人也将修建一座全新的堡垒,名曰沾化堡,员额同样是1000人。此外,特里福德兵站也将被全面扩建成一座砖石永固堡垒,被命名为定西堡,1000名居民将被迁移到这边来定居。最后一座堡垒则花落牧草岭东北方约30公里处的后世卡玛匡镇附近,该地林木不多、水源丰富、土地肥沃,正是发展大农业的天选之地。1000名来自山东的移民前来此地拓荒,因此堡位于著名的卡玛匡高地下方,因此被命名为低地堡。

    一口气新建了六个定居点,同时还将原本的六七个定居点的人口也狠狠地充实了一番,几乎大跃进式的发展也让执委会诸君们享受了一番人口爆炸式增长所带来的美妙滋味。同时这也让执委会更加坚定了全力发展航运事业、坚持运输移民的既定国策,因为这意味着国家人口的快速增加。

    常开胜与朱亮又扯了一会闲篇,然后便分头到各自的部队中检查去了。

    1646年4月15日,第一批六艘内河小汽船满载着大量物资溯河而上抵达了东岸大军的宿营地。得到了补给后,朱亮立刻下令全军继续西进,再又剿灭了多个瓜拉尼村落、消灭了一千五百多瓜拉尼人后,才在4月25日左右开始率军回返。至此,清乡剿匪一期行动顺利结束,前后共毙伤俘瓜拉尼人三千五百多人、欧洲雇佣兵及传教士五十多人,抢得牲畜四百余头(只),战果可谓巨大。

第二百六十三章 网(一)

    1646年4月25日,晴,庙街。两艘“阿穆尔河”级内河浅水炮艇小心翼翼地避开一些浮冰,然后快速靠近了位于阿穆尔河北岸的过冬营地。

    事实上一个星期前它们已经来过一次了,当时阿穆尔河的冰情还相当严重,拥有两座燃煤锅炉、140马力、双轴双桨推进的两艘内河炮艇也不得不降低了航速,避开那大片的流冰区域,艰难靠近了庙街过冬营地,给在这里猫了五个半月冬的费雅喀人送来了一些食物以及牲畜幼崽。

    熬过了这个冬天,他们就要开始大力种植黑麦、燕麦等耐寒作物了,同时也会种植一些苜蓿之类的短生长期牧草,以饲养各类牲畜。黑麦、燕麦这种农作物有很多优点,比如适应能力特别强,又耐寒,还不用怎么管理,基本上可以大面积散播。去年10月份从本土过来的船队中,带来了大量机器零部件,可以组装出几十部收割机,套上马就能使用。有了这种利器,东北肥沃的黑土地便可以扩大播种面积了,粮食单产也许会下降,但总产量会有一个大幅度的上升。

    此地的费雅喀人族长用汉语向乘船前来东岸海军军官表示,今年的税收一定会在秋收后及时上缴上去。一些去年被刘海洋征发进挺身队第一联队直属侦查小队的猎人们也趁机回了趟家,他们穿着厚呢子大衣,戴着海豹皮帽,满面红光地将大包行李(每人五十公斤)从船上搬了下来。烈酒、蔗糖、盐巴、金属刀具、茶叶、瓷器、丝帛应有尽有,当然也有一些金银,但这些东西在老乡们眼里并不如那些烈酒、茶叶、刀具等重要。

    东岸水手们倚在船边,笑嘻嘻地看着这帮挺身队员们衣锦还乡。第一联队从去年下半年开始一直到十月中的三个月时间内,趁着清军主力南渡以及自己的机动优势。连续在鲁南、苏北的沿海地区发动多次战役,先后攻陷了日照、莒州、赣榆、海州、盐城、如皋、海门、通州等州县,沿海几乎无处不示警,使得清廷以偏师全占江北的梦想破灭。多铎不得不从收降的部队中调集了相当数量的人马来剿灭黄衣海寇。但收效甚微。

    8月15日。东岸陆军加上挺身队第一联队主力共计战兵五千余人,与清沂州总兵许定国部万余河南地主武装战于莒州城外。清军大溃。死伤枕籍,混战中许定国被波兰长枪骑兵破阵后打落坐骑,几乎命丧当场,后趁混战逃走。仅以身免。清廷委任的莒州知州不战而降,整个沂州镇为之震动。远在济南的勒克德浑以及驻兵登州的豪格几乎气歪了鼻子,却也无可奈何,这种不对称的打法他们也无力地很。

    9月5日,东岸军队在通州地区大举登陆,连破州县。奉多铎令带着两千五百满蒙八旗收服江北地区的固山额真准塔,在与东岸陆军交战不利后逡巡不进。畏敌如虎。遭到多铎训斥后,他才勉强与赶来的左梦庚部先锋数千人一起向东岸大军进攻,结果左梦庚部先锋六千人在二十余门大小火炮的轰击下当场崩溃,准塔带着两千精骑断后。方使左部数千人不至全军覆灭。正在收取南直隶州县的多铎闻听此败,“震怖”,迭令明降军各部往扬州汇集,准备用数量堆死黄衣海寇。

    考虑到这些明降军素质低劣,上了战阵也许不会比左梦庚部好多少,因此多铎也抽调了大量满蒙八旗、乌真超哈等部队返回江北,共同会剿。恰好此时江南暑热,八旗兵丁极不适应,因此数量高达万人的八旗兵丁再次渡江进入了扬州,准备周密部署后一起东进,压缩东岸人的腾挪空间。

    不过东岸人从来不会在一个地方蹲太久,因此他们很快离开了通州一线,登船北上,并于10月5日于海州地区登陆。清廷委任的知州自焚而死,屯驻此地的清沂州镇兵三千人闻风而散。两支先后赶来的援军——沂州镇援军数千人也被击溃,至此,清廷苦心经营的两大海防支柱之一的南支柱沂州镇已经损失了过半镇军,剩下的也都“避黄衣军而走”,士气低落得很,基本失去了有效的作战能力。

    发动了这三次战役,极大地调动了清军后,东岸人打完收功。部队回到烟台,开嘉奖大会,发送奖励、提拔军官;而船只则回到大泊、黑水、鸳泊等地分别做保养,保养完毕后立刻开始转运人口,毕竟这才是东岸人一年一度最重要的事情。

    因此,此时回到老家的这些挺身队员们一个个都算“腰缠万贯”了,让一帮窝在庙街附近种地的老乡们眼红得无以复加。一些新近搬来此地的费雅喀人、达斡尔人、鄂伦春人也是羡慕无比,纷纷寻思着下次征兵得想个办法挤进去。自己的箭术不比他们差,下套抓野兽的本事也比他们好,凭什么他们能发财而自己不行?

    庙街过冬营地此时的人口已经比去年繁盛多了,在吸收了一些逃难来的野人女真各部族后,人口已经达到了一千二百人。而有了东岸人的庇护,他们今年也安下心来开始定居,并大面积播种了由俄罗斯人传入的黑麦、燕麦等农作物。

    掌管整个黑水地区的莫大帅今年雄心勃勃,开始在库页岛、阿穆尔河流域肥沃的黑土地上大力扩大播种面积,同时大造渔船,增加渔获量。而济州岛的彻底占领,更使得岛上肥沃的牧场已经大量的存量牲畜落入了东岸人之手,粮食在今年,应该不是太过于缺乏了!

    因此,在发现能够养活更多人之后,东岸人在江北的时候便不再顾忌,每攻破一个州县都裹挟大批男女上船,然后拉到东北或烟台。据统计,截止1646年5月1日,45-46移民运输季结束后的黑水地区的移民人口已经维持在六万多人的高位,差不多是史上最高了。

    其中,烟台地区的滞留移民人口(不含军队人数,下同)约为2.5万人——这些人迟早都要转移到别处,因为烟台的作用已大大下降;库页岛(含黑水港、大泊港以及利尻岛)上的人口最多,约有3.6万人(包括五千常住居民);处于东岸人间接控制下的济州岛上新增了约六千打散后分配到岛上的明人百姓,这是为了给岛上翟从谔等三家武装稳固根基用的。他们三家合兵才5500人,控制岛上数万朝鲜人总感觉有些不稳当。

    最后,东岸人还将俘虏的总计约两千名清军许定国部河南兵打散后分配到了庙街以及恒衮寨两处,交由当地的山丹人看守,进行劳动改造。如果表现正常的话,一定时间后他们可以被赦免为自由民,并分配土地,在阿穆尔河流域扎下根来。其实这些人原本都是河南的泥腿子,跟随长官稀里糊涂投降了清朝,然后又稀里糊涂去了山东,再被一战击溃抓了俘虏,到现在都闹不清楚状况呢。

    他们跟谁混不是混啊,只要东岸人让他们吃饱穿暖,就是跟着他们打“我大清”也是没二话的。这些人到来后,庙街与恒衮寨两处的人口分别达到了两千之众,算是初具规模了。而且他们和山丹人不是一个系统的,挤在一起也能互相制衡,便于东岸人羁縻这两处。两千人的城寨,在此时的阿穆尔河流域绝对是神一般的存在。这就是背靠大树好乘凉的结果啊,山东、河北、江北多的就是流民,一股脑儿地塞到东北来,即便冬天因为不适应死掉一批,也还会有更多的人活下来。这些都会极大地改变此地的人种构成,对以后东岸开展的各项战略影响深远。

    此时两艘内河炮艇就载了第二批约五百人来到庙街。这些还穿着清军号衣的降兵们抖抖索索地跨出船舱,垂头丧气地被押到了岸上,交由本地的山丹人看管,然后进行劳动改造——主要是种地、伐木、筑城、割草、照料牲畜。这些人中基本没有军官(军官都去黑水煤矿劳动了),因此比较好管束,东岸人也留了几名顾问在此,名义上是联络官,实际是本地的太上皇,监视两地的一切事务。

    阿穆尔河流域,承载了莫茗莫大帅一个绝大的计划,即在此地屯田数年,积蓄粮草、搜罗野人女真各部,同时移居明人至此,壮大丁口。待发展到一定程度后,开始逐步向黑龙江南岸以堡垒战术蚕食,有时候甚至会出动大队骑兵南下打草谷,使得清廷扰不胜扰。以此时东北地区令人蛋疼的交通条件,清廷顶多派个一万人来此地作战,多了后勤就支持不住。

    在17世纪50年代,清廷曾两次派兵和俄罗斯交战,第一次两千八旗兵,被哈巴罗夫的170名哥萨克大败后(死伤七八百,被夺炮两门),第二次派了一万八旗兵,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击败数百名由俄罗斯破产农民和哥萨克组成的混编部队。最后自己也因为粮尽无奈退兵,夺回的失地后来又被俄罗斯人占去,由此可见清军转运补给之困难。

    但东岸人可不存在这个问题,一是可以在当地屯田,二是可以用船只运输粮食过来,后勤支持比清军强了百倍,打起仗来自然大占上风。

第二百六十四章 网(二)

    “如何遏制乃至扼杀满清,需要一个统筹规划!需要长期布局以及投入!”披着一件羊驼毛呢子大衣的莫茗意气风发地在烟台堡地下作战指挥室里指点江山,只见他挥舞着手里的指挥棒,在地图上指来指去,说道:“多铎的八旗主力虽然顿兵南京、扬州一带,但一些蒙古偏师裹挟着大量江北四镇降军已经轻易击破南明监国常王的部队,而这都是去年冬天时候的事情了。不过随着我军在敌后的崛起,无论是北京的多尔衮,还是南京的多铎,目前都已经意识到我军的威胁,开始从前线调集主力部队回援,意欲吃掉我们。远在湖北、江西的英王阿济格,除了继续穷追已经蹿入湘鄂交界处的李自成外,也抽调了部分八旗主力东进太平府,一面收取南明州县,同时策应多铎部围剿我军的举动。”

    “总的说来,目前我军在敌后的连续行动已经极大地牵制了清军的攻势。浙东地区反清义军的兴起、湖广地区大顺势力的顽抗、南明的屡败屡战,以及始终无法彻底平复的山东局势,满清的头很大啊。”莫茗的小牛皮军靴踩在地面上“哆哆”作响,会议室里鸦雀无声,各部军官们都在聚精会神地听着莫大帅的指点江山。

    东岸人在去年下半年发起的一连串攻势着实让多尔衮大为惊讶。首先是受命收服江北各州县的固山额真准塔部两千余人,在与东岸黄衣贼五六千战兵的正面对战中竟然不能取胜。其次是沂州总镇许定国部万余人在莒州城下的大溃败,以及后来在海州地区的一连串小溃败,这些使得沂州镇事实上失去了战斗力的战败让多尔衮再也无法对黄衣贼视而不见。再搞下去,以后北方沿海还想安宁么?

    因此,清廷连连下诏。调集山西、陕西、河南军队陆续前往北直隶与山东,充实当地防务。同时,清廷也下令,已经被东岸人攻破的沿海州县就此废弃不用。居民全部内迁。以让东岸人野无所掠。

    “但这些远不能说明各部势力已经与满清形成了对峙,相反。满清仍然占据着极大的优势。这一点我想你们都很清楚,江北四镇、左梦庚部、江西明军加起来已经近四十万人了,这些人的战斗力虽然渣,但也不是南明匆忙武装起来的那些孱弱兵丁所能够抵抗的。而且他们各部之间的嫌隙也非常大。比如李自成部与南明何滕蛟可能爆发的冲突、南明各王之间可能爆发的冲突、甚至各军头之间可能爆发的冲突等等,这些都是不稳定因素,但对这些抗清势力来说眼下都是极为致命的。因此,如何不让满清速胜,还是非常费思量的,需要我们周密部署。”莫茗此时倒背着双手,将手里的指挥棒在空气中敲来敲去。继续说道。

    “儒尼奥尔少尉,你起来,向各位长官们介绍下我们的部署。”说着说着,莫茗突然拿指挥棒指了指坐在墙边的年轻军官说道。

    儒尼奥尔少尉原本是挺身队第一联队的代理联队长。临时少尉军衔。不过在本土调来的年“仅”35岁的少壮派军官张旭东上尉奉军部命令接管第一联队后,儒尼奥尔临时少尉就又回到了他参谋的职责上。不过莫茗对这位心腹部下总算也有些补偿,至少他原本军衔上的临时二字被去掉了,成了货真价实的正式陆军少尉,省了好多年的奋斗。

    此时只见他“啪”地一个立正起身,然后上身微微前倾,向各部长官们致了一下意,接着便迈着铿锵有力的步伐走到讲台中间,打开夹在自己腋下的文件夹,扫视了一眼台下的各部军头们后,用高亢有力的声音说道:“诸位长官,莫长官制定的计划很简单,就是编织一张束缚满清的大网,然后逐渐收紧,使得满清感到窒息,以给我们争取时间。网的节点有很多,在北方,主要是烟台、济州、以及阿穆尔河流域的据点,这些据点要屯驻合适数量的兵力,并在不远的将来具备全线出击的能力,持续不断地攻击、骚扰满清,掠夺物资、人口,削弱敌人的战争潜力,壮大我们自己。”

    从现在所面临的局面看来,在北方基本只能靠东岸人自己努力了,因为各路抗清武装基本已被满清扫平,剩下的小股武装大多也不成气候,很难对敌人造成威胁。在莫茗的计划中,阿穆尔河流域的据点是远期计划,而济州、烟台等地的武装才是眼下招之即能战的力量,挺身队、翟从谔等附庸武装兵力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毕竟一万多人了,而且装备、训练现在也比以前强了很多,打起绿营来至少不会落了下风,甚至菜一点的绿营还会被他们虐。因此,如何发挥他们的最大作用,以尽力牵制满清,才是此刻重点需要研究的课题。

    “同时在南方,我们要与郑家保持密切联系。郑鸿逵很可能已经回到了福建,他未必愿意降清,因此我们可以对其进行资助,向他们出售一些新式步枪与火炮,并派军官帮他们训练一支火器部队,以增强他们的实力。”儒尼奥尔少尉继续中规中矩地介绍道,“郑家的戎克船数量极多,水手也很多,具备相当的近海作战能力。我们此举相当于给他们增添了部分陆地作战能力,当能牵制相当数量的清军,延缓明军衰败的时间。值得注意的是,经过我们分析,郑家目前的领导人郑芝龙是个政治投机分子,他很可能会投降清廷,但家族中应当会有很多反对者,在交往的时候应当区别对待。”

    值此鼎革大变之际,关于郑家的站队问题,参谋部的专职参谋们已经推演了好几次,但由于缺少大量关于郑家的信息,他们始终无法对此做出一个准确的评断。他们只是认为郑芝龙本人投机心理很重,很可能会降清,而郑鸿逵就难说了。到了最后,还是莫大帅大手一挥,让参谋们按照郑家部分势力降清、部分反清的格局来做预案,最终得出了郑家需要援助,否则很可能无法长期坚持的结论。

    目前,莫茗正在考虑是主动派人上门与郑家进行联系,还是单纯地等郑氏到烟台来商谈援助。思来想去之后,他觉得还是再等等为好,现在上门人家未必会有多热情。况且目前清军刚刚击破常王政权——托了东岸人的福,常王比历史上多苟延残喘了几个月,到10月底才被消灭。这个时候南方正是一片混乱的时候,莫茗依稀记得在常王政权覆灭后南明同时崛起了两个藩王政权,即鲁王和唐王。这个时空事情是如何演变的,由于缺乏在南方的消息来源,他也不甚清楚,还需要继续打探。况且郑芝龙这厮目前还未正式降清,有他在,莫茗总感觉和郑家的合作就很不踏实。

    而另一件值得注意的是,就是多尔衮在收到灭亡南明政权并收降四十万明军(阿济格部在江西收降十余万)的消息后,大为惊喜,志得意满之下于九月初下令在天下推行剃发、穿满族服装。清廷有识之士向多尔衮谏言:“今闯逆未定、海寇未平,江南更是有僭越监国之故明宗藩,天下汉民衣饰服冠当如旧……”

    不过多尔衮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已经远蹿湖南的手下败将“一只眼”(即李自成)、藏头露尾不敢正面交手的黄衣海寇、苟延残喘无可战之兵的南明小朝廷,在他看来,都不是什么大麻烦。目前清廷手里的资源越来越多,优势越来越大,统筹规划后陆续消灭这些敌人不是什么难事。因此,即便是山东、江北各地绿营惨败的消息迭次传来后,也无法动摇多尔衮的决心,誓要将剃发易服推行下去。不光如此,随着满清逐渐坐稳天下,原本滞留东北的大批老弱妇孺纷纷涌进关内,为了安置这些人,清廷又在北直隶大肆圈地,并掠人为奴,由此导致当地形势动荡不安,大量百姓拖家带口四处逃亡。

    在这些措施的推行下,清廷原本可以轻易一统天下的局面,陡然又平添了许多波折,硬是自己将自己占领全国的时间生生延后了去。而这些都是对东岸人极为有力的,因为这意味着他们的时间又宽裕了不少,可以更从容地积蓄力量、联络各地的反清势力,尽力延缓清廷统一天下的时间,甚至有可能的话生生阻断这个过程——虽然很难。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保证东岸人能在中国大地四处战乱的时候攫取到足够的利益——那就是人口。随着东岸人在远东的力量越来越强,莫茗有信心,依托黑水基地,联络郑家以及内陆的反清势力,定能给清廷一个极为深刻的教训。

    “最后,我将重点讲一下目前已经撤退到湖广南部的大顺军队的事情。”儒尼奥尔少尉瞟了眼台下,然后飞快地说道。

第二百六十五章 网(三)

    “我军最后一次得到李自成部顺军的消息已经是去年十月了,而这个消息本身就有一定的滞后性,因此严格说来我们的情报很可能是非常不准确的。”儒尼奥尔少尉先来了这么一段开场白,然后接着说道:“当时我们得到的消息是,李自成在湖北对阵阿济格部清军,连战连败,兵马损失众多。负伤未愈的大将刘宗敏等人被俘杀,其本人更是受伤,后率军往湖南方向逃遁,与南明何滕蛟部多有冲突,目前据有半个湖北、小半个湖南,我们得设法与他们取得联系。”

    “取得联系后再对他们的近况做一个全面了解。”儒尼奥尔先说了一遍有些模糊的顺军现状,然后又斩钉截铁地说道:“湖南暑热,八旗兵颇为不耐。因此,目前清军阿济格部最善战的满八旗兵丁至少有一半已经调往东面攻打江西、南直隶,策应多铎部清军,先后收编了明军左梦庚、袁继咸等部十几万人。现在留在湖北的,也就部分收编的明军、顺军为主的部队,佐以部分三顺王、蒙古藩部兵马而已,顺军的压力大减。我想,我们应该趁机与他们联系上,然后设法资助他们一些装备,尽量恢复他们的元气。”

    “怎么与他们取得联系?万一他们已经被灭了或者投靠了南明呢?”新任第一联队联队长的少壮派陆军军官张旭东突然发问道。

    张旭东今年35岁,穿越前还是一名留学意大利的大学生,英语很好、意大利语凑合,也勉强会说一些西班牙语。原本懵懂的一名学生,去国外留学两年后生生成了一名自干五、强烈的民族主义者,穿越后一直在陆军部里厮混。也是陆军肇建时期的元老了。后多番活动之下调来了远东,担任挺身队第一联队联队长的职务,军衔上尉,也算是远东地面上有头有脸的陆军高级军官了。

    “回张长官。李自成若是没死。那么他们必定不会投靠南明,甚至就连相安无事都很难做到;若是李自成不幸身死。那么其部众多半会分裂,到时候我们再具体情况具体分析,总之还是要先设法与他们取得联系。”儒尼奥尔一板一眼地回答道,“至于如何与他们取得的联系。经过我们反复磋商,考虑到清军已经掌握了相当数量的内河小船,具有一定的内河江面拦截能力,我们决定还是派遣两艘‘阿穆尔河’级内河蒸汽炮艇沿着长江往上走,然后设法到岳阳、荆州、常德一带寻找顺军部队,以便与其取得联系。”

    “阿穆尔河”级内河蒸汽炮艇是全蒸汽动力,马力强劲(140马力)、吃水浅(0.8米)、航速奇快(设计时速10节。极限达12.5节)。即便是在长江、湘江等内河航道上,也具备极强的突防能力。可以想象一下,当两艘蒸汽炮艇以10节的标准航速航行在长江上的时候,即便被清军遇到。他们那种航速奇慢、操纵迟缓的小船也拿东岸这种快艇毫无办法,也来不及组织船队围捕东岸人的这两艘船。甚至他们就连六百里加急传递消息的速度都赶不上东岸的这两艘船的航速,因此,当他们在江面上发现“阿穆尔河”级蒸汽炮艇踪影的时候,基本也就只能目送了。

    一艘“阿穆尔河”级内河炮艇标准排水量为250吨,由于不是专业的运输船,因此其满载排水量只有区区330吨。也就是在去掉标配的备用火炮、机器零部件、燃煤、食水、弹药以及其他杂物后,该船只能搭载重约80吨的货物,两艘船加起来也只能搭载160吨。不过这个重要合理利用的话倒也差不多够了,至少能为李闯的部队运送相当数量的盔甲、火枪、大炮以及弹药了,能够极大地改善他们的处境。李闯的部队可不是南明那种渣一样的部队,还是具备相当战斗力的,至少他们不会轻易成为运输大队长,将东岸人赞助的火器装备白白送给满清。

    听闻儒尼奥尔这么说,张旭东没说什么,只是仍旧皱着眉头。也许他是觉得派这两艘快艇孤军逆流而上比较危险,不是很靠谱,不过他也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再加上这个计划的制定莫茗本人估计也有参与,此时倒也不方便再说什么,因此干脆闭了嘴。

    “与李自成部搭上关系对我们来说并不困难,毕竟我们现在还挂着个大顺宁海防御使的头衔呢。我们的挺身队系统内也有相当数量的顺军出身的军官或士兵,他们在李自成部的顺军内肯定有很多熟人,搭上关系毫不费力。”儒尼奥尔少尉解释道,“不管怎么样,我们总得尝试一下。大顺军队是南方不多的能对满清势力造成威胁的军队了,资助他们就等于是在帮助我们自己,对于我们维持大陆均势的战略极有帮助。毕竟,他们的军队数量都是以万计的,我们自己的力量还相当有限。”

    话说去年十月中旬,本土再次往远东增调了数艘船只,除了雷打不动的两艘蒸汽机帆船外,还有一艘快速巡航舰和两艘内河蒸汽炮艇——就是“阿穆尔河”号和“辽河”号。与船队同来的,还有大约300多名波兰老兵、300多名鞑靼骑手;100名来自本土的补充兵;以及一个营的南非八旗步兵——这也是最后一支来自南非的援军了。

    这些官兵到来后,东岸共和国在远东的兵力更加雄厚了,计有陆军4个连(含补充连)940余人、炮兵约160人、司令部参谋警卫及杂役人员60余人、治安队斥候200人(已补充)、南非八旗新军4个营(含补充兵)3400人、黑水港驻防黑人士兵230人、利尻岛驻防水兵50人、宪兵50人、各地巡警80多人,以上共计将近5200人,算是东岸人自己可以充分信赖的武装力量了。

    挺身队系统目前共有官兵6100余人、骑兵大队(加上新来的)1200余骑、烟台要塞区各炮台炮兵400余人(加上新近增募的),以上总计7700人,是接受东岸人直接领导与控制的,忠诚度较高,但不如本土以及南非来的部队受信任。

    最后还有依附于东岸人的附庸武装,即占据着济州岛的翟从谔、王家忠、秦尚行三部5500人,恒衮寨、庙街两处羁縻地丁壮约500人,总计约6000人。这些人中除了翟从谔部两千人较忠诚外,其余皆不足信,只能利用。

    各部数量加起来也一两万了,看起来不少,但真正能拉出去野战的并不多,大概也就2400名黑人士兵、900名东岸陆军、骑兵大队加斥候队1400人,大约4700人。这四五千人如果再好好练一练,并且配合默契的话,莫茗还是有信心带着他们与同样数量的八旗兵进行野战并取胜的。

    至于挺身队各大队,战力参差不齐,成立早的能和战力较强的清军绿营进行正面战斗,成立晚的大队虽说已经跟着东岸陆军出去轮战过几次了,不算菜鸟,但战斗力仍然堪忧,只能和战斗力不咋滴的绿营打打,难堪大用。那些附庸武装更是没法说,除了阿穆尔河流域的野人较为能战外,那些前青州抗清义军也就只能欺负下朝鲜人吧,甚至打济州岛上朝鲜人当初都是占了个出其不意,如果正面战斗鹿死谁手尚未可知呢,可知其战力如何。

    总的来说,以如今东岸军队的规模,若是全军出动,正面对上个两三万山东、北直隶以及江北的绿营,基本上还是能够取胜的,但再多就有些麻烦了,毕竟双拳难敌四手嘛。而满清的军队如今算下来可就吓人了,不算满、蒙、汉八旗拼凑出来的十余万人,单就收编的明、顺降军就有六七十万了,这个数字堆也堆死你了。所以说,还是要找帮手啊,李闯手下虽然屡遭打击,但凑个能战之众十余万以上不成问题。这十多万人再加上拉的民夫,凑个二三十万人完全没问题,也能正面扛一扛绿营武装,绝对是东岸人不容忽视的潜在帮手。

    “综上所述,北方的节点由我们自己直辖的武装力量组成,西南方的节点由李自成部大顺军组成——也许还得加上将来可能出现的大西军,东南方的节点由南明政权以及郑家组成,三面发力、节节抵抗,尽最大努力迟滞满清统一全国的步伐。”儒尼奥尔少尉将手头的文件合上,然后抬头看着讲台下的众人做结束语道:“南方暑热,八旗兵丁极其不适应,因此将来南边的很多战役还是要靠绿营来打。如果好好资助一下这些帮手,我们也许是真的有机会编织成这套针对满清朝廷的大网的。满清一旦无法迅速统一全国,以如今他们激进、压迫的各种政策,我想这片古老的东方大陆上的战局也许会起一些新的变化——有利于我们的新变化。”

第二百六十六章 网(四)

    1645年5月5日,济州岛济州府。城外空旷的野地里,两千名服饰各异的士兵举着刀枪,尽力挺直着胸膛,目视前方。经过东岸调派来的军官顾问团这大半年来的督促训练,这些来自翟从谔、王家忠、秦尚行三部的兵丁们比起当初刚上岛时像样多了。至少在能吃饱穿暖,并且偶尔还能领个饷钱的情况下,这些人的精神面貌有了极大的变化,至少像是一个兵了,而不是那种混日子的农奴。

    名震北方的黄衣军莫大帅骑在一匹高大的安达卢西亚马上,在军官们的簇拥下,行着军礼缓慢通过两千人的队列,转回到了正恭敬地站在远处的各路军头们的队列处。翟从谔恭敬地上前牵过马缰,王家忠、秦尚行二人也微微躬着上身站在一旁,脸上挂着谄媚的笑容。

    “还算像样,至少后面去打那些朝鲜人的时候,应该不至于给我丢人现眼。”莫茗扫了眼几位附庸武装的首领,随意地说道。

    “回大帅,孩儿们虽然比不上我大东岸天兵,但自问打起那些朝鲜人的时候绝不会含糊。到时候大帅您且看我们的,一路直趋王京不在话下。”翟从谔作为三人里与东岸人最亲近的,立刻上前拍胸脯打包票,王、秦二人也在后面点头称是。

    “尽跟我扯淡!”莫茗拿马鞭隔空点了点翟从谔的头,笑骂着说道:“就凭你们三家拼凑的这两千歪瓜裂枣,也想打到王京去?吹牛也他娘滴有个限度!再说你们要去王京(即汉阳城)只管自去,我东岸本部兵马可只去洛东江附近转转,不想走太远。”

    “嘿嘿,大帅说笑了,我等自然是唯大帅马首是瞻。大帅往东。我们自然不会往西,大帅您要打釜山,孩儿们绝对不会去打蔚山。”王家忠在一旁总算找着了说话的机会,立刻上前凑趣着说道。他在济州三部中兵力最弱。只有一千五百兵。当地的朝鲜人也不是很顺服,平日里多多仰仗驻守在汉拿山南麓马场内的挺身队周祚鼎部的照应。因此一直紧跟东岸人的脚步。

    “此行去打朝鲜,只为两条。”莫茗将马鞭塞到了王家忠的怀里,王家忠立刻受宠若惊地接过。

    “其一,即为惩戒朝鲜人。”莫茗继续说道。“李氏朝鲜,屡次派兵入关助清作战,助纣为孽、为虎作伥,说的便是他们,实在可恶。若是不惩戒一番,焉知以后不会变本加厉!”

    朝鲜人自从被后金征服后,不管是不是出于自愿。事实是其从明末时就一直派兵帮助清军作战,最多时甚至派了一万多火铳手。此番清军入关夺取天下,由于东岸人在辽东、北方沿海骚扰不休,多尔衮再次勒令朝鲜派兵助战。朝鲜人不敢怠慢,立刻派了一万五千人左右来到沈阳。其中,五千名火铳手便调往关内镇压明朝地方抗清势力,一万步骑主力则分驻辽东、辽西两地,归当地八旗将领节制,以防不测。

    朝鲜人如此做派,虽然其有很多理由,但莫茗自然不会去倾听,他只知道朝鲜人派兵加入清军作战了,那么就是敌人,就是东岸大军征讨的对象!现在大明北方沿海被东岸人打得不像样子,估计清军此刻已经是重兵云集、严阵以待了,东岸人自然不会再去触碰这个霉头。不过不去打中国北方,去打打朝鲜这个满清的狗腿子,那么是一点问题也没有的。朝鲜人武备松弛,战力孱弱,不正是极好的欺负对象吗?

    “其二,是为掠取一些女子财货,这个我看你们都很喜欢。”莫茗大大咧咧地公然说出了他们要做的事情,“记住了,财货你们自取,只需按规矩上交我东岸一份便可。至于女人和小孩,可是要达到规定的数量的。若是在釜山抓不足,你们自己想办法,总之我只要数量足够,其余一概不管。”

    库页岛、黑龙江流域现在开始大规模屯垦开发,女人数量不足一直是一个很棘手的问题。比如安置在库页岛南萨哈林斯克地区的三千名河南降兵,以及安置在庙街、恒衮寨的清军许定国部河南降兵两千人,基本全是精壮,没有女人是没法在当地扎下根来的。而现在东岸人从明朝搜罗到的人口中男女比例本来就很悬殊了,根本没有多余的可安置到库页岛或黑龙江一带,那么就只能就地想想办法了。

    莫茗在地图上找来找去,也就只有朝鲜能想想办法了。日本有一个统一的中央政权,武装力量也还未大幅度退化,不是一个好的抢掠对象;与日本一海之隔的朝鲜就不一样了,军备废弛、文恬武嬉,完全抵抗不了东岸大军的倾力一击。

    东岸大军也在烟台地区休整了一段时日了,而且船只什么的也基本都已保养完毕,可再次出航。因此,他在听取了参谋以及下属军官们的意见后,最终做出了登陆朝鲜釜山地区的决定。至于为什么不登陆朝鲜王京汉阳城附近,主要还是因为此次作战不是为了攻灭朝鲜——事实上也不大可能,而且也很不划算——而是为了掠取财货女子,兼且锻炼挺身队士卒,至于说得冠冕堂皇的什么惩戒朝鲜,则完全是借题发挥了。

    此次作战行动,东岸方调集了陆军两个连、八旗新军两个营、一个加强炮兵连、骑兵大队全部、斥候队全部、挺身队第二和第三大队全部,总计约7700战兵,同时还征发了济州三部翟、王、秦三家战兵两千,合计战兵近万人,为史上最高;此外,莫茗还下令烟台要塞区的军夫队五千人全部出动,然后又在济州岛上征发了几千名朝鲜夫子以及大量牲畜,充当后勤辎重部队,进行物资转运工作,以全力保障前线部队的战斗。

    为了支持此次行动,东岸人还调集了目前手头掌握着的大部分船只,即蒸汽机帆船8艘、笛型运输船2艘、武装运输舰2艘、护卫炮舰2艘、快速巡航舰1艘、中型渔船8艘,总吨位超过1.3万吨,用来转运物资和人员。至于那两艘内河蒸汽炮艇,则已经带着部分火枪大炮铠甲,和十余名顺军出身的挺身队官兵前往长江中上游去了,他们将在那一带尽力搜寻李自成的部队。

    而也就在刚才,一支规模庞大的东岸船队已经带着陆军两个连、加强炮兵连全部、八旗新军两个营以及部分军夫和海量物资前往洛东江入海口附近了,他们将寻机在那里登陆,然后并不展开兵力,而是尽力稳固滩头阵地,等待后续部队及物资的到来。组织如此庞大规模的登陆作战行动,对东岸人来说也是头一回,因此一切都在摸索之中,忙中出错也在所难免。不过好在他们的对手相当孱弱,很难对先期登陆的两千余名东岸士兵造成什么威胁。而等到全部上万战兵都登陆完毕后,以朝鲜人的实力,就更难撼动东岸军队了。

    跟随莫茗来到济州岛的还有海军的四艘蒸汽机帆船,它们将在济州府载运征发的这两千名三部士兵(由翟从谔带队指挥),以及从汉拿山牧场行军赶来的挺身队周祚鼎部——它们也将参加此次行动,以得到一些锻炼。现在在济州府的简易码头上,水手们已经在朝鲜夫子的协助下开始往船舱内吊运大量的驮兽等牲畜了。这些朝鲜夫子和牲畜,将被运到对岸的半岛大陆上,充当东岸人的军夫,而这对这些流放者的后代来说,也是件难得的事情了。因为就凭他们以前的身份和状况,恐怕一辈子都很难有机会再回到朝鲜半岛上。

    莫茗在岛上没有待多久。第三天,他就搭乘船只登上了东岸大军位于洛东江出海口的登陆场。先期抵达此地的陆军第104连指挥官茅德胜向莫茗汇报,朝鲜人已经发现了他们的到来,但截至目前为止尚未作出任何反应。

    听完汇报后,莫茗挥了挥手,让茅德胜继续去前线组织防守,并催促新上岸的翟从谔部两千人去开辟新的登陆场。然后他又招来了后勤参谋,让后勤参谋找人从船舱内卸下了大量沉重的钱箱。箱子里面装的是新铸的银元,这是提前预支的五月份的军饷,以提升军队士气。

    话说由于东岸大军在大明沿海攻城掠地,这些年来抢掠到的金银财货数不胜数。其中,有相当数量的珠宝首饰、玉器字画什么的不好估价,目前已经陆续运回了本土处理。而好估价的东西当然也有,比如丝帛茶叶瓷器皮毛什么的,这些基本都已经通过山丹贸易从日本人那里变了现,换成了大量硫磺、粮食以及招募的武士的安家费。

    以上这些东西先不说,单就说直接抢到的金银,其数量就已经极为骇人了。这几年抢下来,黑水港的地下小金库里堆满了一地,保守估计当在三十万两以上。而随着黑水地区越来越庞大的军队规模,支付他们的薪饷也越来越多,目前每月已经达到了三万余元(黑人士兵没有军饷,只有少许奖金;海军工资由国内支付),从本土转运多有不便。因此,执委会和国家贵金属管理总局特别授权莫茗在远东大泊港设立了一个造币厂,暂由西北垦殖银行的远东分支机构代管,并运来了几套机器设备,在本地铸造银元,以支付薪饷。

    五月份的军饷预先发下去后,大伙儿果然士气大振,很快便在洛东江西岸也开辟了一个登陆场,等待后续部队的到来。

第二百六十七章 网(五)

    鲜艳的美洲鹫陆军旗一直在洛东江畔飘扬了五六天,两万人的登陆行动自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完成的,况且东岸人又是第一次组织如此大规模的登陆作战,各种物资也是往多了配备,因此洛东江畔的登陆场上一片混乱。各种汉语方言、朝鲜语、山丹土语、波兰语等等混杂在一起,再加上战马嘶鸣、机器吼叫,整个登陆场乱成了一锅粥。

    此时朝鲜人若是有个十来艘“阿穆尔河”级内河浅水炮艇,只需顺着江水往下,然后往岸边发射榴弹、散弹,管叫这帮天杀的黄衣贼军当场炸营。只可惜他们没有,登陆场远处炮声隆隆,不过那却不是敌人的火炮——朝鲜人可没这样的装备,而是烟台炮兵连的兄弟们在前方设立了火炮阵地,打击前来进攻的朝鲜军队。

    是的,在装了几天鸵鸟后,朝鲜人终于坐不住了。因为他们发现登陆的东岸军队并不是如往常一样小规模掳掠一番就退去,相反,他们已经在洛东江畔登陆了整整六天之久,且还不断有吞吐着黑烟的船只靠近海岸,然后用小艇将一堆堆物资送上岸来。这是要大打一番的节奏啊!

    当斥候们将冒死得来的这个消息传递给庆尚道的朝鲜官员们知晓后,这帮原本寄希望于黄衣贼如同以往一样捞一把就走的官僚们顿时如坐针毡。他们一面紧急将敌情飞报给王京汉阳城,一面就地组织兵马对尚处于登陆混乱期的海寇进行打击。

    他们的如意算盘打得好(趁乱攻击),拣选的又都是号称精锐的“勇士”,结果首战约四千名“勇士”在行军途中惨遭敌方1400名骑兵冲阵,下场可想而知。此战庆尚道最精锐的这支军队全军覆灭于洛东江东岸的肥沃河谷地内,成了滋养土地的肥料。事后被驱赶来打扫战场、搬移死尸的朝鲜夫子们看到如此惨状几乎吓哭了。心底原本由于被强行征发来当夫子而滋生的一缕怨念也就此消失得无影无踪,实在是被吓怕了。

    这支部队被消灭后,朝鲜人终于消停了下来。他们只敢派一些小股部队过来骚扰,大部队是决计不敢再派了。朝鲜人也不是傻子。四千人的部队两个时辰就没了。而且连个活口都没逃回来,实在是让他们为之胆寒。黄衣贼“果毅敢战”、“铳炮犀利”。多次纵兵掳掠朝鲜,李朝上下谁不知其厉害。眼下还是先等王京有消息传来再说,釜山港也是个小地方,丁口也不丰。丢了没甚心疼的。相反,若是庆州、尚州之类的大城丢了,他们可就吃罪不起了,因此目前还是谨守门户的好。不过在此之前,也许可以先和这帮黄衣海寇谈谈,看看能不能施以重贿赂将其“劝”走,如此。也是大功一件。

    就这样,当时间走到5月13日,东岸近两万大军(含五千专业军夫、五千临时征发的朝鲜夫子)及大量物资、驮兽全数登陆完毕,并初步整顿完毕后。一个规模约七八个人的朝鲜使团也在获得准许之后进入了东岸人临时搭建的营帐内。

    朝鲜人的来意莫茗很清楚,但他甚至都没兴趣和他们会面,因为现在还不是时候。开什么玩笑?两万大军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登陆完毕,你嘴一张给点贿赂就能让我退兵了?你太天真了!你能给的那些金银财货子女我不会自取么?因此,莫名很干脆地带着参谋们去观察地形,视察部队了,而将和朝鲜人磨牙的任务交给了陆军将领茅德胜。

    茅德胜也是无奈,大家已经组织了东岸共和国史上最大一次规模的登陆作战行动,那还有什么可谈的?不捞取足够的利益怎么可能退兵?战前进行的动员、发放的奖金、登陆过程中消耗的物资,还等着靠战利品来弥补呢。和你几个朝鲜棒子有什么好谈的!

    不过莫茗既然吩咐了,茅德胜也不好一口回绝,不过他却能让朝鲜人知难而退。因此他很快提出了东岸人的退兵条件,即:一、朝鲜王国将釜山港极其周边一百里范围内的土地无偿租借给华夏东岸共和国,租借期为一百年;二、庆尚道非军事化,朝鲜王国不得驻军,只能留有少数非军事人员管理日常治安;三、全面开放市场,允许华夏东岸共和国在朝鲜王国八道首府城市内开设商馆,朝鲜王国不得随意干涉;四、朝鲜王国断绝与清国的一切关系,包括宗主国关系以及商贸联系;五、赔偿华夏东岸共和国军费白银一百万两。

    茅德胜本想再提一些条件,但他暂时就只想到这么多,因此只好作罢。说完后,他一脸不耐地坐在椅子上,等待朝鲜使节的回复。

    朝鲜人在听到茅德胜提出来的各项条件后,立刻面如土色,无言以对。黄衣贼提出的条件,完全超出了他们的想象极限,很明显,这些条件他们一条也不可能答应,也无法答应。比如最后两条,断绝和清国的一切关系,这怎么可能嘛!别的不说,要是“我大清”再次率军过来征讨,那么朝鲜还能再像上一次称臣求和脱身吗?恐怕不乐观。

    而最后一条更是令人无语,赔款一百万两,这怎么可能!先不说朝鲜能不能拿得出这笔钱来,就算能拿得出,也决计不会赔给什么黄衣海寇!这事关朝廷脸面,不可轻忽,而且一百万两银子也着实是太多了一些!

    朝鲜使节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相顾无言。而茅德胜则大大咧咧地坐在椅子上,似笑非笑地看着这一群人,似乎在等待他们拂袖而去。不过朝鲜人还想再做一些努力,他们苦着脸与茅德胜逐条进行磋商。但茅德胜完全没有谈判的意思,他坚持一条都不能改,每条都是东岸人的核心利益,不容商榷,因此双方最后毫无意外地还是谈崩了。很快,朝鲜人忿忿不平兼且忧心忡忡地离开了东岸人的军营,而茅德胜也离开了营帐,到前面去督促朝鲜夫子们修建简易渡口与浮桥,以便沟通洛东江两岸。

    从登陆的第一天起,东岸的斥候开始穿梭于各地,一面侦查敌情、绘制地图,一面捕杀敌方斥候。这些精锐的山丹猎人连满清的白甲兵都敢正面硬扛,更别说这些朝鲜人了,他们很快就把附近的情况摸了个大致清楚,并粗略地绘制了一份地图。

    莫茗将这份地图与后世的地图悄悄比对了一下,然后便开始发布命令。洛东江西岸是此时釜山港所在地,不过也没什么人口,港口条件也不咋滴,在派翟从谔领两千人占领那里后,莫茗便把注意力转到了别的方面,比如洛东江的东侧与北部地区。

    从5月13日开始,东岸大军开始东进、北上。在训练有素的野战炮兵和犀利的骑兵部队帮助下,他们所到之处无不望风披靡,朝鲜吏民纷纷逃散。但两条腿的他们又如何跑得过四条腿的骑兵,很快,那些体弱的女人和小孩便被如同羊群一般驱赶到了海岸边的登陆场,留守这里的翟从谔部两千人和挺身队第三大队两千人将他们纷纷收拢起来,然后严加看管,直到有船只来将他们接走,送到济州岛上面去为止。

    朝鲜人也不是没有抵抗,但这些分驻各处的小股兵马又如何敌得过阵列严整的东岸大军,况且他们也疏于训练很久了,装备也很差,正面交战完全不是对手,基本都是一战而溃的节奏。对于这些人,东岸大军甚至都懒得来抓他们俘虏,毕竟东岸人要的是女人和小孩,而不是这些成年男子。

    对于朝鲜人设防完整的大城,有炮兵协助的东岸人也不是不能攻下,但是他们此刻甚至都懒得去管他们了,只要城内的朝鲜人不出来妨碍东岸人在乡下抓人抢东西,谁理你啊?况且留着这些城池不攻,离此不远的朝鲜忠清道与全罗道还会屡次派军来救援,但总是在正面交战中被拥有多达六千战兵、步骑炮兵齐全的东岸军队击破,几千援军就这样被白白放血放掉了。

    看到朝鲜人如此弱鸡,东岸军队开始扩大抢掠范围,庆尚道的广大乡间地区顿时遭了灾,粮食、牲畜、金银以及女子被成批掠走,朝鲜军队一如既往地无所作为。相反,倒是那些家人被掠的朝鲜平民还算有些胆气,屡次袭击落单的东岸士兵(主要是挺身队士兵,抢掠的主力)。他们给东岸人造成的伤亡甚至还超过了正面交战中遇到的朝鲜军队,真是够讽刺的。

    整个五月就在这种抢掠的狂欢中过去了。东岸军队中无论是那些苦哈哈的黑人士兵,还是抢掠成性的鞑靼牧民,又或者是来源复杂的挺身队士卒,大家基本都是饱掠而回,发了大财。而到了五月的最后一天,效率低下的朝鲜人也终于拼凑起了一支数量大约为四万多人的部队,开进了庆尚道,与忠清道、全罗道、庆尚道三地的军队一起,合兵五六万人,朝东岸人压了过来。

    面对数量是东岸大军好几倍的敌军,虽然对方的战力是出了名的渣,但莫茗也不敢大意。他开始收拢部队,然后退到了洛东江入海口的登陆场附近。留守这里的万余人这一个月来已经在这里粗粗修建了一座土木混合结构的营寨,东岸大军分批退进了营寨内,然后与缓缓推进过来的朝鲜人遥相对峙着。

    就在东岸军队上下开始做好大战准备的时候,对面的朝鲜人突然又派来了和谈的使者。

第二百六十八章 网(六)

    “轰!轰!”两声炮响,低速行驶中的“阿穆尔河”号左舷相继腾起了两股烟雾,两发实心铁蛋在近距离上结结实实地打中了一艘清军巡哨船。

    这艘船从上游而来,吨位不大,式样也是老式的中式硬帆船,但在江面上却极为嚣张,似乎是欺大顺军都是陕甘、河南人士,不习水性,与另外十余艘船只一直在江面上耀武扬威着。他们一边朝南岸岳州地界上的大顺军将士远远放着无用的鸟铳,一边得意洋洋地高声辱骂,状似不可一世。

    不过他们今天出门时显然忘了看黄历。只见两艘吞吐着黑烟的“巨大”船只正从下游快速逆流而上,船头溅起的水花让他们看得直愣神,这船开得可真快啊!不过他们的惊讶很快就变成了恐惧,因为当那两艘快船逼近到几十米距离的时候,侧舷的两门八磅火炮开始次第开火了。

    弹道几乎平直的炮弹在一瞬间就穿透了巡哨船单薄的船体,并在其左舷水线附近制造了两个巨大的破洞。江水疯狂涌入,船上的十余名清军水师面面相觑,然后发一声喊,纷纷抱着木板等漂浮物跃进了江里,然后尽量远离船只下沉处。

    两艘显然比清军巡哨船更为嚣张的蒸汽炮艇没有耽搁,它们开足马力,船艏轻易地劈开了水波,朝江面上剩余的清军巡哨船追去。

    “快如闪电,好船!真是好船!”站在江岸边的郭升手搭凉棚看着江面上的“激战”,喜得直拍大腿,乐道:“郑四维这厮,别的本事没有,一身龟甲倒是练得炉火纯青,整日里缩在那荆州城内。不敢出城和我等作战,却尽是派些巡哨船来恶心人。现在好了,总算把这些鸟船给揍沉下去喂鱼了!”

    郭升有理由高兴,上个月(4月份)他们曾经反复攻打荆州城。但缺乏攻城重武器的大顺军队始终未能攻克。只能无奈放弃。其实他们原本不至于此的,不过谁让他们(李过、高一功等部)从宁夏、陕北经四川一路突围到湖北时损失了大量辎重与重武器呢。那批曾经在怀庆战役中发挥过重要作用的火炮也损失殆尽,如今手头就只剩两三门小口径的4磅短管榴弹炮还能勉强用一用,但悲剧的是炮弹早已用尽,成了一堆破铜烂铁。当初东岸人交给他们的燧发枪也多有损坏。有的是保养维护不当导致,但更多的则是由于使用过度,由此可见郭升所部一路转战的艰险。

    李过、高一功所部的陕北军团先是与阿济格部清军交战数月,然后又连续与地方民团、回民马队、降清顺军、八旗蒙古藩兵迭次交战,最终才杀出一条血路,转战千里进入湖广,与李自成部汇合。从陕北突围时人数高到达十多万的军队抵达荆州府时能战之士只有区区四万多人了。损失是极其惨重的。不过这抵达湖北的四万余人却都是百战余生的精锐,战力非同小可,以他们为根基可再度轻易拉起一支十几二十万人的部队。

    而他们确实也这样做了。虽然没能顺利攻克荆州城,但荆州府内的其余州县却多半被大顺拿下。他们在其间征集了数万丁壮,稍稍恢复了一些声势。当然他们十余万人(包括大量随军家属)的规模也再度吸引了屯驻于武昌等地的清军的注意力。清军开始频繁地调兵遣将,三顺王、八旗兵、蒙古藩兵、新降顺军和明军开始向荆州、岳州一带进发,试图剿灭李过、高一功所部。与此同时,原本正在围攻长沙的李自成闻讯后也暂缓了攻势,派遣刘芳亮督一支数万人的偏师北上平江、巴陵一线,以增援李过。至于正在激战的长沙、常德一线,则由袁宗第、田见秀等人分领指挥,李自成本人由于伤势难愈暂避后方修养。

    以上便是李振纲昨日上岸后通过熟人所了解到的湖广现在的局势。总的来说,形势对大顺很不利。虽然大批八旗兵东调江西、南直隶,但滞留在湖北的清军实力仍然雄厚无比,不是顺军可以比拟的。而且随着连战连败损失了大量精锐老兵,顺军战斗力下降很快,再加上物资的短缺以及四面皆敌的险恶处境,顺军的士气也不甚高昂,很多非核心部队投敌,这些都使得他们在面对优势清军时无法发挥出自己应有的实力,以至于屡吃败仗。

    李过、高一功所部的到来,虽然给顺军增加了四万多名宝贵的精锐老兵,但带着大量家属的他们也给没有稳固根据地的大顺增添了一笔沉重的负担,更何况两路兵马连兵二十多万的“盛况”也必将使得清廷再度将目光转向此处,进而调来重兵围剿。

    李振纲也是顺军将领出身,又是郭升旧部,如今虽然在东岸挺身队系统内供职,但心底里一直对大顺的命运前途也是极为担忧的。因此,在昨日乘船至巴陵县(即岳州城)与顺军取得联系后,便立即表示自己带来了大量军援,让陪同李振纲前来的陆军少尉赞帕里尼大为不满,你李振纲名义上也是挺身队的高级干部了,这屁股到底是坐在哪一边的?

    正在巴陵县郊外休整的郭升闻讯后立刻快马赶来与老部下会面,并彻夜长谈,这让赞帕里尼的不满再度上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尼玛还把自己当做是东岸军官么?回去得好好向上面汇报汇报。

    “这些鞑子巡哨船虽然不堪,但亦安有铳炮,操舟军士也较为娴熟,确实比我大顺将士强多了。我军多是北人,在这舟楫之上确实不如他们。”李振纲看着胡安少尉指挥的炮艇渐渐远去后,然后转头朝郭升低声说道:“郭帅,是否可让我等面见闯王?有要事相商!”

    “二郎(即李振纲),你我相交多年,有些事情我也不愿瞒你。如今陛下龙体欠安,怕是不能见你。我也是这两天刚知道的,陛下原本在荆州附近征战时便不幸负伤,由于军情紧急一直未能好好料理伤势。后来权将军(刘宗敏)、军师(宋献策)等老人相继故去,陛下整日里便闷闷不乐,这伤势也是日渐沉重了,目前在长沙城外营中静养,除了几位亲信大将后,别人是很难见到了。”郭升看了看左右,然后低声向李振纲说道。

    李振纲听了默然不语。他和郭升都是罗汝才旧部,闯王的生死说实话他们并不是太在意,他们在意的是万一闯王有个三长两短该如何收拾局面。如今这支部队,说实话还真是靠闯王拧在一起的,若是闯王不测,天知道有几人降清,又有几人降明,眼前这二十万人怕不是要散掉一半,那样可就万事皆休了。

    “见不着闯王真是可惜了。东……我家莫大帅意欲与闯王联手,共抗鞑虏,昨日卸下来的货就是见面礼。郭帅,你也别弄出这么一副古怪的表情出来,你当初给的那个大顺宁海防御使的头衔大家都明白是怎么回事,不过是为了收揽人心所用。说难听点,莫大帅愿意戴这个头衔就戴,不愿意戴的时候直接扔了也没半分损失。这些年来他收拢的很多原本咱们的老兄弟说实话和大顺已经没多大关系了,就是郭帅你跑过去拉人也不一定能拉走了。”李振纲很快又打破了沉默,说道:“如今莫大帅麾下编练的营头,号为挺身队者,有众六千余,每日苦练不辍,战力提升很快。此外,还有色目骑兵千五之数,亦是难得的精锐,更别提那些黑藩鬼奴兵和东岸火铳手了,实力不容小视。”

    “我哪能有什么想法。”郭升苦笑着说道,“当初送走的老兄弟们如今能有个好去处,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去胡乱拉人坏了人家前程?我和莫大帅虽然缘悭一面,但也知道他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在山东连挫鞑子,就连我营中都有好多人赞他一声英雄呢。他如今愿戴着大顺的帽子,那是一种情分,咱得领这份情。而现在又派人送来了八百枝火铳、大小火炮十六门、铠甲两百领、军刀五百把、长矛两千杆,不瞒你说,昨天我连夜就派人去给亳侯(李过)送信了。这么多好东西,眼红的人多得很哪,尤其是那些黄衣大炮,有了这炮,还怕攻不下荆州城?这回定叫那郑四维好看!可惜我们从甘肃撤退的时候很多火炮都不及带走,大部就地破坏,少部分落入了那些回回之手,不然哪会在那荆州城下磨蹭这么久!”

    “这样吧,你送了这么多东西来,也不能让你白跑一趟。”郭升突然又说道,“我这就带你去见见亳侯、磁侯(刘芳亮),和大伙儿商议商议,然后再争取面见下闯王。这是好事,我们如今局促湖广一隅,粮械两缺,能和莫大帅联兵,那是再好不过的了。眼下岳州这一代是李(过)、高(一功)、刘(芳亮)三位将军做主,大家谈拢了后便去长沙面见闯王,闯王听到后应该也会很高兴的。对了,我们营中还有一些烈士遗孤、老弱妇孺或者伤病员什么的,让他们跟着我们转战也是苦了他们,你看看能不能把他们带走托庇于莫大帅麾下……”

    郭升与李振纲两人一边聊一边走向了身后的几匹马,翻身上马后便朝南方而去,这是要回营商议了。而在远处江面上,两艘蒸汽炮艇也已经打转返回,看样子那几艘清军巡哨船已经被尽数击沉。

第二百六十九章 网(七)

    “万胜!”站在营寨城头的挺身队第二大队的士兵们兴奋地举起了手中的刀枪。远处一支朝鲜军队正快速溃退下去,城头安置的几门火炮仍旧一刻不停地朝他们的阵列内投送着炮弹,继续收割着这些朝鲜人的生命。

    寨门也已经打开,一千五百名骑兵踏着洛东江畔松软的河谷地,高举着军刀,从背后快速朝溃退中的朝鲜军阵杀去,争取留下更多的朝鲜士兵。他们追杀出去了很远,直到遇到依托工事阻截的朝鲜火铳手时,才不甘心地退了回来。但饶是如此,败退的朝鲜大军也在他们的这次衔尾追杀中再次倒下了一千几百人,损失不轻。

    面对这些战力孱弱的朝鲜人,东岸大军一开始还摄于对方人数众多而退守临时营寨。结果在打了几天后,发现这些朝鲜士兵的素质非常一般,也就和普通的清军绿营差不多。而且骑兵奇缺(不足两千),骑乘的又大多是朝鲜矮种马,蒙古马的数量极少,所以一出战就被杨明阳上尉率领的骑兵大队痛击,然后便从战场上消失了。

    当初在烟台堡面对五万多清军围攻,东岸军队只是闷头守城,充分发挥自己的火力优势,并未有任何出战的举动。不过在面对这不足六万朝鲜军队围攻的时候,东岸大军在击退对方攻势后,每每还打开寨门追击敌人的败军,力争将战果最大化。

    几次攻城失败后,朝鲜人目前已经损失了五六千人了,士气低落无比。相反,东岸人仅仅只有大约两百余人的死伤,还尽是挺身队之流。东岸陆军和黑人士兵的损失微乎其微,不过寥寥十余人而已。

    话说挺身队之所以出现这样的伤亡。主要还是因为粗粗完工的城寨功能不够完善,而第二大队、第三大队士兵们的战斗素质、战斗经验也远不如第一大队,装备的又都是冷兵器,因此被朝鲜弓箭手与火铳手打死打伤两百来人也很正常。

    不过这个死伤对于拥有近万战兵的东岸人来说根本就不是个事。他们伤亡轻微。物资也在源源不绝的海运之下充裕地很。作为他们的对手,朝鲜人的处境就很不乐观了。先不说他们伤亡了五千多人。就单说为了维持这不事生产的五六万大军在前线的物资供应,邻近的庆尚道、忠清道以及全罗道就已经苦不堪言了。特别是在庆尚道的物资被东岸人大肆搜刮了一遍的情况下,这个重担几乎全部压在了忠清道与全罗道的身上,即便这两个道向称富庶。也被压得喘不过气来,多年的积蓄多被消耗一空。

    而今天已经是6月15日了,双方已经在洛东江入海口这片狭窄的冲积平原上僵持了整整十天,东岸人除了一开始的几天因为敌军势大而全力防守外,这几天就开始有了一些反击了,使得朝鲜人的伤亡直线飙升。而伤亡的加剧又使得这些武备松弛的朝鲜士兵厌战情绪加剧,带兵的将领们信心也受到了动摇。在这样一种情况下。朝鲜人在磨蹭了一天后,于6月16日再次派出了一个和谈使团,商议双方的停火事宜。

    不料东岸人抛出的条件和第一次基本没什么变化,依然是那种让朝鲜人难以接受的割地、赔款、通商、断绝与清国联系等条件。这还不算。他们的谈判代表茅德胜还大言不惭地表示,由于迁延日久,东岸军队靡费甚大,需要更多的军费赔款,即在原来的一百万两白银的赔款基础上又涨了二十万两,让朝鲜人恼火不已。

    不过这次他们没有再像月初那次谈判一样拂袖而去,而是耐心地与东岸人磨嘴皮子,冀希望于他们降低条件。至于为什么这样,主要还是前线的统兵大将接到了王京的紧急敕令,要求尽速结束战斗,并将军队撤回拱卫王京。因为东岸人的几艘战舰(两艘护卫炮舰、一艘快速巡航舰)突然出现在了江华岛附近海域,并击沉了几艘朝鲜水师战船,王京汉阳城上下一片惊慌。

    他们不敢赌接下来黄衣海寇会不会乘船在附近登陆,然后直扑王京。他们赌不起,万一人家真的抽调数千精锐乘船泛海而来,你拿什么阻挡?拱卫王京的部队很多都已经调往了庆尚道,王京可空虚得很哪!在武力手段无法将东岸人赶下海,自己的首都又受到严重威胁的情况下,朝鲜人只能苦着脸要求和谈了,为此哪怕让一些步也行。

    仿佛是清楚朝鲜人如今面临的处境一样,东岸人有恃无恐地漫天开价,使得谈判的朝鲜人又惊又怒,几次拂袖而去,但在王京的催促下又不得不厚着脸皮重返会场继续商谈。

    而在这期间,为了促使朝鲜人让更多步,在充分考虑了敌我双方的优势和劣势后,莫茗在6月21日这一天断然下令,令陆军主力、八旗新军、骑兵大队、以及挺身队第二大队全部总计七千多人全部出动,然后在营寨外列阵。列完阵后他们开始缓缓向朝鲜人立的营寨方向移动,在进入火炮射程后立刻停了下来,然后集中炮火对其进行猛轰,将这座同样粗粗筑就的木头营寨打得木屑横飞。( 平南文学网)

    朝鲜人被迫迎战!只不过他们在出寨列阵的过程中被二十多门火炮打得抬不起头来,一些忠清道、全罗道的地方兵甚至还没列完阵就被凶猛的炮火打得一哄而散。他们这个时候才知道,传闻中的黄衣海寇以火炮为核心的作战方式有多么可怕。他们匆忙中列完阵的数千人马甚至还没冲到对方阵前就被打得阵脚大乱,士兵们骚动不已。而在对方那些披着全身重甲、手持长矛的黑藩鬼奴兵气势汹汹压上来后,他们的士气立刻就崩溃了,开始转身往回逃。而在远方,黄衣海寇的骑兵们举起了雪亮的马刀,开始缓缓加速,朝战场中心地带杀来。

    朝鲜人毫无悬念地败了。他们再次损失了两三千兵马。加上逃散的全罗道、忠清道地方兵,朝鲜人的兵力损失怕是已经上万了,而士气更是跌到了谷底。这次可是堂堂正正的野战!事实证明,他们无论是野战还是攻城战斗打不过黄衣海寇。甚至就连守城战估计也打不过——因为扛不住对方的火炮!这样的认识让朝鲜人彻底失去了最后的一丝信心。这也使得双方的谈判进程陡然加速了起来。

    关于东岸人提出的第一条,即租借釜山港一百年的条款。朝鲜人予以了断然拒绝。但就在茅德胜勃然作色的时候,朝鲜人隐晦地表示,他们将允许东岸人自由来往釜山港,通商、定居、种地、打渔悉听尊便。朝鲜人不做任何阻挠、也不收取任何税收,朝鲜官员甚至还将允许东岸侨民们在釜山港进行“自治”,这等于事实上承认了东岸人在釜山港的特殊利益。

    而东岸人原本也没打算真的就要租借釜山港,因为这显然会分散他们的兵力,提出这一条仅仅是为了在谈判的时候多些筹码而已。因此当朝鲜人提出了这么一个含糊其辞、地位模糊的折衷建议后,茅德胜在故作不满后轻轻揭过了这一条。

    关于第二条庆尚道非军事化的要求,朝鲜人一开始表示断断不可答应。不过在东岸炮兵朝朝鲜营寨方向进行了一番试射后。朝鲜人无奈表示庆尚道可以裁军,但不能一点军队不保留。最后争论一番后,茅德胜“勉强”同意朝鲜人在庆尚道保留一支规模不超过六千人的军队,其中骑兵不得超过一千。

    至于东岸人提出的在朝鲜八道各自开设商馆的提议。朝鲜人更是慌忙地全盘予以拒绝。东岸自然是不允了,双方一番唇枪舌剑后,最后同意在釜山港、元山津两地开埠贸易。东岸人可以在两地销售任意数量的货物,当地朝鲜官员不得以任何理由阻挠。

    接下来便是谈判的焦点了,即东岸人要求的断绝与清国一切联系的条款。对于此款,茅德胜也知道朝鲜人是断断没有胆子答应的,因为他们害怕清国怒而兴兵征讨他们。但茅德胜故作不豫,在这个问题上反复纠缠,其间更是再度出动骑兵剽掠四野,打击出外樵采的朝鲜军士,以施加压力。再加上东岸三艘战舰上的水兵突然登陆占领了没几个兵防守的江华岛,几方压力齐下,最后朝鲜人勉强同意以国内不靖为由从清国撤回全部助战的军队,减少与满清的贸易量,同时还暗示他们将通过一些秘密渠道将掌握的关于满清的情报通报给东岸人。

    最后关于赔款,东岸人要价120万两白银,朝鲜人只同意10万两,双方的差距乍一看实在太大。不过此时双方也已经被冗长的谈判搞得精疲力竭,草草商议后决定由朝鲜赔偿东岸人军费白银十五万两、江华岛赎岛费十万两,合计二十五万两,看似对朝鲜人相当有利。不过朝鲜人为了获得这个“有利”的条款,还付出了一些额外条件,即:东岸船只可在朝鲜港口内停泊,以躲避风浪、修理船只;东岸海军船只可在朝鲜沿海进行测量,朝鲜人不得无端刁难;双方通商所用之货币应为华夏东岸共和国法定货币;朝鲜每年以优惠价格向东岸人出售粮食,数量不得少于十万石等等,以上这些全部收录在条约附录内。

    在报呈双方上级批准后,7月30日,莫茗乘坐海军船只抵达江华岛,与朝鲜代表签署了和约,即《华夏东岸共和国与朝鲜王国修好条约》,条约包括正文及附录,基本上囊括了双方的所有谈判成果。从双方开战到签署和约,时间甚至还不足三个月,在这期间,不知道是朝鲜没通知还是怎么着,满清竟然毫无反应——事实上他们也无法在三个月内派遣大量军队进入朝鲜,使得东岸人顺利削弱兼动摇了朝鲜这个满清的羽翼之一,对满清的大网显然将编织得愈发密集。

    条约正式签订后,东岸人开始释放历次战斗中俘获的大约一千多名朝鲜俘虏,然后分批乘船撤离釜山港。至此,这场被朝鲜人称做“丙戌洋扰”的战事在7月底正式落下了帷幕。而关于这场战事对朝鲜方面所带来的深远影响,则在持续发酵之中,并必然会在未来产生极大的变数。

第二百七十章 澳洲的牛鬼蛇神

    “不,你们不能对待我,我是西班牙人,我是西班牙贵族!”一名拉丁面孔的年轻人愤怒地嘶吼了起来。只见他一把扔掉了手头的粪叉,看着两名瓜拉尼监工吼道。

    “啪!”一只皮鞋从后面狠狠踢在了他的腿弯处,西班牙人猝不及防之下猛然跪倒在了地面。身后之人仍然没有打算放过他,只见一只戴着洁白纱布手套的巨手一把揪起了西班牙人的长发,然后倒拖着将他拖到了十余米外的一个深坑边,西班牙人如同杀猪般地惨叫了起来。但对方的拖行速度很快,他的挣扎不但无用,反而让自己更加痛苦。

    “下去!”拖行着他的汉子一脚将疼得龇牙咧嘴的西班牙人踹进了深坑内,然后冷冷地盯了他一眼,朝身后两名监工说道:“埋了。”

    这里是一个深度约三四米的大坑,坑壁为泥土质地,上面盖着几块木板,很显然,这里原本是一个厕所——一个拥有二十来个蹲位的公共厕所。只是这个厕所似乎已经废弃一段时间了,不但上面的木板已经大半拆除,就连厕所里积存的粪便也已被清理了大半。

    而这名所谓的西班牙贵族之前一直在干的就是清理厕所的勾当。他们用先用粪勺将厕所里粪水舀光,装进木制的粪桶后运到田间,然后浇灌田里栽种的各种蔬菜。目前这个第一步工作已经完成了,为数不少的流放犯人们正在进行第二步工作,他们用粪叉将厕所底部已经被太阳晒得有些干裂的粪便取上来,然后用粪箕挑到田里作基肥。

    但他一个西班牙人——或者说一个西班牙贵族家庭的继承人之一,怎么可能干得下去这种在他看来“低贱”至极的工作呢,因此他很快就表达了自己的不满。但表达不满的下场是可怕的,这个刚来没几天的西班牙人显然没闹清楚这里的状况。在孤山港这个流放犯人的大本营。流放犯人们必须要有流放犯人的觉悟,不论你之前是高高在上的老爷还是低贱的乞丐,在这里都必须遵循一条:无条件服从监工的命令。

    这些监工有瓜拉尼人、有立窝尼亚人、有本地最早的居民朝鲜人、当然也有部分明人,尤其是他们的首领——一个从青州衡王府逃出来的太监。更是人渣中的人渣。这个在孤山港有三个干儿子的中年太监同时也是黑水开拓队副队长、全权负责澳洲事务的安处海军上尉的干儿子。一个媚上欺下、毫无节操的家伙。

    安处上尉很清楚,在孤山港这个人渣遍地的殖民地。他正需要这些“狠人”来管理此地越来越多的流放犯人们。截止今年(1646年)7月,作为开发程度远超东澳地区的西澳孤山港,其人口也才刚刚摸到两千大关,而且其年龄结构是老的老、小的小。很多人的身体素质也很差。说白了,他们都是被淘汰下来的不适宜远航的人,留在本地种地度日,以给往来的船队提供粮食蔬菜瓜果等给养。

    此外,在本地还有数量大约为一千五百人左右的流放犯人,他们在孤山港的户籍册上并没有被算作“人”。他们只有等到服刑期满被授予正式的身份证明及户籍时,才会被地方政府机构正式纳入管理体系。而在此之前。他们是毫无保障的犯人,管理他们的监工们对其有生杀予夺大权。

    本地监工大约有九十多人,归一个小小的宪兵队办公室管理。事实上本地大部分事务都归宪兵管理,因为澳洲的两座城市目前还是军管地区。宪兵主管一切。

    当然了,无论是宪兵还是驻守此地的西澳守备队(由挺身队第2中队部分士兵改编而成,员额250人),以及其他一些机构,全部向驻节此地的黑水开拓队副队长负责——这是澳洲地区拥有全权的最高长官、黑水开拓队队长莫大帅的亲密副手。

    刚才将这名西班牙贵族扔进的粪坑的便是一名宪兵,只见他看着面朝下栽在粪坑里的西班牙人,朝身后挥了挥手。很快,两名监工带着大约二十名赤身裸体的澳洲土著赶了过来。这些脚上带着镣铐的澳洲土著听话地用铁锹往粪坑里铲土,干得相当卖力。

    这个粪坑已经清理得差不多了,就连坑底用来防渗漏的牛粪都已经被清理得七七八八,目前即将被废弃填上。随着孤山港城市住宅区的向外扩展,原本挖在住宅区外围的公共厕所都将被废弃使用。因为这些厕所里的粪水可能会对居民们开挖的饮用水井造成污染,进而滋生疾病,所以它们将被陆续废弃掉。

    而作为它们的替代品,工程师们已经在远处寻新址设计了一些更大更先进的厕所。新厕所将不再像以往的那么简陋,它们将动用从新华夏地区运来的宝贵的水泥以及本地自产的红砖进行修建,以确保一定的使用年限。

    西班牙人原本正在坑底使劲呕吐着——坑底积存了好几年的牛粪味道可不是那么好闻的,但在感觉到身上有土往下落后,他立刻惊慌地站了起来。顾不得擦拭糊在脸上的牛粪,这个年轻人惊慌地喊叫着,但无人理他,澳洲土著仍在往粪坑里填着土。而两名瓜拉尼人监工则站在一旁监督着,如果这个年轻人试图爬出粪坑的话,他们不介意给他来一刀。

    “这个月的死亡名额又要破了啊!都多大年纪了,还管不住自己的脾气。”一名年约三四十岁的中年宪兵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走了过来,看着被一把铁锹拍晕回粪坑底部的西班牙年轻贵族,皱着眉头说道:“这个月死在你手上的犯人已经超过五人了,又两块钱的饷银没了,爱丽丝又要不给你好脸色看了。”

    中年宪兵来自法兰西,看军衔似乎还是个上士。来到澳洲已经有好几个年头了,在本地娶了个朝鲜妻子,目前有三个小孩,户籍自然也是落在了本地。

    “嘿嘿,没事。等得空我和兄弟们骑马去外面转一圈,借几个澳洲土著的人头回来,混个几块钱的奖金还不在话下。”相对年轻的汉子不在意地说道。他拥有一副明人的面孔,身材矮壮敦实,肌肉虬结有力,一看就是个爆发力极强的好手,据说以前在山东的时候是个镖手,骑术、武术都还不赖。

    他目前在中年宪兵的手底下混,而且还娶了对方的妹妹爱丽丝,是中年人比较信任的手下,因此两人说话也比较随意。

    “周围的土著都被清理得差不多了,前前后后也差不多剿灭了两三千人了,哪还有什么土著部落?若是深入内陆去打草谷,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我不允许!还有,你老是借军马场的军马出去捞外快,管事的王老头已经向我抱怨过好几次了,你给我注意点。”中年宪兵给自己点了个烟斗,瞥了一眼年轻宪兵,淡淡说道。

    年轻宪兵陶醉地闻了闻烟草的香味,然后嘻嘻笑着说道:“王老头收了我好几张袋鼠皮,怎么能这么绝情呢。不过不能出去就不能出去呗,大不了待在城里打熬身体。”

    “不过也不是没机会出去。”中年人抽了两口烟后,话锋一转悠悠说道:“从新华夏过来的船队已经来过两次了,看样子今年滞留在孤山港的移民中会有不下于六百人被留下,其中还有相当部分青壮年。而且,从今年开始,已经陆续有流放犯人服刑期满转为正式居民了,这些都使得本地的人口数量开始逐渐增长。人口增长了,城市、农田、矿山(采石)、港口的规模就会扩大,就会需要更多的奴隶来参与建设。那么,深入内陆征讨土著、抓取奴隶的事情就自然而然了。”

    “怎么会需要那么多土著奴隶?不是说一年多前本土就已经在和那些瓜拉尼人、西班牙人开战了么,前阵子还运过来了数百名战俘流放犯,怎么还要土著?这些土著太笨了,也不好管理,实在没有流放犯人好使啊。”年轻宪兵疑惑地说道。

    事实上刚刚被他踹下粪坑的西班牙人就是半个多月前刚刚到港的一批本土流放犯,据说是在去年(45年)频繁的边境摩擦中被东岸人捕获的。既然有了第一批,那么肯定还会有第二批,这样一来,澳洲还需要那么多土著么?

    “没有第二批了。”中年宪兵仿佛是看穿了年轻宪兵的想法,只听他说道:“往我们这里送了三百人,往金山港送了一百五十人,剩下的基本都运到了新华夏。那里更需要人口,你懂的,因为那里每年死于疾病的人实在太多了。”

    “好吧,这样一说我就明白了。”年轻宪兵笑了笑,说道:“看看,给我们送来的都是些什么人啊。战争中抓获的俘虏、被强制迁移的土著、被流放的地下宗教分子、刑事犯罪分子以及不满政府的异见分子,按照安长官的说法,这些人都是牛鬼蛇神啊,得好好看好了。”

    “不听话就杀,只要有正当理由,就不会算在死亡名额里。有我们在,澳洲的天还是我们大东岸共和国的,这些牛鬼蛇神们翻不了什么浪!”

第二百七十一章 澳洲的惨淡经营

    伴随着一声清脆的汽笛,“短跑冠军”号移民专用船停靠在了孤山港的码头上。一些戴着镣铐的澳洲土著奴工在蒸汽吊杆的帮助下将一包包货物卸到了栈桥上,虽然移民专用船理论上是不能用来载货的,但由于这种船的特殊性(重心略高),为了航行安全考虑,这种船的船舱底部一般都会放很多压舱物,其中有些是燃煤,而有些则是货物。

    这次船舱里装载的一大货品就是大量从新华夏岛的各大种植园内生产的剑麻。这些剑麻已经在当地进行了初加工,制成了剑麻纤维。这些剑麻纤维将在孤山港进行二次加工,制成绳索、渔网等各种对纤维强度需求较高的产品。这些手工制成品小部分留下自用,但大部分都将出售到黑水港,以供那里造船及捕鱼使用。

    “果然没有新的流放犯人到来了。”安处站在阳台上看着远处正在忙碌的码头,端着一杯清茶慢悠悠地说道,说完后他又转身朝侍立在一侧的一个面白无须的中年人笑道:“小玄子啊,你泡的茶越来越有味道了呢。以前在衡王府时,怎么就没人发现你的这个特长呢?”

    “衡王府一帮庸碌小人,怎么能和干爹您比呢?”名叫小玄子的中年人谄媚地说道。此君就是当初从衡王府内逃出的一位太监,在澳洲等船期间走了天大的狗屎运,因为一手出神入化的泡茶手艺被安处看中,留在他的府邸内充当仆役。也不知道是太监有伺候人的天赋加成还是怎么着,这个阉人很快就搏得了安处的欢心,再加上人聪明、知进退,又能读书写字,还有很强的管理能力。很快就飞黄腾达了起来,最后直接被安处任命为孤山港的监工头子。后来甚至还认了安处当干爹,简直炙手可热、不可一世。

    “嘿嘿。”安处听着这个年纪比自己还大的干儿子丝毫不加掩饰的马屁,不置可否地一笑。说道:“这里真是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土壤肥力不行,也没煤铁等矿产。除了一处采石矿场外,几乎没有任何值得一提的资源。种地一年到头广种薄收,外海渔业资源也不甚多,真是穷到家了啊。到现在还在吃财政饭。建设所需的各类物资完全靠中央拨款,这个日子过得可真不容易啊。都破落成这样了,上头还不多拨点人过来,没有人,怎么发展嘛,岂不是越来越穷!”

    “干爹,没人咱们就自己多留一些下来。朝廷发过来的那些刑徒们一个个都脑生反骨的。前几日还有人鼓噪聚集说要建个什么教堂,孩儿让人抓了几个领头的,这些人始才散去。”小玄子阴测测地说道,“还有那些印第安野人。也是桀骜不驯,又不耐重活,还如不那些澳洲土人好使。对了,那些色目人战俘也不省心,整日里偷鸡摸狗、打架斗殴,孩儿我吊死了其中几个闹得凶的,这才镇住。这帮子牛……牛鬼蛇神,实在是不能再多了,多了管束不住。”

    “嗯。”安处点了点头,有些沉默不语。半天后他又突然开口,说道:“小玄子,今年差不多能留下几个人?政务院今年要求澳洲要新增粮食播种面积三万亩,还要扩建砖瓦轮窑,修建海湾边的两座炮台群、灯塔以及新的栈桥,人手不足不行啊。尤其是2号炮台,可不能马虎,你也知道如今的局势,炮台必须优先建设起来,这需要大量的人手和物资。物资好说,人手确实不足啊。”

    话说如今孤山湾口那座相距不过数百米的海岬处才修了寥寥七八处炮位,若是有敌人攻来,那是很难防守的。可别说这里没人发现,就在半年前,一艘荷兰探险船就曾经在探测澳洲南部海岸线的时候发现了隐藏在海湾内这座秘密港口。他们也清楚地看到了城市内高高升起的华夏东岸共和国国旗,只可惜当时海湾内没有任何一艘东岸船只,没能将这艘荷兰探险船留下,让其匆忙开出了海湾。

    得知消息后的安处极为郁闷,虽然东岸人在澳洲南海岸的这两个港口早晚会被别人发现,但这才建立不过三年时间就被荷兰人找到,也实在太过于倒霉了一些。

    不过真要仔细想想的话,荷兰人发现孤山港既是偶然,在某种意义上也属必然。因为荷兰人早就怀疑东岸人一直在通过南线从而绕过马六甲海峡进入大明东部海域,而塔斯曼船长在一年多前也已经绕过了塔斯马尼亚海峡,成功发现了澳洲东部海岸。在这样一种频繁探索澳洲南部及东部海岸线的情况下,孤山港与金山港的被发现,其实也是早晚的事情。

    而既然孤山港被发现,那么不管荷兰人会怎么想、怎么做,东岸人必须先建立起自己的防护体系。如今孤山港的城墙才稀稀拉拉修了两三百米,1号炮台才七八处炮位,2号炮台更是刚刚平整完土地,正式的建设甚至尚未来得及展开。这在以往或许没什么,但在如今一切都已经暴露在荷兰人的情况下,安处觉得还是有必要立刻着手开始完善炮台的建设,将海防重炮数量增加到16-20门,以初步具有一定的封锁海岬口的能力。

    “回干爹的话,要是按照以往的标准,今年怕是只能留下六七百人。”小玄子小心地回答道,“干爹,要不要多扣一些人下来?”

    “扣!给我多扣五百——不,八百人下来!”安处一口喝干了杯里的清茶,然后加重了语气狠狠说道:“多扣八百人下来!尽量要精壮男子!别怕人口比例失调,上次来的那艘移民专用船不是刚把今年的五百名希腊女奴配额送来么,我做主了,不要分给金山港了,全留在孤山港这边。另外,查查还有刑期快结束的有多少人,如果是在两年内的一概赦免,赐予他们自由民身份。如果平日里表现比较好的话,可以择优挑选进行民兵训练,以备不测。嗯,有些有特殊能力的技术人才也在赦免之列,现在人才都是宝贵的。上次那个叫什么来着——对,叫吉奥瓦尼的西班牙小孩我看就很不错嘛,才十六七岁的年纪就把那台损坏已久的水力机床修好了,比我们这里很多滥竽充数的技师们强多了。我记得他是因为参加地下讲经会被判刑六年的吧,现在刑期肯定还没服完,给他两个选择:要么加入道教,立刻赦免成为自由民,要不然就滚蛋去采石场自生自灭,我想他会做出正确选择的。其他人也照此例办理,应该能增加一些户口。当然,这里面的度你也要把握好了,对于那些死硬分子可不能有任何宽容之心,绝不能让居心叵测之徒混进我们的队伍。”

    “干爹放心。小玄子我心里对这些刑徒们多少都有点数,哪些是误入歧途的老实巴交之人,哪些人是大奸大恶的凶顽之辈,我心里都记着呢。”小玄子一听干爹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自己,一张因为得过天花而有些坑坑洼洼的麻脸立刻兴奋地泛起了红光。这种对别人生杀予夺的感觉,真是太爽了,他一直很享受这种令人迷醉的感觉。

    就在安处两人在阳台上进行交谈的时候,远处码头上也已经完成了卸货工作。除了这艘“短跑冠军”级移民专用船装载的少量货物外,另外还有一艘笛型运输船,这艘船上装载了很多远东急需的机器零部件以及润滑油,此外还有十余匹卢西塔诺马以及五六只从奥斯曼帝国花大代价搞来的山羊。

    澳洲的气候还是非常适合畜牧业的,因此农业部在孤山港和金山港分别设立了一个军马场,专门用于繁衍从本土以及奥斯曼帝国运来的马匹,如安达卢西亚马、卢西塔诺马和土库曼马。几年下来,目前两个军马场的军马数量加起来已经达到了一百五六十匹,初步具备了一定的规模,而且种群数量还在稳步扩大之中。

    除了军马之外,澳洲也非常适合饲养绵羊。前两年国内已经陆续往这里送来了很多绵羊、山羊,数量大概有数百只的样子。这次上头又从奥斯曼帝国花费巨大代价、托了无数人情关系——这个地球上此时也只有东岸人能够通过官方渠道搞来这种珍贵的山羊——搞来了二十只安哥拉山羊,这些珍贵的山羊被一分为三,本土一份、南非一份、澳洲一份,分别进行散养,以扩大种群数量。

    就这样,澳洲地区被分到了六只,安处琢磨着让小玄子带人在附近好好找个地方放牧。如果环境实在不适宜的话,那么就送到金山港去,到那边找个山区养养,应该能够繁衍起来。这种山羊所产的羊毛可是高档纺织原料,对于东岸这种纺织品大国来说没有错过的道理,能够极大地稳固高档纺织品市场以及丰富产品种类。

    畜牧业和纺织初级原料加工,已经是安处能够想到的仅有的能够发展澳洲经济的方法了。筚路蓝缕、惨淡经营,澳洲的起步发展不容易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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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1630之崛起南美介绍:
辽阔的潘帕斯草原、富饶的巴西、群雄角力的加勒比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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