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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孤独麦客     穿越1630之崛起南美txt下载     穿越1630之崛起南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零二章 战争岁月(三)

    1646年12月10日,晴。

    文图拉船长无聊地坐在罗洽港码头边的石质栏杆上,修建得宽阔大气的罗洽港深水栈桥边,停泊了几艘悬挂着联合省(即荷兰)旗帜的商船。不过你不要误会,这些商船并不是从荷兰本土驶来的,而是从荷属巴西的港口开过来的。这些船上满载着蔗糖、巴西苏木、热带干果以及至关重要的棉花,可谓都是东岸急需的物资。

    “荷兰佬还真是钻到钱眼里了,哪都有他们的身影,真是见鬼了!”文图拉船长眯着眼睛看着那几艘船上忙忙碌碌的德意志水手,嘟囔着说道:“都是一帮穷鬼!”

    “所以,我们国家的生意被荷兰人接管了是么?他们从此成为了我们的管家了?”一名穿着灰色制服的男子突然在文图拉船长背后说道。

    “见鬼,西尔维奥,怎么哪都能看见你!”文图拉船长吓了一条,差点一头栽进漂浮着菜叶、烂木头和腐烂鱼虾的港内,只见他看了一眼自己的老乡,悻悻说道:“你不是在梅机关当调查员么,怎么跑这边来了?休假?不像啊……”

    “别猜了。”西尔维奥有些不自然地说道,“我的头犯了事,被发配远东了。新来的头头是原来被免职的宪兵队司令蒲廷,但似乎我并不招他喜欢,所以我被清洗了,现在我在罗洽港海关工作。嗯,还是老本行,统计进出口物资。”

    “倒霉的家伙。”文图拉船长同情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说道:“不过说真的,西尔维奥,你也觉得我们国家的经济要被荷兰人接管了吗?这太不可思议了吧?”

    “那是我开玩笑的。”不理文图拉船长的白眼,西尔维奥继续说道:“不过事实上我们国家在战争爆发后立刻就派人前往好望堡与累西腓。分别与荷兰东印度、西印度公司展开磋商,希望他们两家能够加大对东岸物资的出口力度。荷兰东印度公司不置可否,但西印度公司却一口答应了,并且与我们签订了一份贸易协定。我们在价格方面让了一些步。并给了他们东岸五金制品、皮具、棉布、葡萄酒、武器等商品在荷属巴西、圭亚那、西印度群岛、西部非洲、英属北美殖民地等地区为期十年垄断专营权。同时彻底断绝对巴西人的武器供应;而作为交换,他们则同意将东岸需要的各种物资运输到罗洽港来出售。这是我们前阵子开会的时候领导提到的。报纸上也报道了,战争期间使用中立国的船只来运输物资,这对我们有好处。”

    其实从严格意义上来说,荷兰此时与西班牙在名义上还未结束战争状态。但事实上两国之间已经基本停战了。西班牙人也开始逐步归还欠下荷兰放贷人的大笔现款,很多西属美洲的银条就交由荷兰船只运回阿姆斯特丹铸造银元,扣除每年度应还的钱款后荷兰人再将剩下的银元就地采购物资,然后输送到西班牙北部的桑坦德港,以支持西班牙人还在继续的战争。

    而荷兰西印度公司目前的经济状况也不是很乐观。这家以泽兰省为基地的荷兰公司(东印度公司的基地为荷兰省)就经济层面来讲,他们在美洲和非洲的经营是完全失败的。他们为与西班牙人、葡萄牙人旷日持久的战争花费了上千万杜卡特,但所得却非常有限。如今他们又要维持越来越庞大的控制区,花钱更是如流水一般,这令公司的财政状况始终无法好转。

    其实说到底,荷兰人在美洲陷入困境还是自己的问题。与英国人、西班牙人不同的是。荷兰人的殖民地一般都只是商业型殖民地,而不是所谓的开发型殖民地。即荷兰人只注重如何快速攫取当地的商业利益,而不是像英国人那样先进行巨大的先期投入,然后再谈收益,荷兰人无法忍受投下大笔资金却不能很快回本,所以他们理所当然地在美洲失败了。

    如今碰上东岸与西班牙之间爆发战争,这伙在经济上陷入了困境的商人立刻便抓住了这个难得的机会,在很短的时间内便与东岸人一拍即合,达成了合作协议。要知道,东岸商品在新大陆可是很畅销的,而且也是出了名的物美价廉。如果在一些地区拥有专营权的话,那么还是很有赚头的,至少他们不用去阿姆斯特丹市场买那些价格高昂的次品货了。

    而东岸人对于荷兰西印度公司的合作也是求之不得。虽然比自己花钱去欧洲淘货要贵上不少,但坐拥阿姆斯特丹这个世界上最大的商品集散市场的荷兰人在搜集货源方面的速度绝对是毋庸置疑的,即便是一些紧俏物资,只要你出得起价钱,他们就会在最快时间内给你找到。( 平南文学网)

    欧洲大部分国家的国际贸易甚至沿海航运业务都被荷兰人所包揽,甚至在波罗的海,瑞典、波兰、北德意志等地区负责收集当地特产如谷物、木材、桅杆、亚麻、焦油的商人都是荷兰人。他们控制着一切贸易,甚至于当英国向法国出口一批物资时都要先运到阿姆斯特丹,被荷兰人买下后再通过莱茵河运往法国。这让法国人暴跳如雷的同时又无可奈何,因为荷兰人能威胁他们的地方太多了,比如商品禁运、停止贷款等等。在这个年代,也只有尚未彻底融入欧洲市场的东岸人敢对荷兰横眉冷对了,因为他们不需要从荷兰获得贷款。

    此外,让在海牙(荷兰首都)拥有巨大势力的大商人们来为东岸操办进口贸易,等于变相向荷兰人施加了一份商业贿赂,对于他们在这场战争中保持住中立应该会起到一定的作用——虽然他们不一定看得上这笔“小钱”。

    “看,这些荷兰船只运来了我们急需的船材和棉花。这些商品,全都是免税的!”西尔维奥看着他的手下在荷兰船上进行检查、登记,慢悠悠地说道:“他们回程时会往船上装满粮食。土豆、红薯、玉米等杂粮45元/吨,小麦价格一年一协商,今年只有75元/吨,我们甚至连定价权都没有。荷兰人控制了欧洲70%以上的粮食贸易,他们从但泽与阿尔汉格尔斯克收购谷物,然后运至阿姆斯特丹进行交易。他们掌控了价格,同时也控制了粮食的流向,饥荒蔓延的各国为了得到他们的货物或者贷款而卑躬屈膝,荷兰人非常好地利用了粮食武器来敲打一些国家,这真令人嫉妒。”

    “出口了那么多粮食,我们国内的粮食价格会不会大幅度上涨?”文图拉船长突然坐直了身子,担忧地问道。

    “不会!”西尔维奥毫不犹豫地说道,“现在可是战时体制,很多商品都是实行价格管制的,而粮食恰好是其中之一。另外,去年全年我国(包括南非、新华夏)可是收获了3.2万余吨各类粮食。虽然大部分都是些高产但不怎么好吃的红薯、玉米和土豆,但终究也是粮食,卖到欧洲也能赚不少钱呢。况且,国家今年的粮食出口配额只有三千两百吨,只占粮食收获量的十分之一,再加上我们从拉普拉塔抢回来的牛羊数目已经达到令人惊喜的五万余头了,这么点粮食出口在国内还造不成什么影响,至少国家储备粮库里现在还存满了六千多吨今年刚收获的新粮呢。”

    “我不喜欢荷兰人。”文图拉船长看了半天那些在码头上谈笑风生的德意志水手,酸溜溜地说道:“难道我们就要靠荷兰人来渡过艰难的战争岁月么?他们都是奸商,就和那些该下地狱的犹太人一样!”

    “别傻了,我的朋友。”西尔维奥嗤笑了一声,说道:“你看看进入港口的各国船只,荷兰船只所占的比重在这些年来是越来越大。你等着看吧,随着我国与西班牙王国之间战争的持续发酵,以后来自欧洲其他国家如葡萄牙、法兰西、英格兰、德意志的船只会越来越少,因为他们不确定他们的船只会不会在我国近海遭到拦截。这个时候,也只有无畏的荷兰人拥有冲破一切阻挠的勇气了,有时候你不得不佩服他们,他们的成功是有道理的。”

    “你睁开眼睛看看,上个月一共有二十七艘荷兰渔船进入了罗洽港出售货物,其中七艘是捕鲸船。以往向我们出售海产品的西班牙、葡萄牙渔民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但是荷兰人很好地填补了这个空白。还是上个月的数据,鳕鱼的供应量只降低了10%,鱿鱼的供应量降低了15%,即便是降幅最大的红虾的供应量也只减少了20%,市场上并未出现大面积的货物短缺。虽然价格确确实实是上涨了一些,但终究还算处于可控制的范围内。没有荷兰人,我们甚至连根海带都吃不着。而且,你看看,那些荷兰船只上的德意志水手们就住在罗洽港内,他们花天酒地,从我们手里赚走的银币很快又通过购买酒类、腌肉、皮鞋、皮衣等玩意儿重新回到了我们的手里。他们的存在对我们没什么损害,相反还大有益处,其中一些水手甚至请求入籍我国,这对我们绝对是好事。”

    “或许吧。”文图拉船长跳到了石质永固栈桥上,看了一眼停泊在港口内的“河运007”号蒸汽船,说道:“他们已经往我的船上装满了木材,我得回去了,但愿今晚能赶到西湖堡。再见了,我的朋友。”

第三百零三章 战争岁月(四)

    随着气温的日益升高,东岸地区逐步也迈入了初夏时节。忙完农活的乡村农民们都有些无所事事,大家除了越来越密集的民兵训练外,就只能无所事事地蹲在乡下,一边忙着农活一边等待每周一次的宣讲队巡回演出。

    宣讲队的演出是值得期待的,因为这里面除了一些话剧表演外,还会有人专门播报最近发生的热门事件以及国家新出台的各项政策。而在这其中,最受人关注的自然是拉普拉塔目前的战况了。东岸的国民们——无论是来自旧大陆欧洲的还是来自东方大明的,他们从来没想到一场由老爷们发动的战争居然会和国家的每个居民都息息相关。

    在与欧洲的经济联系愈来愈紧密的今天,在一场海上风暴都会影响到国内物价波动的今天,每个人——无论他愿意还是不愿意——他都被迫卷入了这场战争。与此时欧洲大陆王公贵族们打来打去而普通百姓的生活境遇却没有质的变化不同的是,东岸与西班牙之间爆发的这场战争深刻影响着这个国家的命运,同样也深刻影响着每个人的命运。别的不说,至少他们的吃穿用度此时已经因为这场战争而受到了一定程度的影响。

    按照宣讲队的说法,若是东岸战败的话,那么西班牙人必然会占领整个东岸地区,已经立国十多年的华夏东岸共和国将会轰然倒塌。工厂、船只、牛羊、土地、森林将会被贪婪的西班牙贵族占据,然后大家将重回中世纪般的农奴生活,每日里能有一点红薯果腹就已经是贵族们施舍的极大恩惠了。( 平南文学网)你不信?去看看拉普拉塔人的生活吧,活生生的例子摆在那里呢!

    在听了宣讲队讲述的此时欧洲农民们悲惨的生活后,东岸国民们终于害怕了,他们害怕自己再也吃不到腌肉、再也吃不到面粉、再也吃不到水果、再也喝不到啤酒。他们害怕自己每年的大部分收入被贵族取走,他们害怕会因为冒犯贵族而被投入监狱,总之他们害怕西班牙人的统治。

    既然不愿意被野蛮的西班牙贵族统治,那么他们只能期望国家能够打赢这场战争了。他们也只有这个期待了。在这个时候。他们从来没有如此深刻地认识到自己是属于这个国家的,这个国家意味着自己的一切。他们是华夏东岸共和国的国民。与那些愚昧的旧大陆王公贵族们统治下的农奴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的人,他们不想过那种朝不保夕的糟糕生活,于是他们迫切希望国家打赢这场战争。宣讲队自然不会放过这个绝好的爱国主义教育机会,这个时候再不趁机加强移民们的认同感和凝聚力。那他们干脆也别混了。

    当然了,为了提高大家对国家、集体的归属感和认同感,必要的好处也是不能不给的,这就是战争红利了。为此,政务院下令将从拉普拉塔缴获的大批牛羊中分出一半,在全国各地进行公开出售,售价较低。大概比战争爆发前的市价低了三分之一以上。目前消息已经在国内酝酿宣传了一个月,差不多每个人都已经知晓了这件事情。

    12月20日,东方县的战利品(主要是牛)认购统计基本完成,全县两千多户农民几乎家家户户都认购了一头牛。平日里生活还算节俭的农民们从装衣服的箱子底下拿出珍藏多年的银币。到村公所那里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成年菜牛10元一头,非常便宜,这对于收入水平还算不错的东岸农民来说不算什么,他们很爽快地交了钱,然后将牛牵回家养起来。

    开什么玩笑,10块钱买一只成年牛,如今哪还有这种好事?你没看开战前从拉普拉塔进口的肉牛就要15元一头了么?最近听那些牛贩子说,从巴西贩来的菜牛价钱更是要18-20元一头!该死的葡萄牙佬,就知道趁火打劫,早晚要让你们好看!

    其实此次东岸进攻拉普拉塔,并连续攻破布宜诺斯艾利斯、圣菲、科连特斯等城市,东岸军队没收的“敌产”数量令执委会一干大员们都极为动容。原来只知道拉普拉塔富裕,牛比人多十几倍甚至几十倍,可没想到这富裕程度比东岸人想象的还要高。他们不过在布宜诺斯艾利斯等三座城市周围找借口没收了区区十余位大商人兼牧场主的家产,再加上起义的克兰迪人送来的一些“孝敬”,就搜集到了超过一万六千头牛、四万多只绵羊、两千五百匹马、两千多吨粮食、两万余袋羊毛、两万余张牛羊皮以及其他一些财物,总价值保守超过了一百三十万元。如果再算上缴获的价值六十余万比索的各类金银币的话,此战总收获已经接近了两百万元。

    与收获相比,东岸现在因为战争而投入的军费又是多少呢?首先陆军就不说了,这里面的花费很少,这几个月也就比平时多支出了十万元出头的样子。真正花费的大头在海军,比如三大造船厂为战争而突击建造了补给船、运兵船、修理船之类的后勤辅助舰只七艘,总计成本约三十多万元;再加上一艘战列舰和两艘护卫炮舰的话,全部十艘舰船的总成本也不过才五十万元出头而已。如果再算上因此而多募的水手安家费、培训费之类的费用以及多准备的配件、弹药的话,总支出也不过在五十五万元左右。而且这些船只又不是一次性的,花完就不在了。只要没被敌人击沉,这些船就始终存在东岸海军的战斗序列内,始终能够为东岸海军服务下去。

    当然了,缴获的“敌产”中除了那些金银币外,大部分的物资很难在短时间内变现为现金。而没有现金,自然就采购不到各类物资,战争就很难进行下去。因此,政务院便在国内安排了这么一出认购菜牛的活动,以回笼一部分民间的资金以支持战争,同时也是为了给老百姓一点战争带来的红利,提高民心士气和凝聚力。

    截止1646年12月中旬,政务院一共在国内出售了八千余头肉牛,回笼资金八万余元。其余的牛马羊等牲畜全部交由牧场乡的国营牧场经营,这里有大批黑人劳务工在做着放牧、剪羊毛、挤牛奶之类的工作。相信这数万头牛羊马交过去后,东岸国营牧场的牲畜规模会迎来一个快速增长期。与此同时,两千多吨拉普拉塔小麦被囤积在罗洽港大宗贸易中心的仓库内,等待荷兰船只前来收购,此项估计又能回笼资金十六七万元。至于剩余的那些原木、牛羊皮和羊毛,则被无偿划拨给了各相关国营企业,由其加工成成品后再出口国外市场以换取资金。

    总而言之,从战争爆发至今的这三个半月的情形来看,东岸人至少在财政上没有什么亏损,甚至还大有盈利,这不由得让军部乃至政府内的一干官员们都大为振奋。阿根廷地区都这样富裕了,那么速来被称为拉普拉塔明珠的亚松森会有多么富裕?人烟稠密、物产丰富的巴拉圭地区又有多富裕?要是去抢上一把的话,那会有多么大的收获?

    菜牛认购结束后,政务院又分别在东方县、镇海县、平安县这三个较为富裕的县城内集中拍卖了一批拉普拉塔有钱人使用的高级家具、皮衣、钟表、债券(阿姆斯特丹银行发行,不记名)、艺术品等物件,再次回笼资金三万余元。据参与拍卖会的徐记榨油厂厂长徐文选事后回忆说,与会的都是有一定身家的作坊主、中级以上军官、高级技术员、商人等。拍卖会现场气氛热烈,开拍前大家集体唱国歌,竞拍过程中更是踊跃竞价,每件拍卖品的成交价格都不低,拳拳报国之心溢于言表。

    在这个过程中也不是没有杂音传出。一位旅居东岸境内的荷兰制镜技师看不惯东岸国内狂热的战争气氛,他在公开场合讽刺华夏东岸共和国是“一个伪装成国家的抢劫团伙”。此言一出后,河南玻璃厂立刻与其结清工资,提前结束聘用合同,并要求其限期离境。这位荷兰技师无奈之下,只能收拾行李,放弃这份收入颇丰的工作,搭乘一艘返航的荷兰船只回到阿姆斯特丹。

    在受到战争红利的鼓舞后,12月20日,陆军部部长廖猛下令:将目前逗留在东方港的约一千名波兰、鞑靼雇佣兵(为远东作战招募的)集中至码头待命。25日,在派遣部分军官对其进行了一番整训后,这支混合了一千名来自镇海县民兵的部队被分批调往了布宜诺斯艾利斯,然后又辗转调派到了目前处于东岸人控制下的科连特斯城。他们将在科连特斯城与常开胜支队汇合,然后边整训边等待军部的下一步命令。

第三百零四章 第勒尼安海(一)

    1647年1月15日,天阴沉沉的。

    波涛汹涌的大西洋已经被甩在了身后,由海军中校陆铭率领的东岸舰队缓缓离开了奥斯曼帝国的阿尔及尔港,朝下一个目标——托斯卡纳的比萨港而去。而在这三十多艘舰船中,担任旗舰的“八月十日”号的侧舷刚刚进行了一番紧急修理,一些被炮弹损坏的船板也得到了更换。

    这艘强大的战舰是在突破直布罗陀海峡时遭到西班牙大西洋舰队的拦截而受的伤。当时庞大的东岸船队正准备趁着黑夜偷偷穿越海峡前往意大利,但在此巡逻的三艘西班牙船只很快就发现了动静。无奈之下陆铭带着两艘战列舰、两艘护卫舰前去驱逐敌人,以便掩护笨重的运输船队脱险。毕竟这里是直布罗陀海峡——西班牙人的老巢,并不清楚目前西班牙海军实力的陆铭只能决定尽快歼灭或驱逐这三艘西班牙船只,然后跟上船队立刻逃之夭夭,他可不敢在这里与西班牙海军主力进行决战,因为他心里根本没底。

    战斗的结果显而易见,三艘西班牙船只中两艘是小吨位的桨帆战舰,另外一艘是400余吨的护卫舰。面对火力强大的东岸阻击舰队自然是被打得灰头土脸。两个小时后,一艘桨帆战舰“圣安东尼奥”号被击沉,另外一艘被击伤逃入浅水区,至于最后一艘护卫舰“圣尼古拉斯”号(战后审讯俘虏得知)则早早见势不妙逃向了加的斯的方向,似乎是回去请援兵了。

    心里担心商船队安危的陆铭没敢追击那艘西班牙船只,在扔给了俘虏的十余名西班牙水手一艘小艇后,陆铭率领四艘战舰匆匆离开了交战现场,追上了护航船队。然后进入了离此最近的友好港口阿尔及尔,一边修理船只一边进行补给。

    1月15日。补给修理完毕的东岸船队与“巴耶济德”号战列舰告别,然后顺着大西洋上吹来的温暖西风朝意大利西海岸的比萨港而去,并于1月22日成功抵达了这里,一路上并未受到任何拦截或攻击。这令一直小心翼翼的护航船队略感一丝欣慰。

    在花费一个星期时间搬运商品、结算货款后。东岸船队再次于1月29日离开了比萨港,然后向南进入了船只繁忙的第勒尼安海。这片繁忙的海域此时到处是南来北往的船只。其中既有地中海常见的老式桨帆船,也有现在越来越流行的纵帆船。在这其中,大部分的船只都属于热那亚,少部分属于法兰西、那不勒斯、托斯卡纳。至于西班牙的船只,则真的很少看见。偶尔见到一艘的话,对方一看到这支悬挂着红底双剑苍鹰旗、且规模庞大、多大型船只的船队后,立刻便躲得远远的,再也不敢靠近。而东岸船只此时也是一心赶路前往奥斯曼,对于这些小鱼小虾也懒得去管,因此双方一时倒也相安无事。

    不过好运终究是会结束的。2月2日,先导船“自由贸易”号上的瞭望手发出的略带颤抖的嗓音立刻打破了整个东岸船队宁静的晌午时光,刚刚结束午餐没多久的陆铭立刻走到舰桥围栏边开始观察敌情。

    “一艘四桅大战舰、四艘三桅战舰、五艘两桅战舰、十一艘桨帆船、十五艘小型运输船,大部分悬挂着西班牙王国旗帜。但小部分似乎是那不勒斯船只——虽然这个地方如今也属于西班牙领土。长官,情况看起来很不妙!”兵团堡35届航海类毕业生、新近调来的实习大副姜耀辉端着望远镜,有些忧虑地说道:“他们一定是最近刚刚紧急召集起来的舰队,也许是刚赶到那不勒斯没多久,很显然,他们的目标就是我们!”

    “来得及躲进附近的港口吗?”陆铭同样举着望远镜,一边仔细观察着西班牙人的阵型。西班牙人打头的是一艘排水量在千吨以上的四桅大型战舰,火炮数量很可能在60门以上,这即便是在当年的无敌舰队之中,也是一等一的主力战舰了。如今竟然也被派到了那不勒斯,西班牙人还真是看得起我们啊!至于其余的那些战舰,虽然也很麻烦,但显然还不至于让陆铭如此动容。因为海上交战,没有任何花巧之处可取,比的就是双方谁的船多、炮多,谁的战斗意志更顽强,谁的船只性能更出色!

    “长官,鉴于目前的风向和海流,我们已经无法原地调头了。至于第勒尼安海的左右两侧,无论是那不勒斯还是撒丁岛,如今都是西班牙王国的地盘呢。”姜耀辉无奈地说道:“如今我们唯一的机会,就是击败面前的西班牙人。或者至少也要杀开一条血路,然后掩护没什么战斗力的运输船队迅速通过墨西拿海峡,进入伊奥尼亚海域,一路朝奥斯曼帝国控制区狂奔。除此之外别无他途,长官,我建议正面应战,这是最合理的应对方式。”

    “我同意你的见解,实习大副,现在去挂红色战斗信号旗。同时派出交通艇联络‘加的斯岩石’号的约翰.斯顿舰长,让他带着‘石斑鱼’号、‘鼠尾鳕’号、‘食人鲳’号、‘石首鱼’号四艘船只,组成突防舰队,全力护卫着17艘运输船向西南方向突围。对了,这四艘护卫舰的舰长也要立刻派人通知到。立刻去传达命令,我的副官。”既然已无退路,已经参加过五六次海战、经验丰富的舰队司令陆铭立刻进入了角色,开始发号施令。

    姜耀辉行了个军礼,立刻下了舰桥开始传令去了。他走之后,另外一名实习军官拿着纸笔站到了陆铭的身侧,随时准备记录命令。

    “在第二根桅杆顶部挂上三面大号绿三角信号旗,让另外三艘战列舰跟随旗舰作战。由我们这四艘战力最强、机动性最好的战列舰组成游击舰队,寻求敌方主力战舰进行决战,以给运输船队突围争取时间。”陆铭始终没有放下胸前的望远镜,他仍在边观察边下达命令:“派交通艇去‘剑鱼’号、‘哲罗鲑’号、‘大马哈鱼’号以及‘秋刀鱼’号传令,由‘剑鱼’号舰长丁一愚中尉统一指挥,组成后卫舰队,严密护卫运输船队的侧翼及后方,阻止那些装载着西班牙陆军士兵的桨帆船或小型运输船靠近偷袭。”

    实习军官记录完命令,大声重复一遍没有异议后,便匆匆下楼传令去了,而在他走之后,第三名实习军官又递补到了陆铭身侧。布置完方略的陆铭这时候才终于放下了胸前的望远镜,朝身后年轻的实习军官笑了笑,说道:“别紧张,年轻人。西班牙佬的那艘最大的战舰也只不过刚刚媲美我们的四艘战列舰之一而已,机动性还远远不如我们。至于另外四艘三桅战舰,也就和我们的八艘护卫舰是一个等级的,可能火炮口径与威力还略有不如。最后那些两桅船、桨帆船、单桅小型运输船,呵呵,这样的船也派出来作战,真是荒唐!西班牙人终究还是不理解战列线海战的理论精髓,这些小船是没有资格走上战列线与我们对轰的,她们甚至经受不住前两三轮的炮击。也许这些船唯一的作用就是装载一些西班牙或那不勒斯陆军士兵来捕捉我们的运输船了,但我只能说他们的机会不大。”

    “长官,我……我没有紧张。”年轻人的额头渗出了汗珠,但初上战场的他仍旧极力镇定地说道:“西班牙地中海舰队已经在唐斯海战中全军覆没了,大西洋舰队的主力也已经被歼灭,甚至就连葡萄牙、那不勒斯都在那场海战中损失了不少舰只,伤亡惨重。因此我认为在地中海,西班牙人是很难在短时间内筹集起一支堪用的舰队来的。目前他们能在第勒尼安海组织十艘专业战舰来拦截我们,这已经让我感觉很惊讶了。事实上,我很怀疑他们也许错估了我们的舰队实力,他们还抱着老一套的那些思维,这让他们一开始就注定要失败。”

    “我很喜欢你这么说,年轻人。”陆铭哈哈一笑,用力拍了拍跟在自己身边的年轻人肩膀,然后说道:“我们四艘经过蒸汽化改装的战列舰,即便对上全部十艘西班牙战舰,我也有把握不落下风,甚至还能让敌人付出相当的代价。好好看着吧,年轻人,我不管西班牙人是怎么想的,但他们现在显然是低估了我们的实力与战斗决心。那么,就让他们用血的代价来洗刷这个注定无法挽回的错误吧。”

    1647年2月2日下午一点半,第勒尼安海,西风五级。随着一马当先的“自由贸易”号战列舰船艏12磅长管加农重炮发出的一发校正弹,华夏东岸共和国海军护航船队与西班牙王国海军地中海舰队的一部分之间,终于拉开了海战爆发的序幕。

第三百零五章 第勒尼安海(二)

    “轰!轰!轰!”威力无穷的32磅长管舰炮发出了令人颤抖的轰鸣声,东岸舰队四艘战列舰的锅炉已经升温了半个多小时,风帆也在蒸汽动力的辅助下快速调整着,以远超西班牙舰队灵活的速度抢占了t字头,然后用侧舷火炮轮流对着冲在最前面的西班牙四桅大战舰进行着轰击。

    32磅、24磅、18磅炮弹如雨点般落下,期间更夹杂着一些链弹、炽热弹,西班牙人最大的战舰“圣地亚哥”号在四艘东岸战列舰的轮番蹂躏下很快伤亡惨重,上层建筑多处被击中,艏楼、艉楼更是分别被直接命中了二十多发炮弹。

    笨重的“圣地亚哥”号只有4门船艏炮能对敌,而敌人却有一百多门火炮在攻击她,这如何能够打得下去。于是,在舰长的命令下,“圣地亚哥”号开始顺风向东北方转向,试图用侧舷火力攻击敌船。但该舰舰长马丁.莱德隆.德.格瓦拉很快就惊恐地发现,对方那些冒着黑烟的奇怪船只很快也随着“圣地亚哥”号的动作开始了转向,并如同一把尖刀般插进了“圣地亚哥”号与双桅风帆战舰“圣母玛利亚”号、拥有50门火炮的强大战舰“圣萨尔瓦多”号之间的空隙内,然后开始了恐怖的全船齐射。

    “司令官阁下,他们的航速太快了。不可思议,在第勒尼安海且不顺风的情况下居然还还能达到4节以上的航速,这一定是异教徒的魔法。”“圣地亚哥”号上,一名西班牙军官突然不受控制地嚷嚷了起来。而他的话语很快在周围人群中引起了连锁反应,很多人的脸色都变得有些紧张了起来。

    可不是嘛,自从上个月加的斯港和卡塔赫纳两处同时得报发现东岸人的船队后,西班牙人就立刻开始向此时正驻跸于巴拉多利德的国王报告。国王的回应很简单。那就是消灭这股胆大包天的东岸舰队,让他们知道冒犯西班牙王国的下场。得到国王回应的地中海舰队立刻行动了起来,他们调集了几艘主力战舰(从大西洋舰队和尼德兰舰队支援而来)和大量小型运输船,装载了近两千名陆军。然后直趋那不勒斯港。

    到那不勒斯后。又在当地汇合了一千多名那不勒斯陆军和大量地中海桨帆船,然后便浩浩荡荡地杀向比萨、里窝那一线。准备围堵东岸舰队。他们并不知道东岸舰队有多大庞大,他们得到的消息是逃回加的斯的护卫舰“圣尼古拉斯”号舰长的汇报,他汇报道东岸人“据他所见,至少有6-8艘大船”。这令参加过唐斯海战、并刚刚调任地中海舰队的格瓦拉男爵下定了决心。利用风平浪静的地中海将这股闯入的东岸人全部消灭。甚至在大量桨帆船的帮助下,俘获一两艘敌军舰船也不是不可能。

    虽然地中海舰队已经在几年前的唐斯海战中全军覆没,这几年随着热那亚的银行家们持续撤离西班牙经济领域,国王也遇到了财政困难,根本没钱重建地中海舰队。但凭借着从南尼德兰、大西洋舰队补充来的部分舰只,地中海舰队终究是稍稍恢复了一丝实力。尤其是唐斯海战时西班牙海军的旗舰、排水量1200吨、拥有六十门轻重火炮的“圣地亚哥”号也被调入了地中海,这艘堪称是西班牙甚至整个欧洲最强大的战舰之一的海上巨兽的到来。让格瓦拉男爵对胜利充满了信心。

    不过在真正进入战斗后,担任舰队司令官兼总司令官的格瓦拉男爵只想把“谎报军情”的“圣尼古拉斯”号舰长给绞死。上帝,他们有四艘和“圣地亚哥”号一样强大的战舰,不。火炮数量与口径还要更强一些,射程也比西班牙海军的强。而且看得出来,他们的海军训练频繁程度远超西班牙海军,这从他们的火炮射击频率和精准度就可以看得出来。这两项指标是做不得假的,要想提升的话也没有任何捷径可走,只能依靠大量的训练,而这往往意味着大量的金钱——可西班牙海军没钱。

    敌人四艘战舰以一字纵队队形斜插入西班牙舰队阵型,将总共36艘西班牙船只分成了两半。这四艘战舰每一艘都拥有8门恐怖的32磅重炮以及12门24磅重炮,而西班牙海军的主流火炮口径才是8磅和12磅,18磅火炮的数量极少,一般大型战舰上才会拥有2-4门,至于24磅舰炮,则只有“圣地亚哥”号上才有4门了。火力相差如此悬殊,东岸人的舰队便如一把滚热的尖刀划入黄油,轻易地切开了对方的阵型。

    “八月十日”号领衔的游击舰队4艘主力战列舰以左舷火炮朝左侧的“圣母玛利亚”号、“圣萨尔瓦多”号射击,同时右舷火炮又在不间断地朝正在笨拙转向的“圣地亚哥”号船艏轰击,将其艏楼打了个稀巴烂,造成多名西班牙海军官兵伤亡。

    “八月十日”号射击完后并没有停留,而是开足马力继续向前,朝正前方的“圣米格尔”号、“圣弗朗西斯科”号直冲而去,而在这两艘战舰的左右两侧,三四艘两桅战舰正急急忙忙地试图靠拢过来,意欲围堵东岸人的战列舰编队,使其不至于打穿整个西班牙舰队,突进后方的桨帆船和小型运输船的阵列内。

    “八月十日”号向前突击后,紧随其后的“自由贸易”号在郭子离海军上尉的指挥下也打出了几轮齐射,而其中一发链弹更是结结实实地打在了“圣地亚哥”号的帆布上,将其打出了一个大豁口。而一枚包着锡纸的炽热弹也击中了左侧“圣萨尔瓦多”号后桅的三角帆,使其熊熊燃烧了起来,不过西班牙人还算准备充足,他们很快将帆降了下来,然后迅速灭火。

    而等到东岸四艘船只都高速掠过后,“圣地亚哥”号才终于完成了转身。不过令格瓦拉男爵郁闷的是,他的船才刚刚将航向调整为东偏北,很快东岸人的第二波突击舰队再次袭来。以拥有44门大炮的双层甲板战舰“加的斯岩石”号为首的突击舰队再次斜插进了这个缺口,紧跟在其后面的是四艘护卫炮舰,总计140门火炮以强大的火力再次对“圣地亚哥”号、“圣母玛利亚”号、“圣萨尔瓦多”号展开了猛烈的炮击。

    此时笨拙悲剧的“圣地亚哥”号朝向约为东偏北30度,而“圣母玛利亚”号、“圣萨尔瓦多”号因为风向、流向都不对,只能缓慢地在海面上飘荡着,她们的舰长正满头大汗地指挥着水手们转向,以追上去围堵那四艘在他们阵型中左冲右突的东岸战列舰。不过在看到第二波突击舰队杀来后,这两艘船明智了停止了转向,开始用左舷火炮与东岸突击舰队互射。只不过东岸舰队的火力实在太密集,炮手的训练也比西班牙人要好,因此很快就将“圣母玛利亚”号的后桅打断,中桅帆布也大面积破损,迫使其退出了战斗。

    趁着西班牙最强大的几艘战舰被东岸两波突袭打得有点头晕目眩的时候,以17艘运输船组成的庞大船队终于在弥漫于海上的硝烟中向前快速前进,试图脱离整个战场。

    即便海面上硝烟弥漫、视物不清,但西班牙人依然猜到了东岸人打的主意,“圣地亚哥”号干脆大张风帆,在西风的推动下横楔进了东岸的运输船队中,并迫使6艘东岸笛型船开始改变航向,准备从东南方绕过双方交战区域,然后逃窜。

    “圣地亚哥”号的这一番搅局顿时让东岸船队突围的计划生出了很多变数。担任后卫的四艘护卫炮舰开始迎了上来,主动挡住了“圣地亚哥”号的攻击行动,他们四艘舰一共96门火炮朝“圣地亚哥”号以及从后方来援的“圣尼古拉斯”号、“圣.胡安.巴普蒂斯塔”号展开了殊死搏斗,以给商船队的快速撤离争取时间。

    双方二十多艘战舰在第勒尼安海上展开了你死我活的争斗,一时间交战海面被火炮发射所产生的浓烟所覆盖,即便有着海风吹拂,但能见度依旧很低。而这种局面显然对志在突围的东岸护航船队很不利,因为那样各艘船之间可能会失去联络,陷入混战。特别是那些笛型运输船,每艘船上仅有4-6门中小口径火炮意思意思,根本打不了什么仗,若是遇到对方满载陆军士兵的桨帆船或小型运输船,说不定就要被俘虏。

    在这样一种情况下,刚刚打穿西班牙舰队阵型冲到外围的战列舰编队,不得不忍痛放弃蹂躏对方桨帆船队的诱惑,转而在以一个令西班牙人万分震惊的右侧小半径逆风转向后,再度兜了回去,朝西班牙人的“圣尼古拉斯”号和“圣.胡安.巴普蒂斯塔”号杀去,意欲先解决掉这两只小臭虫,然后再为商船队解围。不过这样一来,东岸护航船队快速突围离开的计划却是搁浅了,一场突围战眼睁睁地打成了阵地消耗战。

第三百零六章 第勒尼安海(三)

    又一发炮弹打中了“圣地亚哥”号的艉楼,玻璃哗啦啦地碎了一地,船长室里满是狼藉。

    “司令官阁下,‘圣尼古拉斯’号已经退出了战斗,船只正在进水,情况看起来很艰难。”一迭声焦急的报告在格瓦拉男爵耳边响起,经历过七年多前那场噩梦般的唐斯海战的男爵大人紧紧抿着嘴唇,没有说什么。

    事实上也不需要他再说什么了,东岸人的大口径火炮出乎意料地多,威力也出乎意料地大,而他们海军的业务素质也出乎意料地专业,总之在这场战斗中,船只数量占据了上风的地中海舰队特遣舰队居然渐渐堕入了下风,这令人感到耻辱。格瓦拉男爵甚至又不自主地回忆起,唐斯海战时,拥有70艘战舰的西班牙人最初面对的敌人(荷兰人)只有十几艘战舰,且吨位还不如他们。

    但荷兰人混战的本领出乎意料地强,近距离混战中西班牙海军由于战场上硝烟弥漫以及能见度本来就低,再加上他们混乱的指挥调度,在与荷兰人的初战中表现较差,很多西班牙船只遭到本方军舰的炮击而受伤。这个时候,他们指挥官发生了不可饶恕的动摇,命令整个舰队70艘战舰在荷兰十几艘战舰面前逃进了唐斯锚地,并且在接下来的几天内还不敢下令突围,坐视荷兰人的船只增长到一百多艘,并最终遭到荷兰舰队毁灭性的打击。西班牙海军自此失去了主动进攻的能力,残存的海军只能勉强守御加勒比海、南尼德兰以及本土,实力士气均跌到了谷底。

    而这几年对西班牙人来说,本应是整肃军纪、恢复实力的大好时光,但由于西班牙人深陷多条战线,国力被虚耗一空。再加上热那亚人自1627年以后持续多年的从西班牙本土抽资撤离。西班牙的经济状况恶化很快,政府根本没有太多的财力来重建海军。这几年每年也就两三艘船只下手,多半还是吨位、火炮不怎么样的货色,像“圣地亚哥”号这样的能够作为海军旗舰的船只更是一艘都没有。荣耀的西班牙海军。军心、士气、实力堕落至斯。总是令自己人扼腕痛惜,而令敌人拍手称快。

    “轰!轰!”24磅、32磅炮弹带着尖锐的破空声撕裂了空气。狠狠扎进了紧靠在“圣地亚哥”号西南方的“圣.胡安.巴普蒂斯塔”号的两侧。这四艘强大的东岸战列舰不但航速奇快、转向灵活,同时火力也是威猛地很,刚才一通猛击就迫使300多吨的双桅战舰“圣尼古拉斯”号退出了战斗。目前这艘可怜的西班牙战舰上的水手们正和船舱内越积越多的海水做斗争呢,但看起来情况很不妙。他们似乎很难在沉没前堵住破洞。

    四艘“八月十日”级战列舰就像非洲大草原上凶猛的鬣狗,他们依仗着灵活的转向开始一艘艘围攻外围的西班牙战舰,将敌人打得抱头鼠窜。敌船遁走后他们也不再追击,而是继续向内攻击,毕竟他们的首要目标是保证商船队的安全。若是商船队全军覆没,就算他们全歼了这支西班牙舰队,那么也是极大的失败。

    在花了半个多小时将“圣.胡安.巴普蒂斯塔”号打得退出战斗并向东南方逃窜后。四艘战列舰丝毫不理这条小虾米,转而再度依靠占据上风的优势抢占了t字头,然后继续朝今天战场上吨位最大的战舰——“圣地亚哥”号开火。他们同时也利用灵活的机动性反复调整航向,使得“圣地亚哥”号始终无法以全部火力对敌。只能憋屈地以部分火炮迎战,这让这艘今天已经承受了五六十发炮弹的西班牙旗舰显得岌岌可危,仿佛随时都会被击沉在碧蓝色的第勒尼安海里。

    “长官,‘加的斯岩石’号被缠住了!‘方丈’号遭到一艘西班牙双桅战舰攻击,目测已中弹十余发;阿松桑船长的‘寒流’号被几艘桨帆船围住了,看起来很不妙,那些西班牙人肯定是想夺船!他们带了很多陆军,他们妄想完整俘获我们的运输船!”姜耀辉咽了一口唾沫,抓着望远镜的双手因为紧张指关节都发白了。

    “多使用炽热弹和链弹,加快速度解决‘圣地亚哥’号,不必追求击沉,只要迫使其退出战斗就可以了。”陆铭放下了望远镜,脸色不是很好看。自己战前制定的强行突围战术现在看来简直就是一厢情愿,西班牙人有能在浅水区自由航行的桨帆战舰,他们能够轻易地从大船不敢走的水域绕过来,然后袭击火力贫弱的商船队,而现在果然已经有两艘运输船开始陷入了麻烦,更糟的是这只是刚刚开始。

    姜耀辉刚要说什么,猛地一发炮弹袭来,结结实实地打在舰桥围栏附近。溅起的木屑打在陆铭的额头上,顿时流出了大股鲜血。姜耀辉自己的身上也溅了一些木屑,渗出的鲜血将他天蓝色的军服染成了深色,不过他却不敢迟疑,立刻连滚带爬地下到了甲板上,开始给枪炮军官传令。

    “圣地亚哥”号早早看出了不妙,因此很快调整航向,拼了老命地朝正东方向逃窜而去。她的前两根桅杆都挂着横帆,且还没遭到大的破坏,因此跑得相当之快,没一会就钻进了东岸战舰不敢靠近的疑似浅水区。

    不过东岸人也没准备搭理“圣地亚哥”号,现在最重要的是解决已经逐渐陷入麻烦的商船队。担任后卫任务的舰队还在与强大的“圣萨尔瓦多”号,以及重新换装了备用帆布的“圣母玛利亚”号激战,一时半会竟难得脱身。而担任突击舰队的“加的斯岩石”号等五艘战舰则被“圣米格尔”号、“圣弗朗西斯科”号、“帕尔马”号、“那不勒斯人”号、“圣佩德罗”号紧紧缠住,目前正在冒着敌船猛烈的炮火开始艰难地转向,准备向商船队方向靠拢,但看起来一时半会难以成行。

    “转向!冲过去,让那些桨帆船知道我们的厉害。”陆铭朝身后说道,不过说了半天却发现没回应。转头一看两名航海学校的实习军官已经双双倒在血泊中。看样子是一发实心铁球击中了一名站在陆铭身后不远处的军官,随后炮弹又触碰到了“八月十日”号的艉楼墙壁,被柔韧性极强的巴西红木反弹后又击中了一名担任递补的军官。自知刚在鬼门关晃悠了一圈的陆铭叹了口气,然后自己跑到了二层里面亲自给航海长下令。

    吞吐着黑烟的“八月十日”号领衔。其余三艘战列舰拖着伤痕累累的身躯紧随其后。高速朝前方正在夺路而逃的商船队靠近。此时一路上已经没有任何西班牙战舰能组织他们了,四艘战争巨兽带着264门大威力火炮朝那些低矮的西班牙桨帆战舰冲去。

    战斗在十几分钟后打响。顶在最外围的两艘西班牙桨帆战舰仅仅承受了几轮炮击。就不得不调转船头朝东侧浅水区逃逸,已经登上东岸商船的西班牙陆军士兵见状破口大骂,在杀死船员并引燃了船上的易燃物后,他们分乘数艘小艇。朝远离交战区的方向疯狂划去。

    战列舰对桨帆船的攻击没有丝毫悬念,见到他们攻来,西班牙小型运输船和桨帆船队纷纷停止战斗,同时转向朝东侧浅水区域逃逸。击溃这些小臭虫后,陆铭匆匆一瞥,发现“方丈”号运输船受创颇重,船身、帆布、桅杆多次受损。但貌似还能勉强航行,水手们目前正在军官的指挥下抓紧时间更换帆布、修理容易更换的船板。至于东岸人租用的葡萄牙籍运输船“寒流”号,则已经淹没在熊熊烈火之中,阿松桑船长和十四名葡萄牙船员大概已经凶多吉少。

    清理完这些威胁着运输船队的桨帆船和小型运输船后。战列舰编队也没有进行任何追击,而是调转船头朝正与五艘西班牙战舰激战着的“加的斯岩石”号等几艘战舰靠拢过去。而在他们身后,后卫舰队的四艘护卫炮舰仍在与两艘西班牙战舰进行着交战,看样子目前已经渐渐占到了上风,西班牙人的“圣萨尔瓦多”号、“圣母玛利亚”号已经露出了败象。

    这个时候,不论战列舰编队去支援哪个方向,基本上都能很快帮助一个方向取得胜利,然后再击败另一个方向的敌军,可以说此时东岸人胜局已定!

    战斗最终在天黑后戛然而止。西班牙剩下的几艘战舰趁着夜色夺命狂奔,东岸护航舰队司令陆铭顾忌到护航船队的安全问题,断然放弃了追击的命令,转而开始清点损失、紧急修理船只、救助落水船员,忙乎了大半夜后才匆匆编完队,然后朝墨西拿海峡而去。

    此战,东岸护航船队损失笛型运输船两艘及所载货物,此外几乎每一艘海军战舰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损伤,尤其是护卫炮舰“大马哈鱼”号,船只侧舷被击穿,进水严重,已经处在弃舰的边缘。而此战的人员损失更是高达340余人,其中有20余名军官,伤亡不可谓不重。至于他们的对手西班牙人,据参战的东岸海军汇总统计,发现敌“圣尼古拉斯”号沉没、“圣母玛利亚”号沉没、“圣佩德罗”号沉没,这三艘都是300多吨的双桅战舰。另外,排水量超过800吨的“圣萨尔瓦多”号逃逸进东侧浅水区后不甚触礁沉没,这算是东岸人在此战中最大的战果了。

    中弹超过150发的“圣地亚哥”号居然拖着残躯不知所终,这令在场的东岸海军无不大呼遗憾;此外“圣.胡安.巴普蒂斯塔”号、“圣米格尔”号等五艘船只以及大群桨帆船、小型运输船均当场成功逃遁,但后来两艘小型桨帆船在黑夜中不辩方向,触礁沉没,约七十多名那不勒斯官兵溺亡;三艘小型运输船不慎搁浅,几天后才获救。总而言之,此战东岸人沉了一艘运输船、重伤一艘;一艘护卫炮舰重伤待沉,伤亡官兵340余人;而西班牙人则沉没了四艘战舰以及两艘桨帆船,伤亡官兵1200余人。

    沉没舰船的数量以及双方伤亡的数字,都恰如其分地反应了下午的这场海战结果。而关于这场海战的影响,从战术上看,东岸人取得了胜利,他们击退了西班牙人的拦截,保全了大部分运输船的安全。但从战略上看,他们仍然面临着西班牙海军的疯狂拦截,未来仍然艰险重重。

第三百零七章 热那亚人的目光(一)

    墨西拿港码头,阿莱桑德罗.莫塔.德.多利亚正沉默地看着一支依次通过海峡的船队。这支船队规模庞大,其中更是有难得一见的拥有66门大口径舰炮的强大战舰,毫无疑问,这是华夏东岸共和国的船队。他们是前往奥斯曼帝国士麦那港进行交易的,而在此之前,他们刚刚和西班牙王国海军地中海舰队的一部分在第勒尼安海进行过一次惨烈的交锋。交锋的结果以东岸人大获全胜而告终,这令许多人跌破了眼镜,而多利亚就是其中的一员。

    阿莱桑德罗实在无法想象,在他记忆中强横至极的西班牙舰队居然会败在一个新大陆无名小国的手里,这甚至令多利亚感到了一丝不真实。但事实就是如此,他们家族在那不勒斯的眼线以最快的速度将“圣地亚哥”号负伤归来的消息传了出来。同时,他们家族一艘运输物资的船只在交战当日路过了战场,也给阿莱桑德罗带来了差不多的消息。这令他大惑不解的同时也有些兴奋,也许自己为家族找到了一条新的投资渠道?

    在这个年代,随着北方阿姆斯特丹的愈发强势,曾经在1557年-1627年接替安特卫普做过短暂的欧洲经济中心的热那亚开始逐渐衰落。当时热那亚银行家们大力投资的西班牙王国经历了可怕的财政破产,虽然在破产之前热那亚人已经及时抽出了大笔资金,但毫无疑问这场金融风暴依旧让热那亚人损失不轻。

    虽然破产后西班牙国王依旧从加的斯往热那亚运输银条偿还了部分债务,但这个国家的财政与金融已经逐渐被来自其邻国葡萄牙的犹太商人们所把持。而根据某些隐秘且难以述说的小道消息,这些犹太商人似乎还和阿姆斯特丹的银行家、大批发商们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总而言之,热那亚人失去了过往一百年内苦心经营的最大市场。至此,利润最丰厚的银行业已经基本没他们什么事了。从1627年以后这二十年的趋势来看,热那亚银行家们已经主动或被动地撤出了天主教国王的财政顾问圈子,仅仅保留着在加的斯港的批发西属美洲货物的商业网络。这些商品转口贸易,他们倒是一直维持到19世纪。

    总而言之。这个没甚战略纵深。加上属地在内也才50万人口的小国家目前已经失去了以往最大的投资市场,国内积聚的商业资本极其冲动地想要寻找下一个值得投资的对象。而事实上热那亚的资本家们也是非常具有“闯劲”的。早年他们在黑海、白海冒过险,占据了费奥多西亚、希俄斯岛等地,并开展贸易;后来他们又大力投资新兴的欧洲经济中心安特卫普,并与来自德意志的韦尔瑟、富格尔家族多有商业来往;1557年以后。他们开始大举向西班牙国王放贷,年利率往往在20%以上,同时出资资助西班牙本土与美洲之间的商业来往并深度参与其中。与此同时,他们甚至还投资于穆斯林国家,同时少量投资于法兰西(法兰西的经济早期由另一家意大利资本佛罗伦萨控制着)、荷兰。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热那亚共和国这样一个充斥着巨量商业资本的国家和完全是工业资本主导的东岸共和国是天然的合作对象,更别提热那亚此时还有着堪称无价之宝的遍布欧洲各主要商业城市的银行网络和分销体系——虽然这个体系目前正在1585年后快速崛起的阿姆斯特丹商人的不断冲击下呈缓慢萎缩、瓦解的状态。

    而危机感极强的热那亚商人们当然不会放过每一个值得投资的对象。历史上欧洲人对他们的评价就是“他们总是会投资正处于上升期的国家”。而东岸共和国这些年来在欧洲纺织品市场上掀起的些许波澜已经开始被纳入了热那亚人的法眼,他们也已经对这个远处新大陆的荒僻国家略略充满了一些兴趣。如果这个国家再能适当展现一些自己实力的话,那么慷慨的热那亚银行家们不介意拿出一部分资金投资这个国家,以帮助他们获得较为快速的发展——就如同当年威尼斯资本大举进入安特卫普和阿姆斯特丹、佛罗伦萨资本大举进入法兰西一样。

    当年。因为奥斯曼帝国崛起而陷入长期经济大萧条的威尼西亚共和国(首府威尼斯,此时约200万人口),开始将资本投入日趋活跃的北方市场:安特卫普、布鲁日,并与来自德意志奥格斯堡的银行家们一起努力使得安特卫普一跃而为欧洲的经济中心。1557年西班牙财政破产,向西班牙王国放贷的奥格斯堡银行家们(以富格尔家族为首)也跟着大量破产,从此退出了欧洲的经济舞台,再加上此时安特卫普迭经战乱,威尼斯资本开始大举进入阿姆斯特丹,并与犹太资本、热那亚资本、佛罗伦萨资本以及荷兰本地资本共同缔造了阿姆斯特丹的快速崛起。据统计,当时阿姆斯特丹三分之一的居民有外国血统或者干脆就是外国人后裔,这些人多半是来自意大利的资本家以及跟随他们大量进入北方市场的商人、职员和帮工们。

    “圣乔治商行的终身年金债券的利率已经降低到了2%的地步,国内资本严重过剩,看起来东岸人是一个较好的投资对象。”阿莱桑德罗的身后突然响起了一个浑厚的中年嗓音,只听他继续说道:“目前国内存在于西班牙、法兰西、威尼斯、荷兰、奥斯曼、摩洛哥等国商铺和银行网点的资金已经多达1.8亿银行里拉(热那亚记账单位,价值固定为0.328克黄金,1.8亿银行里拉相当于59吨黄金),大家都不知道拿这些钱怎么办。投资阿姆斯特丹?那里被威尼斯人和荷兰人把持着!再投资西班牙?那里被葡萄牙人和犹太人控制着!投资法兰西么?不不不,这同样行不通,那里是佛罗伦萨银行家们的地盘!也许你想去英国和瑞典碰碰运气?那里同样有威尼斯人和犹太人的身影。哦,我亲爱的堂弟,我们难道要把这海量的资金投资于西西里岛的小麦种植吗?哈哈,好吧,这是个玩笑!也许你这次的感觉是对的,投资新大陆大有前途,而东岸人也适时展示了自己的力量,并且证明了他们有能力承受我们的‘特别关爱’。这场海战说明了很多东西,不是吗?”

    “马里奥,你不是一直想重新进入西班牙市场吗?”阿莱桑德罗转过身来,朝他的堂兄弟说道:“你的父亲还在加的斯放贷并且经营美洲商品批发,他是不多的在1627年以后继续在西班牙取得成功的热那亚人了,是多利亚家族的骄傲,你应该效仿他。”

    “经营商品批发并不挣钱,我亲爱的堂弟。”马里奥摘下帽子,捋了捋自己的一头卷发,然后说道:“加的斯的明矾、卡斯蒂利亚高原的羊毛、托莱多的呢绒、从荷兰进口的少量矿山机器,这就是我父亲所有能够涉足的业务了,而且还并不是独享的。这样的生意我也不知道能够坚持多久,也许某天就被那些可恶的犹太人抢走了。所以我想趁着现在行情还好的时候将资金分散一下,我已经拟定了好几个项目,而东岸人就是我的目标之一。堂弟,你也是这样想的吧?”

    “东岸人与西班牙人已经爆发了战争,但很难说这场战争的结局究竟是什么。就我所看到的情况而言,似乎西班牙人的主要精力还是放在与法兰西的陆上战场,对于发生在遥远的新大陆的战争他们一开始只是感到错愕和愤怒。但我预计他们不会轻易放手,因为传闻那里发现了金矿,这令财政陷入崩溃边缘的西班牙人难以割舍。因此,在这场战争分出胜负之前,我并不愿意轻易做出决定。”阿莱桑德罗先是说了一大通,然后话锋一转又说道:“但我也准备从阿姆斯特丹市场调集10万银行里拉,小小试探着投资一下东岸市场。反正也不是什么大钱,但如果运气好的话也许就是一个天大的机会。我们目前似乎缺少与东岸人的交情,亲爱的堂哥,也许你认识的那位东岸外交特使莫三先生是一个良好的跳板,我们应该找他谈谈,他目前正在马赛逗留。”

    “莫三先生是一个风趣的人,同时也是一位精干的商人和负责任的外交家。”马里奥听了立刻回答道:“他在奥斯曼帝国很有办法,认识很多人,而且他真的很慷慨,很多人都喜欢他。明天我就要回热那亚了,然后还要去里昂,也许我会抽空去马赛和他谈一谈。他貌似正想北上巴黎面见一些法兰西的大人物呢,在这一点上我也许可以给予他一些帮助,毕竟我们家族在法国还是有一些老关系的。我想我可以以这个为话题切入点和他好好交流一番,他应该会很喜欢的。”

    “当然了,多利亚家族不应该放弃每一个潜在的投资机会。”阿莱桑德罗立刻感兴趣地说道。

第三百零八章 热那亚人的目光(二)

    1647年2月15日,阳光明媚的马赛。

    这座历史悠久的城市位于法兰西南部较为贫穷的普罗旺斯地区,这个地区虽然盛产葡萄酒和小麦,但在全法国三十来个省区中却是较为贫穷的一个省份。而且这个城市比较古怪,附近虽然是小麦产区,但因为需要向阿基坦地区(即加斯科涅)甚至热那亚出口谷物,这里的粮食价格始终居高不下,本地居民们深受其扰。

    再一个就是,城市里充斥着操各种语言的外国商人或水手,建筑也多有异国情调。曾经有人挖苦说道:“与其说马赛是一个典型的法兰西港口,不如说她是一个柏柏尔或黎凡特港口。”这句话说的就是城市里如今大量存在的来自于穆斯林国家的商人和水手。法兰西曾在上个世纪与奥斯曼帝国结盟以共同对付西班牙,这在当时震惊了整个欧洲。但我行我素的法兰西人却并不认为这有什么不对,马赛依旧是西地中海对奥斯曼人最友好的城市,每年都有很多穆斯林商船前来进行贸易,给贫穷的普罗旺斯创造了难得的一点财富。

    莫三已经来到这里快半个月了,当时他带着数名随从从伊斯坦布尔搭乘一艘奥斯曼帝国的商船来到了马赛港,然后便联系上了东岸共和国位于此地的一位商品代理商——此人是图卢兹男爵的亲戚,就此安顿了下来。不料就在他休息了一阵子,刚刚准备再度启程从陆路前往阿尔勒的时候,一个神通广大的不速之客找上了门来。

    是的,这个人就是热那亚鼎鼎大名的多利亚家族的马里奥。此君莫三只和他见过一面,那是前阵子他乘坐的奥斯曼船只在里窝那这座深受热那亚经济影响的港口停靠补给时,此人在港口内发送了一批东岸产的染色布。据说是卖往墨西哥的。当时在场的莫三便和他随便闲聊了一会,然后便各奔东西。没想到在马赛又遇到了他,居然还是被人家主动找上门来的,这让莫三很惊奇的同时也有些暗自嘀咕:自己只和他说过会去马赛。可没想到人家能在马赛这座偌大的城市内准确找到自己的落脚点。这种能量可不是一般的商人能够施展得出来的啊,这个意大利佬来头不小。

    双方在马赛这座充满异国情调的城市了闲逛了两天。期间很是聊了一些商业问题。对方话里话外不时流露出一番想要去新大陆的东岸共和国投资的意向,这令莫三有些犹豫不定。其实如果对方直接提出当东岸商品的代理商,利用热那亚人构筑了数百年的经销网络来分销货物的话,那么莫三早就一口答应了。不过对方提出的却是去新大陆投资设厂。这却令莫三有些举棋不定了,国家目前貌似还没有出台对待外来投资的政策啊!

    “我们可以带去我们的工人,这些都是热那亚织物工坊里拥有多年技术经验的工人。”马里奥此刻用尽量平静的语气说道,他的法语非常好,莫三听着甚至感受到了一股独特的韵律:“我们多利亚家族在西班牙经营了一百多年的生意,无论是在西班牙本土还是在其位于新大陆的领地,我们都拥有极强的人脉关系。我们在当地设有银行网点和货物分销机构。那里接受我们家族通过圣乔治商行开出的商业汇票,这更有利于资金周转。”

    “我们还可以向东岸派遣大量的设计师。”马里奥继续说道:“他们通晓西班牙人审美观和消费习惯,对于西班牙人的爱好了解得一清二楚。比如,西班牙人喜欢的一些大开幅丝绸。以小花点缀,一端绣着密密层层的、微微隆起的大花。要知道,这些用于制作节日盛装的稠料可并不便宜,它们相当华丽,非常受西班牙富裕阶层的喜爱。我们家族在沃尔特里设有造纸厂,生产的卷烟纸已经销售到了印度,那里的人用它们来卷烟抽,我想这在新大陆同样也有很大的发展前景。”

    “可我们没有发展丝织工业所需要的原料……”莫三提出了问题。

    “这不用担心。尊贵的莫,你看,我正要去里昂,我们家族在那里有一座很大的商行,同时还有一座丝织工坊,专门生产漂亮的塔夫绸。这些无论在新大陆还是旧大陆销量都不错,尤其是阿卡普尔科的那些暴发户和新贵们,他们对丝绸制品趋之若鹜。以我们家族多年的经验来看,这里一定大有赚头,特别是在配上你们令人惊叹的染色技术之后。”马里奥一口气说完,然后用期待的目光看向莫三。

    事实上,马里奥说的里昂这座此时法国经济实力最强的城市确实是有很强大的丝织产业,其范围包括整个里昂市以及邻近的圣埃蒂安、纳福维尔、圣夏蒙等地区,形成了一个庞大的产业链。他们从中国进口丝织原材料,然后加工成精美的各种款式的丝绸,再出口到各处。这项极为赚钱的生意此时由佛罗伦萨人、热那亚人以及他们在当地的代理人掌控着,而事实上里昂的繁荣也是这些意大利人一手缔造的。

    莫三眼珠转了转,考虑了下利弊得失,然后说道:“对不起,这件事情我需要请示国内。但请恕我直言,贵方究竟考虑的是怎么样一个合作法?是单独设厂还是合作设厂?若是前者,我很不看好。”

    “具体的合作方式当然可以具体商讨。”马里奥耸了耸肩,无所谓地说道:“鉴于贵国在纺织技术上的领先,我想我们可以合作办厂。别担心,我们不会觊觎你们的技术,我们只对开发新大陆的市场感兴趣,因为那里有着所有人都想象不到的巨额利润。哦,对了,忘了告诉你,荷兰人经过这么些年的努力,据说已经研究出了一种更加先进的纺织机器,可以让现有的纺织成本降低四分之一以上,这或许会对你们造成一些不利的影响。法国、瑞典、英国的一些商人目前正在和他们洽谈,似乎是想引进这种先进的机器。”

    听马里奥这么一说,莫三也有些心动,不过他此时终究不敢擅专,于是便将话题支吾了过去,转而谈起了马上就要起行的前往巴黎的外交之旅。当然,这是一场东岸独自进行的外交努力,骄傲的法兰西人是什么态度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马里奥对东岸人去巴黎进行外交活动的动因很清楚,但他对此不是很感兴趣,而且作为一个经常居住在里昂的人,他对巴黎那座城市也欠奉好感。他觉得那座浮夸奢侈的城市里居住的都是一群愚蠢自大的贵族,他们将巴黎以外的法兰西地区都当做殖民地,肆意吸血以供养巴黎,并造就了巴黎城市的繁华以及外国人的惊叹,但这却是以损害法兰西多数外省地区居民的利益为代价的。

    不过他却邀请莫三和他一起上路,因为从马赛前往巴黎的旅人,一般都需要先抵达里昂,然后在那座经济繁华、充满各种商品交易会的商业城市雇上一辆舒适的马车,通过历任法国国王修建的宽阔的陆上邮路前往罗阿讷。到了罗阿讷这座商埠城市后,旅行者或商人们可以选择乘坐遍布布瓦尔河的运输物资的商船,这些商船往往只有一面风帆,来往于河畔的多个城市,最远甚至抵达布列塔尼的南特港,与外国进行贸易。

    卢瓦尔河水流平缓,少浅滩,非常适合长距离运输物资。河上的税卡收费也不是很高昂,比起陆路运输来说无论是运输量还是税务成本都非常具有竞争力,因此一般是商人们的首选。由于从罗阿讷前往巴黎地区是顺流而下,因此速度一般来说比较快,再加上风帆动力(风力不足的时候还有辅以拉纤的纤夫),你只需要花费不到一个星期的时间就能抵达奥尔良。

    奥尔良是一座大商埠、货物集散地。到达这里后,你可以很容易地雇佣到一些通过运河前往巴黎的船只。奥尔良运河是沟通卢瓦尔河与塞纳河的重要河道,承担着将堆积在奥尔良的小麦运输至巴黎的重任。当然你也可以提前的布里亚尔下船,然后乘坐新修建没多久的布里亚尔运河上的船只前往塞纳河——这条运河是奥尔良运河的补充,同样承担着将外省物资运进巴黎的重任。

    到了巴黎后,如何运作就需要看莫三的本事了。在奥斯曼帝国结实的商人迪迪埃.弗洛雷斯给莫三介绍了一位长期居住在巴黎的伯爵,据说很有些能量,但能不能成功见到并说服伯爵大人按照东岸的意愿行事,这个莫三可是一点把握也没有。再说了,所谓的伯爵如果没有担任什么重要职务的话那在贵族多如狗的巴黎又算得了什么,或许都起不到什么作用。

    不过话虽如此,莫三却不准备放弃,联络上法国人对正处于战争状态之中的东岸很有帮助,这将有助于减轻东岸的战争压力。因此无论能不能成,无论法国人给自己多少脸色,无论自己受多少屈辱,他都准备去碰碰运气,也许事情就办成了呢?

第三百一十章 贸易往返

    士麦那港内,樯橹如林、风帆蔽日,大量的来自世界各地的船只在这个穆斯林世界的第一大港口内汇集。其中大部分船只都是吨位偏小、技术落后、式样偏旧的桨帆船或单桅帆船,难得出现的大船一般都是来自荷兰或法兰西的双桅或三桅盖伦运输船,偶尔也有一些来自英格兰的出售呢绒的货船,但数量一般不多。

    不过在今天(2月20日)的士麦那港内,最吸引人眼球的既不是满载货物而来的荷兰商船,也不是那些包揽了奥斯曼帝国近海航运业务的法兰西商船,而是一支似乎刚刚从海战中归来的船队。这支船队的规模极大,看数量也许有30艘之多,全是大船,吨位最少的也在400吨以上——这在地中海已经算是不小的船了。

    除了这些“小型”船只外,最令人震撼的当属那四艘高大的双层甲板战列舰了。这些战舰的炮窗数量是如此之密密麻麻,让人看了顿时为之胆寒。这样强大的战舰,欧洲能有几艘?即便是此时的航海第一大国荷兰,当初唐斯海战时的海军舰船吨位也鲜有超过300吨的,更别提其他一些国家了。法兰西是一艘都没有,英格兰或许有或许没有,也许只有荷兰东印度公司以及西班牙能有极少数这种强大的船只了。毕竟,如今欧洲流行的海战理论还不是战列线炮战理论,很多国家的海军将领仍然笃信西班牙的那一套跳帮作战理论,这导致那些强大的战列舰并不能够受到人们足够的重视。

    这个船队的船只几乎每艘都带了一些伤痕,最严重的一艘运输船似乎能航行到这里都已经很勉强,急需更换破损的桅杆和船壳。在几艘奥斯曼帝国引水船的指挥下,船队船只缓缓停靠在了一个专用泊区内,那里有一座大型的修船厂。船只停靠结束后。她们便先开始卸货,卸完货后就开进修船厂内进行一番紧急修理。

    特别是那几艘战列舰,更是进行了重点修理,很多奥斯曼帝国的修船技师们拿着工具爬到船甲板上。然后用船上的滑轮吊车将很多沉重的船板吊上来。以便修理的时候进行更换。东岸海军士兵们则在一旁监督着这些奥斯曼技师,以确保他们不会随便乱逛。将船上一些不能见人的重点部位也逛个遍。

    四艘战列舰得到了优先照顾,她们将被安排在第一批进行修理。因为东岸海军军官们提出,这四艘强大的战舰马上要再次出航,前往法国波尔多以及波罗的海执行任务。因此需要尽快完成出航前的准备,比如船舶修理、保养、补充食水煤炭弹药等等。至于那些运输船和护卫舰,那倒不是很急了。因为按照计划,她们将在奥斯曼帝国内各个通商口岸内将东岸货物一一送到,然后再将需要采购的物资一一带回,在这之后才会启程返回国内。

    总而言之,她们需要等待西班牙王国的弗洛塔舰队和加亚阿内斯舰队分别从塞维利亚、加的斯出航后。才会趁隙返回国内,因为这个时候西班牙海军主力已经前往美洲,没什么人能够再来拦截她们。至于西班牙海军出航的时间,这个可就是西班牙王国的头号机密了。但一般都是在每年的春夏季节。春季时从塞维利亚出发一批,夏季时再从加的斯出发一批,两批舰队在美洲交易完毕并收完税收(白银)后,再航行至哈瓦那汇合,做完维护保养后于第二年初返回西班牙国内。

    因此,在这个西班牙王国海军遭受毁灭性打击且实力尚未恢复的年代,等到西班牙大帆船队出航后,其本土必然缺少足够的海军舰船。这个时候东岸运输船队即便是明目张胆地通过直布罗陀海峡,相信西班牙人也无力拦截。

    不过商船队可以等,四艘高航速、强火力的战列舰却不能等。护航舰队司令陆铭将利用这四艘船只有限的船舱装载一批货物(多数是染色布、印花布和金属农具)前往波尔多,卸完货并结清上一年度的货款后再行前往波罗的海的里加、但泽。在这两个港口,他们将卸下剩余不多的一批棉布或金属制品,然后装上大批在东岸商站内等待多时的移民(立窝尼亚人)和雇佣兵(波兰人),再行返回西地中海,并在奥斯曼帝国的突尼斯港内停泊。

    而在此之前,由剩余的七艘护卫炮舰(“大马哈鱼”号已于马耳他岛附近海域弃舰沉没)护航的东岸运输船队已经满载采购的物资和移民(主要是斯拉夫女奴)抵达这里一段时间了。两支船队汇合完毕后,进行最后一番维护保养和物资补给,然后便会扬帆起航,利用乍起的南风与近岸洋流穿过直布罗陀海峡,然后利用北大西洋环流经北大西洋、加勒比海东部、巴西东北部返回本土东方港。

    此番还有随船而来的还有大量工程技术人员。他们一共百余人,都是东岸本土选派的拥有一定技术经验、同时政治上也合格的人才,甚至其中相当比例的是兵团堡35届的工程技术类毕业生。他们将被分散安置到士麦那港和苏伊士港(参与港口扩建)、伊斯坦布尔和埃迪尔内(指导修建公路)、卡法(修建矿区铁路)。这些都是与奥斯曼帝国签订的商业合同中的一部分,即东岸出部分奥斯曼无法生产的建筑材料以及技术服务人员,奥斯曼出普通劳动力和可以自行生产的原材料,双方一起在奥斯曼帝国内开展大规模的基建建设。

    除了落实这些基建合同外,奥斯曼帝国原本已和莫三谈妥的交通设备采购计划也再次由双方确认了一下,接着将由船队将合同和定金带回东岸本土,然后组织国内各大厂商进行生产。这个合同包括奥斯曼帝国追加订购的五十辆重型公路货运马车(前后两批计一百辆)、二十辆马拉轨道货车、十六艘笛型运输船(载货量450吨,其中政府订货十艘、民间订货六艘)以及大量的备品备件。

    这些合同的利润总额是惊人的,而且能带动国内整条产业链一大批企业的高速发展,更别提今后还有大量的备件采购和维护服务了。可以预见,随着东岸与奥斯曼帝国经济合作程度的加深,东岸国内钢铁、机械加工与制造、建材生产、木材加工、造船等行业将迎来一个高速扩张期。毕竟,莫三从奥斯曼帝国整来的这些生意和东岸国内的产业契合程度实在是太高了,简直就是为东岸量身定做的。如今唯一能够限制东岸工业蓬勃发展的,也许就是人口了。因此,战列舰编队前往波罗的海的行动势在必行,因为那里有数量不少的立窝尼亚移民在等待着。

    四艘战列舰匆匆抢修完毕后,3月5日,知会了陪同的奥斯曼帝国海军后,舰队司令陆铭下令扬帆起航,前往法国波尔多港。这次他们没从墨西拿海域前行,而是顺着微弱的侧风由西西里岛南方的马耳他海域向西进发,一路上航速极快,于10日晚间就抵达了西地中海的阿尔及尔港。

    在这座被地方军阀实际控制着、仅仅名义上隶属于奥斯曼帝国的港口进行了一番食水补给后,东岸海军战列舰编队于11日夜晚悄悄起航,离开了阿尔及尔港,朝直布罗陀海峡挺进。凭借着蒸汽船的优良机动性和高航速,西班牙人游弋在海峡两侧的船只并没有及时发现或者拦截住东岸这四艘强大的战舰。反而他们倒有两艘往加的斯运输小麦的桨帆船被东岸俘获后焚毁,这应当会令目前正处于饥荒状态的西班牙王国更雪上加霜一些。

    3月18日,克服了风向、洋流以及躲避可能出现的西班牙战舰等不利因素后,东岸战列舰编队抵达了波尔多港外。港口内的法国人如临大敌,拒绝让这四艘强大的战舰入港,不得已之下,城内的东岸商站只能雇佣了一些近岸驳船往来运输棉布和货款,整整忙活了两天才弄结束。

    3月25日,四艘战列舰通过尼德兰附近海域,再次击沉了一艘悬挂西班牙旗帜的战舰。战后通过审讯俘虏得知,这是一艘驻扎在敦刻尔克的西班牙南尼德兰舰队的双桅战舰“圣安娜”号。东岸舰队击沉这艘西班牙战舰后没有多做停留,而是全速前进,并于4月2日抵达了位于道加瓦河畔的里加港,中途他们只在瑞典的斯德丁附近进行了一番补给。

    四艘强大的战舰在港口内引起了一番轰动。瑞典派驻此地的官员手足无措,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好在陆铭很快派人与瑞典人进行了沟通,并缴纳了一笔不菲的入港费,瑞典人这才惊魂未定地为东岸人补开了入港许可证。

    港口内有荷兰人开设的一家造船厂及修船厂,以利用此地丰富的橡木资源。东岸四艘战列舰在这家荷兰船厂内进行了一番维护保养,然后开始装载移民和货款。移民比预计的要多一些,看来瑞典人治下的立窝尼亚的生活并不怎么样。这批移民一共三千余人,男女都有,在装载完毕后,东岸战舰于4月10日再次起航,往突尼斯而去。

第三百十一章 新的拓殖(一)

    1647年2月25日,原西班牙蒙得维的亚哨所。

    一群穿着统一牛仔布工作服、留着短发的明人面孔百姓正挥舞着铁锤,在海边一处石场边破碎石子。大块的石头被黑火药炸开后,还需要人力破碎,然后才能用来铺路。至于说蒸汽破碎锤,对不起,蒙得维的亚一切从简,这里还没能安装这么高级的设备。

    这些明人多半在黑水、大泊两地就已经剃了发,不剃没办法啊,剃了发的一天三顿饭:两干一稀,偶尔还能混点肉沫鱼干吃吃。不剃发的就只有一干一稀两顿熬着,干的活还要更艰苦一些,很多人坚持不住就都陆陆续续剃了短发。如今在那个地方还没剃发的可不多见了,咱乡下人也没那么多讲究,天大地大抵不过肚皮最大嘛。

    哦,对了,蒙得维的亚是西班牙佬起的名字,现在这里改名了,叫青岛。青岛这个名字即便对眼前这帮来自山东胶州的明人百姓来说依旧是有些陌生的,嗯,似乎是个小渔村的名字?也不知道老爷们怎么想的,居然用个小渔村的名字来命名这个港湾。虽说他们中也有一些是来自青岛左近的渔民,但就这么命名终究有些怪怪的。不过其实这也没什么,现在的东岸青岛港也才只有几百个渔民出身的穷棒子而已,可不就是个小渔村么。

    他们是12月初从新华港乘船抵达东方港的。在度过最初的检疫隔离期后,他们便在一些据说是兵团堡出身的娃娃官们的带领下一路走路走到了这里——一个漂亮的海湾。这个海湾空气清新、地势开阔、水波不兴,经过海军测量船仔细测量,海湾内大部分地段均为泥沙质地深水锚地,水深在8-10米,非常适合用作大型商港。

    不过也正因为这里港阔水深。并不适宜作为军港,因此海军的主要基地还是放在了镇海港。而事实上拉普拉塔河两岸确实也没有什么适宜做军港的地方,盖因军港第一注重的安全性这些地方都达不到。海军真要挑一个军港的话,那还不如去乌拉圭河畔挑呢。但那里又靠近西班牙人的势力范围。目前也不合适,因此海军还是只能将老窝放在北方。反正那里如今无论是港口、航道、灯塔还是船舶修造产业都已经成了规模。作为海军第一舰队的母港倒也是实至名归。

    如今的青岛除了这六百多名来自大明胶州、高密等地的移民外,还有七百多名来自毕尔巴鄂、桑坦德的半岛人——这些人都是原本西班牙王国在此地的殖民点的定居者。这些人在度过最初的恐慌期后,如今情绪已经基本稳定了下来。原本祸害他们的那几十个高乔人据说已经被东岸人调遣到了南方的马德普拉塔、布兰卡港等地,去祸害那里的居民了。

    最近一直驻扎在此地的东岸陆军第6连的军纪确是甚好。他们除了整日里训练有人吵人之外,其余时间倒也没做什么欺压他们这些半岛人的事情。如果真要仔细说来的话,其实这些东岸人还给本地的西班牙居民带来了那么一些好处呢。比如本月初的时候,本地七百多名西班牙居民开垦出来的麦田到了收获季节,这些东岸人用一个很公道的价格向他们收购了大部分小麦,然后又运来了很多棉布、盐巴、咸鱼、腌肉、皮具、农具、啤酒、葡萄酒等商品,以一个在西班牙人看来极为低廉(事实上是东岸国内售价)的价格出售这些生活消费品。反而使得本地的西班牙居民们摆脱了长期的物资短缺状况,生活条件反而还获得了一定程度的改善。

    如今的青岛港就是这么一副模样。本地的七百多半岛人居民种地放羊,干一些农活,有时候也会被征发着来修房屋和城墙。原本蒙得维的亚哨所算是西班牙人设在东岸地区的一个比较重要的据点了。因此本地还修建了一座漂亮的两层石质建筑——典型的巴洛克风格。这座坚固的两层建筑原本是西班牙军官的住宅兼做仓库,但如今已经成了陆军第6连的连部,据说今后会成为青岛乡政府所在地。

    除了这些半岛人外,六百多名明人移民基本上是来做建筑队的。他们在这里扩建城区、修建城墙、平整码头货场、修筑疏港公路,总之工作量是很大的。据说北边马上还会给这里再调拨一千名明人移民和三百个英格兰契约奴逃亡者过来,修建位于港湾北方的火车站。很显然,老爷们还计划将位于罗洽港的铁路线继续延伸到这里,以便更好地沟通南北。

    今天的天色不是很好,昨晚就淅淅沥沥地下了半夜的雨,到了早上后,雨势虽然停了下来,但空气依然很潮湿。西门尼斯先生很讨厌下雨的天气,因为每到这个时候,他的腿关节总会有些疼痛。但蒙得维的亚却是一个多雨的地方,东岸人的那位安达连长说这里的年降雨量超过了1100毫米,具体这是什么意思西门尼斯先生不是很了解,也没兴趣了解,他只知道他的腿又要疼痛起来了。

    以前面对这种情况的时候,他总是显得束手无策,只能无助地忍耐直到疼痛逐步减轻,但如今却不必这样了。只见他叹了口气,从桌子上的小瓶内拿起一粒药片,然后和水吞了下去。这是东岸人搞出来的名堂,叫什么“阿司匹林”,对治疗风湿等病症有一定的疗效。之前那位和他相熟的安达连长曾经送给过他几粒,作为与他探讨古巴地理风物的报酬。他服用之后觉得效果还不错,因此这次他就花费了二比索一粒的天价从东岸人设在这里的商铺内一次性购买了十粒。

    虽然这种药物的价格很坑人,但疗效确实不错。而且听那位商铺职员说道,目前的价格只是试销售期间的暂定价格,等到正式开始大规模销售后,视市场行情这药物价格还会有一定的调整,很可能届时还会有很大幅度的上涨。真是信奉魔鬼的异教徒!一粒药居然卖两比索,你为何不去抢劫呢,毕竟这来钱更快!西门尼斯先生嘟囔了几句,然后将剩下的药小心地收好,然后整理了一下桌上的教案,准备到外间去给学生们上课。

    窗外响起了一阵阵的军号口令声,那是东岸陆军第6连在操场上进行军事训练。与西班牙陆军士兵们空闲的时候赌钱睡觉打架不同,东岸陆军看起来更像是一支真正的军队。此时欧洲大陆各国几乎全是人渣恶棍骗子乞丐来当兵混饭吃,但东岸共和国的海陆军士兵却全是有正式身份、有不动产的国民,他们的荣誉感也远超西班牙军队,训练的频繁程度和刻苦程度就更不用提了。长期对西班牙的作战胜利又培养了他们极高的心气,面对面战斗时有心理优势的他们也更容易发挥出自己平时的训练水准,这也难怪他们会屡战屡胜了,这完全就不是一个世界的军队啊。

    本来即便是身为敌人,但西门尼斯先生对东岸军队依旧是抱以欣赏的态度,但昨天一个噩耗的通知使得他对于这些人的观感降到了最低:昨天一名年轻的军官来告诉他,这里已经是华夏东岸共和国的领土了,中央执委会决定,在青岛港办一座完全小学,所有适龄学生必须强制接受东岸教育。昨天该小学的校长、教师等三人就已经坐船抵达了此地,并且征用了西门尼斯先生的教堂作为校舍,明天就将正式开学。

    那名军官很明确地告诉西门尼斯先生,今天将是他教授西班牙语的最后一天,明天这里就将统一进行汉语教学,任何试图违抗此命令的人都将被处以罚金、拘役、徒刑到绞刑不等的惩罚。西门尼斯先生作为博学的学者,他可以选择到东岸首都去进修汉语,学成后可以继续回来进行教学工作,进修期间他仍将可以领到工资。当然如果他不愿意去学汉语的话,那么他将失去继续教授这些学生的资格。

    考虑一番后,西门尼斯先生决定接受这个邀请,前往东岸人的首都去进行进修学习。当然这不是为了回来继续做教师,事实上他已经失去了这份兴趣。他这样做只是为了多掌握一门他认为将来可能会有大用的语言,此外就是他想多看一看东岸这个国家的一切。他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在推动着这个人口不过十万的年轻小国飞速发展,以至于他们甚至敢于向伟大光荣的西班牙王国宣战,这是何等的恣意妄为和桀骜不驯!而这里面一定有深层次的原因,西门尼斯决定搞清楚这个原因。

    当然,在这一切之前,他还得先完成一项重要的事情。

    “孩子们。”西门尼斯先生用略显悲伤的语气说道:“今天也许是我教授你们动听的西班牙语的最后一课了。”

第三百十二章 新的拓殖(二)

    1647年2月28日,湖西丘陵地区。

    自从去年对本地的瓜拉尼土著进行了一番仔细的清理过后,目前的新柯尼斯堡、河口乡一带安定了许多,曾经一度很常见的瓜拉尼游击队如今也不见了踪影。这些人本就是外来者,如今在得不到有效补给的情况下自然没办法再在这里长期坚持。再加上东岸与西班牙之间爆发的激烈的战争,很多瓜拉尼教民被抽调到了巴拉那河流域抵抗东岸军队的攻势,这使得曾经困扰新柯尼斯堡良久治安问题几乎在一夜之间迎刃而解。

    随着五百名大明北直隶农民的到来,新柯尼斯堡的人口已经超过了一千五百,其中超过一千人是精壮男子。三名因伤退伍的老兵外加七八个兵团堡行政类专业毕业生将本地的政府机构撑了起来,每日里组织大伙建房屋、打水井、砍大树、挖沟渠、种粮食,忙得不亦乐乎。而在大家的努力下,原本一片荒芜的新柯尼斯堡经过一年时间的努力,如今已经大变了模样。

    红砖修建的整齐房屋、厚达三米的城墙、碧波荡漾的人工水库(小水潭改建),还有城外每隔几百米一座的炮楼、森林边缘的伐木场和2号公路尽头的货运车站,总之这里已经有了一个定居点应有的模样。

    唯一有些欠缺的可能就是农业种植了,至今这里的粮食依然无法自给,需要从河口乡用重型货运马车沿2号公路运过来。本地的居民们目前只是在沿着城墙外沿的地方草草开辟了一些菜田和豆田,收获极其有限。在这里的治安形势好转后,下一步就要向外扩展开辟耕地了。这里的土壤质地还算不错,无论是种小麦还是苜蓿其收成都不会差,不好好开拓一番着实可惜了。

    在这个年代。尤其是在缺少现代化肥、农药、育种技术以及系统农业知识的新大陆地区,粮食收成的高低真的完全就是看老天给不给面子了。当然东岸人不是那种安于现状的旧大陆农民,国家农业部在这十多年里一直在花大力气总结、归纳农业知识,改进农业技术。甚至他们还从海军那里借阅了这十多年来东岸各处的天气数据(主要就是气温、日照和降雨。湿度全凭感觉测量)。以便农业部的专家们能够更准确地总结出一些技术和经验。

    比如,他们总结出。在每年5月小麦秋播前湿度最好比正常年份大一些;秋冬季节(6-8月)时温度最好不要太高(不超过10c)、湿度保持干燥、最好下一些小雪,无大风;9、10月小麦开始生长后不要有霜冻、日照充足、雨水适量;11月、12月雨水适量、温暖但温度不得太高;次年1月进入花期后没有降水;2月份成熟期阳光充足、干燥温暖。以上这些因素中任意一个产生偏差都会使得当年小麦的产量出现一定程度的下降,为此,他们还通过大量的数据粗粗做了一个各种天气因素与小麦产量之间的相关系数表。以此推断当年粮食产量,以便提前制定出各类政策措施,维持粮食市场的稳定。

    小麦如此,镇海县地区的葡萄种植业也不例外。夏秋季节时的温度、降水,冬春两季的霜冻,光照时间的长短对葡萄的产量与质量有着明显的影响。而酿造季节时的天气更是对葡萄酒的口感产生着极其重要的影响,关于这一点。从普罗旺斯、朗格多克移民而来的法兰西人早就了解了这一点,而农业部又将他们的经验记录成册,并通过大量实践数据印证了这一点,然后开始在全国推广。

    “新柯尼斯堡的第一批农民都是来自盛产谷物的普鲁士公国的拉脱维亚人。他们的农业技术本就还算可以,再加上少量来自欧洲农业技术最先进的英格兰的农民,经过去年一年的准备,也难怪今年乡政府会决心在城外开垦四万亩荒地,以力争尽快做到粮食自给——虽然这可能性就像在一百米外拿燧发枪打中兔子一样小。”刚刚调任西北垦殖银行南鸭子湖地区分行的王有财站在地势起伏的田间,朝正在地里忙活的年轻人开玩笑道。

    王有财原来是西北垦殖银行东方县镇远乡分理处的监理,去年因为业绩出色(分理处全年利润为557元又485只羊,总折合约2000余元),因此今年升任了南鸭子湖地区分行行长职位。而原本一直跟着他的已故战友之子安德森也分润了些功劳,升任了新成立的新柯尼斯乡分理处监理的职位。

    几个月前刚刚结婚的安德森连带着把家也搬到了这里。他的妻子是一名来自大明滦州的庄户人家女儿,今年刚刚17岁。当初和家人一起被莫大帅抢走,几番周转之下被送来了东岸本土。

    他的老丈人在大明的时候是个有几十亩地的小地主,但说是地主,其实日子过得也相当差。先不说那兵荒马乱、赋税重如山的世道,单说那七八十亩地凭他们一家人就根本忙不过来,就连租给别人种都找不到人,最后无奈只能大面积抛荒,全家四口人挑了较肥的一半土地种起了小麦。就这样,等到收获的时候亩产往往还只有四五十斤,就这还是没扣除种子的,真是令人沮丧到了极点。

    这样的粮食产量刨去种子、赋税后也就真的只够全家人糊口的。嗯,平时可能还要打点野菜什么的混着糠麸吃,不然也许还不够。来到东岸以后,他们一家四口成年人一直在南方罗恰皮具厂内做工,今年年初新柯尼斯堡招募部分老国民来屯种土地,这家人一狠心便报名到了此地。管他有什么野蛮人袭击呢,只要分土地给俺,俺才不管呢!

    今年新柯尼斯堡乡政府计划开垦四万亩农田,而本地才一千五百多人,去掉一些政府、商业、军队各部门的人员及家属后,平均每个拓荒农民将分到30亩荒地,已经触及到了政府制定的关于个人拥有耕地的上限(林地、坡地不算在内)。

    一个成年人耕三十亩地,这自然不可能。不过考虑到如今东岸拥有了大量畜力农用机械,收割速度是以往的几十倍,那么这一切似乎又有了那么一丝可能。不过这样一来,精耕细作自然是不可能了,平日里对农田的照料自然也没有在大明老家时那么细致。

    听到王有财这么说,正在田里捆束苜蓿的安德森笑了笑,然后说道:“开垦四万亩荒地是一项艰苦的工程,但随后的耕作活动甚至比开垦本身还要艰辛数倍。不过令人安慰的是,开垦面积虽然是这么多,但事实上今年每个人的耕作面积却没有变得太大,因为上头引入了一种新的耕作制度——三茬轮作制度。也就是说,我们每年只需要耕种二十亩土地,另外十亩休耕,当然这仍然是很繁重的体力劳动。”

    所谓的三茬轮作制度是指将耕地分成三份、三年之内每份休耕一年的制度,以保存耕地的肥力使其不至于太过透支。正常耕作的土地(两份)上种植谷物(一般是小麦),休耕的土地(一份)上种植什么则不作任何规定,村民们可以自由选择。但为了便于机械化统一收割,一般一个村的休耕土地应尽量种植同一种作物。农业部建议大家种植苜蓿或者豆科作物,因为这两种作物能够增加土壤中氮元素的含量,以快速补充耕地上一年失去的养分,同时也能够获得大量的饲料饲养牲畜。

    这种耕作制度在后世有个响亮的名称,叫做“诺福克轮作制度”。这种制度对于保证耕地肥力、提高粮食产量具有重要的意义。其大致流程如下:正常耕作的土地上种植冬小麦,收获后立即续种一茬土豆或者红薯之类短生长期作物;此时休耕的土地上统一种植苜蓿,一个村的休耕土地一般可以规划在同一处地方,此时可在休耕田地周围扎起圈舍,将这片休耕土地作为牧场供养牲畜(一般是菜牛或奶牛),牧场可以一直持续到次年5月底或6月初,历时九到十个月。如果这段时期内天公作美、日照温度降水都合适的话,牧草内的淀粉含量应该会很高,对于促进牲畜养膘也具有巨大的意义。

    “等到秋播开始的时候,这30亩地中的20亩将种上小麦,另外十亩继续种植苜蓿。前阵子我买了六头菜牛和两头奶牛,嗯,就是从拉普拉塔弄过来的便宜牛。这十亩苜蓿第一年产量肯定不会太高,但配上那些土豆、红薯差不多也够喂养了。”安德森熟练地将牧草捆扎好,仿佛一个絮絮叨叨的农民般说道。

    其实他是本地银行分理处的监理,是非农业户口,是没有资格分地的。目前他在忙活的这三十亩地其实都是他妻子的,也就是那位来自滦州的明人小姑娘的。只不过新柯尼斯堡新建才一年,哪来那么多贷款业务要做?因此他平时经常在家里地头帮忙,而让他妻子在家里铡草喂养牲畜,毕竟这些活比较轻松一些。反正要是有人想贷款的话基本也都知道到哪里找他,基本误不了事。

    捆扎完最后一束牧草,安德森在王有财的帮忙下驾起了一辆平板马车,往位于村头的家里而去。

第三百十三章 新的拓殖(三)

    不得不说,三茬轮作制度的优点还是很明显的。

    这种方式的优点是村民们可以饲养为数不少的牲畜,以尽量获取更多的经济收入,毕竟牛羊可比谷物更卖得上价。东岸政府征税的时候也是以收取现金为主,现在已经基本不再收取实物税收了。同时他们休耕的田地里还将积攒下大量的牲畜粪便作为肥料,使得明年种植谷物时土壤变得更加肥沃。对于较为贫瘠的土地,此种轮作制度的优越性比肥沃的土地还要高,农作物的产量提高比率也会更高一些。而且,平日里收获的谷物秸秆也可作为牲畜的饲料,以便在冬季牧草短缺的时候不至于使用宝贵的谷物来喂养牲畜。

    这种东西说实话,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黑科技。早在几百年前,欧洲和中国的农民就已经总结出了这种制度,只不过后来由于种种原因,比如人口增长土地短缺、政治动荡战争频繁等等,这些制度并没有得到很好的推广。比如欧洲在中世纪中期(12-13世纪)的时候就有部分地区(莱茵河地区)采取这种休耕轮作的方式来保持地力了,但这种方式始终只在局部地区一度流行并且很快就被打断,一直到18世纪所谓的“农业革命”到来后才会被人们大规模推广普及,着实是令人费解。

    “我向定远乡那边的人打听过了,即便是新开垦的荒地,种植苜蓿这种作物的话一年收个4000斤不成问题,毕竟我们这里的气候还是非常适合这种作物生长的。这些牧草再加上一些土豆或红薯的话,养个十头牛不在话下。”到了门口后,安德森跳下了车,然后将她的妻子喊出来一起卸牧草。

    她的妻子正在圈舍边照料菜牛。闻言立刻急急走了过来,看到王有财也跟在后边后,立刻脸红了起来,小声打了句招呼:“王先生。”

    王有财笑眯眯地应了一声。然后开始帮他俩一起干活。安德森买的牛看起来都很瘦弱。也许是从南方一路赶过来的路上损失了太多的体重,因此现在急需补充膘肥。这八头牛总共才花了80元。这要不是从拉普拉塔抢来的牛,怎么可能有这么便宜!说来说去,这场战争的结果先不说,至少东岸的底层农民们已经着实捞了一笔好处。不然即便上层想在全国推广三茬轮作制度。那么又哪来那么多牲畜分配给农民们?如今倒好,通过一场战争就巧取豪夺了大量牛羊,这三茬轮作推广的“启动资金”立刻便到位了很大一部分。

    其实原本政务院是准备把抢来的大量牛羊全部在牧场乡国营牧场集中放牧的,但军部执意要给农民们分牛,因为这些广大的农民正是民兵的最主要来源。他们还拉了农业部做盟友,指出农业部即将推广的三茬轮作制度需要大量的牛,而国营牧场采取的非圈养的放牧模式效率太低。牛整日里吃的都是质量低劣的野生杂草,生长缓慢、产生粪便少,不利于农业发展。最后实在拗不过军部,政务院才同意将一半的牛羊拿出来低价出售。顺便回笼一些资金。

    至于安德森所说的“问过定远乡那边的人”,是因为首都东方县在十多年前就已经开始做关于三茬轮作制度的试验了。当时农业部一帮农民出身的穿越众官员们面对没有化肥、良种、农药、农机的“古代农业”一筹莫展,普遍在七八十斤的小麦亩产几乎将他们逼疯,这对于雄心勃勃想逐步抛弃土豆种植的农业部来说不啻于一次沉重的打击。

    没办法之下,他们只能一边维持巨量的土豆种植面积,一边派人去欧洲(英格兰、尼德兰)学习先进的农业技术,后来还是从西属南尼德兰地区过来的瓦隆移民给他们带来了灵感。在不断地总结经验后,他们最终鼓捣出了和后世的诺福克制度差不多的轮作方法,并正式命名为东岸三茬轮作制度。

    12年前,他们在东方县定远乡划拨了一万五千亩农田作为试验田,开始执行三茬轮作制度。这12年中,每一亩地平均休耕四年(期间种植牧草),其余八年全部种植小麦。小麦亩产也从一开始(1635年)的70多斤(种子收获比1:4.6),逐步上升到1641年的90余斤(种子收获比1:5.9),增长28%;然后到了1644年的时候亩产小麦120斤左右(种子收获比1:7.5),与三年前相比再次增长27%;而今年的数据也才刚刚出笼,比较喜人,亩产小麦140余斤(种子收获比1:8.8),环比上一个周期再次增长13%。

    这个数据基本上可以确认三茬轮作制度的大获成功。因为休耕的土地(种植着牧草)基本不需要农民们多做照料,相反还收获了大量粪肥以及牲畜(皮、肉、脂、奶均可卖钱)。而经过休耕的土地肥力也得到了保持,小麦单产也比未实行轮作前足足提高了将近一倍。

    这个产量提高是巨大的!因为这意味着同样的30亩耕地,实行三茬轮作制度的在三年内将收获8400斤小麦(不算杂粮)以及不下于十头牛(三年出栏),而不实行这种制度的只能收获6500斤左右的小麦,顶多再养几只羊了不得了。如果算上小麦夏收后种的一季杂粮后,这个收成差距还要更大,这已经足以证明三茬轮作制度的巨大优越性了。

    这还只是在农业条件并不怎么样的定远乡呢,如果是在条件优越的湖西地区,相信小麦产量绝对不止140斤。因为历史上英格兰以及西欧部分地区在17、18世纪实行这种轮作制度的时候,小麦种子收获比甚至能够达到1:14的惊人高度(亩产200多斤),大麦的种子收获比也在1:8左右,实在是令人咋舌。而东岸目前小麦亩产才140斤,这个产量绝对还有提高的余地,相信只要土地有足够的农家粪肥,亩产再提高30%-50%绝对不只是一个梦。

    以如今圈养的成年牛年产粪便6吨来看,可够3亩麦田进行施肥。像安德森家养了8头牛,年产粪便48吨,而同时耕种的20亩麦田每年只需要40吨粪便肥田,剩下的8吨粪便还能出售给北方火药厂制硝,以换取一些经济收入。

    当然了,大部分农民们都不舍得将这些粪便出售。他们一般会将这些粪便全部施在田里,以使得这些耕地更加肥沃,每年的粮食收获量能够更加多。只有极少数的部分农民会选择出售粪便给镇远乡、兵团堡那些棉花种植区,要知道种植棉花可是非常消耗地力的,就如同种植甘蔗和烟草一样,这些地需要更多的肥料。

    定远乡历时12年的三茬轮作制度也不是没暴露出一些缺点。比如,农业部的专家们在统计时发现,连续几次用大量粪便肥田后,接下来种植小麦时种子退化得会比较快,这个时候如果轮作一茬油料作物(大豆、油菜)或者啤酒花之类的经济作物的话,就会有效减轻这种不良后果。

    定远乡的试验获得成功后,经政务院批准,农业部立刻在全国范围内适合的地方开始推广三茬轮作制度。如今各新建的定居点只要条件合适,那么在规划时就会按照三茬轮作制度来分配土地并由农技站的农技员们进行指导耕作,以尽快提高国内的谷物产量,并增加农民们的收入。

    “平均下来每年能向国家储备粮库出售1吨以上的小麦,即便按照去年的收购价来说也已经30多元了。另外还有很多杂粮要么喂猪,要么出售,每年平均下来也有15元左右的收益。最后就是圈养的牛的收益了,15元一头卖给肉联厂不成问题,平均每年创造效益40元。这样一算下来,每年单个农民的税前收入也将近90元了,快赶上当兵的了!”王有财王大行长粗粗一算,就得出了一个令他有些赞叹的数据:“如果饲养的是肉奶兼用的牛的话,那么平时还会有一些额外的鲜奶、奶酪、奶油的收入。怪不得国家要砍农民收入呢,这么搞下去,谁还愿意去工厂当工人啊?还不一窝蜂地全去争当农民了!”

    “我现在当了西北垦殖银行的监理,一个月的工资才八元二角五分,加上年终奖后全年的税前工资才将将一百十元左右,随便乡下一个农民的收入就抵过我了。”安德森呵呵笑着说道,“工厂做工的普通工人年收入才多少?65元左右!我记得好多工人一直在抱怨,现在物价一直在上涨,工资虽然也涨,但涨幅却有些滞后,他们的生活反而比以前艰难了。”

    “你没上过经济课么?作为一个高速发展中的经济体,通货膨胀是正常的,特别是现在我们还处于战争中的时候。通货膨胀、物价上升的时候,工资涨幅在有时候确实比不上物价涨幅;但在通货紧缩、物价下跌的时候,工资降幅往往也比物价下跌幅度慢。”王有财说道:“不过鉴于农民的不动产较多,国家现在也开始认真执行财产税的征收,以后农民和工人的收入水平会渐渐拉平的,甚至工人的收入会高出一线。”

    两人又闲聊了会,等到把所有苜蓿都卸下来并铡碎后,王有财这才离开。

第三百十四章 新的拓殖(四)

    其实,新柯尼斯堡这座去年年初才设立的定居点之所以获得了如此快速的发展,与这一年加班加点修建完毕的2号公路是脱不开关系的。为了及时抢通这条具有重要战略意义的公路,四百多名南非劳务工因为劳累、疾病或事故而长眠在这片陌生的土地上。

    新柯尼斯堡与河口乡之间的2号公路连通后,目前已经增加到1500多人的南非劳务工又开始了2号公路的二期建设。这次是从新柯尼斯堡出发,前往位于后世皮拉蒂尼方位的中山堡(意为山中的堡垒)。目前这个地方已经有上百名民兵带着五百多名新来的大明河北农民在平整土地、修建房舍了。修建完自己的居舍后,他们将和第二批分来的五百名女奴一起开始从中山堡方向往新柯尼斯堡平整土地、修建道路,以期尽快将公路修通。不然以目前令人蛋疼的交通条件,从新柯尼斯堡往这里输送给养的效率实在太低。

    除了丘陵地区外,一直是政务院各位官员们眼中焦点的伊河地区及其衍生出去的西北铁路沿线自然是重点移民区域了。首先是峡谷堡、百尺崖堡、梅洛堡等地的人口得到了进一步的充实,尤其是开发较早的峡谷堡,目前经过一些人口补充后已经有了将近两千居民,只比南方三十公里外的下伊河堡少了七八百人,算得上一个“人烟稠密”的地区了。

    从下伊河堡方向不定期开过来的火车每次都会拉来许多物资和移民,到峡谷堡下车后,这些移民将驱赶着马车、牛车等一切交通工具浩浩荡荡地往西北方的百尺崖堡和梅洛堡而去,并在那里屯住下来,一边种地一边修建房屋。当然了,他们中的相当一部分人还将承担极为繁重的铁路修建劳役。以便尽快让火车能够直通到百尺崖车站,这样运输物资的效率可就大大提高了。

    今天的太阳比较大,但正午的气温依然只有30度,再加上不时有清风拂过。总得来说还是比较舒服的。陆军元老、伊河地区专员彭志成在一帮随从们的簇拥下来到了峡谷堡车站。他们可不是坐火车过来的,而是一路骑马骑过来的。

    彭志成虽然已经快49岁了。但身手依然矫健,骑上两小时的马非常轻松。此刻抵达目的地后,他脸不红气不喘地翻身下马,然后将马鞭交给紧随着他而来的前任秘书梁建。瞥了他一眼,说道:“小梁,你比我小十岁,这身体怎么这般差劲?听说你暗地里还包了一对俄罗斯姐妹花,别是把身体给搞垮了吧?幸好我没把西北垦殖局局长的位置交给你,不然就你这身体,怕是到梅洛堡来回走一趟就得累趴下。那还干个屁的活!”

    “什么破西北垦殖局,就是一种田的地方,我才不要呢。”梁建一把接过马鞭,随意地说道:“我还是好好地当我梅林县县长的职位吧。这可是全国第五个县,又是开发成熟的地带,可比去西北山里当山大王舒服多了。这次真的要谢谢彭哥了,没有你小梁我绝对抢不到这个位子,那帮白衬衫岂是好相与的。”

    梁建所说的梅林县是上个月刚刚报经执委会批准成立的东岸第五个县级行政单位,下辖梅林港、奇山乡、丘伊乡、养马堡、沾化堡五个乡镇,总人口九千五百余人。境内主要以水产养殖和捕捞、大豆种植、家禽饲养为主,此外在养马堡还设有一个军马场及良马培育中心。整个县域环绕着米林湖南半部分并南抵至内格拉澙湖畔,不算很富饶,至今粮食仍无法自给,需向邻近的东方县进口。

    梅林县唯一值得一提的大概就是坐落于梅林港的南方车辆厂了。该厂目前是华夏东岸共和国境内唯一一家蒸汽机车制造厂家,最初的时候,从下到铁轨、螺丝钉,上到火车车体,几乎全是该厂自己生产。没办法,缺乏配套厂家、技术力量严重不足,可不是就只能靠自己来了么?

    去年下半年的时候,几名穿越众合伙在梅林港开了家机加工作坊。他们从北方逃过来的英格兰工匠中网罗了几个人,接着又招了一帮学徒,然后从联合工业信贷银行贷款买了几台第一机械厂淘汰的老旧机床,便开始加工起了铁路或火车上专用的螺栓、螺帽、连接件之类的小玩意。他们运气不错,正赶上了东岸修建铁路的高峰期,因此半年下来生意相当之好。这不,他们这会儿又继续招人并把厂房做抵押贷款买了两台崭新的磨床,开始加工起了滑动轴承、活塞连杆之类的部件,产品线是越发丰富了起来。

    现在梅林港以南方车辆厂为核心的一整条火车产业链在经过几年时间的积淀后,算是渐渐有了雏形了。这其中既有作为核心企业的南方车辆厂、铁路机械厂(第二机械厂一部搬迁至梅林港成立,专事生产铁路用蒸汽机传动系统、轮对等核心部件),同时也有为这两家企业做配套的基础零部件加工作坊。和镇海港的造船产业链一样,这里的火车产业也是以两家或三家大型国有骨干企业为核心,辅以大量私人小企业、小作坊进行配套生产。相信假以时日,梅林港的经济必定会因为火车的大量普及而愈发兴旺发达。

    “你可别瞧不起西北垦殖局。”彭志成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一眼梁建,然后无奈地说道:“现在你就算求我我也没办法了。上个星期政务院刚刚下发文件,西北垦殖局从伊河地区辖下剥离出来,归政务院直管,以后看起来是大有前途。真是可惜了,要是当时你坐上了那个位置,这些将要兑现的好处岂不都是你的,可惜了啊。按照我的判断,目前西北垦殖局下辖的百尺崖堡、梅洛堡以及正在规划的河津堡(位于内格罗河东岸,后世乌拉圭44号公路与内格罗河交界处)、成山堡(后世乌拉圭比查德洛镇)、铁岭堡(科拉莱斯矿区)都会承接大量人员和物资进行大规模开发,机会可是相当之多啊,以后升格为地区也是迟早的事情。你小子啊,真的是错过了一次坐火箭的机会,白白便宜别人了。”

    听到彭志成这么说,梁建的脸色顿时也变得有些不好看,不过他很快又调整了过来,苦笑着说道:“没这个运气就是没这个运气,也没什么好抱怨的。我既然当上了梅林县的县长,那么就好好干,将这个县好好整治一下,不说追上东方县、平安县这些老牌强县,至少也不能比罗洽县差吧。老百姓的收入水平也要提高,至少这粮食就先要自给起来。伊河畔那么多肥沃冲击平原,即便不实行三茬轮作制度也能有不错的收成。如今按照农业部的规划,这里起码能平整出数以十万亩计的良田,只要上头给我拨下足够的农业人口,再给我一些时间,我有信心将这里整成继湖西农业区后全国第二个农业基地。”

    “农业个屁!”彭志成当场骂了句梁建,然后说道:“梅林县的核心是什么?是他娘滴南方车辆厂啊!不是他娘滴什么农业种植基地!你到底搞没搞清楚?要说伊河地区的适合种田的地方,新设立的大沼乡(宁津堡以东二十余公里、塞沃亚蒂河西岸沼泽区)、河阳堡(伊河、塞沃亚蒂河交界处附近,伊河北岸)哪个先天条件不比你梅林县那几个地方强?这些地方都是肥沃的河畔冲击地,土壤肥力强、灌溉取水方便,同时还适宜发展养鱼、养鸭,这才是真正适合发展农业的地方啊。听我一句劝,上任县长后好好和南方车辆厂的厂长祁永杰联络联络感情,人家有什么困难尽量解决。然后在县里大办教育,发展机械技校,给火车产业区提供大量合格的机加工人才,这才是你要做的事情,而不是考虑什么粮食自给之类的狗屁倒灶的事情。对了,联合工业信贷银行那里你也要多跑跑,那些给南方厂配套的厂家也不容易,你拣选拣选,上道的就帮扶一把,说服银行给他们多贷一些款子,以便让整条产业链上的各道环节都快速发展起来。”

    “至于人手和师资力量的事情你不用太过操心,这事情我会帮你想想办法。”彭志成继续说道:“兵团堡那边我还有些交情,让他们支援一些专业对口的毕业生过来不难。另外一机厂、二机厂的职业技校也有不少学生,我也会向他们打招呼,多少也能弄一些人过来。人过来后就看你的了,梅林铁路职业专门学校的牌子年底前一定要给我挂起来,学校也要正式开课,一期招收的学生不得低于五十人,否则看我怎么收拾你!记住了,铁路是这个国家的未来,梅林县的未来就是一切围绕着铁路做文章,懂了么?”

第三百十五章 海上“托儿所”

    1647年2月25日,拉普拉塔,马德普拉塔港。

    被东岸俘获的“检审法官”号三桅战舰挂着鲜艳的红底苍鹰旗,正扬帆在外海巡弋着。而在港内,几艘一两百吨的小船正在做着出航前的最后准备,岸上黑压压的一群身着中山装、头戴包头布巾的男人正在接受训话。

    这些人大部分都是新募集过来的各国水手,其中有加勒比的海盗、有邻国(巴西和拉普拉塔)被高工资吸引过来的水手、有因为捕鱼业遭受沉重打击而失业的法国渔民,此外人数最多的当是在东岸本地招募的普通人了——这些人之前很多都从事着与航海无关的工作。

    随着与西班牙人战争的持续进行,培养后备水手的工作必须要提上议事日程了。毕竟任谁都知道,一场海战下来伤亡数百人都是轻的,而水手紧缺的东岸显然是玩不起长期消耗战的。即便你船比人家厉害、训练比人家精熟,但那又如何?作为一个底蕴深厚、拥有四五百万人口的航海大国,西班牙耗也把你耗死了。前次在布宜诺斯艾利斯港口内围歼西班牙拉普拉塔舰队,优势那么巨大的情况下东岸人依然伤亡了250多人(其中只有七十多人能伤愈重返海军),这个伤亡数字对东岸人来说真的是很肉痛的,因为在东岸地区,水手的补充实在是太困难了,这个国家从一开始就对水手充满了渴求。

    截止目前,全国在籍注册船员数量也不过才2413人(不包括海军),这个数字比起欧洲航海强国来说只能说小到微乎其微。比如17世纪时法王路易十四决定重振海军,他下令在海外效力的法兰西籍船员回国,结果光荷兰一地一次就有3万多名船员响应,这个数字简直能让东岸人羞愧致死。这2413名水手基本都担负着重要的任务。很难抽调补充海军损失的人手,而以目前海军航海学校每年才只能毕业300名学生的事实,那么只能说东岸海军的前景真的很不妙,若是再经历几场大战。也许人手就会跟不上了。

    在这样一种背景下。海军部在执委会和政务院的协助下,开始在全国挑选后备水手。所谓后备水手。就是为了补充海军战损的。这些新招的人基本都是旱鸭子,他们将被分配到一些渔船、运输船和战舰上实习,半年实习期结束后就送到海军去接受挑选。与此同时,统战部在加勒比海以及邻近地区的统战工作也依旧在进行着。很多想从良的海盗以及邻国水手都被招募了过来。

    此外,从两年前开始,东岸设立在波尔多的商站就已经开始在法国招募水手了。因为他们发现由于西班牙人的打击和英格兰、葡萄牙人有意无意的排挤,在纽芬兰地区进行鳕鱼捕捞作业的大量法国船只被驱逐或遭到劫掠,顶峰时期有超过400艘法国渔船在纽芬兰海域捕捞鳕鱼,但现在仍在那里活动的则只剩下三分之一了——这些船只主要来自波尔多、南特和圣马洛。不光如此,加莱、诺曼底、皮卡尔迪等地区在英国沿海附近捕捞鲱鱼的法国渔船也遭到了西班牙尼德兰海军的屡次袭击。大量船只不得不返航,渔民陷入失业的窘境,处境艰难。东岸人看准机会,在波尔多、拉罗谢尔等地连续出击。两年时间内招募了超过400名法国移民前往东岸工作,有力补充了国内的水手数量。

    眼前站在马德普拉塔港口码头上的这700名“水手”(超过三分之二是旱鸭子)就是这个计划的产物。港口内停泊着1艘海军训练舰(“东岸之鹰”号)、2艘鱿钓船、4艘鳕鱼捕捞船和1艘补给船(兼加工渔获),所有人将轮番在这8艘船上进行实习训练,同时也顺便进行捕鱼以为国家创造一些效益。

    在这些船中,海军训练舰“东岸之鹰”号排水量250吨,鱿钓船和鳕鱼捕捞船的排水量都是100吨,那艘补给加工船的吨位略大,为300吨。这8艘船几乎都超配了两倍的人手,她们将在海军战舰“检审法官”号的护航兼监督下从马德普拉塔港出发,沿着巴塔哥尼亚海岸线进行捕捞、海钓作业,一边捕捞本地还算丰富的鳕鱼、滑柔鱼,一边顺便训练各种海上技能。

    其实以渔船训练水手,在此时的欧洲各国非常普遍。比如在此时的英格兰,由于其沿海地带有丰富的鲱鱼资源,因此每年捕鱼季节到来时,大批小渔船从各个港口出发,开始追寻鱼群的路线并进行捕捞,并与闻讯而来的荷兰人、法国人、爱尔兰人以及挪威人展开竞争。这些渔船普遍都不大,甚至其中最小的英格兰渔船基本都只有可笑的6-12吨的排水量,法国人的渔船也只有四五十吨,即便最大荷兰渔船也只有80吨左右。

    此外,在纽芬兰和冰岛海域,大批英格兰渔船(60-100吨)蜂拥而至,四处捕捞当地丰富的鳕鱼资源,在创造了大量经济价值的同时也在国内形成了巨量的水手储备。当时英国海军将领们形象称这些渔船为“海上托儿所”,意为为海军培养基层水手的摇篮。( 平南文学网)

    英国人那么做,东岸人当然也可以这样做。以前因为种种原因,海军不愿过多干扰国内正常的生产秩序,因此只在自己的部分战舰上超配了一定比例的人员,以作为后备力量培养,且这些人的培养周期一般都很长,培养的各种知识、技能什么的也比较全面。不过在战争爆发前一些新战舰相继下水,海军在几年内培养的后备力量一下子被吸了个一干二净。没办法之下,他们只能开始委托国内的各种远洋船只也开始帮忙培训一定数量的水手。

    好在政府这边也比较知道轻重,如今正是战争期间,一切当然以战争为重,因此他们很爽快地下令南海渔业公司、南海运输公司开始超配人员、培养水手。如今马德普拉塔港内的这8艘船原本只需要不到230名水手的,但现在却足足有700人等待上船。可见确实是超配了两倍的人手。

    此时码头上南海渔业公司的几位主要领导也全部到场。因为年纪偏大(50多岁)而从海军上尉任上退役担任南海渔业公司老总的韩德智,分管财务和后勤的穿越众副总胡志刚,分管人事和纪律的副总胡志勇(胡志刚弟弟),捕鲸船船长出身、分管日常生产的本时空土著张云分别进行了讲话。对这些“水手”们进行了一番鼓舞。勉励他们努力学习技能、不负祖国重托云云。不过在看到这些人疑惑、麻木、不解和不耐的眼神后,韩德智顿时失去了再进行一番思想动员的兴趣。只见他大手一挥,“水手”们在老军官的带领下鱼贯进入了各条船的船舱,然后在“检审法官”号三桅战舰的护航下顺着巴塔哥尼亚海岸线南下而去。

    出海两天后,他们在南纬43度左右的海域停了下来。此时“东岸之鹰”号海军训练舰开到一边进行炮击训练,而其余几艘渔船则开始了正常的捕捞作业。毕竟,他们可不是专门出来玩的,捕鱼才是他们的第一要务啊,至于训练则只不过是顺便而已。

    巴塔哥尼亚附近海域还是有一些渔业资源的,虽然比不上纽芬兰、秘鲁、北海道等一线大渔场,甚至也比不上舟山群岛、北海(英国附近)等二线渔场。但是总的来说这个渔场的渔业资源还可以用“丰富”这两个字来形容的。在后世20世纪后期,阿根廷每年在这里捕捞约五六十万吨的渔获,到了21世纪,这个数字增长到了200多万吨。

    这里最主要的渔产品是无须鳕鱼(拉普拉塔深海鳕鱼)。约占到整个渔获量的40-60%;其次是滑柔鱼(阿根廷鱿鱼),产量波动较大,多的年份能占到20%,少的年份不足10%;至于其他的鲷鱼、金枪鱼之类则比较少,往往加起来也就4-5%的样子,不值一提。

    捕捞鳕鱼的方法,在此时的欧洲有两种。一种是吨位较大的渔船(100吨以上)采用的,即使用围网进行捕捞,但此法颇为不易,因为鳕鱼是深海鱼类,往往生活在海底,很难发现哪里形成了大规模的鱼群;而如果船只吨位较小,那么就只有用延绳钓法来钓了。技术落后的法兰西渔船(吨位40吨左右)一般是用单钩鱼线来钓,效率较低,而技术先进的荷兰人、英格兰人,则采用多钩钓法来钓,即一根鱼线上有多个鱼钩。至于说滑柔鱼,因为生活在海水中上层,可以利用其趋光性进行捕捞,同时也可以用鱼钩来钓,总之比鳕鱼方便多了。

    从2月27日抵达此地开始直到3月15日,一共17天的时间内,水手们共捕获了5500余条鳕鱼(约22吨)以及10吨滑柔鱼,这些渔获都被运到了补给加工船上,水手们将鱼按大小分类,分别进行加工、腌制,腌制完毕后再装进木桶内存放起来。按照目前的东岸行情,鳕鱼每斤5分钱,一条中等大小的鳕鱼就是0.4元,22吨鳕鱼就是2200元;至于那些以低收入阶层消费居多的滑柔鱼,则廉价了许多,每斤才2分钱,10吨鱼也不过才400元,只能说是聊胜于无。

    在此时欧洲经济富裕的意大利地区,普通人每个月大约消费840克左右的鱼,基本都是鲱鱼或鳕鱼(荷兰出口),瑞典由于饮食结构问题则为恐怖的接近8千克(中产以上阶层)。东岸虽然没有欧洲发达的渔业,从而造成鳕鱼、鱿鱼这两种主要食用鱼类的价格偏高,但老百姓们凭借着较高的收入依旧能够每月享用1条鳕鱼或十多斤鱿鱼。特别是那些信仰天主教的新移民,他们在很多节日会大量享用鳕鱼——这是从旧大陆带来的传统,保守估计目前东岸每月的鳕鱼需求量是15万条以上,约合6万元,前景还是比较广阔的。

    当然,除了捕鱼之外,这700名水手还在几条船上进行轮岗训练,以充分保证各种技能都训练到位。3月15日的时候海军还派人对他们进行了一番抽查,总的结果还是很不错的。

    3月16日,船队离开训练了多日的海域,换了一处继续进行捕鱼和训练。

第三百十六章 军队与财政(一)

    西尔维奥隐蔽地接过荷兰水手放在他手心的几块银币,慢吞吞地登上了刚刚下锚停泊的荷兰商船“泰瑟尔浅滩”号,开始检查船舱内装载的货物。

    “上好的瑞典铜、波兰铅、英格兰锡,全是免税的战略物资。好吧,库艾特船长,请去那边码头等待卸货并办理手续吧,我得恭喜你做了一笔好生意,现在这些物资的行情非常好,你赚大了。”西尔维奥抽检了一些货箱后,立刻朝一名年约50的荷兰船长笑着说道。

    “上帝应该给我一些好运气了。”库艾特船长满是皱纹的脸上带着许多疲惫,也许这场航行消耗了他太多的精力,“我的四艘满载香料、蔗糖的船只在泰瑟尔岛附近的浅滩搁浅,然后遭遇暴风沉没,我瞬间从一个大富翁变成了一个欠债无数的倒霉鬼。我花了十年时间才把债务还清,现在趁着我的身体还能够远航,我必须把钱再赚回来。”

    库艾特船长是东岸人的老朋友了,当初第一船来自瑞士的加尔文派移民就是他带来的,如今东岸国内至今还有很多人记得他。只不过他比较倒霉,自从从东岸人这里倒卖瓷器发了大财后,库艾特船长先是挥金如土地挥霍了好一阵子,然后又买了四条旧船(阿姆斯特丹是世界上最大的旧船市场),招募完水手后就在荷兰、荷属巴西、西非之间玩起了三角贸易。只不过这厮运气实在太差,又舍不得缴纳昂贵的海上保险费用,因此在一次误操作和暴风雨之后,他从富翁变成了负翁。

    在花费十年时间替别人当船长还清欠债后,库艾特船长重整旗鼓,再次租用了一艘旧船准备开展自己的事业。同时他也受到了命运的垂青。一名常住哥德堡的荷兰商人不但决定将货物交给他运输,同时还许了他一成利,前提是他成功将这些金属运到东岸并从那里拉回一船小麦到南特港交割。

    库艾特船长勇敢地接受了这个任务,在经历了三个半月的艰难航行后终于抵达了如今已成东岸最大贸易口岸的罗洽港。罗洽港码头内。此时稀稀拉拉地停泊着14艘船只。其中竟然有10艘挂着联合省的旗帜,这似乎说明了很多问题。

    铜、铅、锡是东岸急需的战略物资。常年高居零关税贸易品目录的前十位。港口的贸易官员将这些物资计重称量完毕后,很爽快地开了票让库艾特船长到罗洽大宗贸易中心内提货。这是一种以物易物的票据,只能在罗洽港使用,上面写着持票人可凭票领取一定数量的货物。比如库艾特船长需要领取的就是二百吨小麦——正是“泰瑟尔浅滩”号最大载货量的一半。

    当然库艾特船长带来的金属和小麦并不等价,因此他还可以领到相应数量的东岸银元。不过只有最蠢的人才会带着一船贵金属返回欧洲,库艾特船长当然不是蠢货,因此他决定就地采购一些东岸的制式金属农具、工具,然后返回欧洲售卖,这些在法兰西和英格兰都是畅销品,当地的农夫或农场主们很乐意为一把优质的金属农具而掏钱。

    不过库艾特船长最想要的还是小麦。毕竟在这个年代,无论是巴黎还是马德里,此时都是极为缺粮的。更别提英格兰连年内战,原本断断续续的谷物出口也早就停止。相反需要从波兰大量输入谷物,这进一步使得欧洲的粮食危机雪上加霜。阿姆斯特丹这个可能是世界上最大的粮食交易市场上,谷物自从差不多七八年前达到顶峰后,目前一直在高位运行。

    与此同时,乌迪内粮食交易所的小麦价格得益于西西里和阿卡利亚地区小麦的丰收大幅下降,但仍维持在15威尼斯里拉/百公升的价格,按照此时汇率来算大概是30余元/吨,大体上和东岸国内政府收购价格持平。但要知道,就在两年前,因为西西里小麦歉收、意大利北部洪水大爆发,乌迪内市场的粮食价格曾经经历了大幅波动。而更为关键的是,所谓的乌迪内粮食市场,完全是威尼斯人的禁脔,这个价格也只有威尼斯的丰裕公署(粮食储备机构)买得到,一粒粮食也不会流入缺粮的北海以及西欧国家。

    而在此时的马德里和巴黎,这两个正在死磕的拉丁大国内部粮食危机日益蔓延,即便荷兰低价从但泽、阿尔汉格尔斯克输入了大批东欧谷物,但仍然很难填补这个缺口。虽然今年的粮食缺口不如往年大,小麦价格不再是60、70甚至80元(折算成东岸货币)的天价(就这个价格还得有交情才能买到,黑市价格更高),但仍然在60-65元这个区间内波动,看不出有丝毫下降的趋势。而且现在有传闻素有欧洲粮仓之称的波兰国内形势不稳,可能会发生一些暴动,因此现在阿姆斯特丹市场的粮食价格更有了一个充足的上涨理由,之所以现在还没上涨,也许只是那十几家主导粮食市场的大批发商们还在观望形势而已。

    因此,在这样一种情况下,也就难怪所有来东岸的荷兰商船无一例外不是优先求购小麦甚至杂粮(红薯、土豆、高粱、玉米)了,实在没办法的情况下他们才会买一些纺织品(进入欧洲市场关税高)和金属器具(包括生铁和钢条)。库艾特船长有荷兰西印度公司的证明文件——这是他能够坐享一成利的关键因素,因此他顺利取得了领取两百吨小麦的资格,价格为每吨40元。

    “我们连小麦定价权都没有,真是耻辱!”罗洽大宗贸易中心内,主任韩纲陪同着来到此地调研的国家贵金属管理总局局长强全胜,郁闷地说道:“去年的收购价还有五六十元呢,今年一下子就降到了40元,这落差真够大的。荷兰西印度公司作为我们小麦出口的垄断合作方,对此的解释是去年的粮食是出口到种植经济作物的西印度地区的,所以价格较高。而今年出口的对象是欧洲,所以价格偏低,但这也只是他们自己说,我们根本无法对小麦流向做有效监督。”

    “最近国内白银流出速度过快,物资进口猛增,财政部的金库快见底了。聂部长都和我打招呼,看能不能动用存放在陆军第一监狱内的储备黄金,今年9月底之前要通过新华港往奥斯曼帝国发四十万元现金,三个月后运银船就要出发。而今年由于战争而执行了集中护航制度,正常的资金回笼链条被打乱,她怕到时候财政部账目上见底,因此提前知会了我一声。唉,说实话,目前那批黄金也就不足二十万元,还是原来准备还款给拉普拉塔那帮商人的。现在这形势,国家财政困难啊。”

    “前阵子不是缴获了很多现金么?”韩纲先是问了一句,不过他很快又想到了什么似的苦笑了起来:“我差点忘了海军一口气造了很多辅助舰只,再加上因为战争而多开支的抚恤、奖金什么的,这点钱加上拍卖所得的款项,差不多又都砸进去了。现在也就那些还没来得及卖出去的拉普拉塔小麦还能换点钱吧?”

    “谁说不是呢?”强全胜从身后的秘书手里接过一份文件,随手翻了翻后说道:“去年全年政府财政收入约为228万元,其中国营企业上缴利润(贸易收入)约200万元,值得提一句的是奥斯曼市场的贸易收入(包括基建服务)已达100万元,占50%;粮食出口10万元;各项所得税、营业税14万元,财产税没好好征收,才3万元;关税更少,只有可笑的1万元。”

    “听起来不少。”韩纲难得地开了个玩笑。

    “支出更大啊,去年全年财政盈余才4.9万元。”强全胜的脸上皱纹全都立了起来,只见他用咬牙切齿的声音说道:“去年大半年都是和平时期,全年军费开支居然也达到了132.8万元,占政府财政收入的58.2%。陆海两军竟然养兵8300人,陆军先不说,海军这个吞金巨兽已经拥有大小舰船41艘,总吨位接近1.88万吨,训练还那么勤,占到了军费支出63.4%!这样的体制、这样的军费支出要是不发动战争的话,我都无法想象该怎么维持下去。”

    “今年外贸形势肯定不如去年。”韩纲用很肯定的语气说道,“虽然海军组织了集中护航,但终究还是会受很大影响,财政收入下降是肯定的了。但军费支出么,今年铁定要比去年多,而且估计还会多不少。毕竟海军又要有几艘辅助舰只、护卫舰什么的要入役了,这财政支出还不得飞天上去啊。”

    “就是这个问题啊!”强全胜有些烦躁地说道:“现在正是举国一致进行对外战争的时候,这时候谁跳出来指责军费过高那就是国贼,愁啊!为了进口战争和生产物资,国内白银流出速度呈加快趋势,再不想想办法恐怕就支持不下去了。”

    “所以要放开小麦出口了?”韩纲猜测地问道,“但这样一来国内粮食可能就要吃紧了。”

    “最一劳永逸的办法显然是尽快结束战争,但这根本不可能。”强全胜说道,“而且从经济的角度来讲也不划算。我们花了这么大本钱养了这么一支武装到牙齿的军队,难道就是为了看的么?投资还要讲效益呢,每年军费支出这么高,总得为我们捞回点本钱吧。不过小麦出口放开是肯定的了,以缓和一下白银外流的速度,总之这事情慢慢来吧。”

第三百十七章 军队与财政(二)

    库艾特船长心满意足地站在码头仓库边,看着查鲁亚工人们将一包包小麦用马拉轨道火车拉到码头边,然后再通过滑轮吊杆(罗洽港没有蒸汽吊车)将这些宝贵的粮食运上船甲板。这些粮食收购价才40元/吨,真是赚大了!只可惜西印度公司要求自己将这些粮食运到阿姆斯特丹交割,他的雇主也要求自己先将粮食运至阿姆斯特丹,然后经受雇主的雇主——也许是阿姆斯特丹十二大粮食批发商之一——统一调配、集中运输至法国南特港交货。

    对于这样的方式,库艾特船长其实很不解。为什么我们不将这些宝贵的小麦运至价格是欧洲两倍的西印度群岛出售呢?要知道那里的很多小岛上要么种植甘蔗、要么种植烟草、还有种植咖啡可可的,总之全是经济作物,日常消费的谷物全靠从外输入,因此价格奇高。去那里销售所得利润起码是法国的两倍,距离还近,但雇主以及西印度公司一致要求将小麦运输至法国出售,真是难以理解。

    也许上头在考虑问题的时候并没有从经济角度出发吧,或许还有政治因素?阿姆斯特丹控制了欧洲70%以上的谷物交易,很多时候不得不做一些外人看起来很难以理解的事情以维持地位,库艾特船长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其实他想的也没错。从16世纪后半叶到17世纪前半叶这一百年的时间内,欧洲的谷物价格经受了剧烈的波动,更简单地说就是暴涨暴跌,有时短短一两年之内价格能够相差好几倍。按照经济学的观点来说,10%的物资紧缺能够引起30%的物价上涨(反过来也成立),如果某一年因为歉收(经常的事)、战争(瑞典封锁波兰出口谷物的维斯瓦河)、恐慌(热那亚人满世界求购谷物推高价格)。那么在下一年甚至本年度的剩余时间内谷物价格都会坐上火箭开始蹿升。而当一个或者所有推高价格的因素不存在后,这个价格又会快速回落甚至跌到不合理的低位。

    荷兰人控制了欧洲70%的粮食贸易、75%的盐贸易、60%的渔产品贸易、90%的近海航运业务,阿姆斯特丹也是金融中心、商品集散地,全世界最大的旧船市场、肉牛交易市场、奶制品交易市场。这种地位给荷兰人带来了极大的好处。但在很多时候。为了维持这个地位,荷兰人也不得不付出一些代价。

    比如为了控制住粮食贸易这个相当好用的武器。荷兰人每年必须从波罗的海进口大量谷物。很多时候因为突发因素(比如波兰、丹麦、瑞典、莫斯科等几个国家间的战争)而导致这种粮食贸易并不挣钱,但为了维持住集散中心的地位,荷兰仍旧不得不大量进口高价粮食,这个时候也就只能靠去程的时候挣钱补贴了(装载的是波罗的海国家的大宗消费品腌鲱鱼和盐)。因为返程时船舱内装载的谷物注定是没有什么收益的。

    反过来也一样,当某年鲱鱼贸易无利可图导致去程收益很少时,也就只能依靠返程时收购的粮食挣钱了。当然这些情况都不太常见,大部分时候这两种贸易都很挣钱,荷兰超过50%的利润都是来自波罗的海贸易,这样你就知道这条航线的富庶了。而且,荷兰人有时候也会果断出击。控制事态,比如几年前他们就出动舰队及时干涉了丹麦与瑞典之间爆发的武装冲突,强行终止了一场即将爆发的战争,以免自己的贸易受到影响。

    只有了解了荷兰人对于小麦等大宗商品的控制欲。你才能够理解他们对东岸小麦的渴求。当然现在东岸每年出口的小麦数量有限,不过区区数千吨,比起一年就出口十几万吨的波兰来说简直就不是一个档次的,但胜在多了一个谷物来源地,这对此时粮食短缺的欧洲来说确实是一件好事。

    罗洽港码头仓库后方就是大片的晒场,晒场地面极为平整,由砖块铺地、水泥浇砌。一些黑人劳务工正拿着大方锹在翻弄着地面上的小麦,这些小麦必须定期晾晒,以免受潮发芽或者自燃。今年的夏粮刚刚收获,将近六千吨准备出口的小麦(包括两千多吨拉普拉塔小麦)已经存放进了码头仓库内,这个时候可得妥善保存好了。

    “六千吨小麦,如果价格不再下跌的话,今年大概能够回笼二十多万现金。”韩纲沿着晒场边缘走着,然后又指着前方突然说道:“咦,你看那个荷兰船长居然用黄金支付购买货物的费用,这就是我们近期白银大量外流、黄金储量反倒增加的原因吧?”

    他说的人正是库艾特船长,这个家伙正使用一些弗洛林、杜卡特之类的金币付账,这在远洋贸易中并不常见。因为无论是以上哪种货币,此时基本上都只在地中海地区流行,比如杜卡特在东地中海流行(事实上它的铸造者也已经不太常用这种货币了,银杜卡特才更常见);而弗洛林此时更多意义上是一种记账货币,和英镑、银行里拉、帝国里拉、威尼斯里拉、荷兰盾(同时也是流通货币)等类似,流通环节不是很多。

    “有这方面的一点因素。”强全胜肯定地说道,“我们目前的金银比率是1:15,而阿姆斯特丹则是1:14到1:14.5之间,这中间的差别还是不小的。对于欧洲商人来说,在东岸使用黄金当然会更划算一些了。不过白银每时每刻都在贬值,欧洲那糟糕的金银复本位制度漏洞百出,而且反应往往很滞后,我们现在虽然也是金银复本位制度,但早晚要改革成金本位,所以现在多收了一些黄金也没什么。”

    在这个年代,随着美洲银矿产量的逐年上升,作为世界性货币的白银则经历了长期的、巨幅的贬值。远的不说,单说本世纪初,西班牙国王刚下令将金银比率从1:10.01调整到1:10.60,然后这才过了四十年,在阿姆斯特丹挂牌的金银比率就已经攀升到了1:14左右,这白银的贬值速度不可谓不惊人。其实这个时代的白银就相当于后世的美元,西班牙每年在美洲出产超过全球经济增长所需的巨量白银货币,这可是和美国随意印钞票搞量化宽松一样恶劣的事情,其后果就是在欧洲引起了恶性通胀并随着远洋贸易的盛行逐渐传导到了全世界。相比白银,黄金的产量一直很有限,基本和经济的增长同步,是一种较为理想的本币。因此,东岸进行货币改革实行金本位也是迟早的事情,不过当然也不是现在。

    “按照计划,海军护航前往欧洲的船队在6月底之前就会返回,到时候让他们派出部分舰只护航运银船前往苏伊士港,与那帮奥斯曼人交割明年的女奴购买费用四十万元。”强全胜从地面上抓起了一把小麦,仔细看了看不甚饱满的麦粒后,说道:“辛辛苦苦弄来的钱就这样大把洒出去了,我们国家到现在十多年了连预算都做不起来,财政就是一坨屎。明年军费会继续大幅度攀升,而贸易额却会下降,若是没有强力措施出台,那么财政破产是肯定的了。”

    韩纲无语。所谓的强力措施,无非下面几条:一、认真执行对财产税、所得税、营业税之类税种的征收;二、分配给农民的女奴、房屋、土地不再免费,可以搞分期贷款,比如女奴按揭、房屋按揭等;三、向外掠夺,即东岸花大代价养起来的陆军应克服困难,进攻富庶的巴拉圭地区,然后撕下文明的面具,掠夺一切能够掠夺的东西。而花费更大代价养起来的海军也不能落下,除了派出部分主力舰只护航船队前往欧洲进行贸易外,其余战舰可分批前往智利、秘鲁沿海,袭击防御薄弱的西班牙村镇,截断西班牙人的海上交通线,然后掠夺资源、以战养战。

    而关于这些措施,目前已经在执委会内部讨论很久了,大家基本上也已经倾向于尽快执行。相信陆军马上就会收到军部的作战命令,他们已经在圣菲与科连特斯设置了两个大型兵站,囤积了大量作战物资和人员,下一步无论是北上还是西进条件都已经比较成熟了。即便西班牙人从利马调派了部分军队前来这边助战,但正规殖民地军团士兵不会超过一千人,面对着训练有素、装备精良、经验丰富的常开胜支队四千多人(包括波兰雇佣军),基本上是没什么胜算的。

    而海军第一舰队主力在6月底返回本土后,很可能将会与新入役的“东岸主义”号战列舰等舰船一起,分批执行护航、破交、袭击港口等任务。西班牙人的舰船总数虽然远超东岸,但分散在全球各地,单论一处地方的海上力量其无论是数量和质量都远远比不上东岸,因此必须充分发挥东岸的优势,大力打击西班牙人的海上交通线和沿海港口,以迫使其谈和。

    甚至于远在新华港的第二舰队,目前都已经接到了通知,伺机拦截途经东非海岸的西班牙船只(西班牙也有少数船只走印度洋航线)。只可惜新华夏岛对本土太过重要,第二舰队不敢擅离,不然倒是可以前往远东的菲律宾海域,袭击当地的西班牙舰船并掠夺财物。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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