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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孤独麦客     穿越1630之崛起南美txt下载     穿越1630之崛起南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百四十四章 漂洋过海(七)

    “这种甘蔗真的比巴西甘蔗甜,而且是甜得不是一点半点。”刘伏波嘴里嚼着甘蔗渣,含糊不清地说道。

    张金华从他手里接过一根削好皮的甘蔗,放嘴里嚼了嚼。确实,比人家巴西引进的马耳他甘蔗甜多了,不过甜度还是比不上后世多次改良过的品种。这种甘蔗如果引种到新华夏岛去的话,应该大有前途,那里无论是气候、降水还是光照,都非常适合这种极具经济价值的热带作物生长。后世法国航行家布甘维尔就是在塔希提岛上偶然发现了这种高产、高糖甘蔗品种,然后将其引种到了毛里求斯,最后又传到了加勒比,风靡整个热带地区。可以说,后世存留的所有甘蔗品种里几乎都有塔希提甘蔗的血统,由此可见其价值。

    “等我们返航的时候同样多找一些带走,然后引种到新华夏岛去,这必将使得我国的制糖业再度攀上一个新的高峰。巴西甘蔗,哈哈,以后会被我们打得落花流水。”张金华豪迈地笑着说道:“来檬也是,都带回去。你们再在岛上仔细找找,看看还有什么别的好东西,我记得这里有一种香草。算了,不能太贪心,你们尽力吧。反正已经找到了高产高糖甘蔗,我们的任务已经圆满完成,接下来能收获什么就看运气,不能强求的。”

    众人点了点头,然后刘伏波将嘴里的甘蔗渣吐在地上,指着那些塔希提土人说道:“队长,他们怎么办?我们是在野外遇到他们的,大家没动手,都很克制,还互相交换了礼物。他们的态度看起来还算友好。对我们递过去的玻璃瓶、放大镜之类的小玩意非常喜爱,只可惜他们都是穷鬼,也就能拿一些椰子、甘蔗什么的跟我们交换了。”

    “唔……”张金华闻言沉吟了一下。众人都在旁边等着他做出决定,塔希提岛上的土人是什么命运此刻完全由他一言而决。布朗上士甚至已经悄悄将腰间的牛皮枪套打开。手也握住了燧发手枪的把柄,周围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诡异的气氛。

    “先和他们友好交往吧。”张金华仿佛没有发现周围人的异样一般,慢条斯理地说道:“我们无法在这里等待太长时间,最晚七月份就要离开返回澳洲,然后继续探索前往智利的航线。在‘探索’号离开后,我会在这个岛上留一批人驻守,这个时候与土人们维持良好的关系就很必要了。”

    听到张金华这么说,众人都点头称是。然后七嘴八舌地说要把船上还活着的一些牲畜(2头牛、2头猪、6只山羊,目前已安置到岸上)在这里饲养,同时船上还有一些玉米、水稻、蔬菜的种子,也可以在海边平原地带种起来,以后若是大家再度抵达这里,就有新鲜的食物、蔬菜可以补给了。

    张金华看大家七嘴八舌地说着,也不阻止,就在一旁打量起来那些“奇装异服”的土人,而那些土人仿佛也感觉到他才是这里的话事人,因此立刻裂开嘴向他傻笑着。张金华笑眯眯地看着他们。等到周围人都说完后,这才说道:“这样吧,接下来几天你们和这些土人多做做交流。联络联络感情。这个岛上的土人肯定不少,而且多半也是以村落为自然单位的,没有统一的政权。那么我们就通过现在接触到的土人为纽带,多搜集一些他们的资料,同时维持住一个良好的关系。等我们下次到来后,可能就不止一条船了,到时候几条船运个几千移民并站住脚后,这些土人的数量优势也就不算什么了。我们到时候该怎么拿捏他们,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就这么办吧!”

    众人轰然应命。然后很快便有专人与那些土人连蒙带猜比划了起来。张金华没兴趣与这些土人多做交流,而是走到一边观察起了风向来。这个时候东南信风的威力也越来越强了。吹得船只桅杆上的旗帜呼啦啦作响,看来从塔希提岛返回澳洲将会非常顺利。顺风又顺水,没有比这更惬意的事情了。当然也许从澳洲东海岸南下时是逆风,不过没关系,这个时候是顺流,同时也有蒸汽动力辅助航行,维持个五节左右的航速没有任何问题。

    接下来的日子又是在这么一种单调无聊的情况下过去的,张金华为此甚至到近海潟湖里钓鱼去了。不过他无聊,可不代表他手下的那帮人也无聊,这些人在一些土人的帮助下,翻山越岭地寻找各种本岛特有的植物。当然了,也有一些憋坏了的水手们用手头一些小玩意做报酬,与那些穿着暴露的原住民女人们发生了一些大家都懂的关系。

    而当6月底来到的时候,一帮划着小艇前往岛上他处探索的水手们大呼小叫地回来了。他们带回来了几个土人,然后领头的人兴奋地将十来颗黑色的珠子交到了张金华的手上。

    “这是……”张金华仔细端详着手里珠圆玉润、并且散发着光芒的物体,半晌后才迟疑地说道:“这是黑珍珠?”

    “是的,队长,这就是黑珍珠。”一名探险队队员兴奋地说道,“我们发财了,这些土人们手里囤积了大量的黑珍珠,我们可以用我们的‘白珍珠’(即玻璃球)向他们交换,哈哈,这可真是一笔了不得的生意。”

    “难道这里是黑珍珠的产地?”张金华不由得自言自语道。

    “没错,队长,这些土人是从近海的一些贝类软体动物壳内取得的。那种生物近海潟湖内到处都是,虽然单个产珠的几率不大,但胜在基数庞大,且这么多年积攒下来,本岛一些土人们手里有大量的黑珍珠也就不奇怪了。”探险队员继续兴奋地解释道,“看来这附近的环境一定非常适合那些能够产生黑珍珠的贝类动物的繁殖,队长,这也许是个了不得的宝藏。我们甚至可以采取农业部提出的人工养殖的方法,人为对这些贝类动物进行植核手术,以刺激其产生黑珍珠。”

    其实这位探险队员说的没错。塔希提岛就是后世黑珍珠的主要产地,占全球产量的95%以上。这里的海水水温(24-29c)非常适合黑嘴唇母贝的生长与繁殖,后世塔希提人就通过人工养殖的方式——在海底放置捕苗器以捕捉贝苗——获取了大量的珍珠。这些珍珠有圆形、半圆形、椭圆形、纽扣形甚至环形等各种形状,直径普遍在8-16毫米之间,色泽也不全是黑色,也有诸如孔雀绿、紫色、棕色、浅灰色等各种颜色。

    在19世纪的时候,这种珍珠被智利人、美国人大量捕捞,然后出口至东亚和欧洲,获取了相当惊人的巨额利润。在欧洲,这最初被人拿来作为衣服上的纽扣,而在中国,则被用来镶嵌作为珠宝饰品的一部分,被称做南洋黑珍珠,非常昂贵。

    昂贵的东西自然会引来外人的极度觊觎,因此到了20世纪60年代的时候,整个法属波利尼西亚群岛海域的黑珍珠资源几乎已经完全枯竭。不得已之下,当地人开始通过人工养殖的方式培育珍珠,即通过在黑嘴唇母贝的体内植入珠核的方式,以刺激贝体外套膜分泌珍珠质层而形成珍珠。

    此时东岸人当然也可以这么做,这并不存在什么不可解决的技术障碍。只要多摸索、多试验,那么就总会找出人工培育黑珍珠的一套方法的。

    “想办法将土人们手里现有的黑珍珠都交易过来,大家也都捞些外快,作为对此次出海的补偿。”张金华看着大伙乐呵呵地说道,“以后我们要彻底占领这座岛!我们要在这里种甘蔗、种来檬、种菠萝、种香蕉、种香草,我们还要在这养殖黑珍珠,这个岛以后一定会成为整个华夏东岸共和国最富庶的地方的,这一点毫无疑问!”

    1648年7月10日,眼看在塔希提岛上也耽搁了一个月了,该找的东西差不多也都找着了后,张金华便下令大家登船返航,准备前往澳洲休整。他们抵达澳洲后,将会通知金山港方面尽快着手送一批人和装备到岛上去,这个岛的价值极大,无论是经济价值还是战略价值(处于东南信风带内,是南太平洋环流航线的关键一环)都十分巨大,放弃实在是太可惜了。后世的时候,为了这个岛的归属,几大列强还很是争夺了一番,最后才由法国人掌握了这个至关重要的南太平洋岛屿。

    而正是基于这种考虑,于是张金华没有将所有人都撤走,他在岛上留下了16名探险队员和16名身强力壮的水手,同时将武器、补给、牲畜和所有种子都留给了他们,让他们安心在现有的营地内等待几个月,到时候自会有从澳洲过来的船只派人来接替他们。

    安排完这一切后,“探索”探险船便带着大量保存好的甘蔗、来檬植株,缓缓离开了潟湖,然后驶入了大洋,朝澳洲方向航行而去。(未完待续)

第四百四十五章 共和寨

    随着一声清脆的汽笛声响起,一艘“阿穆尔河”级内河蒸汽炮艇缓缓停靠在了共和寨的码头上。被从黑水港调来此地主持工作的前大顺县令王世传立刻恭敬地上前,迎接前来视察情况的魏博秋一行人。

    现在已经是五月下旬了,黑龙江刚刚解冻没多久,河面上偶尔还有一些浮冰在漂浮着,但这已经不碍航行了。因此,刚刚从烟台港返回的魏博秋立刻马不停蹄地坐船来到了共和寨这座去年入冬前设立的过冬营地,并给这里送来了一批关键的补给。

    共和寨位于后世俄罗斯共青城的原址上,是一个城周不过八百多米的小型土木混合结构的寨子。驻军也只有三百多人,由王世传从山东带来的一些旧部充任军官,士兵则由日本人、布里亚特蒙古人、达斡尔人以及明人组成。他们戍守着这座黑龙江中游地带的要隘,几乎已经触及到了满清与俄罗斯两方势力范围的边界。

    “两个多月前有一伙三十多人的马匪来到过寨子前,他们还派人来询问过我们来着,但职部听不懂他们的话,便将他们赶走了。他们看我们人多势众,而且也有火枪,于是没做什么纠缠,但我预感到他们还会过来的。”戴着顶狗皮帽子的王世传像个后世的东北老农民一般把双手笼在衣袖里,也只有在见到魏博秋的时候才把双手拿出来,然后敬了个礼,说道。

    “应该就是西伯利亚哥萨克了。”魏博秋点了点头,表示知道这个情报了,然后给他们打气道:“这次我又给你们送来了一百个人,都是愿意‘改邪归正’的清军降兵,他们中很多人还是你的老乡呢。河南卫辉府的。”

    “魏副司令,我们这里需要的是女人啊……”王世传有些头疼地说道,“你看。我们这几百个大小伙子窝在一起,去年一个冬天差点出事。再不给这些兵分地分媳妇。这早晚要出问题啊。”

    魏博秋轻轻笑了笑,没说话。他心里知道王世传这是故意把情况说得严重一点好要好处呢,事实上在这个年代哪有这么夸张,很多部队在外一戍就是几年,也没见大家都成基友嘛。说白了,在这个生产力极端低下的年代,人们第一需要满足的生理需求仍然是吃饱饭。

    不过呢,魏博秋也没说不给这边分女人。毕竟其他几个据点如庙街、恒衮寨、江东寨三地如今的男女比例都已经很平衡了,没理由共和寨这边全是一窝子男人,这不利于繁衍人口,以巩固东岸人在这里的军事、政治存在。

    “等运输移民的船只维修保养完毕,下个月的时候就会有大船过来了。到时候会给你们这里带过来很多新泥腿子,都给我安顿好了啊,别出岔子。对了,这些新人中大部分都是女人,到时候该怎么分配要严格按照章程来,谁的评分最高就有优先选择权。”魏博秋走到了旁边的瞭望塔边。一边踩着木质的楼梯往上走,一边说道。

    “分数高的先选,那漂亮的都被他们挑走了。哈哈。以后看这帮兔崽子再不用心干活,那样就一辈子守个丑婆娘吧。”王世传跟在魏博秋身后,笑着说道:“当年莫大帅在黑水惨淡经营,给大家定下了积分制的规矩,如今看来真是一大善政啊。”

    听到王世传等人仍在怀念已被调走的莫大帅,魏博秋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很腻歪。不过现在不是和这些情商低得可怕的粗人说什么的时候,以后他会用自己的手段让这些人知道这里如今已经不姓莫了。

    几分钟后,魏博秋登上了十来米高的瞭望塔顶端。在呼呼作响的西北风中举起望远镜朝南方望去。视野中是大片的荒原和连绵的群山,在荒原和群山间还有一条匹练般的河流。那便是阿穆尔河,或者说是黑龙江。河边的草木已经吐出了几丝翠绿。岸边也有了一些野羊、驯鹿在觅食。它们踩着雪化后的松软地面,仔细地从积雪下刨出草来吃掉,然后又跑到哗哗流淌着的河边喝水,看起来惬意无比。

    原野上覆盖了厚厚的一层荒草,荒草下面是黑土地。魏博秋从未怀疑其肥沃的程度,你只要拿手去抓一把那些泥土就知道了,肥得流油就是形容这里的。去年恒衮寨、庙街、江东寨三地八千五百余人口已经开发出了将近五万亩的农田,每亩地平均收获燕麦五十斤,产量已经相当不错了。

    当然了,这么点粮食产量目前看来仍然不足以养活人口日益增加的阿穆尔河四寨,每年仍需从外界调入约五百吨粮食才能勉强维持平衡。这些从外界输入的粮食,目前来说除了新立未久的江东寨和共和寨外,另外两个寨子都需要支付一定的费用,比如恒衮寨就是用砂金来支付,庙街则是用皮毛和兽脂来支付。在阿穆尔河流域这类苦寒之地,一个城寨如果不能维持自给自足、光靠政府持续输血才能勉力维持的话,那么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除非她具有极大的战略价值。

    东岸人控制下的阿穆尔河四寨无疑是具备这种战略价值的,尤其是共和寨这个堡垒,目前已经深入到了阿穆尔河中下游地段,附近的很多野人女真部族都是向满清交税的,甚至其中还有相当数量的部族至今还在为满清提供兵员和物资。东岸人为了持续扩大在这些部族中的影响力,将他们从满清那一边争取过来,那么势必就要长期维持在这里的军事存在,同时最好也从经济上渗透、控制这些女真部落,将他们彻底绑上东岸人的战车。

    一旦清除掉满清在这里的影响力,那么就等于将宁古塔方面的羽翼给剪除掉了一半,到时候其脆弱的防线将直面东岸人的威胁。当然了,这个过程肯定不会一帆风顺,满清也不会坐视东岸人在这里肆无忌惮地挖他们的墙角,到时候一番激烈的争夺乃至战争都是可以预期的事情。1652年的时候,清廷不就与俄罗斯人在阿穆尔河流域爆发了一场旨在争夺当地原住民的大战么?只不过那次是以清廷的惨败而告终罢了,自那之后,当地的女真、蒙古部落便一改以往同时向清廷、俄罗斯交税的惯例,而只向前来收税的俄罗斯哥萨克上贡了。

    “王寨主,今年共和寨要开垦出至少四千亩麦田,并且都要种上麦子,你们接下来就可以着手准备了。”魏博秋放下了望远镜,然后朝跟在身后的几名本地军政官员说道。

    “才四千亩?”王世传一怔,说道:“我们这里现在就有了四百多人,按照魏副司令的说法,后面还要来更多的人,却才开垦四千亩麦田,这效率也太低了吧?”

    “不低了,因为后面你们还有要事要做。”魏博秋摆拉摆手,说道:“下个月的时候,上头会组织阿穆尔河四寨进行一次大规模的军事行动。这次行动将由从前线调回的陆军第105连连长李仁军上尉负责,到时候将以105连为核心、黑水地区部分驻军为辅助,同时在庙街港、恒衮寨、江东寨、共和寨四处征调壮丁一千五百人,乘坐船只,在炮艇的护卫下溯阿穆尔河而上,到沿途的一些寨子、村落内征税。”

    “这些寨子本就已经要向鞑子和俄罗斯人同时交税,日子已经过得很艰难了,如今咱们再去征一遍税,他们还有活路吗?”听到魏博秋这话,包括王世传在内的一干官员们都吃惊地张大了嘴巴。

    他们的担心不无道理。因为在阿穆尔河流域这片地方,因为生产力水平的低下,当地居民们的日常生活从古至今都过得很窘迫。特别是食物,一直很紧巴巴的,这导致当地的人口数量始终上不去。如今这些人被俄罗斯哥萨克不时来收税,同时也要定期向满清上贡,这日子已经过得很苦了,若是东岸人再来大举征税,这些人立时便是个破产的下场。到了那时候,他们说不定就要举兵对抗了,毕竟狗急了还会跳墙呢。

    “他们若是觉得生活困难,那么大可以将本应交给俄罗斯人或满清的税停了,我们可以保护他们的安全。他们若是觉得还不保险,那么就举族举村迁移到共和寨附近来定居,有无敌的东岸大军在,到时候就没人能够威胁他们了。关于这一点,到时候一定要向那些女真人、蒙古人宣传清楚了。算了,现在也不是讨论这些的时候,反正你们只要做好准备就行了,下个月大军就会出发。”魏博秋说道。

    视察完共和寨的工作并传打完上峰的精神后,魏博秋一行人在寨子内享用了一顿全鱼宴(大马哈鱼、哲罗鲑等等)做午餐,然后便登船匆匆往回走了,他还得去钏路港主持那里的煤矿开发事宜。作为黑水地区的第二座煤矿,这件事可马虎不得,而且办好了的话也是一大政绩呢。(未完待续)

第四百四十六章 东岸日本公司

    钏路港早在2月上旬时就解冻了。

    这个港口部分受到日本暖流的影响,在后世时可是个不冻港,不过这个不冻港是针对那些大铁船而言的。在这个全是风帆木质船的17世纪,钏路港依然有一个月左右的封冻期,因为港口附近海面上结的那一层薄冰对铁船没也许什么阻碍,但对木质船就是一个大大的麻烦了。即便东岸人的船并没有像欧洲人那样拿偏软的橡树、松树作为主要船材,但即便是新华夏的红檀木造就的船体,也不敢随便拿来撞冰层啊,因此,在每年最冷的一月份的时候,钏路港一般还是要封港的。

    现在已经五月底了,别说钏路港解冻,就连阿穆尔河都已经能够正常通航了。本月(5月)月中的时候,松前藩的今村吉之助又派人过来秘密提了一笔货——一批价值二十万贯文的铜钱。他们如今胆子倒是大了,去年买个两万多贯文的铜钱回去销售都搞得跟做贼似的,现在居然一口气买了之前八倍的量,这让负责此地商业的黄仪只能说一声佩服。

    不过也许他们拉了东北地区最大的军头伊达家下水,不然应该没这个胆子。要知道这笔交易光东岸人就已经获利将近十八万两银子了,松前藩的利润也有个七八万两(无论是东岸人和松前藩的利润都是按照欧洲金银铜比例来换算的,东岸人的利润出入不大,但松前藩的真实利润大概只有三万多两银子),这个规模的铜钱交易明显已经超出了松前藩这种小领主的掌控范围,仙台的伊达家被拉下水应当是大概率事件,不然这二十万贯文的铜钱不可能在短时间内销售得出去。

    当然了,人家既然敢买。东岸人也就敢卖,怕毛!事情闹大了幕府追究起来自然有高个子顶着,到时候江户幕府就只能先找东北地区的伊达家的麻烦。而伊达家也不是什么软柿子。这一来二去可就有的扯皮了,等事情传导到东岸人这里已经不定是几年后了。

    钏路港如今就是个假钱集散地。除此之外一无是处。而负责整个黑水地区经济的魏博秋自然不能放任这种情况长久延续下去,在他的心中,虾夷地可是要大力开发的。为此,前阵子他还联合黄仪一同给邵树德打报告,要求分别成立东岸日本公司和东岸朝鲜公司,吸收手头握有大把现金的军人们入股,大力开发朝鲜和日本地区(主要指虾夷地岛)。

    邵树德批复同意后,日本公司在5月10日率先成立。并且募集到了黑水地区将近二十万银元的巨额投资。这些投资主要来源于东岸陆军及南非黑八旗的士兵们,他们在远东待了数年,如今每个人的腰包里没个五六百元出去都不好意思和人说话。

    这二十万银元的投资,充其量不过是他们手头资金总量的10%,拿出来做前期投资对他们来说不过是毛毛雨而已。而且出于对东岸政府的信任,以及不知道该怎么理财——事实上黑水地区现在也缺少消费和投资渠道——因此他们干脆将部分存款交给上级来经营好了,他们自己坐享分红就是。

    这二十万银元的投资大概占到了日本公司股份的40%(四千股),另外黑水开拓队也出资30万元(先期到账约10万元),占了60%的股份。目前日本公司的总经理由魏博秋的学生陈硕担任,专力负责虾夷地一带的开拓事宜——该公司获得了由黑水开拓队颁发的虾夷地岛三十年专营开发权——包括耕作和渔猎。不过利润丰厚的日本铜钱贸易。则仍然牢牢把持在黑水开拓队的手里,毕竟这么大一个财源邵树德是不可能让出去的,不然根本无法弥补黑水地区军费的巨大窟窿。

    东岸日本公司成立后。第一件事就是以成本价(运输费、管理费、营养费等)从青州府一带搜罗了约上万名农民,总计支付了五万银元给黑水开拓队。这万把人中男女老幼都有,目前都已经分散到了烟台、登州一带,刚刚做完维护保养的黑水临时特遣舰队也调派了两艘笛型船过来帮忙运输。

    而为了减少损耗,日本公司的总经理陈硕特地花大价钱从山东“请”了几名郎中随船照料,以尽量降低移民的途中死亡率。毕竟这些人都与公司签订了雇佣协议,并且还为他们整整支付了五万元的费用,这每死一个可都是公司的损失啊,因此由不得大家不上心。

    日本公司的很多职员都来自于前线的伤退老兵——主要是挺身队系统。他们平时就经常在山东、北直隶、江北各地强抓移民,因此做起这些管理工作来倒也算是得心应手。此外。陈硕还高薪聘请了一些落第秀才、抄书匠之类的底层读书人,让他们做文案、财务及部分管理工作。总之。东岸公司虽然刚刚起步,但很快便进入了角色之中。

    魏博秋对日本公司的经营也颇为上心(据小道消息魏博秋本人认购了五百股日本公司的股份),他对邵树德在山东搞得那一套打土豪分田地实在不感兴趣,对那个自称是“共产党员”的上司也是敬而远之。他还是比较倾向于用公司化的经营模式将一大批军人拉拢进来成为股东,共同开发虾夷地,增加本地的产出,以尽力盘活黑水地区的经济。

    6月1日的时候,第一批1500名青州移民乘船抵达了钏路港。他们将在这里伐树开矿(开发钏路煤矿)、种地放牧、修建房屋港口等等,总之就是做各种建设。在魏博秋的规划中,整个虾夷地被分成了四块地区,即:岛南、岛中、岛东和岛北地区。

    在这四个地区中,岛中地区的条件应当是最好的,后世日本北海道的首府札幌就位于这里,这里有石狩川一带的水田农业(水稻种植)、空知的煤炭、日高的畜牧(主要是养马),此外还有沿海的渔业。

    岛南地区的条件比起岛中来略有不如,因为这里的农业条件以旱地为主,而且土壤质地也较差,但胜在气候温和,后世这里是农业种植(蔬菜、园艺)与畜牧混合。当然在这个时空,此时这里已被松前藩控制住了,并且有着两万多的日本移民,他们在沿海地带捕鱼、种地、开矿,忙得不亦乐乎,但不知为何畜牧业却始终没能发展起来,也许是因为日本本土比较缺少大型牲畜吧。

    至于岛东和岛北地区,条件相对而言就差了不少了。首先这些地区冬季比较严寒,但夏天气温又较高,因此只能种一些土豆以及蔬菜了,也就偶尔有一些靠近河流湖泊的地方适合进行谷物耕作,前提是你先将这些荒地的土壤进行改良。要知道,这里很多的土地由于长期处于湿冷环境之下,大多是泥炭土,土壤本身的营养成分较少,并不适宜进行大面积的农业耕作。

    更何况,在岛东及岛北地区,特别是那些河流入海口处,由于海水的顶托作用,经常产生大面积的洪涝灾害。而很不幸的是,目前东岸人占据着的钏路港就是这样,本地的早期移民们已经尝过一次洪水泛滥的滋味了。

    因此,在魏博秋的计划中,目前东岸人能够安心开发的岛东及岛北地区,还是将以旱地土豆蔬菜种植为主,间或夹杂着一些旱地燕麦、黑麦种植。除此之外,大量的湖泊沼泽区、洪泛区则将被暂时划为畜牧用地,用以放养大量的牲畜。等以后有条件的时候,再组织大量人手去这些地区筑坝修堤、开挖人工水库,改造农田。至于现在嘛,还是先搞搞畜牧好了,这能够让人快速见到效益,毕竟日本公司也是需要赚钱的嘛。不能让股东们在几年内看到收益,这对魏博秋来说也是不小的压力。

    这里的畜牧业搞起来以后,还将搞起一个乳制品厂,专门生产各种奶酪、奶粉、奶油等等。为此,魏博秋甚至准备说服邵树德,以后逐步在黑水地区推广小孩奶制品,让每个小孩定期食用,特别是在长身高的关键时期,一些奶制品的补充绝对能让他们比在大明的同族们长得更高、更壮。

    除了这些农业上的设想外,日本公司还将斥巨资从黑水造船厂订购渔船、从大泊订购渔网、从烟台订购渔具、从济州订购食盐,然后花巨资培训渔民,组织专业的捕鱼队伍到附近进行捕鱼。捕到的鱼部分就地腌制或晾晒风干,部分则存入挖在地下的冰窖内,当然他们也会出售大量渔获给大泊新成立没多久的罐头食品厂进行再加工,总而言之就是要充分利用虾夷地岛附近海域丰富的渔业资源。

    陈硕作为魏博秋的得意学生,自然对他言听计从,因此不折不扣地执行起了魏博秋的意图。这1500名青州移民抵达这里后,第一件事就是粗粗整修一些河堤,然后便是伐木造屋,同时割草喂养部分采购来的牲畜。他们都算是公司的工人,全部签订了5-10年不等的雇佣合同,每月薪水也在3-5元不等。

    除此之外,他们第二件事就是开发位于钏路港附近的钏路煤矿了,这个煤矿煤炭质地好、埋藏浅、煤层厚度也很高,后世时(20世纪初)日本人已经将这个煤矿挖到了-200米(地下200米)的深度,可见其储量之丰富。这个煤矿若是好好经营的话,当能为日本公司开发整个虾夷地的行动提供坚实的后盾。(未完待续)

第四百四十七章 岱山岛

    进入夏季后的岱山岛附近海域渐渐变得危险了起来。首先主导海面的风向由凛冽的东北风变成了呼啸的东南风,然后便是海面上的波浪也渐渐大了起来,这个季节,已经不适合在海上讨生活的男儿外出了,因为台风季即将来临。

    尤其是今天,海面上天色阴沉,风浪甚大,这似乎预示着一场暴风雨即将覆盖这片海面。海边的木质码头内,四艘大船落下了风帆和首尾双锚停靠在栈桥边,船上也有很多缆绳都绑在了码头的木桩上,这使得船体在海里变得更加稳固了。

    这是由刘海洋上尉率领的两艘护卫炮舰和两艘快速巡航舰,他们在这里等待着前往长江中游地带的几艘炮艇返回。如今的岱山岛几乎已经成了东岸人在南方海域活动的基地,岛上不但建了一些木质房舍,就连砖石结构的仓库都建了好几间,用于存放大量武器弹药和贵重补给品。至于那些从黑水港带来的煤炭么,则就只能露天存放了,反正也不怕淋湿。

    岛上还有少许守兵,人数大约在一千五百人左右,是从济州岛调过来的前如皋县练总孙守正所部。他们此时已经换上了东岸人的军服,扛上了制式长矛和少许火枪,经过长达一年时间的整训后,该部也算是颇具模样了,把守这么一个小岛子不在话下。

    值得一提的是,自从东岸人突然占据这里,并且驱逐了误入此岛的一些明人渔民后,与此岛相隔不远的舟山主岛上的张名振、张煌言等人还曾经派人过来询问过,在得知这是在山东、北直隶一带鼎鼎大名的黄衣贼后,这些人的表情要多精彩有多精彩。

    经历了与清军交手的一连串的挫折后,目前困局孤岛上的鲁王政权可谓是内外交迫。虽然他们无论是船只还是人手都不少。但各种物资的缺乏让他们根本做不到自给自足。因此,时不时地上岸打秋风就成了他们的必然选择,但装备的简陋和战力的羸弱让他们根本无法和清军交手。哪怕那些清军只是原来投降的明军。但局促在舟山一隅之地的他们面临着和顺军一样的窘境,那就是饷械两缺。兵源补充不易,这战斗力自然是每况愈下了。

    清军为啥能越打越强?甚至一开始打不过你,但长期拉锯下来后会逐渐超越你?那就是因为无论人员还是物资的补给都很到位啊!清军绿营的作战水平固然是比当初当明军那会时强上了不少,但更大的原因还是你自己水平下滑太快,逐渐被清军比了过去。在这方面,飞速注水的顺军是最好的例子。

    舟山的这些明军也是这个道理。也许一开始还能和对岸的清浙江绿营比划比划,但长期对峙拉锯比的是综合实力,说白了就是钱粮、军械、人员的消耗。这方面只有舟山一地的张煌言等人是无论如何也比不上清廷设立的闽浙总督麾下绿营的。

    刘海洋作为统管黑水地区的海军司令,是一个游离于黑水开拓队体系外的特殊人物。即便贵为开拓队队长的邵树德有些事也得和他商量着来,换句话说就是,他刘海洋的自主权力很大。因此,在舟山的二张派人来联络时,他就自作主张送了一批大米、长矛、弓矢、火药和盔甲过去,一来和他们维持良好关系,毕竟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二来援助各路抗清势力也是黑水开拓队的基本政策,反正些许物资也不值钱,其中很多都是济州、烟台两处兵工基地能够自产的。送就送了,也不是什么大负担。

    而且,送给舟山鲁王残部的东西只是小头而已。接下来要“送”给另外一个南方势力的东西才是大头呢。而这个势力派来的代表也是东岸人的老熟人了,他就是当初莫大帅在镇江时有过一面的郑鸿逵,而他代表的势力自然就是已经起兵抗清的郑森郑家了。

    郑家原来的主事人郑芝龙在清军打到福建时便投降了。这人原本就是个投机分子、军阀,当初隆武帝要他出兵江西抵抗清军,他就推三阻四,不愿消耗自己的本钱。而清军势如破竹般杀到福建后,郑芝龙这个投机了半辈子的老投机分子依照自己的判断,果断投降了清朝,不愿跟着明朝同殉。

    而他的投降行动在一开始确实也比较顺利。但后来则出了一些小小的偏差,即他的儿子郑森对此持反对意见。再加上郑森的母亲田川氏被杀来的清军凌辱而死。这彻底使得郑森与清军之前断绝了任何投降的可能性,再加上郑氏集团内部也有一些人不愿投降。因此郑森干脆拉了部分自己父亲的老部下举起了反清的旗帜。这让郑芝龙顿时陷入了无比尴尬的境地,在清廷眼里的价值也大大减少,处境一下子变得微妙了起来。目前之所以还没死,只不过是因为清廷还存在着一丝依靠他招降、瓦解郑氏集团的念想而已。

    郑森虽然起兵抗清,并且在短时间内聚拢了相当数量的人马,但说到底目前困难仍然很多。首先就是物资的匮乏,他们占据的金门、厦门等地也是海外离岛,地狭明贫,根本不足以支撑数万人的长期军事行动。再加上郑森本人对明朝非常恭敬,屡次出兵支援这帮猪队友,这进一步加重了其部财政、物资和人员上的困难。

    而在这个时候,也是被钱粮物资匮乏搞得焦头烂额的郑鸿逵想起了当年在长江上的一面之缘,因此便向郑森建议也许可以试着去黄衣贼那里化化缘。如今天下都传闻黄衣贼和湖广的那帮闯军余孽是一伙的,还屡屡给他们输送给养军械,而且看他们的样子似乎也没有太多的门户之见,只要是真心抗清的武装他们都会不吝援助,那么也许他们郑家也能去讨要一些东西回来?

    郑森这个时候也已经被物资问题搞得头都大了,因此便同意了郑鸿逵的建议,并且派他带一些人去烟台联络一番。不过当郑鸿逵的船队行至舟山时,居然听闻黄衣贼所部占据了岱山岛。因此他立刻改变主意,决定先到岱山岛上看一看再说,也许就能有一些收获呢?

    郑鸿逵在两天前就到了。而刘海洋也是昨天刚从长江口返回,在听闻下属汇报后。思考了一晚上的他还是决定今天见一见这个郑鸿逵,因此一大早便将人请进了他的办公室。

    办公室是砖石结构的平房,窗户上镶嵌着大块的透明玻璃。穿着一件长衫的郑鸿逵安坐在库页岛鱼鳞松打制的椅子上,百无聊赖地等着刘海洋的到来。桌上摆着一碟松子、一个大号玻璃酒杯和一瓶啤酒,这是刚才一个身穿天蓝色制服的护兵送进来的。

    但郑鸿逵现在却没心思吃,他还在琢磨着自己能不能就地从岱山岛讨要到一些紧要的物资,实在不行的话也要让这里的话事人给自己一封引荐信,好让自己去烟台港时更顺利一些。不至于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窜。不过,就是不知道他们肯不肯呢?毕竟,当初在江面上自己也就是和那个什么“莫大帅”有过一面之缘而已……

    就在郑鸿逵纠结得不行的时候,穿着天蓝色海军校官服(正式上尉,临时少校)的刘海洋带着几名随从走了进来,郑鸿逵见状立刻从椅子上起身。

    “郑将军,初次见面。认识一下,鄙人刘海洋,目前在海军任职。”刘海洋一进门就伸出了右手,声音洪亮地说道。

    “幸会幸会……”郑鸿逵很自然地与刘海洋握了握手。他也知道这是黄衣贼的礼仪。他当然也知道这个所谓的“海军”其实就是水师,此人能来这里见他,必定不是什么无名之辈。说不定就是水师里握有实权的大将呢。

    因此,在略略组织了一下言语后,郑鸿逵又别有深意地说道:“昔年我也学过一些相面之术,多年研习之下也颇有所得。如今看来,刘将军英武逼人、气度不凡,在这东岸国中应当也是名震一方的重臣良将。”

    “郑将军真会说话。”刘海洋将筒形军帽摘下放在桌上,笑了笑,说道:“咱明人不说暗话,郑将军的来意我已知晓。而且说实话。我们现在的军械也确实是相当充足,郑将军若是想要。我们便是襄助一些又有何妨。但惟有一条,郑将军须得实诚答我。若得我之心,火枪、大炮、铠甲、长矛、箭矢、火药等军国辎重便赠予郑将军又如何?若答得不称我心,我亦愿馈赠郑将军一批长矛铠甲,但仅此一次,日后大家各走各路,再无瓜葛。”

    “刘大人但请直说。”郑鸿逵此时也不由得正襟危坐,连学东岸人说话的口吻都忘记了。如今郑氏有多困难,作为核心人物的他如何不知晓。不但物资人员紧缺,在尚未恢复日本贸易的当下,他们就连银钱也缺乏得很!黄衣贼或者说东岸人手头的军械是郑家急需的物资,而且是有钱也买不到的军资,这叫他如何不紧张。

    “那好,我便说了。”刘海洋现在感觉自己就像是个搞风投的在面试投资对象一样,只见他清了清嗓子,然后说道:“郑将军,贵部为何抗清?大木公子会不会降清?”

    “抗清之事一是激于义愤,二是满清朝廷不许我等出海获利,断了我等财路。”郑鸿逵炯炯有神地看着刘海洋,说道:“大木公子与生母感情甚笃,他已在众将面前立誓,与鞑虏不死不休,绝无降清可能!”

    “那好,一会郑将军便可与我的随从一道,去仓库提取火枪三百枝、大炮六尊、长矛一千杆、铠甲五十副、火药百桶、箭矢五千捆。”刘海洋一锤定音。

    这些东西对东岸人武器库内——这些仓库由一排砖石砌就的房屋团团维护着,将来这里都要改造成棱堡——海量的存货来说也就那么回事,不值一提。别得地方且不论,此刻单岱山岛上的仓库内就存有火枪近两千枝、火炮十余门,这些东西足够支援南方的几家抗清势力好一阵了。

    况且看郑氏集团如今的模样,不像是很有钱的样子,那么就预先给些小甜头支援他们抗清又如何。等他们依赖上东岸人提供的武器后,他们早晚会花大把的钱来购买。免费提供武器的事,只有大顺才有这个面子,别人都得掏钱!(未完待续)

第四百四十八章 教会

    1648年6月下旬开始,整个华夏东岸共和国都开始沉浸在兴奋、狂喜、骄傲的情绪之中。甚至就连远在东岸大草原另一侧的靖江堡内,也被这种情绪所沾染到了,那些指挥着新移民们来此修建城堡、开辟荒地的兵团堡年轻干部们,更是在满面红光地互相告知了一番后,又大声向所有新来的移民宣布:中午加餐,以庆祝海军再一次胜利归来!同时也顺带庆祝战争即将结束,东岸共和国很可能将永久占据乌江(乌拉圭河)以东地区,这当然也包括他们现在正在建设的靖江堡(后世的新卡尔米拉)。

    从东方县、梅林县、镇海县三县支援过来的部分老国民们将丰盛的午餐端了上来。由于拉普拉塔战事规模的持续缩减,以及生产力水平的逐步提高,最近几个月以来,东岸市面上的一些商品也逐步告别了短缺的状态,很多原本高高在上的价格也逐渐跌落尘埃,其中最典型的便是牛‘肉’了。

    说实话,在如今的华夏东岸共和国境内,牛‘肉’几乎成了一个标志‘性’商品了,这种消费众多的商品的价格走势几乎就代表了东岸国内物资的紧缺程度。在46年下半年战争刚刚爆发,科洛尼亚贸易市场被迫关闭,东岸断绝了外来菜牛的输入后,国内的牛‘肉’价格立刻就开始了火箭般的蹿升。

    政fu内部的经济自由主义分子平时多多少少都和各类进出口贸易公司有牵连,而且当初强烈要求政fu放开牛‘肉’市场管制、叫嚣通过市场经济来调节的也是他们。战争爆发、外来‘肉’牛断绝后,他们立刻将手头的‘肉’牛囤积了起来。同时大力哄抬价格。使得市场上的‘肉’价全线飙升。而随着政fu为了应付战争而大量超额投放货币。这价格指数也是一天比一天飞涨,严重动摇了执委会统治的威信。

    好在后来政fu通过推广鲸‘肉’、加大渔业产量等方式稍稍缓解了大家的不满,此外,随着从拉普拉塔掠夺回来的大量‘肉’‘奶’牛中也有相当部分投放进了市场,因此这价格才渐渐降了下来。而在此番海军护航船队再度胜利归来后,受利好消息刺‘激’影响,牛‘肉’价格进一步深跌,彻底回归了其实际价值。

    而在以牛‘肉’价格为代表的日常消费品价格猛跌时。东岸国内的另一种商品的价格却是有涨无跌,且最近涨势还更迅猛了一点,这种“商品”就是‘女’奴。特别是在乌江一带新建的几个城镇中,‘女’奴的价格更是上涨到了一个离谱的程度。

    当然这里的‘女’奴并不是政fu搜罗来的奥斯曼‘女’奴,那些斯拉夫或希腊‘女’人的价格万年不变,统一为80元——政fu买的时候是80元,卖的时候仍然是80元,这等于是从国家财政上对来自远东的明人光棍进行补贴。

    只是无奈‘女’奴的数量仍然太少,最初每年只有不到三千人,最近两年涨到了五千。但仍然是僧多粥少,供不应求。随着一船一船的远东明人不断运回国内(以男人居多)、随着国内总人口的数量突破十五万大关。如今国内的光棍数量据最新tongji已经接近了两万人。这是一个危险的数字,一个足以让内务部头疼无比的数字。

    虽然东岸国内执行的一直是严刑峻法,虽然内务部的眼线遍布全国,虽然梅毒病人tongji调查局(梅机关)的赫赫威名令人胆寒,但时间长了仍保不齐一些老光棍会铤而走险,办下一些什么有伤风化的案件。这不是没有先例的,这半年来几乎每一艘开往新华夏的船只上都会装着十几个强‘奸’犯——他们将在新华夏的种植园内与奴隶一起度过起码二十年的光‘阴’。

    但靠严刑峻法只能镇压得了一时,要从根本上解决问题,靠的还是增大国内‘女’人供应的数量。当然你也可以选择减少男人输入的数量,貌似也能达到效果。但这一条由白斯文提出来的建议当时就被执委会否决了,执委会在慎重考虑后,决定还是维持住从远东输入的大明男人的数量,同时加大从欧洲输入的‘女’人数量。

    这几乎就是给东岸的移民政策定了一个基调了,即:男人以明人为主体,‘女’人以东欧人为主体,很显然这是大家所能想到最折衷的办法。因为这既使得掌控国家的男‘性’以与穿越众同文同种的种族为主,同时也使得国家的人口数量始终处于高速增长之中。当然,也不是一点远东‘女’‘性’都没有,目前从黑水输往本土的明人移民中男‘女’比例一直维持在2:1到3:1之间。现在需要调整的,其实只是欧洲移民中的男‘女’比例罢了。

    以上都是政fu组织的欧洲移民,但在东岸民间,‘私’人组织的移民数量同样不少。这方面最初是那些意大利籍的劳工经纪人在做,他们从去年(1647年)开始,就从意大利的那不勒斯(30万人口)等地组织了大批‘女’人来东岸卖‘淫’——在这个年代妓‘女’几乎就是意大利下层‘女’人的标签,但时间长了后他们发现,很多原本受他们控制的妓‘女’都通过与本地人结婚的方式摆脱了他们的控制,这使得他们很快改变了经营策略。即他们不再试图长期控制从旧大陆搜罗来的‘女’人,而是直接一锤子买卖,将这些‘女’人卖给东岸人,这样大家都省心——就如同荷兰人将欧洲‘女’人贩卖到弗吉尼亚殖民地以牟取暴利一样。当然也有部分笃信天主教的意大利妓‘女’拒绝与异教徒结婚,仍然干着妓‘女’的行当,不过这又是另外一回事情了。

    在发现这种生意极其暴利后——总有很多忍不下去的男人愿意‘花’钱买一个老婆回家,东岸国内的商人们迅速介入,然后与这些意大利劳工经纪人达成了hézuo协议。这些东岸商人资金实力雄厚,而且背后据说站着一些穿越众,因此做起生意来无往不利。而执委会对这种能够补充国内‘女’‘性’缺口的生意也长期保持缄默,甚至在某种程度上可以成为纵容,因此到了今年后,这种生意已在东岸国内蓬勃发展了起来。

    如今在乌江一带各新建城镇,如靖江堡(新帕尔米拉)、团结堡(卡梅洛)、新地堡(阿格拉西亚达)等地就活跃着相当数量的‘女’奴商人。这三个定居点加起来有四五千居民,不过超过八‘成’人口都是新来的,因此里面的‘女’人数量屈指可数,且很多都是移民本身的家属。再加上上头短期内也没有往这边输入奥斯曼‘女’奴的计划(至少两年内轮不到),因此本地的居民们要么忍、要么自己想办法,这便是极大的潜在市场了。

    不过新来的移民大部分都很穷,这些‘女’奴商人的销售对象,只能限于一些从远东过来时便身携大量现银的家伙。但对大部分**丝移民来说,买一个媳‘妇’回家依然是一件遥不可及的事情。不过在这个时候,教会的出现给了广大光棍们一点福音。

    这里的教会自然指的是道教教会了。道教教会为了吸引信徒、扩大影响力,几位真人在认真讨论了一番后,决定从信徒捐赠、教产收入中提取很大一部分,然后通过政fu开设在但泽和里加两地的商站在当地物‘色’年轻‘女’人,然后再想办法‘弄’拉到东岸来。

    与那些‘女’奴商人们坑‘蒙’拐骗、无所不用其极所不同的是,道教教会的举动非常正规,他们一般事先都会和接触的对象说清楚去东岸是干嘛的,然后在征得对方同意后才会张罗船只将她们带回东岸。在这个过程中,‘花’费自然是不菲的,比如安置费、营养费、医疗费、运输费等等,很多时候甚至还要给这些对象结清一些债务。不过对东岸人来说,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那都不是问题,如今大家不要钱,只要‘女’人!

    教会去年在立窝尼亚和‘波’兰地区已经搜罗了超过150名适龄‘妇’‘女’了。按照教会最新拟定出来的章程,这些‘女’人都被称做是“教会的‘女’儿”,与她们结婚无需支付任何费用,唯一的要求就是婚礼需在各地的道教道观内举办,且必须由当地道观的正式注册道士主持整个婚礼仪式。娶回家的妻子享有完全自由的权力,男方不得对其进行打骂、羞辱,双方若有家庭纠纷,亦可找当地道士进行调解。

    对于教会的这种意图扩大影响力的做法,执委会也是给予了一定的支持,毕竟这对维护政权稳定、同化新移民等都有莫大的好处。为此,他们甚至许诺将在49年度的财政预算中加大对宗教事务处的拨款,同时号召信徒们踊跃捐款,以将这项被人戏称为“跨国婚姻介绍所”的利国利民的事业深入开展下去。

    1648年6月20日,靖江堡新建的道观内举行了一场集体婚礼,超过15对新人由当地道士献上了天尊的祝福。东岸道教的影响力,进一步得到了增强!(未完待续……)

第四百四十九章 社会变迁(一)

    7月份的东岸已经正式进入了初冬,随着气温的下降,野外一片萧瑟景象。

    不过在西北垦殖局辖下的河津堡外,每半月一次的乡间集市正在热闹地进行着。位于黑河之滨的河津堡如今已经有着超过三千的人口,周围的村庄数量也日渐增多,每逢赶集日,四里八乡的村民们便带上自己的商品,到集市上来售卖,然后再顺便买一些自己所需要的东西带回去:有可能是花布,也有可能是酒类,又或者是从海边运过来的咸鱼。

    阿涅利坐在集市一角,一上午他已经给三个人补了锅,同时还给五个人磨了刀。另外,麻布口袋里装着的一些芝麻、花生、鲸肉干之类的小玩意也卖出去了不少。保守估计,他这一上午的收入起码在五角钱以上,按理说应当能够让人满意了。

    但这毕竟是在集市上啊!阿涅利叹了一口气,将身子倚靠在了身后的一棵枯树上。集市上人流集中,谁家的锅坏了、刀钝了、缺什么了都会到这里来想办法,因此生意好是应该的。但同样的,平时阿涅利这种补锅匠的生意可就惨淡多了,经常会长途跋涉走上好多村子才会遇到一个客户。

    不得已之下,为了增加收入,也是为了充分发掘自己走四方的优势,阿涅利同时兼营起了小商贩的买卖——这个商贩牌照还是他通过在伊河地区当官的堂兄办下来的呢。刚办下来商贩牌照的那一会,他的生意倒是着实好过一阵子。只不过好景不长,随着那些地区铁路的开通,他和许多同行的景况便一天不如一天了。

    滚滚而来的火车拉来了大批东部沿海地区制造的商品,内陆地区原有的商业秩序逐渐开始瓦解,新的商业模式逐渐开始成型。阿涅利犹记得当初他在百尺崖堡走四方做生意那会。当地的商业模式仍然非常原始,每逢集市,各地的乡民们纷拥进约定俗成的地点。然后拿出各自的商品开始交换。

    那个时候,简直就是阿涅利这类走四方的商贩们的“黄金年代”。他们从远方带来的商品是整个市场上最让人稀罕的抢手货。再加上他们还会一些手艺活,因此每个月的收入可以说远超在家里种地的农民或在工厂上班的工人。虽然人是辛苦了点,但架不住能挣钱啊,所以在那个时候,阿涅利等人是非常满足和快乐的。

    只可惜,随着铁路一段段顽强地延伸到百尺崖堡,呼啸的列车取代了艰难行走在大草原的各类大车、驮兽,将一车车的商品用令人惊讶的低价运输了过来。这种迅捷高效的交通方式极大地改变了当地的商业和社会环境。从那之后,很多在当地已经存在了多年的职业或行业都渐渐瓦解消失了。

    最先消失的是从首都东方县往这边赶牲畜的职业牛仔。这还是某个穿越众帮他们起的名字呢,事实上这些人既不酷也不帅,既没马也无枪,晚上俭省点的就露宿野外,讲究点的也是借宿在臭烘烘的农舍柴房或猪圈内。

    他们依靠自己辛苦的劳动,从各乡镇的屠宰商人手上挣取一些还算可以的收入。只不过火车改变了一切,这种高效快捷的运输系统不但运量奇大,而且收费也比雇佣职业牛仔要更便宜一些,因此。这种“古老”的职业立刻便被市场无情地淘汰了。失业的牛仔们有的应募从军,有的前往国营大牧场充当农业工人,还有的干脆就申请去新定居点种地了。总之这个职业很快就消失在了历史长河之中。

    阿涅利现在有的时候还经常怀念那帮牛仔,怀念他们曾经一起在路上互相照顾的场景。轻轻叹了口气后,阿涅利突然感到有些悲伤,也许自己的职业马上也要被那冒着黑烟、呼啸而来的火车给淘汰了吧。

    当年就这些火车带来的海量商品冲击,直接瓦解掉了当地原有的脆弱的经济模式。原本除了阿涅利这种走四方的商贩们之外,当地人都是在集市上互相交易的,消费者和生产者当面交易,非常原始也非常公道。阿涅利犹记得百尺崖堡没通火车前,当地集市上的货摊基本都是生产者本人所持有的。

    但铁路的通车改变了一切。首先到来的是海量的商品,其次随着而来的则是专业的商人——这些人往往并不是商品生产者。而是一个个纯粹的赚取差价的商人。这些人到来后,利用他们在沿海工业区强大的组织货源的能力以及相对低廉的成本。很快便将本地的“业余商人”们竞争垮了。

    这还不算,随着火车频次的越来越高,一些占地面积较广的综合性商店也逐渐拔地而起。这些商店有的是国营商店,有的则是私人开办的小商店。而无论商店是谁开的,它们的存在都打破了本地定期举办集市的传统商业模式,商品的市场销售逐渐过渡到了这些专业商人们的手中,而出售这些商品的大中型综合商店也逐渐变成了大众购物的固定场所,商业的模式可谓发生了彻底的、革命性的变化。

    阿涅利等人当初就是这样被挤出百尺崖堡的,而为了生活,他这个兼职小商贩的补锅匠不得不带着自己心爱的小毛驴,驮着一些工具和商品,踉踉跄跄地离开了对他而言已不再友好的百尺崖堡,向尚未通铁路的梅洛堡赶去。而当铁路又修通到梅洛堡后,他又不得不再次收拾行囊,朝河津堡而去,再次远离了铁路的威胁。

    可以说,铁路如今已经成了阿涅利最害怕、同时也是最憎恨的事物。就是这种冒烟的机器让自己如同丧家之狗般从一个地方被赶到另一个地方。当然,驱赶他的既不是警察,也不是那些开设商店的商人,而是一种叫做“市场”的东西。简而言之,他们就是一群在从事着夕阳产业的可怜人罢了。

    不过阿涅利的噩梦显然还没有结束。随着政务院西北铁路二期计划的全面铺开,以及大量来自拉普拉塔的克兰迪筑路工人的引入,从梅洛堡通往河津堡这一段铁路的通车时间很有可能会提前。这段原本在明年(1649年)三月份才会敷设完毕铁轨的铁路,很有可能在今年年底或明年年初就会通车,比原计划整整提前了三个多月。

    也就是说,阿涅利顶多在河津堡还有六七个月左右的“好日子”可以过,在这之后,他便不得不再度重复以往一遍又一遍发生过的故事,收拾起自己的行囊,带上自己的毛驴,继续朝远离铁路的成山堡而去。

    能干一天是一天吧!阿涅利又叹了口气,然后从包里摸索出了一个牛皮水囊,咕咚咕咚地灌了几口温水。这个水囊是他参军退伍的纪念品,也是他平时非常珍视的一件东西。参军四年,没赶上战争的好时候,因此也没挣到几个钱,现在虽然依靠走四方做生意补锅什么的收入比普通人高一些,但想起家里因病不能干重活的妻子和唯一的一个儿子,阿涅利感觉自己又实在轻松不起来。

    算了,不想了!阿涅利又喝了一口水,然后看了看天色,嗯,已经正午了!这会集市上正是人最多的时候,不过大家基本都在吃饭、休息、玩耍,这个时候一般来说没什么生意上门。阿涅利看了看左近的几个商贩,这些从乡下过来的农民们一边互相谈笑,一边收拾起了东西,准备去附近的饭馆内吃顿饭、喝点酒,放松一下。

    阿涅利也收了摊,他将自己的工具放在一个包里,然后搭到了毛驴的背上。接着他又用一段绳子将分别装着芝麻、花生、鲸肉干等商品的麻袋口扎好,同样搭到了毛驴背上。做完这一切之后,他才解开了系在枯树上的缰绳,牵着毛驴离开了摊位,朝附近的一家小饭馆走去,他得去吃午饭了。

    集市上熙熙攘攘,非常热闹。一些卖糖人、糖葫芦之类奢侈食品的商贩仍然没走,他们蹲在路边,瞪大眼睛关注着每一个牵着小孩的潜在客户,然后用声音吸引这些小孩的注意力,让他们和大人哭闹过来买东西。

    集市上还有两个戏班子。一个是来自东方明国的,十来个人,表演的似乎是一出东方戏剧,反正阿涅利看不太明白,也不感兴趣。不过另一个戏班子阿涅利却很亲切,因为他们来自托斯卡纳——阿涅利的老家,这个意大利戏剧团男男女女也有十来个人,表演的剧目都是一些模仿蒂伯里?菲奥雷利先生的喜剧。其中饰演爱吹牛的经典丑角斯卡拉姆恰的那位男演员还算有些水准,阿涅利很喜欢他的表演,甚至还给他们投了一角钱的表演费。

    穿过这段被很多人围着的戏班子区域,阿涅利牵着毛驴来到了一个小饭馆的旁边,忙得不亦乐乎的老板在看到他后,点了点头表示稍待。阿涅利笑了笑,在将毛驴系在一棵树上后,他在旁边找了个凳子坐了下来。不料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了起来。

    “阿涅利?”

    “高进忠!”(未完待续)

第四百五十章 社会变迁(二)

    “你的面。”小饭馆——其实就是一个临时的棚子外摆了几章桌子——的老板将一碗飘着几片菜叶的面条端了上来。

    高进忠打眼一看,面的颜色发黑。他本人目前在老家和人合资搞了个机器磨坊,他是太清楚这这种颜色的面条意味着什么了,这是混杂了大量麦麸等杂质的粗面粉啊!在北方镇海县、西湖县一带,这种被俗称为黑面的粗面粉一般都是出口到巴西的,当地的农场主们会大量收购回去制成黑面包,然后发放给奴隶食用。

    换而言之,这即便在巴西也是奴隶阶层的食物,在平均生活水平高过巴西一线的东岸,是没有太多人愿意吃这种粗陋食物的。阿涅利现在就吃这些玩意儿,不由得让高进忠极为佩服——显然在东岸这几年的好吃好喝,已经让他淡忘了当年在山东那会儿的艰难时光,当时他可是连这些东西都吃不起。

    阿涅利和高进忠二人曾经在一个连队内服役,阿涅利早两年当兵,二人关系非常不错。阿涅利退伍后双方的联系因为种种原因就渐渐地少了,没想到两人如今又在河津堡这个偏僻小镇碰了面,世事之奇妙莫过于此。

    高进忠在兔子洞村最近搞了个蒸汽磨坊。设备是从大丰农机厂引进的,算是大丰食品厂那条机器制粉线的简化版,但售价依然不菲。高进忠本人为此跑到县里的士兵委员会,拉了几个同样不知该如何投资的退伍军人,与他们一起投资搞了这条机器制粉线。

    当然了,全套蒸汽设备的价格是相当昂贵的,因此他们不可避免地还背上了很多贷款。不过高进忠等人却并不担心,因为正在修建2号公路的交通部施工队已经将给工地供应面粉的业务包给了他们。只要他们能够保质保量地供应施工队这小两千号人的日常食用所需面粉,那么他们至少在一年时间内都不用担心有没有生意做这个问题。

    如今国内对粮食市场的管制逐渐放开,除要求粮农们将额定数量的小麦出售给国家储备粮库外。对于他们手中剩余的谷物,则基本上已经放任不管。放任不管的意思只要这粮食不流出国内。那么你爱出售给谁就出售给谁,你可以出售给国家储备粮库,他们也会按照最新价格照单全收,当然你也可以选择将这些粮食出售给相熟的磨坊主或贸易商,这都没有问题。

    这个政策无疑令国内那些私人磨坊主们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因为这意味着他们再也不用从国家储备粮库手里购买谷物了,也不用再冒着被人告发的危险与粮农们私下交易了,这下他们可以光明正大地与村里的农户们签订购买协议。然后将成吨的谷物拉回自己的谷仓,开始加工成精制面粉,销售到各处以赚取利润。

    只不过如今国内粮食市场刚刚放开,大部分的农民们依然习惯将谷物出售给国家储备粮库,而储备粮库也凭借其强大的网络和金字招牌成了国内最大的粮食“商人”。他们除了向大丰食品加工厂供应大量谷物外,还向国内各大小磨坊主们出售粮食,获利不少。

    当然磨坊主和大丰食品加工厂等单位也不是傻子。他们都是企业,自然知道控制成本的重要性,同样也知道掌控一个稳定的生产原料来源是多么地重要。因此,他们开始了绕开国家储备粮库直接接触粮食生产者的行动。

    大丰食品加工厂的那条“豪华”制粉线一年能够消耗掉八千多吨的小麦。几乎占到了全国小麦总产量的六分之一。因此,他们派出了大批的代理人在全国四处收购小麦,同时他们也通过一些面粉销售商的关系将触角伸到农村。试图直接收购农民们手里的余粮。

    他们是真的看好精制面粉的前途,因为前阵子的青岛秋季商品博览会上已经有很多商人订购了总计约三千多吨的精制面粉。此外,热那亚人和荷兰西印度公司也下了约一千吨的订单,这些已经去掉该厂一年90%以上的产能了。该厂目前已经取得了联合工业信贷银行的专项贷款,准备上第二条面粉生产线,而为了生产线建成后能够有原料生产,该厂现在也在疯狂地囤积小麦,这使得市场上的小麦货源迅速减少,价格也开始逐渐攀升。

    小麦价格的攀升不可避免地传导到了终端消费品面粉上面。而且这个不可抑制的价格上涨趋势也助涨了很多农民的惜售心理。尤其是在西湖县这个全国最大的粮食生产基地、同时也是农业商品化程度最高的县份,农民们惜售心态较为普遍。他们手握粮食决定等一等,以为自己谋取更大的利益。

    在这样一种情况下。各大私营磨坊主、粮食加工商们顿时怨声载道。他们纷纷埋怨政府每年大量出口小麦到外国,结果却让国内粮食价格涨了起来,这简直岂有此理!只不过抱怨归抱怨,为了将自己的小作坊、小企业继续开办下去,同时也是为了谋取利润,他们不得不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想尽一切办法在市面上捣腾小麦。有些人为了收购小麦,甚至长途跋涉到远方去碰运气,而高进忠显然就是他们中的一员。

    高进忠是个跛子,他的一条腿在战争中受伤,至今还是行动不便,但他依然毫无畏惧地来到了南方。他先是跑到罗洽县的荣军农场,利用自己伤残军人的特殊身份从那些同样是伤残军人的农场主们手里收购了五六十吨小麦——这个数字几乎羡煞了国内各大小磨坊主们。

    而在收购了这些小麦后,高进忠发现手头仍然有些余钱,因此又坐火车、汽船来到了河津堡,希望到这些不是传统农业区的乡镇来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收购一些余粮。在如今的东岸共和国,机器磨面市场远未饱和,生产能力最强的大丰食品加工厂目前专注于利润率最高的国外市场,而众多的私营小磨坊主们则在国内市场上展开了惨烈的厮杀。

    大家都不是傻子,目前大丰厂这种国内龙头企业已经开始在建设第二条制粉线,如果等这条线安装、调试完毕,那么该厂的年加工能力就将达到恐怖的1.7-1.8万吨,虽然到时候他们可能依旧主做出口市场,但仍然会对国内众多的小磨坊企业构成巨大的竞争压力。因此,在这种巨无霸企业尚未顾及到国内的时候,国内众多私营企业间已经展开了激烈的竞争,破产事件几乎每个星期都在发生。

    原本几乎每个村一家的磨坊先是合并成了两三个村一家,然后到了今年,一个乡可能也就那么几家了,竞争之惨烈可见一斑。而且传统的畜力、水力和风力磨坊也因为不适应市场而被逐渐淘汰,目前国内尤其在北方地区稍微上点规模的磨坊都开始使用蒸汽动力、添置机械化生产线——当然这仅限于不差钱且愿意花大笔钱做前期投资的退伍军人们所开办的企业。

    高进忠等人的磨坊就是在竞争垮了邻近村子的两家磨坊后得到了进一步的发展,然后他们又很幸运地得到了2号公路施工队的订单,因此立刻开始引入新的投资者,添置机器设备,扩大产能,以应对越来越激烈的市场竞争。他们几个合伙人都有预感,随着国内基建行业的大发展,当几年后交通条件大为改观时,原本封闭半封闭的各地市场将逐渐连为一体,物流运输成本将大大降低,到时候也许企业规模可以进一步做大。

    做企业就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这是高进忠从给他们投资的一名穿越众嘴里听来的,因此他们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抓紧宝贵的时间,扩大产能并进一步降低成本——他们甚至为了节约燃料花费而给蒸汽锅炉烧木材,然后不断发展,因为大丰厂这个龙头企业给大家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若不能趁现在市场尚未饱和时做大做强,以后难免会被挤得没生意可做。

    “所以你就跑到这里来收购小麦了?”阿涅利摇了摇头,说道:“高,你错了,这个乡镇在去年甚至还做不到粮食自给。今年小麦夏收收成虽然不错,但也只是做到了自给自足而已,也许有些农户家里有余粮,但人家未必愿意出售,他们可能会选择饲养几头大型牲畜。”

    “这里都没有,那成山堡、铁岭堡就更没有了。”高进忠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个结果,看起来也不是很失望的样子。

    “你该去南边的宁津堡或大沼乡碰碰运气的,那里应该会有一些农民急着出手粮食套现。那里的居民有很多是法国佬,他们很乐意将自己手头的粮食换成金钱,然后好去买别的东西享受。我去过那里,我很了解他们的德行。相信我,高,这是一个常年走四方的补锅匠通过自己眼睛观察得出来的结论。”阿涅利熟练地拿着筷子叉面条吃,然后说道。

    “好的,我下面就去那里看看。”高进忠说道,“不过说真的,老阿,你这补锅匠的生意也做不了几年了,还不如来帮我们,至少你很熟悉各地的情况,这对我们很重要。”

    “这算正式的邀请吗?”阿涅利哈哈一笑,然后说道:“也许我会认真考虑的。”(未完待续)

第四百五十一章 社会变迁(三)

    煤河乡派出所大院内今天气氛凝重,几名身穿黑色制服的内务部官员正在仔细询问着几名抓来的犯人。在他们身后,还有几名巡警正满头大汗地解释着什么,总之这里的一切都显得乱糟糟的,很显然发生了什么不同寻常的大事。

    几名犯人是典型的瓜拉尼面孔,此刻虽然蹲坐在地上,但依然一脸义愤之色,似乎自己所做的事情并没有什么不对一样。不过每当他们想要有什么动作的时候,看着他们的几名巡警便拿着警棍一顿劈头盖脸的乱砸,他们便又老实了地蹲了下去。

    “所以说,因为矿务局决定给你们调动工作岗位,所以你们就联合起来捣毁了机器?”一名身穿呢子大衣的内务部探员将双手背在身后,用阴鸷的眼神盯着这些穿着破破烂烂的瓜拉尼矿工们。

    “不光这些。”领头的一个男人在沉默了半天后,突然用流利的汉语说道:“去年一整年,我们工作的12号矿井就发生了一连串可怕的灾难。这里面既有煤矿透水事故,也有坑气爆炸,我们部落死了不少人。但矿务局发放的赔偿抚恤却很少,死一个人才两袋小麦、一袋玉米,这点赔偿还不够塞牙缝的。这次上头还嫌我们工作效率低,准备上一些机器辅助采煤,还要将我们裁员。那个人力资源处的意大利佬更是称我们是野蛮人,百般侮辱我们,我们一时激愤之下就将机器捣毁了。”

    听到这个瓜拉尼人条理分明的话语,内务部的探员有些惊讶,只见他走到这名瓜拉尼人的面前,用长筒马靴的靴尖将这个瓜拉尼人的下巴抬起,看着他用更加严厉的语气说道:“据我所知。政务院在今年年初就制定了‘煤矿视察制度’,对事故频发的平安煤矿21个矿井进行定期巡检,我们的煤矿制度一直在完善。但不管怎样。你们捣毁了价值上万元的机器,这是不容辩驳得事实。你们必须接受法律得制裁。”

    听到这个探员的话,蹲在地上的瓜拉尼人都有些紧张,不知道这些强占他们土地的强盗会如何处置他们。

    他们都是原本居住在矿区的瓜拉尼人,后来东岸北鸭子湖地区巡回法院派了个法官过来宣布他们占有这些土地是“非法”的,还没等他们整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呢,紧随而来的东岸民兵便将他们驱逐了开来,然后在他们的农田、房屋上面开挖矿井,采集起了煤炭。

    而他们由于土地、房屋被夺。衣食无着之下便接受东岸人的雇佣,男人当起了矿工,女人和小孩则到洗煤厂、蜂窝煤厂、砖窑水泥厂等环境恶劣的地方充当雇工,艰难而顽强地生活了下来。只不过这些人的体质较差,干不了几年活就由于种种原因死掉了,因此限于人手日益缺乏的困境,平安矿务局在这两年来逐渐研发了一些简易的采煤机器,用以替代部分工人,加快工作效率。

    毕竟,印第安人的体质差、不耐重活是出了名的。当年西班牙人智利地区的阿劳坎矿工就是如此,没几年下来就死掉了一大半,远不如黑人。因此。从长远角度考虑,平安煤矿还是决定逐步实现采煤蒸汽化、机械化,尽量降低对人力的依赖。

    而且,不光是减少人力依赖的问题,随着矿井越挖越深,将采掘出来的煤炭吊出井的难度也越来越高,因此,对大型起重机的需求就正式提上了议事日程。而随着国内钢铁及机械制造行业的逐步发展,有了多年产业发展积聚底蕴的东岸人开始了对煤矿机械的攻关研发。

    蒸汽动力的起重机首先取代了人力或畜力的吊装机械。比如现在平安煤矿很多矿井上使用的便是功率达到175马力的起重机。这种起重机既可以吊煤,也可以用来升降矿工。效率远不是以前的人力滑轮吊杆可比。而原本用来装煤和矿工的柳条筐也被金属箱(铁制)取代了,这种结实的筐可以装更多的人或煤炭。据说机械部门目前已经在试图生产更坚固、同时也更轻便的钢制箱体了。

    而在今年年初政务院决定加强煤矿生产安全后,便派出了大量视察员到各矿井进行巡视,并敦促矿务局尽快安装井下通风装置。矿务局在召开技术人员开会研究后,决定通过蒸汽锅炉释放高压蒸汽的方式给矿井进行通风,经试验后发现效果相当不错。此外,还有一名来自意大利的技师发明了一种煤矿专用的风扇,并取得了技术专利,然后又被平安矿务局迅速买断,在各矿井大力推广了开来。

    这些技术推广后,据平安矿务局估算,今年全年煤矿将产煤约28万吨,但潜在的市场需求大约是57万吨,这个产量甚至连需求的一半都还没达到。要知道,如今国内各工业企业、内河汽船甚至民用燃料消费使用的可都是平安矿务局所产的本地煤,而不是那些跨海运输而来的塔城精煤。那些煤的成本过于高昂,虽然质量明显更好一些,但基本上只有焦化厂、国家铁道总局和远洋船只在大量使用。

    由此可见,国内的煤炭市场仍远未达到饱和期,还有很大的开发余地,前提是平安矿务局能将自己的产量逐渐提起来。而平安矿务局当然也不是无动于衷,他们在上级的示意下在煤矿上大力推广各种机械便是明证,毕竟在无法招募到足够人手的情况下,用机器代替人力是唯一的手段。

    而这些瓜拉尼人明显就是机械化进程深入后的“受害者”。因为随着机器的深入推广,他们的作用也日益减小,毕竟在已经有了蒸汽活塞驱动的鹤嘴锄掘煤的情况下,井下已经不再需要太多的在低矮潮湿的坑道内缓慢掘进的矿工了。特别是在这些瓜拉尼矿工与周围人都格格不入的时候,平安矿务局决定调拨他们到新开的煤矿去从事运输工人——这个工种的收入显然比井下矿工低了一大截——但这些瓜拉尼人拿惯了每月七元多的高工资,怎么可能再去充当活累得要死但月收入却只有五元的运输工呢?

    因此,这些被剥夺了井下工作权力的瓜拉尼人很显然被激怒了,在被愤怒的情绪支配后,他们竟然趁着煤矿管理人员的麻痹大意,聚众捣毁了矿上的一些机器,然后要求恢复传统的采煤方式,让他们继续下井挖煤。

    对于这件造成了近万元直接经济损失的严重的案件,底下人可是压不住的,这件事很快便被报告给了矿务局及内务部,因此这才有了内务部警察们到矿上来调查的一幕。案子本身很简单,一点也不复杂,原本内务部担心的瓜拉尼矿工勾结西班牙奸细破坏生产设备的可能性也被排除后,这件事情的处理就更简单了。

    为首的几名矿工判处绞刑,胁从的矿工则判处流放,前往新华夏或澳洲地区服苦役。他们可以选择独自前去服役,当然也可以选择带上家人一起,总之是别想全身而退了。至于说被他们破坏的煤矿机械,则由矿务局先从自己的仓库内拿出一些备用机器送到井下供生产使用,然后矿上继续朝煤河乡新成立的煤炭机械厂下订单生产就是了。经济损失说是上万元,那都是虚头,真正的生产成本四五千元就了不得了,就这还是摊上了研发成本呢,不然还要更便宜。

    处理完平安矿务局的捣毁机器案件后,内务部专案组又跑了好几个地方,发现类似的案件也不少。比如保安乡就发生过一例,当地某几个村突然撕毁了与山那边的葡萄牙人签订的劳工雇佣协议,因为他们发现使用蒸汽犁挖沟、犁地要比雇佣那些外来劳工更加划算,因此便果断撕毁了协议,拒绝再雇佣那些来自葡萄牙城镇的苏格兰力工。

    已经支付了大笔前期费用和一路上开销的葡萄牙劳工经纪人大为恼火,盛怒之下组织手下工人捣毁了一家农机租赁公司安置在地头的两台蒸汽犁。更有甚者,还有几个鬼鬼祟祟的家伙在那仔细观察、描绘蒸汽犁的外观,似乎别有所图。

    紧急出动的派出所巡警和一个民兵大队迅速镇压了这股暴动的苏格兰人,并当场逮捕了包括劳工经纪人在内的一百多人,其中两名偷绘图纸的葡萄牙人更是被以间谍罪逮捕送到平安县内关押,等待他们的毫无疑问将是死刑的判决。

    除了这个案子之外,各地还发生了一些被机器淘汰的诸如手艺人、乡村磨坊主们捣毁机器、散布诽谤蒸汽机言论的案件。由此可见在蒸汽动力逐渐普及、工业化程度逐渐加深的东岸共和国,传统社会秩序瓦解的速度是极为惊人的。在这个堪称是一张白纸,没有任何旧势力、旧规则束缚的年轻国家内,新的生产秩序和社会秩序也正以无与伦比的速度快速确立着。(未完待续)

第四百五十二章 西大荒(一)

    1648年7月25日,小雪。

    已经荣升《真理报》资深编辑的黎达彦骑着一匹驽马在大荒农场外停了下来。他们一行一共五人,都是报社的记者和随从,奉上级命令前来被称做“西大荒”的内陆草原采访。

    西大荒里有一个大荒农场(位于后世萨皮坎小镇附近),设立不过才四个月的时间。从严格意义上来讲,大荒农场其实并不止一个农场,而是一系列的农场的集合。只不过因为这些农场都是连在一起的,因此在政府的地图上这里被集体标注为大荒农场。

    准确地说,大荒农场是由23名退伍军人联合承包的,共有约十余万亩的农田。当然就目前来说,这些被划在大荒农场范围内的地很难被称做“农田”。黎达彦放眼望去,到处都是厚厚的荒草甸子,没有树,没有岩石,甚至连地平线都被遮掩住了。景色单调而无聊,除了枯黄还是枯黄,偶尔能见到一道匹练般的小溪流,那就足以给人惊喜的感觉了。

    “真是荒凉的地方。”黎达彦轻声念叨了句,然后拉住一个脏兮兮的拉丁人询问场部怎么走。

    那个拉丁面孔的人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流窜来的,看起来似乎也不会汉语。他在发现自己被一个穿着制服的东岸人拉住后,脸上顿时露出了不安的神色,随后就只见他朝远处的几间棚屋处大声叫喊了起来。黎达彦仔细听了听,似乎是某种意大利语方言。

    棚屋内很快走出来一群同样脏兮兮的男人,看面孔什么人都有,但以拉丁裔居多。两名明人面孔的中年男子穿着较为整洁的旧军装,周围人对他们也较为恭敬,看得出来可能是领头人。

    他们应该都是大荒农场的拓荒者!黎达彦想了想。然后大步走了过去,大声自我介绍道:“大家好,我是《真理报》的黎达彦。此次想来大荒农场采访一下这里的开拓事宜。可能会有一些麻烦诸位的地方,还望多多包涵。”

    “《真理报》?黎达彦?就是那位呼吁给弟兄们增加野战食品种类的黎记者?”两位领头人之一不确定地问道。

    “呃……我是写过这么一篇文章。本意是觉得前线弟兄们的后勤供给有些不到位,因此便在报纸上呼吁了一下。”黎达彦如实回答着。

    “果然是黎记者!那就是朋友了!”两名领头的中年男子闻言顿时打消了顾虑,只见他们一前一后上前握住黎达彦的双手,说道:“黎记者为弟兄们说话,大家都很承这份人情。如今我们虽然退役了,但只要黎记者需要帮忙,我们二话不说,能帮的一定帮。”

    “哈哈。两位真是痛快人。其实也没啥特别需要帮忙的,帮我们照料一下牲畜,平时吃饭的时候一起搭个伙,我们可能需要在这里住个几天,当然我们会付费的。”黎达彦闻言开心地说道。他自己平时在报纸上人话说过,鬼话也说过,没想到偶尔为这帮丘八们说次话,竟然使得他们对自己充满了善意。

    “这眼看天也快黑了,来,先进屋吧。围着炉子暖和暖和。这鬼天气,风呼呼的,冷得要死。”两人嘱咐身后一些邋遢的随从去牵黎达彦等人的马匹。然后直接邀请黎达彦一行人前往屋子里休息。

    “也好。”黎达彦点了点头,然后招呼随从们带上行李跟上。

    路边还有一些低矮的棚屋,棚屋很小,大概只能放一些简单的家具,几名胡子拉碴的西欧面孔的男人蹲坐在门口,愣愣地看向远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黎达彦眼尖,发现这些人的身上都脏得很,不但衣服上满是灰尘。就连脸上和身上都是,也许他们根本不洗澡?黎达彦有些不确定。如今东岸自己的国民一般来说都是定期洗澡的,但外来者就很难说了。

    黎达彦跟着两名领头的退伍军人。在十来个脏兮兮的拓荒者们的簇拥下走进了一间较大的棚屋。棚屋的顶部是木板,墙体是木板、泥土以及枯草的混合体,墙上开了一个不大的窗户,现在上面被用几层纸糊着。屋内点了个火堆,这是取暖兼烧水用的——在这个寒冷的冬季,不喝点热水简直让人无法忍受。

    黎达彦注意到,屋内没有床,但地面上铺了很多干草,这令他瞬间明白了这些拓荒者们晚上都睡在地上。好吧,或许不是所有人都睡在地上,因为屋内的地面上也打了一些木桩,木桩两两之间还挂着一些帆布制成的吊床,睡在这种床上毫无疑问要比睡在冰冷坚硬的泥地上要舒服许多了。

    屋里还趴着一条狗,狗身上同样脏得要死,黎达彦甚至能感觉到那里面有很多的跳蚤。当然了,屋里的这些人的身上想必也有很多跳蚤,黎达彦从他们身上的卫生状况就可以估计得出来,真是一帮邋遢的拓荒者啊!

    “我们几人合起来雇了一百个拓荒者,都是瓦伦蒂诺介绍来的,他在这一行信誉卓著,介绍来的工人都是能吃苦、能干活的老实人。”穿着旧军装的中年男人给自己点了个烟斗,黎达彦也是个老烟枪了,一看那烟叶的色泽就知道不是什么贵重货色,看来这帮人的经济压力不小啊。

    果然,那个中年男人在抽了两口烟后,又继续介绍道:“每人每月四月的工资,还得负责食宿,月支出没个五六百块开销不下来。还有租赁蒸汽犁的费用、问植物园买种子的费用、修建人工水库和灌溉水渠的分摊费、植树造林费等等,在明年2月份小麦收获前没个八千块根本扛不住。而且就算明年粮食收获,因为是第一年的生地多半也不挣钱,甚至还有可能亏损,要到第三年才会有那么点赚头。总之,拓荒不容易啊,风险特别是前期的风险很大!”

    “幸好农业部在看到大家的困难后,决定农田租金和植树造林费可以缓交。另外,士兵委员会也承诺,在我们资金难以周转的时候可以帮忙联络西北垦殖银行搞一笔贷款出来,利息从优计算,不然的话,鬼才来这里给那帮白衬衫们开拓边疆呢。”中年男人也许是很久都没有遇到可以交谈的对象了,因此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

    黎达彦一边点头一边在自己的小本本上用铅笔快速记录着。这个时候,屋内另外七八个拓荒者团团围坐在一起,开始赌起了钱来。赌钱的方式是骰子,最初在明人移民中流行,后来便风靡到了各个族群之中。

    “你也看到了,这里很荒凉,同时也很无聊,大家总得找点事情做做。”另一名中年男人一边喝着热水,一边尴尬地解释着:“事实上你住久了就知道了,大荒农场每天晚上最晚的叫声和每天早上最早的喊声都是来自赌徒们。他们在这里赌钱、喝酒,有时候还会去找住在西边地窝子里的那几个西西里妓女发泄下过剩的精力。有时候还会有一些愚蠢的醉汉会去挑衅巡警,当然他们的下场都很可悲,新华夏岛上遍地蚊虫的种植园是他们的最后归宿。”

    几个人又闲扯了一会,大概在晚上六点的时候,一个七八岁大的小孩跑到门口喊大家吃饭。中年男人闻言立刻站了起来,掸了掸屁股上的灰尘和草屑后,朝黎达彦说道:“好吧,晚饭时间到了,我想你们一定已经饿了。如果不介意的话,就去我们几个住的地方一起吃吨饭。哈,放心,不是他们啃的那种黑面包,有牛肉、有咸鱼,还有啤酒,我保证。”

    “那我们就却之不恭了。”黎达彦也站起身,笑呵呵地说道,心想上头这次批下来的采访经费很足,看他们这么热情,到时候给他们多留一些伙食费好了。

    “还有就是……”说到这里,中年男人略微停顿了下,然后将视线转向黎达彦一行人中的某位,用告诫的语气说道:“在这里我不得不提醒您一下,这位女士。在大荒农场,女人是和公牛一样随时处于极度危险状态之中的生物,请您不要擅自单独行动,那样会很危险的。虽然派出所的巡警们巡逻很勤,骑兵营也会定期派部队过来巡视,但这里地方太大,总有照顾不到的地方,所以还是请您小心为妙。这里已经发生过一些令人悲伤的事件了,当然那次事件的受害者是一个可怜的小伙子。”

    黎达彦闻言先是愣了一愣,然后又看了眼自己身后那位兵团堡毕业的小姑娘记者,重重点了点头,说道:“我们会注意的,谢谢你的提醒,这很重要。”

    见他们已经明白了事情的重要性,中年男人便带着大家出了门,朝北面走去。外面的风很大,还夹着一些雪头子,打在人的脸上生疼。左右偶尔有一些地窝子或草棚,里面传出的声音大部分都是赌博吆喝声,偶尔一些草屋内还会传出一些令人听了面红耳赤的声音,也许是那些西西里妓女们在提供上门服务。

    这里,真的是个无法无天的化外之地啊!黎达彦虽然才来了不到两个小时,但已经有了这种感悟,还真是和政府治下的城镇很不一样呢。(未完待续)

第四百五十三章 西大荒(二)

    野外响起了蒸汽犁的轰鸣声,那是大荒农场租赁过来用于挖沟排水的机器。。顶.点。.2x.co

    今天已经是第四天了,这里依旧在进行着平整土地、开挖沟渠的活计。黎达彦感觉再也看不到新鲜的东西了,于是便收拾起行囊,与这些的拓荒者们告别,然后继续向西,朝下一个目的地——位于后世何塞?巴特列?奥多内斯小镇附近的灌木农场而去。

    灌木农场顾名思义,就是一片从灌木丛里清理出来的农场。这个农场设立得比大荒农场稍早,投资也更为巨大:该农场引进了包括退伍军人、大商人和穿越众在内的40多名投资者,共募集资金超过了三万元。他们联合注册了一个名叫灌木农业开发公司的单位,并以此为依托向财大气粗的东岸公司发行了总额为一万元的十年期公司债券,用以作为前期农业开发的准备金。

    从这上面就可以看得出来,灌木农场资本充足,发展前景会相当不错。

    而事实上也是如此,自从五个多月前灌木公司在这里圈地承租后,一系列大规模的开发行动便次第展开。首先是他们使用一种用多头公牛拉着的重力滚筒机械将荒地上的灌木丛通通压倒,然后点火全部烧毁。当然,这种粗糙的行动肯定是不彻底的,地里面一定也会留下许多木桩,不过这不重要,等耕种上两年后,地里面的根系就会被彻底破坏。而在第一季粮食收获完毕后,耕作者们还可以再放火焚烧一遍土地,这样泥土里残留的树芽就彻底没了。

    灌木公司目前招募到的人手并不多。大概只有**十人的样子。都是来自苏格兰和爱尔兰的穷鬼。他们被活跃在热拉尔山脉间的著名葡萄牙籍经纪人门德斯介绍而来。看起来比较能吃苦,于是便谈妥了以每月四元的工资一气签订五年的雇佣合同,五年后灌木公司可为这些人申请华夏东岸共和国的国籍。

    黎达彦等人自从8月1日抵达这里后,就为这些苏格兰、爱尔兰人艰苦的劳动所吸引。他们每年早上啃黑面包,中午吃点高粱米饭——如果活重的话会额外加一条咸鱼或一碗肉汤,晚上吃的是蔬菜黑面条。伙食条件不算好,但活非常不轻松,以至于黎达彦想不通到底是什么支撑着他们在这里干了下去。

    农场的一名管理人员向黎达彦揭开了问题的答案:首先。大多数拓荒者来自旧大陆人口过剩的地区,他们以前的生活水平很低,在家乡的时候可能也非常贫困,另外他们本人也缺乏必要的劳动技能,除了农业工作外他们只能投身建筑行业。

    其次,获取东岸国籍进而获得面积为五亩的免费土地,这种政策对他们的吸引力是巨大的。他们在农场主们那里工作,包吃包住每月还有四元钱的工资,也就是说理论上他们一年能剩下48元的现金,这个净收入即便在伦敦这样的城市也足够体面了。可以比得上一个出师的手艺人,但他们只不过是最卑贱的农夫而已。

    最后。他们在这里不用担心会被随时卷入战争,也不用担心被因为战争而行将破产的国王和贵族们征收重税。他们大多来自苏格兰和爱尔兰,他们受够了那些贪婪的贵族和无休止的战争,因此新大陆的生活让他们感到无比安逸,特别是在他们有希望获得一块自己的土地的时候。

    “以上这些构成了他们甘于艰苦劳动的直接原因。”灌木农场的管理员如是说道,“而他们在安顿下来后无疑会将消息传回旧大陆,进而吸引更多的无地农夫坐船前来我国。据我所知,我们华夏东岸共和国似乎是世界上唯一一个给新移民提供土地、房屋甚至女人的国家,而且我听在首都工作的堂兄说道,政府内部似乎在酝酿将这些内容立法成文,用法律的形式固定下来。哦,名字似乎都想好了,就叫《宅地法》。”

    《宅地法》黎达彦当然知道。他作为《真理报》的资深编辑,对政府的各个出台的、未出台的政策都非常关注。老实说,《宅地法》目前争议颇多,能不能顺利推出还在两可之间。该法的主要内容为:任何人只要在华夏东岸共和国境内居住满五年,并取得国籍后,那么他将在政府未开发的地区免费获得一块面积为三十亩的土地(前五年免税),如果他继续在这片土地上连续耕作满五年的话,那么他就将永久拥有这块土地。

    《宅地法》将政府免费赠送给新移民的土地从五亩变成了三十亩,但范围也牢牢限定在了政府未开发的地区,这在东岸一般是指西岭以西的大片草原地区。在对欧洲移民越来越严格的今天,这部法律几乎是欧洲男性移民唯一的一条获取土地的途径。毕竟就这几年东岸的移民政策来说,除了东方的明人和购买来的女奴自动获得国籍以外,欧洲移民——尤其是男性移民——想要获得国籍就很困难了。

    目前,东岸共和国也就在立窝尼亚少量招募一些移民(男女都有)而已,这些人走的是政府统一安排的渠道,即政府将他们安排至新建的定居点,免费分配五亩土地,同时平价提供一套房屋(可按揭贷款)。至于自发涌进东岸境内的欧洲各国移民,除了与东岸国民结婚这一条获取国籍的捷径外,就只有老老实实地等居住满五年了——当然特殊人才的引进不在此列,那是当场授予国籍的。

    《宅地法》的推出目前阻力重重,一心想要推行这部法律的多是企业主、大农场租赁者、建筑公司等单位或个人,他们对劳动力极端渴求。可以说如果不是政府明文禁止的话,这些人就敢引进黑奴来干活,他们只要劳动力,别的一概不关心,因此他们对于貌似能够吸引更多外来人口流入的《宅地法》的推出非常热心。

    而至于反对方呢,则是以保守主义者或民族主义者为主,这些人对于可能会逐年增多的欧洲男性移民持警惕态度,认为这些人的大量涌入会导致华夏东岸共和国“变色”,因此他们极力反对《宅地法》的颁布施行。只不过以目前的局势看来,貌似他们略微处于下风,形势不是很乐观,这主要还是因为如今国内工商业大发展,很多穿越众大力投资,利益牵扯之下屁股坐到哪一边也就不难理解了。

    “《宅地法》如果能够推出的话,影响应当是极为深远的。”黎达彦叹了口气,事实上他也不知道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表面上看政府似乎可以坐等外国涌入的新移民免费开拓荒地,但实际上外来人口的过多引入绝对会对东岸国内的交通、医疗、教育甚至安全方面构成较为严重的威胁,而且还很有可能会改变国民的民族构成。但另一方面,这对加速东岸国内工农业发展无疑也是具有巨大的促进作用的,至少西部的大农场和活跃在国内各处的修路大军的人力缺口是会得到很大的弥补了。

    “其实,作为农场管理者和股东来说,我是很希望能够大量引入来自旧大陆的廉价劳动力的,这毋庸讳言。”东岸土生土长的管理员很实在地说道,“但从个人感情的角度来说,我又很不希望自己生活的环境周围涌入大量的异族人,哪怕我的父辈、母辈以前就是这么来的。我的父亲来自明国,我的母亲来自瑞士,但我现在对来自这两个国家的人并不感到多么亲切。好吧,我承认我就是这么一个矛盾的结合体。”

    黎达彦很敏锐地注意到了年轻的农场管理员话语中的民族情绪,这位也许从小接受了完整的东岸主义教育,也许他的周围也有那么一群和他有同样认知的人群,这些都令黎达彦模模糊糊地认识到:也许新的族群意识甚至是民族意识已经在他们这些新一代的年轻人脑海中扎根。这个时候如果有有心人再加以着力培育,并坚持贯彻个两三代人的话,崭新的东岸民族将在这里彻底成型。

    也许,与外国的一些战争还会加速这个过程呢。

    和这位年轻的农场管理员告别后,黎达彦总算记起了自己的任务,于是便带着自己的手下们开始活跃在农场各处,一边观察、一边采访,以尽量获得第一手的资料。要知道,他们正在撰写的这些采访稿,可都是要作为《真理报》内参的形式上报给政务院和执委会诸位大官们阅览的。空洞无物肯定不行,必须要言之有物。

    8月8日,在农场住了一个星期后,黎达彦一行人终于和这里说再见,然后在一群正好巡逻至此的骑兵护卫下,朝离这里最近的一个定居点宁津堡而去。到了宁津堡后,他们将继续骑马前往下伊河堡,然后搭乘内河汽船和火车返回首都东方港。(未完待续。。)

第四百五十四章 南锥(一)

    隆冬的东南太平洋是狂暴的。在这个季节,西南风压倒了东南风,成为了这片波涛汹涌的海域上空绝对的统治力量。这个时刻,任何航行在近海的船只都将极为小心——特别是那些风帆船——因为一不小心它们就会被汹涌的海流或狂风给带到怪石嶙峋的智利南部海岸,这里堪称是风帆动力船只的坟墓。

    不过若是你熟悉这里的地质水文状况,并且拥有蒸汽机之类的不依赖风帆的额外动力的话,那么你将会在岸边那些怪石嶙峋的破碎小岛、以及弯弯曲曲的狭窄水道后面,寻找到一些被埋没在群山深处的宁静港湾。

    阿劳坎自由市就是一处所在。这个港口城市深处智利沿海一连串破碎的小岛、山脉后面,汹涌的海水被群山抵消了大部分威力,因此这里的海岸线显得非常宁静——或者说已经接近于死寂了。如果不是偶尔有一些海鸟出现在海湾上空的话,初来乍到的人甚至可能会认为这个常年刮着大风的半干旱城市已经彻底失落在历史长河里了。

    但事实刚刚相反。阿劳坎自由市如今相当繁华,至少在东岸人控制的那一两个平方公里范围内的土地上,各种建筑在这不到一年的时间内如雨后春笋般建立了起来。修船厂、道观、仓库、政府大院、牲畜栏、军营、疗养院甚至商店等纷纷出现,为这座处在荒凉的智利南部山区的年轻城市增添了一丝活力。

    在上个月(7月)的时候,在征得执委会同意后,海军太平洋特遣舰队再次以一百头牛、四百只羊的代价从阿劳坎人手里购得了相邻的一些地块,使得东岸控制区的面积几乎扩大了一倍还多。在8月1日的时候。负责本地事务的法比安少尉更是雇佣了大批阿劳坎人,开始在附近一条入海河流附近开挖引水渠和人工水库。在这个降水不多的半干旱地带,淡水资源无疑是极为宝贵的,东岸人不允许那些珍贵的淡水白白流入大海,因此他们动用大量人力和各种建筑材料。力争在两年时间内修建出一个人工水库出来,以供居民日常饮用和农业灌溉。

    除了这个人工水库外,东岸人还在码头附近开工修建起了一个小型造船厂。这个造船厂将由海军部和农业部联合投资,双方各占一半股份。工厂所需的技师部分由国内三家船厂抽调,部分靠自己在今后陆续培养——当然这首先需要建立起一个职业学校来,厂子将从一百吨级的渔船制造开始练手。等到技术逐渐成熟后再开工建造更为大型的船只。

    值得一提的是,这家被命名为太平洋造船厂的厂子所建造的船只基本都将是蒸汽动力的船舶,这主要还是涉及到了智利沿海那令人蛋疼的洋流和风向问题。在夏秋季节的时候,这里基本上是东南风唱主角(这也是秘鲁海流是补偿上升流的原因所在,因为强劲的东南风将近海的海水向深海吹去。这导致底层海水上涌,同时也带来了丰富的营养物质,形成了世界三大渔场之一);而到了冬春季节的时候,由于太阳直射点的北移,智利南部海岸的风向就变得飘忽不定了,但大体上还是西风(西南风、西北风)多一些,而智利中北部向北,则依然是东南风占主流。

    在这种气候条件下。风帆动力船只的航行无疑是艰难的。也许它们顺风顺水北上时非常顺利,但如果要南下的话,那可就要等待不多的风向转变的时刻了。而这完全是没谱的事情。因此,为了出航航行的船只方便,太平洋造船厂出产的每艘船只都将装有蒸汽辅助动力系统,用于保证船只在逆风逆水的环境下依旧能够缓慢航行。

    至于造船所需的木材,则只能从附近的山里甚至更南面的火地岛一带砍伐了。尤其是火地岛地区,大片厚实葱郁的山毛榉森林覆盖住了该岛很大一部分面积的土地。这些树高大粗壮。也不知道生长了多少年,既适合做船只桅杆也适合用来打制船壳。总之还算是一种较为理想的造船用材。

    在海军部的构想里,太平洋船厂的木材来源就是这些地方了。到时候他们会敦促政府尽快迁移一批居民到这里来定居。或者也可以就地雇佣火地岛及智利南部的原住民——只可惜他们的人数极为稀少——来砍伐树木。砍下来的树木在做完简单加工后即装船运往阿劳坎自由市,然后在当地即将建立起来的木材烘干厂内进行烘干处理,最后再拿来切割加工,做成船材或其他一些木制品。

    在这里也许有人会问了,为什么不从东岸本土几家船厂内将船造好后再开往智利沿海呢?那些船厂既有先进的设备,也有足够的工人和丰富的造船经验,那么何必再多此一举在太平洋沿岸也搞个造船厂呢?要知道这里可不是处于东岸人的传统势力范围内,在安全方面还是有一些顾虑的。

    这个问题其实很好回答,因为从大西洋进入太平洋,无论是穿越麦哲伦海峡还是绕过合恩角(后者占了大多数),其风浪都非常之大。大型船只还好说,那种一两百吨的小渔船可就难说了,若是运气不好就会交代在那些冰冷狂暴的水域内。

    君不见德雷克海峡在历史上可是整整吞了数百艘船只及两万多人的生命啊,小型船只从这里经过,还真的是一件非常考验人品的事情。因此,若要降低船只的失事率,最好还是在太平洋沿岸新开一家船厂,舍此之外别无他法——当然如果你有涅维尔斯科伊等人扛着船只翻越斯塔诺夫山脉(大兴安岭)的劲头的话就当我白说。

    这家船厂造出来的一百吨级的渔船就在智利沿海一带晃悠,平时捕捕鱼兼做个巡逻员,不用拿生命做赌注穿过危险的海域。至于说捕获的渔产品,可以交给途经的大型船只带回本土;甚至于,在规划中的两洋铁路开通后,还可以通过陆上运输将太平洋沿岸的商品非常快捷地运到里奥加耶戈斯河畔的港口,然后再寻机运回国内。

    当然了,从长远的规划和战略层面的意义上来说,阿劳坎自由市及太平洋造船厂的存在还具有更深一层次的意义。即一旦交通部和海军联合开辟出南太平洋环流航线的话,那么阿劳坎自由市必将成为其中一个不可或缺的关键节点:从澳洲、新西兰方向开过来的移民运输船在经历了二十多天的长途航行后,可以在这座港口城市内获得关键的补给。船员们可以获得休息、船只可以得到维护保养、船上的补给品也将得到更新,这些无疑都是船只继续进行远洋航行的必备条件。

    在海军部的规划中,未来航线开通后,头几批东方移民哪儿也不去,将全部就地安置在阿劳坎自由市一带定居。他们将在这里利用宝贵的淡水资源少量种植一些燕麦、黑麦等谷物,此外还将栽种诸如土豆、高粱之类的耐贫瘠高产粮食作物,以在做到自给自足的同时也给过路的船只和移民提供必备的补给。

    他们当然也将利用这里的自然条件进行放牧,山羊、绵羊将成为居民们主流的家畜。而农业部这次也脑洞大开地提出了一个建议,并且已经付诸实施了。他们花费了大价钱向前来东岸港口进行交易的荷兰、英格兰船长们求购一种北美大草原上数量多到爆的动物,那就是鼎鼎大名的北美野牛。

    这种动物体格巨大、适应性强,产肉多,是一种非常良好的肉食和皮革来源。农业部在这两年内已经陆续从荷兰人、英格兰人手里收购了几十只这种“坏脾气的家伙”,目前全部分散安置到了马岛须鲸港一带。

    农业部的官员们打算将其中的一部分用船只运到阿劳坎港外的一些封闭小岛上。这些岛很多面积都不大,岛上也无人居住,除了一些海豹、海鸟外就到处都是荒草了,非常适合这些北美野牛的生长。等到它们的种群繁衍到一定数量后,当地政府还能组织居民们上岛进行围猎,以获取大量鲜肉、兽脂和皮革,经济效益还是非常巨大的。反正那些岛也都是些荒凉的无人岛,不好好地利用一下着实是可惜了。

    野牛、山羊、鱼类,以及少量谷物、土豆、蔬菜,差不多已经能够养活很多将来可能会蜂拥而至的明国移民了。这些明国移民抵达这里后,将在这里繁衍生息,然后逐步向周围地区扩张,伴随着新城镇的建立和新的交通干线的竣工,火地岛、巴塔哥尼亚高原、智利中部地区都将逐渐被来自东方的人口所占据。他们将从南往北,与本土从北往南的扩张行动一起,彻底将南锥部分掌握在华夏东岸共和国的手里。(未完待续)

第四百五十五章 南锥(二)

    1648年8月15日,巴里奥斯港(后世蒙特港)城外,炮火连天。

    数千名东岸士兵在城外列阵,整齐的深蓝色或土黄色军装、雪亮的步枪刺刀和一字排开的十余门大炮,无一不再向人们诉说着这是一支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部队。

    不过东岸人在太平洋沿岸区域也战斗了大半年了,手头自然有不少仆从军为他们打头阵。比如由小维森特亲自率领的阿劳坎解放军、东岸人从拉普拉塔调来的克兰迪义勇军,当然还有大名鼎鼎的波兰、鞑靼雇佣军,有这些人在,太平洋特遣舰队的陆军总指挥谢汉三上尉自然不会再轻易消耗宝贵的东岸陆军。

    东岸陆军只需派出一些快打成了精的炮兵给仆从军们进行火力压制,剩下基本就没东岸人什么事了。打了大半年的仗,目前比安奇率领的克兰迪义勇军还有七百余人,马莱茨基率领的雇佣军(当然队伍里的那些鞑靼人可能不听他的)亦剩六百余人,至于小维森特麾下的阿劳坎解放军么,这人数倒是越打越多了,因为他们吸引了很多被解放的阿劳坎奴隶加入,目前总人数已经膨胀到了九百多人。

    巴里奥斯港是西班牙人在智利南部地区的军事重镇,也是西班牙秘鲁舰队经常巡视的港口。自从因为东岸人的幕后支持导致阿劳坎游击队兴起后,巴里奥斯港内就常年驻扎了一支西班牙军队,专门用于定期讨伐渗透到智利中部地区的阿劳坎游击队。不过这里并没有什么像样的工业基础设施——或者说整个秘鲁总督辖区都不能自产武器,无论是武器、补给还是兵员,都需要从西班牙本土跨海运输而来。

    但自从秘鲁舰队战败。东岸海军掌控了制海权之后,智利和秘鲁之间的交通联系就已经事实上中断了。因为没人能翻越没有隘口的安第斯山天险,也没人能穿越智利北部的堪称世界上最干旱的沙漠,智利就像一个孤岛,被从辽阔的南美大陆上割裂了开来。成了东岸人嘴边的一盘美餐。

    自从去年12月份彻底结束了对卡亚俄港的封锁后,东岸海军三艘主力战舰便离开了无利可图的秘鲁沿岸,然后开始南下北上继续骚扰西班牙人。在北方,他们最远甚至前进到了阿卡普尔科一带,并朝岸边的一些西班牙小渔村示威性地炮击了几下,引起了新西班牙总督区的一阵惊慌——要知道现在的新西班牙总督区。除了有几艘马尼拉大帆船外,大型船只屈指可数,根本无法和东岸人武装到牙齿的重型战舰匹敌,他们只能默默躲在海岸炮台的庇护下,等待敌人自行离去。

    而在南方。他们则前进到了智利中南部沿海一带,不断袭扰这些与秘鲁失去联系的可怜人。四月份的时候,整支东岸舰队前进到了奇洛埃岛附近,将大批陆军送上岸,陆续攻陷了这片海域附近的卡斯特罗港、柴滕港等据点,歼灭西班牙陆军数百人(包括民兵,多数是印第安人或混血人种)。在彻底清理了这片区域的西班牙军事力量后,阿劳坎游击队火速接管了此地。他们在这里执行了严酷的迫害白人定居者的政策,就连混血人都遭到了他们的打击。而大批“翻身农奴把歌唱”的阿劳坎奴隶们更是有冤报冤、有仇报仇,就如同当初那些克兰迪翻身奴隶们在拉普拉塔所做的事情一样。白人陷入了灭顶之灾中,当地社会秩序一片混乱,西班牙人的殖民秩序几乎已经完全崩溃。

    在清理完奇洛埃岛附近海域后,东岸人开始继续向北进发,以优势兵力和优势火力为依托,在土地肥沃的毛林河一带大举登陆。然后全军数千人如蝗虫般四散开来,四处袭击所遇到的每个西班牙村镇。当然除了少许对白人有着切齿痛恨的雇佣军态度恶劣外。东岸正规军还是比较“文明”的,他们通过印制粗糙的军票从西班牙人手里“购得”各种物资——嗯。以刺刀为担保——采购回来的物资在积存到一定程度后,又通过船只运到了阿劳坎自由市。西班牙人在智利中南部地区一百多年的殖民果实就这样缓缓流到了东岸人的手里。

    清理完毛林河下游(毛林河发源于延基韦湖,最终注入太平洋)一带的农业区,并“收购”了大量粮食和牲畜后,东岸大军开始沿着毛林河溯河而上,大摇大摆地朝巴里奥斯港等地杀去。反正如今东岸海军掌握着太平洋这一侧的制海权,智利已经不可能再有援军或物资从外界进入,因此大家对于攻克巴里奥斯港这种重镇还是颇有信心的。

    前些时日,本土的联合参谋本部派了两名参谋过来传令,要求太平洋特遣舰队的海陆军官兵们要加快进度,发扬不怕牺牲的精神,迅速攻陷智利地区的西班牙城镇,并搅乱其社会秩序,使其在短时间内无法为西班牙人发挥作用。

    两名参谋向带队的陆铭海军中校坦言,从欧洲返航的护航船队带回来了最新的谈判消息。据莫三送回来的外交信件上所述,目前与西班牙人所进行的停战谈判已经相当深入了。西班牙人的底线目前也已经大概知道一二,即拉普拉塔基本上确定要还给西班牙人,而智利就更别说了,东岸人能在这里搞到一个落脚的港口就该烧高香了,别的基本没啥可能。

    军部虽然对此早有预料,但依然极为失望。他们认为目前东岸的经济已经度过了最危险、最艰难的那段时光,现在国内建设依然在顽强地继续着,通货膨胀也有所缓解,用于进口各类物资的贵金属也不是很缺,那么现在根本就不应该停战。而是应当继续深入进行战争,将西班牙人打痛、打疼,以攫取更大的战争红利。

    但无奈文官们对此颇不认同。他们认为目前国民经济的运行是非常之不健康的,国内劳动力依然奇缺无比,物资紧缺的情况亦随处可见,而且整个国家的负债程度正处于前所未有的高位,因此现在应当尽速结束与西班牙人已经进行了两年之久的战争,然后想办法恢复这些年来东岸商品在欧洲丢失的一些市场,苦练内功、提高经济发展水平,消化已经获得的地盘,一切等国家综合实力增强了以后再说。

    双方的分歧是显而易见的。也许是考虑到文官派系在执委会的决策中影响力日渐加深,联合参谋本部的各位军头们有些不满,因此他们趁着战争尚未结束,开始下令海陆两军加大攻势,争取在近期内扩大战果,以争取更多的谈判筹码。之前他们给江志清部下令让他们攻打科尔多瓦是其中一环,如今派人通知目前仍在太平洋海域活动的海陆军彻底拿下智利则是另外一环。

    太平洋特遣舰队的司令陆铭在听到参谋们递交的军部正式命令后,叹了口气。平心而论,他本人是不支持这种疯狂行动的。先不说战争就会有损伤,就会有消耗,单说你即便拿下了科尔多瓦、胡胡伊、土库曼等拉普拉塔的精华地带,又或者彻底攻克了目前已成瓮中之鳖的智利地区,但那又如何呢?

    智利地区只有一些小小的银矿,产量并不是很多。这里一直以来都是以木材、皮革、羊毛和谷物为主要输出产品,对西班牙人来说并不是什么富裕的地方。拉普拉塔地区同理,这里的人口同样稀少,且也未出产什么在欧洲比较紧俏的商品,对西班牙人的负面影响有限。相反,东岸人为了维持如此庞大规模的军事行动,势必要在国内重新征召已解散的几个民兵大队,同时也要挤占一些民用方面的生产力以保障军需,负面影响还是不小的。况且,大家还必须考虑国际局势变化啊,与西班牙人长期陷入一场看似没有尽头的战争,对国力弱小的东岸来说非常危险,因为这很显然会招致其他猎食者觊觎的目光。

    不过上头既然已经下了命令,那么一点不理会也不合适。因此,陆铭便搞了个折衷的计划,即派遣陆军主力在毛林河畔登陆,然后挨个击破巴里奥斯港、奥索尔诺等西班牙老牌城镇,至于防守严密且深入内陆地区的维拉利卡、塔尔卡、圣地亚哥等地,傻子才去劳师远征呢。自己手头就这么点人,万一有点什么闪失可就让西班牙人翻盘了。

    此外,他还将派人重点梳理奇洛埃岛及其附近地区。这里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温带、寒带针叶林,木材资源极为丰富,同时这里的竹荚鱼产量也很吓人,更有很多狐狸、水獭、海豹等高级皮毛。作为以后经营南锥地区的重点地带,这里还是有必要的好好考察一番的。

    在忙完这些后,海军主力差不多就又可以集结北上了。西班牙人新一年的运银行动即将展开,去年被东岸人打击得够呛,秘鲁舰队也全军覆灭,今年不知道西班牙人是怎么打算的。(未完待续)

第四百五十六章 谈判指导方针

    东方县城关镇,陆军俱乐部内烟雾弥漫,一群身着尉官、校官常服的军官们正在开会。

    这里是位于地下一层的战术指挥室,唯一一扇大门的门口站着六名全副武装的士兵,由一名宪兵队上士负责指挥。由于今天进行的是机密会议,因此把门的宪兵上士得到了指示:若有任何未被邀请的人擅自靠近会议室,不用请示即刻进行抓捕,若对方反抗的话可当场开枪击毙。

    此时会议已经进行到了中盘,主持会议的是卸任陆军元老彭志成和现任陆军部长廖猛,参加会议的有驻扎在本土的陆军各步、骑、炮、工、辎连正副连长,各县民兵大队正副大队长,定远陆军军官学校正副校长,以及部分兵团堡教员。从参加会议的人员构成和阵容就可以看得出来,这是一次陆军系统的扩大会议,主旨在于统一思想,以一个声音说话,为陆军系统争取更大的利益。

    老实说,陆军前些年的日子有些不好过。承平日久外加政府内部一些文官的阻挠,陆军的军费下降得很厉害,待遇也普遍不高,和财大气粗的海军根本没法比。文官主持的政府在财政本就不宽裕的情况下却批准了海军一艘又一艘的造舰计划,至于陆军提出的扩充专业的工程兵营、辎重营、侦察连的计划,则以军费紧张且预算并未列出为由一概否决。

    此外,陆军数次提出的全军上万人(包括各县民兵大队)大会操及野外大规模对抗演习等计划,也全部被否决,这让陆军部的军头们差点气歪了鼻子。当然陆军全军上下对此也非常不满。特别是在有海军做衬托的情况下,陆军脆弱的自尊心遭到了无情的践踏,因此大家心里都憋着一团火,而这其实也是火烧营房事件爆发的一大诱因。

    战争爆发后,蓄谋已久的陆军将满腔的怒火迅速发泄在了拉普拉塔的西班牙人头上。攻城略地的势头让全国上下的民气顿时为之沸腾。即便是在海军先后消灭了西班牙拉普拉塔舰队、秘鲁舰队的强大光环加成下,从拉普拉塔搞回大量财物和牲畜的陆军依旧得到了广大获得实惠(红利牛)的农民们的拥护,声势一时极为煊赫,一扫几年前的低调和晦气。

    不过随着战争持续了两年,国内舆论中尽快结束战争的思潮开始抬头,虽然东岸海陆两军不断地在各条战线上取得胜利。但和西班牙王国巨大的国力差距依然让很多人心惊胆战不已——这包括一些穿越众——因此他们希望见好就收,尽快在当前条件和形势都比较有利的情况下与敌缔结和约,然后埋头发展。因为在他们的想法中,欧陆各主要国家在今后一直都将纠缠不休、恶斗不已,东岸完全可以坐观成败。和平崛起,就如同当年美国所做的那样。

    而更关键的是,如今这股论调在执委会各位委员内部也颇有市场。军部在11位中央执委中至多争取到4-5位的支持,而这无疑是不够他们行使自己的意志的。在这个时候,他们往往需要争取一到两位盟友,如果争取不上的话,呵呵,陆军系统台前幕后的军头们就可能会兵行险招。当然了。事情走到这一步时陆军自己势必也要付出极大的代价,国家甚至也可能因此而分裂,因此不到万不得已没人会祭出这种伤人伤己的绝招。更何况。随着兵团堡毕业生的数量越来越多,如今团结在执委会身边的学兵数量也已经不容小觑。换句话说就是,如今的执委会看起来已经不如以前那么“好欺负”了。陆军要表达自己的意见,最好还是按照规矩来。

    “小廖,你老实和我说,海军那边的问题大不大?如果战争继续进行下去。他们有没有问题?我的意思是如果荷兰、英国介入战争的话,海军能不能维持住我国的海上运输线?”彭志成一边给自己的烟斗里面压烟丝。一边看着坐在他对面的廖猛问话。

    廖猛是陆军部长,同时也兼任着全国武装力量总参谋长。平时经常和海军打交道,毕竟就连海军部长本人也是他名义上的下属。当然了,在骄横的陆军眼里,海军就是个屁,就是陆军的运输船队而已。廖猛虽然不像其他陆军军官那样因为种种复杂的利益关系而看海军不顺眼,但他本人对海军的态度确实也谈不上多么友好。

    此时只听他微微沉吟了一下,然后说道:“怕是把握不大。先前我和郭子离、李毅等海军主要将领聊过这个问题,他们表示,如果全力应战的话,他们大概能够维持海上交通线一到两年内畅通,过了这个时候也许就得彻底放弃欧洲市场,将防线收缩到新大陆南部来了。总之形势不容乐观,英国的海上力量也许很一般,但荷兰很强,如果他们铁了心要进行干涉的话,对我们来说是无解,结果只能是两败俱伤。”

    听到海军只有把握扛住敌人一到两年,彭志成的脸色立刻冷了下去。只见他阴沉着脸站起了身,在屋内踱了一圈后,才哑着嗓子说道:“无论如何,现有的谈判条件都是不可接受的。开什么玩笑,领土范围才只限定在乌江以东地区?那么我们成千上万的忠勇士兵浴血奋战后攻克的拉普拉塔城镇都要放弃了,这成何体统?政务院那帮人对得起各县城隍庙内的阴灵么?还有海军也是,那个陆铭也是个不成器的家伙,我听说文官那帮人准备等战争结束政府重新改选的时候,要拥护他担任海军部长,甚至还要问鼎全国武装力量总参谋长的职位,这对我们来说,可是个很不妙的信号啊。”

    听到彭志成的这话,在座的众人都有些忧虑。大家如今是一个整体,背靠着陆军,如果陆军系统衰弱了,那么大家也会跟着倒霉,这是众人所无法容忍的。因此,他们现在无比需要这场战争继续进行下去,不然一旦战争结束、政府改选、海军势力主导军部的时候,大家的日子恐怕就会很难过了。

    到了那时候,现在本来已经分配不公(陆海军四六开)的军费比例恐怕将进一步向海军倾斜。不光如此,如今外面还盛传着一个风声,那就是政务院对每年军费占到了财政总支出的六成相当不满。他们意欲进行裁军以削减经费,然后将省下来的钱投资国内基建行业,毕竟战争一旦结束,似已无太多的理由继续维持一支消耗巨大的海陆军队伍了。

    既然裁军的事情已经不是秘密,这时候再让和文官走得很近的海军军官陆铭上台,那么陆军还能有好果子吃吗?这个时候,说陆军系统内部人人自危有些夸张,但大家危机意识大增却也是事实,而这无疑给陆军的一些元老们提供了充分的操作空间。

    “拉普拉塔绝对不能全部归还,除布兰卡港以外,巴塔哥尼亚高原也必须割让给华夏东岸共和国!”彭志成语不惊人死不休地说道。巴塔哥尼亚高原又称荒原,虽然这里自然环境恶劣,降水不多,但胜在面积广阔,部分地区可以发展谷物种植,大部分地区也可以发展畜牧业,且处于麦哲伦海峡北端,地理位置紧要,还是具有相当的战略价值的。

    莫三托海军带回国内的外交信件大家都已经知晓,同时也对里面的一些条款进行了深入的研究。在陆军看来,莫三的这些条件如果执委会批准的话——概率相当不低,那么与西班牙人在一年内达成和平协议将是大概率事件。而到了那个时候,陆军该如何自处?因此,这个时候结束战争并不十分符合陆军的利益,彭志成刚刚提出的关于割让巴塔哥尼亚高原的条件就是这种心态下的产物。

    如果西班牙人脑袋坏掉了答应将巴塔哥尼亚高原割让给东岸人的话,那么正好,这是陆军提出来的,也是陆军百战百胜的威势让西班牙人不得不屈服的结果。这个时候你再裁撤陆军的规模可就显得不像话了,陆军这个时候也能博得很多同情分,裁军的事情多半会黄掉。而如果西班牙人不答应的话——可能性最大,那么无疑战争将继续进行,这无疑也是符合陆军利益的。所以,不管怎么说,陆军现在不愿意停战,除非满足他们的条件(即关于战后裁军的问题),不然双方之间的战争可能还要延续很多年。

    彭志成的建议在与会众人之间掀起了一番热议。大家认真分析了事情可能出现的各种走向,然后再度一一进行讨论。彭志成等人也不说话,就是看着大家在热烈地进行着辩论,这个时候陆军需要统一思想,以一个声音向外说话,不然很可能将无法有效维护团体的利益。

    大家一直讨论了两个多小时,到中午时分,众人终于达成了一致,并且将彭志成提出的关于战后巴塔哥尼亚高原的地位问题进行了细节完善,然后由专门的书记官将其整理备案后,以陆军部和联合参谋本部的名义提交给执委会,作为军部方面提出的外交谈判指导方针,以供执委会诸位委员们“参考”。(未完待续)

第四百五十七章 漂洋过海(八)

    1648年8月15日,澳洲金山港。

    “探索”号机帆探险船在装满了补给品后,缓缓驶离了港口,然后在蒸汽动力的驱动下,穿越巴斯海峡,转向东偏南,顺着南纬38-42度之间的西风带边缘地区向东航行而去。他们已经在金山港停留了四五天了,船只已经维修保养完毕,人员也得到了充足的休整,现在是时候踏上新的征程了。

    该船在从塔希提岛返回金山港的途中,曾在澳洲东北部的凯恩斯地区短暂停留了一下,然后领队张金华下令将从塔希提岛搜罗来的来檬、甘蔗选取一部分移栽到这里,并且还往此地留了十六名探险队员看守。因此,这会从金山港出发前往南美智利沿海的航程则只剩下了四十人了。

    探索、开辟从澳洲金山港到阿劳坎港(纳塔莱斯港)的航线是张金华率领的这支探险队的极为重要的一项任务。毕竟这关系到国家战略的施行,无论从近期还是中远期来看,这都是一项于国于民都十分有意义的事情。

    “探索”号出发的时候特地从金山港内待运的移民中随机挑选了十五户六十多口人,男女老幼都有,他们将跟随“探索”号船只沿着南太平洋的西风带北沿航线横穿整个大洋,然后驶抵南美的智利沿岸——他们将成为阿劳坎自由市的第一批远东移民。

    不过从实事求是的角度来讲,这个所谓的南太平洋航线在最初的一些念头内,注定是无法和南印度洋、南大西洋航线竞争的。因为后者这条航线上有着对华夏东岸共和国堪称极端重要的新华夏地区,移民船行经此地可以不断补充新华夏岛上东岸人多个定居点不断下降的人口。使得对这个岛的开发得以持续深入地进行下去。

    而前者呢,从澳洲向东一路上除了新西兰外便都是汪洋大海,什么也没有。他们的目的地——智利南部——也一样是一片不甚富饶的地区,这里除了终年刮着的大风外就只剩下了大片破碎的山岛和荒凉的草原,除了畜牧业外几乎很难发展谷物种植。而畜牧业能够承载的人口很显然不如谷物种植业高。

    因此,在华夏东岸共和国的内部,对南太平洋移民航线存在疑虑甚至持反对态度的人不在少数。因为这条航线从经济角度上来说根本不划算,从技术角度上来说也存在很多现实的难度。沿途缺少众多的补给维修点,尤其是在秘鲁附近缺乏一个不可或缺的港口,使得这条航线的航行难度大大增加。

    不过再难也得继续探索。执委会内部——特别是穿越众还在掌权或能够施加足够影响力的当下——对于运输更多的明人来到东岸可以说是一件不容商榷的“政治正确”的事情。“以从远东移民为纲”这句由一些皇汉分子提出的口号虽然过于激进了一些,但依然代表了大部分穿越众的某种倾向。不管以后怎么样,至少在他们本人或能够施加直接影响力的下一代掌权的时候,他们就要坚定不移地从远东迁移大量的明人来到东岸本土。这个数量,越多越好!

    航行了几天后。探险船晃晃悠悠地来到了新西兰南岛的后世奥蕾蒂河出海口。张金华让船员和移民们分批上岸休整,同时补充新鲜淡水。在河边处他们遇到了一些毛利人,这些新西兰的原住民们看起来还算友好,至少他们没对上岸补给的东岸人亮出武器。张金华让水手们拿出一些东岸商品与他们进行贸易,买了一些他们储备的干果和腌肉,此外,双方便再没有别的交集了。

    这些毛利人已经进入了农业社会,至少已经知道种田。脱离了原始的采集和狩猎生活。不过他们的技术水平和社会组织还相当原始,使用的工具不是石制的就是木质的。这对东岸人来说不是坏事,因为这意味着未来殖民这里的代价很低。

    新西兰这种地方。气候适宜、降水丰富,有毛利人留下的成熟的农田及灌溉体系,土壤也相当肥沃,农业条件不知道比澳洲强多少倍。将来若是有意开发大洋洲,新西兰绝对是首选,农、牧、矿、渔皆宜。在当前的条件下,养活个百万人都不成问题。

    登岸的探险队员们向毛利人支付了商品费用(玻璃球、放大镜、金属小刀、布匹、烈酒等)。然后于8月21日早间拔锚,离开了新西兰南端。继续向东行去。而在他们离去后,与东岸人接触过的毛利人中间迅速爆发了大规模的流行性感冒,当然东岸人自己并不知道这回事,或者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在意。

    从新西兰向东,“探索”号一直稳定保持在南纬40-42度之间的海域内。由于缺乏陆地阻隔,这片海域上的风浪较大,这让初次航行至此地的船员们都极为紧张。这个时候,就连之前一直待在自己房间你的张金华都跑到了甲板上,一边仔细感受这艘标准排水量为1250吨的船只在不断翻涌着巨浪的海面上下颠簸和左右倾斜的角度,一边命令随船的探险队员们仔细记录下这些信息。

    这些数据都是极为宝贵的信息,能够给将来可能航行在这条航线上的东岸船只提供参考。毕竟即便在后世,这条航线也不是什么热门航线,很多资料都不齐全,必须要东岸人自己去一一探索。

    “保持航速,在恶劣海况下暂时不要调整航向,同时尽可能详细掌握沿途海域的各种信息——主要是天气信息。”张金华站在甲板上,一边极力稳住自己的身形,一边向跟在自己身边的吉文船长说道:“这片海域的天气规律对我们来说极为重要,特别是这些不常出现的异常天气状况,我们需要弄清楚这些天气出现的原因和背景。有些天气不是由单一气象导致出现的,而是很多天气系统间的相互作用。”

    “我明白的,我已经安排人去测量风速、气压、温度了,嗯,湿度暂时还没法精确测量,只能估算。”吉文船长附和着说道,“收集完的数据我们会带回去组织专家进行分析研究,也许到了以后,我们就可以预测未来的天气变化了,这些对于船只规避恶劣天气、提高远洋航行安全至关重要。”

    张金华点了点头,然后继续观察着海上风浪的变化。现在毫无疑问,航向东偏北的“探索”号探险船此时正缓缓航行在南纬40.5度左右的海域上,一段从西南方向吹来的冷空气正笼罩在附近海域上空,冷锋的锋面向东偏北方向移动,因此对船只航行所造成的影响还不是很大。

    在西风带边缘地带的航线内,不论是太平洋、印度洋还是大西洋,经常会有一些从南大洋(环绕南极洲的大洋)区域吹来的气旋,引发相关海域的恶劣天气和大风浪。在这种海况中,纯风帆动力的船只相当危险,因为一旦气旋运行方向和船只航向相左,那么在这种大风浪区域内会发生什么事情可就不好说了。荷兰人前往巴达维亚的船只,就经常走西风带(行经西澳大利亚海岸后顺着寒流北上),这其中倒霉撞上冰山、遇到恶劣气候的船只可也不少。东岸人自从开始远东移民航线后,这些年来沉在南纬40度左右海域的船只也已经有三艘了,这还是在东岸船只生存能力远强于荷兰船的情况下,否则沉船率只怕会更高。

    冷锋持续了整整一天,在入夜后才稍稍减弱,并在凌晨四五点时才渐渐止歇。而此时海面上的风浪也明显减小,这预示着“探索”号探险船再次成功穿越了一段危险海域。

    仿佛是坏运气已经在查塔姆群岛以东海域(遭遇冷锋地带)内用完了,“探索”号探险船在接下来的航程内基本还算顺利,除了于9月10日清晨遇到了一次大风暴,并造成了两艘交通艇和几门火炮被吹落入海、一根桅杆被打断以外,船只有惊无险地于9月13日清晨在一片风向多变的海域内看到了远方高耸的群山。

    也许是到了智利近海了!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冒出了这个念头。张金华、吉文二人与“探险”号上的航海长碰在一起测算了一下,然后再和一份机密地图对照,发现船只现在很可能正处于乔诺斯群岛群岛间的复杂海域内。

    在得出这个结论后,张金华果断下令改变航向,然后“探索”号便逆着海风和洋流,以2.5-3节的低速缓缓向南航行,并拖着伤痕累累的躯体于9月22日傍晚缓缓停靠在了阿劳坎港码头一侧,让岸上的一干人等看了个目瞪口呆。而到了这个时候,从澳洲出发时的107人(含移民)也只剩下了85人了,其中船员32人、移民53人。

    在阿劳坎港紧急修理了几天后,“探索”号于9月26日再次拔锚,朝麦哲伦海峡而去。他们将顺着西风穿越海峡,然后北上返回本土东方港,完成这次环球航行的壮举。(未完待续)

第四百五十八章 登州新气象

    邵树德难得地挪窝离开了烟台,然后坐船来到了离烟台很近的登州港。与他一同前来的,还有整整一个连的东岸陆军士兵、一个营的黑八旗步兵和一千名军夫,这些人入城后立刻便占据了登州府衙,然后将其收拾出来供邵树德临时居住。

    邵树德对府衙里那些眼里充满着不安神色的杂役仆人们笑了笑,然后告诉大家这几天放假,不用他们留在这里服侍,然后一人发了两块钱遣散回家了事。

    “这个董学礼也真是奢侈。”邵树德看着那些如蒙大赦退走的侍女仆人们,脸色复杂地说道:“原青州衡王府四百多宫女,竟然让他掳掠了一多半过来,真是岂有此理。等老董回来,我倒是要和他好好说道说道,将这些宫女都遣散给有功之士做媳妇。咱们黑水开拓队辖区如今还不富裕,不能允许如此奢侈的行为存在。”

    跟随邵树德前来视察的烟台守备司令李文长上尉闻言连连点头,不过私下里却在不断腹诽:他老董是旧式军人,虽然以前过惯了苦日子,但最近几年明朝完蛋后他好歹也享了几年的福,你让他现在发扬艰苦朴素的精神,这怕是不现实。

    也许是邵树德也觉得自己的要求苛刻了些,只听他叹了口气说道:“现在这些革命军人——嗯,仆从军——真的很不像话,很多人人还在济南打仗呢,听说我将登州、宁海州、威海卫等地划给了他们,就已经先派遣心腹回来搜罗人手,圈地造屋,个个一副老爷做派。长此以往,部队的凝聚力必然快速下降。罢了罢了,很多事情我也管不了他们,就派人告诫他们一下算了。如今战争时期,生活作风问题确实是小事。”

    “是。我会派人告诫董学礼的。”李文长点了点头,心下却有些羡慕起了董学礼这厮。那些衡王府的宫女他也看过,很多都长得貌美如花,尼玛,老子还没享受到呢你们这帮降将倒先不客气了。这个时候李文长心里已经在琢磨着怎么敲打董学礼了,这厮听了自己的告诫多半会慌乱一阵。依他的为人,肯定会在这四百宫女中挑选漂亮的百余人送到邵树德宅邸中,然后剩下的继续心安理得地享用着。妈的,得想办法从中敲几个貌美的下来,老子也缺暖被窝的可人儿呢。

    邵树德在登州府衙内住了一夜。第二天便带着大批随从们视察已经改建完毕的登州城墙。改建的城墙共有两处,分别是外城和水城。其中水城只是派人开始从南边逐步清理淤塞的小海(船只停泊场所,位于一处海湾内陷处,被城墙包围着),邵树德重点看的还是外城。

    登州外城原本屡经战火,破损之处甚多。东岸人接收这里后,便迅速调集大量民夫对其进行改建、修缮,其中城墙原本倒塌破损处不再修缮。而是全部用从黑水运来的砖石水泥进行重建。新建的城墙为折线形,同时还有一些突出部作为侧面杀伤火力,形制一如棱堡。

    而原本完好的城墙段也进行了修缮:包砖脱落的地方重新进行加固、城墙豁口破洞什么的也被死死堵上、城楼上还增加了一些火炮发射位等等。这些措施目前已经全部完工,若是有个几千敢战之士戍守城池的话,清军在没有火炮的情况下很难攻得下来。即便他们发了疯调集一些笨重得要死的火炮过来,怕是也很难压制住城头上的东岸炮兵,因为双方炮兵从装备到技术上都存在着不可逾越的鸿沟。

    登州城已经改建完毕,目前民夫大军已经转移到了宁海州一带。宁海州在清军豪格屯驻的时候曾经经过一番大力修建。城池还算坚固,如今东岸人所要做的不过是改建而已。即将其改建为一个能够减少窝弹区的现代化堡垒,同时也要增加火炮炮位。不然的话防守起来怕是困难重重。

    威海卫与宁海州一样,只不过这座城池更为破旧,清军占领期间只进行了简单的修缮。清登州镇、胶州镇二镇绿营溃散后,守卫这座城市的七百清军绿营士兵投降,目前已被安置到了济州岛上,至于威海卫邵树德决定将其交给谢迁。这座城池目前同样在进行大力的修缮、改建,只不过时间上不一定来得及——当然清军也未必敢拖着老长的补给线劳师远征到威海卫城下——实在不行话,海军战舰将开过去助守这座临海据点。

    “守城炮兵的培训进度如何了?”将登州城里里外外视察了一圈后,已经五十岁的邵树德略微有些气喘,因此在随从的陪同下坐在水城附近的蓬莱阁内,喝茶歇息了起来。

    最近他为了登莱二府分田地的事情闹得烦不胜烦,二府残存的一些地主士绅们本来已经和黄衣贼相安无事两年多,谁想此时突然又起纷争。该地士绅纷纷哀叹,这黄衣贼果然是“闯军余孽”、“不是坐天下的”、“古来未闻如此苛待士绅者”,不过摄于黄衣贼的凶名,部分人在认清现实后也捏着鼻子认了。当然更多的士绅则公然反抗,他们蛊惑乡民、联络西面的清军势力、同时伏击下乡征粮征税的东岸军夫,制造了一起起血腥案件。

    邵树德也不是什么假仁假义的圣母,因此很快调集驻守烟台堡的一整个黑八旗步兵营,开始逐处剿灭叛乱的士绅。不过由于叛乱此起彼伏,东岸军队顾此失彼,防不胜防,因此一直到上个星期,整个登莱二府内明面上的叛乱士绅武装才被逐次剿灭。至此,登莱二府残存的地主士绅势力再次被犁了一个遍,基本已经不成气候了。

    搞定这些反抗的士绅后,清理、丈量田地的工作也继续进行。为了在登莱地区制造一个新的阶级以填补士绅被灭后的基层权力真空,大量从地主那里无偿没收来的土地被按照名册分给了此时尚在青州、济南一线与清军拉锯的仆从军官兵们。

    之前的莫大帅虽然率领大军纵横南北,威风得不可一世,但其实他的根基相当不稳,麾下士兵的战斗力也很一般,也就能欺负下人数相当的清军绿营而已。大家更是缺乏一种心气,即他们不知道未来是怎么样的,不知道自己在为什么而战。这其实也是古代军队的通病,不单单是东岸军队才具有,不过邵树德抵达这里后,立刻定下了在登莱二府打土豪分田地的基调。即将登莱二府控制在士绅名下的土地优先均分给投靠过来的仆从军、清军降兵,其次分配给无地的流民或佃农。

    这些土地(多集中于登州)被分配下去后,登莱二府的旧有势力被一扫而空,一个由东岸人扶持起来的新势力开始走上台前。既然这些士绅们不论怎么样都不会认同东岸人,也不怎么同他们合作,那么干脆就彻底洗一把牌,换一拨听话的人好了,反正也不费什么事。虽然也许这个被东岸人扶持起来的新势力在翅膀硬了之后也会有自己的想法、自己的意志,但那想必是很多年以后的事情了,至少短期内他们仍将高度依赖东岸人。别的不说,单说如今登莱二府低下的生产力水平就注定了他们仍需从外部输入各种生活用品,甚至粮食!

    在邵树德的规划中,下一步就是大力发展登州的农业,同时加大与朝鲜、黑水、日本等地的经贸联系,争取把商业也逐渐发展起来。烟台堡的居民们现在已经逐渐习惯了这种生活,他们消费着从黑水港运来的大马哈鱼、秋刀鱼和沙丁鱼,使用着大泊港输入的硬木家具,穿着野羊皮缝制的冬衣,当然以上这些仅限于有消费能力的部分挺身队官兵家属。

    不过烟台本地的少量定居居民们的生活水平有所提高也是不争的事实,这主要还是得益于东岸人较高的行政效率和生产力水平。相信随着时间的推移,登莱二府在逐渐融入东岸主导的远东经济体系后,民众的生活水平一定会逐渐提高。到了那时候,由于示范效应的存在,山东乃至邻近的北直隶、河南、江北等地都会起一些微妙的变化。

    不过长远的变化暂时还没看到,短期的剧烈变化却很快传到了邵树德而耳中:青州方向传来消息,谭泰率领的两万五千余满蒙大军突然进抵东昌府,连战连胜,迅速击破了几股闹腾得最欢的榆园军武装,剩下的土贼一看形势不妙,纷纷缩回了各自的老巢,准备依托那里复杂的地形与清军进行周旋。当然,他们若是没有外部援助的话,早晚也是一个死字,清军无非是多耗费一些时间和军力罢了。

    此外,另一个消息更是震动人心:五月份,南方的李成栋、金声桓、王得仁等将一方面愤恨清军赏罚不公和文官勒索欺凌无度,另一方面也是看到清廷始终搞不定山东局势,心生轻视,因此断然举起了反清复明的旗帜,反戈一击,让南方的清军阵脚大乱。

    另一方面,甘肃的清军米喇印、丁国栋部愤恨于剃发易服之事,此外也对清军调其去四川镇压张献忠部的驱虎吞狼之计不满,北方汉子敢作敢当,头脑一热便举兵反了,一时间聚众十万余,诱杀了清廷委任的甘肃巡抚,然后攻占多处城镇,整个陕甘为之大震。刚刚被驱赶到四川、河南、山西三省交界处的贺珍所部也是蠢蠢欲动,意欲重新杀回陕西,找那陕西总督孟乔芳报仇。

    这两个消息传到登州后,立刻在邵树德的心里掀起了阵阵波澜。(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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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1630之崛起南美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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