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穿越1630之崛起南美TXT下载穿越1630之崛起南美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穿越1630之崛起南美全文阅读

作者:孤独麦客     穿越1630之崛起南美txt下载     穿越1630之崛起南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十四章 贸易与殖民(三)

    “麦哲伦海峡以北的南巴塔哥尼亚地区,是一片极为荒凉贫瘠的地方。据统计,这里约73%的土地是差劲的。”1649年12月底,跟踪新来的明国移民生活状况黎达彦趴伏在行李箱上,抽空写起了自己的采访稿子:“还有什么能比这些满是砂砾、草木稀疏的荒原更悲惨的地方吗?我注意到,这些地区的居民们甚至为了寻找做饭取暖的燃料都急得不行,他们甚至把芦苇砍来烧火,抓到什么就烧什么,一直到黑山煤矿那边有一些煤矸石运过来才作罢。这里只有沟壑以及潮湿的河岸边才有肥沃的土地,牲畜也是一副瘦骨嶙峋的可怜相……”

    黎达彦所描述正是兴南港郊外的农村状况。毫无疑问,这里的土地极为贫瘠,除了河岸边的相对肥沃的土地外,其余地方到处是大片的荒漠。荒漠上生长着稀疏的灌木丛和杂草,一切都预示在这里开展种植业势必会碰得头破血流。

    最近南铁公司在附近开展了改造土壤和灌溉设施的行动,并且将其列入1650年的工作计划之中,财政上也准备了数额多达二十五万元的专项拨款。南铁公司认为,在这么一个较为干旱的内陆盐碱灌溉贫水区,如果充分利用好一年之中有限的降水(不到300毫米)以及附近的兴南河河水,并修建好砖石水泥永久灌溉设施、大力推广节水灌溉农业的话,此地未必不能建设成自给自足的粮食生产体系。

    当然了,开发此地农业的时候也一定要注意好当地的环境承受能力。对土壤过度索取只会导致地下水位降低、植被退化、土壤盐碱化、沙化,兴南河流域的防沙屏障作用也会越来越小。然后造成春季风灾、夏季旱灾,最终导致本地生态体系的全面崩溃。因此,加大此地居民们的节水意识,控制灌溉水量,在广大开垦区建设起节水灌溉系统。对有志于开发这里的南铁公司而言是当务之急。

    去年年中的时候,南铁公司利用本地施工建设间隙,组织人手在兴南河下游处修建了四个人工水库。水库出水口建有拦蓄洪水的装置,一方面可以等待春季兴南河水量相对丰沛的时候,将上游冲下来的巨量洪水引导到水库(库容不是很大,平均每个二十多万立方)内。避免宝贵的淡水资源白白流进海里。因为一旦等到夏季蒸发量大增、河水水位快速下降,而降雨却又几乎没有的时候,大家可就要坐蜡了。

    而且,这个水库的拦蓄水装置在冬天外海潮位增高、海水大量倒灌并使得兴南河河水盐分迅速增高的时候,也能极大地减轻河水被“污染”的程度。除此之外。这些水库还给定居于此的东岸人带来了一个意外之喜——那就是水库里淤积的污泥。

    众所周知,兴南河是一条季节性很强的河流,枯水期的时候几近干涸断流,但在丰水期时猛烈的冰雪融水又会在短时间内造成声势浩大的春汛。这股来势汹汹的洪水将中上游地带的土壤、腐烂动植物、人畜粪便等富含营养的物质冲下来——兴南河入海口处随处可见的浅滩、沙洲就是这么形成的,此外,汹涌的河水还能将附近的砂砾(灰色棕漠土的典型成分)切割成细小的土壤颗粒,这都有助于改善土壤质地。

    去年修建的人工水库,在经历了一次洪水期后。大家很高兴地发现,库底竟然已经淤积了厚度为5-8厘米不等的泥层。这些泥层富含营养成分,而且土壤颗粒也远比库底的戈壁砂砾土要细小。完全可以拿来覆盖在砂砾土上层,改善土壤质地,使其可以播种农作物。

    从这个角度思考,南铁公司一名兵团堡出身的学兵又指出,大家完全可以将一些棕色荒漠土质地的地方改造成水库,然后将春汛时上游冲下来的浑浊洪水漫灌到上面。几年下来后,这片原本不宜耕作的棕色荒漠土上方必然就会覆盖一层富含营养物质的细小颗粒黄土层。这便是好大一片良田了。而且由于这些棕漠土下方是很厚的砾石层,洪水淤灌下去后渗漏到一定程度便会停止。然后最终流到附近其他地方,还补充了这里的地下水,使得一些深根植物能够有充足的水源生长,避免了土地沙化,改良了土质。

    这位学兵的建议迅速得到了上级的重视,在经过充分的论证研究后,包括本土过来的农业部工作人员们一致认为此策可行,因此这条建议被南铁公司迅速采纳,并列入计划准备付诸实施。而这名提出宝贵建议的年轻学兵,其本人也获得了高达五百元的巨额奖金,在提干的时候也会被上级优先考虑,一时间在公司系统内传为美谈。

    当然了,这些新近淤灌的土地在前几年内是不能贸然种植小麦、水稻等农作物的。头几年中,必须先往这里大量种植苜蓿这种能够固氮的“绿肥”作物,一面给牲畜提供饲料,一面改善土壤质地。在如此坚持几年后,这种漫灌淤积的土地土壤成分便会得到极大改善,不但氮元素大量增加,就连磷元素的含量也得到了极大的改善——盖因苜蓿庞大的根系会产生大量的有机酸,将此地土壤中含量极高的被钙固定的磷元素转化为能够被植物快速吸收的速效磷元素,意义十分重大。

    鉴于南巴塔哥尼亚地区特殊的气候、贫瘠的土地以及其他一些因素,兴南河两岸的耕地所种植的作物也和本土大相径庭。按照南铁公司副总裁金科拉的建议,这些土地要因地制宜,不能一概而论。玉米、高粱(耐旱、耐贫瘠、深根作物)、大豆、苜蓿、油菜、甜菜都可以种植,苜蓿能增加土壤中的氮(也能增加少部分磷),大豆能增加土壤中的氮,油菜甜菜等能增加磷,这几类应当和谷物进行轮作,以确保土壤中的肥力不至于快速消散,导致土地越种越瘦,最后耗尽养分而重归荒漠化。

    除此之外,兴南河流域最重要的农业基础建设大概就是砖石水泥灌溉水渠的修建了,这些永固水渠能有效防止灌溉用水渗漏,上面再覆盖上木板的话,还能防止一些蒸发,绝对是此地必不可少的设施。

    “南铁公司在此开展了堪称史诗级的环境改造活动……”购买了南铁公司一千元债券的黎达彦想了想,决定为自己的这片纪实采访加点料,为南铁公司吹嘘一番:“这批新移民到来后,将在南铁公司的安排下,与此地近两千名旧定居者一起,沿兴南河两岸修建起一大片密密麻麻的田间灌溉系统。区别于本土大水漫灌的粗放灌溉方式,兴南河一带主要采取的是细流沟灌,甚至在一些地区采用管道滴灌的措施,千方百计地提高淡水的利用率,做到精量灌水、科学灌水。”

    当然,修建灌溉水渠是一项惊人的工程,凭兴南港周边这么些居民,根本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完成的。况且南铁公司财政紧张,允诺的二十五万元投资也不知道啥时候能拨下来呢,钱不下来,水渠所需的海量砖头、石块、石灰、水泥、木板从何而来?退一万步说,即便这些材料都很齐全,那么兴南港码头还有大量基建项目需要完成,更别提目前已经开始动工的两洋铁路,这更是一个吸引劳动力的巨大深坑。

    因此,要想完成这些基建工程,还是得靠南铁护路队官兵们的努力,即看他们能从拉普拉塔地区捕获多少克兰迪奴工回来。另外也得看南非那里,目前常开胜统率的南非地方军队已经在高达堡设立了剿匪司令部,准备出动大军到小卡鲁高原上“剿匪”,以捕获更多的黑人奴隶送到南巴塔哥尼亚地区,供南铁公司驱使——这件事,可是陆军部的几位元老们一致打招呼才得以促成的。

    不过,难道水利设施不行就能难倒我们智慧勤劳的明人移民么?这些明人移民在定居的第一天起,就开始了对分配给自己土地的改造过程,他们起早贪黑,跑很远的路到河床内去挖松软肥沃的淤泥(近处的河床淤泥已被先来者挖了七七八八),然后再挑回自家地里,主动性比那些意大利、立窝尼亚定居者们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而在搬运淤泥肥田的同时,他们还沿着兴南公路去寻找水草丰美的沙洲地区,从那里割了大捆大捆的干草回来。而为了弄到这些干草,他们往往要在沙漠边缘行走好几天,克服饥渴交加的困难,带回牲畜急需的饲料。而在惊心照料下,分配给他们的安达卢西亚黑牛很快就从瘦骨嶙峋的状态中恢复了过来。据黎达彦观察,明人饲养的牲畜虽然喂养时间短,但往往比那些相对自由散漫的意大利移民饲养的要好,一头头膘肥体壮的,让那些欧洲移民们看了面红耳赤,干日常农活的时候也不好意思再多偷懒了。

    毫无疑问,这批来自大明山东的“殖民者”们对自己脚下这片土地的贫瘠与荒凉是很失望的。但他们没有绝望,而是凭借自己的满腔热忱,准备一点点将这片荒凉的土地建设成美丽的荒漠绿洲。(未完待续)

第四十五章 贸易与殖民(四)

    时间进入1650年年初,这个时候兴南河两岸正值夏季最炎热的时候。

    在沙城堡(兴南河及其支流交汇处,后世阿根廷贝亚维斯塔小村)堡墙外——因堡墙用土坯建造而得名——如雷般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最后施施然停在了堡墙外几颗矮树下。马上的骑手们大声谈笑着翻身下马,领头的赫然是一名身着深蓝色军服、镶红边马裤的年轻东岸士官,看军衔似乎还是一名上士。

    如果此时有熟人在附近的话,一定能够认得出这名年轻得过分的士官便是东岸骑兵最高长官徐宇少校的大儿子:徐向东。此君今年18岁,定远陆军军官学校骑兵科毕业,目前被借调到南铁公司训练地方民兵。要知道,在南巴塔哥尼亚这个荒凉的地方,巡警和民兵要是不会骑马,那简直就是不可想象。

    他刚才带着十来个骑兵到外面抓逃奴,六个逃跑的波兰契约奴被抓住了四人,一人因反抗而被当场砍杀,另有一人则慌乱中跑入了兴南河南岸的沼泽泥滩里,没顶而死。几名高乔巡警将四个被抓回来的波兰契约奴往地上狠狠地一掼,顿时惹得四人一番惨叫。

    两名波兰中年男子从堡墙内飞奔而出,然后带着谄媚讨好的笑容向徐宇走了过来。徐宇看着这两个年龄几乎是他两倍的斯拉夫男人,一脸不耐烦地呵斥了几句,大意就是他们御下不严,竟然有契约奴私自出逃。希望他们接下来好好整顿下内部,下次再有人出逃的话,就取消给他们本月的啤酒和腌鱼供应。

    四名被抓回来的波兰人面相都很年轻。他们此时已被两名中年波兰人召集来的帮手们按倒在地,这些人一边用波兰土语骂不绝口,一边用脚踢打着这几个逃奴的屁股和腰眼。四名逃奴只是用手抱着头,也不求饶,似乎在等这些“同胞”们发泄够怒气后自己停手。

    徐向东轻蔑地看了一眼这些波兰契约奴。给自己点了个烟斗,优哉游哉地抽了起来。这些波兰人都是前阵子经兴南港安置到这里来的,他们全是东岸欧洲商站从乌克兰哥萨克以及克里米亚人手里买过来的奴隶。如果说得更准确一点的话,这些人都是不难么好管理、不那么好消化的波兰战俘——因为他们基本都是出身贵族的军官。

    新华夏殖民地对这些波兰贵族、军官没什么兴趣,他们只愿意吸收那些普通的、无家室牵累的底层波兰士兵,因此这些贵族刺头们就被送回了东岸本土。最终被政府划拨给了南铁公司,让他们到两洋铁路的建设工地上接受“再教育”。

    按照规定,他们要在南巴塔哥尼亚地区干长达七年的重体力活,然后才能拿到一笔微薄的遣散费,申请东岸国籍。正式定居授田。不过他们都是贵族,未必会愿意在东岸这个新大陆异教徒国家里定居,否则老家的庄园岂不是便宜了别人?

    可能也正是出于这方面的原因,这些波兰人自从被集体安置在鸟不拉屎的沙城堡后,几乎天天都会上演“越狱逃跑”事件。比如昨天发生的这起六人结伙逃跑就是如此,他们在入夜后躲开了看守(波兰人自己管理自己)的视线,然后借着夜色掩护,悄悄离开了驻地。徐向东等人晚上就接到了汇报。不过他们根本没当一回事,只是嘱咐巡警看好物资仓库和马棚,然后硬是等到天亮吃过早饭后才上马沿着河道寻找。

    事实上在沙城堡这么一个深处戈壁、食物供给全靠外界输入的地方。你只需要控制好食物及马匹就可以了,其他的根本不用管。谁要是跑让他跑好了,没有马匹跑不快,这里野外也没散居的东岸农牧民,他们到哪去获得补给?最后的下场无非就是死在无穷无尽的戈壁滩上而已。再说了,他们逃跑的路线也很固定——沿着兴南河河道走。不然没水喝——好找得很,早一会晚一会出去抓捕区别不大。

    徐向东等人这次在沙城堡以西抓获了几名奄奄一息的波兰逃奴。就是顺着河道一路找过去的。这些人当时又饿又累,看他们的样子怕是还愿意被打回去的。不然很可能饿死在野外。真是蠢到极点的波兰人啊,要出逃也不知道多积攒点食物,真是可笑!

    不过这些波兰人想要逃跑也不是没原因的,挂念家乡是一回事,更大的原因还是沙城堡这里相对恶劣的生活环境以及繁重到无以复加的体力劳动,这都是他们以往所没经历过的,因此逃亡事件层出不穷。沙城堡本地近八百名波兰契约奴中,至今已有五十多人“失踪”,可能多半已经死在了野外;另外还有三百多人有过逃跑的记录,但或被抓回,或自己走回,到最后还是乖乖回到了沙城堡这个荒原上唯一能使他们活下去的地方。

    时间进入1650年以后,两洋铁路的建设已经逐渐进入了加速期。大量物资通过兴南港运到自新堡、沙城堡、黑山煤矿以及阿劳坎港,然后迅速开始了分段施工。在这些工段里面,沙城堡左近的施工难度是最大的,主要原因还是这里深处荒原腹地,地方极为偏僻,人烟更是稀少,材料运输距离较长。

    比如由这些波兰契约奴负责的从沙城堡向东的这段铁路地基,任务就很繁重。据南铁公司工程部估算,该工区需要填土1636万立方米,挖方307万立方米,合计1943万立方米。单靠他们这八百来人,在缺少蒸汽犁、滚筒压路机(畜力)、碎石压路机、蒸汽锄(一般在煤矿用)等机械设备的情况下,这要干到猴年马月才能完成啊。

    不过南铁公司也没打算将所有活都压到他们头上,蒸汽机械是很难了,国家安全总局至今尚未允许南铁公司在这群波兰人面前使用这些机器。当然这很无稽,这些波兰人早晚会知道这些设备,而且此时的欧洲也已经在缓慢流传着关于东岸蒸汽机、火车以及一些蒸汽设备的传闻了。对东岸共和国这么一个与外界贸易联系相当紧密的国家来说,任何一项技术本来就不可能长期保密的,别的国家也会渐渐研发这些东西——甚至通过派遣间谍盗窃。

    机械设备暂时没谱,不过人手却不是不可以再增加一些。比如,在下个月,沙城堡附近就会再迁移四百多名克兰迪奴工过来,三月份,据说还将有五六百名南非黑人劳务工前来报到。这些人的到来将有效地缓解人手不足的窘境,大大加速工程的进度。

    其实还好在两洋铁路途经的地段都是戈壁荒漠了,没有高山阻隔,而这就避免了开凿隧道这种费时费力、成本极高的工程。而且这里降水极少(一年少于300毫米),且主要集中在冬季,对施工的影响不大。不然像本土正在建设中的西北铁路一样,一到夏秋季节大雨不止的时候,工程进度就会受到严重影响,工地的居住、工作环境顿时也陷入了极其艰苦的境地。而春天时,因为积雪融化、泥土化冻,对施工的影响也不容小觑。而这,也是本土在西北铁路上投入了那么多资金、那么多人员、那么多机械设备,且花费了数年时间,这条比两洋铁路长不了多少的交通大动脉至今尚未全线贯通的原因所在。

    南铁公司现在对劳动力的需求是巨大的,明人、欧洲人、印第安人、黑人、马来人,什么人他们都不挑,只要有手有脚,都能用来修筑铁路。而在这些人当中,印第安人、黑人以及欧洲契约奴的待遇是最差的,工作也是最繁重的。沙城堡的这些波兰契约奴们就是如此,现在处于路基修筑期还好说,等到路基建设完毕,开始敷设铁轨时,他们还将用自己的双手一点点将铁轨敷设完毕,然后加固好。这种工作无疑是极辛苦的,同时也是最易出现工伤的时刻。而在兴南港往自新堡方向已经开始敷设铁轨的一小段路基上,那帮明人移民转职的铁路建设工人们据说已经开始在1649式轨道车的帮助下铺设铁轨了,这无疑大大减轻了他们的工作量,使得敷设铁轨再也不是一件令人谈之色变的高危重体力活。

    但这种好事注定和他们无缘了,他们不是明人,不能一入境就拿到国籍、房子、土地甚至女人——上帝,竟然还是波兰女人!——他们是该死的白人契约奴,和那些瓜拉尼猴子、蠢笨无比的黑人劳务工是一个等级的。他们只能通过自己的双手,一点一滴地艰难完成着自己的工作。

    万能的主啊,你一定是遗忘了被困在荒漠中央的这群你的子民了吧?他们在黄皮肤异教徒的残酷奴役下苟延残喘、朝不保夕,陷入了极其悲惨、极其无助的境地。难道是那座修建在堡墙外的道观玷污了主的荣光,所以导致我们也一起陷入了困境之中吗?有些被工作折腾地欲仙欲死的波兰人麻木地想着。(未完待续)

第四十六章 外交与危机(一)

    “孕育于第一次拉普拉塔战争中的侵略种子,在1646年爆发的第二次战争中破土而出,开始生根发芽。东岸这头战争怪兽,开始了吞噬人的步伐。”圣维森特城内,布兰科.索萨.德.阿尔梅达仔细审视着一封来自东岸的密信。这封信的作者是原西班牙教师西门尼斯先生,已经从东岸首都师范中等专门学校毕业的他目前在青岛港的一所小学内任教,专门教授简单的算术知识,同时偶尔也给兵团二堡的学兵们上一上西班牙语课。

    不过在东岸定居的这几年时间里西门尼斯先生显然也没有闲着,他更没有忘记一个天主教徒的责任,因此向他的好友、来自巴西的阿尔梅达家族的布兰科写了这么一封信。这封信很长,其内容主要是西门尼斯通过自己在东岸国内的观察和思考,得出的关于东岸共和国种种的第一手资料,价值很高。

    “这个国家自从上一次战争取得胜利后,就走上了快速扩张的道路。它已经能派出大量的军队,打赢一场持续两年多的大陆战争;同时也能派出规模不小专业海军战舰,在西班牙的近海取得胜利,这使得整个旧大陆世界都对他们刮目相看。在这个各主要大国重新划分欧洲及新大陆势力范围的今天,作为一支新兴势力出现在世界舞台的东岸,正展现出其越来越不加掩饰的扩张企图。这个国家的方方面面,一切制度,似乎天生就是为了战争和扩张而设计的,动员效率远超一般国家。这次是拉普拉塔。下次是哪里呢?巴西还是智利?”

    西门尼斯的信件后面还有很多内容,大多是分析东岸这个国家各个方面的细节,但布兰科暂时已经无心再看下去了。北部的一些糖业大亨们对于东岸大力援助荷兰西印度公司(通过贸易形式)颇有微词,因为这明显阻碍了他们击败荷兰人、统一整个巴西的努力,而这往往关系到他们是否能够一统整个蔗糖市场。以获取垄断带来的超额利润。

    俗话说断人钱财如杀人父母,葡萄牙人虽然没有这句谚语,但大体意思还是明白的。他们如今对东岸与荷兰西印度公司越来越密切的商业联系感到愤怒,但又不敢以过于激烈的手段来表达自己的不满。越过热拉尔山脉杀死一些东岸居民泄愤么?别开玩笑了,他们的陆军势力一定会欣喜若狂地看到这一切发生的,因为那样他们就有理由挣脱加诸在他们身上的链子而暴起伤人了。虽然很难堪但不得不说。若是双方正面交战,巴西人的军队将在短时间内被东岸人击败。

    不过什么也不做也不符合巴西糖业巨头们的风格,他们迅速联络了同病相怜的西班牙人,双方现在再也不纠结两国殖民地的边界问题了,因为一个明显更凶恶的对手跳上了他俩的餐桌。大口饕餮着他们原本正在享用的美餐,同时还将觊觎的目光盯上了桌上那些还未被开动过的珍馐。

    西班牙人打算在拉普拉塔编练四个步兵团——一个绅士团(以白人为主)、一个梅斯蒂索团(以混血白人为主)、两个克兰迪团——以及一个高乔骑兵营,这样的军队建设计划如果真的付诸实施的话,那么拉普拉塔地区双方战争力量的对比将会得到极大改善。

    西班牙人推出了如此激烈的移民及扩军计划,那么葡萄牙人也不能等闲视之。1649年,葡萄牙的贵族、巴西东北部的糖业巨头以及南部的新兴种植园主们共同出资出力,开始极力从旧大陆往巴西移民,同时组建陆军部队。抵御东岸人越来越咄咄逼人的威胁。

    葡萄牙人的举动让西印度公司吓了一跳,在调查了一番后,他们也被迫从荷兰及邻近的德意志地区迁移了大量的“布尔”过来。巩固自己已经占领的地盘。同时积极准备扩军备战,应对巴西人突然毫无理智的增兵行动。只不过他们的财政实力极其有限,搞了一阵后便搞不动了,最后只能派人到东方港寻求与东岸人更广泛深入的合作,以抵消巴西人施加在他们身上的压力。毕竟,他们比钱可比不过那帮阔气的葡萄牙佬。

    而东岸人对荷兰西印度公司伸过来的橄榄枝自然是非常欣喜的。因为他们最近批准开展了太平洋沿岸大规模的走私贸易,因此对在这里有一定利益的荷兰西印度公司心怀歉疚。目前正在踌躇着不知道该怎么安抚荷兰人的情绪呢,没想到此时他们却有求上门了。

    事情这下就好办了嘛。双方完全可以协调利益嘛。就这样,代表华夏东岸共和国组织走私贸易的南铁公司迅速与荷兰西印度公司在东方港展开了几轮磋商,双方对自己的利益范围进行了调整。荷兰人认可了东岸人提出的做好东岸商品代理商角色的提议,同时默认了南铁公司往秘鲁总督区展开的倾销贸易,前提是东岸人加大对他们全方位的援助(包括外交及军火物资),以使得他们尽量保住在巴西东北部尚存的一些地盘。

    双方之间的利益分割完全就是在过去的两个月间完成的,可谓是迅捷无比、效率奇高。不过葡萄牙人也不差就是了,他们与西班牙人更早就达成了合作协议。至此,南美大陆上隐隐形成了两个对抗集团,即:葡萄牙、西班牙王国联手组成的殖民国家联盟,同时也是天主教联盟;另外一个集团便是军费支出占到了全国财政五成多的(裁军后的占比)华夏东岸共和国,以及被动卷入斗争中的荷兰西印度公司了。当然,如果你将尚未非正式成立的东岸保护国——阿劳坎尼亚王国算进去的话也没问题。

    目前来说,这五大势力控制了整个秘鲁总督区的政治、经济和军事。这片土地上生活着的一千多万生灵都在这两大集团的统治下卑躬屈膝,被他们的意志所驱使着,为他们的利益而争斗着。当然了,现在这两个集团之间仅仅只是隐隐对抗,尚未升级到全面军事政治对抗,至少这两大集团之间目前商贸往来还是很频繁的。

    在布兰科看来,葡萄牙、西班牙未来的政策走向都可以猜测得出来,以保守为主。荷兰西印度公司也日薄西山,唯一需要担心的是东岸共和国。这个国家一旦有什么强烈激进的举措,那么就意味着现有的脆弱平衡将被彻底打破,两大集团的对抗也将从桌面下正式走上前台,照这样发展下去,短时间内爆发全面战争将是大概率事件。

    布兰科所在的阿尔梅达家族作为巴西南部新兴的种植园主(主要种植棉花、烟草和谷物,另外还设计到采矿),同时也是东岸商品在巴西的一大代理商,他们是最不愿意看到两大军事政治经济集团爆发热战的——虽然荷兰西印度公司与巴西之间的战争一直在断断续续地进行着。不过作为巴西土生白人精英家族,他们也对东岸异教徒的每一步领土扩张极为警惕,特别是在他们曾经对热拉尔山脉提出过主权要求后就更是如此了。他害怕自己的种植园被东岸共和国抢走,他更害怕自己家族在巴西几十年的奋斗毁于一旦。正因为如此,生意归生意,阿尔梅达家族在政治上依然对东岸人抱有极大的警惕,这从他们家族一直试图往东岸境内派遣间谍渗透就可以看得出来。

    “东岸人在一种他们称之为‘科学技术’的行当上面很有天赋,他们广泛地应用各种科学技术,因此创造出了与其国土、人口远不相称的商品生产能力。如果您认真阅读我这封信件的话,请翻到最后一页,我在里面画了一幅在东岸叫做‘蒸汽机’的设备的草图。我得说,这是一项划时代的伟大发明,我深切预感到,这能极大地改变我们的生产生活方式,我在东岸已经逐渐感受到这一点了。蒸汽机的草图是我根据日常生活中搜集到的只言片语而设计出来的,事实上我也没亲眼看到过蒸汽机,但我相信它就是这么运行的。这是一种庞大而又极其精巧的机器,我不清楚在里斯本、马德里、巴黎、伦敦或者阿姆斯特丹有没有人能够完美复制出这种机器,但我觉得尝试总是要尝试一下的,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好。如果您对上帝还有那么一点敬畏之心的话,请您将这幅图带到天主世界,并且资助他们,让主的子民也造出堪比东岸异教徒的完美蒸汽机……”布兰科仔仔细细地看完了每一页,然后定定地坐在了书桌前。

    良久之后,他抓起手边一支羽毛笔,蘸上墨水后就刷刷刷地写起了信件。写完后,他拿着信纸略略发了一会呆,然后将这封信纸与蒸汽机图纸一起塞进了一个信封内。做完这一切后,他喊来了自己的管家,嘱咐其将这封信妥善地带往里斯本。(未完待续)

第四十七章 外交与危机(二)

    “这么说,法国人等于是彻底将市场朝我们关闭了?”东方港海军部内,年初(1650年1月初)才在新一届全国人代会上被选为全国武装力量总参谋长、海军部长的陆铭上校若有所思地问道。

    这些事情放在以往他是绝对不会太过关注的,正所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但现在他是军部最高指挥官了,也是中央执委之一,再关注这些国家大事就显得顺理成章了。而且,他现在也有意识地多在这些重大事务中发言,以加大自己的存在感,巩固自己的地位。毕竟,以海军部长的身份硬夺下被陆军把持了十九年之久军部总参谋长一职,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说句夸张点的话,如今陆铭晚上还是住在军舰上更安全一些,否则会发生什么事情完全无法预料——当然以上仅限玩笑。

    “不说完全关闭了,利润也损失大半吧。”同样新近被选为中央执委之一的许信笑了笑,说道:“波尔多商站我一手打理多年,最清楚那里的状况了。我们在整个法国南部,拥有三大代理商,一个就是波尔多本地的帕斯奎尔商人家族,以及当地的洛里斯家族——这个家族在教会里拥有很大发言权,另外就是图卢兹男爵,这三个实权人物帮我们把东岸商品行销到了阿基坦(即加斯科涅)、下加仑、普罗旺斯、朗格多克等多个中南部省份,在关税提高前每年能给我们带来八十万元以上的纯利。不过现在他们三家一致要求停止进口销量最大的白棉布,但染色布、印花布这种高端市场又增长缓慢,再加上罩袍、披风、毛巾、袜子、手套、窗帘等纺织品也都单独调高了税率,我国纺织品在法兰西市场上的销量肯定会呈现大溃败之势。每年损失的利润何止五十万元。”

    “另外,我们近些年花大力气在法国市场上推广的精制面粉、染色皮具、药品、五金工具等商品的销量也受到了一定程度的影响,虽然关税税率提高的幅度没纺织品那么夸张,但利润被压缩也是难免的。如今唯一不受影响的,大概就是法国人最急需的钢条了吧。这个法国人倒是没涨关税。”许信继续向陆铭介绍着如今东岸越来越严峻的外贸形势,只听他说道:“如果算上预期中的未来收益的话,我国每年在法兰西市场损失超过一百万元的利润是肯定的。老陆,这是一次重大危机!想想我们如今有多大的摊子、有多少要投资的项目、有多少要养的人,去年财政收入也就三百万出头吧,这一下子少了将近30%。今年的财政怕是要出现巨额赤字了吧。”

    “嘿嘿,强全胜刚刚当上财政部长、中央执委,就面临着这么一个烂摊子,说不定要动用存放在陆军第一监狱内的储备黄金了吧?”陆铭苦笑起来,言语里也有些替他着急。

    “动用储备黄金又有个鸟用!”许信私下里倒也不忌粗口。只听他继续说道:“如今不光是缺钱,工业生产过剩也是个问题啊,那么多商品——其中又以纺织品最典型、数量最多——生产出来去给谁用啊?商品生产出来了没人买,那么多上下游厂商,整条产业链都要亏损,工人的收入必然陷入快速下跌的通道,国内局势又要起波折。到时候还会花费不少钱去维稳,简直就是个恶性循环。迟早坚持不下去的。几年前船舶行业的危机已经教育我们了,产能过剩引起的大萧条是最可怕的。”

    “这个时候搞基建也是不靠谱的,这会严重拉高国内的通货膨胀水平。一样会引起社会动荡。在我们这个多民族国家,社会动荡的代价会高昂到令我们难以承受的。”许信继续分析着,“前两年我们靠引导社会资本投入基建以及海外种植园项目,这才勉强把通胀拉回来了一些。这个时候再搞第二轮基建大投资——我听说有些傻逼鼓吹400万基建投资是吧——国内的通胀还不涨到天上去了?现在工人的平均工资已经较前几年的5元涨到了6-7元,如果通胀再升,你要不要提高全国工人的收入水平?不涨的话他们生活水平下降。社会出现动荡,涨的话制造业已经这么困难了。人工成本再猛升,还要不要继续经营下去了?还要不要和欧洲人竞争了?罗洽纺织厂的热那亚董事已经向我们抱怨过两次了。工人的工资成本、物料成本、运营成本都在上升,这削弱了厂子的盈利能力。也幸好人家销售渠道得力,罗洽纺织厂的产品总体利润率也较高,不然其景况在下半年也会很困难的。”

    许信说的情况确实是东岸国内如今正面临的现实,在这个以外贸出口为主的经济体中,任何一点来自市场的风吹草动都会使其受到强烈影响。要想摆脱这种不利的状况,无非两途,其一便是扩大国内市场,转变经济增长模式,变外需为内需——但在国内人口稀少,工厂却又生产了远超自己所需的商品的情况下,这条路注定短期内是走不通的;其二就是开辟新市场,通过多元化的区域市场来摆脱对某个单一市场的严重依赖,比如东岸人搭上热那亚线后异军突起的大西班牙市场,再比如欧洲的莫三正在极力开辟的俄罗斯市场,另外海军探险船队刚刚造访的波斯市场等等。如果这些市场都开拓有成的话,那么也许此次法国悍然提高关税的事件就不会酿成如此之重的危机了。

    至于说国内有些人一厢情愿向往的印度市场和大明市场,据贸易部分析,大明此时基本没市场,印度的市场也很有限。大明处于战乱之中就不多说了——况且这个国家的国民即便处于和平时期也不习惯购买别人的东西,他们更喜欢什么都自己做,哪怕成本较高也在所不惜——印度市场远没有人们想象中的大。

    首先这个国家的财富非常集中,基本都在王公以及高种姓等极少数人之中,他们什么好东西没有?还需要你的破烂玩意儿?另外一点比较糟糕的是,这个国家如今被葡萄牙、荷兰、英国甚至丹麦诸国看得死死的,东岸人一去就会成为众矢之的。因此,即便这个国家的少数中收入者存在购买东岸商品的可能,贸贸然过去也实在是不划算得很,因为会招致别的国家的嫉恨。

    这么算来算去,短期内有可能替换法兰西市场的,无非就是波斯、俄罗斯以及大西班牙市场了。其中大西班牙市场增长稳定,利润额稳步提高,确实是一个优质市场,热那亚人的销售渠道确实也很强势,但量能比起法国来总还差了不少;俄罗斯市场短期内不现实,莫三都觉得前三年肯定不能盈利,三年以后也不好说;波斯市场有可能,但也得看东岸海军第二舰队接下来的“炮舰外交”的成果了,一切都还存在着变数。

    当然了,南铁公司刚刚鼓捣出来的秘鲁走私贸易也是条路子。说实话,这个市场弄得好的话前景还是很不错的,因为西班牙脑残的政策,导致整个秘鲁总督区大几百万人所需的大部分生产生活物资都需要从遥远的欧洲进口,也就是说这个地区几乎没有一丁点儿工业生产能力,完全就是一个农业社会。

    而更妙的是,这还是一个商品化程度奇高的农业社会,居民们对于购买自己不生产的商品已经习以为常,而不像中国人那样更倾向于自己生产,这真是一个为工业国家量身定做的商品倾销地啊!难怪18世纪以后英国会死死霸住南美市场,将其作为自己的商品倾销地、原料进口地,在南美独立后,这里更是成了英国的资本输出地,整整给大英帝国吸了两三百年的血——呃,貌似现在还在被某大国吸血。

    秘鲁市场和东岸本土毗邻,运输极为方面,而且当地的殖民地官员、土生白人精英们对于与东岸开展走私贸易乐见其成,甚至他们中的很多人充当了东岸商品的买办而在积极奔走。不利的方面也许就是西班牙王国政府的不满,以及欧洲走私商人、垄断商人的不满了,他们的利润额下降了,这便是巨大的冲突。不过东岸人是南美地头蛇,也不惧这些人耍手段就是了,真要起了什么冲突,到时候谁吃亏还不一定呢。

    “这次我找你来,其实也是执委会其他人的意思,我代表他们先私下里和你沟通一下。”许信有些严肃地说道,“接下来国家可能会有一连串的举措,包括政治和商业上的,你们海军每年花费那么多的军费,是时候站出来为国家保驾护航了。我们的政策会刺痛很多人,会断很多人的财路,这时候发生什么事情都不奇怪。所以,海军这时候可不能含糊,该站出来就得坚决站出来。好了,具体的我也不多说,明天就是工作会议了,具体细节到时候你就一清二楚了。”(未完待续)

第四十八章 外交与危机(三)

    1650年1月21日,兴南港,晴。

    一艘1200吨级的大飞剪风帆运输船在蒸汽拖船的帮助下缓缓驶进了港口,然后一艘食水补给船立刻开了上去,为这艘从本土驶来的运输船补充起了新鲜食物——这都是兴南港外郊区出产的蔬菜和牲畜。

    这艘船满载铁轨,吃水颇深,因此在蒸汽拖船的拖曳下缓缓停靠在了沙河(奇科河)边深水码头的一侧。而码头上,刚刚安装就位的两台重型蒸汽吊车也开始了卸载货物的工作。卸下来的铁轨很快被运上了马拉轨道车,然后从码头边不停歇地直接送到远方的路基边,通过1649式轨道车的帮助开始铺设铁轨。另外,其他的一些铁轨则被运上了载重2吨左右的马拉货车,经疏港公路直接驶上兴南公路,运往两洋铁路中间的一些施工区段。

    跟在这艘船后面的还有十来艘小型蒸汽船,其中以蒸汽拖船、蒸汽供煤船、蒸汽供水船为主,偶尔有个一两艘小型驱冰船、消毒船,都是兴南港这种现代化港口所必不可少的设施,总价值也接近三十万元了,即便对南铁公司这种大型康采恩企业来说也不是一个小数目。

    “执委会好大的手笔,一下子给拨来了这么多港口用船,此外还给我们挤来了二十五元的现金,这莫不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码头上,南铁公司副总裁王启年朝“共同市场”号的舰长、海军少校王铁锤笑着说道。

    “都是以前执委会欠南铁公司的,作为大股东,执委会到现在还没缴清自己的股金呢,还差起码二十万呢。这次来的二十五现金里只有十万是股金。另外十五万元是本年度的补贴,一并发下来了,目前都存在联合工业信贷银行的户头里。不过如今政府财政困难,能一下给你们挤出这么多钱和物,确实很不容易的。”王铁锤咧了咧嘴。露出了自己的黄板牙,说道。

    王铁锤前阵子刚刚被海军部晋升为少校,不过原本风传的第三舰队司令一职却迟迟没有动静。倒不是有什么强力人物反对他出任这个职位,主要还是执委会和政务院那边不太同意海军继续扩大规模,目前两大舰队已经让他们养得颇为吃力了,再搞一个第三舰队。说不定还得继续添置舰船,执委会怕财政立马破产。再说了,最近海军部长陆铭升上了军部总参谋长,一干海军众也是授衔的授衔、升职的升职,一派鸡犬升天的模样。让陆军部的马鹿们嫉恨欲狂。因此他们也极力反对海军成立第三舰队,不然他们自己的军费很可能将进一步被海军挤占,这是陆军系统上下所无法接受的。就这样,在多方的不合作之下,王铁锤的第三舰队司令暂时算是泡汤了。目前海军部还在继续努力,但相信短时间应该不会有什么变化了。

    不过虽然第三舰队没了,海军部依然打算把王铁锤派往太平洋,常驻阿劳坎港。同时也把一些风帆护卫舰拨给了他。组成了一支舰队,由他统领指挥,负责东南太平洋一线的海上安全。至于名目嘛。就叫第一舰队第二分舰队,王铁锤少校出任分舰队总指挥。

    “这次法国的消息传回本土,一下子引爆了执委会众位大佬们的危机感。”王铁锤仔细地朝王启年这位海军元老级人物说道,“法国市场岌岌可危,最迟今年下半年就会传导回国内,到时候工业生产必会大受影响。国内经济势必也将陷入萧条之中。至于用什么方法走出萧条,能不能走出萧条。就看国内的诸般应对政策如何了。这次派遣‘共同市场“号战列舰及几艘护卫舰进入东南太平洋海域,目的还不是为了保障太平洋移民航线以及与智利之间的走私贸易航线的安全?至于西班牙人提出的东岸军舰不能进入太平洋海域。去他球的,谁爱遵守谁遵守去,反正我们是不打算给西班牙佬面子。当然了,我们也不会蠢到去北边巡航刺激西班牙佬……”

    “与西班牙人的走私贸易,前景看着是极好,但其中的波折必然不少。将来能进行到多大规模,委实不好说啊。在此之中利益受损的西班牙大贵族、热那亚垄断商人、荷兰法国英格兰葡萄牙瑞典走私商人,总之是把能得罪的都得罪了一遍。虽然都是些商人,不代表他们国家的态度,但平白给自己树立了敌手,总不是什么好事情。”王启年轻轻一笑,然后说道:“当然了,再难也得做。这世道本就如此,死道友不死贫道嘛。我们有危机需要渡过,我们在别的地方少了很大一块利润,那么就得从这里补回来。蛋糕就这么大,别人多吃一块你就少吃一块,若是谈不拢,那就只有诉诸武力——这才是这个残酷的世界真正的普世价值观啊,其他的都是虚的。”

    可不是么!在这个大航海刚刚进入中盘的时代,如果说应该有什么公理的话,那大概只有“真理在舰炮射程之内”这么一条了。即便你再占理,再会说话,也抵不过别人炮比你多、炮管比你粗这么一条。一切还是看实力说话,没有公理、没有人权,只有强权!

    “……所以说,这次执委会大发善心,将拖欠已久的物资和补贴发放了一部分,就是为了支持南铁公司加快铁路建设进度啊。但人呢?人还是不够啊,目前建设工地上到处都缺人,如果没有足够人力补充的话,我可以负责任地说,两洋铁路四五年内都不会通车。”王启年和王铁锤二人又聊了许久,此时已经聊到了执委会打算加速南铁公司发展、加大太平洋航线移民力度的问题,因此王启年立刻提出了质疑。

    “这个执委会是有考虑的。”王铁锤肯定地说,“我在首都听移民部的人谈起过,接下来本土那边还会继续输送一千多名波兰战俘到兴南港来。另外,从欧洲自费来的立窝尼亚移民、由劳工经纪人介绍来的意大利移民,都将被优先引导到这里来,这些人应该能够有力补充一些铁路建设工地人力不足的问题了。实在不行的话,等粮食夏收结束后,陆军部再在南部几个县进行局部动员,组织个几千民兵抓捕一些克兰迪人来当奴隶,北边定西县那里教会也一直在尝试着西进,与瓜拉尼人的矛盾必然会激烈起来,到时候找个由头再抓个千儿八百的瓜拉尼人来修铁路不要太简单,就看你有没有决心了……”

    “另外,执委会已经下定决心。”说到这里,王铁锤的脸色也严肃了起来,仿佛这是一件可能会引起社会极大动荡的事情一样:“执委会月前已经责成政务院筹集资金,向三大造船厂密集下了一批移民船的订单,争取在五月底移民船队出发之前造好,然后按时驶抵远东。这批新造船只的数量将达到史无前例的8艘,足足是以往的两倍还多,这批船过去后,按照计划,从黑水到澳洲的运输船将达到22艘,从黑水经澳洲直航南美的船只也将达到7艘。去掉损耗,每年可多往本土输送1.5万人左右。在这里面,南铁公司也将受益颇多,毕竟有多达7艘船在为你们运送移民嘛。”

    话说如今随着南海渔业公司渔船队规模的越来越大,超配了两倍人手的各鳕鱼捕钓船上也已经培养了越来越多的水手。在这些水手中,资质一般的都被分配到了商船和移民运输船上,资质上佳的则被分配到了海军(当然这占少数)。也就是说,如今的东岸共和国已经可以拥有更多的运输船了,因为以前制约东岸的水手瓶颈已经得到了部分缓解。

    当然了,移民数量一下子大增对东岸国内的社会容纳能力也是一个考验:居所、食物、女人等等都将面临极大缺口,另外,太多的明人进入本土也会导致社会消化不良,融合同化效率下降,社会风气产生不受执委会控制的变化等等,总之是一堆麻烦,都需要妥善处置,否则可能就会在国内引起动荡。毕竟,现在的老国民们也不是傻子,无论是增加移民运输船还是增大移民数量,这其中巨额的运输及安置费用实际上还是要靠他们来补贴,如何安抚他们的情绪、处理好新老国民之间的摩擦,也是一件非常考验人的事情。

    “移民部的人说了,执委会意思很明确:至少太平洋航线前五年的移民都将在南铁公司辖下的两洋铁路附属地(铁路两侧一里格)内定居。当然你们也不用这么老实,南巴塔哥尼亚地区西班牙人出卖给我们的权益多着呢,其中语义模棱两可、可打擦边球的条款也很多,你们大可不必局限在铁路附属地内,其他地方也可以去定居嘛。将这里建设好才是第一要务,反正将来还要和西班牙人重新修约的,这些地方迟早是我们的。”王铁锤最后说道。

    他没说将来怎么和西班牙人重新修约,王启年也没问,无外乎花钱或打仗么!(未完待续)

第四十九章 金融市场(一)

    二月的东岸农村刚刚进入夏收时节,感谢天尊的眷顾,感谢政府修建的庞大的农村水利设施,更感谢北方植物园和北方种子公司提供的优良种子,今年东岸的粮食总产量在去年的基础上又获得了一定的增长。国家储备粮库在各地区、各县、各乡建立起来的三级粮库网络也开始了高速运转,他们拿着大鱼河第一造币厂刚刚冲压制造出来的崭新银元,敞开收购农户们手里的各种粮食:小麦(占到总量的六成)、玉米、大豆(占两成),以及少量红薯和土豆——这些杂粮会有国营大丰食品公司拉回去做粉丝。

    普通农户、国家储备粮库以及为二者提供金融服务的西北垦殖银行,这三者便构成了东岸经济的底层部分,即广大的农村经济部分。这部分经济以农业活动为主,地方性也比较强,虽然有着商品化农业的些许特征,但从总体上来说,这依然是一个前资本主义时代的社会经济体系。

    而在东岸经济的上层,则是以国家和少部分私人资本构成的一种高度资本主义的社会经济体系。具体表现在上层社会生产各种生活必需品和生产资料,并且垄断了农产品的贸易,整个农村的底层自然经济完全从属于上层的资本主义经济。

    底层经济和上层经济之间,不说泾渭分明吧,但区别依然是巨大的,表现到货币上,就是两者之间同行的货币存在着巨大的差异。在底层农村经济中,比较多见的是各种面值的铜币、银币,纸质的一年期、两年期银行承兑汇票较少,民间认可度也不是很高;但在上层工业经济中。最多见的自然是各类面额(很多都是大面额)的银行承兑汇票了,这些汇票在企业与个人间来回流通、不断背书,相反硬币却不多见。

    这两类货币体系之间的联系,大概就是通过输出特产品(农产品)和输入消费品的贸易货款、公共费用(税收、水利建设摊派、国防特别费等等)以及工资支付(农闲时打工,一般是建筑工地)等数种渠道来进行的。介于这两者之间的机构。大概就是国家储备粮库、地方百货商店、交通部和国家铁道总局下辖的建筑队,以及西北垦殖银行了。

    不过,随着明人移民的大量流入,特别是一些在原本明国小有身家的一些商人、小地主或主动或被动地来到东岸,广大农村地区的金融活动开始显露出萌芽,并渐渐发展了起来。目前有民间私人金融萌芽迹象的。主要在两个地区,一是西岭地区,以罗洽县的所谓“青州帮”商人为主;另外一个就是南鸭子湖地区了,以农业大县西湖县的一帮山东济宁籍移民为主,当地的明人称之为“济宁帮”。

    这些人在身携少量金银珠宝玉器什么的进入东岸后。逐渐在地方上扎下根来,然后开起了流动杂货铺,专门避开大型连锁辛迪加企业——东岸百货商店势力较盛的城镇地区,进入广大的乡村腹地,向当地农民们出售各类生活必需品、收购农民们手中的剩余商品(主要是粮食,偶尔有一些羊毛、皮革、兽脂等)。久而久之,他们便和当地的农民们建立起了相当密切的关系,信誉度也水涨船高。这个时候。很多完成这第一步积累(资本积累和关系积累)的小贩们便开始了蜕变,他们开始向一些急需用钱的农民放起了小额贷款,西湖县牧草岭乡的邵元义就是这么一个人。

    当然了。邵元义移民到东岸时身无分文,并没有什么原始资金。他的资本积累靠的全是发明阿司匹林药物的部分专利权权益,以及行医卖药获得的一些高额收入,但本质上他和那些小贩们是一样的,同样有资金、同样有关系网、同样有不错的民间信誉。他们的放贷,形式多样。有的是现金贷款,有的商品赊销。甚至其中有些人还经营起了一些汇票贴现业务,让人看了大为惊异。

    邵元义现在在自家的院子里搭了一个小棚子。开起了一种类似当铺的“金融机构”。农户们送过来的谷物、皮革、牲畜、木头甚至鸡鸭禽蛋都可以在这里质当,以换取他们急需的现金。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按照营业规范,在西北垦殖银行内是很难质押的,因此这些农户们也只有去寻找乡间的富户,通过地下当铺的形式来获取资金。

    除了“当铺”外,邵元义还在自己书房里办起了纯粹的现金贷款业务,且同样是那种在银行很难获得批准的无抵押现金贷款。由于邵元义常年居住在乡间,因此他很清楚谁能贷谁不能贷、谁的贷款能收回来谁的贷款根本收不回来。这样做到有的放矢后,不良贷款的风险就会极大降低,而这也是银行等大型金融机构所不具备的优势。

    “1646年发行的西北铁路建设债券?”坐在自己书房里,邵元义手里拿着一张纸片翻来覆去地看着。“纸片”确实是真的,财政部当初在西北铁路开工前曾经在全社会公开发行了数十万元的五年期、十年期建设债券,这张“纸片”应当就是在那时候购买的,且是不记名债券,因此在民间多有转手。

    “没错,先生。”坐在邵元义对面的是两个欧洲裔男人,其中一个年纪大些,看起来入籍东岸有些年头了,另外一个则是个来东岸打工的年轻人,汉语结结巴巴的,说起来不是很利索,此时说话的就是这个满脸络腮胡子年轻人。

    只见他紧张地看着邵元义,用一种邵元义听不懂的语言说着,他旁边的中年人则负责翻译:“这是瓦伦蒂诺先生支付给我的,我为他在一个伐木营地内整整工作了五年,然后他就支付了我二十枚银元以及这么一张铁路建设债券。我当时本来不想要的,但他很不耐烦,他的手下也恐吓我,说大家都是这样的。但我哪知道这张债券要明年年底才能兑付,现在老君庙乡在招募垦荒移民,限期三个月,本月就是最后一个月了。这次每亩地只要五元钱,教会可以为我们申请国籍,还为大家张罗住房按揭贷款,这么好的机会错过了下次不知道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说到最后,这个来自苏格兰的年轻小伙子几乎都要哭出来了。是啊,教会组织的垦荒活动,一向被认为是极好的机会。不但有较为廉价的住房,就连妻子也有教会帮忙张罗,划算得很。错过了这么一次,不但误了一年种地挣钱的机会,也当然失去了获得这些福利的机会,由不得这些外来主动移民们不着急。

    说到这里,他旁边的那个中年男人也帮腔地说了两句:“弗格森在伐木场里砍了五年树,干活一直兢兢业业,也没有任何违反过劳动纪律的事情,真的是一个很不错的小伙子。他以前因为在深山老林里干活,学习汉语的时候不多,口语能力有所欠缺。但现在他每天晚上都会抽出时间来学习,很是用心,村里的王夫子还夸奖过他,说他是‘化夏’语言班里进步最快的一个人。这次机会难得,希望邵医生能帮就帮一下吧,银行那里这个月的放贷额度用完了,做不了抵押贷款。我家里的钱前阵子有事都花完了,要不然我也得帮小弗格森一把。”中年人也来自苏格兰,因此对这个年轻人很是照顾。

    “唔……”邵元义沉吟了一会,然后叹了口气,说道:“我也是过来人,明白机会难得,当然不会误了你的前程。这样吧,小伙子,我这次就给你点优惠吧。你的这张债券面值一百元,1651年12月31日兑付,年息4.5%,每年1月1日付息。今年(1650年)的利息似乎已经被你的瓦伦蒂诺先生领走了呢,那么这张债券还有一次利息可领。好吧,我也不多说了,想必你也明白这张债券的真实价值……”

    说完这么一番话,邵树德示意他的妻子从一个木制保险柜内取出了92枚银元,数了一遍后放到了年轻人弗格森的手里,说道:“既然你选择死当这张铁路建设债券,那么按照规矩,九二折扣支付,这里有92元现金,拿好了,以后这张债券就和你没关系了,所有权益归我一个人。这可是优惠价了,与人方便就是与己方便,拿好钱就赶紧去老君庙乡报到吧。已经二月中了,时间不算很充裕,快去吧,小伙子!”

    年轻人弗格森仔细数了数手头的92枚银元并确认无误后,感激地朝邵元义笑了笑,说道:“我很感激,尊敬的邵医生,天尊会眷顾你的。”

    邵元义微微一笑,坦然受下了对方的感激。这票生意对他来说收益并不是很多,但正如那句话,与人方便与己方便,对于他们这种民间私人放贷者来说,一个良好的名声也是必须的。这不仅仅是涉及到别人对自己的看法,同时也关系到政府官员对他们这些活跃农村市场、促进货币流通私人小额放贷者的观感。一旦观感差了,那么以后很多事情就不那么好运作了。(未完待续)

第五十章 金融市场(二)

    “自战争结束这一年多以来,这个市场就日益红火了啊。”1650年2月18日,邵元义坐在西湖县国营招待所的会客厅内,一边闭目品茶,一边还在听着旁边人的议论。茶不是什么名贵茶叶,而是本地流行的粗制大麦茶,但邵元义也不是什么注重享受的人,因此一直品得安之若素。

    “南鸭子湖地区两县、十一乡镇,六万五千户口,数十家作坊,可不就只有这么一个交易市场么,能不红火?”一名带着浓重山东口音的男人用东岸标准普通话说着,“那么多作坊需要银钱,可那劳什子联合工业信贷银行又贷不出足够的款子,听说大头都让铁路公司、造船厂拿去扩大经营去了。些许乡下小作坊,他们是正眼也不会搭理一下的——再说也确实是没钱——所以啊,这个专为小作坊解决资金问题的债券交易市场日渐红火也就很正常了。毕竟,如今经济形势看起来还可以嘛,一派欣欣向荣的,大家都忙着扩大生产呢。”

    这两个人说的没错,虽然政府一直在极力抑制东岸国内的通货膨胀程度,对投资巨大的项目进行着严格审批。但随着国内建设程度的加深,以及政府定下的扩大移民份额这类的决策所造成的一系列影响,主要承担东岸国内工业方面金融服务的联合工业信贷银行依然放出去了海量的款子,比如贷给三大造船厂、中央铁路公司、南铁公司、铁岭特钢厂、第一重型机械厂、西部锻压厂之类大型企业的款子。

    这些款子放出去后,联合工业信贷银行的信贷额度便用了个干干净净,因此对于同样极为渴求资金的国内众多私人小企业就爱莫能助了。不过这些企业多为各大国营厂的配套企业,又或者是近年来兴起的新兴企业(如豆油、豆饼、面粉等的生产企业)。影响力也不是很小,因此不能随随便便就弃之不顾,还是要管起来。

    不过,一旦决定要管他们,那就要给他们解决至关重要的资金匮乏问题。可如今政府最缺的就是钱了!印钞票不可取,因为这会将已经开始再度抬头的通货膨胀程度再推上一个新的台阶,既然如此,那么最大限度的榨取、利用沉淀在民间的海量资金便成了政府最好的选择。而这,其实也是这座设立于西湖县西湖镇、专为私营小企业解决资金问题的债券交易市场的成立初衷。

    当然了,这个债券交易市场可不止表面上那么简单。这里除了承办公私企业债券发行等业务外。还承担了票据贴现市场、证券交易市场等功能。先说票据贴现市场,这对一些常年在乡间收购农牧产品的商人来说尤为重要,因为乡间的农人们——尤其是来自大明的农人——出于根深蒂固的观念,对各种面额的银行承兑汇票及其他一些在欧洲完全可以当货币流通的商业票据非常之不感冒,也许是臭名昭著的大明宝钞给了大家心理阴影。因此他们只对铜币、银币这种硬通货感兴趣,对商业票据接受程度不高,这就要求前往乡下收获的小贩们必须随身准备大量的现银。

    来自镇海县河口乡兔子洞面粉作坊的高进忠、阿涅利二人便是此类商人。邵元义刚才听到的谈话便是出于高进忠之口,此时只听他向对面那个侃侃而谈的男人说道:“老翟,别他娘滴扯没用的,我对这个市场没啥兴趣。今天我来这里,就是听说这里可以给未到期的债券、汇票进行贴现,我手头攒了一大把这种票据。都是向国家储备粮库出口面粉搞来的。眼看着夏粮上市了,我得筹集一笔现银到乡下去收粮,听说你在这里认识很多人。所以你得帮我想想办法啊。”

    “现在经济形势向好,市面上资金紧张,大家都在卯足着劲准备扩大生产,因此贴现率在最近一年多以来是节节攀升啊。算了,想必基本的情况你也都了解,我就不多说了。跟我来吧。那几个‘济宁帮’的商人坐在里间,我帮你引荐一下。他们手头现银不少,承揽了这里很大一部分票据贴现业务。甚至如果谁要发行债券筹集资金。那么也可以找他们想办法,他们还帮人提供借款担保,总之什么业务赚钱他们就做什么。行了,别愣着了,跟我走吧。”随着中年人的声音渐远,高进忠等人跟着往里间去了。

    兔子洞面粉厂近年来异军突起,已经搞死了多家面粉加工作坊,几乎垄断了整个镇海县的业务,另外他们还为修建二号公路的交通部下辖建筑队伍提供面粉,可谓是生意兴隆。因此,他们手头积攒了一大堆商业票据就不那么令人感到奇怪了,而且这么大的数额也只有那帮坐在里间(俗称“大户室”)的“济宁帮”商人们能够接下了,外间的散户票据贴现商人嘛,只能承揽千元以下业务的他们说实话还不够格。

    邵元义手头的商业票据多半是一些债券,间或夹杂着几张不记名的股票认购凭证,都是急需用钱的人当在他手里的。债券还好说,那总计数百元的南铁公司股票在他手里就像是烫手山芋一样,急需抛售换钱。因为很多人都在说,南铁公司近几年内不可能盈利,而且还会持续巨亏濒临破产,这导致了南铁公司股票在眼前这个交易市场上的实际价值一路走低,几乎已经到了没人要的地步。

    邵元义对手头的这些股票是愁也愁死了,当初一时心软收了这些死当的南铁公司股票认购凭证,并且还去有关部门进行了所有权变更备案(南铁公司股票是记名股票),如今看来算是做得差了,彻底砸在了手里。今天他随身带着这总计几百元的股票来到西湖市场,就是看看有没有机会出手变现的,为此哪怕小亏一笔也在所不惜。

    不过在出售股票之前,还是先把手头的一些商业票据兑现掉吧。这个不难,邵元义只跑了大约半个小时,见了一些相熟的票据贴现服务商,很快就以一定的折扣将几张不好出手的圣乔治商行票据卖出去了(天知道当初当给他的那个醉醺醺的水手是从哪弄来这些票据的)。

    在吃了一顿味道不错的奥斯曼风格羊肉抓饭后,下午一点钟,邵元义再度跨进了西湖债券交易市场的大门,准备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将自己手头积压已久的那些南铁公司股票转让掉。不料就在此时,交易市场门口的人群中突然流传起了一条不知道从哪传来的消息:“南铁公司日前出面,已经与西班牙人谈妥了往秘鲁市场进行走私的业务。在这其中,南铁公司将作为东岸商品的垄断代理商,必将获得巨额利润。”

    这条不知真假的消息一下子将邵元义冲得有些发晕,良久后他才猛然意识到:南铁公司的股票价格怕不是要大涨了!果然,只一小会儿,上午那几个还不想收购自己手头股票的商人便如同嗅到了腥味的鲨鱼一样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询问邵元义现在是否还愿意出售南铁公司的股票。如果愿意的话,他们现在就去找西湖交易市场公正股的人进行公正,正式转让这部分股票,为此他们将给予邵元义一个“更有诚意”的对价。

    不过,现在的邵元义已经从上午的沮丧中回过了神来,他在慎重思考了一番后,果断婉拒了这些人求购股票的要求,明确表示自己不卖了!然后,匆匆收拾了一下东西,买了一张返回牧草岭的船票,回家去也。他现在隐隐约约感觉到,南铁公司这种背景深厚、承担国家大战略的巨型康采恩企业,未来前景恐怕不可限量,届时股票价格还必将扶摇直上,现阶段购买了这家公司股票的投资者,在未来肯定会获得丰厚的汇报。这毫无疑问,只是时间问题罢了!因此,邵元义现在决定不卖股票了,不就手头压了几百块钱的资金么?老子不在乎,老子钱多,压得起!

    邵元义走之后,这个日渐红火得交易市场仍在不紧不慢地进行着各种业务,为东岸民间私营经济的发展提供着充足的养分。最近更是有一些来自上层财政部的风声传来,说是随着西湖债券交易市场这个典型的成功运营,政府准备给予这个市场更大的支持。比如他们将允许西湖债券交易市场这个实体(国家金融机关),与其他一些金融机构(如财政部下辖的承揽股票、债券发售的公司,以及一些银行)之间开展短期同行拆借业务。

    这项政策的推出,势必将极大地改善东岸国内的票据贴现市场的资金状况,同时也使得西湖债券交易市场获得更好、更快的发展。而只要政府部门的监管到位,相信这个金融市场的发展也必将反过来促进东岸国内工农业的发展,可谓是互惠互利。(未完待续)

第五十一章 大动脉的贯通

    盛夏的一场暴雨后,空气里到处弥漫着一股清新的味道。铁岭堡火车站外,一群衣冠楚楚的男人们正站在木质站台上,翘首以盼地看着一列被命名为“东岸红一号”的蒸汽列车开进车站。

    这趟列车从下伊河镇出发,一路途经峡谷乡、百尺崖堡、梅洛堡、河堡、成山堡五个乡镇,穿越330公里的大草原,抵达了位于内陆重镇的铁岭堡。该车采用最新研发的“东岸红一号”蒸汽机车,关键设备采用了最新出品的锰铁,双气缸设计,总马力达到了惊人200匹。全趟列车共挂有十二节车厢,一节煤水车、一节客车车厢、十节货车车厢(每节载重15吨),跑完330公里全程只花了十个时出头,效率可谓奇高无比。

    而“东岸红”列车能从下伊河镇直接行驶到终点铁岭堡,河堡附近黑河河面上那座跨度达40米的型铁路桥也功不可没。这座的桥梁耗费了大量人力,历经五个月时间的施工,花费了九万元的价建设资金,这才勉强可以通车。为了建造好这座大桥,东岸人采取了很多取巧的方法,比如在河中心建造人工沙洲、比如每6-8米建造一个桥墩等等,另外桥面上一水的蒸汽锤锻打的锻铁、锰铁部件也是该桥建造费用居高不下的主要原因。

    而且,铁道总局担心河大桥的质量和设计都有问题,因此在给火车司机们介绍的时候也一再强调,上桥前务必要减速。防止过大的冲力和剪切力破坏桥面材料。但饶是如此。“东岸红”列车此趟驶过之后。河大桥桥面上的很多部件仍然大量损坏或变形,急需更换。由此也可以看到,这座大桥以后必然会成为铁道总局的一个大包袱,维护成本会高得吓人。

    不过话又回来了,没这座铁路桥,从下伊河县到铁岭堡就只能通过渡船转运物资,费时费力费钱,将整条动脉级的铁路效用生生给削掉了一半。令人惋惜不已。当然如今就没有这个缺憾了,虽然这条区区40米的铁路桥维护成本高昂,但终究也是条能通载货150吨的列车的铁路桥了。从下伊河镇到铁岭堡全部330公里的路程,150吨的货物只要十个时就能走一趟,普之下还有比这更有效率的运输工具吗?

    此时站在火车站站台前的马甲也是心潮起伏,遥想起六年前,受罗梅线铁路复线完工的鼓舞,国内一些人刚刚起意要在西北内陆地区修建这么一条铁路的时候,其实执委会和政务院都还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计划。他们甚至就连勘探也没有做,资金和人力上也没有做好充足的准备。但是国家铁道总局有人提出了这条铁路的计划。并认为修完全程总计需要约四百万的巨额资金——这还是考虑了大量使用奴隶以减少大笔开支的计划呢——可以分为五年修成,每年投资约八十万元。

    四百万元这个数字在当年。是一笔闻所未闻的巨款。如果真按照这个计划执行起来的话,这将使得国家铁道总局的年支出费用暴增150%以上,这对当时还徘徊在赤字和黑字之间的东岸中央财政来,是一个不的挑战。因此,在一些交通及铁道部门官员第一次提议修建这条长度打破东岸记录(当然也是世界记录)的铁路的时候,政务院是给他们打了回票的,理由是中央财政有限,资源要优先使用到更重要的地方去。

    后来在当年下半年一次由政府与部分企业人士召开的会议中,该计划最后一次被人郑重其事地提出来后,预算刚刚转为黑字的中央政府终于开始认真考虑起了起来。随后,看到希望的国家铁道总局趁热打铁,再加上铁岭地区煤矿、金矿、锰矿、铁矿的相继发现,执委会终于下定决心开始西北铁路的修建。但当时他们手头仅仅只有二十多万元的资金,连修建一期铁路都够呛,好在各家企业最后也各自出了一些款项,多少弥补了中央财政的不足。

    就这样,在多方筹措之下,西北铁路终于磕磕绊绊地修建了起来,并最终于今年年初完工,耗时五年零五个月。至于耗资嘛,虽然大量使用了奴隶工人导致成本有所降低,但最终仍然耗费了超过390万元的资金(其中超过一半为两年期银行承兑汇票,预计50年、51年为兑换高峰期),即便均摊到六年时间里,每年支出仍然接近了六十五万元,堪称一笔极为沉重的财政支出,而且还极大加重了国内的通货膨胀程度。

    但现在随着这条铁路的竣工,可以一切都有了回报。封闭的内陆工矿产区有了通向沿海地带的通衢大道,两边的物资和人员交流再无障碍,铁路沿线各村镇在国家政策倾斜下必将迎来大发展的机遇。其实这很好理解,国家花了大代价修建起来了铁路,这沿线若是不富裕、物产不丰富的话那还搞毛啊,当政府傻么?

    “盼这条铁路盼了六年了。”掸掉了被风吹到袖子上的一些煤灰,马甲转身走回了候车室内,朝围在他身边的一干官员们笑着道:“大发展的时代来临了,铁岭的资源条件非常好。原先可能在区位方面还有点劣势,但现在铁路一通,这劣势已经被抹平了许多。铁岭特钢厂、第一重型机械厂这两家骨干企业,必将能为我们国家带来新一轮基础工业的发展与进步。别的不,我们的锰铁已经被多个部门使用,已经被制成了轴承、气缸、轮对、齿轮等各种机械零部件;一重厂新生产出的蒸汽机也被各个部门密切关注着,早晚也会大规模应用到机车、船舶、工厂等各个场合去。总的来,发展前景很好啊……”

    马甲了铁岭特钢和一重两家大型制造企业,但铁岭的未来发展绝不仅限于此。最近,军工行业的翘楚——北方兵工厂,与东岸共和国第一家军火厂——大鱼河兵工厂(东岸公司占股65%,政府占股35%)一同合作,将原大鱼河兵工厂综合车间里的部分业务剥离出来并迁移到了铁岭堡,新成立了一家专业制造企业——西部锻压厂,其中北方兵工厂占股60%,大鱼河厂占股40%。

    西部锻压厂的成立,弥补了东岸国内锻造行业的空白。如今随着东岸工业的逐步发展,对高质量、高规格、不同尺寸的锻压件的需求越来越大,仅靠原本大鱼河兵工厂综合车间那些老式的水力锻锤来做加工是越来越力不从心了,而且就连加工件的尺寸也渐渐跟不上,严重影响了东岸国内机械产业的升级。

    在这样一种情况下,西部锻压厂就应运而生了。在政务院的规划下,第一重型机械厂、铁路机械加工厂、北方兵工厂、大鱼河兵工厂四家具备机加工能力企业将使用最新技术和最新工业成果,尽快生产出西部锻压厂所需的大型蒸汽锻锤,以取代原本已经较为老旧的水力机械,提高该厂的锻造加工能力。此外,自然科学研究院机械所与西部锻压厂技术科也将通力合作,用国家拨下来的经费,开始研发更新、更好的锻造设备,当然冲压设备也将同时研制,以确保该厂生产能力的全面和多样。

    由此可见,铁岭堡及其周边地区确实是国家重点打造的另一个工业中心(平安县是目前国内唯一的重工业及能源中心),毕竟鸡蛋全放一个篮子里风险实在太大,也不符合执委会西部大开发政策的初衷,因此这里机械产业的兴起,也是应有之意。

    不过,机械、能源、冶金产业云集此地后,对本地基建和交通设施也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因此,此番铁路通车到铁岭堡后,参与修建的数万名工人(大部分为奴隶)队伍并未被解散。相反,他们在上头的带领下,分批开往了铁岭堡,然后在附近大兴土木,厂房、街道、公路、水库、水渠、住房等设施一个不落,偌大的铁岭堡几乎成了一个烟尘蔽日的大工地。

    另外,马甲代表的西北垦殖局、彭志成代表的国家铁道总局以及诸如交通部等单位难得地协商一致,开始撺掇新上台的执委会11位委员们尽快批复由他们联合申请的西北铁路四期计划,即将铁路从铁岭堡继续向前延伸,一直延伸到乌江江边为止。这样一来,铁岭地区的各种工业制成品便可就近运输到这里,然后装船出海,方便快捷。毕竟,乌江下游的这段江面,江阔水深,能直接通航海船,价值很大。

    他们甚至连铁路的终点都已经选好了,那就是后世的萨尔托港。目前移民部已经往这里迁移了刚到的千余名明国移民,在这里兴建城堡和码头。他们将和后来的几批居民一起,在这个被命名为大兴港(寓意为西部及乌江地区兴旺发达)的地方修建定居点、码头和火车站,为将来铁路通车至这里做好准备。未完待续。。

    ...

    ...

第五十三章 漂洋过海(十五)

    1650年2月25日,阿劳坎港,晴空万里。

    张金华神清气爽地站在几乎没有什么晃动感的“大溪地”号前甲板上,进入阿劳坎湾(蒙特海军上将湾)的航路两侧那破碎曲折的山脉岛群,很好地将汹涌的海水都挡在了外面,这使得阿劳坎湾整个都笼罩在了一片宁静之中——真的是一片再好不过的避风湾呢,连正常海港所需的耗资巨大的防波堤都可以省下了。

    已经在这里逗留两天了,远航所需的各类物资都已置办完毕,三百名印第安流放者也已经都登船进入了底舱的隔间内,现在万事齐备,只等出发了。张金华看了看岸边,最后几名水手正驱赶着一大群牛羊朝大船这边走来,他们是去问当地的阿劳坎人购买牲畜的,这些牲畜将被分散安置到总计四艘船上,然后部分被途中杀来吃掉,给船员们补充新鲜肉食以改善生活,剩下的么,自然就将送到大溪地岛上去了。东岸人既然想在岛上设立永久性质的补给基地,那么牲畜自然是不能少了的。

    阿劳坎港的码头如今是一天一个样。上次张金华途经此地时这里还满目多是荒凉呢,但现在不但挺拔的两三层小楼多了几间,就连耕地都拾掇出来了不少,看样子已经根基初立,小有规模了。此时这里已经有了一座规模不小的砖瓦轮窑厂、一间石灰厂和一间水泥厂,雇佣了大量附近的阿劳坎人做工,生产出来的建筑材料除供应本地外,剩下的据说还将出口到西班牙人的秘鲁总督区。以赚取外汇。

    看来此地的砖石水泥当真是较为丰富。张金华随便数了数,岸边除了那些小楼房外,还有不下十五座砖石砌成的塔式风车。这些风车看起来多是荷兰和英国制式的,外表较为粗糙,但实质颇为厚实坚固——这也是东岸人一贯的风格。这些风车星散在阿劳坎港各处。其中既有用来碾磨谷物的,也有用来提水抽水的,更有一些连接了大型锻锤的风车可以用来锻打铸铁、压碎石子,总之是用途各异。

    阿劳坎港及其附近区域常年盛行猛烈的西风,冬季风速大时甚至能够达到几十公里的时速,让人惊叹不已。如此丰富的风力资源。再不好好利用可就是傻子了!因此,自从东岸人抵达这里,并且建筑材料能够自给后,修建厚实、坚固、高大的塔式风车便成了南铁公司最热衷的一项行动。相信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风车将出现在阿劳坎港——或许将来也会包括兴南港在内——城内外各处。使得这种能够有效利用自然风力资源的东西成为这座城市的标志。

    牲畜很快被分装到了各艘船上。“大溪地”号的船舱内也塞了六头安达卢西亚黑牛以及十来只东岸大角羊,这些牲畜被草草系在船舱内的一些木头柱子上,地上铺了一些臭烘烘的干草,看起来以前这里也关过牲畜。紧邻着关押牲畜的地方还堆放着很多木桶,几名厨师模样的人正在制作腌鱼,这些新鲜的智利竹荚鱼是今天早上南铁公司送来的,是水手们远航途中重要的食物补给,因此必须立刻进行腌制。以防腐败变质。

    一切事宜处理完毕,上午十点整,随着张金华的一声令下。“大溪地”号率先拔锚,三艘移民运输船紧随其后,依次驶离了阿劳坎港码头,朝下一站目的地加拉帕戈斯群岛而去。与他们一同出航的,还有三艘南铁公司的渔船以及两艘海军的风帆护卫炮舰。三艘渔船中的两艘船船舱内满载各类东岸工业制品,另外一艘是冷藏船。其船舱内则装满了新鲜的竹荚鱼——托西班牙国王的“福”,秘鲁人甚至就连出海打渔都困难重重。因此他们还需要问南铁公司进口数量庞大的海产品,以满足他们的日常消耗。可怜秘鲁总督区坐拥世界三大渔场之一的秘鲁渔场。但却需要向外来者东岸人进口海产品,这不得不说是一个极大的讽刺。

    就这样,数量多达九艘的东岸船只在海上组成了一个编队,顺着强劲的洪堡寒流以及时不时吹起的东南风,一路航行到了智利中部地区外海。三艘南铁公司的渔船在海军护卫舰的保护下拐向了岸边的毛林港,他们将在此秘密停泊,与西班牙人进行走私贸易;至于由张金华领衔的移民探险船队,则转向外海航行了一些,以避过可能会遇上的西班牙船只——虽然可能性极小——然后动力全开,蒙头向北航去。

    1650年3月9日,几艘船只悄然驶进了秘鲁外海的加拉帕戈斯群岛。他们这次选择的临时锚泊地仍然是圣克里斯托瓦尔岛西北角的巴克里索港,东岸人上一次抵达这个人迹罕至的地方时还是1647年呢,当时东岸与西班牙激战正酣,担任海军太平洋临时特遣舰队司令的陆铭指挥多艘东岸主力战舰,将西班牙人牢牢围困在卡亚俄港内,同时伴随出击的陆军部队则趁机攻城略地,袭击西班牙人的薄弱地带。而巴克里索港,当时就是作为东岸陆海军的临时补给基地而存在的。

    事情过去了两年有余,但貌似西班牙人依然没有开发这个群岛的意思。岛上仍然是一片蛮荒气息,当年陆军将士们造的木屋已经被彻底掩映在了郁郁葱葱的草木之中,登岸的水手们甚至发现,一只体型巨大的象龟盘踞在某间小木屋里面,似是将其当作了自己的巢穴。

    “人迹罕至的岛屿、丰富的物产、根本谈不上炎热的气候,甚至也不是很缺水……”穿着长筒鲸鱼皮靴的张金华登上了这座岛屿,他的随从眼疾手快,将一条躲藏在草丛中的蛇钉死在地,然后劝张金华暂时不要再深入里面,等他们把这里清理完毕再说。

    “清凉的海风带走了潮湿炎热的水汽,这片临海的地方相当凉爽。很多树木长得很粗壮,看起来很有些年头了,而且似乎也能拿来修理船只,这便是一笔宝贵的财产……”张金华终于听从了随从们的劝说,没有前往那片已经被荒草、藤蔓和灌木覆盖的前陆军营地,但他的目光仍然不停地在四周打着转,一边仔细观察这个岛上的一切,一边自言自语地说道:“更妙的是这里人迹罕至,也许千万年来根本就没几个人来过这个岛屿。这里与世隔绝,环境特殊,很多在大陆上肆虐的热带疾病在这里都没有踪影,比如疟疾!”

    疟疾在热带地区有多可怕,相信无论是西班牙人、葡萄牙人、荷兰人还是东岸人的印象都极为深刻。这种防不胜防的疾病几乎每时每刻都在夺走开拓者的生命,因此被人称作“热带的诅咒”。但加拉帕戈斯群岛就不同了,这里虽然也有蚊子,但千万年来这里根本就没有人类居住,而且又是从来没有产生过疟疾的新大陆离岛,因此这里可以说是一处完全没有疟疾存在的热带“避难天堂”。而且,就上一次陆军部队在此屯驻的那段时间来看,随军的军医确实也没发现有谁得过疟疾。

    这就很宝贵了!想想,热带最怕的是什么?疟疾啊!加拉帕戈斯群岛既然没有疟疾的存在,那么简直就是一处完美的航行中转基地,只要从本土运一些农民、工人以及士兵过来,并修筑起坚固的堡垒以及炮台,那么就可以尽情地在此地进行开发,完全不惧“热带诅咒”的侵扰,还有比这更理想的事情吗?

    不过,张金华知道,这也就是想想而已。毕竟这里名义上还是西班牙王国的领土,东岸人染指不得。而且至少在短期内看来,东岸人也没有在这里设立中转基地的意思,盖因此地实在太过敏感,已经直抵利马门口了。若是东岸人公然霸占了此地,相信秘鲁总督区的西班牙人再不愿意,迫于种种压力与威胁,也会和与东岸人彻底翻脸,双方不死不休,连生意也不用做了,直接进入第三次东西战争的节奏。

    所以啊,对这个堪称天赐的群岛,东岸人暂时还是别想什么花头的好了。偶尔停靠一下补给些新鲜淡水就行了,其他的事情还是少来。至于说在此岛上建立永久定居点,也不是不可以,但必然建得非常秘密,深处岛的腹地才行。那里树林茂密、地形复杂,多少能遮掩一下。但这对东岸人何益?既不能修理船只,补给起来也较为麻烦,也就是能放一些伤病员在此休养罢了,实在是鸡肋得很。收益不大,却要冒着和西班牙人彻底翻脸、影响国家大战略的风险,智者所不取也。

    1650年3月11日,在岛上休整了两天后,四艘东岸船只扬帆,离开了巴克里索港,向下一个目的地——大溪地岛而去。他们上一次在那里留下了少许驻留人员,也不知道现在如何了。(未完待续)

第五十四章 漂洋过海(十六)

    初秋的东南信风依旧很猛烈,行走在一望无垠的大海上,张金华只觉一片神清气爽。

    沉重的新华夏红檀打造的实心船艏劈开波浪,溅起了大蓬水雾。一成不变向西流去的海流为船只航行提供了充足的动力,即便没有风帆利用起海面上刮起的东南风,全蒸汽动力的“大溪地”号的航速依然达到了7-8节左右。虽然不如那些机帆船快,但在这个大航海刚刚进入中盘的年代,依然是极为骄人的航速。更何况,这是地球上第一艘全蒸汽动力的大型远洋船只(内河小汽船除外),标准排水量1300吨,意义极为重大,自不是那些过渡性质的蒸汽机帆船可比。

    托平安钢铁、铁岭特钢、第一重型机械、铁路机械、西部锻压、镇海造船等企业的努力,“大溪地”号的质量非常好,整体性能极为可靠。出海这些日子以来,他们更换蒸汽机及螺旋桨推进系统零部件的频率比起以往是降低了好多,这意味着东岸的材料和机加工水平已经迈上了一个新的台阶。

    天空出现了一些海鸟,这令张金华精神一振,他轻轻翻了翻手头的海图,然后又仔细阅览了下这些日子以来的航海日志,最后又在草纸上演算了一番,觉得自己这支小小的船队应该已经极为接近著名的塔希提岛了。

    “也不知道那些人怎么样了。”张金华看着正在海面上空飞舞着的海鸥,喃喃说道。当初离开塔希提时,他在岛上遗留了16名考察队员和16名强壮的水手,虽然他们有营寨、有食物、有种子、有牲畜。当然还有武器护具,但天知道这些人是不是还活着,有没有死于疾病或是土著的袭击。虽然当初张金华也知会过澳洲的安处安副队长,请他派一些人到这座岛上去驻守,但天知道人家有没有这么做。要是没有澳洲派过去的移民和士兵的支援。一旦岛上的土著有变,张金华留在上面的那三十来个人是很难坚持多久的。

    当初他们从大溪地的西面逆流航行至此,从岛上带走了对全世界制糖业都有重大意义的塔希提甘蔗(高糖高产),以及塔希提来檬等当地特有的作物,目前已经澳洲移栽到了新华夏岛上的圣玛丽岛植物园。相信经过一段时间的育种培养后,东岸人便可以在新华夏岛这座热带岛屿上觅址进行小规模种植了。

    当然此事干系重大。必须进行得极为秘密,不然葡萄牙、西班牙、荷兰等在制糖业上投入巨大的国家都会跑来问东岸人索取这种“大杀器”。到了那时候,这些已经在制糖产业上占据先发优势的国家必然会利用自己在原材料、技术、市场乃至资本方面的优势,彻底压制东岸人的制糖产业,那样可就傻眼了。因此。在自己的制糖产业尚未有什么起色之际,东岸人最好还是老老实实地在新华夏岛上秘密培育良种、扩大甘蔗种植规模,同时学习最新的制糖技术、努力开拓市场,这样才能有效保护自己的产业。

    “长官,各种型号的天文钟都对比过了。”随着一阵脚步声响起,一位年轻的中士走到张金华身侧,轻声说道:“其中,海雕钟表厂生产的‘东岸-7’系列表现最佳。离您的那块机械手表仅有五秒钟不到的误差。其他天文钟的表现则参差不齐,好的误差也只有七八秒,差的十几秒几十秒的都有。实在是不能看……”

    向张金华汇报的是刘伏波,海军上尉刘大发的儿子,航海学校顺利毕业后目前已经在海军中服役,中士军衔。这次张金华的“大溪地”号出航,征集水手时海军便推荐了刘伏波等十余位年轻人,算是对他们的一种锻炼。当然这也是刘伏波和张金华两人的第二次合作了。在1648年首航大溪地岛时,刘伏波当时就在那支探险队里面。因此可以说是对这个岛屿一点也不陌生。

    “既然东七系列的航海用天文钟最好,那么我会如实撰写使用报告的。回去后。相比海军的大订单就会源源不断地飞向海雕钟表厂了。莫茗这厮,倒是揽了一桩赚钱的好生意,回去后非得敲他几顿饭不可。”听完刘伏波的汇报,张金华略微点了点头,然后便拍板定下了这件事。多年前莫茗和托里拆利二人合伙办下的钟表厂,在惨淡经营了这么多年后,终于算是修成了正果,以后走上发展的快车道大为可期。

    两人又聊了一会,很快,航海长派人前来传讯:发现大溪地岛了!这个消息令张金华二人精神为之一震,再三确认消息属实后,张金华果断下令升起信号旗,让其余三艘船只紧随其后,朝上次他们登陆的地点驶去。

    谢天谢地,我们的人还在!这是划着小艇靠岸的东岸水手们的第一反应。因为他们在岛边看到了一座规模颇为不小的木质营寨,营寨内还树立着一根高高的旗杆,旗杆上华夏东岸共和国的国旗正猎猎飞舞。

    岸边还有一条用圆木制成的粗陋栈桥,这给登岸的东岸水手们带来了极大的方便。一些穿着土黄色短袖军服的人正拿着火枪在码头上等着,在确认登岸的水手确实来自东岸后,他们这才喜笑颜开地放下了手里得武器,示意他们上岸,然后立刻派人将消息传到了营寨内。

    很快,营寨内在听说本土有四艘大船抵达外海后,立刻群情振奋,负责本地治安的东澳守备队上士王思忠立马带着一群人走了出来。刚刚从小艇上下来的张金华放眼望去,只见这些人排成整齐的两列纵队,肩扛上了刺刀的火枪、腰悬军刀、脚踏皮靴,与码头上的几名士兵不一样的是,这些人还穿着长袖长裤。总而言之,这支部队看起来似乎是一支正规部队——至少也是一支训练有素的民兵部队。

    果然,在经过交涉后,张金华立刻知道了这些人都来自澳洲金山港,总计大约百来人,是常驻澳洲的黑水开拓队副队长安处所派,大约在去年年中的时候抵达,专司负责大溪地岛的治安。这支部队的带队军官是一名陆军上士,名叫王思忠,是已经定居东岸的前山东匪首、济州三部之一的王家忠的族侄。他手下的士兵来源也很杂,除一半来自大明山东以外,剩下的多来自山丹、日本和朝鲜,甚至还有十几名被流放至澳洲后“改过自新”(放弃天主教信仰、入籍东岸)的西班牙人。

    这些人在49年年中登陆后,便与张金华留守此地的32名探险队员(彼时只有21人还活着)汇合,然后接管了此地的防务。49年下半年,金山港方面又往这里运了一千余名移民——其中既有正儿八经的明人移民(约占60%),也有流放至此的劳改犯(多为清军官兵),更有强制迁移至此的土著(包括澳洲土著和北海道的阿伊努人)居民。

    移民到来后,王思忠立刻对他们进行了编组,然后征发起来伐木造屋,修建营寨码头,同时也在寨子外面勘探地形、丈量土地,准备清理出来一些土地种植粮食。不过他们的这种行为显然引起了本岛土著居民们的敌视,因此双方之间的关系立刻陷入了紧张之中。在购买土地的请求被土人酋长拒绝后,外来东岸移民与土著之间的小冲突便时有发生。

    三个多月前,在一名东岸士兵失手打死两名土著之后,双方之间终于爆发了大规模的武装冲突:土著酋长纠集了数百人,悍然进攻东岸人在海边构筑的营寨,守备队士兵奋起反击,利用火枪和长矛将土著打得屁滚尿流,狼狈而去。

    这次事件发生之后,东岸外来者和土著原住民之间的关系再也无法缓和。土著们停止了对此地的椰子、来檬、甘蔗、黑珍珠等东西的供应,也不再愿意接受东岸人的雇佣去砍伐树木,双方之间上升到了明面上的武装对抗。

    张金华在了解这些讯息后,立刻利用自己本土特派员的身份,宣布在大溪地岛实行军管,同时在移民中征集品行端正、身体强健者加入守备队,把原本一百来名士兵扩充至两百人,并正式将其命名为大溪地守备队。至于扩军所需的军械护具么,四艘船上带着很多,正好一并发下。其中甚至还有着三四门小口径火炮,让王思忠等人看着大为振奋。

    在做完这一切后,3月25日,张金华下令船上的新移民们下船定居,与岛上的老移民们一起,通过自己的双手努力建设家园。这些新移民里除了三百多名瓜拉尼流放者外,还有数十名船厂工人、经验丰富的农民,以及木匠、建筑工程师、枪械修理匠、兽医等技术人员,他们也将奉命在此地工作,帮助这里建设起一个初级的微型基地——一个能够修理船只和提供淡水蔬菜的远洋补给基地。

    安顿好这个基地后,三艘移民船扬帆,离开了大溪地岛,朝澳洲金山港而去,他们还得抓紧时间去运移民呢。至于张金华么,他将晚几天再出发,不过目的地却是黑水地区的烟台港,按照计划,他将和邵树德、魏博秋等人在那里碰一次面,商讨一下移民和贸易事宜。(未完待续)

第五十五章 黑水大开发(一)

    1649年11月4日,鞑靼海峡内劲风肆虐、波浪滔天,除了东岸人的大型机帆船外,任何小一些的船只在这种海况下航行都是极为危险的。这个时节的黑水港码头边因为有河水注入,已经起了一些冰块了。在接下来的日子里,随着气温的继续下降,这些破碎的冰块将逐渐碰撞粘连起来,最终形成结实的“大地”,将整个港口封得严严实实。

    而为了避免被海冰破坏船体,原本通航时节停泊在港口内的大量船只早已消失不见,不是南下利尻岛、济州岛过冬,就是参加移民运输行动去了。当然这些闲置的船只(主要是黑水造船厂建造的中型渔船)如今有了更好的去处,那就是已经修筑了简易码头的胶州堡(胶州湾内)、宁波府和岱山岛。

    一艘排水量大概在250吨左右的机帆船拐了个弯,然后在大南岬(克里利昂岬)靠近阿尼瓦湾的一侧遇上了强劲的逆风。正当水手们手忙脚乱地调整帆桁的时候,乘坐船只的魏博秋却临时下令靠岸,准备在此稍微逗留一番。虽然船长一再向魏博秋表示最近天气异常,大泊港外面说不好什么时候就会飘满浮冰,必须尽快赶回;但魏博秋仍然坚持靠岸,准备视察东岸人设在这里的一个小型定居点。

    这个定居点叫清泉寨,因后方山间谷地内一汪清澈甘甜的清泉而得名。这里的居民多来自山东东昌府,均是年中整顿时从仆从军里裁汰下来的官兵,大概有四五百人的样子,安置在此已经好几个月了。他们在这里筑寨屯田。放羊牧牛,比起在前方打生打死、朝不保夕的日子那是好了太多了。除了屯田之外,他们还和大泊派来的建筑队伍(以清军俘虏为主)一起,在海岬顶端修建了一座高大的灯塔。

    灯塔通体以黑水港运来的砖头水泥砌成,上设火堆和大型聚光凹面镜。在漆黑的夜晚中能照出去很远,对于途经此地的东岸船只大有好处。盖因此地既有日本暖流的之流,也有北方下来的鄂霍茨克寒流一部分,冷暖流交汇之处,气候状况复杂,多大风、大雾。因此在大泊、黑水、庙街这条航线上来回航行的东岸船只必须极其小心,不然就有可能在漆黑的夜晚中不幸触礁或搁浅。

    不过虽然海况复杂,但岸上的气候却还算温和。清泉寨地处西萨哈林山脉的沿海谷地内,东西两侧都是连绵的山脉,出产大量山货;山谷间的平地地形南北狭长。土地肥沃,年降水量约1000毫米左右,冬季最低温约零下二十度,适宜进行农业生产活动。

    魏博秋乘坐的船只吨位只有250吨,仿照的是东岸最早的一款船型“东岸之鹰”——以黑水造船厂薄弱的技术力量来说,造出这么一条船已经是他们目前能力的极限了。船只在近海下锚碇泊后,魏博秋带着一干随从护卫分乘多艘小艇,很快便登上了岸。

    清泉寨方面很快便有数骑冲了出来。后面还跟着一连串气喘吁吁的步卒,这些人身上披着歪歪斜斜的皮甲,手里拿着长矛。看样子是要出来干仗的。不过在看到船只桅杆上高高悬挂的华夏东岸共和国旗帜以及上岸的魏博秋等人后,他们终于放下了心来,领头的一名中年汉子从马上一骨碌滚了下来,单膝跪倒在魏博秋面前,朗声道:“下官大泊县清泉乡乡长、大泊守备队清泉分队分队长林登万见过副队长!不知魏副队长今日前来,有失远迎。还望魏大人海涵。”

    魏博秋嗯了一声,摆摆手让林登万起身。然后询问起了此地的开垦情况。在魏博秋的计划中,库页岛南部以及虾夷地是接下来黑水开拓队辖下要重点开发的地区。这里的气候不似北方那么酷烈,土地却是一样的肥沃,因此具有很高的开发价值。

    今年阿穆尔河四寨、大泊、南库页垦殖局辖区,以及山东登莱二府的粮食都获得了不同程度的丰收,再加上东岸大军几乎将山东西四府的常平仓一扫而空,地里的粮食也收割了大半,因此掌握在黑水开拓队政府手里的粮食说实话还是不少的,目前部分存在烟台堡后方的芝罘岛、崆峒岛和养马岛上面,部分则存到了利尻岛(冬季移民转运集散地)上面。

    粮食储备既然处在数年内最充裕的时刻,那么魏博秋自然就有了大力开发库页岛南部及虾夷地的想法,而且在取得邵树德的同意后于今年年中正式开始了实施。第一步就是在充实原有定居点(主要是黑水、大泊、钏路三座区域中心城镇)人口的基础上,开发出新的定居点。反正如今东岸人牢牢掌握着这片海域的制海权,而且看样子这种制海权还将持续掌握很多年的样子,因此定居点分散一点完全不要紧,因为完全没有外敌。再加上安置的所谓定居者们多是前线裁汰下来的各路抗清“义军”里不堪战的士兵——多半是被裹挟来的泥腿子——因此也不至于全无抵抗之力。

    清泉寨这里原本只有一个海军的气象观测所,驻扎着寥寥几人记录观察着一年中附近海面的气候数据。但在大开发计划启动后,山东方面便往这里运来了一批裁汰下来的丁明吾部士兵,并将其中一名头头林登万任命为这里的乡长,正式在大南岬附近的山间谷地内开始了屯垦。在此之后,山东前线还陆续安排了一些伤退士卒到此地安置,大概有数十人的样子。

    “乡里如今田地最多的是鲍老头了,他家里现有地一百亩,其中六十亩耕地、四十亩山林。人来得又早,地又是不需要怎么拾掇的好地,眼下他种的蔬菜也已经长出一茬了,今年的进项怕是不少。哪像我们,现在还在吃救济粮,还得向钱庄(西北垦殖银行)借贷买种子农具牲畜啥的,不能比啊。”听到魏博秋问询,林登万立刻像个老农民一样絮絮叨叨了起来,话语中满是对“鲍老头”的羡慕。

    “鲍老头”名叫保尔钦斯基,是一名波兰雇佣兵,今年四十多岁,一生中经历无数战阵。和奥斯曼人打过、和鞑靼人打过、和俄国人打过、和瑞典人也打过,甚至他还曾经短暂被德意志诸侯雇佣过,参加了一阵子的三十年战争,其传奇经历几乎可以写一本书。没想到临老结束漂泊的时候竟然在库页岛这么一个十万八千里之外的地方定居,世事之神奇莫过于此。

    保尔钦斯基在攻打青州城的战斗中不慎负伤,虽然不像他的一些战友那样缺胳膊少腿的,但伤势也不轻只能无奈退役,并被上级安排到了新设的大泊县清泉乡这里来定居。由于山东方面递交过来的户籍文书上写的名字就叫鲍尔钦(入籍后统一强制改汉名),因此清泉乡的其他人都称之为老鲍头。老鲍头因为是“荣民”,即所谓的伤残退伍军人,因此除分到了大笔遣散费之外,政府还免费给他赠送了五十亩地(三十亩耕地、二十亩山林)——他新娶的山东媳妇也沾光免费获得了五十亩地——几头牛羊以及一些金属农具、粮种。另外,前来修灯塔的建筑队还给他家单独修建了一套东岸制式的砖瓦房屋,这是乡里其他人都没有的待遇,可谓隆厚已极,令人羡煞。

    “老鲍头今年种的多是蔬菜杂粮,托老天爷的福,长势还不错。尤其是那些土豆、红薯啥的,长势尤其好,一亩地怕不是能收几百斤,真真是吓死人。就是白菜长得不太好,虫子太多,产量大受影响;黄瓜也比较糟,夏秋季节时晚上雾太大,老鲍头家里种的几亩黄瓜受雾气侵袭,一晚上叶子就都生锈枯死了。原本老鲍头打算将这些黄瓜都卖给移民船挣钱的呢,如今看来是全泡汤了。”说到这里,林登万也有些不厚道地笑了,看来平日里对乡里“首富”老鲍头也是多有嫉妒啊。

    林登万所说的黄瓜受雾气侵袭确有其事,魏博秋也有所耳闻。其原因在于这种黄瓜其实是东岸人从阿穆尔河土著手里弄来的俄国种黄瓜(牟罗马黄瓜),抗雾能力较差。而被阿穆尔河土著称之为“南蛮子黄瓜”的中国黄瓜,抗雾能力就强了太多了,而且体型还更为粗壮,值得在当地农户中大规模推广种植。

    魏博秋一边听林登万介绍,一边朝寨子里走去。而在他们甫一登岸的时候,岸边早就有人飞马奔回寨子,让留守乡政府里的人立刻把刚猎到的一头熊收拾收拾。清泉寨地处山间谷地,两侧到处是深山老林,棕熊数量极多,几乎已成一害,因此乡政府常组织火枪手进山猎熊。此时魏博秋倒也来得巧,他们今天上午刚刚猎到一头还没冬眠的熊,还没来得及处理呢,魏博秋便到了,这便是口福了。(未完待续)

第五十六章 黑水大开发(二)

    在清泉乡逗留了两天后,11月6日,在海军气象观测员给出气候在接下来几天内可能有变的警告后,魏博秋等一行人再度乘坐小艇返回了碇泊在外海的“库页之鹰”号,准备回转返回阿尼瓦湾。在临走之前,魏博秋将从庙街等地征收上来的黑麦留给了他们五十吨,足抵他们三到四月食用所需;另外,李仁军在阿穆尔河流域征讨掳掠来的部分牛羊肉(已就地腌制完毕,存放于木桶内)也派发了相当一部分给他们,可谓恩宠已极。当然这也有魏博秋拉拢施恩地方官员的因素在内,不过这就不足为外人道了。

    11月11日,在克服了逆风、大雾、大浪等不利因素影响后,“库页之鹰”号在一台小型蒸汽机的驱动下,缓缓停靠在了阿尼瓦湾西北侧。这里也有一个小型定居点,同样是今年所设,居民大约有七八百人,比清泉乡略多。

    这个定居点的居民多来自北直隶大名府,7月份的时候,随着鲁国男的主力被歼灭,榆园军大举进入邻近的河南归德府,北直隶真定府、顺德府、广平府、大名府一带肆虐。当地地主武装大兴团练,与榆园军、东平贼、骡子军等“义军”武装你来我往,打得好不热闹。由于地主团练武装多是新练,战阵经验不足,因此对上这些大股义军时多采取守势,得以让榆园军等武装在乡间大掠。

    榆园军这些人说白了其实都是半民半匪的武装,虽然极力主张抗清,但平日里的所作所为和土匪也没什么两样。因此,他们主要对女子、财货、牲畜、粮食、军械等土匪中的“硬通货”比较看重。至于当地的人口嘛,那就半卖半送给黄衣贼好了,跟他们结个善缘的同时顺便淘换点皮甲长矛弓箭之类的好东西用用。

    由于各路义军多是山东人,自是不愿意将山东人发卖于黄衣贼,因此邻近的河南、北直隶两省的百姓就倒了大霉了。多有整乡整村被掳掠一空的。而在将这些百姓转运到济南的一路上,因为饥渴交加、体弱多病而辗转沟壑者不知凡几,其情其景令人不忍卒睹。

    不过这样一来,能够活着抵达济南的自然都是青壮了,只需稍微将养个十天半个月的,然后便能在东岸军夫的“护送”下。一路行走到登州府,然后等待下一步的安排。登州地广人稀,可安置地方甚多,因此这些人里面至少有一半被就地安置在了登州府,在当地修建屯堡。准备开展屯田。至于剩下的人嘛,由于运力紧张,他们只能乘坐黑水造船厂生产的中型渔船前往后方了。这种船吨位小、质量一般,在夏秋季节的辽海、日本海之中颠簸来回,多有整船倾覆、全部移民均葬身鱼腹之类的消息传来,令人闻之不寒而栗。

    但不管怎样,剩下的来到黑水地区的大明百姓总算是有福之人(地主或许不算)。由于清朝全盘承认了明朝既得利益阶层的各项权益,以换取迅速安定天下。因此这些地方的土地兼并状况并未稍有缓解,九成以上的人仍在为地主做佃打工,也就勉强糊口而已。若遇到个三长两短。比如家人得病什么的,那立时便是破产的节奏,卖儿卖女无可避免,因此他们的生活着实算不得如意,甚至可以说是很凄惨。

    但到了库页岛便不同了,黑水开拓队政府给每个成年男女赊五亩土地。允许他们自由耕种,连续缴税五年后这块土地便永久属于他们自己。然后他们还可以攒钱。以优惠价(每亩五元钱)额外购买最多二十五亩耕地以及二十亩坡塘林地,给自己及子孙后代置办下一份丰厚的家产。

    虽然库页岛是明人眼中的苦寒之地。但这里的土地与耕作了两千年之久的中原比起来,其肥沃程度还是很明显的。即便一年只能种一季黑麦或燕麦,但一亩地侍弄好了以后收个七八十斤不在话下,夫妻两人十亩地,一年能收七八百斤,燕麦这玩意儿营养又极其丰富,堪称谷物中的极品,因此足够他们嚼谷了。

    更何况在平时,他们还可以去野外收割干草——由于地旷人稀,这玩意到处都是——喂养同样从政府那里赊来的牲畜,这又是一笔收入。还有,每年夏秋季节,海里大量的大马哈鱼蜂拥而进岸边的河流内,几乎塞满了整个河面,这个时候闭着眼睛都能收个几百斤,清理完晾干留做冬天吃一点问题都没有。

    如果再有闲暇,胆子大、经验丰富的人还可以去山里采集点山野货什么的,或者干脆去猎一些野猪、狍子、鹿、熊等大型动物,获取收入;至于胆子小的、老实巴交的泥腿子嘛,还可以去政府的建筑工地上卖把子力气,赚些银钱也能把当年的赋税缴了。

    总之,只要有手有脚,人又不懒的话,在土地肥沃、物产丰富且根本没有人地矛盾的库页岛南部,你的生活只会越来越好,并形成良性循环。而穿得暖吃得饱,如果有条件的话(附近恰好有学校),再将娃娃送到政府的学堂里去认字,这活得就有尊严了,不比在河南、北直隶汗摔八瓣、弯腰驼背卖苦力到头来还要卖儿卖女的生活强?听说黄衣贼——嗯,黄衣天兵——是大宋先民,自然是我中华道统,咱们跟着他们走,总之也不辱没先祖就是了。

    魏博秋没有在这个叫做杜胜集乡(后世俄罗斯萨哈林州阿尼瓦城,因第一批移民来自北直隶大名府杜胜集而得名)的地方盘桓太久的打算,因此一上岸就视察起了此地的开垦工作。这里差不多是与清泉乡同时开始建设的,且同样隶属于大泊县。

    认真说起来,由于这里靠近库页岛南部的区域中心大泊港的缘故,其活力比起僻处海角的清泉乡要好上许多。本地的居民们除了开垦土地、修建定居点之外,给自己创收的主动性非常高。他们经常会成群结队地涌进山里,到腐烂倒地的椴树树干上采集木耳;他们有时候也会故意砍倒一些树木,以便在第二年可以继续到此采集到大量的木耳。当然主动砍伐树木是违反东岸共和国七八年前颁布的《森林资源法》的,但由于难以监管,因此这种行为是屡禁不绝。

    这里的采牡蛎业和海菜捕捞业同样也很发达。尤其是阿尼瓦湾内的牡蛎,一贯以味美可口著称,且个头较大,极具经济价值。至于海菜捕捞业嘛,规模就更是发达了。在杜胜集乡刚设立没多久的时候,大泊港那边便有一些先富起来的商人乘坐自己打造的小型木船抵达此地,盖因这里的海菜最出名,叶狭长而肥厚,极具捕捞价值。

    每当这个时候,涌来的大泊商人们带着自己雇佣的阿依努劳工,用一种顶端绑着铁钩的长木杆,将海菜从生长的海底捕捞上来。捕捞上来的海菜就地晾晒在海边的岩石上,然后再捆扎起来,大部分自用,小部分出口到朝鲜、日本松前藩以及山东登莱二府。这几个地区的人还是有着食用海菜的习惯的,因此销量还算可以。

    除了捕捞海菜外,每年夏秋季节,商人们还会雇佣廉价的阿依努人同时捕捞海参、海蟹、海虾等库页岛资源丰富的招牌特产。他们用大网捕蟹,细网捕虾,捕到的蟹就地在盛有海水的锅里煮,然后把蟹肉从蟹螯和蟹腿路取出来,晾干打包。蟹肉在朝鲜、大明(尤其是南方)和日本都是一种较昂贵的食品,可以获取较高的利润。

    如果说蟹肉的利润较高的话,那么海参对中国人来说就更是一种名贵的食材了,几乎完全不愁销路。目前在杜胜集乡海边,夏天时那帮捕捞海菜的商人甚至还雇佣了一些阿伊努甚至日本渔民,使用简陋的工具潜水至海底进行捕捞,所获之丰令人难以想象,由此也可以看出这片沉睡了无数年的处女地上的财富有多么惊人。至于海虾嘛,则比较廉价了,一般是用来制作虾酱,出口到山东供给军需。

    魏博秋一边听本地的官员用带着浓重口音的普通话介绍着,一边暗自感叹,并决定等来年开春过后,再想办法从大明多搞一些人过来。这里虽然气候寒冷,但成千上万年沉淀下来的财富极为惊人,茫茫林海里的巨型树木、海里的各类海产品、陆地上的山货猎物、河流里的鱼蚌珍珠,简直数不胜数。若是有个数万乃至十数万人在此戮力经营的话,只需两三代人,这里即可形成一个富甲一方的国度。

    11月13日,魏博秋视察完毕,同样给杜胜集乡的定居者们留下了部分物资,然后乘船离开了此地,往海峡对面的另一处定居点、同时也是黑水植物园(专司培育良种、发展园艺事业)所在地驶去。(未完待续)

第五十七章 黑水大开发(三)

    1649年11月20日,由于中途在大泊港逗留了两天,因此赶上气温骤降,即便有着暖流的部分影响,清河乡(后世俄罗斯诺维科沃)外海依然涌出了为数不少的浮冰。这使得“库页之鹰”号的船长必须非常小心地驾驶,这才能够避免撞上浮冰、船只受损的厄运。

    船只靠岸的地点是在一条小河的河口外,由于海军尚未对这一代近海的水文状况进行全面系统的测量,因此“库页之鹰”号并不敢过于靠近海岸,只能在远一些的深海下锚碇泊,顺便也能避开浮冰较多的近岸海域。

    小河河口附近是一片冈峦起伏的堤岸,最初是日本人所建,当然现在被东岸人据为己有了。甚至当初因为驱逐此地的日本渔民以及归附他们的阿依努部落民,东岸人还从大泊调集了一支数百人的部队过来进行镇压。为此,日本松前藩也派员到此地来与东岸人进行交涉,最后以黑水开拓队政府赔偿此地的日本渔民损失五千元了结此事。至此,在这片由日本人最先开发的土地上,便升起了华夏东岸共和国的旗帜。

    不过,考虑到双方之间的友好关系,当初与日本人签订协议时,这片土地虽然划界划给了东岸,但依然保留了日本人在此地的种种经济权益。比如他们开垦的土地可以继续种植,但需分割开以使符合东岸每人拥有土地不得超过三十亩的规定;截止协议签订当天在此地注册过的日本渔船依然可以继续捕鱼,但需向东岸人缴纳税收;最后,他们可以继续保留雇佣依附于他们的阿依努人的权利。

    总的来说,这份协议对双方来说都还算能接受。东岸人获得了主权。日本人虽然失去了先祖开发过的土地,但说到底这里的日本人数量极其有限,对松前藩来说并不是什么要紧的地方,充其量只不过是一个夏季捕鱼时的休整地而已。如今东岸人既然允诺继续让他们在这里捕鱼,也维护了他们之前一直拥有的经济利益。更给了松前藩老大面子——给区区一些渔民赔偿五千银元,那么该撒手的还是得撒手。毕竟弱国无外交嘛,幕府可不一定会为了松前藩在库页岛的一些飞地而向东岸人出手,那样自己又何苦冒着生意断绝的危险而与东岸人翻脸呢?

    再说了,就算松前藩的大佬们想与东岸人翻脸,如今已经和他们勾结在一起与东岸做生意的出羽、陆奥、仙台等藩阀会同意吗?答案显然是否定的!既然如此。那还折腾个什么劲啊,东岸人要,就让给他们吧,只要继续让我们捕鱼就行。

    不过这次事件也极大地刺激了松前藩。他们仗着自己如今日渐膨胀的经济实力,开始在日本国内大肆招募人手。屯垦北海道。这其中除了大量农民外,还有为数相当不少的武士阶层,这些人如今都转而为松前藩效力了。如果仔细检数下北海道的日本人的话,此时可能已经达到了将近四万人,是同期历史上的数倍,令魏博秋的学生、东岸日本公司的实际负责人陈硕忧心不已。不过这都是以后的事情了,东岸人一时也管不了那么多。

    小河堤岸东面是一处不高的小山岗,山岗向南一直延伸到了海岸边。形成了一个高崖。崖顶上有一座日本寺庙和几处房舍,里面还住着一些僧人和少许日本菜户。当然如今崖顶上又修建起了一座高大的灯塔,以及一处拥有八门6-12磅不等长管火炮的炮台。并驻扎着数十名士兵以拱卫海防。

    天空飘起了细小的雪花,魏博秋紧了紧身上的熊皮袄,大步走在清河乡的砂土道路上,一路直奔植物园而去。这里的植物园兴建已经有两个年头了,目前已经小有规模,夏天的时候魏博秋因为要到烟台去临时代老邵的班。因此未及去这个对黑水开拓队来说极为重要的地方视察督促。眼下稍一有空,虽然已经深秋初冬了。但魏博秋仍然借着巡视新成立的大泊县辖下各乡镇(大泊镇、清泉乡、杜胜集乡、清河乡)的机会,跑到这里来看一下。

    植物园门口站着八名全副武装的守备队士兵。在他们对面,则或坐或站着数名日本人,看装束似乎是武士。魏博秋抬眼望去,只见其中三人都正襟端坐在棚子下方的一条草席上,为首的日本武士年纪大些,满是沧桑的脸上透露出一丝焦灼之色。他带着三把武士刀,其中两把插在腰间,第三把则捧在站在他身后的一名年轻武士手里;年长武士的两侧也各坐着一名武士,每人腰间各悬着一把长长的武士刀。

    “松前藩的武士……”前来迎接魏博秋的清河乡乡长、仆从军系统裁汰下来的老兵林登图低声向魏博秋解释着,“是来向植物园求购培养出来的良种麦的,来了好些天了,一开始还说些话呢,最近就这么一天天地坐在这里,跟个木头似的。不过植物园未得上级指示,肯定也不敢擅自把经过纯系分离出来的良种卖给松前藩,因此事情就这么僵下来了。”

    魏博秋闻言晒然一笑,说道:“去和那个日本人说,帮我们拉武士过来,为我们效力。土地、牲畜、粮食大大滴有,天天吃饭团都没问题,来多少人收多少人。只要拉来的人多了,我们就可以向他们卖良种麦。”

    东岸人培育的良种麦都只是经过一道简单的纯系分离,种子退化的速度相当快。日本人只知道东岸的麦子产量高,但却不知道这麦种每年都要重新培育,不然产量就会逐年下降,最后种子也会变成毫无特色的普通种子。也就是说,如果松前藩以后还想维持较高亩产的话,那么少不得就得向北方植物园长期订购种子了,这又是一笔不大不小的生意。

    林登图闻言立刻去和日本人交涉了,而魏博秋则继续向前走,在植物园技术人员的陪同下,听取着他们的工作汇报:“我们从附近的森林里移栽了几株野梨幼树,并改善了土壤质地,希望能够培育出味道不错的水果出来。在本地区水果较为罕见的情况下,如果这种驯化的野梨味道不错的话,那么应该会给果园经营者们带来不错的利润。”

    其实东岸人在库页岛南部地区所进行的园艺事业的努力又何至于此。最初,在1645年的时候,本土就已经派了一些园艺师来此营造果园,培育植株,但各种努力大部分都失败了。比如东岸园艺师们对人工苹果树苗的移栽,先是在黑水港、后来在利尻岛,但数次努力无一不是失败了,让人大为沮丧。

    甚至在当时,一位屡受挫折的立窝尼亚园艺师断言道:“以这里的气候来看,根本不可能长出合格的苹果树。这里夏初多大风,容易吹落果花;早春季节白天高温、夜晚寒冷,容易使得树干里的浆液白天流动而夜晚冻结,损害树质。”此外还有一些前来远东工作的工程师家属们随身携带的东岸苹果树插枝,但均未获得成功,这不由得进一步助涨了黑水地区不宜开展果园种植业的论断。

    不过东岸人最后终究获得了成功,成功的秘诀在于嫁接。即他们先从森林里搜罗了一些野生苹果树,并将其移栽到大泊港内,然后再将接穗嫁接到这些野生苹果树上。经过精心护理,东岸的园艺师们终于在第四年后获得了丰硕的成果——他们收获了上百个芬芳多汁的苹果,经品尝口感极好,和东岸本土的品种相比甚至还带着一丝独特的风味。目前这些结出过硕果的树大部分都已被移栽到了清河乡的植物园内,园艺师们将在此继续进行研究,以培育出口感更好、更高产的苹果树出来。

    除了苹果外,东岸人也对其他果树进行了培育,比如李子和葡萄,但李子成功了、葡萄则明显失败了。黑水地区第一颗李子的来历颇具传奇色彩,本土平安县所产的水果罐头经海运长途跋涉到了大泊港,然后一位士兵将食用后剩下的果核种到了地里,没几年后竟然结出了令人满意的果实,然后迅速被人抢购一空,附近的农户们如今家家户户都种起了李子。

    至于葡萄的来源嘛,则是附近的山里,那里到处都是野生葡萄藤。可是经过多年培育,也采用过嫁接良种的技术,但结出的果实仍然不能令人满意,普遍具有着野生品种粒小、皮厚、核大的特点,价值不高。目前清河植物园已经将葡萄藤的研究培育转移到了烟台芝罘岛上,那里的土质非常适合葡萄生长,为此他们特地从欧洲引进了葡萄藤,期待着能在那里大展一番拳脚。

    在视察完植物园后,魏博秋在这里住了一晚。第二天,他便乘坐船只,趁着外海的浮冰尚未变多的有利时机,匆匆离开了清河乡,南下朝虾夷地的钏路港而去。这个冬天,他将在那里渡过,同时狠抓一番当地的移民开发工作。

    如今黑水地区已经建起了第一个县(大泊县,下辖四乡镇,户籍居民近一万人),其他地方也必须抓紧了!(未完待续)

第五十八章 眼花缭乱的局势

    邵树德已经安坐烟台港好几个月了。如今山东的局势相当微妙,但短期内看来似乎也无任何大战的可能。

    在攻克济南后的四个多月时间内,东岸军队趁着清军主力云集山西,平定该地的姜镶、王永强、高友才、韩昭等人的叛乱时,在山东迅速清扫清军残余势力。6月下旬,茅德胜率领的步骑主力向北攻击德州,清军数千满蒙八旗接获指令后退入河间府境内,断后的李率泰部绿营坚守城池五日,后被击破,麾下七千余军队大部投降,少许死硬分子死于巷战。

    6月30日,邵树德率部分得胜之军南下,进击由淮安府北上的高第及退守此地的孔希贵部残兵。7月10日,双方在沂州大战,清军大溃,损兵两千余人,余部皆退往徐州;7月中旬,东岸大军并杜冲引来的两万多农民军一起杀进徐州,一番大战后再度击溃清军,孔希贵所部遭到毁灭性打击,其本人仅率数十骑狼狈南逃,与高第一起退入淮安府境内;8月上旬,在淮安府北部大掠一番后,邵树德下令收兵返回济南。

    回到济南后,一边紧张地组织物资搬运工作,一边大力搜罗东岸所需的各类手艺人;到了入秋后,又征发民夫收割田野里的粮食,然后统统装车运回登州。除预留了少量口粮给当地百姓外,邵树德是一粒粮食也不愿留给清军。

    到了10月下旬时,济南府、东昌府、兖州府、青州府地里的粮食收割结束,济南城近些年来的积蓄(崇祯十五年济南已被入关清军屠戮抢掠一空)也已被东岸人搬空,就连其城墙也被尽数拆毁。再也不复当年旧观。而此时北征德州的茅德胜部主力,也刚刚从河间府诸州县返回,同时还驱赶着大量百姓和牛羊。无论是百姓还是牛羊,都将被送到登州去待命,或者运往东岸本土。或者等待开春后运往后方库页岛。

    11月初,由数千蒙古马队组成的清军前锋在河间府、归德府一带连续击破榆园军各部,这是半年多以来,八旗兵首度出现在山东左近;11月10日,更多的消息从陆续溃退回来的榆园军处传来:清军已经陆续攻克大同,姜镶败亡;由于山东情势紧张。多尔衮在攻破大同之后,第一时间责令敬谨郡王尼堪率领满蒙八旗前锋数千人直扑与山东交界的河南、北直隶各府,以迅速稳定局势,不让战火彻底蔓延到北方诸省。因此时山西局势尚未彻底平定,除姜镶、王永强二人伏诛外。其余各地多有踞城而守的“逆贼”,因此谭泰、满达海、博洛等人率领的八旗主力,仍在和吴三桂、李国翰、石廷柱、左梦庚等汉军将领一起“平贼”。

    当然以上消息并不是榆园军们带来的,而是茅德胜、邵树德、张旭东、杨明阳等东岸主要军政官员,通过各种消息以及历史轨迹判断推导出来的,而实际上他们的判断很准,基本符合事实。

    虽然认定了清军主力一时间仍然难以集结起来进攻山东,但邵树德却不打算在济南府一带继续逗留下去了。长期征战了整整一年。东岸大军士卒皆有些疲惫,因此还是早些返回登州为妙。正好也趁此时机论功行赏,并彻底整编一下各部仆从军。

    12月初。随着越来越多的清军出现在北直隶、河南一带,邵树德终于率军离开了济南城,直朝登州府而去。此番回师,因为船只都已被征调去运输移民,因此大军只能靠两只脚走回去了。邵树德撤后,茅德胜率领的东岸陆军主力也开始缓缓收拢。依次撤离了济南府。他们走之前,也分派了大量信使去到各路抗清义军营中。向他们痛陈厉害,希望他们不要做无谓的牺牲。与东岸人一起撤到登莱二府安身,也好“互相照应”。

    只可惜榆园军等地方土贼恋家难舍,不愿东去登州,他们打算返回东昌府的老营固守,就像这十几年来所做的一样。其他各路人马也差不多是同样的意思,只有丁维岳的团练军、曹州李化鲸反清义军残部,以及追随杜冲的少量骡子军愿意东去登州看看。

    茅德胜对此非常惋惜。他觉得这些人虽然战斗力不咋滴,但抗清意志却普遍很顽强,至少比姜镶、金声桓、李成栋之类的投机分子要强多了。随着清军平定山西局势——这差不多就是接下来几个月内的事情——精锐的满蒙八旗主力以及大量绿营也将能够随之东调山东,这对山东西三府的各路抗清义军而言几乎是致命的。只可惜他们都是“坐寇”,而不是“流贼”,乡土意识又浓,几乎很难说服他们放弃老巢去一个人生地不熟的所在,最终的下场多半是被清廷一一剿灭。

    东岸主力撤走后,12月底,谭泰、博洛二人也率军抵达北直隶河间府,瓦克达、满达海、吴三桂等人继续在山西清剿,固山额真李国翰、陕西总督孟乔芳等人率军返回西安,因为据报贺珍那厮已经沿着李自成败退湖北的旧路,从湖广西部、陕西南部的群山中一路反攻了回去,目前已经直逼西安左近,形势万分危急,由不得二人不回救。

    陕西都如此危急了,前阵子刚刚被清军攻陷了大半的四川就更是不堪了。六月,张献忠大军围攻成都百日,终于克下了此座川中名城。随后,张献忠义子孙可望领数万兵东行,攻取川东地区,然后一路南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克复重庆,威震一时。与此同时,刘文秀、艾能奇二人亦率部分兵力南下,监视正处于内乱中的杨展所部明军,并伺机进取。至于张献忠本人,则和义子李定国一起攻取成都附近州县,并在李的劝说下准备深固根本,学李闯当年在襄阳立军制官制,打算将川中当做根本来经营。最后,他还派遣了少许骑卒进入川北,一面招降当地清军,一面打探汉中消息,似有北进意图。

    除了这两路之外,整个反清战场上规模最宏大的当属大顺派出的左、右两营十万余人共伐荆州之役了。由刘芳亮、袁宗第二人统率的这支部队,在湖北清军要么被东调江西,要么收缩汉阳(孔有德等部汉军)之际,利用优势兵力和优势火力(青铜火炮),一举攻克了已经数易其手的荆州,然后又巩固了周围一些州县,彻底将湖北西部控制在了自己手中。

    打下荆州后,他们一面在几乎已被彻底摧毁的荆州城墙(明末以来荆州攻防激烈,城墙损毁严重)原址上筑城,修建带有棱堡风格的要塞,一面举兵东进,威逼汉阳。八月中,大顺军前营高一功部袭取了长江南岸的武昌城,但刘芳亮、袁宗第二人率领的左右二营主力却在汉阳城下遭遇大败,被孔有德、尚可喜(耿仲明、沈志祥二人因江西战场进展迟缓已东调)追杀十数里,损兵折将几达二万余人。在此不利大势之下,高一功也被迫放弃已经占领的武昌,再度退守武昌府西南九宫山一带。

    大顺十万大军在汉阳遭逢近年罕有的大败后,九月下旬,重整旗鼓的顺军左营刘芳亮部北上攻打襄阳,不料因为前次汉阳大败损失了过多火炮,故屡攻不克,只能怏怏而返,与袁宗第一起经营郧阳府,准备先把湖北西部好好消化了再说。至于他们的大敌孔有德等人,因为江西济尔哈朗的严令,目前仍驻守在汉阳周边,不敢擅自出击,因此一时间双方竟也相安了起来。

    由此可见,在山西姜镶反正之后,被清军暂时放弃的四川、湖广战场上起了多么翻天覆地的变化。以如今之势看来,清廷丢失四川全境、湖广大部已是大概率事件,至于何时夺回,那就得看山东与江西这一南一北两个战场打得如何了。

    江西先不去说他,即便济尔哈朗手下兵力比历史同期少得可怜(少了武汉东下以及南京西进的援军,八旗兵数量也锐减),即便东岸海军炮艇不时骚扰清军运输补给的船只拖后腿,即便黄衣贼闹腾得浙西清军不得西进,死守南昌的金声桓依旧在49年九月份败亡了。金败亡后,其残部撤往江西中南部地区,与赣州王得仁部合流。济尔哈朗统率的数万清军因为损耗颇大,且粮饷不济,目前只对金部残兵进行了象征性的追击,主力仍在南昌一带休整。

    江西战场暂时不得解脱,那么山东战场上的清军能够取得突破吗?就目前的情况看来,很难很难!天杀的黄衣贼,让济南府、东昌府、兖州府、青州府诸州县几乎天高三尺,从12月以后陆续开进山东的清军竟然连粮草都难以筹集,更别提到处是被拆得七零八落的城墙和被毁得不像样子的官道了。

    没奈何之下,清军开始从北直隶、河南以及江北调粮,但远水救不了近火,短时间之内又哪是筹措得起来的。就这样,从12月底到3月中旬,陆续开进山东的上十万清军才陆续置办齐备了作战所需的海量粮草和军资,处于随时可以征战的状态。而这个时候,东岸人在胶州湾北岸修筑的胶州堡也已经安放完毕了火炮,挺身队第四大队两千名士卒也开进了这里,一切也都准备就绪。(未完待续)

第五十九章 海上收费站(一)

    1650年3月20日,晴,巴哈马群岛外海。

    李毅举着一根单筒望远镜仔细观察着前方的那艘大帆船。帆船是三桅盖伦船,看形制吨位大概在400吨左右,这在与新大陆的贸易中是了不得的大船了。要知道著名的西班牙宝船队五六十艘船其平均吨位也不过才400吨左右,其他国家如英国、荷兰、葡萄牙、法国前往殖民地的船只吨位普遍只有两三百吨。由此可见,这艘三桅大帆船出现在这片海域是多么地少见了。

    该船悬挂的是法兰西王国的旗帜,吃水颇深,看起来货舱里塞满了货物。武备方面也是远洋商船的一般水准,共装备了12门各型口径的火炮。船员数量看不出来,但应该不会太多,毕竟是商船么,要注意控制成本,大概会有四五十人的样子。

    果真是一只好肥羊!李毅放下了望远镜,回头看着一排昂首挺胸站在他身后的军官们,脸上顿时挂满了笑容,只见他挥了挥手,用轻松的口吻说道:“法兰西大肥羊,满载从旧大陆运来的货品,动手吧,弟兄们!还用我催你们吗?”

    听到命令的众人立刻轰然应诺,然后四散到各自负责的区域开始指挥。水手长大声吼叫着调整帆桁,轮机长钻到底舱去通知司炉开始加大炉温,枪炮长指挥着炮手们扯开了炮衣,航海长瞪大双眼盯着前面的船只,开始调整航向。随船的陆军官兵们也默默拿起了火枪,开始准备装弹装药,一会打起来后。他们将是接管敌船的重要力量。

    这些陆军战斗人员都是陆军部从各县民兵中抽调的精兵,因为这次执行的是相当于海盗行为的私掠任务,因此执委会没有派出正规陆军士兵,而是责成陆军部从各县民兵中挑选佼佼者,组成了一支七百余人的部队。伴随海军出征加勒比海。陆军部当然也愿意做这事了,毕竟海军出海去发财他们也很眼红的,如今派出些士兵去帮忙,战后分战利品的时候他们多少也能获得一些分成,以补贴下如今非常窘迫的陆军财政。

    今天海面上艳阳高照,能见度很好。在李毅的命令下。他的座舰“八月十日”号一马当先,从隐蔽的海域内杀出。紧随其后的,则是四艘辅助类舰只,分别是一艘修理船(“海上工程师”号)、一艘食水补给船、一艘弹药补给船、一艘运煤船,这些船只基本没有武备或者说武备极少。但胜在航速极快,根本不虞在战斗中被敌人捕获。

    “肥羊”显然也发现了这帮不速之客,只见它惊慌失措地开始调转船头,准备抢风逃跑。佛罗里达与古巴之间的这条不过数十公里的海峡,一贯是海盗船只活跃的海域,每艘行经这里的船只都会万分提高警惕。虽然这艘法国船只吨位大,火炮不少,但航行时也是提心吊胆的。生怕有不开眼的海盗船上来劫掠他们,因此该船的船长在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不怀好意冲过来的几艘东岸船只。

    而且,见多识广的法兰西船长也认出了这种船舯部耸立着高高烟囱的船只:这是那帮异教徒东岸人才有的船只!联想到国内几个月前刚刚对来自东岸的各类商品普遍征收了高额关税。经验丰富的船长立刻明白今天的事不能善了了。

    “上帝作证,伟大的法兰西从没有单独针对过东岸共和国,事实上英国人、荷兰人和葡萄牙犹太商人才是这次高关税政策的最大受害者……”船长在胸前划了个十字,然后一把扯下帽子,对脸色苍白地站在他身后的一众水手吼道:“那是东岸异教徒的主力战舰,数一数那炮窗的数量。我们毫无胜算。现在听我的,皮雷斯先生。我将把船舱里一些笨重的货物扔进海里,不然我们别想逃走。”

    看起来似乎是货物主人的皮雷斯先生虽然一脸肉痛。但也知道生死在此一举,因此重重地点了点头。他同样不认为那些没有悬挂任何旗帜、鬼鬼祟祟的东岸船只只是单纯地过来找他们聊天的。

    大量沉重的铁器最先被扔入海中,然后盖房用的瓦片,再接着是各式各样的矿山机器、成桶的葡萄酒……随着一件件笨重的货物被扔入了海里,船只的航速明显快了不少。但不知道是水手们忙中出错还是怎么着,船只后部货舱里的货物扔得明显比前面更多一些,这令船艉稍微上翘了一些,在颠簸的海浪中反而影响了一些船速。

    不过法国人的所作所为注定是徒劳的。即便没有改装最新式的大马力船用蒸汽机,“八月十日”号的航速仍然比这艘重载的法国商船高出了3-4节,这在海上几乎是致命的。因此,在下午两点钟的时候,已经好整以暇地分批吃完午饭的东岸海军官兵们,终于追上了此时正在往海里倾倒食醋的法兰西商船。他们用戏谑的眼光看着惊慌失措的法国船员,然后在军官的命令下,毫不留情地用威力惊人的18磅、24磅重炮朝法国人发起了猛烈的轰击。

    海面上顿时弥漫起了浓烈的硝烟,铁弹带着死亡的尖啸狠狠撞进了法国船只的甲板,碎屑在飞舞、水手在惨叫、军官在怒吼,法国船上一片混乱。“八月十日”号不紧不慢,依靠高出一筹的机动性努力控制着与对方的距离,船上的24磅、18磅、12磅火炮不要钱一般往敌船身上倾泻弹药。空心铁弹、爆炸弹、链弹、炽热弹等等,只要能发射出去的东西,都一股脑地往法国人头上砸去!但法国人限于船只笨重机动性不足,以及火炮射程等原因,根本无法对东岸人的战列舰造成足够的伤害,因此只能被动挨打,惨不忍睹。

    一个小时后,法国商船左舷已经有三门火炮被打哑火,前桅也已被打断,帆布大面积破损;两个小时后,中桅的顶帆、上帆在炽热弹的反复打击下起火燃烧,熊熊的大火很快烧着了桅杆和缆绳,一大坨带着烈火的帆布飘落到甲板上,将一群正朝东岸人进行射击的法国船员们罩了个严严实实;三个小时后,船长室被击毁、后桅折断,船上多处起火燃烧,船员也大面积死伤;四个小时后,对死亡的恐惧终于压倒了一切,在欧洲船员们中广泛流传的“东岸海盗”不杀人灭口的传闻成了他们最后的救命稻草,十来名法国船员杀死了这艘船只的船长和货主,然后打出白旗投降了……战斗就此结束!

    来自青岛县民兵大队的裴钦皱着眉头踏上了一片狼藉的敌船甲板,跟在他身后的几十名弟兄大部分都来自青岛县各乡镇,此刻他们正端着上好刺刀的步枪,小心翼翼地将幸存的十六名法国船员聚拢在一处,然后收了他们的武器,将他们押到甲板边,通过小艇转运回大船上。东岸人确实是不会对这些投降的法国水手们斩尽杀绝,但这些人也绝不会轻松就是了,他们最终的目的地也许是两洋铁路的修筑工地,又或者是新华夏岛的某处种植园,总之是不会再出现在西方社会了,而这也避免了法国政府得到东岸人私掠他们船只的最直接证据。

    “上衣、裤子、披风、围巾……一大堆破烂纺织品,有的是麻织品,有的是毛织品,棉织品不多。看看这颜色,是从植物里提取的靛青吧,真他妈烂,洗不了几次就褪色褪光了!就这种破烂货也敢往秘鲁、墨西哥卖?秘鲁、墨西哥的人就被这些破烂货糊弄了一百多年?娘的,这些破烂玩意儿我带回去还嫌占舱位呢……”站在座舰甲板上的李毅对着手下们运回来的战利品先是一通挖苦,然后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先收着吧,回去运到新华夏岛去发卖,在那里经营种植园的奴隶主们应该会很乐意给自己的奴工们买上一些的,反正那些契约奴也不用穿啥好东西。”

    很不幸,被东岸人俘获的这艘法国船只受创太重,此时已经在缓慢下沉之中,看样子是没法拖回本土进行维修了。因此,东岸人也开始了紧张的转运战利品的工作。船上所载的商品基本都是走私到秘鲁的商品,如衣物、铁器、葡萄酒、矿山机器、瓦片等等——大部分都是东岸人看不上的,令人大为泄气。不过反过来想,你打掉了这艘满载货物的法国走私船,那么流入秘鲁的此类货物便会少上一些,相对应的东岸人就能多往秘鲁出口一些此类商品,还是有的赚的,只不过没法同时赚双份钱而已。

    船舱里当然也不是没有东岸人需要的东西,比如法国佬尚未来得及扔掉的蜡烛、水银(矿山所用)、铅块、带欧洲风格的铜器银器等等,带回去慢慢发卖,总能收回点钱。想到这里,李毅的脸色总算是稍微和缓了一些。

    “抓紧把货物转运回来,然后离开这里,到别处去设收费站!”看着只剩一抹晚霞的天边,李毅笑着朝手下们吩咐了一声,然后享受自己的晚餐去了。(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898/ 第一时间欣赏穿越1630之崛起南美最新章节! 作者:孤独麦客所写的《穿越1630之崛起南美》为转载作品,穿越1630之崛起南美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穿越1630之崛起南美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穿越1630之崛起南美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穿越1630之崛起南美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穿越1630之崛起南美介绍:
辽阔的潘帕斯草原、富饶的巴西、群雄角力的加勒比海……
21世纪500人意外穿越南美,一切从生存开始。
穿越1630之崛起南美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穿越1630之崛起南美,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穿越1630之崛起南美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