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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孤独麦客     穿越1630之崛起南美txt下载     穿越1630之崛起南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十章 日渐加深的隔阂(一)

    初秋的雅库伊河沐浴在乳白色的月光下。

    南岸是高大的芦苇丛以及茂密的森林,北岸则错落有致地分布着许多房屋——大部分都是砖石材质的——傅雷少尉站在船头,迎着晚上清凉的河风,分外享受着这一切:本地的印第安人在东岸陆军以及圣保罗旗队的努力下(其实主要是巴西捕奴者的功劳),基本已经销声匿迹。

    他们不是在捕奴队的袭击下损失了大量的人口,就是在随之而来的疾病与饥饿的侵袭下二次损失了更多的人口,没有一个部落能在这种双重打击之下坚持下来,于是,他们选择了退却——部分退往东岸人尚没有精力涉足的茂密森林,但大部分向西开始了长途跋涉,准备迁往对他们相对友好的西班牙人控制区。

    东岸政府的上层对这些圣保罗捕奴旗队其实也是非常赞赏的,因为他们帮东岸人清理了大片领地,大大扩展了实际控制区,功劳非常之大。而为了酬谢这些圣保罗旗队,政务院不但决定给予他们一定的财政和物资补助(总额不超过5万元),同时还打算和他们续签一份待遇更加优厚的雇佣合同,以使他们更加卖力地为东岸人服务。

    只可惜执委会的这个梦想很快就破灭了。兴许是对于两个月前东岸政府向荷兰西印度公司赊销了大量军火极为不满——虽然东岸人这些年已经不止一次向荷属巴西出口各类军资了,但这一次葡萄牙人的反应显然最大——目前正活跃在东、葡交界处的多支捕奴旗队受到了上面传来的巨大压力,开始拒绝与东岸人继续合作。

    截止今日(1653年3月15日),已经有2支圣保罗捕奴旗队在未通知东岸人的情况下返回了巴西,另有3支明确表示合同在今年年中到期后将不再续约;现在还在东岸境内继续清剿瓜拉尼人且还未明确表态的,就剩暂驻在蛟河堡郊外的康西卡奥所部了。这支旗队前阵子刚刚阶段性结束了南边太平堡一带丘区的清剿事宜。然后就被东岸人调来了西边,继续沿着雅库伊河清理土著,以填补一些旗队离开后的空缺。

    只不过前几天蛟河这边的国家开拓总局官员传话过来。说是康西卡奥队长也打算不再续约,返回巴西了——他们的合同4月底就到期。康西卡奥队长的这个表态无疑让政务院的一干官员们极为失望。因为这意味着他们失去了两千余名精擅捕奴的好手,这对扩大东岸人的实际控制区颇为不利。因此,执委会很快就在政务院的请求下,委托宪兵队派人前去与康西卡奥队长接触,尽最后一次努力,说服这些人继续留在东岸境内清剿土著。

    宪兵队收到上头的命令,蒲廷蒲司令不敢怠慢,立刻责成北鸭子湖地区宪兵队分部派人前往接触。而分部在接到命令后。又委派了一直充当捕奴旗队联络人的傅雷少尉出马,火速乘船赶往蛟河堡,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而傅雷少尉乘坐的这艘内河小汽船现在已经非常接近蛟河堡的码头了。

    对了,蛟河堡是东岸人于上个月新设立的一个定居点,以原来的一个军事哨所为基础发展了起来。之所以叫“蛟河堡”,主要还是因为这个定居点位于蛟河河畔的缘故,而蛟河(即雅库伊河)的由来,则源自于年初东岸移民在附近河里发现了一条体型巨大的蟒蛇,那些来自大明的愚夫愚妇们误以为是蛟龙。故得名。在国家开拓总局接手这里的拓荒事务后,由于交通方便,开拓总局方面往这里输送了大量的建筑物资。同时就近利用瓜拉尼人俘虏开挖沟渠、平整土地、修建寨墙,很快就让这里大变了模样。

    在本月初选送来了二百余名新生代东岸青年后,半个月前又往这输送了一千名明人移民以及三百名立窝尼亚人,让这个新定居点的人气一下子就旺了起来。而在选派的二十名兵团堡毕业生及十余名退伍老兵充任的基层干部就位后,这个定居点的一切现在都已走上了正轨,他们甚至还抓紧时间清理地上的石子和灌木丛,打算再过阵子就种一茬越冬小麦——不管产量低,至少明年夏天的时候多多少少有些进项。此外,他们还打算种一些白菜、萝卜、大青菜等冬季蔬菜。以保障本地的蔬菜供应。

    蛟河堡码头上新砌了一排砖房,橘黄色的灯光从玻璃窗户内透射出来。在水面上形成了一道模糊的光晕——只可惜今晚的月色太过明亮,这道光晕此刻显得是那样的苍白无力。傅雷少尉乘坐的平底小火轮劈开银白色的如镜水面。驶入了正对平房的一处码头泊位,一名披着衣服、睡眼惺忪的码头官员提着灯走了过来,他身后还跟着四名手持步枪的民兵,在检查了傅雷少尉递过来的信件后,他们便不再过问,返身回值班室休息去了——宪兵队的事情,大家还是少插手为妙。

    “不要耽搁,立刻进城去找乡长。”傅雷少尉朝自己的手下吩咐着,然后提着灯一马当先地走了出去。几名全副武装的宪兵紧随其后,大伙一言不发,穿过树影斑驳的夯土街道,朝乡政府而去。

    乡长很快就被从床上喊了起来,这个四十来岁一脸疲倦的退伍老兵看了看来找他的宪兵,慢条斯理地穿好了衣服,这才坐在了一把靠墙的椅子上,打着哈欠问道:“来找康西卡奥的?”作为参加过东岸共和国几乎每一次战争的老资格退伍军人,眼前这些黑皮宪兵还不被他放在眼里,这是属于他们这些老一辈丘八的特有骄傲,一般人学不来的,也没这个底气。

    “是,康西卡奥放出风声,打算合同结束后就返回巴西,蒲司令受执委会委托,准备对康西卡奥进行最后一次劝说,如有必要,可大幅度提高雇佣金。”傅雷少尉简洁地回答道。眼前的这个乡长资历很老,与陆军系统内很多大佬认识,不是他一个小小的少尉能得罪的,因此他说话的态度还算客气。

    “没戏的,康西卡奥铁了心要返回巴西。听说那边的葡萄牙官员很愤怒,施加了很大压力,这几个圣保罗捕奴旗队虽说平时都有些桀骜不驯的,不过此刻都顶不住了,打算纷纷返回巴西。我也知道康西卡奥的活儿干得很漂亮,清理的区域也是最大的,对瓜拉尼人杀伤最大的也是他,但他已经决定返回了,这是他前几天亲口对我说的,时间就在下个月月底,合同完结的时候。”乡长拿起桌上的茶壶给大家都倒了一杯大麦茶,然后又拿了一块干果扔进嘴里嚼了嚼,说道:“虽说我们以前也卖过好几次军火给荷兰西印度公司了,但这次不同,葡萄牙人自觉胜利在望,结果被我们在背后摆了这么一道,愤怒之情可谓是溢于言表。因此他们决定召回圣保罗捕奴旗队,同时断绝热拉尔山脉的边境贸易,以做抗议。说实话,康西卡奥等几个旗队已经算是客气的了,他们都打算合同结束后再返回巴西,前面那些个一声不响就走了的旗队才是真操蛋……”

    中年乡长洋洋洒洒说了一大通,意思就是葡萄牙人这次被东岸政府明显倾向荷兰的态度给惹恼了,决定全面断绝与东岸之间的各种联系。这些圣保罗旗队的人在巴西也都是有家人和亲戚朋友的,这时候自然顶不住巴西殖民当局的召回令,于是纷纷受命返回。这个时候去劝说人家回心转意,无异于对牛弹琴。而说到最后,这个乡长似乎还语不惊人死不休地隐晦暗示陆军部应该想想办法了,在北鸭子湖地区进行局部动员,以防止这些圣保罗捕奴旗队反戈一击——虽然可能性不大。

    傅雷少尉等人被乡长的话有些震到了。这些圣保罗捕奴旗队规模不大不小,少的几百人、多的两三千人,几支加起来万把人还是凑得出来的。常年捕捉印第安奴隶的他们也有一定的战斗能力,虽说武器很差(大部分都是冷兵器)、战斗意志也很可疑(大部分捕奴队员都是印第安人),但多多少少也是一些麻烦。

    要知道,东岸共和国在北鸭子湖地区的陆军驻军并不多,仅仅只在平安县保安乡有一个正规连队——本来平安乡也有一个连的,但在几年前的裁军行动中被裁撤,故现在只剩下了一个正规步兵连——这么点陆军部队面对圣保罗捕奴旗队,自然是有些力不从心的,因此为了防范于未然,执委会、陆军部应当适时在全地区进行局部动员,加强民兵的军事训练,以应对可能发生的危机。

    但这么做的后果也是很严重的,葡萄牙人不是聋子瞎子,东岸在北鸭子湖地区进行了军事动员,仅仅一山之隔的他们多多少少也会有所觉察,这显然会加重两国之间的危机。关于这一点,执委会在做决策时不能不考虑。(未完待续)

第二百十一章 日渐加深的隔阂(二)

    弗雷少尉与康西卡奥队长之间的谈话最终还是没能取得任何进展,这令他很是失望。不过在失望之余,他确实是认真考虑起了蛟河堡乡长所说的话,即小心葡萄牙人在边境制造一些事端。

    3月25日,傅雷少尉在回平安县述职后又很快被派遣到了该县最北边的保安乡,与梅机关的特务一起,对一些滞留在当地的葡萄牙籍商人进行调查。这些商人都是为了钱什么都不在乎的狂徒,其中很多人甚至在巴西那边还有案底,在巴西殖民当局下令关闭了热拉尔山脉的边境互市贸易之后,这些人仍然在利用一些山间小路走私各类日用品到东岸来,可谓是大胆至极。

    从经济角度来说,东岸人其实是很欢迎这种边境贸易继续存在下去的,毕竟这么多年下来热拉尔山脉间的葡萄牙人已经形成了一整套针对东岸市场的商品产业链。这条产业链上下游人口众多,技术也还不错,生产出的商品质量算得上是中上,且都以东岸较为短缺且无法机器大工业生产的日用小商品居多,另外还有一些巴西特产的加工出口(如蜜饯糖果等等),在东岸的销路非常不错——且东岸人对这种贸易也较为依赖,据设在保安乡的边境贸易市场统计,1652年全年双方进出口的总额已达33万余元,规模相当不小了。

    可谁成想如今局势风云突变,因为东岸的外交政策越来越明朗化、越来越倾向于荷兰人,葡萄牙王国巴西殖民当局失望之下,难得雄起了一回,下令中断了双方之间的边境贸易,并将东岸人的一系列举措向里斯本进行汇报。请求本土最终裁决是否采取下一步行动;而在里斯本有最新指示传达过来之前,巴西殖民当局将依据自己的判断做出其认为合理的决策。

    当然了,在这个到处是冒险者和不法之徒的新大陆。因为经济利益受损而不满巴西殖民当局命令的葡萄牙商人比比皆是,甚至就连热拉尔山脉间那些因边境贸易而兴起的诸多城镇的居民也大为不满。于是双方中的一些人便自然而然地勾连了起来,继续向境内进行走私贸易——一种单方面的走私贸易,即他们不在葡萄牙海关处登记上税(毕竟是走私的嘛),不过在进入东岸境内后却老老实实地到保安乡海关处登记交税。

    傅雷少尉此番来到保安乡就是为了协助调查一些可疑的葡萄牙商人,如今东岸与巴西殖民当局之间的关系可算不得融洽,虽说这些商人里面的大部分都是为了钱而来的,但难保里面不混有一些间谍,必须进行仔细的监视与调查——平安县是华夏东岸共和国的第一大工业基地。万万不能有任何闪失。

    细致的调查在陆军少校朱亮抵达保安乡之间暂时告了一段落,前来的葡萄牙商人看起来都很正常,没人探头探脑四处打探消息,也没人去不该去的地方“溜达”,总之看起来都很正常,就是纯粹的商人而已。

    “圣保罗旗队返回巴西后,我们在蛟河流域的武装力量出现真空,但这不是什么大问题。据我得到的消息,从去年下半年开始,我国北方领土上的印第安原住民之间就开始流行起了多种疾病。死亡者众多,这可比我们费尽心力钻老林子陪他们玩捉迷藏要效果好多了。在这一点上,毋庸讳言。康西卡奥是立了大功的,不过这种事情诸位对外一概不能承认,也不能出现在任何文字性质的总结、记录上,这点务必要牢记。”在保安乡的陆军军营会议室内,朱亮少校在军事会议上如是说道。

    “另外,虽然形势较好,但我们也不能掉以轻心。随着圣保罗旗队的撤离,现有的沿着蛟河流域大踏步西进的行动必须暂缓,蛟河堡以西原则上不再设立新的定居点。现有的分配到北鸭子湖地区的移民暂以充实老定居点为主,一切等军部上层和执委会那边有了明确的说法再说。”朱亮继续说道。“而在此之前,我们所要做的。就是加强戒备、提高警惕,随时防备敌人的突袭。”

    “朱司令,我们要防备哪方面的敌人?”北鸭子湖地区警备司令部的一名参谋举手问话。

    “既要防备内部的敌人——印第安人,也要防备外部的敌人——葡萄牙人,但总体来看是防备外部敌人,即防备葡萄牙人狗急跳墙,那些圣保罗捕奴旗队突然越境对我们反戈一击,那样乐子可就大了。当然了,这个可能性目前看来不是很大,那些旗队的底细想必在座诸位都很清楚,战力稀松平常且以士气低落的印第安奴兵为主,武器装备也都停留在五十年前,他们未必有那个胆子来捋我们的虎须。不过万事还是防着点好,这些人偷渡潜越给我们制造小麻烦的本事还是有的。”朱亮右手拿着根马鞭,一边挥舞一边口沫横飞地说道。

    “司令,需要将各乡镇的武装部长、各村民兵主任召集起来开会么?需不需要对他们先进行一次思想动员,以便将来进行局部军事动员的时候不至于手忙脚乱?”有参谋又问了起来,民兵现在是东岸人最可靠的军事力量,他们一旦被动员,也就意味着局势恶化到了一定程度了。

    “可以!”朱亮点头首肯,“其实军部在这两天就会有命令过来,下令平安县黎明镇、桔树乡、柳树营乡三个乡的民兵加强训练,将集体会操的频率提高到每月两次;平安乡、煤河乡、保安乡暂时不动,不过这几个乡的武装部长、民兵主任要多加检查武器库、物资库,看看战备物资是否充足,不要等真用到的时候却又抓瞎。真到了那份上,可是要军法从事的,这可不是开玩笑!”

    “明白了!”无论是警备司令部的军官们,还是情报系统的特务,此刻都异口同声地答道。他们心里清楚,这次的动员程度极其轻微。看起来似乎和当前的局势不是很严重有关。这让大伙儿心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略微有些失落,军人么,可都不是盼望着打仗的么?因为只有战争。才能让大伙儿升官发财、才能让腰包鼓起来,可惜葡萄牙人不给机会啊!

    他们的陆军主力此刻应当是在巴西东北部与荷兰西印度公司拉锯吧?听说49年的时候葡萄牙人在某次战役中取得了重大胜利。严重削弱了荷兰西印度公司在巴西的武装力量,现在他们正在痛打落水狗,打算趁胜将荷兰人一举赶下海,这会他们应该没空来理东岸人吧?毕竟脑残也不是这么玩的,两面作战巴西人还承受不起!

    “另外!”这个时候朱亮突然拿马鞭敲了敲桌子,提高声音说道:“诸位也可以在这阵子多物色一些军事技能较为出色的青年民兵,人数越多越好。军部这阵子正在和执委会扯皮呢,巴西局势紧张。平安县作为工业重镇其防御力量颇显不足,因此军部有意扩大平安县的卫戍力量,将目前驻守于此的陆军第2连改编为陆军第2营,兵员缺额在平安县就地募集,以后陆军第2营的兵源补充地也就定为平安县了……”

    如果说朱亮前面讲的军事动员在众人心头只引起了一点小波澜的话,那么他后面这段话可就在众人心间引起滔天巨浪了。什么?自从四五年前惨遭裁军后就一蹶不振的陆军也要雄起了?居然要连改营了,有这好事?政务院的那帮白衬衫们会同意?一直和文官勾结在一起的海军也会同意?简直像活在梦中一样不现实啊!

    北鸭子湖地区警备司令部的一干年轻参谋们立刻兴奋了,他们纷纷向朱亮打听此次连改营的事情,经朱亮一番细致的解说后,最终终于弄清楚了其中的关窍。

    话说陆军这些年来的日子真的有些难过。第二次东西战争后被大砍军费的执委会裁撤了很多部队,12个步兵连被裁撤了5个、6个骑兵连也只剩下了3个、炮兵连同样保留了3个,此外辎重兵连也被削减兵额、工程兵连更是只被保留了一个加强排。这些兵力再加上陆军部直属及一些司令部的警卫、参谋勤杂人员,总兵力被压缩到了可怜的2980人。

    这么“袖珍”的陆军自然不是那帮军国主义分子们能够接受的,因此这些年来他们一直在和执委会吵、和海军吵,为的就是扩大陆军的现有规模。只可惜执委会认定东岸的陆上军事压力不大,且还有精锐的近卫学兵团及大量炮灰民兵可资利用,因此一直不同意扩大陆军规模,这让陆军部的怨气越来越重。

    这次与葡萄牙人的关系骤然紧张,无疑让陆军部中的许多人看到了希望。于是他们开始四处串联,向执委会施压。同时在联合参谋本部里与海军大打口水仗,上蹿下跳就是希望扩大陆军规模——连改营试点就是他们此次提出的方案。即把驻守在首都和平安县的两个步兵连改编为步兵营,该营将下辖4个步兵连、1个炮兵连、1个骑兵连、1个辎重兵连和1个工程兵排。加上警卫及勤杂人员的话总兵力约在1450人上下,具备很强的独立作战能力。

    这个方案的提出,自然是给本届执委会的诸位委员们出了一个难题,他们中很多人出身文官,天然反对扩大军部的力量,但说实话陆军被文官及海军联手压了将近五年时间,其情绪也要照顾,否则若是再被他们私下里搞点事情出来,执委会怕是不好收场。

    因此,这次由陆军部强力主导的连改营事件,朱亮少校估计最终还是会和稀泥处理。即:执委会多半会打个折扣,只同意新组建一个步兵营,同时这个步兵营里的配属技术兵种如炮兵、骑兵、辎重兵、工程兵等,多数还要将现有的部队整建制抽调过来完成编组,故此次连改营,陆军部真正赚到的其实只有三个新增步兵连及一些勤杂人员,将陆军总兵力少少增加了750人左右而已,离一帮军国主义分子们最初的预想目标,可能还有那么一点点距离。

    陆军真正想要恢复以前的荣光,还任重而道远呢!(未完待续)

第二百十二章 日渐加深的隔阂(三)

    readx;1653年3月31日,罗洽县。

    利群和朱衡朱老爷正坐在院子里惬意地下着围棋,旁边的茶几上泡着一壶清茶——这是朱老爷的最爱——清茶旁边则是一杯咖啡,这是利群这个土匪出身的家伙的饮料。可怜他一辈子也没喝过什么上好茶叶,结果到了东岸有钱后却又疯狂迷恋上了咖啡这种新事物,令朱老爷颇为鄙视。

    “我说你这绿茶有什么好喝的?”利群棋艺不精,眼看一条大龙不保,心烦意乱地开始吐槽朱老爷:“俺老利就喝不惯这些苦不拉几的茶叶,即便喝,也得放下不少糖去去苦味,不然打死我也喝不下。”

    朱衡朱老爷何许人也,自然不会被利群的盘外招所干扰,只见他气定神闲地呷了一口茶水,悠悠说道:“喝茶放糖那是色目夷人的坏习惯,你堂堂汉家男儿,竟然也学得如此胡风夷俗,真真是让祖宗蒙羞啊。不过,我听说最近蔗糖大涨价,巴西那边已经断了互市贸易,以后想吃点糖都不容易了吧?”

    利群闻言一呆,现在东岸共和国超过70%的蔗糖是从巴西进口的,剩下的则由荷属巴西及秘鲁进口,巴西人若真是断绝了互市贸易,这糖的来源确实是个问题。要知道,荷兰人的大部分糖都是运回欧洲赚钱的,能匀一些给东岸已经很+ 不容易了,而秘鲁那边蔗糖种植园产量有限、且大部分用于本地消费,东岸人以后必将处于长期缺糖状态。

    事实上不光是糖没了,来自巴西的棉花、烟草、优质船材、可可、干果、蜜饯果子等商品这会都断了供应。尤其是棉花和船材两项最要命。东岸纺织业所需的海量棉花本土只能自给三分之一。剩下的还需从巴西、加勒比海、佛罗里达等地进口。在新华夏岛的棉花种植才刚刚起步的当下。东岸人必须尽快调整进口渠道,条件合适的话可以尝试从秘鲁进口(那边有小规模的棉花种植),以填补巴西贸易断绝后的空缺。

    至于说船材就更困难了,要知道东岸海军的迷信程度之强绝对是令人发指的,他们只喜欢用陈年阴干的巴西苏木造主力舰,而这些很显然都得从巴西进口,如今自然也是一并没了。海军部手里或许还有点库存,但一旦用起来可就是坐吃山空了。这点也必须想办法解决。

    所以说,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啊,东岸和巴西经贸往来这么多年,互相之间的依赖程度已经相当不浅了。贸贸然断绝贸易,双方短时间内确实都有些不适应。

    “吃不了糖,没意思,不下了。”利群耍赖般地将棋盘一推,站起身来舒了个懒腰,然后端起杯咖啡说道:“我家那经营可可粉的小店岂不是也要关张了?娘的。没有了糖,谁还来买可可粉吃?”

    “趁早关张了事。”朱老爷慢条斯理地将棋子一粒一粒收好。然后说道:“我早就说了干什么事都要专心!在新华夏经营种植园不是挺好?你那剑麻种植园每年多的不说,三五百元的利润还是有的,而且还在持续增加之中,这种好事到哪里找去?若是当初听我的劝,把左近因病死绝了的那家人的种植园也给盘下,如今你也可以舒舒服服地赚钱了。可惜啊,你竟然把钱投到开店卖可可粉上面去,怎么说你好呢?”

    “唉,我不是嫌新华夏那个破岛子太热,住着不爽利么?”利群郁闷地说道:“再者,我也不像朱老爷你,儿子都成年好几个了,新华夏那边的摊子一旦铺大了,保不齐我就得把家都搬过去,常年盯着,那就没意思了,老利我不喜欢那里一年到头潮湿闷热的天气。现在这样就挺好,和人合股开种植园,有兄弟们帮着照应,我去那干个一年回来还能休息个一年半载,不错了。咱罗洽县可是个好地方,这山、这水、这土养人着呢,我就是懒得挪窝。”

    利群提到的朱老爷家里如今确实是人丁兴旺,他这么多年来先后生了6个孩子,其中活下来了4个,算是超过全国平均水准了。这四个孩子中如今三个已经成年,长子算是他培养的接班人,目前在新华夏岛自己种植园内历练;次子前阵子拿了朱老爷给的一笔钱,算是分家另过了,报名去乌江地区的新定居点垦荒——他曾经跟自己的意大利老丈人学过石匠手艺,到了乌江那里还能分三十亩地,小日子肯定不会过得太差就是了。

    朱老爷的三儿子才刚刚成年,不愿意这个儿子也背井离乡的朱衡已经打听到了罗洽镇最近要在乡下的公地(未分配的土地,属国有资产,事实上东岸大部分的土地都是公地)里划一批出来,供本镇新增人口(主要是成年的新一代青年)分配,于是他也给自己儿子报名了,冀希望能在那个新建的村子里分到三十亩地。

    不得不说,中国人对土地的渴望真是无比执着的,像朱老爷这种所谓的“城市户口”本来是没有土地的,他们获取土地的唯一途径就是报名去新定居点垦荒。想当年东岸工农业收入倒挂的时候(农民收入超过城市居民收入),很多城市居民就主动报名去边境拓荒,为的就是分得一份属于自己的土地。当然这些年城市居民的收入增长较快,而农民收入长期停滞不前,使得这种争相当农民的行为被有所抑制——当然这更多地和政务院的政策有关,毕竟报名去边疆垦荒的老居民(有利于以老带新,同化新来者)的名额也不是无限的。

    朱老爷虽然给自己的儿子报名了,但他可不敢保证自己的三儿子就一定会留在罗洽镇。无他,报名的人多,而政府却只拿出了少少的一点土地来供分配,谁能分得到就得看抽签的运气了。不过分不到土地的人也别气馁,因为他们还可以报名到新建定居点去定居,在分得属于自己的土地的同时,也可以顺便带着帮助同化那些新来的外国移民。

    “不过,朱老爷,你说朝廷是不是真会跟弗朗机人开战?”利群终究还是念念不忘自家的小生意,只听他说道:“我听人说,这弗朗机国在泰西还和日斯巴弥亚国厮杀不休,在新大陆又和荷兰红毛打得不亦乐乎,你说他们还敢和朝廷开战么?他们有这胆子么?真真是好大胆,居然说断绝贸易就断绝贸易了,好大胆……”

    说到最后,利群又有些气愤了:这弗朗机人好不晓事,以往和自己做可可粉批发生意的人也都是不讲信用的奸商!自己刚刚接了好几份可可粉的订单,你居然就敢断绝贸易了!知不知道俺老利要赔很多违约金啊?更别提还有信用上的损失了!唉,真是流年不利!

    “你那点小生意算个屁!”朱衡朱老爷收拾好棋盘,然后只见他站起身,面朝东北方向拱了拱手,说道:“我看朝廷刘主席都比你着急,国中那些纺织厂可都等米下锅呢,巴西人不卖棉花了,短时间内让我们去哪买?佛州(佛罗里达)么,仓促之间又怎么可能买得到!况且巴西和佛州到罗洽港的运费也是千差万别,航路的长短和危险程度更是不可同日而语,让国中那些纺织厂花大价钱去佛州和泰西诸夷抢棉花,还不如让他们去死!哼哼,你看着吧,好戏还在后面呢,朝廷肯定会有所动作的。”

    “那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俺老利这次光违约金就要赔上百块,还得搭上一张老脸,这以后咋混呢。唉,确实,当初要是听你劝就好了,在新华夏多盘下一座剑麻种植园,保不齐这会也发了。可惜啊,一念之差,竟至于斯!”利群长吁短叹了起来,“狗日的还有平安县那帮人,他们中的不少在棉河两岸圈地搞起了棉花种植园,这次岂不是要大发特发?上次听说萨卡拉瓦土人袭击棉河港时我还笑他们白白砸钱打水漂玩呢,转眼间只见土人就被打垮了,他们种植园里的棉花也上市销售了,唉,真是好命啊!俺老利咋这么命苦呢?”

    “嚎个屁丧呢?”朱老爷喝了口清茶,指点着利群道:“我听说秘鲁那边也是有人种可可的,南铁那边也许就进口了一些也说不定呢?我看你不如坐船南下看看,看看通过南铁的渠道能不能搞一些可可回来,如果行的话岂不是皆大欢喜,比你在这哭天抢地要强多了。”

    “另外啊,本老爷最近读《三国》,颇有些心得。”朱衡手捋胡须,略有些自得地说道:“在这南方新大陆,咱东岸国便如那曹魏,实力、心气都稳坐第一;那日斯巴弥亚和弗朗机便如同蜀汉和孙吴,两者既和我东岸有隙,互相之间亦有龌蹉。两者合兵共抗我东岸之时,或还能一较长短,可如今看来,却是不大可能了。我东岸国只需耐下心来,徐徐图之,便可各个击破,一统这南方新大陆。”

    “唔,那这荷兰红毛该做何解?”利群问道。

    朱老爷闻言一阵语塞,良久后才略有些气急败坏地说道:“姑且算那孙吴国中的山越吧!”(未完待续……)r1292

第二百十三章 日渐加深的隔阂(四)

    利群乘坐信使班轮公司的船只南下兴南港去了。

    而在他走后,一支规模不小的海军舰队悄然驶进了略有些空荡的罗洽港——这是海军第一舰队的部分舰只。与她们一同驶进罗洽港的,还有两艘于南非河中港改装过的“俘虏船”,这两艘船已被南铁公司买下,成了该公司拥有的第七艘和第八艘船只,接下来她们将在罗洽港装运大量物资,然后南下山后堡,给正在如火如荼地开展建设的山后地区运送补给和物资。

    经历了长达三年多时间的偷偷摸摸的私掠行动后,海军如今可谓是财大气粗,通过拍卖船只和货物共计获得了超过250万元的现金——这部分是可以使用的,因为这些钱的来源大部来自国内,使用的话并不会在东岸共和国这个“小池子”内造成严重的通货膨胀。

    这些钱里面,除开上缴执委会的一半及允诺分给出战官兵们的份额外,海军部手头仍剩下了超过75万元的资金可自由支配。于是,在报经执委会批准后,他们拿出15万元补贴南铁公司,资助他们加快建设兴南港战列舰专用码头及附属炮台;另拿出10万元给西部锻压厂和铁岭特钢,资助他们加快研发大吨位水压机及钢铁轧制设备;最后他们还拿出了5万元给自然科学研究院船舶设计所,资助他们研发多种船型。

    去掉撒出去的这30万现金后,海军部手头仍握有45万元的巨额资金。至于这些钱的用途嘛,现在看来已经很明朗了,镇海造船厂已经接到了海军部发来的20万元的三层甲板战列舰“执委会”号的订单,该厂现在已经开始了紧张的前期筹备工作,开工建造已是箭在弦上。当然了。“执委会”号的建造资金显然要不了20万元,之所以海军部通过联合工业信贷银行的账户划来了20万元的钱,其实有补贴镇海造船厂前期投入的研发经费的意思在内——反正海军部现在不差钱。乐得当散财童子,四处结个善缘。

    此外。海军部还在大鱼河海军造船厂下单建造了2艘风帆护卫炮舰、在现代特种船舶厂下单订购了8艘内河浅水炮艇及一艘医疗船,这一下子又撒出去了10万余元;剩下的十多万元么,海军司令陆铭打算在靖江港、盐城港两地各新建一处海防炮台,然后再修缮下海军部的大楼,差不多就这样了。

    而除了这些拍卖船只及货物所得外,海军其实还在这三年间缴获了大量外国金银币,折合成东岸银元大约也有五十余万元了,但这笔钱暂时还无法动用。因为其数目太过庞大。又是凭空多出来的(与挖金矿其实别无二致),一旦流入市场,必将对目前正健康有序发展着的东岸实体经济造成严重的干扰,故只能暂先运往乌江地区的石浦造币厂(石浦水库附近新开设的造币厂,利用当地丰富的水力资源)融铸成东岸银元,封存在西北垦殖银行的金库内。至于说士兵们应该拿到手的这部分分成,则只能等两年后了,两年后他们将凭借此次发下的存单到西北垦殖银行连本带息领取这笔奖金。

    不过,短时间内,海军可能将无法再继续干这种好事了。其一是因为他们这三年间虽然转战加勒比海、北美东南沿海、几内亚湾、巴西近海、南非沿海等地。但频繁的私掠活动依然引起了欧洲各国的注意,毕竟被他们击沉、俘获的二三十艘船只可是实打实的,欧洲人早就已经怀疑这事与东岸人有关了。只不过目前没有切实证据罢了。

    其二,经过这几年来的努力开拓,东岸人已经在秘鲁总督区培养了一大批西班牙买办,这些人通过与东岸的走私贸易大发其财,其势力和影响力在秘鲁也是越来越强——相对应的,东岸商品的份额也是越来越大——这个时候,外国商品已经很难动摇东岸人在此地的优势地位了,除非他们供应的是东岸无法生产的商品。在这样一种情况下,短期内似已再无必要打击欧洲国家前往秘鲁的走私船只。

    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个因素,那就是执委会接下来可能要用到海军了。因此才想办法分批召回了游荡在外海的第一舰队船只。至于说哪里要用到他们,执委会也已经和海军部说得很清楚了:巴西。

    因为现在事情已经有点棘手了!巴西殖民当局为了表达自己的不满。悍然祭起了经济制裁的大棒,断绝了东葡间的往来贸易,这令东岸人有点难受。那些和人民日常生活息息相关的蔗糖、热带水果、蜜饯干果、羽毛、可可、咖啡、烟草以及包括银铜器、绣花针、鱼钩、纽扣、烛台之类的小商品就不说了,东岸进口自巴西的最大两宗商品棉花和船材的断绝,还是让执委会诸公们显得格外心烦意乱。

    船材好解决,西班牙的中美洲地区一样有巴西苏木(只不过数量远不如巴西这么多),通过秘鲁的买办们购买一些应该不成问题,大不了多花点钱罢了,但棉花却有些难办了!

    众所周知,现在欧洲很多国家都开始发展棉纺织业了,如荷兰、英国、法国、威尼斯、瑞典、西班牙(主要集中在南尼德兰)等。在这些国家种,荷、英、法三国的规模应该是最大的,也是得到官方系统支持的,比如荷兰的“纺织城”莱顿市在毛纺织外也兴建了一些棉纺织工场,比如英国曼彻斯特的棉麻、丝麻、丝绵混纺工业区——这个工业区生产的棉布甚至与英国东印度公司贩卖回来的印度棉布展开了激烈竞争,比如法国巴黎由私人出资、政府支持的棉纺织工场等等。

    西欧的棉纺织工业的兴起,极大压缩了东岸人获取原材料的来源。比如以前由东岸人独享的佛罗里达棉花市场,现在渐渐也被一些欧洲商人挤了进来;再比如加勒比海岛屿上的一些棉花种植园,向东岸出口的棉花份额也在日益减少。

    这一切的一切,都使得东岸近些年来开始大力进口巴西棉花——而巴西的棉花种植园这些年同样也获得了高速发展,巴西的人口也比历史同期增加了不少——以弥补自产棉花质量和数量方面的不足。

    东岸国内不是没有人对这种状况感到担忧,因此前几年当有人在新华夏岛西部沿海盆地发现了适宜种植棉花的大片土地后,东岸政府也顺应民意下大力气进行了开发,打算以此逐步减少对外国棉花的进口需求,提高棉花这种重要的工业原料的自给率。只可惜目前时日尚短,受限于人力短缺及默纳伯王国土著的袭击,棉河流域的棉花种植园产棉规模还很有限,东岸依然不得不大力进口外国棉花。

    可如今葡萄牙人竟然开始制裁我们了,竟然全面中断两国间的贸易往来了,这岂有此理!我们绝不接受葡萄牙人这种违背自由贸易原则的霸道行为!而在这个时候,海军作为体现国家意志的最强有力的工具,就要随时做好上场的准备了。毕竟,很多时候靠嘴皮子是说服不了别人的,你得用适当的方式在适当的时候向人施加压力,这才可能会取得比较理想的结果。

    当然了,作为一贯施行双重标准的“流氓国家”东岸共和国,他们是看不到自己最先是如何赤裸裸无视巴西殖民当局的利益、与荷兰西印度公司勾结在一起的,他们只看到葡萄牙人实在可恶,竟然搞经济制裁,这绝逼要赝惩!葡萄牙人要怪就怪自己太弱,又陷入了与西班牙、荷兰两国间旷日持久的战争之中,在这个时候,你的诉求、你的利益,自然会被许多人选择性无视了。这无关正义,只是实力使然耳!

    而且可以预见的是,如果葡萄牙人不迅速摆脱战争泥潭,大力改革国内政治、经济和宗教政策,鼓励发展工商业提高国家实力的话,类似的被打脸行为还将接二连三地上演,葡萄牙人要么忍要么滚,没第三条路可走。毕竟,在如今的东岸,随着莫三发回来的一系列关于英荷战争的第一手资料,执委会内部倾向于联荷制英的人越来越多。在这样一种思路下,葡萄牙这个国家注定会成为大国间交易的筹码,这一点不令人感到奇怪。

    君不见在欧洲,葡萄牙现在也只是一个可怜的交易筹码而已。这个国家自从1637年爆发了反抗西班牙王国的起义(最终于1640年独立)以来,就陷入了与西班牙王国旷日持久的战争之中。葡萄牙人原本天真地以为,自己在与以西班牙为首的哈布斯堡王室集团交战,那么肯定就能自然而然地加入以法国为首的反哈布斯堡集团,可现实是葡萄牙人被大大地打脸了!因为英、荷、法等国一致认为,葡萄牙的实力是无足轻重的,并不能为战争胜利添加多少筹码,可他们却占有了与地位不相称的过多财富,因此将葡萄牙人当做敌人也许更划算一些,于是葡萄牙人就悲剧了。

    这个事实再一次向人们证明了什么叫弱国无外交,尤其在面对一帮强盗的时候,你的弱小和财富便是原罪,这是世间颠扑不破的真理!

    1653年4月1日,大批东岸战舰补给完毕后驶入了镇海港海军基地,等待执委会和军部下达的进一步指示。(未完待续)

#39030 #28857 #23567 #35828 #10 重要通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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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十四章 日渐加深的隔阂(五)

    readx;执委会主席刘为民的精力已大不如前。

    还有几年就步入花甲之年的他感觉现在每一天都过得身心俱疲,日渐繁重的政务工作、如履薄冰的外交事务、千头万绪的移民归化、无尽的文武官员扯皮,这些无一不在牵扯着他有限的精力,让他几乎每一天都睡不好觉。

    “好在还有大半年就好卸任了,很多人都说贪权恋栈是人的本能,去他娘的吧,我怎么就觉得这是负担。年底就改选了,终于可以丢掉这副千钧重担,我担了这么久,也该交给年富力强的后生了。”刘为民站在罗洽火车站二层特别包间内,看着远处一望无际的大海,心中思绪万千。

    他是真的厌倦了过去十年的生活了,非常厌倦。中学教师出身的他能当上国家主席,本来就是各方势力妥协的缘故,因为大家都知道老刘的绝技,那就是和稀泥——换个高雅点的说法就是善于弥合各方分歧、修复各方关系。

    但老刘真的不喜欢和稀泥,过去十年人代会、执委会上无数的纷争已经耗干了他的精力,他是真的不想再干下去了。正如他在今年年初的全体大会上说的,他对大家建立的这个国家无比热爱,他在过去十年内也付出了许多牺牲,他请求大家原谅他犯下的过失、希望大家能宽恕他曾经做出的错 误决策,恳求大家就像支持他一样继续支持下一届执委会的工作,但他真的够了,只想安安静静地干完剩下大半年的任期。然后到南铁附属地去养老。

    收拾完心情。刘为民揉了揉隐隐作痛的额头。然后坐到一张宽大的办公桌后,拿起秘书递过来的材料,略略翻看了起来。这些材料他之前已经看过一遍了,将的都是自所谓的“光复战争”(葡萄牙独立战争)以来葡萄牙王国在国际上所进行的一系列外交活动。

    从1637年开始的葡萄牙光复战争说白了依靠的不是贵族,而是在西班牙统治下不堪压榨的葡萄牙人民,他们的爱国热情被彻底激发出来,通过自己的浴血奋战将西班牙统治者赶出了葡萄牙。

    进攻埃瓦什附近的圣卢西亚要塞的西班牙军官曾经记述过:“葡萄牙士兵力量虚弱,也不机警。但反抗精神十分顽强,没有任何一个人同意呼喊‘菲利普国王万岁’的口号,所以被全部处死。”

    “这些叛逆者是如此顽固,除一名老年妇女外,没有任何一个人要求怜悯或者呼喊菲利普国王万岁,所以我们决定将他们全部砍头。”

    而在葡萄牙人民浴血奋战的时候,葡萄牙的贵族又在干什么呢?他们“耍两面派,一方面应付若奥国王(若奥四世,布拉干萨王朝第一任国王),同时也在乞求菲利普国王的谅解。他们脚踏两只船,左右逢源”;“有的人还暗通西班牙人。他们使运送关键补给的船只误点,让船工逃亡,故意使船队受挫”;“很多人克扣军饷,不给粮草,使士兵们在紧要关头不能投入战斗。”

    就是如此劣迹斑斑的葡萄牙贵族,居然也在战后堂而皇之地窃取了起义的胜利果实,不得不说是葡萄牙人民的悲哀——同时也是东岸人的幸事,与其和充满爱国热情、精明强干的共和分子打交道,还不如和这些堪称国家寄生虫的贵族们扯皮呢。

    让我们来看看这些窃取胜利果实的贵族们主政后,在外交方面的“杰出”成绩吧:1641年初,葡萄牙就向罗马、法国、荷兰、英国、丹麦和瑞士派出了使节。前往罗马的使节不用说的,在哈布斯堡王室的首领、西班牙国王同意葡萄牙独立之前,教皇不会接见任何来自葡萄牙的特使;而与英国的外交同样很失败,在这个被葡萄牙人视为救星的国度中,葡萄牙使节未能与英国结成军事同盟,只获取了英国不在欧洲范围内对葡萄牙本土进行攻击的承诺。

    而为了获取英国人的这个承诺,初生的葡萄牙政权也出卖了一大堆权益,如:英国商人可自由地在葡萄牙海外领地内经商,并享有葡萄牙人同等的权利(1642年协定);而在英格兰共和国成立后,克伦威尔借口葡萄牙庇护英国王党分子的舰队(这些舰队驻扎在特茹河口附近,并以此为基地袭击英.舰)而派兵上门,又狠狠敲了一笔好处,大体上包括葡萄牙降低进口自英国的商品关税等等,初生的葡萄牙王国颜面尽失。

    葡萄牙对法国的外交更是充满屈辱:葡萄牙要求加入法国领导的对抗哈布斯堡王室的多国集团,但被无情地拒绝了;然后葡萄牙人退而求其次提出,如果西班牙不愿同葡萄牙和解,那么法国也不同西班牙和解,这一条法国更是没有理睬;甚至在三十年战争结束的时候,葡萄牙要求在和平谈判中占有一席之地的要求都被拒绝了,他们被排除在《威斯特法利亚条约》之外,甚至法国都不允许葡萄牙直接同西班牙谈判(因为他们可能会把葡萄牙的利益与西班牙进行交换),可谓是屈辱至极。

    另外他们在荷兰的外交也充满了挫败,丹麦、瑞士等国又影响力有限,所以葡萄牙王国竟然在欧洲混到了处处是敌的地步,并且还未和西班牙结束战争状态,同时又与荷兰在美洲、非洲、亚洲争夺着殖民地,真是有够奇葩的。

    “一个破落户国家而已……”刘为民很快翻完了材料,然后闭上眼睛开始养神。秘书小心地走了过来,收走刘为民看的材料,然后又递上了一份国家情报总局最新送来的报告。

    清脆的皮鞋声在门外响起,秘书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与门外人交谈了一小会后。便将他引了进来。

    刘为民睁开眼睛。将放在他面前的报告递给了走进来的联合参谋本部总参谋长、海军部长陆铭上校。说道:“最新的关于葡萄牙、巴西的情报,你看看吧,看完再说说自己的看法。”

    房间里顿时静了下来,除窗外依稀传来的海浪波涛声外,就只有沙沙的翻阅材料的声音了。陆铭看得很快,他只花了十多分钟就看完了这份由国家情报总局提交的报告,在略略组织了一下语言后,只听他说道:“这些传闻估计都是真的。上面记述的英国人提出的条件。很符合英国资产阶级政府一贯的风格。开放巴西、非洲和东方领地的市场给英国,将英国商品的税率降低到23%,需要外租船只的时候只能租借英国船只,呵呵,满满的英国味是怎么遮掩也遮掩不住的。”

    陆铭自动忽略了“允许英国商人在葡萄牙领地内进行自己的宗教活动”这一条,因为成长于后世的他是无法理解西班牙、葡萄牙这两个国家在宗教问题上的顽固的。事实上正是这一条最令葡萄牙政府感到为难,所以迟迟没有答应英国佬的要求,以至于1654年克伦威尔派舰队开到了特茹河口,逼迫葡萄牙人接受了被称为1654年协定的这些要求(1642年协定的补充)。

    “英国佬现在很嚣张啊。”陆铭拿着材料说道,“他们加大了在塞维利亚市场的出货量——通过寻找‘西班牙亲戚’的方式。就这还不满足,居然还想把手伸到巴西来。真是岂有此理,视我们如无物么?我们是否应该找人递下话,秘鲁和巴西市场是我们的,外人若要进入,必须得到我们的同意?”

    “有些人极度自负,自我意识极强,在遭受到痛彻心扉的打击之前是不会理睬你的。很不幸,克伦威尔似乎就是这样的人。”刘为民皱着眉头,缓缓地说道:“现在时机还不成熟,我们得海军实力也不见得就能压住英国,且先让他们嚣张一会吧。联荷制英虽然是国策,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东岸共和国现在就要站到对抗英国的第一线前台上,那是荷兰人的专属舞台,不是我们的。我们最妥当的处理方式,还是多使用经济手段对抗英国人对巴西和秘鲁市场的入侵,然后埋头发展,多移民、多种地、多生孩子、多提高工业水平、多增强军事力量,等待时机成熟再出头。放心,时间是站在我们一边的,就英国那束缚生产力的现行体制、糟糕的工业技术、缺乏基本教育的国民和尚不是很充裕的资本,怎么和我们斗?他们唯一所恃的,大概就是海量的灰色牲口罢了。”

    “那这次海军的任务是……”陆铭有些迟疑地问道。执委会花费几个月的时间陆续召回了大批海军舰船回来,难道是为了给大伙放假吗?显然不是啊,肯定是有军事行动,只是这军事行动的度该怎么把握,陆铭还不是很清楚。上一次执委会开会的时候也没商量个所以然出来,而最近他又南下视察海军基地建设,不在首都,所以很多事情都不知道。

    “派遣主力舰队北上巴西沿海,向他们施压,拦截进出巴西的各国商船。”刘为民看着陆铭,坚定地说道:“顺便护航商船往荷属巴西运输物资,葡萄牙海军驻巴西的那些小破船一般来说是不敢阻挠你们的。但你们也需要把握好度,尽量避免直接交火,即便交火了也要控制烈度,不能让其上升为全面战争。记住,执委会现在不想开战,国家现阶段也不需要战争,这次仅仅是向葡萄牙人断绝贸易的行为进行示威而已。”

    “另外,海军调拨一艘快船出来,陪同外交部的特使携带执委会最新指示前往欧洲,交给莫三。”刘为民想了想,又解释道:“大家的意思是让莫三最近抽空去一趟里斯本,想办法与葡萄牙人进行谈判。这次断绝两国贸易,很显然是巴西殖民当局的应激行为,里斯本多半还不知情。以搜集的情报上显示的那帮葡萄牙贵族懦弱的秉性来看,不像是能干出这种事的样子。巴西方面再强硬,也得听里斯本的,如果能通过在欧洲的谈判解决此次贸易危机,那么可省事不少。当然了,巴西方面的那帮土生白人也未必有多强硬,大家都是生意人,撕破脸的事情平时都不多见,这次估计也是急了,头脑一发昏就下令断绝了贸易。不过当他们看到窗外到处都是悬挂着华夏东岸共和国旗帜的军舰时,相信头脑会冷静一些的。”

    “我明白了,我会向第一舰队的李毅他们说清楚的。”陆铭重重点了点头,说道。(未完待续……)i1292

第二百十五章 危机与斡旋(一)

    1653年4月15日,累西腓外海,天高云淡。

    已经步入仲秋的巴西东北部地区依然炎热无比,李仁军拿起毛巾擦了擦汗,郁闷无比地叹了口气。话说他一个四十来岁的退役军官(退役时加了一级,以少校军衔退役),在军中也算是小有名气了,身家也不菲(在远东干过几年的军官就没有穷的),结果却仍要被执委会剥削一把,飘扬出海来到累西腓这种陌生的城市,和一干陌生的荷兰红毛扯皮,还有比这更扯淡的事情吗?

    不过李仁军素来有点小聪明,把家安在南非的他前阵子从盐城港拍下了两艘俘虏船,稍事整饬一番后便从本土装满商品运到南非出售,小赚一笔;不过这还不算完,很快这厮又在河中港向黑八旗部落大量采购了许多花生、高粱、芝麻、大豆、腌肉等农产品,然后顺着本格拉寒流向北,直抵拉脱维亚人设立的新库尔兰殖民地。

    满满两船农副产品在雅各布港卖了个好价钱!这个以烟草、伐木为支柱产业的库尔兰公国殖民地的经济体系非常畸形,因为他们几乎所有的上好土地都种上了烟草,自身却连粮食都不能自给,只能从东岸人的南非河中县进口。而除了进口食品外,他们还从东岸进口刀具、农具、药品、布匹、酒类、武器等各式各样的商品,以维持他们这个殖民地的运转,听起来几乎就是东岸人的经济殖民地。

    而这个殖民地的总督看起来也非常有自知之明,他清楚地知道新库尔兰殖民地的生存靠的是谁,因此对于东岸人的各种要求也是竭尽全力地去满足。比如南非方面传话过来让他们搜集热带大木,他们二话不说就带上伐木工具和武器弹药进了森林,一边与刚果黑人原住民周旋,一边挑选粗壮的原木运到海边然后出口至东岸——当然东岸人给的对价也很合理。保证他们不会吃亏就是了。

    前阵子南非方面又派员来到雅各布港,询问这些拉脱维亚人是否可以尝试种植甘蔗或棉花,这些人经过慎重考虑后决定尝试开辟一些甘蔗种植园。为此他们打算南下刚果河口(后世莫安达附近),兴建新库尔兰殖民地的第二座城市“骑士团要塞”——以纪念曾经活跃在立窝尼亚地区的宝剑骑士团——并开展武装殖民。

    骑士团要塞建立起来后。整个新库尔兰地区的人口将达到四千余人,其中白人(包括拉脱维亚移民及德意志雇佣军)约占四成,其余均是黑人附庸,发展速度之快是极为惊人的,这得益于他们较充足的资金——每年出口至东岸的商品(大木、烟草、黑人奴隶)总额就将近三十万元了,有力支持了这个殖民地的建设。

    从雅各布港再次收购了小四百名刚果黑人奴隶后,李仁军强打精神随船来到了累西腓——荷属巴西的首府城市,一座以制糖业为生的城市。当然了。此时荷属巴西(其实只包括累西腓、奥林达等沿海城镇,内陆地区在葡萄牙人控制下)又有哪座城市不是以制糖为生呢?荷兰人因为西印度公司的力量过于分散而在面对葡萄牙人时节节败退,可他们放弃了谷物种植园、放弃了棉花种植园、放弃了烟草种植园,从内陆一路退守沿海一线狼狈不堪,却从未放弃那些甘蔗种植园,沿海城市内的榨糖工场也一直在坚持运转着,生产出了大量蔗糖运到荷兰的精炼厂进行再加工,利润非常惊人。

    既然是以种植甘蔗榨糖为主要经济活动的地区,那么其对奴隶的需求量自然也是极大的了。特别是在与葡萄牙人三天两头开战的当口,原有的奴隶趁着监管有所放松而大量逃亡。于是荷兰人急需补充新奴隶——这便是李仁军带着数百名刚果黑人来到这里的原因所在了。

    “比克尔先生,很高兴见到你,我是华夏东岸共和国特使李仁军。”李仁军摘下了头上的礼帽。弯腰向科内利斯.比克尔致敬。

    在大热天依旧穿着厚实的正装的科内利斯同时脱帽回礼,然后便毫不见外地挽住李仁军的胳膊,用熟络的语气说道:“我已经来到累西腓一个多月了,上帝,我发誓这是我所经历的最远的一次航海冒险,在这之前我只去过新阿姆斯特丹。那是一个欣欣向荣的地方,盛产优质皮毛和坚实的圆木,渔业资源也很丰富。哦,是的。我很喜欢那里,为此我说服了我的哥哥们一起投资西印度公司的股票……”

    “那你可亏大了。”李仁军心里面吐槽了一句。嘴上却说道:“西印度公司是一家很有潜力的企业,也是一家负责任的企业。我国企业界对贵公司的前景也非常看好。甚至很多人还有投资的冲动。”

    “西印度公司是一家开放的企业,对于我们认可的朋友来说,投资完全不是问题。贵国的新大陆友好互助银行刚刚以贷款的形式投资了11万盾(3.7万元军资),我国的东印度公司之前也才刚刚注资150万盾,西印度公司的财务状况非常健康。”科内利斯与李仁军上了一辆精致的马车——似乎是梅林县南方车辆厂生产的呢——然后径直朝城内驶去。

    “西印度公司财务状况的好坏对于稳定巴西东北部局势来说非常关键,它是和平的保正、是安宁的象征。我国政府对贵公司多年来一直致力于巴西东北部的和平、消弭地区间的战火所做的努力表示赞赏,如果可能的话,我国新大陆友好互助银行还可以提供第二笔免息贷款。”李仁军坐在科内利斯对面,用不是很熟练的西班牙语说道。

    “贵国的热情真是——令人惊叹。”想了半天,科内利斯不知道该用什么言语来形容上赶着送钱上门的东岸人,最后只能用惊叹这个词来形容。不过作为西印度公司的重要股东之一,科内利斯对于东岸人打的小算盘倒也不是不清楚,无非就是不希望看到葡萄牙人把巴西开发最久、人口最多、最富饶、最精华的东北部也收入囊中罢了。不过这对荷兰西印度公司来说不是坏事,在葡萄牙人这个共同的敌人倒下之前,双方的合作基础就一直存在着。

    不过科内利斯不知道的是,东岸人既不希望看到葡萄牙一统巴西,也不希望看到荷兰人在这里大肆扩展地盘,同时更不希望葡萄牙被削弱得太厉害,以至于英法西等国蜂拥而至南美,将巴西变成列强的公共殖民地。所以,如何在这其中把握好度,真的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这需要敏锐的洞察力、高超的外交技巧以及强有力的军事吓阻实力,三者缺一不可。

    东岸人赊销了大笔军火给西印度公司就是基于这种考虑,现在葡萄牙人在巴西势力大盛,西印度公司若是不追加投入的话(事实上该公司股东间就是否追加巴西方面的投资分歧颇大),是很难抵敌步步紧逼的葡萄牙人的。

    东岸人的那笔3.7万元的实物贷款说实话来得恰到好处,因为它给强烈主张保住荷属巴西得科内利斯等人强有力的鼓舞,使得他们得以更容易地说服那些动摇的中间派,共同出资与葡萄牙人死磕。事实上荷兰人也舍不得放弃荷属巴西,历史上在军事失败、累西腓等地被迫投降后,1654年刚刚结束与英国之间战争的荷兰舰队立刻就开到了里斯本外海,同时组织了一大批雇佣兵渡海在巴西登陆,与葡萄牙人全面开战。当时尚未与西班牙结束战争的葡萄牙坚持不住,又把攻占的荷属巴西土地交还了回去,双方这才和好。

    由此可见,西印度公司内部其实也挺矛盾的,一方面现在本土被英国人打得惨兮兮,无余力来支援巴西殖民地;另一方面他们也不想再拿出真金白银来填巴西这个巨坑了,这些年在这里花的钱还少么?但一次次军事上的挫败使得他们再也不敢轻易投资,毕竟谁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不过如果东岸人愿意插手帮忙的话,这事情的性质就又不一样了!毕竟他们的实力是有目共睹的,能在两次战争中轻易击败西班牙王国的绝对不是泛泛之辈,他们可以轻易调集大量的物资、动员起数量可观的军队、出动足以打破葡萄牙人封锁的舰队,这对葡萄牙人的心理压力实在是太大了。和这些相比,他们那个新大陆友好互助银行提供的援助就显得不是那么重要了,还有什么比一支有着主场优势的强大舰队更让葡萄牙人感到恐惧吗?

    “贵国除物资方面以外,还能提供额外的帮助吗?”科内利斯沉默了一小会后,突然又问道:“我的意思是能否提供人员方面的帮助?你知道的,我们之前屡遭葡萄牙人封锁,物资、人员转运不是很顺畅,再加上董事会对是否追加投资也很犹豫,因此现在累西腓等地能够作战的军人数量严重不足。关于这一点,贵国能否提供帮助?”(未完待续)

第二百十六章 危机与斡旋(二)

    “我们除物资军火外,还能为荷兰人提供别的帮助吗?我是指人员方面,我感觉光武器还是不够,荷兰人吃亏在人数太少,不一定顶得住。”圣维森特东岸商站内,外交界元老高摩轻声询问着一名陆军军官。

    “联合参谋本部已经做出了预案,尽量挤出一些有战斗经验的人手支援累西腓方面。计有南非八旗新军一千人、新华夏岛屿八旗五百人、图莱尔商站的德意志雇佣兵一百余人,此外雅各布港的拉脱维亚人在我们多番施压之后也勉强同意调集四百名火枪手待命,共两千人。当然,这些部队目前尚未来得及集结,而且是否送抵累西腓支援荷兰人作战也要视情况而定。”年轻的陆军参谋孙武回答道。他已经从定远陆军军官学校步兵科毕业两年了,是个穿二代,目前在联合参谋本部内出任二等参谋一职。

    “很好。”多年后重返圣维森特的高摩轻轻点了点头。他看着房间内熟悉的摆设、熟悉的装饰,感慨良多。犹记得十五年前,当时还是意气风发的他与白斯文二人一起,在圣维森特待了很久,为的是与英国人进行谈判,结束一场双方都不想继续的战争。

    “老了啊。”高摩坐回了座位上,有些伤感地看着房间里的一切。当年作为文官系的翘楚人物,他、白斯文、王德等人为了与英国人结束战争而伤透了脑筋,为此王德甚至还遭到了陆军军国主义分子的枪击,白斯文也因为被人讥讽得了“软骨病”而黯然调离岗位,在史志办坐了多年的冷板凳后才得以寻机复起。

    他高摩倒是因为特殊的才能(会多国语言、较了解历史)而没受到太多的冲击,但毫无疑问十五年前圣维森特经历的一幕幕仍然给他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英国人咄咄逼人的嘴脸、国内巨大的压力混合在一起,让他在那段艰难的时光里都没能睡几个好觉。

    “不过这次看起来有些不同。心境、形势都调了个个。当年虽然不能说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但至少我们是急于结束战争的一方,心情也比较焦虑、急躁。”高摩心里默默思忖着。“没想到十五年后,各方实力此消彼长。我华夏东岸共和国竟然已一跃成为地区首要强国,尤其是数十艘装备精良的海军战舰,更是大大增加了我们的话语权。在巨舰大炮的威慑下,葡萄牙人就跟吓坏了的鹌鹑似的,这感觉真是令人感到迷醉呢……”

    “也罢,这次到圣维森特,我们也就装一回流氓、装一回恶人,仗势欺人一把。谁让你葡萄牙不识相非要夺回被荷兰人占去的土地呢?”高摩下意识地整理了下着装,然后朝自己的秘书示意,让他把“客人”请进来。

    客人早已等候多时了!他们分别是东岸人的老朋友布兰科.德.索萨.阿尔梅达、巴西糖业大亨若奥.费尔南德斯.维埃拉(此君在历史上短暂投靠过荷兰人,现在葡萄牙军队在巴西的大金主)、死心塌地跟着葡萄牙人干的印第安首领费利佩.卡马劳以及他们的随从——至于葡属巴西殖民当局的总督安东尼奥.特莱斯.达.席尔瓦则碍于面子未出现,或者他正如传言中所说的那样在调集军队。

    这十余人涌进来后,立刻将不大的房间装得严严实实的,众人你看我我看你,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

    “坐。”高摩状似随意地指了指房间两侧的几排长椅,说道:“既然诸位的心情比较急切,那么我就长话短说了。首先。我是带着和平来的,关于这一点,诸位不必起疑。华夏东岸共和国也不愿意看到富饶美丽的巴西陷入常年的战火之中。因此,我们想为荷、葡两国消弭战火,让这片大地重归安宁。”

    高摩是用汉语说的这段话。虽然他会英语、法语和西班牙语,穿越后又自学了葡萄牙语、荷兰语和意大利语,但作为华夏东岸共和国的外交特使,他尽可以使用本国语言,而让自己的秘书充当翻译。

    高摩说完后,葡萄牙一方众人顿时面面相觑,这尼玛明显是拉偏架的节奏啊!这次东岸人提议在圣维森特召开“和平会议”。葡萄牙人本来是不打算理会的——你屡次三番支援荷兰人,我们再不表示点什么岂不是死人了——不过在海防要塞的军官们惊慌失措报告东岸人的舰队在巴西外海巡弋后。葡萄牙人立刻坐不住了。

    席尔瓦总督当时就派了殖民地舰队的船只出海去找东岸人交涉,无奈这帮流氓的态度极为倨傲。说什么他们正在搜捕一艘海盗船,巴西沿海很多准备进出港的船只都在他们的蛮横检查、拦截之下各回各港,交通一时为之断绝。甚至于,一艘从里斯本满载军火开来的船只还在东岸海军的挟持下开往了镇海港,你说这不是扯淡是什么?合着就许你东岸的船只满载军火开往荷兰人的地盘,就不许葡萄牙往巴西运军火,还说是为了什么和平,这话说出去有人信么?双重标准无疑!

    只是,葡萄牙人又能做什么呢?殖民地舰队孱弱的势力甚至不足以封锁荷兰西印度公司进出累西腓的船只,更别说正面对抗强大的东岸舰队了。或许,如今只有等待本土的主力舰队开过来再说了?听说若奥国王陛下这几年大力整顿军务,在西班牙边境修建要塞、在面向大洋的港口修建炮台,并向全体臣民征税重建海军,那么这次本土大概能够派遣相当数量的战舰来到巴西。

    这些战舰的实力毋庸置疑是极为强大的,如果没有该死的东岸人插手的话,也许我们单凭这些战舰就能封锁住伯南布哥将军区的对外交通,然后陆地上再加强攻势,双管齐下之下定能迫使荷兰人投降——那些都是来殖民地发财的生意人,他们是没胆子和人玩命的。

    但现在东岸人横插一杠,这事情就复杂了。他们说他们要为巴西“带来和平”?上帝,还有比他们更无耻的人吗?当初荷兰西印度公司攻占了巴西大约一半土地的时候,他们怎么不要求和平?现在荷兰人处于下风的时候说要带来和平,这不是拉偏架又是什么?

    “是的,我们就是要为巴西带来和平,一个战火连绵的巴西不符合东岸共和国的利益!”高摩看到葡萄牙人不说话,顿时加重了语气说道:“你们也看到了,已经持续十年之久的战火让这片盛产染料、木材、蔗糖的膏腴之地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整个巴西的蔗糖产量现在甚至还不到120万阿罗瓦(不到1.8万吨),比得上巴巴多斯岛吗?比得上牙买加岛吗(1676年,牙买加输出了7.2万吨糖,产量极为惊人)?要知道,巴西的条件可比上述这些地区出众多了,但却被愚蠢的战争所毁了!”

    “维埃拉先生,您是蔗糖行业的专家,您出口到英国的蔗糖为每磅6便士(英国市场上售价一般为12-14便士,由此可见糖在此时的欧洲,仍然带有一些奢侈品的味道),一年少生产1吨就是55英镑的损失,少生产一万吨就是55万英镑(约合170万东岸银元)的损失,这笔账您应该很清楚。我们都知道,巴西最精华的蔗糖生产地就在伯南布哥将军区,但你们与荷兰人之间多年反复拉锯的战争,已经彻底毁掉了这片富饶的土地,是时候结束这场愚蠢的战争了。”高摩从经济角度循循善诱道。

    从本质上来讲,葡萄牙人与荷兰人都是生意人。也是葡萄牙人的封建属性稍强一些,对土地的渴望也比荷兰人更强一些,但本质上并没有差别,仅仅是程度差异罢了。你别看现在这个若奥.维埃拉摆明车马支持巴西殖民当局,不但出钱出物,甚至他还把自己庄园内的大量黑人、印第安人武装起来与荷兰佬作战,但要知道在1645年之前,这个家伙还是荷兰统治者的座上宾呢。

    要不是当时荷兰人作死调走了颇有能力的莫里斯总督(西印度公司嫌他太能花钱),而换了一些愚蠢的官员过来(莫里斯的接任者被称为“经商的能手,政治方面的低能儿”),并且强制在荷占区推行荷兰法律和荷兰语的教育,并且要分割一些大庄园主的土地给新来的荷兰“布尔”,维埃拉可能到现在还在跪舔荷兰人呢。

    但荷兰人动了他的奶酪,他就立刻翻脸了,资本家或地主的真面目本就如此!是不是很有一种大明的即视感?要不是“我大清”居然向士绅收税,江南还会有那么多的反清暴动或起义吗?说难听点,这些起义里面出于民族情感的只占少数,大部分其实还是武装抗税暴动而已!本来高呼“我大清王师”的江南士绅们,在看到居然要他们交税以后,这尼玛还不反了?

    人的本性就是如此!因此高摩此番从经济角度晓以大义,希望葡萄牙人多多少少能听点进去。(未完待续)

第二百十七章 危机与斡旋(三)

    “我们占领了伯南布哥,巴西所有的甘蔗种植园,以及城市里的榨糖作坊就都掌握在我们手里了,我们可以借此摆脱荷兰人的控制,赚取更多的利润。最新章节全文阅读√∟,..更何况我们现在在战场上形势占优,如果我们封锁了累西腓沿海,荷兰人就无法获取足够的补给,那么我们迟早会在战场上取得突破,赢得所有的一切。”糖业大亨维埃拉突然反驳道,“借你们东岸人常说的一句话就是,赢家通吃一切,不是么?”

    若奥.费尔南德斯.维埃拉的话引起了葡萄牙人的一片附和,这让高摩心中冷冷一笑。这伙葡萄牙人果然是被接连不断的胜利给冲昏了头脑了,竟然想彻底将荷兰人赶出巴西,进而独霸这片辽阔的土地。

    这也难怪,谁让荷兰西印度公司这些年来摊子越铺越大呢,大得他们现在既无精力也无财力更无人力来维护巴西的一切。要知道,他们鼎盛时期可是占有了巴西一半的地盘呢,可自从葡萄牙人从西班牙手下独立后,他们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先是荷兰人自己开始削减经费作死,接着是侵占葡萄牙移民的土地给荷兰国内来的移民,然后是强制推行荷兰化教育、排斥天主教、增加捐税等一系列令早期葡萄牙移民分外反感的事情,这一切都使得荷占区的葡萄牙人动起了重归若奥国王麾下的念头。

    而在一场削弱了荷兰人势力的流行疾病爆发之后,这个念头很快就被付诸于行动:若奥.费尔南德斯.维埃拉这个世居累西腓的糖业大亨开始与葡萄牙当局联络,并组织起了武装暴动。以推翻荷兰人的统治。

    在起义爆发后。懦弱的巴西殖民当局先是好生观望了很久。在确认荷兰入侵者已被此起彼伏的武装暴动搞得精疲力竭后,他们才在本土的授意下开始直接介入这场战场,他们给起义军派遣军事教官、输送武器弹药,最后更是组织了一批从欧洲调来的小规模军队直接参战——但与荷兰人作战的主力一直都是驯服的印第安人和黑人武装。

    战斗打到了今天,荷兰人的地盘越来越少,现在更是只有伯南布哥将军辖区的这一小块沿海土地了,其余大部分均已被葡萄牙人占领。800不过这最后一小块区域却也不是那么好啃的,首先是荷兰人收缩了防线。得以将有限的兵力调回集中防守;其次他们也在附近修建了大量坚固的防御设施,这不是葡萄牙人短期内得以克复的(在增加了大量东岸火炮后,这些防御设施的威力可谓是更上一层楼);最后他们的海上外援尚未彻底断绝,历史上葡萄牙人是靠着从本土开来的舰队击败荷兰人,封锁住整个伯南布哥将军辖区沿海,然后又陆上攻击了几个月之久,这才迫使失去信心的荷兰人投降。

    可现在荷兰人已经将东岸运抵的大量火炮安放到位,各种物资也在东岸船只的运送下保持充足,守军士兵的士气和信心也比历史同期要强上了很多,葡萄牙人要想短期内打垮荷兰军队并收复伯南布哥。状似可能性不大。

    “不会有赢家出现了,累西腓、奥林达城外的荷兰军队已严阵以待。他们的补给充足、士气旺盛,不是任何人能轻易击败的。”高摩斟酌了下言辞,最终还是决定给这伙葡萄牙人一些狠的,以免他们还抱有一些不切实际的侥幸心理:“另外,我国政府已经决定,将派遣部分海军舰只进入累西腓海湾内,维持当地的安全秩序,保护我国商人的生命财产安全。”

    高摩这话一出口就在葡萄牙人这里引起了骚动,布兰科.阿尔梅达欲站出来说些什么,但被愤怒的维埃拉阻止了。东岸人如今摆明了是想拉偏架,你又能如何呢?谁不知道东岸共和国在累西腓一直只有三五名商人而已,财产更是乏善可陈,但人家就是这么任性,就是要把军舰开进累西腓协助荷兰人助守,你又有什么办法呢?以累西腓当地的地理环境,一旦这种装备了大量长管火炮的战舰开进来,那么陆上攻势就变得困难许多了。

    不过东岸人这么做还算是好的了。在这个年代的欧洲,由于葡萄牙衰弱的国力,荷兰人、西班牙人、英国人要打脸就打脸,连理由都懒得找,也不担心葡萄牙人事后挟私报复,可谓是嚣张得很。这东岸人看起来似乎还要那么一点脸面,竟然会找个保护侨民的烂借口,只不过强盗他再绅士也还是个强盗,这一点永远变不了,东岸人是铁了心要介入巴西局势,那么葡萄牙人该怎么应对就得好好想想了——别的不谈,总该先把在巴西外海晃悠的东岸军舰“请走”吧?

    如今本土的主力舰队尚未抵达,巴西殖民当局手头的舰队实力不足以挑战东岸人在本地的海上霸权,想到打破东岸海军以查走私、抓海盗为名实行的军事封锁,恐怕更多地得在外交层面上来努力。不然的话,巴西沿海很多城镇无法接收来自旧大陆的物资和移民,城镇生产的特产商品(木材、染料、烟草、可可、棉花、皮革、蔗糖等等)也无法运回旧大陆变现,整个葡属巴西的经济体系运转就会出现一些问题,这是嗜钱如命的各位商人、庄园主们所无法承受的。

    “贵国政府就不考虑若奥国王陛下的感受么?老实说,这些年的经贸往来,已经在我们之间建立了深厚的感情。我记得在最初我们困难的时刻,还是贵方无私地向我们出售了大量价廉物美的火枪、盔甲和大炮,是使得我们得以顶住了荷兰西印度公司凶猛的攻势,并在站稳脚跟后逐步反击,收复了大片失地。我们本来是可以一直做朋友做下去的,但是现在你们的行为是在背叛朋友,请停止这种伤害朋友的行为吧……”见到高摩已经放出了狠话,布兰科在和维埃拉眼神交流后站了出来,从另一个角度打起了感情牌,似乎想以这种方式说服东岸人不要搀和到这场战争中来。

    “我国政府有我们自己的考虑。”高摩回了一句,底气充足的他再无十五年前那副“缺钙病症”(陆军语),说起话来也是硬邦邦的:“再者,自从贵方无缘无故地停止了巴西、东岸两地间的贸易后,友谊便已经走到了尽头。在此我无意争论双方之间谁对谁错,我只想说,我国海军将会长期在附近查扣走私、缉捕海盗,至于何时结束,这取决于巴西与东岸之间的正常贸易何时恢复。”

    高摩觉得自己这话说得真是太没水平了,尼玛原本想找点冠冕堂皇的词来装点下门面的,没想到最后还是以这种威胁意味很浓的话语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意图,稍显有些掉价。不过这也没什么大碍,葡萄牙人现在应该是清楚东岸舰队封锁其沿海的意图了,至于他们如何应对,这是他们自己的事。

    东岸虽然被断了船材和棉花很是有些难受,但这并不是不可克服的,东岸自己产的棉花加上新华夏出口的部分,已经占到了年棉花需求总量的四成,再加上佛罗里达、佐治亚、西印度群岛所产(只能高价抢购)的棉花和部分库存,差不多也能顶过去一段时间了,而在这段时间内,他们有一百种办法逼迫葡萄牙人就范。

    虽然已经进入了深秋,但房间内很多葡萄牙人的额头依然微微见汗,房内的气氛也稍显有些凝重。葡萄牙人非常愤怒,他们很想指责东岸人拉偏架偏袒荷兰人,又想说他们狂妄无边、竟然肆无忌惮地封锁一个有着无上荣光的帝国的殖民地,但千言万语冲到喉咙口后,又都被硬生生地吞了下去,好不憋屈!

    形势比人强啊!这东岸舰队一来,旧大陆的移民进不来、旧大陆的各种物资(包括至关重要的武器弹药)进不来,而新大陆的各种价值连城的特产也运不出去。甚至于,一些粮食不能自给的城镇还可能会陷入饥荒之中(因为陆上开发程度低、交通条件差,故多依赖海运),这些无疑都极大地动摇了葡萄牙人的信心和意志。

    “要不,还是等从里斯本开来的主力舰队抵达后再做计较吧?现在先让东岸人一步,让他们把该死的军舰撤了,先全面恢复了巴西的对外交通再说,不然这长期封锁下去,早晚会出大问题。”已经有人在心里盘算着该怎么做了,富可敌国的糖业大亨维埃拉就是其中之一。

    高摩舒服地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些葡萄牙人。他感觉这些葡萄牙人被东岸海军决绝的行动吓坏了,他们原本只是想断绝贸易做为抗议的,可谁想到东岸人的反应这么剧烈,这一下子就让他们骑马难下了。不过现在是他们做出抉择的时候了,是暂时和解,还是一条道走到黑的全面对抗?决定似乎不难做出。(未完待续。。)

第二百十八章 危机与斡旋(四)

    readx;1653年4月,就在东岸本土迎来了繁忙的秋收工作的时候,从圣维森特到伯南布哥将军区的巴西沿海上,经常可见两三艘一起组成编队的东岸战舰。偶尔还有一些满载货物的商船,这是为荷属巴西提供补给的东岸船只,他们返程的时候往往还能拉点蔗糖、木材、干果之类的商品回来。就这样,在葡萄牙人愤恨及不甘的眼神中,东岸人堂而皇之地干涉起了家门口的这场武装冲突。

    欺负弱小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即便是素有“缺钙症状”的高摩,在国家综合实力不断提高的今天,面对葡萄牙这种西欧最落后的国家时,心理优势还是相当明显的。特别是在和对方达成暂时“谅解”,两国间贸易重开以后,这种优越感更是达到了顶峰。

    “葡萄牙这个西欧抵制罗马人的最后一块地方、最后一个被并入西哥特人帝国的国家、最后一个采用基督教历法的国家、最后一个采用与其他地区一致的贵族头衔的国家,是注定要被历史所淘汰的。”高摩手握谅解备忘录,看着转身离去的布兰科、维埃拉等人,心里感慨万千地想道。

    而此刻正快步离开东岸驻圣维森特商站的葡萄牙人,也正气氛凝重地商谈着什么。

    “事态的发展教育我们、告诉我们,现在最有效的≠办法是让若奥陛下去迎合和适应这个‘流氓国家’,容忍他们的欺诈、两面派和其他一些恶劣行为,因为这很显然将使我们避免陷入灭顶之灾。”布兰科脸色复杂地说道。“你们也看到了。之前东岸人只不过短暂地离开了圣维森特。这个地方的贸易就受到了不轻的损害,很多商人因资金周转不利而转为了贫困。另外海关的税收也降低了不少,总之贸易断绝对我们的影响也相当不轻,毕竟东岸是一个有着四十万人口的市场,而且这个市场的居民们购买力普遍较强。”

    “国王陛下是该转变战略重心了。”维埃拉重重哼了一声,抱怨了起来:“我们国家只有一百多万人口,但从好望角到远东的日本,在这连绵5000里格的广大区域内。我们几乎是想抓住一切东西,不愿让任何东西超出我们的控制范围。这很糟糕,真的很糟糕!我们没有计算自己的能力,我们被丰厚的利润遮住了眼睛,我们被不断传来的胜利冲昏了头脑。其实,以我们国家的国力和人口,这种征服是不可能永远持续下去的。现在我们的海外殖民地受到了英国人、荷兰人强有力的挑战,甚至有些时候一些法国海盗也会来找我们的麻烦,我们却对此无能为力,因为我们控制的地盘远远超出了我们的能力。”

    “陛下应该将全部精力转到巴西来!”一直在旁边沉默着没有说话的费利佩.卡马劳突然来了一句。卡马劳是一个印第安中型部落的酋长。有葡萄牙血统,他的部落从上到下都是被葡萄牙人“成功驯养”的。整日里为了葡萄牙的利益东征西讨。在与荷兰人争夺巴西东北部的战争中,他们与恩里克.迪亚士率领的黑人武装同是葡萄牙军队的中坚之一,几次战役都立下了赫赫功劳,因此成功跻身为葡属巴西统治阶级的一员。

    “没错,若奥陛下应该竭尽全力建设他的‘大西洋帝国’,而不是什么‘印度洋帝国’!”维埃拉难得地附和了句卡马劳这个在他看来血统低劣的家伙一句,只听他说道:“在亚洲,我们需要放弃多少就应该放弃多少,然后将所有力量都收缩到东非沿海一带。如果实在不行的话,东非海岸也应该舍弃,以腾出人力、物力、财力和军力全力保障我们的大西洋帝国。在这个庞大的殖民帝国内,我们应以巴西为建设中心,罗安达、本格拉和其他一些西非殖民地作为从属。这不是危言耸听,事实上我们现在正与荷兰、东岸这两个流氓国家为邻,这样我们的和平也就岌岌可危了,这两个国家都有很强的扩张,对此不得不加以警惕。”

    “没有了巴西,我们就失去了宝贵的蔗糖、棉花、烟草、可可来源,没有了造船用的木材,缺少可爱的染料,我们将变得一无所有。除此之外,从距离上来看,我们在亚洲的努力一直都是困难重重、代价高昂、得不偿失的。与其这样,还不如放弃该死的锡兰、东印度群岛和马拉巴尔海岸,将他们交给正进攻我们的荷兰东印度公司,我们撤离!就像当初撤离马六甲城一样,我们不要了,一切都送给荷兰!要知道,荷兰也只有不到180万人口,他们占有的地盘越大,控制的航线越多,他们的精力就越分散,就越没法和我们在巴西竞争!”

    维埃拉不经意间的抱怨恰恰说出了葡萄牙这个国家未来发展思路的精髓,那就是放弃一些力所不能及的地盘,确立自己的核心利益在哪,然后进行重点经营。当然了,从17世纪60年代开始,葡萄牙王国的贵族们做的更加彻底:他们傍上了英国人的大腿,不但将国王阿方索六世的姐姐嫁给了英国国王查理二世,还全面给予英国商人在葡萄牙的种种特权,吸引了大量英国新教徒的投资(后来新组建的巴西总公司就有大量新教徒资本),这种抱大腿行为说实话是极为成功的,因为它是葡萄牙得以保留大量殖民地一直到后世20世纪的最重要因素之一。

    老实说,葡萄牙的贵族中不是没有战略眼光的人才,事实上这些年来他们已经在做一些改变了。比如在葡萄牙光复后,以前途经马尼拉的贸易网顿时断裂,葡萄牙人不得不自己独立承担东方贸易网络的重建。而在经过几年时间的恢复性发展后,目前萨尔瓦多湾内已经开始停泊大量来自亚洲的葡萄牙商船了,这些商船从亚洲带来了纺织品、丝绸、瓷器、香料、宝石等各种商品。

    这些商品以往在巴西没什么市场,但近些年随着巴西经济的发展和人口的增多,很多奢侈品也有了市场。另外,这些商船的水手们自己走私携带而来的大量印度棉纺织品还与东岸纺织品形成了一定程度的竞争,因为巴西很多黑人、印第安人奴隶身上穿着的都是这种粗陋的廉价印度纺织品。

    再加上葡萄牙政府暂时放弃了让各殖民地船只直航里斯本的要求——以前他们要求前往各殖民地的船只返航时必须直航里斯本,不得在中途任意港口停靠,为的就是不使国家损失关税收入,但现在这条法律已经名存实亡了——澳门、果阿、索法拉、莫桑比克岛、罗安达、本格拉、巴西等殖民地开往本土的船只,已经被允许临时在巴西萨尔瓦多湾停靠了。

    这条法令推行也没多久,但事实上促进了巴西经济的繁荣,很多有识之士已经从一些小细节上看到了这种迹象。维埃拉就是其中之一,从非洲过来的船只满载象牙、皮革、木材、珠宝以及被葡属巴西视为重要财产的黑人奴隶,从亚洲过来的船只满载奢侈品和印度纺织品,从巴西其他地方汇集来的船只装满了巴西各地的特产,这些无疑促进了巴西经济整体的繁荣,对于维埃拉这种扎根本地的糖业大亨家族来说无疑是喜闻乐见的。

    另外,给予英国的超国民待遇也吸引了相当英国商人的到来,这无疑为巴西蔗糖的销路又打开了一个渠道。总而言之,随着葡萄牙政府有意无意地政策转变,巴西正在逐渐走上发展的快车道——或许在目前阶段来看,这种政策转变还稍显有些慢(因为转变一个国家的国策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再加上葡萄牙落后的体制,历史上他们足足花了20-30年时间来进行改变),但巴西无疑已经看到希望的曙光了。

    “巴西现在实力还很弱,而东岸人又这么强势,这使得我们更需要小心翼翼地来应付此类事件。看看吧,东岸人是如此之狂妄,以至于他们想用战舰来填满这片海水,阻断我们的贸易线,使我们财穷力竭。”维埃拉扭头看了一眼窗外海面上仍在缓缓游弋着的东岸炮舰,说道:“我们不能让他们如意,我们要努力发展巴西经济,迁移更多的人口来到巴西,修建起我们的要塞和堡垒、建立起能为我们带来安全保障的舰队,这一点至关重要!”

    “回去吧,去萨尔瓦多找席尔瓦总督,我们是该好好谈一谈巴西的未来了。这片富饶的土地必须得到国王陛下最大程度的重视,以及最大程度的投资,否则,类似今日的耻辱仍将在以后的日子里反复上演,这一点我确信无疑。”维埃拉最后说道,“这次总督阁下在东岸人的炮舰之下被迫重开贸易,这种屈从于异教徒事情以后最好不要再出现。”(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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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十九章 危机与斡旋(五)

    readx;“没能完全完成任务。”从一艘海军联络船甲板上下到码头上后,高摩用轻松愉快的语气向前来迎接他的执委会主席刘为民说道:“我们迫使葡萄牙人重开了贸易,但去无法彻底禁绝他们与荷兰西印公司之间的战争。不过这看起来问题不大,海军留了两艘护卫舰及四艘浅水炮艇在那边,再加上荷兰人还接收了我们援助的大量火炮,看起来守住累西腓奥林达福塔莱萨一线问题不大……”

    “你的简报我们也看了,执委会已经开会讨论过了,原则上同意派遣首批五名南非八旗新军前往累西腓。另外,雅各布港也将派出四名拉脱维亚火枪手登船前往荷属巴西,这部分人的雇佣合同总计4.8万元,将作为新大陆友好互助银行提供的第二笔无息贷款贷给荷兰人,我们的诚意不可谓不足。而且通过这次的事件,荷兰人想必也更能体会到一个位于南方新大陆的区域强国盟友能给他们带来的好处,这才是我们忙活这么多的真正意义所在,帮助西印公司,只不过是附带而已。”刘为民一语道破了东岸人的最终意图,这在高摩听来也很有触动,看起来联荷制英的国策已经是越来越深入了,就是不知道荷兰人看不看得上华夏东岸共和国,愿不愿意与他们这些异教徒交好甚至结盟——不过就目前≥的状况看起来,情况似乎还可以。

    “这次的行动,可是我国政府第一次公开干涉发生在家门口的国际间武装冲突啊,意义非同凡响。尤其是对于我国国际地位的提高。正面难以估量。荷兰人会更加看重我们。双方之间的会愈发深入。也许再过一些年头,荷兰人在更深刻地认识我国的力量后,会更加愿意接纳我们加入他们现有的国际贸易体系也说不定;或者说至少,他们也会在重大国际事务上更多地征求我们的意见。”高摩这些天也想了很多,他清楚地知道这次的事件对东岸葡萄牙荷兰西印公司这几家的影响有多大,尤其是东岸悍然出动大批军舰,干涉了一场发生在两个老牌殖民国家之间的战争,其意义为深远。

    他们二人所在位置正是首都东方县的码头。在商用码头区内,数艘650吨级的南海公司笛型运输船正在装货,货物以精制袋装面粉黄油干酪火腿等食为主;而在这几艘船旁边还有两艘已经满载货物的冷藏船,其中一艘满载鳕鱼,一艘则混载了鲸肉海豹肉骆马肉牛肉等新鲜肉制,这两艘船分别从须鲸港和盐城港直接开来,货物都没下船,在东方港海关交了出口关税后就地停泊在码头内,等待一起出发的其余几艘商船以及海军护航的两艘风帆炮舰。

    高摩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批前往荷兰的船队了,反正自从《旅馆密约》被执委会批准后。工商部农业部交通部等单位就立刻开始了紧急行动,筹完大批名单上的物资。挤出了宝贵的运力,派出了得力的护航舰只,全力以赴地给荷兰输血——当然说输血有些过分了,毕竟荷兰人是以比还高一些的价格来购买这些商,不过考虑到现在正处于敏感的战争时期,有能力这么做的国家并不多,所以荷兰人真的应该感谢一下华夏东岸共和国了。

    特里普商行订购的水力机械金属冶炼器具,萨尔丹造船厂订购的工业风车零部件和水力锯,东印公司订购的火枪大炮(以前很多是英国伯明翰地区提供),阿姆斯特丹众粮食批发商订购的食,普通商人订购的高档纺织及皮具等等一系列的商,几乎涵盖了东岸目前所有的工业生产领域。

    说实话,当初工商部的官员们在看到荷兰人求购的商名录时,才第一次知道这个年代的世界上就已经有了这么多种类的商同时也是第一次意识到东岸人能够生产的商数量是多么地稀少(而在这些商中进行工业化大生产的商又只有一部分)。有了这种认识后,大家对于挤进目前由荷兰人主导的国家贸易秩序又多了几分渴望——那几乎是一个由黄金铺就的璀璨市场——同时大家更是坚定了移民移民再移民发展发展再发展的决心,坚持培育市场普及教育推进东岸工业化进程一年不动摇!

    “出口旺盛,工农业从业者都喜笑颜开,尤其是一些从事食加工行业的私营作坊主们,第一次能赚外国人钱,各个都很兴奋哪。不过要我说,喜中有忧,今年国内货币存量可能又会创新纪录了,通货膨胀率会继续上行,用工成本生产成本都会增加,这对经济运行可不见得是好事。”刘为民见高摩盯着那些即将离港的商船,笑着说道:“不过政务院会统筹规划的,这点还不用我们操心,一些会在社会上产生大量流通货币的大型基建项目进会放缓一些,海军抢回来的现金铁岭金矿出产的金银都会暂时存放在陆军第一监狱内,视情况再投放市场,不能把国内的经济给搞坏了。”

    “发展毕竟是好事!一个高速发展中的经济体,怎么可能不是高通胀呢?只要存在出口盈余,那么国内市场上的货币存量就只会越来越多,即便我们已经大力进口了,但估计全社会货币存量突破1500万也就在不远的将来了。”高摩随口排解道,“再说了,制造业高速发展农业开始商化,这说明我们的经济越来越有活力。说难听点,即便今后有人想倒行逆施,我们这个经济体恐怕也很难再回到农业封建时代了。当然如果在大明就很难说了,保守势力封建势力实在强,若是哪个领导人脑残被洗脑了——这是他们最擅长的事情——搞不好社会就会开历史倒车。”

    “好了,不扯那些没用的事了,这次从圣维森特回来,感觉如何?”刘为民问道。

    “感觉葡萄牙人只是暂时忍让,但控制整个巴西也是他们的基本国策,与荷兰西印公司的战争将是长期化的事情。荷兰人有没有那个决心坚持下去,就很难说了,因为就现今的局势看来,西印公司的摊铺得大,对耗费巨资长期陷入战争泥潭有抵触心理,所以巴西未来的局势还很难说,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吧。”高摩如实回答着,“另外,我觉得葡萄牙人经此番我海军堵门事件,应该会有一些触动了,接下来他们可能会调整政策,大力发展海军并充实巴西殖民地的实力,以期能够在将来与我们抗衡。”

    “你认为葡萄牙人会怎么做?”

    “我不知道,我只能结合一些我所掌握的信息来做些推断。我觉得在他们这个封建色彩还很浓厚的国家里,大概会有人想着恢复当初刚发现巴西时的‘古制’。即给予一些商人或领主以贸易特权,然后将一定面积的土地租赁给他们,这种制要求承租人必须在合同有效期内于巴西领土上建造和维持一座或多座要塞。”高摩回应道,“历史上第一位巴西土地承租人是费尔南.德洛罗尼亚,他以每年四千杜卡特(约合一万东岸银元)的租金租了十年,在那片土地上,他自筹资金,派遣人员和船只在巴西开展殖民活动,据说每年往葡萄牙输出超过2万担昂贵的巴西苏木。另外,按照合同,他还有义务每年派出6艘船去发现至少300里格的未知区域,条件是国王禁止从印或其他地方开采与巴西苏木类似的木材。”

    “听起来有些意思,但承租人也不一定就能盈利吧?葡萄牙人后来为何不再进行这种殖民尝试了呢?”刘为民敏锐地抓住了重点,出言问道。

    “确实不能保证盈利。”高摩点了点头,说道:“即便给予承租人垄断特权,亏损的风险还是相当大的,一场疾病或土著的袭击都可能会让承租人赔到倾家荡产。不过,公允地说,这种条件对商人或贵族的吸引力还是很大的,如果经营得法,以巴西富饶的程,盈利的面还是占了多数。葡萄牙王室后来主要还是害怕给当地土生白人做大,再加上承租人给的租金低得可怜却还要给予他们种种优惠或特权(利润的大头让私人占有了,国王收入有限,但整个巴西理论上却都是国王的私人财产),赚头实在不大,于是王室便慢慢废弃了这种殖民方式。然后将这些被开发出来的土地与早期的殖民将军区合并,由王室派遣总督直接管辖,取代以前那种带有浓厚中世纪色彩的封地模式。”

    “唔……”刘为民思忖良久,然后说道:“还是要辛苦你一下,尽快将你的这些看法形成字,然后递交给执委会,我们会召开专项会议进行讨论。接下来一段时间应该会相对平静了,葡萄牙人的本土舰队还要几个月才能开过来吧?呵呵,我们终于也能暂时喘一口气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章 新官上任 一

    readx;在肃杀的寒冬来临前,梁向俭乘坐“库页之鹰”号抵达了黑水港码头。[ads:本站换新网址啦,速记方法:,.]与他一同抵达的,还有数百名从长江一线俘获的清军降兵,其中约有数十人是所谓的“真满洲官兵”——这些人接下来一段时间内的归宿就是黑水监狱了,而他们的身份也是苦役犯,按照魏博秋的话来说就是“用自己的双手建设黑水县,以救赎所犯的罪孽”。

    梁向俭虽然对魏博秋这个人很不感冒,但在对待清军俘虏这事上面,二人的态度却是高度的一致,而这也就注定了这些人的悲惨命运。梁向俭作为执委会新任命的黑水县县长、黑水地区委员会常任委员,今天甫一抵任,也不去官署休息休息,便直奔城外的建设工地,视察县城的建设工作。

    城外紧邻城墙不远的便是静静流淌着的黑水河(亚历山德罗夫卡河),河面在下游这段已经很宽阔了,大约从十几米到几十米不等。河两岸到处是沼泽湿地,潮湿阴冷,泥泞难行,由于沼泽提供了充足的养分,河两岸遍布冷杉、针叶林、落叶松、赤杨、白桦、柳树,长势非常之好——在这个一到冬春季节就刮大风的地方,这些树林还起着削弱风势的作用。

    很多树木倒卧在沼泽地里——有些是自然腐朽倒下的、有些则是被狂风吹倒的——倒下的树木上长满了苔藓和木耳,树根处到处都是草墩子,偶尔还会有驼鹿、驯鹿等动物过来啃吃苔藓、地衣,不过它们非常警醒,一旦看见人类靠近,就会立刻撒腿逃跑。

    今天的天气不错,在温暖的阳光照耀下,原本笼罩着黑水河谷的薄雾悄然散去,使得这片被人称作“朦胧、幽僻”的广袤谷地的全貌完整地展现在了梁向俭的面前。

    这是一片多么——唔,奇特——的谷地啊,被两侧群山挤压的谷地在黑水河畔形成了一大片可怜的狭长状洼地。洼地里超过一半面积是泥淖沼泽。除了在冬季结冰的时候,平时根本无法通行车辆,甚至就连行人和牲畜走起来都格外费力——这不是开玩笑,至今黑水县已经陆续有12人不慎淹死在这片谷地里的沼泽中了。夏秋季节可没人愿意走这条通道。

    黑水县城外的沼泽地里,此时正有许多苦役犯在忙活着。他们拿着铁制工具,在泥潭中艰难行走着,为排干沼泽里的水而进行着艰苦的劳动——随着黑水县人口的增多,现在到了向更远处要地的时候了。县城西边是海滨,土壤质地也不适合耕种,两侧是连绵的群山,那么想要更多的适宜耕种的土地就只能朝着黑水河更上游想办法了。

    但依此地原始蛮荒的自然环境来看,如果不清理森林、排干沼泽积水的话,根本就无法利用这片沉寂了千万年的土地。这些土地无疑是肥沃的,但首先需要你去修建大量的基础设施,如水库、沟渠等,不然你就只能干瞪眼。而这种开发行动显而易见是极为繁重的活儿,动员本地居民是一方面。但更多的恐怕得靠苦役犯来干。

    梁向俭此刻见到的这些苦役犯,就是这么一群被疲累、泥淖、秋雨、疾病和监工的皮鞭折磨得奄奄一息的可怜人。他们中超过一半是清军俘虏,剩下的有的是敌对山丹部落的土人、有的是被掳来的朝鲜人、有的是犯事的罪犯、还有许多是来自明国的地主士绅,他们接受着身理和心理上的双重摧残,通过燃烧自己生命的方式被迫进行着艰苦的开发工作。

    愤怒、委屈、恐惧、无奈、思乡等情绪在心头翻滚,背上的鞭痕在冷水浸泡下火辣辣地疼,手脚上的镣铐重愈千斤,这样的情况,即便是素有野猪皮绰号的八旗兵也受不了,更别提那些来自江南的叛乱地主士绅们那瘦弱的身板了——很多人就此一命呜呼。也有一些人不堪受辱而上吊自杀,但更多的人选择了苟延残喘,毕竟好死不如赖活着。

    记得东岸本土的著名圣母蒙虎曾经依据自己的所闻,写了一篇描述黑水苦役营的文章——《黑暗营地》——深入描述了黑水苦役营里苦役犯们的悲惨遭遇。他还着重提了那些“政治犯”(即伪清将官及里通鞑子的士绅)们人权遭剥夺的悲惨境地,希望唤起人们的同情,改善他们的待遇。这篇文章就发表在本土出版的一些杂志刊物上,据说影响不小,然而这似乎并没有什么卵用,黑水苦役营至今依旧存在着。里面的苦役犯们依然日复一日地在进行着机械的劳动,直到其刑满释放为止。

    梁向俭对这些人自然也没有什么同情心,他只知道大批从鞑子治下被解救出来的百姓即将来到黑水县,以本县现有的开发程度来说,土地储备已经颇为不足,因此急需向外扩展地盘。而这第一项工作,就是清理树林和灌木丛、排干沼泽积水,然后修建起小水利设施——如果还有空余时间的话,最好再疏浚一下黑水河上游的航道,以确保船只能够溯河而上。

    他此番来到黑水地区上任,甚至还兼任了地区常委(执委会对黑水地区组织机构进行改革,实行民主集中制,梁向俭以黑水地区首县县长的身份进了常委班子,从今以后黑水地区一般事务和军事行动仍由邵树德一言而决,重大事务则上常委会讨论,当然邵树德对这些事务仍然拥有否决权),自然不能空手而来。这不,他不但带了四艘本土很常见的72吨级内河小汽船(装在大船上运输而来),还带了这种船所用的蒸汽推进系统8套,今后可在黑水造船厂造完船壳后就地组装,这就又多出来了8艘内河小汽船。

    这加起来总共12艘72吨级内河小汽船,对于河流纵横的库页岛无疑是极为关键的。特别是在堪称工业中心的黑水河流域,这种吃水较浅的内河船只完全可以溯流而上,将大量人员和物资运到东岸人想去的任何地方,这对于深入控制黑水县的内陆腹地来说,有着非常重大的意义。

    掠过了这些可怜人正在奋战着的工地,梁向俭在前任实际主持工作的副县长强森(强森本人将调任登州福山县代理县长,这同样是一座由东岸直辖的县份,非仆从军管辖)的陪同下,又参观了城外的砖窑厂、石灰厂和水泥厂。这些厂的规模不大,雇佣的工人也较少,但依然是黑水地区屈指可数的工业设施了,同时也为本地区的建设提供了海量的廉价材料。

    而除了这些建筑材料企业,其他的工厂设施就更不行了。原本紧靠着城墙的伐木场如今已经向城外延伸了十公里之远——因为库页岛的泰加林并不如何茂密,树木比起温暖地区的森林来说略显稀疏,再加上近些年各种建设、战争甚至家具用的都是黑水县出口的林木,因此该县的森林线已经从城郊向外退却很远了。

    想要将林木从深山老林里拖出来运到河畔,然后顺水漂到设于河畔的木材加工厂,其难度还是相当不小的。尤其是从伐木营地拖到河畔这一段,冬季气候寒冷的时候很多苦役犯拖着拖着就冻死在了半途。这显然是本县官员们所无法接受的事情,因为即便在他们眼中苦役犯都是消耗品,可在人力资源并不丰富的黑水县,这种代价也显得过于高昂了一些。

    木材通过黑水河运到下游(冬季通过重型雪橇)的木材加工厂后,由该厂的木材烘干窑进行热烘干,然后用水力锯床、刨床等进行加工,加工完的成材再通过小船运到港口存放。加工产生的废料(主要是锯末、边角料等)被运到了紧邻的一家磨坊内,这家磨坊是去年(1652年)下半年新设立的,是一家采用蒸汽动力的制粉作坊(以黑麦、燕麦、大麦为原料)——两台蒸汽机驱动四台磨粉机,以锯末为燃料(这意味着成本低廉),日产面粉25吨,已经足够供应几万人的口粮了,利润相当不错。

    “城里还有一座制铁工坊,有105名正式工人及若干学徒,六座锻铁炉,外加本土淘汰下来的、型号不一的四台小马力蒸汽机驱动的锻锤,以本土运来的钢、铁等金属为原料进行加工。目前能够生产一些简单的金属农具、五金工具,也能对一些粗笨的机器零部件进行简单修理,另外也能锻造板甲上面的部分结构,平时活还是挺多的,就是比较杂。”强森向着面无表情的梁向俭进行介绍,黑水县的家底还是比较薄,但就这样已经算是远东东岸控制区里工业化程度最高的地区了,由此也可见工业化进程之艰难。

    “家底确实是单薄了些啊。”听到这里,梁向俭也忍不住叹了口气,不过随即他意识到这样不妥,于是又改为安慰起强森及其他一些随员:“不过一步步来吧,黑水县才发展几年啊?有现在这样已经不错了,说明诸位的工作是卓有成效的,下一步我们就是要在此基础上更上一层楼,为人民创造更大的福祉。”(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一章 新官上任 二

    readx;“县长,这是今年上半年从国内运来的工业风车,标配60马力,一共4座,可同时切割24块船板,效率极高。[ads:本站换新网址啦,速记方法:,.]”陪伴梁向俭走到码头边的黑水造船厂之后,一干本县官员们终于是露出了些许轻松的表情,因为这座造船厂堪称是本县最大的工业设施了,拥有第一位的投资、数量最多的工人以及最好的机器设备——这不,黑水开拓队刚刚用大量茶叶、生丝从本土换回了不少工业机器。

    诚然,这些机器都是本土淘汰的二手货,属于本土工业化早期时使用的过渡设备,无论是技术还是设计理念方面都算不得多先进,甚至其中很多机器压根就不是造船行业使用的,但黑水造船厂依旧毫不犹豫地买来了。毕竟,在执委会压制黑水地区工业基础的大环境下,若不是本土很多工厂开始逐步更新机器设备,黑水地区哪来这个机会捡便宜?

    而且,黑水开拓队为了获得这些普遍只有五六成新的落后设备也花费了巨大的代价。首先,即便是出售这些本将回炉重炼的机器设备,东岸本土各企业单位也是要价不菲的,而且还不收黑水地区富余的金银——因为他们认为这些金银到了东岸本土会拉高国内通货膨胀,扰乱正常经济秩序——只收生丝、茶叶、瓷器、药材等能够降低本土通货膨胀程度(可以藉此回收民众手头的货币)的商品,由此可见获取这些报废设备的难度之高了。

    “像工业风车这样的一手设备也能获取到,只能说邵队长、魏副司令二人还有几分薄面,还算支持黑水地区的发展。只是这里面很多零件城里的制铁工坊无法自产吧?我看精度要求还是不低的,而且本地也无法炼钢,甚至连优质铁都无法生产,这总是个问题啊。”梁向俭看着已经安装到位的工业风车及外部墙体(砖石砌造),随口问道。

    强森等本县官员闻言一阵尴尬。确实,黑水县的制铁工坊一直都是以本土运来的钢铁为原材料进行二次生产,他们别说炼钢了。铁水的质量都很一般(当然这个质量已经超过此时东亚其他国家的水平了),正儿八经的机床也没几台,能加工零部件的高精度机床更是一台没有。魏博秋之前甚至还询问过北方兵工厂,能否将淘汰的机床——哪怕是脚踏机床——出售给黑水开拓队。结果人家宁愿回炉炼铁也不愿让那些设备流到这里来,令魏博秋恼火无比。

    “梁县长,这个是实情。城里的制铁工坊现阶段只能加工一些粗笨的零部件,外加简单修理农具、兵器、铠甲什么的,他们甚至连钻枪管的镗床都没有。实在寒碜得很。而且人才也很匮乏,不瞒您说,制铁工坊里的很多人要么是‘无师自通’的土专家,要么是水平也就那样的本土学徒工出身的工人,他们的技能一般般,掌握的知识也有很多谬误,眼界更是不能和本土的人才相比,就这种条件,发展工业,一个字。难!”强森实话实话道。

    “慢慢来吧。”梁向俭对本土限制殖民地工业发展的态度一清二楚,因此只能如此说道:“大不了我卖点老脸,从本土隔三差五地淘换一些二手设备回来。今天淘换几个杂型号的蒸汽机,明天搞几个破锻锤回来,后天再倒腾一套小型二手冲压设备,慢慢攒,家底总会丰富起来的。虽然这些设备我们甚至连大修都做不到,但这种代表着工业文明的东西出现在远东、出现在黑水,已经是历史性的突破了。所以我们不要急,要慢慢来。第一步就是培养人才和工人,同时更进一步丰富本地的人口,这才是关键。”

    看完了造船厂后,梁向俭和众人回城吃了顿午饭——午饭还算比较丰盛。黑麦、土豆等本地农作物为主食,佐以南边大泊县进口来的海菜、螃蟹、咸鱼,庙街县买来的牛羊肉,就着南非产的河中大曲,大伙儿围坐在食堂的大火盆周围,热热闹闹吃了一顿。

    吃完饭后。新官上任的梁向俭又不辞辛苦,带着一群人向东视察煤矿去了。

    煤矿的生产依然是以苦役犯为主,辅以少量朝鲜和阿依努矿工,技术落后、设备老化,人才更是匮乏,因此日产煤只有百吨左右——这产量甚至还不如两年前,让梁向俭诧异不已。不过本地官员很快就给出了答案,那就是相当一部分煤矿工人被发配到了南边的定居点杜厄乡去了,因为那里同样发现了大型露天煤矿,煤炭质地甚至比黑水煤矿的还要好很多。

    “杜厄煤矿的煤质地相当好。”强森向梁向俭解释道,“黑水煤矿的煤质地已经相当不错了,至少比澳洲的煤要强不止一个档次,但其中依然还有相当多的杂质、矸石什么的。不过杜厄乡的煤就不一样了,它们的质地相当优良!而且,县长您去那边看看就知道了,杜厄乡的煤田离海很近,就在那边黑黢黢的山谷里,很多煤层甚至暴露在外面。要不是有个赫哲人无意中说起那边的事,恐怕我们还不知道呢。”

    “哦?那里的煤炭质地这么好?那么交通条件呢?我听你说那个煤田离海很近。”梁向俭突然感起了兴趣,于是问道。

    “是离海很近没错,但遗憾的是那里不是个好港口。”说到这里,强森也叹了口气,颇为遗憾地说道:“那里的海岸基本都是笔直陡峭的高地,而且以石头、砂砾居多,上面寸草不生,土地极为贫瘠。沿海只有一小块地方地势较低,可以建港口,可遗憾的是那里是一片浅滩,水很浅,大船根本没法进去,只能通航吃水浅的小船或驳船。当然了,即便是小船和驳船,也得趁着海水涨潮的好时机才能开进去,不然一样要搁浅。而且如果你在那耽搁过久,错过了海水退潮的时间,那么你就不得不继续待在那里一整天,等待下一次涨潮,非常之不方便。”

    “另外那里的土地也很贫瘠,即便是森林覆盖下的土地,也是以劣质黑土居多,真是糟透了。这样的土地,甚至就连牧草的长势都不怎么样,我们目前在那设立了一个草场,但出产的劣质牧草根本无法养活那些矿上要用到的牲畜。天尊在上,那里的荒凉与贫瘠你一眼就能看得出来,上次我带队送一百名苦役犯去那里挖煤,那帮家伙甚至一看到那陡峭荒凉的海岸线就直掉眼泪。”另一名官员也在旁边插嘴道,很显然大家都对杜厄乡那个鬼地方没什么好感。

    “杜厄乡太穷了。”众人一边陪着梁向俭朝煤矿走去,一边异口同声地说道:“您看县城这边还有人种黑麦呢,但那里根本长不起来,当地为数不多的居民只能种植土豆这种耐贫瘠的作物,另外平时去矿上打打工,勉强维持生活罢了。不过那里的煤炭质地确实是真的好,现在海军和移民船也挑了,非得用杜厄煤矿出的煤,黑水煤已经不被他们放在眼里了。因此这次我们又往那送了一百名苦役犯,以增加矿上的产量,这其中有将近一半是本土流放过来的英格兰、荷兰、葡萄牙等国的间谍,我们一定会好生‘照顾’他们的……”

    前往煤矿的道路有些泥泞,路一侧有三三两两的民居,其中有些是砖石结构的,有些则是木结构的。房前堆着垛好的草堆、柴禾堆,其中草堆是为牲畜过冬准备的,柴禾则是居民们的燃料。草堆旁边是带着篱笆的菜园子,里面种着白菜、胡萝卜等蔬菜,此时差不多已经到了收获的时候了,这些菜对于本地居民们渡过漫长的冬季来说较为重要。

    其实在此时的黑水县,县城里的民居和城外民居一般来说别无二致,都是带着菜园子、树林子的居所,整个县城说起来其实就是一个大号的农村,只不过以前被莫大帅下令用城墙人为围起来了而已。

    这样的城市在本土不值一提,甚至可以说是不合格的,可在荒僻落后的黑水地区,这座城市已经是吊炸天般的存在了,甚至被人戏称为黑水地区的“扬州”、“苏州”、“巴黎”,让初来乍到的梁向俭很是无语。

    黑水煤矿依然是以苦役犯为主要劳动力,他们的工作热情也就那样。梁向俭随意进去了一间20人合住的囚室,结果立刻被里面的味道给熏了出来:尿液的氨水味、人的汗酸味、挂在屋檐下的咸鱼的腥味,以及四处乱窜的臭虫,都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改善下苦役犯们的生活条件和卫生状况,再施行一些奖惩措施提高他们的劳动积极性。”脸色仍然很苍白的梁向俭站在空空荡荡的囚室外面,朝跟在他身后的官员们说道:“苦役犯们麻木、了无生气,就和行尸走肉一般,这如何能提高劳动效率?”

    看着一帮或者唯唯诺诺、或者不以为然的官员们,梁向俭叹了口气,道:“算了,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黑水县的发展,任重道远啊。”(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二章 新官上任 三

    readx;1653年的卢直到二月中下旬才过去,而也只是在这个时候,虾夷地钏路港的港湾内才具备了通航的条件——虽然此刻港湾内依然漂概大量肉眼可见的浮冰,但这在经常跑这条航线的老水手们眼里并不是什么大问题,只要心点就可以了。

    “公司财务状况不佳,创纪录地连续亏损了五年,去年更是整整亏损了40万元,同样创了单一年份亏损记录。”日本公司总经理、魏博秋的学生陈硕站在钏路港外刚刚修建的灯塔上,满是惆怅地想着。

    日本公司自从五年前成立并获得殖民开发虾夷地岛的特权以来,说实话成绩还是不小的。别的不说,单就令钏路港附近约五千余名来自青州府的明人能够扎下根来,就是一件莫大的功德——他们的人数虽然比不上松前藩的领民数量,但人家殖民多少年了,才有了这么点家底,东岸人五年时间能出如此成绩,已经足以自傲了。

    此外,去年秋收后,日本公司还迁移了部分原本安置在钏路港的居民二千人,杂以近千名朝鲜、阿依努苦役犯,向东出发直抵一个被阿依努人称作“厚岸”的地方,建起了一个新的定居点——按照黑水开拓队最新的指示,任何一个城镇人口一旦突破六千,就必须想办法向外分流人堵建定居点,以减少本地人口密度,规避疾病的“惩罚”。

    两个定居点八千多人丁、一座初具模样的港口、一个产量稳步提升的煤矿、四处伐木营地、一个木材加工厂、一个胡品加工厂、一个蜂窝煤工坊、一个驯鹿养殖基地,这便是东岸日本公司如今全部的家当了——听起来成绩斐然,但当你了解到这家公司已经连续亏损数年、不但花光了注册资本金且还另外背上了超过六十万元的债务后。你可能就会释然了。原来这些东西都是钱堆出来的啊。

    “虽然大部分债务都是长期债务。短期内公司的现金流尚不至于枯竭,但老是这么坐吃山空下去,总也不是个办法。”长吁短叹了一会,陈硕已经有了今后两年内经营的思路:“今明两年怕是不能再新进移民了,虽然这些移居到虾夷地的人本质上都是公司的员工,长期来看能给公司创造不菲的价值,但短期来说财政负担太大,还是先停一停吧。唉。去年向济州岛、庙街县买了那么多牲畜,然后又是组织人手种牧草,还要买新来移民的口粮、建房的建筑材料,还向黑水造船厂订购了6艘渔船、向本土订购了大批渔具;另外老师还走公司账上向本土淘来了几台蒸汽木工机床,这又花费了几万元,呸,设计那么烂、热效率那么低的老式机床,居然也好意思卖出这样的天价,真是不要脸,还有吓死人的海运费、安装调试费、人员培训费及配套零部件费用。奶奶个熊,几万块钱就这么没了”

    “现在挣点钱怎么这么难呢?”海面上的风渐渐大了起来÷硕裹紧了身上的海豹皮衣,走到灯塔背风处给自己点了个烟斗,一边抽一边想道:“听说新来的常委梁向俭和老师不是很对付啊,去年第一次常委会上就明确反对老师提出的介入日本局势的提案。呸,一个排名最后一位的常委也这么嚣张,现在这世道怎么了?还有,这厮还截胡了老师看中的几套老式蒸汽机和二手机床,全给他撸到黑水县用起来了,听说他们还订购了几套工业风车,唉,真是好命啊,以后公司又多了个竞争对手,日子愈发难过了啊。”

    陈硕的担忧并不是空穴来风。事实上梁向俭自去年下半年以黑水地区常委身份就任黑水县县长以来,动作颇大,不但大力整顿移民、归化山丹原住民,同时也开始更新黑水县原本略显落后的工业设备,并着重注意培养技术人才,这令日本公司上下感到了很大的压力。

    要知道,这两家的业务其实是存在着很大的竞争关系的,比如木材加工、比如煤炭行业,另外陈硕准备大力发展的近憾鱼业依托千岛群岛渔场也和黑水县存在着一定的竞争关系——当然了,这片海域上目前年捕鱼量最大的仍然是大泊县——也许只有条件得天独厚的畜牧业,才是黑水县所无法比拟的了吧?

    每次想到这里,陈硕就感到无比烦闷。现在日本公司才刚刚起步,万事都很艰难,说难听点,要不是有着黑水开拓队大笔照顾性质的订单维持着的话,恐怕这家公司早就破产清算了——实在找不到挣钱的路子啊!

    咸鱼嘛面临着激烈竞争,卖不大动;木材嘛,难道你的木材还比库页岛的高级不成;煤炭嘛,说起来黑水县更有理由闹,因为邵树德的偏袒,黑水开拓队辖区内大量充斥着钏路煤,黑水煤除船用燃煤外只能在附近地区销售,憋屈得很。这么数了一圈下来,嘿,日本公司能赚钱的地方还真是不多啊!

    其实呢,这说起来也不怪陈硕等人经营无方,这多多少少也和黑水地区的大环境有关。无他,这仍是一个军管区,又面临着严峻的外部军事压力,经济活动不甚活跃也就很正常了。再加上明人居民不爱花钱生活必需品喜欢自己生产的习惯,以及公司产品较为单一,这商品自然就卖不动了。现在公司每年出售的大量标准木板、咸鱼、煤炭、蜂窝煤及少量牛羊肉都是靠军队的大量订单维持着,民间销路始终未能彻底打开,不过相信随着登州、宁波等地生产的逐渐恢复,日本公司的经营状况应该会在接下来数年内逐步好转——只不过好转到什么程度就只有天知道了。

    要知道,现在黑水开拓队除打仗外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改造登莱、宁波等地的社会结构黑水地区的文明本就比较原始,没有太多历史的羁绊,相当于一张白纸,因此改造起来反倒比较快,这种改造首先建立在东岸人在当地绝对的军事优势以外来军队甚至是异族军队为基本盘,这种军队镇压起以士绅为主的明人保守势力来毫不手软的基础上。

    其次,便是趁着大乱方歇后社会秩序大为松动、束缚农民的地主士绅力量被极度削弱的大好机会,通过加强与外界的经贸联系、推行经济统制政策,让宁波、登莱等地经济体系的殖民地特征日益显现,最后达到彻底破除当地传统的旧势力,建立新秩序的目的——而新秩序不建立,经济发展就是一句空谈,那不过又是一次自给自足的些经济的轮回罢了;同样的,黑水县、钏路港等地刚具雏形的工业萌芽就会胎死腹中,毕竟没有市场光靠政府长期投资维持显然是很不靠谱的。

    所以,陈硕等人现在是真心盼望着登莱、宁波等地的社会改造趋于成功了过就目前的情况看来,不是很乐观,毕竟这种沉淀了两千年的些经济体系,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破除的。即便它现在已经被极度削弱了,保守势力的代表地主士绅们很多也被东岸人以里通鞑清的理由送进了黑水苦役营进行劳动改造,但当地的思想和社会风气仍然较为保守,民众们花钱的**也不是很强烈,真真是让人愁白了头发——你总不能拿刀枪去逼着他们买一堆自己不想买的商品吧?西班牙人倒是干过这事,比如强行卖裤袜、眼镜给印第安人,但东岸人可拉不下脸来做这么无耻的事。

    更何况,东岸人推行的种种新思想、新政策、新举措在当地人的眼里,根本就是“倒行逆施”之举r在有心人的暗中煽动之下,民间现在对东岸的看法越来越趋于负面——尤其在宁波府——整个社会就像一个高压锅一样,一旦压制他们的锅盖强有力的军队被撤除,那么整个社会立刻就会起大动荡。

    而也正是看到这样的情况,邵树德等人才彻底断了改造全中国的念头,那根本不是一两代人能完成的事情——而一两代人后,天知道继位者被士绅给洗脑成啥样了——大家还是想办法勉力维持、镇压住登莱和宁波现在的局面吧。如果干部、资金和宣传人员大部分得靠本土支援充足的话,再加上军队强制推行各种政策这个时候异族军队就要比明人军队可靠多了,估计十年二十年内这两地的社会风气和思想会起一个良性的变化——如果东岸人培养的新既得利益阶层的示范作用比较给力的话——但在这种改造完成之前,可想而知黑水地区的工业发展将会没什么大的起色,除非你能找到另外一个市场。

    “难不成真要执行老师的那个计划,来弥补公司未来数年的财政亏空?”想来想去不得其法的陈硕,猛抽了一口烟,烦躁地想道。

    [记住网址三五]

第二百二十四章 胆大妄为的想法 二

    readx;“荷兰人的船只走了。◇↓頂◇↓点◇↓小◇↓说,”年轻的秘书彭远志走进了位于芝罘岛的官署内,轻声朝邵树德说道。

    这里是远东地区东岸人的心脏——开拓队队部、黑水保安司令部、北方战区司令部等机构所在地——大片砖石修砌的东方式建筑矗立在荒凉贫瘠的芝罘岛上,雕檐画栋、楼阁亭台,一看就是造价不菲。

    邵树德年纪大了,再不适应待在阴暗潮湿的烟台要塞地下指挥室内,因此便斥巨资在芝罘岛上修建起了一片新的办公区域——这也就是在天高皇帝远的远东,要是在本土,根本没可能“浪费公款”修建如此气派的办公场所——现在烟台地区除要塞守备司令部外,其余机构都已经搬出了逼仄狭窄的棱堡,进驻了宽敞明亮的新办公区。

    “这些欧洲国家,本土是一个政策,海外殖民地又是一个政策,搞得我们都有些无所适从了。”穿着呢子大衣的邵树德坐在一张蒙着熊皮的靠椅上,丢下了刚才一直拿在手里看的小册子,状似不平地说道:“在欧洲,荷兰与我们的关系不断改善,但在这远东地区,荷兰东印度公司却对我们横挑鼻子竖挑眼的,真是岂有此理;而我们在欧洲,与葡萄牙的关系一直很冷淡,双方也没什么来往,甚至出于强烈的天主教情绪,葡萄牙人还比较敌视我们,可在亚洲倒好了,他们从澳门巴巴地跑来定海、烟台,要与我们改善关系、开展贸易,这真是……没法说了!”

    邵树德这话并不是空穴来风。因为今年荷兰人看在定海港出售给他们的少量生丝、茶叶的份上。终于在口头上同意了断绝与清廷之间的贸易。不过邵树德等人对此仍存有疑惑。不确定荷兰人是否会认真执行,好在如今福建、浙南外海基本已被郑氏控制,浙北外海又是东岸海军的活动范围,借荷兰人两个胆子他们也不敢过来搞鬼。

    长山列岛一片的海域如今更是东岸人重点巡查的对象,估计荷兰人也不会再来触这个眉头。剩下的就只有江北沿海了,但那里也不时有东岸船只路过,荷兰人若不想搞出严重的外交事件,恐怕还是收敛点的好——现在东岸每年也开始出售一些生丝和茶叶给他们了。若是再不知道好歹,恐怕强大的“加的斯岩石”号就要开上门去理论了。

    不过虽说荷兰人口头服软了,但邵树德等人内心深处依然对他们充满了不信任感,就像荷兰人也从不信任东岸人一样。即便这次荷兰东印度公司特地派了船只来到东岸人的领地,并带来了大米、香料、名贵木材、珊瑚珍珠、宝石、铅、锡、铁、硫磺等东岸人需要的商品,但这改变不了邵树德根深蒂固的看法,他依然觉得这些两面三刀的荷兰人极其危险,如果有必要的话最好还是鼓动郑氏出兵夺下台湾——只是如今人家在福建玩得正嗨,恐怕不太乐意去台湾这种瘴疠之地。

    而与荷兰人想必,葡萄牙人就要“可爱”许多了。这或许是因为他们的形势比较恶劣。从1641年起,荷兰东印度公司在亚洲水面上的力量与日俱增。他们从东非沿海到远东的日本,与葡萄牙人展开了全方位的竞争。在这个过程中,由于失去了关键的日本贸易,葡萄牙人的资金实力远逊于荷兰,荷兰人每年从日本运出大约价值1500万弗罗林的条金(弗罗林金币最初含3.5克黄金,到了17世纪50年,每弗罗林的含金量约为2.8-2.9克,因此即便按照最保守的算法,这笔钱仍然超过了2000万东岸银元),到了近些年,虽然日本输出金银的数量有所减缓,但荷兰人每年运出1300万弗罗林仍然不成问题。

    这笔数额巨大的资金离葡萄牙人远去,然后进了荷兰东印度公司的腰包,你说怎么可能不影响亚洲水面上双方力量对比的平衡?近些年荷兰人将葡萄牙人从东印度群岛赶走,然后又攻占了马六甲和葡属印度马拉巴尔、科罗曼德尔海岸,接着还占了半个锡兰岛,葡萄牙人经营一个多世纪的地盘被打得七零八落的,这如何让他们不怒?而这也是他们在听说东岸人与荷兰东印度公司不睦后,巴巴地赶上门来的缘故——话说他们与荷兰人之间的停战协议刚刚于1652年结束,锡兰岛和部分印度海岸即将重燃战火。

    邵树德对葡萄牙人的诉求其实也很清楚,那就是双方联起手来赶走荷兰东印度公司,然后再坐下来慢慢分割利益。只可惜这个目标实在太大,也不够现实,再加上东岸人在远东的主要利益就是移民,其他的包括经济利益在内的一切东西若有必要的话都可以舍弃,因此邵树德实在不欲答应葡萄牙人的这个要求。

    东岸人在大明沿海与荷兰人搞摩擦甚至打低烈度海战是一回事,荷兰人甚至都未必会认真对待,但如果真和葡萄牙人联手与荷兰东印度公司大打出手,那问题可就严重了,荷兰人在东印度群岛有七八艘大型专业战舰及几十艘武装商船,这股力量绝对不可小视,报复起来的话刘海洋手头那七艘专业战舰可未必能扛得住——到了那时,难不成要停了移民业务,然后将所有移民运输船都装上火炮武装起来吗?那不是扯淡么!

    所以,对于从澳门那边赶来的“客人”,邵树德只能说声抱歉了,做生意没问题,但结盟与荷兰作战还是免了吧,这不符合华夏东岸共和国的利益。

    “都是利益使然。”听到邵树德的抱怨,彭远志麻利地将他随意扔掉的小册子拿回来放好,然后又给邵树德倒了杯茶,说道:“葡萄牙人想在远东和我们交好这不难理解,毕竟他们现在日子不好过。荷兰人都是些贪小便宜的蠢货,他们未必对我们有多大的敌意,只不过是习惯性地倨傲罢了,感觉要不是我们控制了宁波府并恢复了正常生产,得以出口部分生丝和茶叶给他们,他们还未必愿意搭理我们呢,其实这都很正常。”

    “算了,只要他们不触及我们的底线,那就不要管他,当然生意照做,他们运来的很多商品也都是我们急需的,价格又便宜,傻子才不买呢。”邵树德喝了杯奉化产的山茶,说道:“说说魏博秋那是怎么回事吧?我记得他派来的代表还私下里找过你呢,什么情况?”

    “是这样……”彭远志清了清嗓子,娓娓说道:“魏副司令想去日本沿海发财了!他说前年年底到去年年初,日本的一个浪人首领由比正雪在江户发生叛乱(因为东岸人的蝴蝶因素,叛乱挪到了年底),他们差一点就成功了,幕府将军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平定了这场惊心动魄的政变。而由于这些叛乱分子在起事过程中打出了纪伊藩主德川赖宣等人的旗号,此人受到幕府猜忌,目前被软禁在江户城内,领地上多名家臣和武士首领被勒令切腹,很多中坚武士也被解散,现在纪伊藩大概正处于最虚弱的阶段,所以……”

    “说重点,打这个地方有什么好处?”邵树德摆了摆手,有些烦躁地问道。他年纪大了,分外地不想节外生枝,就想一切保持现状即可,可偏偏他手下这帮人一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没事都能给你整出点事来,魏博秋此君便是如此。去年那场绑架德川赖宣的行动才刚料理干净首尾,现在居然又想搞这纪伊藩,他到底对这个藩有多大的仇啊?

    “魏副司令说,这个藩是幕府著名的火枪产地,产业工人极多,技术也较为精湛,且难得的是大多集中在一起生产,便于抓捕和控制。而且他说这个藩现在群龙无首,根本凑不出多少人来,有几百武士领着几千战斗力低下的农兵了不起了,况且突袭之下能不能集结起来也是个问题呢。所以魏副司令认为我们大可以集结兵员和船只,到纪伊藩近海择机登陆,洗劫一番后再将那些手工匠人掳走,这可是一笔无法估量的财富。”

    “哼,老魏也是利欲熏心!”邵树德喝了一口茶,点评道:“老惦记着日本、朝鲜这些破地。整天结交松前藩上下一干倭人,变着法儿想把自己那小儿子过继给人家家主,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唉,老魏这人平时看着精明,可你看他这点追求,真他娘滴不现实!想在远东发展工业,更想当朝鲜王、日本王,哼哼,我倒要看看他有生之年能不能做到。”

    “司令,那这到底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呢?”彭远志轻声询问道。

    “看看情况再说吧。”邵树德摆了摆手,说道:“马上移民运输季就要结束了,船只做完维护保养后差不多也就空了出来,但下一步船只和兵员用在哪处,还得再看看。搞不好清廷最近就要展开大的攻势,南方战区可能要用船,再等等看,等形势明朗了再说。”(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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