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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孤独麦客     穿越1630之崛起南美txt下载     穿越1630之崛起南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十九章 圣奥古斯丁(七)

    祝大家十一长假快乐!

    圣奥古斯丁的街区面积相当大,作为佛罗里达地区的中心城市,她有着差不多十分之一里格的长度与宽度。街区上散落着大大小小的居民住宅、商铺、货栈、教堂和西班牙殖民统治机构。当然了,这里面最为引人注目的一幢建筑便是那座坚固的总督堡垒。

    马坦萨斯河上吹来的凉爽海风将弥漫在城市上空的硝烟驱散,这座石质的、周长不过三百多米的小型堡垒露出了她此刻千疮百孔的尊荣。狭窄的城头上杂乱堆放着许许多多的石头、沙袋、火药桶、土炸弹和火枪,穿着杂乱衣服的西班牙殖民地军团士兵们三三两两探出了头,朝河岸边望去。而在他们身后,则是一些满脸火药印子与血污的城内居民,这些居民下至十一二岁、上至五六十岁,甚至包括妇女,他们散布在城头上各个角落,给士兵们的枪支装弹、给他们搬运火药桶与炸弹,有时甚至还会亲自参与战斗。正是西班牙守军的顽强与这些居民的英勇行为,使得这座小小的城堡在被海盗们围攻一天一夜后仍然没有陷落。

    而在城墙下面不远处的街区内,他们的老对手——海盗们则如同世界末rì般歇斯底里、恐惧不安。“幸运”号等三艘船只的逃亡和“埃斯美兰达”号等两艘船只的沉没,使得他们断绝了所有的补给、弹药和退路,他们只能徒劳地聚集在一起,等待上帝的裁决。

    十几名凶悍的海盗将一些四磅和六磅炮拖到了岸边,依托岸边的有利地形朝河面上发炮。他们的炮击不是没有战果,一发四磅炮弹幸运地击中了“东岸之鹰”号的侧舷甲板,导致一名炮手死亡。这起严重的事件为他们招来了惨绝人寰的打击,东岸共和国私掠编队三艘战舰在接到信号后打出了几轮壮观的齐shè,百余发炮弹将这十几名主动作死的海盗及火炮直接轰成了渣。

    炮击停止后,原本聚集在一起的海盗顿时死伤惨重,剩下的也纷纷作鸟兽散。一些机灵的家伙主动打起了白旗,剩下的那些脑袋不够灵清的要么是躲进了街道上的房屋内将命运留给上帝裁决,要么就是逃进了城市后方莽莽的原始丛林与沼泽地之中,将命运交给鳄鱼与毒蛇裁决。

    登陆作战总是这样令人烦恼。谢汉三无奈地穿着积满河水的牛皮军靴,开始命令士兵们整队前进。鼓号手吹奏起了欢快的《胜利属于陆军进行曲》,河岸上列完队的陆军一个哨及治安军一个连共200多名士兵,穿着一水的圆领白衬衫和蓝sè的镶边军裤,踩着积水的牛皮军靴,腰跨军刀、手端步枪,脸sè肃穆地朝圣奥古斯丁街区推进。

    “陆军这帮sāo包。”“东岸之鹰”号甲板上,手举望远镜的陆铭无力地呻吟了一声,“这阵势摆出来,生怕别人不知道我们是东岸人啊。这种阵势,哪点像打仗一窝蜂的海盗,我们干脆把国旗和海军旗升起来算了。”

    “呵呵。陆军这帮人,打仗不咋样,搞阵势、搞排场倒是一套一套的。你没看那彭志成,整天穿着一套不知道哪搞来的将官礼服,还戴着白手套,哼哼,上梁不正下梁歪嘛,我看很正常。”王铁锤也笑道,吐槽陆军可是海军众们共同的爱好。

    城墙上的西班牙人和街区内残存的海盗也傻乎乎地看着这支队列整齐、武备jīng良的“白衬衫”部队,直到他们进入街区。街区内的抵抗可以说忽略不计,毕竟敢顶着河面上数十门大炮和眼前两百多杆步枪进行自杀式攻击的蠢货毕竟是少数,大多数人都很理智地选择交出武器投降。

    临时担任治安军代理连长的寿道士和他的副手安达十五带着他们手下的新丁们将这些投降的海盗全部拉到河岸边开阔地上看守起来,然后便是一一搜检这些海盗身上的财物。这些家伙之前攻占了大半个圣奥古斯丁的街区,所获得的财物着实不少,这会儿就得让他们全吐出来了。

    海盗们略微有些sāo动,一些情绪激动的海盗更是高声喊叫着士兵们听不懂的语言。

    “呸!番毛海贼不知死活,已成阶下之囚了竟然还如此嚣张。谢大人有令,但凡俘虏中有不听号令者、大声喧哗者、夺械逃亡者,均格杀勿论。”治安军连长寿道士冷哼了声,说道:“安达,你带两个排去,发现有符合此三种情状者,通通格杀勿论。”

    “哈伊!”安达十五立正应命道,然后便带着两个排的治安军士兵恶狠狠地扑了过去。一个排的士兵在六十米外停步,给枪支装好弹药后排成两行,50枝火枪死死瞄着这边。

    安达十五另带着五十名士兵手持雪亮的军刀,冲进海盗群中,将那些站在那里喧哗的海盗一个个踹翻在地。稍有反抗的便是迎头一刀,一番整肃下来,凭借着地上那十几具无头尸体,安达十五成功地使得这帮凶悍的海盗们个个噤若寒蝉,老老实实地双手抱后脑蹲在地上。

    海盗们都被制服后,剩下的事情就好办了。士兵们挨个搜身,将他们身上及包裹内的各种钱币、珠宝以及一些值钱的财物统统收缴了上来,堆在河岸边。与此同时,清理散落在街区内财物的工作也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一个哨的陆军正规军将街区内的各个商铺、货栈、教堂等建筑全部封锁了起来,然后再派出人员进内清点财物;而剩下的50名治安军士兵则三两成群进入到了各个民居内,翻捡遗落在屋内的财物与金钱。

    三个小时后,这群如同蝗虫一般的士兵终于将整个街区都清理干净了。数千张皮毛、成吨的棉花、sè彩鲜艳的纺织品、难得的染料和香料、珍贵的巴西红木、腌肉与兽脂以及大量的黄金白银在河岸边堆积如山,辛勤的查鲁亚水兵乘坐小船将这些物资一一分类打包,然后运到停泊在马坦萨斯河心里的三艘战舰上。

    清理完毕街区的陆军士兵们也不耽搁,他们破坏了海盗留下来的几门大炮,然后便列队返回了河岸边。就在这个时候,城墙上观望了半天的西班牙人终于派了一名军官前来交涉。

    “先生们,我是西班牙王国陆军少尉阿莱西斯,请表明你们的身份。”衣服及身上布满硝烟味的西班牙军官jǐng惕地问道。

    谢汉三的西班牙语不是很好,不过他还是大致听明白了这个西班牙使者的话的意思。“我们的身份你无需知道,你只要知道是我们救了你们——可怜的西班牙人,而这些物资,将是我们索取的酬金。当然了,接下来我们会在这里休整几天,可能还会用一下你们在河边的修船厂的设施。”

    “可是这些货物都是圣奥古斯丁城的先生们与市民们的共同财产,你们无权处置。”西班牙使者仍在据理力争,“这里是西班牙王国新西班牙总督的辖地,在得到佛罗里达将军的允许后你们才可以使用我们的任何设施,前提是接受我们的监管。”

    “少尉先生!”谢汉三不耐烦地提高了声音:“我想有些事情说清楚了可能比较有助于你认清事实,你是本地人吗?”

    “不,我是阿尔梅里亚人。”

    “那么,我想我有必要向你普及下圣奥古斯丁与马坦萨斯河的来历。”谢汉三说道。

    “请……请说。”

    “1565年,梅内德斯率领舰队进攻了位于圣奥古斯丁附近一伙法国新教徒的据点——卡洛琳娜堡。他击败法国人后,不但拆毁了法国人的城堡,还在这里进行了不人道的大屠杀,几乎所有法国居民和他们的印第安盟友都被屠杀殆尽。而这,也就是马坦萨斯河的来历。少尉,马坦萨斯在西班牙语里面是什么意思你应该很清楚,是的,就是‘大屠杀’的意思。”谢汉三看了看河心里停泊的战舰和河岸边西班牙人的堡垒,脸挂寒霜地说道:“相信你和我都不希望看到69年后这里发生第二场屠杀。回去吧,少尉,把我的话向你的长官回报,他会谅解你的。”

    脸sè苍白的西班牙军官返回城堡覆命去了,谢汉三也懒得理他,继续组织人手搬运物资。而此时“红鳟鱼”炮舰搭载了一个哨的陆军士兵,在陆铭的命令下开始驶向马坦萨斯河出海口。在那里还有一艘因为触礁搁浅而在修理的海盗船呢,私掠编队没理由放过,而在目前这种状况下,那艘海盗船要是还不识趣地投降的话,他们就太傻了,因为火力强大的“红鳟鱼”号炮舰将他们拆成木板并不会费什么事。()

第三十章 圣奥古斯丁(八)

    事实上陆铭的预测产生了些微的偏差。

    搁浅在马坦萨斯河出海口阿纳斯塔西亚岛上的法国海盗船“海上家”号在船长的指挥下进行了一番抵抗,最后迫使“红鳟鱼”号打出了几轮侧舷齐射消灭了他们的炮手后,这才令这艘船上的法国人屈服。

    在这场微小的战斗中,“红鳟鱼”号右舷两个炮组被击中,造成了四名炮手死亡、两名炮手受伤的恶**件。为此,盛怒的郭子离海军中尉下令处死了“海上家”号上所有军官,在派陆军接管了这艘搁浅的船只后,他命令那些法国船匠们继续加紧修理这艘船破损的船体。

    而西班牙人果然很能够认清自己的形势,他们再次派出了阿莱西斯少尉前来传话,表示私掠编队已经得到了城堡内佛罗里达将军的特许,可以使用马坦萨斯河边的修船厂的设施以及里面的备用船材。当然了,他这些也都是废话,因为此时“东岸之鹰”号早就已经开进了船厂在整修了:处理漏水的船板、清理船底的浮游生物、修补损坏的帆布等等。

    说实话,西班牙人选择殖民点的水平着实不错。1562年,法国人在这附近建立了卡洛琳娜堡。至此之后,法国海盗便以此为基地,对西班牙在加勒比地区的殖民地及海上运输线开始了永无休止的袭扰。为了解除威胁,梅内德斯奉命率领舰队攻占卡洛琳娜堡。击败法国人后,梅内德斯便在马坦萨斯河口建立了圣奥古斯丁。这座城市扼守马坦萨斯湾,又位于大西洋西岸与加勒比海地区南北对接的要冲位置上,战略地位极其突出。

    到1634年,这座城市已经拥有了近两千人口,以棉花初级加工及捕鱼业为主要经济活动。拥有炮台、修船厂、轧花场等工厂与设施,同时还是与附近印第安人贸易的口岸,经济较为繁荣,可以说是佛罗里达地区首屈一指的大城市,辐射范围甚至远至北方英国人的殖民地。只不过,经此一战,这座城市的发展可能又要倒退几年了。整座城市三分之二以上的街区遭到严重损坏,人员也损伤惨重,要想恢复元气,恐怕不是一年两年就可以的事。

    在东岸共和国的私掠编队击退海盗后的几天内,一些胆大的西班牙居民开始走出城堡,进入了圣奥古斯丁街区,整理他们的住宅。这些倒霉蛋现在几乎一无所有,就连维持生存下去的粮食似乎都没有几颗了。他们开垦在圣奥古斯丁郊外的农场也在战争中被毁坏得一塌糊涂,看样子这个秋天是别想有收成了。

    除了这些普通居民外,商人们也欲哭无泪。尤其是那些在城内货栈、仓库内囤积了大量货物的商人,他们的棉花、毛皮和红木如今正堆放在修船厂内那些不明来历的家伙们的船上,而且看样子他们也没打算把这些物资还回来,这个年代做生意还真是高风险的事,海盗、战争、风暴等等,一不小心就会令你从云端跌落,落得个血本无归。

    还好这些圣奥古斯丁的商人多数资本较为雄厚,他们普遍在西佛罗里达的彭萨科拉等地拥有大片的棉花或烟草种植园。此处货物的损失虽然肉疼,但也不至于伤筋动骨,特别是在陆铭特意派人告诉他们东岸地区高价收购棉花、同时大量出售物美价廉的棉布与呢绒后,这些商人的积极性明显被调动了起来。

    佛罗里达地区各个殖民点此时白人移民大约有将近一万人,再加上一些混血人种及印第安自由民,整个佛罗里达殖民地的人口不算奴隶的话估计超过了五万,相当于又一个拉普拉塔的规模了。这个殖民地的正规贸易所需要输入的商品全靠从维拉克鲁斯和哈瓦那驶来货船运输,但是和西班牙在美洲其他地区的殖民地一样,限于西班牙本土可怜的工业产能,他们只能供应殖民地所需产品的很小一部分,可能还不到10%。事实上佛罗里达绝大部分的输入商品全靠邻近瓜莱地区的英国商船走私,尤其是棉布、酒类、牲畜等消费品,价格高昂不说,就供货还时断时续的,毕竟英国人在瓜莱地区殖民地的产能有限,单靠从英格兰本土运输的话又不稳定。

    陆铭的话等于给这些商人们带来了另外一个选择,而且价格还这么便宜,量又充足。一些年轻激进的商人顿时大为意动,他们相对来说本钱小、势力小、人脉关系浅,平日里很难从英国人手里买到那些走私货物,基本上只能从最大的几个充当英国人二道贩子的商人手里转买,利润率比起那些坐地数钱的二道贩子们实在差得太远,充其量也就是赚一些辛苦钱罢了。现在在南方那个名叫华夏东岸共和国的国家内,竟然有产量如此巨大的优质布匹出售,只要他们没有撒谎的话,那么这绝对是一次翻身的良机。

    西班牙人的反应如何,陆铭不得而知。他只是负责种下这颗种子,至于这颗种子是否能够长成参天大树就需要很多因素的作用了。

    4月22日,“东岸之鹰”号等三艘船只整修、保养完毕,缓缓开出了位于马坦萨斯河畔的圣奥古斯丁造船厂。与此同时,搁浅在阿纳斯塔西亚岛上的那艘320吨级法国海盗船“海上家”号在修船匠们的紧张施工下,也基本完成了船体的修复,可以进行远航了。

    再过一个多月,加勒比海就会进入飓风多发季节,到时候再航行的话危险性就会大增。再加上出来也三个多月了,私掠编队是时候返航了。因此,陆铭在和其他几人商量了一下后,决定结束这次私掠行动,准备返回东方港。

    一路上劫掠到的货物堆满了四艘船只的货仓,所有人都喜笑颜开的,这次抢劫到的货物及金银总价值保守估计也有二十多万元,可谓是绝大的丰收,每个人都能分得一笔巨款。除此之外,此次还捕获了两艘海盗船,极大地补充了东岸共和国海军的船只数量,意义也极为重大。

    4月23日,在人道地移交了一部分食品给圣奥古斯丁的居民后。规模已经扩大到四艘船只的华夏东岸共和国私掠编队在旗舰“东岸之鹰”号的带领下,满载货物与数百名俘虏,升帆-< 读 吧 网 >-,缓缓驶出了平静的马坦萨斯河,然后折向东南,踏上了返航的归途。

    4月29日,私掠编队再次停靠在了法兰西角,按照计划,船队将在这里停靠一至两天。之前安排在岸上的十名治安军士兵将他们看押的一批英格兰海盗俘虏带上船,同时陆铭还派人前往帕斯奎尔家族的庄园内询问许信等人的下落,然后他得知“蝴蝶”号已经在一个星期前启程返回波尔多,华夏东岸共和国的三人代表团也一起跟着去考察市场了。

    得到确切消息后,陆铭也不耽搁,命令整个船队加紧采购补给品,同时还向法兰西角的居民们销售了一些此行抢掠到的货物。令人意外的是,法兰西角的这些法国移民们的购买力相当惊人,他们高价购买了大量香料、棉布、丝绸、兽脂和一些珠宝首饰,总额高达两万元。第二天,整支船队再次-< 读 吧 网 >-,离开了法兰西角,转向东南,全速朝下一站——位于巴西东北部的圣萨尔瓦多驶去。

    6月1日,船队抵达了圣萨尔瓦多这座曾经的巴西首府、总督驻跸地——如今在荷兰人治下的城市。和荷兰人没有交情的私掠编队没有过多逗留,在出售完手头的棉布、部分毛皮和一些珠宝后,他们离开了圣萨尔瓦多,顺着已经渐渐寒冷的海风向南驶去。中途他们在葡萄牙人控制中的圣维森特停靠补给,顺便出售了大量此次私掠作战中缴获的海盗们的火枪和大炮,以及部分高级毛皮及珠宝,这些都是此时巴西的紧俏商品,他们获利不菲。

    6月18日,船队停靠在了鸭子湖口的镇海堡码头上。得知私掠编队携带大量战利品顺利归来后,整个镇海堡欢声雷动。这座小堡垒不多的居民们要么是海军的家属,要么就是家里有人参加了治安军,此次大家顺利归来,而且收获显然很是巨大,这使得他们发自内心的兴奋。治安军士兵们在此下船登岸,他们都是镇海堡和平安堡两地的居民,此时正好解散返回家中。至于他们的奖赏,接下来将会有专人予以发放。

    6月20日,时隔4个月后,陆铭等人再次踏上了如今已渐渐繁忙起来的东方港的土地。出发时两艘船,回来时四艘船,且船上满载货物与金银,得知消息的海军部长王启年乐得合不拢嘴,亲自带着一帮海军部的幕僚们到码头上去迎接。

    他们这次行动的完美成功,算是为海军大大地涨脸了!

第三十一章 西进与铁矿(一)

    东方港码头,财政部、物资部联合组织的一次清点工作正进行得如火如荼。*-w-w-w-.--*折合华夏元约16万余元的各类金银币、珠宝首饰、剩下的7000多张皮毛、60吨棉花、100多根巴西红木、染料和一些纺织品,总价值超过了25万元。这就是这次私掠行动的成果,这还不包括俘获的350吨级战舰“小猎犬”号和320吨级战舰“海上家”号,以及400多名海盗俘虏。

    如此丰硕的成果甚至震惊了执委会。一次私掠行动,竟然搞回了财政预算半年的支出!按照当初海军部和执委会达成的分成协议,海军部将从中分到超过75000元的巨额经费。去掉“八月十rì”号战列舰的造舰经费亏空3万多元、镇海堡新造船厂的建设经费和新造船厂工匠的安家费,海军部手里将一下子握有约4万元的活络经费。为此,王启年第一时间从抽屉里拿出了那份上次在执委会会议上被枪毙掉的“八月十rì”级战列舰第二艘“共同市场”号的建造申请书。申请书递交上去后,在执委会常务会议上得到了全票通过,并马上开始基础工作的前期筹备,只待镇海造船厂完工后就开工建造。

    60吨棉花被执委会以150元每吨的价格出售给了东岸公司下辖的机器纺织厂,回笼资金9000元;100多根红木则被直接划拨给了正在建造中的镇海造船厂,这将作为“共同市场”号战列舰的第一批启动资金。

    说到镇海造船厂,就不得不说起如今已经初具规模的镇海堡。这座基本是用作军事用途的城堡如今常住居民也达到了将近六百人,由于地处要冲,执委会对此地也是异常重视,各种物资都是优先供应的。到5月中旬,镇海堡的城墙建造已经完成了大半,位于巴瑟岛与半岛顶角上的两处炮台也基本修建完毕,共安装了大小24门岸防火炮,算是给鸭子湖加上了一把安全锁钥。

    这几个月内贸易形势也是非常稳定。每个月固定对拉普拉塔出口200匹呢绒、1000匹棉布以及一些五金制品、建材、jīng煤之类的物资,加上科洛尼亚的税收及逐渐恢复起来的军火出口,财政部每月收入差不多能达到12500~13000元左右,而支出也基本控制在14000元以内,财政缺口已经逐步缩小到了一个勉强可以忍受的程度。*-w-w-w-.--*

    从3月份开始,前来东方港交易的欧洲船只也渐渐多了起来,尤其是一些来自波罗的海地区的穿越众的老朋友也相继回归。他们的到来不仅使得大鱼河兵工厂的武器出口开始迈上正轨,同时也带来了数百名移民。

    新来的移民给年轻的东岸共和国带来了渴求已久的劳动力,4月份,执委会批准了政务院在东方港西北、定远堡东北方约5公里处设立一座牧场的计划,并划拨了两百名新移民到此地设点居住,充当牧人与剪毛工。这座牧场主要要用于放牧绵羊,给东岸共和国处于快速发展中的纺织业提供优质羊毛原料。

    除了这个项目之外,这几个月来最为规模宏大的项目当属已经正式实施了一个多月的长山堡铁矿项目。这座位于佛罗里达、杜拉斯诺、塞罗拉尔戈(西语:长山)及三十三人城四省交界处的磁铁矿已经经过工商部派员勘察验证过了,确实是一处储量较为丰富的含钒钛磁铁矿。矿区处在四省交界处的大片丘陵小山中,地处内格罗河流域,离其一大支流——伊河相距不过几公里。开采出来的铁矿石可用船顺伊河——大奥里马尔河——塞沃亚蒂河水系而下,沿河运输约一百仈jiǔ十公里后直入米林湖,接下来通过米林湖进入圣贡萨洛河,再顺着圣贡萨洛河开进鸭子湖,最后通过鸭子湖航运至北端的平安堡钢铁厂。

    整段航程约六百七十公里,通航条件尚可。部分航段可能需要适当拓宽、疏浚,其余大部分航道水深足够,水量也较丰沛,河道全年可通航,几十吨的平底内河船航行起来没有任何压力。一船铁矿石从长山铁矿运至平安钢铁厂差不多只需要十四到十六天,交通条件相当不错。

    因此,政务院工商部终于在5月初时决定长山铁矿项目进入实质xìng实施阶段。长山铁矿地处山区,环境复杂,远离穿越众的核心统治区域,因此需要有个经验丰富的人带队进行开发。政务院选来选去,最后还是向执委会推荐了前煤炭工作组组长邵树德。理由是邵树德有过主持开发煤矿的经验,这次开发铁矿自然是用熟不用生了。此时煤炭工作组已经解散,平安煤矿也已经稳定产煤好几个月,邵树德的工作成效还是有目共睹的,因此执委会大多数委员还是属意继续让邵树德来主持铁矿的开发工作。

    邵树德也不推辞。这次铁矿的开发难度肯定是要超过煤矿的,但是这座铁矿意义重大,事关穿越众未来发展的基石,再大的困难也要克服。从5月初开始,邵树德就开始挑选人手、做计划、催物资,到5月20rì,执委会将六百名新移民划拨给他,作为计划中长山铁矿的第一批居民兼矿工,而此时他的人员与物资也挑选得差不多了。

    5月21rì,就在执委会、联合参谋本部为海军私掠编队胜利返航举行庆功宴的时候,邵树德带着一批工程建设人员、探矿人员、管理人员、骑兵营72名官兵、两百名新移民和一百名海盗俘虏,分乘4艘60吨级的内河浅水运输船,携带大量食品、建材、工具和武器,从丘伊河1进入米林湖,然后沿着伊河上朔,往长山铁矿区进发。

    米林湖位于后世巴西与乌拉圭交界处,是两国的界湖,大部分属巴西,小部分属乌拉圭。湖水较深,平均水深为12米,最大水深为30米,湖水被沙洲与沼泽与大西洋隔开,是一个典型的半咸水澙湖。米林湖景sè优美,渔业资源丰富,有多条淡水河流注入,是一片水草丰美的肥沃土地。前些年还有一些查鲁亚人的部落在此生活,不过在东岸共和国6军持续不懈的捕捉下大多已经销声匿迹,他们或者被抓捕,或者逃进了山里。而这,也将成为铁矿工作组以后将要面临的一个潜在威胁。

    越过米林湖后,船队逆流而上,进入了连接长山铁矿区与米林湖的伊河(穿越众将伊河、大奥里马尔河、塞沃亚蒂河统一合并命名为伊河)。伊河河口处水流缓慢,河汊纵横,随处可见的水生丛林遍布沼泽与河心洲中,此处是鸟类与大水獭的天堂。一些憨态可掬的大水獭在水中zì you嬉戏着,一点也不怕陌生人群的到来。那些欧洲移民们两眼放光地看着这些在水中嬉戏或者追逐鱼群的大水獭,心中已经在盘算着怎么捕猎这些动物以获取它们身上那漂亮的、价值连城的毛皮。

    四艘内河运输船下了风帆,由海盗奴隶桨手们划着船桨缓慢前行着,船上的水手们还在不时测量着航道的水深。骑兵营的72名骑兵一人双马,分成两个哨一前一后奔驰在河岸一侧的草地中护卫着船队的安全。

    前进了4天后,船队终于在一河道浅滩处搁浅。在船上晃悠了几天的移民们纷纷上岸,在铁矿工作组管理人员的指挥下开始搭建简易营地。骑兵营的士兵们也在徐宇的命令下从船上拿下来一捆捆的粗铁丝,这些铁丝是由大鱼河兵工厂综合车间用几台手动拔丝机制造出来的,用在野外营地上不要太合适。

    200名新移民和100名奴隶开始往地上打桩,搭建油布帐篷。而在这些帐篷的外围,骑兵营的弟兄们拉起了一圈铁丝网。铁丝网用木桩固定着,士兵们还不厌其烦地在铁丝上挂上了许多倒刺和铃铛,充当jǐng戒作用。整个铁丝网只有一个出入口,那就是通往河岸边船只停泊处的出口,移民和奴隶们将从那里出发到河道里进行清淤。

    一切准备完毕后,200名移民中的男丁和100名奴隶在管理人员的指挥下前往河边挖沙、清淤,而那些妇女们则在营地中准备晚餐。她们从船上拿出了许多煤矸石和泥炭混合制成的燃料,然后支起大锅,开始烧水做饭。食物都是标准配置:腌肉、咸鱼、豆制品和一些便于储存的蔬菜,此外,每人还能分得一小勺糖和一点点酒。

    简单的野外工作餐,既可口又营养丰富,令那些吃惯了黑面包的欧洲移民和常年啃着长蛆饼干的海盗奴隶们吃得泪流满面,这饭菜在旧大6就连很多绅士们也未必顿顿能吃啊,看来新大6的生活水平普遍比较高。

    有了对美好生活的期望,这些人干起活来自然就很卖力。6月2rì,在300名壮劳力奋战几天后,这段淤塞的河道终于便全面疏通了,水深恢复到了2.5米-3米左右。

第三十二章 西进与铁矿(二)

    从6月2rì疏浚了第一段河道开始,在接下来的一个月内,船队连续疏通了两处堵塞河道、三处浅滩,此外还拓宽了一处河面,可谓成绩斐然。(eng.♠レ到本月底的时候,他们已经推进到了后世三十三人城附近的河面。

    到了这里后,邵树德将两百名移民和一百名海盗奴隶放下船,他们将在这里建造一座全新的城市与港口,作为他们今后的居住地。从长山铁矿区到下游的米林湖,整座运输水道绵延近两百公里,即使顺流而下,这些内河浅水运输船也要航行一个星期左右(夜间不行船)才能抵达米林湖。因此,在航道中途增设港口与补给点就很有必要了。

    而后世的三十三人城地处伊河北岸,位于内格罗河几条支流水系的交叉冲积地带,水量丰沛、土地肥沃,交通还很便利,加上此地已经位于大库奇利亚山脉东侧山脚下,因此在这里建设一座城镇也是自然而然兼且必须的事情。其实不光这里,将来下游的伊河入米林湖处也将要建设一座内河港口,有了这些沿途的港口与补给点,将来这条航路才会变得更加顺畅。

    四条内河浅水运输船被邵树德打发回去运输补给品、建材及第二批移民,剩下的人包括邵树德在内,全都开始清理杂草和灌木丛、平整土地、开挖地基,为新城堡的建设添砖加瓦。男人们平整土地、开挖地基、建造房屋,而女人们则利用一些简陋的工具处理最近一段时间内猎取的皮毛。

    骑兵营的弟兄们使用渔网、鱼钩等工具猎杀了两百多只大水獭,一些查鲁亚水手则使用投石索抓捕了一百多只南美鸵鸟,不但给整支队伍补充了大量新鲜肉类,还得到了总共三百多张优质皮毛。

    这种猎杀行为让随队的生物学家蒙虎看得直皱眉头,他不确定如果zhèng fǔ不下令禁止的话,这些人在将来是否会把伊河两岸栖息着的众多水生动物全部猎杀干净,因为他们的皮毛可是能卖出大价钱的。

    蒙虎这次是由农业部派出随队公干的,他带着两名年纪不大的小助手,一路跟随铁矿工作组的船队逆流而上,调查米林湖及伊河两岸的生态状况。他和邵树德也是老相识了,上次去鸭子湖开发煤矿的时候他就挤进了探险队,仔细调查了一下鸭子湖流域的生态。回来后将调查rì记发表在了一本他自己鼓捣出来的《国家地理》杂质上,这份调查rì记绘声绘sè地描述了鸭子湖周围的动植物种类及分布状况,以及当地土著的生活方式,在东方港的穿越众以及少部分移民高级职员中间有不小的市场。

    这次他接受了农业部的委托调查米林湖及伊河两岸的渔业、林业及土壤肥力状况,在完成本职工作的同时,他也不忘干起了私活。比如伊河中下游沼泽地内栖息着的大量大水獭、肉眼可见的鱼群以及两岸草地中的南美鸵鸟、胡狼等就是他喜欢的题材。

    “我不得不遗憾地指出,我们这种为了获取短期经济利益而大肆捕杀大水獭获取皮毛的行为是极其短视与愚蠢的。因为这会造成整个大水獭种群的急剧缩小和生态链的失衡,最终危及的是我们的生活环境。而某位骑兵高级军官对于这种滥捕滥杀的行为采取了默认和无视的态度,他的眼里只有经济利益。水草丰美的湿地地区建立起了一座人类的城市,数以千计南美鸵鸟、胡狼、大水獭等动物流离失所,被迫进行迁徙,而这一切都是在某位高级zhèng fǔ官员的命令下所造成的……”从21世纪穿越回17世纪的“愤青”蒙虎在自己的稿纸上奋笔疾书,含沙shè影地矛头直指某些带队领导。

    “老师!”他的一名助手突然喊了一声,声音有些颤抖。

    “别吵,我还有一段没写完呢,一会儿就没这灵感了。”蒙虎头也不抬,坐在草地上继续写着。

    “不是!老师,有情况!”另一名助手也大声喊了起来,一边喊一边拽起蒙虎就往回跑。

    “哎,你干嘛?!”蒙虎不满地问了一声,但是很快他就闭嘴了,然后和他的助手一样,转身蒙头就往回跑。而在他们身后,正有大群穿着兽皮与亚麻布的查鲁亚人拿着长矛与…火枪冲了过来!

    此时营地内的留守人员也早就发现了这边的异常情况,清脆的铜锣声与尖利的哨音几乎同时响起。邵树德组织人员开始分发武器,上百名工程建设人员、技术人员与管理人员每人都分到了一把火枪。他们中很多人都参加过不止一次战斗了,此刻拿起武器来稍加整顿便是一支不逊于正规军的部队。至于那些新移民,他们则被分到了一些长矛,邵树德给他们的命令就是等会查鲁亚人冲击铁丝网的时候排成紧密队形上去用长矛戳刺,阻滞对方,给火枪兵争取更多的shè击机会。

    骑兵营72名官兵和上百名建设人员组成的火枪手分散在长矛手队列中,装好弹药,隔着铁丝网静静等待着查鲁亚人的到来。这个时候几乎所有人都在庆幸这次出发前携带了大量铁丝网,还有他们每到一地都不厌其烦地拉好铁丝网,并挂上倒刺的良好习惯。有的时候,这种良好的习惯还真的能够救人一命呢。

    徐宇面sè凝重地看着前方约200多米外正快步冲过来的查鲁亚人,作为此地军衔最高的军官,战斗开始后指挥权已经移交到了他的手上。平时6军想抓点查鲁亚人补充人口那是千难万难,没想到此刻在不需要他们出现的时候他们倒是一下子涌出来了数百人,这事情闹的!而且还有更令人不爽的事情,那就是这些查鲁亚人手里竟然还有火枪!

    他们哪来的火枪?他们怎么可以有火枪?!徐宇都郁闷了,虽然看起来似乎都是火绳枪,但那也是火枪啊,看数量差不多有几十枝呢。妈的,肯定是西班牙人给的!那帮耶稣会的传教士,你教他们怎么种田怎么饲养牲畜怎么信仰上帝就可以了,你为什么还给他们弄来火枪啊!这不是成心添堵嘛。

    没有更多的时间给他感叹了。因为查鲁亚人已经冲到了约百米的距离外,徐宇站在队列最右侧,猛地吹响了口中的铜哨。

    “砰!砰!砰!”第一排火枪手们在铁丝网前打出了一轮齐shè,shè击完毕后他们快速缩回了长矛手的队列中,开始紧张地装弹。

    蒙虎喘着粗气,一边轻车熟路地给手中的燧发步枪装药、装弹、然后再用通条把铅弹捣实,一边不停嘀咕着:“菩萨保佑,太上老君保佑!老子很久没打过仗了,难得上一回阵,刀枪无眼,您老人家可千万要保佑我平平安安。”

    第二排的火枪手打完齐shè后也退了回来,查鲁亚人冲得更近了。蒙虎自觉地上前一步,此时他清晰地听到左手边一名高大的金发长矛手那里传来的越来越粗重的喘气声,他看起来有些年轻,也有些紧张,双腿都不由自主地有些颤抖。

    第三排火枪手打完齐shè后也退了回来,蒙虎拍了拍他的肩膀,丢下句“不要紧张,你不会死的!”,然后便上前两步站定。举枪、放平、瞄准,然后在军官尖利的铜哨声下,闭上眼睛,轻轻地扣下扳机。

    夹着燧石的击发锤狠狠地砸在火帘上,产生的炽热火星掉落在药锅内,成功地引燃了引药,火枪顺利击发。击发完毕后,他看也不看战果,再次快速退回长矛丛中开始装药、装弹。

    四轮齐shè后,查鲁亚人倒下了足足七八十人。剩下的查鲁亚长矛手仍然在悍不畏死地往前冲,而他们的火绳枪手已经开始在原地列队准备shè击了。他们身上带着长长的火绳和火种罐,在刚才的快步小跑冲锋中,他们中有些人的火绳掉落了,有些人的火绳熄灭了,此刻都在手忙脚乱地做着shè击前的准备。

    但是他们在战场上浪费的宝贵的时间被证明是致命的,因为敌人可不会等待你点燃火绳后再和你较量。穿越众的火枪手们再次打出两轮齐shè,这次重点招呼的目前就是正前方的查鲁亚火枪手们。这些难得一见的查鲁亚火枪手们密集的阵型便于shè击,同时当然也便于敌人shè击。于是在密集的铅弹shè击下,第一排查鲁亚火枪手成片地倒下。

    而第一排火枪手的死亡使得第二排火枪手更加慌乱,他们训练不足的毛病暴露了出来。有的人完成shè击准备后便独自开始了shè击,有的人却还在手忙脚乱地装填弹药,有的人更是把通条插在枪管内发shè了出去。他们零星的shè击只导致了穿越众这边很少的士兵的死亡,而穿越众回敬给他们的却是更猛烈的排枪齐shè。

    双方的战斗素质决定了他们这场战斗的命运,胜利的天平此时已经开始倾斜了。

第三十三章 西进与铁矿(三)

    战斗仍然在继续。

    冲得最快的查鲁亚人此时终于冲到了铁丝网跟前,但是他们很快就尴尬地发现他们拿眼前这薄薄的一层铁丝网毫无办法。有的人攀爬上去后发现手脚都被那些尖利的倒刺给划破了,更不幸的是,他们的衣服也被钩住了,身体被阻滞在铁丝网上难以动弹。

    蒙虎站在队列里静静等待着上前射击。而他身旁那位年轻的金发小伙子此时已经挺着长矛上前,去刺击那些正在试图翻越铁丝网却被挂住的倒霉查鲁亚人。他嘴里喊着无意义的音节,几乎用尽全身力气在朝一个已经早已经死得不能再死的查鲁亚人身上反复刺击着,直到旁边一名火枪手老兵实在看不下去给了他一个巴掌后他才清醒了过来。

    “雏鸟一只。”蒙虎撇着嘴笑了笑,他这时候都有些佩服自己了,在战斗进行到白热化的时候竟然还能够笑得出来。“我果然是个怪人啊…”他暗自想着,然后上前一步,接替射击结束的一排火枪手,透过铁丝网的缝隙,看也不看便朝前方开了一枪,然后又退了回来。查鲁亚人在铁丝网前密集的人群使得任何一个菜鸟在此刻都变成了百发百中的神枪手,只要你的火枪能够顺利击发,那么你大抵就能够杀死一名查鲁亚人。

    这真是个血淋淋的事实,可对查鲁亚人来说却又那样残酷。三四百名冲锋的查鲁亚人此时已经伤亡了三分之一,剩下的却仍然拥挤在那道似乎难以逾越的铁丝网跟前,以令人崩溃的方式惨遭屠戮着。

    蒙虎甚至都不忍心看了,这群查鲁亚人是傻了吗?脑袋被驴踢了吗?乖乖做华夏东岸共和国的顺民不好么,为什么要前来送死?这个问题估计没人能回答他了,在他再次打完一轮射击后,铁丝网前陡然一亮,最后的查鲁亚人也倒下了。

    火枪手们再次打出几轮齐射,将不远处的那些查鲁亚火枪手也大部击毙。此时仅剩下的一百多名查鲁亚人终于彻底崩溃,开始了转身逃跑。他们的斗志已经被穿越众的铁丝网和火枪完全浇灭,剩下的只是无尽的恐惧。他们失去了斗志、失去了组织,他们只知道逃跑,完全提不起任何一点反抗的心思,仿佛刚才的决死冲锋完全不存在一番。

    骑兵出身的火枪手们在徐宇的命令下从队列中撤出,然后直奔栓在后方木桩上的马匹,接下来将是他们表演拿手好戏的时候了。

    此时战斗已经事实上结束了,除却出去追敌的骑兵营外,这些火枪手与长矛手们在军官的命令下暂时解散,一些新移民则在穿越众的指挥下走到铁丝网外开始打扫战场、清理尸体。

    蒙虎默默地叹了口气,嘴里又不由自主地嘟囔了句:“做什么不好?非要来做土匪。这下好了,全死球了。好好地当我们的顺民不好么,真是作孽啊!自作孽!”

    旁边那名金发年轻人紧握着手里的长矛杆,抿着嘴唇一言不发地看着地面,仔细看的话,他的身躯还有些微微颤抖。

    蒙虎又叹了口气,他知道今天自己叹了多少次气了。只见他拍了拍这个紧张的年轻人的后背,从兜里递过去一包烟叶,说:“紧张的时候嚼两口,感觉会很不错的。第一次上战场?”

    年轻人下意识地转过身来一个立正:“报告长官,是的。”

    “汉语不错,小伙子。”蒙虎自顾自地往嘴里塞了几片烟叶嚼了起来,然后说道:“别那么正式,我不是现役军人。叫什么名字?”

    “我叫马库斯。马库斯·萨尔米宁。”年轻人仍然保持着立正姿势说道,鼻头上的雀斑因为紧张而显得有些潮红。

    “芬兰人?”蒙虎貌似漫不经心地问道,“芬兰是个不错的地方。”

    “是的,我来自奥波,那是一座漂亮的城市。”马库斯听到有人谈论自己的家乡,顿时有些眉飞色舞起来,紧张感也消失了不少。

    “或许吧,反正我没去过,听说那里正在闹饥荒?”蒙虎嚼着烟叶,转头朝自己的助手喊道:“托米,给我过来。”

    托米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小伙子,只见他健步如飞地冲到蒙虎面前,大声问道:“老师,什么事?”他的脸上还有一道道硝烟弥漫的痕迹,看起来有些滑稽和可笑。

    “啊,没什么大事。”蒙虎说道,“你的老乡,来自奥波的马库斯·萨尔米宁。我想你们有很多话题可以聊聊。”

    “我可不想跟一个小屁孩聊天。”托米不情愿地嘟囔道,然后看了眼高大的马库斯,说道:“奥波人,我叫托米·佩索宁。以后有什么麻烦可以找我,但你也不要总给我找麻烦,我很忙的。”

    马库斯愕然看着托米,不知道他做错了什么,这个老乡看起来对他并不是很热情。

    “好了,这不是你的错。托米就是这样的人。”蒙虎尴尬道,“你去休息休息吧,哦,真不巧,你的上级好像在叫你了。”

    马库斯回头看了一眼,果然,几名新移民中的村民队长正在招呼新移民们去打扫战场。马库斯将烟叶包紧紧地攥在手里,朝蒙虎腼腆地一笑:“先生,您是个好人,谢谢您的关照,我很感激。”然后,转身就走了。

    等马库斯走后,蒙虎“啪”的一声轻拍了下托米的颈脖子,笑骂道:“你这个混小子,就这么对待老乡的,好像他欠了你多少钱似的。”

    “那个来自奥波的旧大陆傻小子么?”托米撇了撇嘴,说道:“谁和他是老乡了。他是奥波人,我是赫尔辛基人。而且,我现在可是东岸人!那个傻小子一年到头都不会洗一次澡,身上臭烘烘的仿佛野猪一样。他还不会解方程式、不会计算函数、不会区分动植物、不会估测土壤肥力、不会规划农业生产,他除了有一把子傻力气之外,他还会什么?他们还整天生活在教会的愚弄下,不懂科学的真谛,不知道这个世界上只有真理才是我们真正的、唯一的信仰……”

    蒙虎有些张口结舌地看着托米,随即又好气又好笑地说道:“我不过就让你照顾一下新来的小伙子,你就给我弄出这么一大段大道理出来。小子,我突然发现,你的口才见长啊。好了,臭小子,现在给我滚回去整理大水獭和鸵鸟的标本。”

    “知道了,老师。这才是我喜欢干的工作嘛。”托米高兴地答应了一声,然后转身一溜烟地朝自己的帐篷走去。

    蒙虎愣愣地看着托米远去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很奇怪吗?”不知道什么时候,邵树德已经走到了蒙虎身后,只见他同样看着托米远去的背影,说道:“托米是个好小伙。他天赋不错,又很勤奋、好学,也更能接受我们的价值观和生活方式,正是我们需要的人才。接触了新的天地以后,自然会看不上以前那个小圈子,这不正是我们希望看到的吗?我们需要更多的托米啊,老蒙。”

    蒙虎点了点头,说道:“是啊,我们太需要哪些认同我们的文化与价值观的人了,起码他们对我们是有很高的认同感的。刚穿越那会儿我是想都不敢想咱会有如今这么大的局面,近万人口、万亩良田、城堡数座、工厂十余间、船只数十艘,甚至还打败了不可一世的西班牙人。有时候我都有些害怕,怕某一天咱们的统治突然之间就被这些治下的国民们给推翻了。然后他们在这里修建了无数的天主教堂、利用咱们遗留下的技术进行工业革命,然后移民、同化土著、扩张领土,一切的一切就如同前世的美国一般。”

    “呵呵。”邵树德笑了笑,说道:“老蒙,有危机意识是对的,但也别太过担心。现在是17世纪,别说这些南美土著了,就是那些欧洲移民,他们都没什么国家意识或民族意识的,换个国家或老板效力对他们来说就跟家常便饭一样。而且,我们现在的人口构成很健康,各个种族、民族、宗教的人都很均衡,没有哪个能占据较大的优势。说难听点,要是有人推翻了我们的统治,那么他们接下来要面临的肯定就是内战:旧大陆人和新大陆人之间的、旧大陆人和旧大陆人之间的、甚至新大陆人和新大陆人之间的战争。大家都不傻,在我们的统治下大家好吃好喝、生活幸福,推翻了我们他们就要打生打死,谁都会算这笔账的。所以说,短时间内我们还是可以高枕无忧的。然后,我们可以通过长时间的教育以及各种潜移默化的影响,来教育他们、改变他们、同化他们。虽然这条路很难,但也不是没有成功的机会。”

    “说的也是。”蒙虎说道,“那就得靠大家的努力了。当然了,路还很长,这个过程也不会一帆风顺、温情脉脉。就比如眼前的查鲁亚人,说到底是我们侵占了他们的生存空间啊。”

    “这是没办法的事。”邵树德摆了摆手,道:“行了,我干活去了,下次再聊。啊,对了!刚才看你在写些什么东西,我警告你啊,别再在那什么破《国家地理》杂质上黑我了,不然我跟你没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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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西进与铁矿(四)

    追击查鲁亚人的骑兵在天黑前赶了回来。

    那些查鲁亚人在之前中进攻中已经耗费了很多的体力,此刻心慌意乱之下夺路而逃,自然更是大耗体力,更为关键的是,他们两条腿如何跑得过四条腿的骑兵?因此,这些可怜的查鲁亚人大部分都做了骑兵们的刀下之鬼,只有一些足够强壮与幸运的家伙才依靠复杂的地形摆脱了骑兵的追踪,捡回一条老命。

    “查鲁亚人的村子已经找到了,离这里不远,大概五六公里的样子。”徐宇坐在新建的一座当做仓库的红砖房内,一边嚼着鸵鸟肉一边说道:“那些查鲁亚人大概以为他们躲开了我们的追踪了呢。哈哈,他们是甩脱我们了,但是可没法甩脱我们可爱的猎犬。老邵,这个村子要不要端了?”

    “先别急着端。”邵树德端着一碗鱼汤,喝得稀里哗啦,“谁知道这附近还没有别的查鲁亚人村落呢,我们现在人不多,经不起损失,一切还是小心为上。现在还是先集中精力搞建设,等到下一批移民和物资到了,咱再出动人手去端了那个村子。把那些老弱妇孺都抓过来,小孩送到东方港去读书,妇女就分赐给这些移民和海盗奴隶,老人嘛留在这里干些简单的农活。”

    “嗯。”徐宇使劲咽下一块牛肉,然后才说道:“这附近迟早要扫荡一遍,把那些躲在沼泽、树林和荒草甸子里的查鲁亚人都翻出来,也好补充下人力,不听话的部落就打,打到他们服了为止。”

    “老徐,别总是杀气腾腾的。”邵树德皱了皱眉,说道:“对查鲁亚人我们要‘剿抚并用’。首先还是应当以经济利益吸引他们,然后再慢慢地潜移默化。当初平安堡附近的瓜拉尼人我们不就处理得很成功么,现在他们基本已经和平纳入了我们的体系。乌拉圭的土著本来就很少,再这么杀几次怕是剩不下多少了。其实,总感觉这次查鲁亚人的突然进攻很蹊跷,不应该呀,肯定有人在鼓动他们。”

    “能有这等手段的也就是耶稣会那些老神棍了。”徐宇扔下一根吃了一半的骨头棒子,门外一条大黄狗猛地窜了进来,衔住骨头棒子摇头摆尾地吃了起来。

    “我看没那么简单。”邵树德说道,“也许耶稣会传教士的背后还有西班牙人的影子。最不希望看到我们发展顺利的恐怕就是他们了,要我是他们,那绝对干得出这种事来。我甚至还会派遣大量高乔牧民作为马匪越过大草原前来这里烧杀抢掠,那些苦哈哈的高乔人绝对愿意来干这活。”

    “高乔人么,他们也就这点能耐了,要是正面对上,看我怎么把他们冲垮。”徐宇对这些屡次临阵脱逃的高乔人很看不上眼。

    “你啊,老徐!你现在也是高级军官了,别动不动就亲自带队冲锋。行了,这事情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现在我们可是要加紧干活了,这新城镇的建设进度不能落下。”邵树德说道。

    ……

    7月15日,已经增加到6艘的内河浅水运输船队停靠在了伊河畔的简易码头上。船队卸下了建材、粮食、种子、牲畜和一些日用品,甚至还有两门4磅炮。除了这些物资外,还有两百名新移民和两百名海盗奴隶。他们将在此做短暂休整,休整完毕后将承担起继续向西疏浚、拓展河道的艰巨任务。

    此时在这座被命名为下伊河堡的大工地上,经过半个月的奋战,新移民们已经建设起了仓库、澡堂、食堂和厕所,就连蓄水池、沉淀池都挖好了坑。此外,还砍伐了大量的树木,在城区外竖了一圈薄薄的木栅栏。木栅栏加上铁丝网,使得这里初步具有了一定的防护能力。

    附近部落的查鲁亚人应该在那次莫名其妙的战斗中伤了元气,绝大部分的青壮年男子在战斗中丧命,使得剩下的老弱妇孺在最近这些日子内一直都很惶恐。根据侦查员的回报,村子里果然有两名西班牙教士,他们在得知失败的消息后似乎就一直在竭力鼓动这个部落的查鲁亚人进行整村迁移。

    只是不知道是他们缺乏说服力或者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这个村子剩下的查鲁亚人一直没有迁移。他们仍然如同往常一般,打猎的打猎,捕鱼的捕鱼,就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一样。两名西班牙教士努力劝说失败后,似乎也放弃了进行进一步的劝说。也许他们还抱有侥幸心理,觉得事情就这么过去了,他们可以继续心安理得地在此传教,发展教会势力,然后再逐步向东、向北扩展渗透。

    7月16日晨。这个村子的查鲁亚人大概永远都不会忘记这一天,大群身穿深蓝色军服、头戴黑檐大盖帽的骑兵骑着高大的安达卢西亚马将村子团团包围。而在他们身后,还有上百名手持燧发步枪、面色冷漠的火枪手,以及一百名手持长矛的海盗奴隶。

    这批海盗奴隶被军官们许诺,只要他们为东岸共和国的西进行动进行战斗,并自觉捍卫东岸共和国的利益,那么他们将在半年后获得大赦,届时将被授予自由民身份。华夏东岸共和国对他们的过往劣质既往不咎,少数表现出色的海盗甚至能够获得提拔的机会,并被赐予土著妇女作为奖励。将来如果条件允许的话,华夏东岸共和国甚至还可以将他们在旧大陆的亲戚家人免费接到新大陆来,使得他们可以与亲友团聚。

    如此优厚的条件是这些海盗们所无法拒绝的,能够一切重新开始、并过上美好生活的期望激发出了他们无穷的战斗**。在军官们有节奏的铜哨哨音下,他们迈着还算整齐的步伐,以一种不可阻挡的气势朝村子里冲去。

    看到这一幕的查鲁亚人惊得差点晕厥过去。他们中有些人的脑海中还残留着关于半个月前那场战斗的惨痛回忆,此刻看到这些“魔鬼的子民”竟然杀上了门来,一个个顿时口干舌燥,心悸不已。他们下意识想逃,但是村子周围遍布着那些骑马游弋着的骑兵,两条腿显然跑不过四条腿。他们要是懂得成语的话,那么这个时候他们肯定能够更深刻地了解“瓮中之鳖”这个成语的含义。

    查鲁亚人出身的东岸共和国警官艾瓦尼站在队伍前用当地的部族土语进行了最后一番劝降,他通过自己的亲身事迹与如今的生活条件进行了长达半个小时的宣传,中心思想就是要这些查鲁亚人放弃抵抗,加入东岸共和国的体系,成为这个体系下的一个顺民。

    半个小时内,果真有几十名查鲁亚人陆陆续续过来这边表示投降。这些人或许是被艾瓦尼的甜言蜜语所蛊惑,或者是摄于东岸共和国大军的武力,总之他们做出了选择,总指挥官、骑兵上尉徐宇将这些人统一交由后阵的骑兵看管。

    两名西班牙教士这时候也不再沉默,他们也在村民中慷慨激昂地发表演说,以宗教与神的名义进行鼓动,坚定这些村民们的意志。在他们的不断蛊惑下,剩下的查鲁亚人虽然依旧惶恐不安,但是已经不像一开始那么六神无主了,他们似乎获得了某种心灵上的支撑,而这种支撑给了他们力量以对抗自己的不安、害怕等负面情绪。

    “神棍!”徐宇不满地骂了一句,“老子最恨神棍。”

    “咳咳……”旁边的宗教事务处道士于慈有些尴尬地清了清嗓子,说道:“该我们上了?”

    “去吧。”徐宇不耐烦地说道,“办完事赶紧回来,马上我们这边就要发动了。”

    于慈和另一名穿越众——最高法院下属的伊河巡回法庭第一法官贾非一起策马走到了队列前方。于慈的说辞还是老一套,主要是宗教事务处整理的关于教会的黑材料,然后就是给入了道教的士兵们鼓舞士气。他卖力地在阵前匆匆宣扬一番,效果如何只有天知道。

    在他之后上阵的是伊河巡回法庭的第一法官贾菲,他首先宣布了西班牙教士擅自进入东岸共和国领土传教的非法行径,然后援引5月份刚刚出台的《国土资源法》里的部分条款,宣布这些世世代代居住于此的查鲁亚人占据这些土地是“非法”的,他们是“有罪”的。

    门面工夫搞完后,接下来的一切就顺理成章了。已经被激发起士气的海盗奴隶们打头阵,火枪手随后跟进,骑兵清理漏网之鱼,不到一个小时,这座村子就被征服了。穿越众也没有大开杀戒,只有很少一部分查鲁亚人被杀死,剩下大约近两百人全部被抓了俘虏。

    至于两名西班牙神父,在贾非宣布他们犯有非法入境及传播邪教(东岸共和国规定任何未向政府报备的传教活动均为非法)等罪名后,予以当场处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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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棉布市场(一)

    查鲁亚人袭击这一小风波过去后,铁矿工作组继续西进。

    两百名移民和两百名海盗开始了艰苦的河道清淤工作。越往上游,河道越窄、水深越浅、河道淤塞越严重,在下游河段很少能够看到的断流现象在这里很普遍,通航条件不容乐观。

    其实严格来说这段伊河中游河段并不缺水,相反,这边到处是大片大片的沼泽湿地。正是从这些沼泽湿地中流出的涓涓细流汇聚起来给伊河下游提供了庞大的水源补充,因此,邵树德计划利用这些天然的沼泽与微型湖泊开挖河道,向前推进。

    这是一项艰巨的任务,以目前的人手,没有短时间内完成的可能。不过好在现在有了初具雏形的下伊河堡,运送补给的距离短了很多,整个工程仍然在缓慢却坚定地推行着。

    抛开这些在东岸地区辛苦工作的人们,让我们将目光转向大西洋的另一侧——位于旧大陆法兰西西南部的波尔多。

    远至罗马人统治时期,这座位于吉伦特河畔的阿基塔尼亚省1首府城市就因为对外贸易而极为繁荣。1598年亨利四世颁布宽容的南特敕令,结束国内宗教战争以来,饱受战争创伤的波尔多便走上了发展的快车道。

    由于独特的地理位置,波尔多时此时法国对外贸易的大型港口之一。来自西印度群岛的蔗糖、烟叶、可可;来自锡兰、苏门答腊和印度的胡椒、肉桂;来自阿拉伯、印度、中国的生姜和肉豆蔻;来自马来亚和摩鹿加群岛的丁香;来自印度、锡兰、波斯的宝石和克什米尔运来的羊毛披肩、香水、神香、玻璃、瓷器、棉纺织品、丝绸制品等全世界的货物在此聚集,然后从这里流入法国内地甚至邻近的德意志地区。

    贸易的繁荣带来了经济的繁荣和此地人民生活水平的提高。波尔多本地的贵族和大商人们的生活风气极为奢靡,对于这点,初临旧大陆的许信三人算是着实开了眼界。

    在朱利安位于吉伦特河畔豪华庄园内举行的宴会上,穿着讲究礼服的仆人们排着队将诸如墨西哥火鸡、纽芬兰鳕鱼、本地鹅肝、美味的红酒与白兰地等食物送上结实精致的餐桌。而且,不管是主人还是客人,都统一用上了在这个年代很少见到的银质刀叉等餐具2。

    不得不说,经历了新大陆的开发,此时欧洲富裕阶层的平均生活水准已经上升了很多。与之相反的是,此时大明士绅阶层的生活水准却是在普遍下降的,而且,双方之间的这种趋势还在呈加速状态。

    自从5月份随帕斯奎尔家族的朱利安与马蒂尔德一起抵达波尔多后,他们就开始忙活起了考察市场兼设立商站的事情。到了波尔多才知道,他们手头的那500英镑的资金是多么的不经用,在购买了吉伦特河畔一座两层带地窖的房屋后,他们的资金就已经支出了大半,剩下的钱可能也就够雇佣几个看大门的了。

    这座房屋的主人原本是一个旧贵族,只可惜在中世纪后文艺复兴这段社会转型期内没能经营好自己的产业,却又继续维持着原来那种虚荣奢华的生活,结果导致负债累累,不得不出售自己的部分财产来偿还债务。

    这座石头砌成的房屋面积不小,前面还带着庭院,就是款式与风格稍微古老了些。房屋的风格是中世纪时坚固、厚重、严肃的风格,房内的家具也尽都是些厚实、笨重的大家伙,和如今在法国流行的意大利风——华美明亮的府邸、精致雕花的家具完全格格不入,难怪房屋主人愿意以360英镑的低廉价格出售了。

    不过这对于穿越众来说也没什么,他们原本就是将这里当做商站驻地与仓库用的。甚至在看到屋内那些厚实的橡木家具时,大家还都有些惊喜的感觉:用料真足啊。

    整座房屋就一个会客室,由于房屋结构的关系,会客室内即使是白天也有些昏暗。许信从地下杂物室内找着了几根不知道用什么动物油脂制成的蜡烛,插到铁质烛台上点着后,房间内这才亮了起来。

    “都说说吧,到这里都一个多月了,大家感觉怎么样?”许信坐在一张橡木椅子上,一边给众人倒上一点葡萄酒,一边问道。

    “我先说说吧。”陶晨曦接过酒杯,然后第一个开腔:“前阵子我随朱利安去参观了一下他的父亲——老帕斯奎尔在城外的纺织工场。说实话,没去之前我在自己脑海中脑补过很多次他家的纺织工场的情况,可当我第一眼看到这个据说是波尔多有数的大纺织“工场”时还是很吃了一惊。原因无他,实在是因为这个工场太寒酸了,雇员可能也就四五十人,多半还是兼职的农夫。这些农夫农闲或者缺钱时就来工场打工,轧棉、漂洗、纺纱、织布、洗染等等,劳动过程中效率很低、原料损耗很大,差不多3-4斤棉花才能织出一匹布来。而且他们的技能都很不熟练,很多工人都需要重新培训,这大概是因为工人们流动性比较大、不固定的缘故。”

    “我们现在织一匹布要消耗多少皮棉?”许信问道,“我记得大概是不到三斤?”

    “现在只要两斤到两斤半了。工人们的技能熟练了、责任心上来了、管理到位了,都会提高劳动效率、降低劳动成本。”陶晨曦说道,“其实这就是近代工厂与传统手工行业的区别了。帕斯奎尔家族的纺织工场,包括英国的那些手工呢绒作坊,其实都仅仅是有了一个工厂的雏形,本质上还是传统手工业。比如那些英国人,他们将羊毛赊给农夫,那些农夫纺完毛线后再将这些初级产品出售给指定的商人,换取羊毛后继续回家纺线。更为关键的是,这些工作都是他们的副业,他们本质上仍然是一群农夫。不论是英国还是法国,或者是手工业更为发达的意大利,她们都缺乏近代意义上的工人。”

    “嗯。”许信点了点头,说道:“传统手工行业是注定要被近代机器制造业所淘汰的。据我所知,帕斯奎尔家族的工场的雇工人数还算是多的呢,这边大部分手工作坊、工场的雇工人数只有寥寥几人。据资料显示,直到拿破仑·波拿巴的法兰西第二帝国时期,法国四分之三的企业的雇工人数在10人以下,其占总雇工人数约为60%左右。所以,此时的法国可以说仍然是一个小农经济十分发达的国家。而且,她也没有像英国那样采用新的农业技术,导致农业束缚了太多的人口在土地上。唉,说来说去,这个时候的欧洲国家竟然没有一个能从社会组织、工业技术、宗教宽容、冒险精神、资产阶级力量等各方面比得上英国的国家,工业革命发生在英国真的不是偶然的啊。”

    “咳咳,跑题了啊。”一直坐在旁边喝酒没说话的孙波清了清嗓子,说道:“工业革命的事情咱先不管。咱现在关心的是咱的产品的销路问题啊,帕斯奎尔家族的那个工场我也参观过一次,生产些棉布、手套、长袜和少量呢绒,质量不咋地,价格还不低,销量却还不错,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原因的吧?”

    “大概知道吧,我先说说,你们看说得对不对。”陶晨曦将酒杯放在桌上,坐直了身子说道:“目前法国全部32个省中只有中部地区13个省建立了关税同盟,其他19个边疆省区仍然关卡林立,地方税、消费税等税收名目多如牛毛。更糟糕的是,这些省区之间的度量衡还多半没有统一,税收制度也不一样,有些地方法规甚至还相互矛盾、冲突,还有就是僵化落后的行会制度在阻碍商业的发展与流通。总而言之一句话,商品从一个省区流通到另一个省区去,成本会相当高,有些货物甚至根本就只能在小范围内流通。说来说去,法国的王权经过宗教战争虽然已经极大地被强化了,但地方封建割据势力仍然很强大啊,这点和英国真心没法比。”

    “回答正确,加十分。”许信开了句玩笑,然后说道,“你们也都看到了,市场很大,居民的购买力也很强,但是阻碍自由贸易及商品流通的因素仍然很强大。不过我们也不必太过贪心,先从波尔多开始慢慢渗透整个加斯科涅地区吧,站稳脚跟后再考虑其他的省区。我们的竞争对手主要是本地发达的小农经济手工业者,以及盛行保护主义的地方行会,至于英国商品的影响力,在这里还不是很大。所以,各位,让我们一起放手干吧。”

    “干了!”几人一起碰杯。

    1波尔多此时是法国西南部加斯科涅——吉耶纳省区的首府城市。

    2直到18世纪初,奥地利王宫用餐时仍是用手抓取食物的。而刀叉等餐具的推广及普及,还是在法国奢侈文化风靡整个欧洲后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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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棉布市场(二)

    几个人说干就干,第二天,许信他们就找上了朱利安,并直接说明来意。

    对于与华夏东岸共和国的合作,朱利安从一开始的无所谓到后来有些动心,他的转变很自然而然——原因无非就是利益二字。最初的时候,他乘坐“蝴蝶”号前往东方港,只不过是为了顺遂妹妹马蒂尔德的心意而已。只不过随着他的实地考察,他发现在这个陌生的国度内竟然蕴藏着极大的商机。

    别的不说,光是每月铜、铁、铅、石墨、火药、酒类、染料、牲畜等物资的采购就是一笔绝大的数目,每月的数额保守估计不下于1000法郎。要是这些东岸人能够把这些物资的采购交给帕斯奎尔家族,那么家族凭借这些物资的买卖不但能够获取极大的利润,更能通过这些大额交易获得更多的人脉关系,这对自己以及家族将来的发展有着莫大的好处。

    “也就是说,你们每月能够稳定提供一定数量的优质棉布?”对于东岸人想在波尔多出售纺织品的事情,朱利安也给予了一定的重视。毕竟,他的父亲经营的纺织工场每年可是能给家族带来超过500法郎的稳定收益的。

    “是的,我们东岸布的质量可以媲美最优质的印度棉布,甚至还要更好。”陶晨曦用西班牙语自信地对朱利安说道,“这点请您放心,我们东岸人的信誉一向卓著。”

    “那么,你们每年能够提供多少棉布或呢绒?”朱利安随意地问道。事实上他不是很在意,他去过东岸共和国,并在那里待了一段时间。在他印象中,这个地方被称为一个国家都稍微有些勉强。因为她的人口实在是太少了,可能还不到一万。这么点人口,能解决自己的吃饭问题他都觉得很令人惊奇了。他们竟然还能生产棉布,还要大量进口棉花?真是不可思议。

    “好吧,也许你们真的是得到了上帝的眷顾,每年能够生产出几百上千匹棉布出来,然后想要出口到波尔多?不,这点量可不够看。”朱利安继续说道,“波尔多是一座拥有超过10万人口的大城市,她有大批消费能力很强的市民阶层。据我估计,她每年能够消费5万匹棉布左右。你们能够生产多少棉布?1000匹?”

    “是的,1000匹。”陶晨曦点了点头,说道:“不过是每月1000匹。如果有必要的话,我们甚至可以将这个产能扩大到每月2000匹、3000匹……”

    “这怎么可能?!”朱利安很快坐直了身子,惊讶地说道:“我的父亲雇佣了40个人,每个月也不过生产120匹棉布和一些长袜、手套,你们怎么可能做到的?你们才多少人?”

    “朱利安,关于这一点,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们的产能绝无问题,这一点请你务必相信我们,而且我们的成本会比市价低上很多。”许信和陶晨曦对视了一眼,随即用肯定的口吻说道,“正如您所说,波尔多是一座大城市,加斯科涅更是拥有一百万人口。这是一座巨大的金矿,对于你我双方而言,这都是无法舍弃的诱惑。”

    朱利安呆呆地愣了半天这才反应过来,随即他猛然跃起,再也顾不得形象,一步蹿到许信面前,激动的问道:“许,你没有骗我对不对?告诉我,你们的成本有多低?”

    许信忍受着朱利安脸上“簌簌”往下掉的粉,思索了一下,这才说道:“亲爱的朱利安,关于我们的成本问题,很抱歉,这属于商业机密范畴,我无权向你告知。我只能说,对于目前市场上售价约12苏(3元)一匹的棉布来说,我们的价格相当有竞争力。”

    朱利安此时已经站起了身,在客厅内踱来踱去。一百万人的大市场,即使其他地方居民的购买力不如波尔多的市民们,但是整个加斯科涅地区每年消费20万匹以上的棉布是毫无问题的,甚至这个数据都是相当保守的。那么哪怕一匹棉布只能赚上2苏,那一年也是两万法郎以上的巨额收益。

    上帝,两万法郎!朱利安快要激动地浑身发抖了。

    “朱利安,货物的来源你不用担心,华夏东岸共和国绝对能够生产出足够的货物提供给市场。现在唯一担心的是,我们怎么销售出去?”许信看着朱利安躁动不安的身形,缓缓说道:“您知道的,我们东岸共和国没有在波尔多地区进行贸易的特许权。因此,我们准备物色一些实力强大的本地商人作为我们的合作伙伴。而您是我们的朋友,我们东岸人的宗旨就是不能让朋友吃亏,所以您和您的家族将是我们的第一合作对象。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您和您的家族是否能够确保承担起销售大量棉布的重任?”

    听了许信的问话,朱利安却突然沉默了,过了很久他才回答道:“许,在加斯科涅做生意是一件很复杂的事情。很多事情明明有一个很美妙的前景,但我们却往往无法做到。你提醒得对,波尔多的纺织行会每年给我的家族1500匹棉布的销售配额,就这还是看在我父亲贵族身份的面子上。他们简直是行业里的恶棍,把持、垄断着市场,为所欲为,他们是绝对不希望看到有大量的优质棉布流入市场的。”

    “我们是否可以找纺织行会进行合作?”陶晨曦插话问了一句。

    “不,这不可能!”朱利安摇了摇头,“纺织行会是一个庞大的组织,她包括了大量的织工、纺工、染工等底层工人,以及贸易商、纺织机提供商甚至是高利贷商人等。大量物美价廉的外国棉布涌入后,会让纺织行会里的大部分底层工人破产,这会造成很严重的社会问题,这些人是不敢承担起这个责任的。”

    许信等人顿时也无语了。这是你死我活的产业竞争,他们的廉价商品进入加斯科涅地区,必然会导致本地区大量手工业者的破产。当这股破产风潮越演越烈后,确实很可能造成很严重的社会问题。这些手工业者虽然大部分都是兼职工人,但是纺织业上的收入却是他们的一笔重要收入,往往维持着他们一家脆弱的开支平衡。

    夺人饭碗这种事,性质确实是相当恶劣的。法国的宗教战争刚刚过去没多少年,这要是被一个野心家利用起来,后果确实很严重。不管是本地的纺织行会,还是加斯科涅的地方官员,都没人敢冒这个风险。

    “那么我们怎么办?这也担心那也担心,这还怎么做生意!朱利安,你仔细想想办法,这是多么好的一个机会啊。”孙波也适时搭腔道,“也许我们可以再多找一些朋友共同参与进来,纺织行会里的那些贸易商们也许我们可以拉拢拉拢。对了,朱利安,那些纺织行会的手工业者不都是农民吗,如果他们失业或者破产的话对他们的生活应该影响不大吧?”

    “不,影响很大。孙,你不了解。这些手工业者多半都是些没法继承家族田产的非长子,他们一边租种着家里微薄的田地,一边靠手工副业赚取生活所需的费用。如果他们失业或者破产了,这对他们自己家庭的影响是非常巨大的,也许他们会就此陷入饥饿。”朱利安出声解释道,“而且,贸易商确实有可能拉拢。但是他们在纺织行会内的话语权并没有占据绝对优势,纺织机器供应商或许不值一提,但是那些高利贷商人的影响力非常大。底层手工业者破产后,市场上便不再需要新的纺织机器,高利贷商人们也失去了盘剥的对象,因此,他们是和我们完全对立的。事情仍然很棘手!”

    “朱利安,听了你的话我想我有了一个好主意可以部分解决我们所面临的麻烦。”孙波突然说道,“我想也许那些失业或者破产的手工业者愿意去新大陆碰碰运气、重新开始一段新的生活呢,只要我们给出足够的诚意,那么总会有人心动的,不是么?”

    此话一出,在场的几个人顿时同时转头看向孙波。

    许信抿嘴一乐,笑道:“还是你的脑子好使啊,不愧是外交官。这个思路确实不错,值得我们试一试。但是具体怎么操作,还是要慎重一些,这里面复杂的东西太多了。”

    朱利安缓缓点了点头,似是赞成许信的意见。“整个加斯科涅地区直接或间接从事纺织业的手工业者差不多有五千多人,只要我们想办法解决了这些人的失业问题,再拉拢一些大型贸易商,那么就可以将不良影响降到最低。至于剩下的纺织机器供应商和高利贷商人们,也就不难对付了。嗯,这样吧,这件事情我还需要和我的父亲商量一下,明天我再给你们答复。放心吧,我的朋友们,不管多么难,我们一定能够成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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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棉布市场(三)

    一天时间很快就过去了。第二天一早,朱利安亲自找到了许信等人的住处。

    “许,我需要和你们去一下东方港!”朱利安一进门就嚷嚷了起来,他没有戴礼帽,脸上也没有涂惨白惨白的粉,由此可见他的心情有多么的迫切。

    “朱利安,你已经做出决定了?”许信有些睡眼惺忪地走到酒柜旁,给自己倒了一杯白兰地,“不来点吗?”

    昨晚他们三人讨论了整整大半夜,讨论的内容主要就是关于棉布贸易的事情。在来波尔多之前,他们几乎从来没设想过会遇到会遇到如此复杂的情况。按照他们惯常的思路,不就是卖一件东西嘛,只要我的货物质量好、价格低,顶多再有一些不是太差的销售渠道,那么应该就很容易卖出去了。

    但是复杂无比的现实状况还是将他们震住了,这棉布生意还真不仅仅是一件生意这么简单的事,这还涉及到当地的经济状态、消费习惯、关税壁垒、地方保护主义、整个产业的利益链、失业工人的处置等等一连串令人头疼不已的复杂问题。许信等人几乎都要大吼了:做生意有这么复杂的么?这特么的到底是在谈生意还是在谈政治啊?

    他们现在真的是无比佩服那些英国人了。这些英国佬虽然在棉布生意上没有太多的建树,但是他们却几乎主导了整个欧洲及美洲殖民地的呢绒市场。即便是在法国这样小农经济极为发达,关税壁垒严重的国家、即便是在西班牙这样公然宣称只采购本国商品的国家、即便是在奥斯曼土耳其这样自身产出大量羊毛,且还是异教徒的国家,这些英国佬都能打开市场,赚得个盆满钵满。

    当然了,这是他们花了几个世纪才建立起来的市场与关系,穿越众们倒也不必太过在意。

    几个人讨论了大半夜,仍然没有太多的头绪,事情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好在目前看来事情的进展还不错,至少帕斯奎尔家族还是相当积极主动的。有了他们这种世代居住于此的贵族、大商人的帮助,很多麻烦都可以迎刃而解。而他们所付出的,无非就是些商业利益上的退让罢了。对于穿越众来说,目前首要任务是打开市场、扩大市场,至于商业方面的利益,以后还是可以多方协商的嘛。

    “不,现在我不需要这些。”朱利安一屁股坐到客厅的椅子上,坚硬的椅子让他的屁股坐得有些生疼。“上帝,你这里的家具可以通通拿去劈柴烧火。全是古板的中世纪教堂风格,笨重、结实、刻板,缺乏艺术给人的明快气息。”

    “朱利安,那是你去那些贵妇人的沙龙去多了。”许信哈哈一笑,“我们东岸人讲究实用性,不喜欢空谈,是吧,正派人1?”

    朱利安无奈地笑了笑,也不生气:“真是群粗鲁的家伙。好吧,许,今天我来不是为了和你们谈论这些东西。我们谈论的是生意,是可爱的金币,懂吗?”

    “朱利安,你一点都不含蓄,你比我见过的所有法国人都要直接,不过这是一个成功商人的必备品质。”许信喝完小半杯白兰地,这才坐回客厅,看着眼前的朱利安说道:“现在告诉我你和你的父亲商议的结果吧。看来对我们来说是个不错的消息,对吧?”

    “哈哈,是的,许,对于我们来说都是个好消息。”朱利安愉快地笑着说道,“父亲在经过慎重考虑后认为这是一场值得下注的赌局,而且,我们的赢面并不低。我们家族在纺织行会内还是认识一些人的,他有办法说服这些人加入我们的阵营。现在,在下注之前,我和我的父亲还需要最后确认一下,你们每年到底能生产多少棉布出来?这个问题很重要。”

    “你需要多少?多大的产量才能满足你们家族和那些大人物的胃口?”许信反问道。

    “至少每年5万匹以上,再少就不行了。需要分钱的人太多,没人会为了一丁点的蝇头小利而花大力气的。”朱利安看着许信的眼睛,慢慢说道,“你们现在的产能据说每年不过一万多匹,缺口还大得很,你们得让我相信你们有这个生产能力。”

    “呵呵。”许信喝了口酒,脑海中借着喝酒的功夫飞速思索着,“朱利安,我的朋友,我们可以轻易地将产能提上去,两万匹、三万匹、五万匹甚至十万匹,这都不是问题。你可以相信我们,在这一点上我没必要欺骗你们,因为这是个很容易就被戳穿的谎言。”

    “但是我还需要亲眼看一下。”朱利安坚持道,“我需要去你们东岸的纺织工场去看一下,亲自确认你们确实有这么大的生产能力。”

    “这不可能,我的朋友。”许信正色说道,“我没有得到授权可以带你去参观我们的工场,而且,这事关我们的商业秘密,请您能够给予谅解。”

    “看来你们果然是得到了一种能够极大地提高棉布产量的技术或者机器,我的父亲猜测的不错。”朱利安转动着碧绿的眼睛,看着许信说道。

    许信笑了笑,低头喝酒,没有说话。他这态度算是默认了朱利安的猜测。

    “你们没有考虑过到波尔多来投资设厂吗?”朱利安继续说着,“我的家族有现场的场地和工人,你们可以以技术或设备入股,这样就能规避掉许许多多的麻烦。而你们的产品也可以免交高额的关税,畅通无阻地销售到加斯科涅全境甚至邻近的一些省区。这样一来利润率起码能翻一番,利润总额甚至能翻好几番,怎么样,我的朋友,不考虑一下么?”

    “这不可能,朱利安。”许信想也没想就一口回绝,不过可能觉得自己的语气有些生硬,然后又婉转地解释道:“朱利安,事实上我只是负责商务方面的事情,对于技术这方面我是无权过问的。当然,你可以去东方港向我的上级提及你的要求,但是,作为你忠实的朋友,我不建议你这么做。因为新式的纺织生产技术是我们的核心竞争力,我们短时间内是没有与人分享的意思的。”

    “但是我还想去东方港试一次。”朱利安坚持说道,“事实上不光是我,很多大人物都想知道你们生产廉价棉布的奥秘。”

    “好吧,既然你已经下定决心要去,那么我也没有理由阻止你。但是我觉得你最好不要在这件事上面寄予太大的希望,就如当初威尼斯人保守他们的制镜技术一样,我们会对我们认为重要的技术或设备采取严格的保密措施。”许信说道,“你准备什么时候动身?”

    “尽快吧。”朱利安此时站起了身,说道:“我得回去准备一下了。你可以把你们需要的物资整理一份出来,我们这次可能会有不止一条船去东方港,作为一名合格的商人,是绝不允许让船舱空着的。当然,至于装载什么样的货物,我想还是留给真正需要的人来做决定吧。”

    “谢谢你,朱利安。”许信真诚地说道,“我一会就写一份货物清单给你,你只需要照单采购就行了。放心,我们会给出一个令你满意的价格的,东岸人不会让朋友吃亏。”

    “对于这一点,我一点都不怀疑,东岸人的信誉一向良好。”朱利安笑了笑,“对了,距离出发可能还有一阵子,你们可以试着去城内一些著名的夫人或淑女开的沙龙去打发时间。她们对你们东岸人可是很好奇呢,哈哈。别紧张,许,我的朋友,都是些轻松的聚会,大家谈论一些上到国家大事,下到艺术、趣闻轶事之类的话题,不用太过拘谨。而且,也许某位热情的夫人会对你另眼相看也说不定呢,那样可是会发展出一段浪漫的邂逅呢。”

    “谢谢你的好意,但我真的不太喜欢这类场合,我并不是一个合格的正派人。”许信苦笑了下,说道:“我想我们还是尽快处理正事吧。”

    接下来的日子内,朱利安忙着采购货物。而许信等三人就安静地躲在屋子内,低调等待返航的日子到来。他们明白目前自己是焦点人物,波尔多很多有心人都在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这个时候,还是低调安静一些的好。

    6月底,物资采购的事情终于办妥。几百桶火药、铜、铅、锡、生铁、石墨等物资,几十匹卢西塔诺马和一些绵羊,将两艘大帆船塞得满满的。朱利安带着一些初次见面的陌生人在“蝴蝶”号上等待着许信等人的到来。

    许信三人临时雇佣了一人看守商站,然后便登上帕斯奎尔家族的“蝴蝶”号帆船。“蝴蝶”号和另一艘三桅帆船“夜莺”号拔锚升帆,在7月1日这一天,顺着吉伦特河的清冽的河水,缓缓驶向了大西洋,然后掉头南下,直奔东方港而去。

    1正派人:即参加那些女士们组织的沙龙的绅士。他们要么是比较有地位,要么是在艺术或上造诣颇深,又或者两者兼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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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棉布市场(四)

    9月份的东方港的气候仍然非常寒冷,凛冽的西南风经常达到6级以上。即使是穿着华夏东岸共和国最为保暖的陆军34年式冬装,你依旧能够感受到那寒风中仿佛无处不在的刺骨寒意。

    这并不是个适合远航的季节,不管是对远道而来的商船还是对东岸共和国自己的战舰而言。但是凡事总有例外,在今天的东方港1号军用码头内,一艘高大的双层甲板战舰正静静停靠着。

    海军部一帮官员们在甲板上走来走去,不时爱不释手地抚摸着舷侧的栏杆。经过数百名船厂工匠和两倍的船厂工人没日没夜、历时近18个月的奋斗,这艘“八月十日”级战列舰的首舰——被命名为“八月十日”号的长34.5米、宽9.5米的双层甲板战列舰终于完工了。

    该舰共有四桅,航速6节,排水量为920吨,战舰吃水深度约为4米,整个水线以下部位覆盖着铜皮。全舰定员为350人,装备有16门32磅长管重炮、16门24磅长管重炮、16门18磅长管/短管炮、12门12磅长管/短管炮、6门8磅短管炮,一共66门全钢制火炮。

    无论是战舰的吨位、航速,还是火炮的数量、口径和射程,这艘战舰在南大西洋及南太平洋地区都是首屈一指的。而为了凑齐战舰所需要的火炮,这几个月内的军火出口几乎再次全部暂停,绝大多数的钢产量都被用来铸造大炮。

    与“八月十日”号战列舰相比,西班牙人秘鲁舰队的“圣洛伦索”号和“加的斯岩石”号都要黯然失色,除了战舰吨位外,她们在战舰航速、火力等方面都是完败。

    该舰的舰长毫无疑问是由刚刚被晋升为海军少校的陆铭担任,而舰长下面的大副、二副、航海长、水手长、枪炮长以及各个位置的低级军官则在海军官兵及海军部一帮参谋军官当中引起了激烈的争夺,到目前位置仍然没有尘埃落定。而且,这艘战舰350人的定额也不容易筹齐,因为这几乎让海军无形中扩军了一半左右。

    目前唯一的办法就只能是从各舰中抽调熟练水手,再补充一些经过甄别、较为可靠的投诚海盗,剩下的再招募一些新人,以老带新,加强训练,争取能够早日形成战斗力。而各战舰抽调人员后形成的缺额,则只能招募新人重新训练了。

    “66门火炮,齐射一次该有多壮观啊。”这是一位陷入幻想中的海军部一等参谋。

    “开着这么强大的战舰,堵到人家港口外,让人家那些小舢板不敢出港,这该是多么拉风的一件事啊。”这是一位攻击倾向严重的海军部二等参谋。

    “知道齐射一次要花多少钱么?”有人泼冷水,“兄弟,没个二三十元打不住。尼玛,这打五轮齐射就要一百多块,而一般来说,这五轮齐射要是运气差点的话可能都还没命中人家几发呢。这大炮,果然打的就是钱啊。”

    “花钱怕啥?”有人不服气了,“有了这么牛比的战舰,去抢那些商船不要太犀利。火力这么强,航速又这么快,抢哪艘船都不可能失手啊。”

    “都别扯淡了,看,今天主桅旗杆上第一次升国旗和海军旗,大家肃静。”

    ……

    帕斯奎尔家族的“蝴蝶”号与“夜莺”号武装商船在引水员的调度下进入东方港商用码头时,朱利安·帕斯奎尔见到的就是这么一番景象。其实不光他见到了,两艘商船上几乎所有的船员、乘客都看见了。

    高耸的甲板、巨大的帆面、密密麻麻的炮窗和鲜艳夺目的旗帜,看到这一幕的帕斯奎尔不由得由衷感叹,即使是在法兰西,这样强大的战舰也屈指可数吧。也许,法兰西根本就没有这么强大的双层甲板战舰。朱利安突然觉得,眼前这个到处散发着勃勃生机、如同旭日般蒸蒸日上的国家,并不是自己能够轻易讨价还价的。

    许信三人此时却是异常兴奋地站在“蝴蝶”号的前甲板上,仰起头朝“八月十日”号行注目礼。孤身在外几个月,他们比谁都更深刻地了解到一个强大的祖国作为后盾是多么地重要。而战列舰这种国之重器,更是国家实力的直接体现。

    两艘法国商船停靠在商用码头后,帕斯奎尔等人前往码头外的商业旅馆,等候华夏东岸共和国外交官员的接待。在前往宾馆的路上,路边两具绞刑架上晃荡着的尸体引起了朱利安等人的注意。经过询问得知,这是两名意欲刺探华夏东岸共和国兵工厂情报的西班牙奸细。他们被东方县人民法院以间谍罪判处绞刑,在他们到来前三天刚刚行刑完毕。听到这里,朱利安等人的脸色更加阴沉了。

    而许信等三人,则直奔行政大楼,向各自的所属部门进行述职。

    这个三人商务考察团从波尔多带回了大量有价值的商业、农业、社会等方面的第一手情报,工商部、贸易部、外交部及国家情报总局联合派员参与了他们的述职报告,并获取了大量有价值的信息,使得穿越众对当前法兰西西南部至少是加斯科涅地区的社会生态有了一定的了解,这在政务院及执委会做相应的决策时是非常有用的参考。

    在许信三人的述职报告结束后,执委会成员们再次齐聚一堂,召开了临时会议,讨论他们带回来的信息。

    法兰西复杂的社会生态及地方经济模式,极大地冲击了执委会各位委员们的思想。原来大家虽然也认识到去那边销售棉布可能会比较困难,但是远没有想到当地的情况是如此的复杂。简单的生意被太多的因素所掺杂,使得外来商品在当地遭到发达的小农经济、封闭的关税壁垒和强大的地方保护主义的顽强阻击,几乎寸步难行。

    而要打破这种阻击,就需要在当地代理人的配合下,使用大量价廉物美的商品冲破、瓦解当地原有的经济秩序,但是这同时也会造成较严重的社会问题,难免会引起法国上层官员的注意与敌视。

    而另一方面,这种人口众多、消费能力强的地区正是东岸共和国梦寐以求的商品倾销地。仅仅加斯科涅地区就有约一百万人口,全法国更是有近两千万人口,称之为欧陆第一大国是毫不夸张。这样的市场抓好了,理论上每年的棉布消费量在几百万匹到一千万匹之间,这其间的利润总额是不可想象的。

    “怎么样?大家都说说吧,反正我是觉得风险不小,但收益也很惊人啊。”马乾祖看了看其他几位委员,率先说道。

    “还能怎么样?迎头直上呗!”被人称为“马大炮”的政务院总理马甲说道。他是之前力主发展纺织业与皮革加工业的中央委员之一,现在皮革纺织业由于缺乏原料还没什么起色,纺织业尤其是棉纺织业却已经在以很明显的趋势崛起了,他自然也是极为欣喜的。

    “我们能有什么损失?”马甲说道,“面对每年保守30万匹棉布消费量的市场,我们还有什么可犹豫的?不搏一下,那我们就永远没有机会。搏赢了,那自然不用说,每年的巨额利润可以将我们全国都无比滋润地养活着;失败了,我们也不会损失什么东西,顶多这片市场暂时向我们关上了大门而已,我们大可以拍拍屁股接着去别的地方继续做生意。”

    “我同意马甲的意见。”分管财政的汤圆第一个响应,对于这种能赚好多钱的事情他一向是不遗余力地支持的。“不过我要补充一点,法国人要参观工厂以及要和我们合资建厂的要求千万不能答应,这是我们赚钱的金饭碗,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要是他们窃取了我们的技术情报,那么以我们目前的综合实力,很可能是拼不过他们的。”

    “这是自然。”其他委员也纷纷点头。

    “我也有一点补充。”分管民事的肖明礼说道,“之前贸易部的小许和法国人商量好了移民那些破产的法国纺织工人,这事情也要慎重啊。五千多从业人员,就算只有三分之一愿意来我们东岸,那也会极大地破坏我们如今的人口结构。这件事情,我们必须要谨慎,我们可不能一不小心人为地制造出某个人口数量较大的民族出来,这样会很麻烦的。”

    “我们现在全国总人口为9800余人,其中查鲁亚及瓜拉尼人的数量接近2500,已经到了到了危险警戒线上了,必须加以控制。同理,移民这些法国破产工人也要慎重,不能重蹈覆辙。”肖明礼继续说道。

    “咳咳,别跑题了。”马乾祖咳嗽了声,说道:“我看大家的意见也很统一,那么这件事就这么处理吧,老高,这件事你负责,和法国人好好谈谈,打消他们那些不切实际的念头。”

    高摩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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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平安堡(一)

    和法国人的谈判进行得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艰难。( 欢迎来到阅读//

    以高摩为首的外交部、贸易部联合谈判代表团从一开始就严正声明机器纺织厂是东岸共和国的“核心利益”,不会允许任何外人参观,也不会考虑与外国合资建厂等事宜。

    事实上这个态度并未出乎法国人的意料,他们在这个问题上争辩了一番无果之后,果断放弃继续纠缠这个问题,开始在价格及货物销售、付款方式上与东岸共和国谈判代表团进行激烈的争夺。

    按照法国人的意见,东岸共和国将棉布赊销给他们,双方约定一个价格,比如6苏(约1.5元),法国人销售完毕后再将这些货款支付给东岸共和国。

    高摩等人对销售方式没有太大的异议,毕竟他们在法国毫无基础,一切还是得靠当地人。不过他们要求法国人在提货时需要支付货物价值三分之一的首期付款,余款可以在销售完毕后再行支付。对于销售价格,贸易部的代表强烈要求提高到每匹棉布8苏(2元),而法国人则争锋相对,寸步不让。

    在争执了一个下午之后,到了傍晚时分,双方终于各让一步,约定棉布采购价格为每匹7苏(1.75元)。双方每年重新议一次价,法国人保证法属圣多明各及法属加勒比岛屿上的棉花种植园定期定量向东岸共和国供应足够生产的优质棉花原料,而东岸共和国则需保证第一年棉布产量不得低于五万匹,以后逐年递增两万匹。

    此外,东岸共和国谈判代表还特别要求在法国出售的所有棉布价格每匹售价最高不得超过10苏(2.5元)。如遇特殊情况,比如遇到竞争对手的价格战,法国人可要求东岸共和国重新调整棉布价格。

    总的来说,这是一个皆大欢喜的协议。东岸共和国为自己的棉布打开了巨大的市场,而这些来自加斯科涅的法国人则找到了一个可以稳定赚取高额利润的金饭碗,这个双方建立在利益基础上的合作关系看起来还是相当牢固的。

    协议达成后,法国人没有耽搁。他们卸下带来的货物后,又从东方港采购了约5000张高级皮毛(前阵子私掠行动中缴获后剩余的),少量燧发步枪、燧发手枪、军刀和铠甲,以及约600吨的土豆。

    得益于东岸地区肥沃的土壤、规范高效的农业生产技术以及高产的作物,经过连续两年的大丰收,东岸共和国似乎在一夜之间解决了吃饭问题。粮食库存成几何级增长,粮食作物收购价一跌再跌,目前全国土豆库存已经达到了创纪录的7000吨,足够全国所有人吃三年的了。

    而与之相对应的是,此时欧洲正处于持续多年的饥荒之中,粮食价格在短短十多年中已经上涨了好几倍。东岸地区出产的土豆虽然并不符合欧洲人的饮食习惯,但是架不住价格便宜啊,每吨售价才30元,而且营养丰富,填饱肚子不成问题。因此,这群颇有商业意识的法国人趁机收购了600吨,准备运回法国进行出售。

    协议达成、货物采购完毕后,法国人便扬帆-< 读 吧 网 >-,离开了东方港,返回波尔多,他们也需要回去做前期准备。

    法国人走后,在政务院总理“马大炮”的强力推行下,工商部便紧急成立了下属的纺织工业总局,专门负责纺织工业的发展,局长由东岸公司下属机器纺织厂副厂长陶晨曦担任。纺织工业局成立后,第一件事就是投资兴建一座拥有50台纺纱机、50台织布机和一些轧棉机的大型纺织工厂。在设备到位、工人培训完毕后,该厂正常生产起来理论上能够年产棉布九万匹,足够满足和法国人第一年的协议了。

    由于大鱼河水流流速较缓,再加上这附近工厂林立,已经没有足够的地方用来安置这么多的纺织机器。因此,经政务院和工商部批准,纺织工业局将这间新工厂的地址选定在了紧靠平安堡的格拉瓦塔伊河两岸。所需要的工人小部分由东岸公司借调,其余大部分就近重新招募。

    设备的生产速度很快,十月中旬,首批二十台机器(10台纺纱机、10台织布机)就已经运至已经正式定名为“平安河”的原格拉瓦塔伊河河畔,正式开始了设备的组装、调试。与此同时,平安堡的城墙在修建完毕不到两个月的情况下再次进行了扩建。新建的城墙直跨平安河两岸,将纺织厂完全覆盖在内。

    城墙在河道上开两处带吊闸的水门,用于运输原料及棉布成品船只的通行。整个纺织厂厂区除了这两个水门及一个连接老平安堡城墙的城门之外,其余部分不再设任何出入口,员工及家属统一居住在厂区内,实行集中封闭式管理。厂区内除了管理人员、员工及家属外,还设立了一个编制为10人的派出所,用于处理一般纠纷。

    随着大批建筑人员的开进,平rì里除了几趟运煤船路过,总体来说还算清闲的平安堡码头顿时繁忙了起来。码头上人声鼎沸,大量的红砖、条石、水泥、石灰等建筑物资几乎堆爆了小小的码头仓库。来自东方港、镇海堡等地的建筑队以及数百名服劳役的壮丁被抽调到此,共同建设新的城墙、厂房及居所。

    平安堡的乡民们惊奇地看着这些高鼻深目的夷人们在码头上忙忙碌碌着,一些刚刚从学校里放学的小孩更是围着这些长相奇怪的大叔们打转。

    法比安·克林格曼一边指挥人手从内河平底运输船上卸货,一边微笑地看着围着他转的几个小孩。他的妻子汉娜前几天刚刚在县医院内给他诞下了一个女儿,因此初为人父的他特别喜爱这些小孩。口袋中的一些用可可粉、蔗糖、果仁制作的巧克力糖果已经被分发了出去,但是这些吃馋了嘴的小孩仍然不肯散去,他们围着法比安打转,期望能再得到一枚这种好吃的糖果。

    “你们这群顽孩,还不回去温习功课!难道要我一个个考校你们吗?”一声清朗的嗓音传来,刚才还缠闹不休的小屁孩们顿时如同遇到天敌的兔子,一个个撒腿一溜烟地跑了没影儿了。

    “徐助理,中午好。”法比安回头一看,原来是平安堡开拓队的政务助理徐文选来了。徐文选除了他政务助理的本职工作外,还在平安堡小学兼职担任语文教师,因此在这些顽童中颇有威严,只一露面就将这些小屁孩吓得屁滚尿流。

    “中午好,法队长。”徐文选笑眯眯地说道,“眼看都已经开chūn了,还要法队长带队来平安堡筑墙修屋,实在是过意不去啊。家里的农田都有人照料吗?”

    “还好,葛罗特先生是个热心人,他组织了村里没被抽调的劳动力组建了互助农社,帮助我们这些被征发服劳役的家庭开展chūn播工作,我没什么好担心的。”法比安一边说着,一边递给徐文选一些烟片。

    徐文选也不客气,拿起烟片就放嘴里嚼了起来,一边嚼一边说道:“我刚听钱大人说法队长的夫人已经临盆,给您生了位千金小姐,真是恭喜了。”

    法比安的汉语功底不错,他大致听懂了徐文选略有些文绉绉的话语。只见他一脸灿烂地笑道:“呵呵,是的,汉娜刚刚生完小孩,还没有出院。葛罗特先生的妹妹阿黛尔小姐正好住在县城里,啊,现在应该叫她刘夫人了,她嫁给了一位高贵的海军军官。我出来前托她帮我照料一下汉娜,她答应了,让我一切安心。”

    “那就好。”徐文选笑眯眯地说道,“平安堡不过六百余人口,青壮不过两百多人,加之chūn播在即,抽不开身来建设新城,所以这里还要靠法队长多多费心了。”

    “没有问题,我的任务就是前来建设。”法比安一口答应道,“出发前乡zhèngfǔ都已经和我们说清楚了,家里农活都有别人帮忙,在这里建设每个月还有两元钱的额外津贴可以拿,大家都没什么可抱怨的。而且,我也看过文件了,这座纺织厂每年能生产九万匹棉布,创造出数不清的利润,完全可以说是关系着我们东岸的国运。放心吧,我一定会督促好他们的,争取尽快完工。”

    法比安在定远乡zhèngfǔ内担任一定的职务,他平时对穿越众和东岸共和国也比较认同,利益上也和穿越众走得比较近,是属于穿越众大力培养的移民干部。他平时可以接触到一些密级较低的zhèngfǔ文件,因此对这座纺织厂的重要意义还是了解得比较清楚的,知道这座新纺织厂完全代表着华夏东岸共和国的未来。

    由于徐文选一会还要随一艘运输补给品的船只前往平安煤矿,因此两人又随便闲聊了一会儿后便散去了。

第四十章 平安堡(二)

    徐文选登上了一艘往平安煤矿运输补给品的内河浅水运输船。看小说最快更新)// 免费电子书下载//这艘船载重60吨,乃是由大鱼河海军造船厂定型生产的一款华夏东岸共和国内河用浅水运输船。原先应用在平安煤矿与平安堡之间的331-336号18吨级内河平底船被证明运力太小,不敷使用,目前已经被移除了货运任务,改做客运了。

    徐文选也不是第一次乘坐运输船前往平安煤矿了。之前他在平安堡政务助理的职位上将钱浩交办的每项事务都处理得仅仅有条,与几个同僚之间的关系也处得相当不错,因此钱浩几次派遣过他前往煤矿地区处理一些当地矿工与瓜拉尼人之间的纠纷。每次他都是搭乘运输补给品的船只过去处理事务,然后再搭乘运载煤炭的船只回来。

    那些瓜拉尼人在与东岸共和国之间在渡过最初的一段蜜月期后,开始频繁发生摩擦。尤其是在该部落的阿亚乔长老去世后,双方之间的矛盾便开始rì趋尖锐。

    鞑坦人矿工指责瓜拉尼人越来越没有节制地盗窃煤矿出产的jīng煤,很多诸如铁锹之类的工具的丢失也被证明和瓜拉尼人有关,而且他们还指责瓜拉尼人向他们出售的粮食、水果与肉类一直在涨价,而且分量也越来越少。而瓜拉尼人则指责东岸人在本属于他们的土地上挖煤,却没有和他们分享收益。而且,洗煤厂的污水只经过简单处理就被排进了煤河之中,给河水造成了不小的污染。

    这些情况,煤矿矿长白水和洗煤厂厂长艾查几次向平安堡方面进行过汇报,钱浩也几次派人进行过处理,但每次都是头痛医头,脚痛医脚,对瓜拉尼人主要还是以安抚为主。阿亚乔长老在世时还好,双方都以克制为主。但是自从老成的阿亚乔长老去世后,双方之间的矛盾便开始逐渐激烈起来,安抚的效果也越来越不理想。

    对此,钱浩也很是挠头。之前zhongyāng上层对于土著一直没有一个明确的政策,这主要是执委会各位成员之间本身就存在着态度分歧,有人觉得要以强硬手段镇压、威慑,有人觉得要以经济拉拢、潜移默化为主,统一的政策迟迟无法出台,这导致下面人行事也有些无所适从。钱浩几次想让白水强力镇压闹事、胡搅蛮缠的瓜拉尼人,却一直怕触犯关于土著政策的“政治正确”,因此迟迟下不了决心,次次都和稀泥了事。

    不过前阵子发生的下伊河堡的查鲁亚人袭击事件,以及剥夺土著占有土地合法权的《国土资源法》的出台,在徐文选的提醒下,钱浩终于感受到了zhongyāng政策风向的变化。此后,在他的授意下,煤矿方面对待瓜拉尼人的态度rì趋强硬,双方之间的矛盾也陡然激烈了起来。

    终于,就在昨天,双方之间的矛盾达到了高cháo。接替艾瓦尼担任担任煤矿派出所副所长的安达十五在一次夜巡中抓到了几名盗窃工具的瓜拉尼人。这些瓜拉尼人经常盗窃工具向北翻越山脉卖给那边的马梅卢科人,导致煤矿的工具三天两头丢失,因此派出所组织了夜巡队来抓捕小偷。

    在这次抓捕过程中,一名瓜拉尼人抽刀反抗,导致一名jǐng察受伤,盛怒之下的安达十五一刀斩下了这名瓜拉尼人的头颅,并将其余几人暴打一顿后收监,拒不释放。这起事件点燃了双方之间蓄积已久的怒火,上百名瓜拉尼人围堵煤矿及洗煤厂,导致生产完全停顿。

    徐文选这次就是被钱浩紧急派往煤矿处理纠纷的。葡萄牙人运来的新的一批明朝移民几天前已经抵达了东方港,执委会和政务院计划将这批新移民分散安置到平安堡及煤矿两处地方,作为将来这片将要兴建的诸如纺织厂、钢铁厂、机械厂、兵工厂、砖窑厂、水泥厂、石灰厂、蜂窝煤厂等一系列工厂的预备员工。

    这个时候如果再不彻底解决瓜拉尼人的问题,恐怕新移民过去后会就发生很多无法预料的恶xìng事件。按照钱浩的原话那就是“死一个明朝移民就等于丢了四百多两银子,够‘八月十rì’号战列舰全部66门火炮打十几轮齐shè了”,因此,他必须赶在恶xìng事件发生前,彻底解决掉这些久拖未决的瓜拉尼人的隐患。

    四五级的东南风吹拂着运输船上的风帆,使得运输船劈开水面,以4节的航速飞快地向前航行着。清冽的河水在东南风吹拂下产生阵阵水波,河面上不时有一条鱼跃出水面,大水獭在河岸边歪着头看着河面上快速通过的船只。

    “真是一片蛮荒却又肥沃的土地啊。”徐文选微微感叹着,此地比起大明的赤地千里不知道强了多少。右侧航道内一条充作客船的18吨级运输船上传来了阵阵稚嫩的歌声,那是孩子们的声音。

    徐文选微笑了起来,这些孩子大都是煤矿区那些鞑坦人的小孩。这些小孩的父母在教育部和平安堡两方面的三令五申下,终于把家中的适龄孩童送到了平安堡小学读书。这三十多名鞑坦小孩加上平安堡四十多名明朝移民小孩共同构成了平安堡完全小学一到五年级的学生主体。

    与之相对应的是,只有寥寥七八个瓜拉尼小孩被送到平安堡小学读书,而无一例外的是,这七八个瓜拉尼小孩的家庭在他们的部落里都遭到了严重的歧视与孤立。无奈之下,这几户瓜拉尼人在东岸人的帮助下离开了部落,拖家带口来到平安堡讨生活。徐文选在平安堡城内新近开张的一间榨油作坊中就雇佣了这么一家子瓜拉尼人。

    平安堡小学是寄宿制完全小学,实行义务教育,所有学生的食宿、服装、课本费用都由教育部统一包办。另外,每家有一名小孩在学校读书,那么家长每年都能得到由教育部发放的一定数量的津贴,用于补偿他们家里失去一个小劳动力的损失。

    学校每个星期上五天半课,前五天为文化学习,包括语文、数学、自然、艺术、体育、思想政治等课程。星期六上午为集体活动时间,要么是集体劳动,要么就是集体训练,培养这些小孩的集体意识。这八十多个小孩每天一起吃饭、一起住宿、一起游戏、一起学习、一起劳动、一起训练,小孩之间的感情比较直接与单纯,久而久之也就成了无话不说的朋友。而这,也正是教育部制定政策的人们希望看到的现象。

    星期六下午后这些小孩就开始放假,回家与家人团聚,顺便帮助家里干一些力所能及的农活。今天就正好是星期六,平安堡本地的小孩当然是就地解散,而这些鞑坦小孩则由平安堡方面派出客运船送他们回煤河上游的煤矿区家中。

    这艘编号为335的18吨级客运船由于轻载的原因,航速也达到了4节以上,和徐文选搭乘的这艘内河运输船速度堪堪相当。因此,徐文选得以仔细地观察他们的一举一动。

    三十多名小孩端坐在客船甲板上,两名持枪jǐng察倚在栏杆上充当护送的保镖。这两名jǐng察都来自平安堡派出所,也是去年来的明朝移民,因此徐文选都认识。也许是闲坐着无聊,其中一名jǐng察从口袋中摸出了一些用可可粉、蔗糖与果仁做成的巧克力糖果,逗弄着这些小孩唱歌。

    这种巧克力糖果在平安堡内有售卖,明朝移民中就有一个祖传做糖人手艺的,他用这些原料做出的那些惟妙惟肖的巧克力小人、巧克力动物在小孩们中间风靡一时,倒也让他赚得了一笔不菲的收入。

    果然,这帮鞑坦小孩受不得美味的巧克力糖果的诱惑,开始在jǐng察的逗弄下唱起歌来。他们唱的是国歌《歌唱祖国》,声音一开始略有些凌乱,不过唱着唱着声调就渐渐开始一致起来。这些鞑坦小孩在jǐng察的撺掇下,几乎用尽全身力气努力地唱着这首每天升旗仪式时他们都要唱一遍的歌曲。

    “……歌唱亲爱的祖国,从此走向繁荣富强……”徐文选听着他们稚嫩的嗓音,看着他们认真严肃的表情,此时他仿佛真切地感受到了一种灵魂在颤动的感觉。

    《歌唱祖国》唱完后,小孩们又把《胜利属于陆军》、《东岸之鹰在前进》这两首陆、海军的军歌也完整地唱了一遍。唱完后,两名jǐng察在一帮小孩们的欢呼声中将巧克力糖果一一发放到了每位小孩的手中。

    徐文选微微一笑,作为平安堡政务助理的他清楚地知道这两名jǐng察手中的巧克力糖果都是由教育部统一采购后发放下来的,而他们手中糖果的数量也必然是和这些小孩的数目是完全相等的。

    有了这帮可爱的小孩作伴,三个多小时的旅途并不难熬。在运输船停靠在煤河码头后,徐文选稍微整理了下仪容,然后便大踏步登上了码头。而码头上,煤矿派出所副所长安达十五已经等待许久了。

第四十一章 平安堡(三)

    安达十五略有些忐忑地等待着徐文选的到来。( 看小说//虽然煤矿区这边的上级及同仁们一致支持自己的行为,并将那些被关押着的瓜拉尼人坚持扣着不放,但他心中仍然是有些忐忑的。他觉得自己这次真的是给大伙儿添麻烦了,很是过意不去。而且事情闹得这么大,导致矿区的大量煤炭无法外运,造成的损失恐怕不小,也不知道上级会如何惩处自己。

    安达十五忧伤地看着自己身上的制服,暗想:自己也许会被剥夺武士的身份吧。

    夜巡队杀人事件已经过去整整一天了,瓜拉尼人虽然已经散去了不少,但仍然还有很多拥堵在煤矿和洗煤厂的围墙外,甚至就连运煤的轨道都被他们扒去了一截。煤矿和洗煤厂虽然仍在正常运转,但煤炭却已经完全无法外运,空地上大量jīng煤与原煤堆积如山。

    总的来说,这帮瓜拉尼人行事还算有那么一点点分寸的,至少他们没有试图冲击被铁丝网和厚砖墙重重围护着的煤矿及洗煤厂生产区域。即使是在原驻扎在煤矿的一个排陆军上个月就已经撤走的情况下,他们仍然没有敢越雷池一步。

    这种患得患失,既想闹大争取更大利益,又不想造成不可挽回的事情的貌似强硬、实则虚弱的态度被老于世故的徐文选一眼便看穿,这使得他对能够圆满解决这件事多了一分信心。

    安达十五看到徐文选下船,立刻走了上去,yù言又止:“徐特派员……”

    徐文选笑眯眯地拍了拍安达十五的肩膀,安慰道:“安达副所长,放心,上级没有追究你责任的意思。相反,钱大人对你的表现还算满意,他甚至还夸奖你勇于任事呢。”

    “名主大人真的这么说了?”安达十五一下子激动了。

    “嗯,他还让我转告安达君,以后治安上的事情要多多费心了。”徐文选说道。

    “哈伊!”安达十五双腿并拢立正,激动地热泪盈眶。

    “那么我们现在就赶紧过去吧。事情早点处理完了,煤炭就能早点外运。”徐文选一边说一边向前走。

    码头到煤矿区的轨道果然被扒掉了十几米长,四周野地里还散落着三三两两的瓜拉尼人,他们用jǐng惕的眼神看着簇拥在徐文选周围、以安达十五为首的一帮黑制服jǐng察。煤矿矿区围墙门口外围着三十来个瓜拉尼人,这些人四处走动着,却也没有胆大到敢冲进煤矿围墙内。

    安达十五昂头挺胸,情绪亢奋的他用凶狠的眼神盯着那些瓜拉尼人,他的手下们更是不客气,一帮人耀武扬威地穿过瓜拉尼人让开的通道,与门口的鞑坦守卫交涉一番后,直接走到了煤矿管理办公室内。

    到了这里徐文选不敢再摆架子,只见他快步走到那几间砖瓦平房内,定神看了看,发现平安煤矿矿长白水、洗煤厂厂长艾查都在,此外屋内还有一些他们的随员。徐文选连忙一连声拱手道:“白矿长、艾厂长,两位大人都在啊。还好,省的下官又多跑一趟了。”

    “老钱怎么说的?”白水坐在松木办公桌后,抬眼开了一下徐文选,又低下头继续写字。

    “钱大人说,《国土资源法》的出台,已经显示了zhongyāng的决心。我们不应当再犹豫、纵容下去,对于冲击国家机关与企业的不法分子,应当予以严惩。”徐文选转述着钱浩的话,说道。

    “哦?老钱这么说了?呵呵,我也听说出台了这个个法律。下伊河堡那边还和查鲁亚人狠狠干了一架,据说就有人援引了这部法律里的条款。”白水搓着手站了起来,神情有些高兴,“nǎinǎi的,司法部那帮人总算干了回正事!之前整天叫嚣着依法办事,简直脑子有病。真该让他们到基层来看看,情况有多复杂,事情有多难办!整天坐在办公室里一拍脑袋就要这样、那样,尽给我们添麻烦,草!”

    “就是!什么玩意儿,让我们束手束脚的。现在一帮土人都堵到厂门口了,真是丢人丢大发了!”艾查也附和道,“我早就看白斯文那鸟人不顺眼了,可没想到这厮挺能忽悠,这次愣是还让他当上了zhongyāng领导,真是郁闷。也不知道哪些脑残投的他的票!”

    对于面前两位大人公然诽谤部堂高官的言行,徐文选眼观鼻,鼻观心,就当啥也没看到、啥也没听到。

    白水兴奋地走回办公桌前,拿起桌上一张写满字的白纸,想了想后又放了下来,朝门口一名随员喊道:“去,把安达十五给我叫来。”

    安达十五很快赶了过来,只见他“啪”的一个立正站在白水面前,沉默地等待命令。

    “安达,你去矿区通知所有人停工,到矿场上集合。”白水命令道,“还有,打开武器库,将武器拿出来。”

    安达十五立刻应命而去。

    徐文选看着白水下令打开武器库,一时有些吃惊,情急之下也顾不得身份,急忙出声询问道:“白矿长可是要武装矿工,出去剿灭土人?使不得啊,使不得!”

    “我什么时候说要去剿灭那些土人了?”白水斜睨了一眼徐文选,说道:“徐助理,老白我还没那么凶残,发放武器下去是为了以防万一。不过呢,这帮土人也确实是太过无法无天了一点,连冲击国家机关的恶xìng事件都做得出来,不抓几个典型实在说不过去。”

    “对!老白我挺你!”艾查也嚷嚷道,“这不,牢里还关着一帮偷工具的蟊贼呢,这次一并处理了。”

    徐文选没有说话,心里琢磨着看起来两位大人似乎并没有准备灭了这个土人部落的意思,而且事实上他们目前也没这个实力。那么,他们无外乎就是抓几个首恶,杀鸡儆猴一番,先震慑一下这帮土人,以后再想办法徐徐收服。

    毕竟,人心总是不足的,你一味结好、拉拢,这些土人反倒是多了很多不应该有的想法。是时候祭出雷霆手段了,也好让这帮土人涨涨记xìng,让他们知道以后还是老老实实的好。想到这里,徐文选便不说话了,这个时候聒噪只会惹得两位大人厌烦。

    很快,当班的、不当班的矿工都聚集了起来,一共两百多人。经过定期军事训练的他们在工头的指挥下排起了整齐的5行方阵,安达十五带队将武器库打开,50枝32-乙型燧发步枪被一一发放到第一行矿工手中,后面4行矿工手中则多了一杆2.7米长矛。

    白水等人走到矿工队列的前面,对他们进行了一番简单的动员。这些鞑坦人张大着嘴巴,吃力地听着,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懂。白水可不管这些,他现在需要的是将这些矿工们武装起来,以震慑住门外那些窥视的瓜拉尼人。

    徐文选神sè平静地看着被组织起来的鞑坦矿工排着整齐的队列向门外开进,一些躲闪不及的瓜拉尼人被当场拿住。整支队伍开出大门后便以小队为单位分散开,四处抓捕那些在附近活动的瓜拉尼人。

    这些平rì里饱受瓜拉尼人气受的鞑坦矿工们此时下了狠手,堵在煤矿及洗煤厂附近的瓜拉尼人稍有抗拒便会引来火枪shè击、长矛攒刺。一些在远处看热闹看热闹的瓜拉尼人也受到了波及,他们同样被这些处于发泄状态的鞑坦人踹翻、暴打。徐文选看了后默然无语,两位上官已经说了,瓜拉尼人没有无辜的,全部都“有罪”,那还说什么呢?只能期望这些瓜拉尼人脑子够聪明,这个时候不要妄图反抗,尽量保住自己的xìng命。

    鞑坦矿工们直到傍晚时分才在工头的约束下结束行动返回,整支队伍差不多抓捕了二十多名不及逃跑的倒霉的瓜拉尼人。此外,还有十多名瓜拉尼人死于整个抓捕过程。

    白水一点不拖泥带水。由于他这个煤矿矿长兼有组织生产、发放工资、训练民兵、镇压暴动、审判罪犯等多项权力,因此,他组织了煤矿矿区所有矿工及家属近600人观看了一场由他导演的公审大会。

    在这场公审大会中,前几天夜巡时由派出所抓获的几名盗窃煤矿工具的瓜拉尼人也被从监狱中押了上来,与今天抓获的瓜拉尼人一起接受审判。被告总共30人,白水拿起他早就写好的一张纸,念了半天这些被告的罪名。徐文选凝神细听,似乎主要是盗窃财物、破坏公物、聚众sāo乱、阻碍生产等罪名。

    罪名念完后,底下人听得云里雾里。白水也不管,接着念判决结果,念完后直接拿起手边的一方大印在审判书上盖了个印,正式下达了四名瓜拉尼盗窃犯绞刑、八人流放马岛、十八人3-5年不等徒刑的判决结果。

    判决结果出来后,徐文选暗暗松了口气:还好,总算没有一股脑儿杀了,接下来就看瓜拉尼部落的反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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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平安堡(四)

    瓜拉尼人当然没有反应。

    在得知平安煤矿方面采取了雷霆手段后,被绞刑架上随风晃荡着的四具尸体狠狠震慑住的这帮土人们吓得面无人色。一些自度犯过不少事的家伙更是连夜收拾东西,向北翻越热拉尔山脉,进入巴拉那地区避难。剩下的那些瓜拉尼人也老实了许多,不但许多失窃的工具被还了回来,就连曾经一度被拆毁的一段轨道也在当天夜里悄悄被恢复了起来。

    接下来的日子里,煤矿方面也没有继续扩大事态,白水打算见好就收。既然瓜拉尼人老实了,那么也没必要再揪住人家不放,双方之间似乎又取得了某种共识与平衡。

    等到第二天徐文选搭乘拉煤的运输船准备回平安堡时,附近的瓜拉尼人甚至还送来了十多个适龄孩童,准备让他们随徐文选回平安堡上学读书。

    “土人多畏威而不怀德,诚可叹也。”站在码头上,徐文选发表了一番感叹。随后,便登上了一艘满载精煤的内河运输船上,这是几天来平安煤矿外运的第一船煤炭。

    煤矿的事情解决后,徐文选又匆匆忙忙地赶回了平安堡。如今平安堡诸事繁杂,正是他挣功劳、赚表现的时候,他如何能不急着回去?十多名瓜拉尼小孩被他送进了平安堡完全小学,然后他便一头扎进了平安新城的建设工地中。

    城墙及厂房的建设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完成的,目前仍在紧张的施工中。与之相对应的是,前阵子平安机器织造厂已经安装到位的20台纺织机器此刻倒是已经调试得差不多了。从东岸公司机器纺织厂借调的一批工人一边开始进行试生产,一边抽空开始培训新工人。

    轧棉机、纺纱机与织布机并不复杂,一个从来没接触过的工人只要潜心学习个几天基本就能掌握所有操作要领,剩下来的就是刷熟练度了。原东岸公司机器纺织厂的工人们教得也很细心,一些他们在工作中总结出来的关乎产品质量、产量及设备保养方面的小技巧也被一一掰开了揉碎了仔仔细细讲给新工人们听,以便让他们能够在生产中少走弯路,尽快进入角色。对于他们这种慷慨、不藏私的行为,纺织工业总局也不是没有表示,每位前来传授经验的工人都得到了五元钱的现金奖励。

    十月底,就在平安机器织造厂试生产结束,首批1000匹棉布经验收质量合格,新的一批20台机器开始安装调试后,来自明朝的第二批移民经过多方辗转,也抵达了平安堡。对于这批“身娇肉贵”的新移民,上到执委会、政务院,下到平安堡、镇海堡、纺织工业局三方全都进行了尽量合理、充分的安排。

    不小心翼翼伺候不行啊,这批900名新移民又花费了财政部30余万元的巨款!其中17万元由财政部支出,另15万元再次由东岸公司拆借给财政部。如此一来,财政部可谓是债台高筑,如今已经背负了高达35万元的巨债。还好这笔债务不用支付利息,否则财政部可能就会如同维多利亚女王刚上台时的英国一样,每年的财政收入都只够给他们的那些荷兰债主们还利息的(英国的这笔债务正常途径还不了,但人家后来用一种非正常的方式还清了。对,就是抢劫西班牙人,囧!)。

    支付给葡萄牙人这笔移民巨款后,财政部库房内还剩余资金两万余元,东岸公司财务处还剩余资金六万余元,即穿越众手头掌握的资金已经低到了只有区区八万余元的令人发指的地步,已经快周转不开了。执委会和政务院得知这个情况时,一帮人面面相觑,顿觉压力山大。作为明年出口创汇的主力产品——棉布看来是一定要打开法国市场了,不然的话,大家就都等着破产吧。

    说起眼前这帮移民,就不得不说华夏东岸共和国的“合作好伙伴”——纵横南粤的刘香刘大首领。凭借去年“移民”数百人的功劳,刘香从葡萄牙人手中搞到了不少火枪大炮,今年的日子顿时好过了不少。在和郑芝龙几次小规模的战斗中还很是占了一些便宜,这令他对“替弗朗机人移民南洋”这件事的积极性高涨了很多。

    去年年底及今年年初,刘香偷偷两次绕过台湾东海岸北上,避开因为去年劫掠而有所防备的温台地区,直扑吴淞、南通州等地,掳掠人口、财物无数,远近之间一时间为之震动。当然了,他做事也不总是这么蛮干,他也暗中派出了他的心腹手下与一些行商线人,去南直隶及山东部分地区以垦荒的名义招募流民,一时间倒也让他忽悠到了不少人。

    刘香在行动的时候,那些葡萄牙人在金币的诱惑下也按耐不住,他们一边偷偷到日本招募移民,一边资助了几股倭寇海盗,登陆朝鲜济州岛。朝鲜人承平日久,完全没有防备。这帮苦哈哈的倭寇甚至还击败了几股济州岛上的朝鲜军队,抓了不少俘虏给葡萄牙人换钱。

    经过这么几手下来,到春末出发时分,三艘葡萄牙移民船已经搞到了接近1500名自愿或非自愿的“移民”。当然,经过残酷、漫长的远洋航行后,能够活着抵达东岸地区的只不过刚刚900人而已,死亡率高达40%。这900人中明朝移民占了大部分,约750人,剩下还有约100名朝鲜难民和50名来自九州岛的日本移民。他们的到来也使得华夏东岸共和国的总人口数历史性地首次突破了一万人,达到10759人的历史新高。

    这批明朝移民中有相当一部分是来自吴淞的织户,这些人第一时间被纺织工业总局局长陶晨曦截了下来,然后直接被拉到了平安堡新城,一边学习普通话、熟悉新生活,一边在老员工的教导下开始学习使用水力织机纺纱织布。他们本身就是织户,有一定的工作经验,学习起来自然事半功倍,这令陶晨曦相当高兴,直呼没买错人。

    在平安机器织造厂的工作有条不紊稳步推进时,与之相对的另一个雄心勃勃的计划——平安钢铁厂在平安河北岸、雅库伊河东岸的一片郁郁葱葱的森林边缘地区开始了基础建设。上百名招募而来的瓜拉尼人和300多名新移民在此挥汗如雨,开始了他们作为钢铁厂工人的第一步工作——修建铁矿石货运码头、工厂厂房、炼铁高炉和炼钢平炉。

    与此同时,另有300多名新移民被用船运送到了平安煤矿区,他们将在那里建设一间蜂窝煤厂和一间建筑材料厂(轮窑一座、水泥窑一座、石灰窑一座)。剩下的一些不多的移民被安排到了镇海堡,他们多半是一些有造船经验的造船匠,被直接分配给了镇海造船厂。他们平时虽然造的多半是一些性能落伍的中式硬帆船,但基础还在,在镇海造船厂学习一段时间后仍然可以派上大用场。

    当然,钢铁厂、造船厂什么的都是为了将来考虑,但眼下整个华夏东岸共和国内的头等大事还是平安机器织造厂的调试及生产进度的问题。处于极重的财政压力下的执委会、政务院、工商部、贸易部、财政部三天两头派人来考察、询问,这使得平安堡主官钱浩、以及目前已经将办公室搬到平安堡新城内的纺织工业总局局长陶晨曦两人头大如斗。

    说实话,他们二人真的已经为平安机器织造厂的正式投产尽了最大的努力了。无论是厂房建设、工人招募及培训,还是设备的运输安装,他们都提供了最优良的条件,确保机器织造厂的生产进度不被耽搁。

    第一批20台机器试生产出的1000匹棉布已经被销售到了拉普拉塔地区,客户反应良好。质量上和以前的棉布并没有显著的差距,目前该部分员工已经就位,设备也已经正常运转,一匹匹的棉布被生产出来,然后送进仓库储存,为明年攻坚法国加斯科涅的市场准备充足的货源。第二批20台机器这几天内已经安装、调试完毕,新工人正在一边实习一边试生产,争取早日磨合到最佳状态,生产出合格的商品来。

    按照纺织工业总局的计划,第三批、第四批共40台机器将于11月份到货并安装调试完毕,最后一批机器最迟在12月中旬安装调试完毕。为此,东方港内的大鱼河兵工厂综合车间的工匠们开始了二十四小时连轴转,加班加点生产纺织机器零部件,然后装箱运输至平安堡后再组装成成品机器。

    预计到12月底,所有设备、工人将全部就位,然后就开足马力生产棉布。法国人也许在3月底或4月初时就会派船来提第一批货,到时候如果一切正常的话平安机器织造厂内应当已经囤积了超过两万匹棉布,足够应付第一次销售提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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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平安堡(五)

    陶晨曦、钱浩等人陪着特地前来视察的政务院总理马甲站在松木铺就的工作台上,聚精会神地看着旁边一名工人操作着一台大型水力纺纱机。脚下就是轰鸣不息的平安河,奔腾的水流击打着安装在水下的巨大的叶轮,发出巨大的声响,所产生的推动力经连杆传动至上部设备后,带动机器开始纺纱。数量众多的纱锭确保每台纺纱机可以同时纺数十根棉线,纺纱的速率还经过齿轮调节,保持在一个相对合适的速度上。

    徐文选小心谨慎地陪在这么一群“部堂、州郡高官”身后参观视察,他已经不是第一次来织造厂了,但眼前这种神奇而又效率奇高的机器仍然令他看得如痴如醉。作为一个已经在平安堡生活了一年之久的“老移民”,徐文选已经见识了不少诸如码头上轻松省力的滑轮组吊杆之类的这个国家的奇奇怪怪的事物。

    眼前这座拥有30个纱锭的大型机器一次能纺30根棉线,是人手工效率的几十倍,而且质量很还稳定。只要设备不出故障、河里的水流不停,那么纺纱机就可以一直工作下去。这种效率,不单是泰西诸国,就是大明那些熟练匠户也是拍马都赶不上啊。徐文选犹记得前几天带那帮新移民中的匠户们参观织造厂车间的时候,那一帮匠户们脸上呆滞的表情。

    嗯,这就是那啥……对,机器工业的力量啊,徐文选暗自感叹。

    “整个织造厂预计要雇佣多少工人?人手足不足?”马甲看了一圈已经正式投入生产的40台机器,感到有些满意,说道:“这就是我们明年指望用来下金蛋的母鸡啊,也是我们工业化起步的第一战,容不得任何失败啊。”

    “目前工厂已招募员工约150人,都已经经过培训,并有一定的实际生产经验。”陶晨曦说道,“预计最终投产时,整个平安机器织造厂将会拥有包括生产工、维修工、质检工、管理者之类的员工总计约400人左右。工人大多数都是就近在本地招募,少部分需要外聘。此外,这次移民中明朝织户大约还有上百人,这些都是优秀的员工储备,人员在我看来不是什么大问题。”

    “400人的工厂啊,目前也就仅次于海军造船厂、大鱼河兵工厂和建筑材料厂了,是咱们手头规模第四大的工厂啊。更别说今后还要扩大生产规模,到时候直追海军造船厂,荣登咱们东岸共和国第一大厂的宝座也是指日可待啊。”马甲笑着说了两句。

    “平安机器织造厂设计生产规模是年产棉布九万匹。”陶晨曦侃侃而谈,“看现在这趋势,我有信心在1635年、即投产的第一年就达到七万匹以上的规模,第二年开始产能释放到九万匹,甚至开始冲击十万匹的产能。请中央放心,只要销路打开了,我们平安机器织造厂就算加班加点也要把产品第一时间生产出来。”

    “行!我就喜欢听这样的话。”马甲哈哈一笑,说道:“执委会、政务院眼下都眼巴巴看着你们呢。就等着你们的棉布销售出去然后捞点钱回来补贴家用,如今的国库真的是可以跑马啊,空旷得令人心里瘆得慌。”

    “别,这么大的重担压倒我身上可承受不起。”陶晨曦也笑道,“就算一年卖给法国人十万匹棉布,这利润也才不到十万元,完全填不满如今国家财政的窟窿嘛。谁要你们花钱大手大脚的,你看看平安堡外面,在大明一个瘦骨嶙峋、朝不保夕的流民,被葡萄牙人这么一转手倒腾,卖到我们这就是差不多400块。按照老钱的话说就是‘够战列舰全部66门火炮打十几轮齐射了’,我也要说,够我们卖几百匹棉布了,***,真是金贵。我们一年拼死拼活折腾点钱全砸里面去了。”

    “嘿嘿。”钱浩尴尬地笑道,“我也就是说说而已。”

    “有你们这想法的人不少。”马甲叹了口气,“是啊,一年财政收入一半以上用来移民,这事任谁都想不通。不过你们是从经济角度考虑,执委会和政务院却是从政治角度考虑的。如今我们全国一万多人口,查鲁亚及瓜拉尼土著的人口比例已经达到了22.5%。算上这批移民,明人的人口数量才占14%,就算加上我们也才19.3%,勉强算是第二大民族。此外,北德意志人占10.6%,波西米亚人占7%,芬兰人占5.2%,以及中亚人种的鞑坦人占5.1%。其他的都是数量不多,且较为分散地来自各个国家的移民。人口比例已经有些不协调了,因此接下来除了继续推行强制文化教育及民族间通婚以外,还要控制各个国家的移民数量及比例。这才是执委会最为关心的方面,经济利益还排不到第一位。”

    “接下来要控制移民?”钱浩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马甲说道,“我们现在总共才一万多人口,人力紧缺的情况处处可见,依我看要加大力气移民才是,怎么还要限制数量?这……这是谁拍脑袋想出来的主意?”钱浩瞪着眼睛看向马甲,似乎在说这个主意就是你马甲拍脑袋想出来的吧。

    “当然要控制!”马甲瞪了一眼钱浩,说道:“我们的新移民培训机构、学校等毕竟是有容量限制的,眼下一年三千多人的新增移民数量就已经忙得不可开交了。再大力敞开移民的话,这些新移民恐怕连每两天一次的汉语课程都安排不过来,更别说别的什么思想教育、文化教育等课程了。而且,我们目前这一万多人口还没彻底消化呢,很多人在日程交流中还是会蹦出许多本民族语言,生活习惯一时也没有彻底扭转过来。虽然这些年我们的同化教育推广的还不错,新移民们也都乐意模仿我们的生活方式,并逐渐在潜移默化中接受我们的价值观,但说到底时间还是太短,他们的改变还不够彻底,很多东西甚至这辈子都别想他们改变了,只能从他们的下一代想办法。”

    “那些波罗的海人是难同化,但这些土人呢?我觉得我们对查鲁亚人和瓜拉尼人的同化教育进行得还不错啊,他们比那些欧洲人更容易接受我们的东西啊,为什么也要限制他们的人口数量呢?”钱浩有些不解。

    “说实话,土人的问题比较棘手。”马甲说道,“他们也许能接受我们的文化、价值观和生活方式,并且努力去模仿,但说到底他们是这片土地的原住民。将来普及教育、民智开启后,很难说这些土人会不会产生些危险的思想。比如,我们和白人都是外来者,掠夺了他们的土地与资源,而且还杀戮了他们很多人,他们将来会怎么看待我们真的很难说。我们目前能做到的,只能是先预防,然后大力推行民族通婚,尽量消除种族差异,这样才是能够延续我们这个国度的最稳妥方式。要是这个时候我们不及早采取措施,稳扎稳打、量力而行;而是不顾现实情况,贪图人口,敞开移民,这就是吃夹生饭,将来到底是别人来同化我们还是我们去同化别人啊?贪多嚼不烂,将来是要付出代价的。”

    一段话说得众人都有些无语。徐文选听得也有些尴尬,这么机密的战略方面的决策都让他听到了,他内心说实话有些惶恐。

    “徐助理,我刚才那番话只是说限制土人及泰西人,并没有限制我天朝子民。”马甲转头朝徐文选笑了笑,说道:“我听小钱说起过你,说你是个聪明人,而且还是个难得的经世人才。我的这番话,想必你是能够理解其中真意的。我等前宋遗民,与尔等同为炎黄子孙,文字相同、习性相近,同化我大明移民,自是事半功倍。若不是力不能逮,对于大明移民,我等自然是以为多多益善了。”

    “下官惶恐。”徐文选额头上出了一层细汗,“下官以为……以为……前宋遗民亦是我中华正朔,入……夷则夷,入夏则夏,心慕我华夏道统者即为我华夏子民。下官……下官心中,实则……实则没有那许多华夷之防。”

    一段话说得吞吞吐吐,惹的马甲几人哈哈大笑。马甲拍了拍徐文选的肩膀,笑着说道:“徐助理,要是别人我不敢说,但是你说这话我相信。听说前阵子你娶了个法兰西女子为妻,这就很好嘛,如今我们正在大力提倡异族间通婚。民政部还在酝酿出台奖励措施,土人和泰西人之间、土人和明人之间、明人和泰西人之间通婚者,皆一次重奖十元。当然,土人、明人或泰西人之间自相通婚者,则没有这等奖励。”

    “土人、蛮夷之小民皆是贪图小利之辈,此政一出,数十年之后,民皆大同矣。此乃善政!”徐文选拍马屁道。

    马甲几人又参观了一会儿之后,便离开了平安机器织造厂。如今这边一切都已经上了正轨,接下来就是按部就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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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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