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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孤独麦客     穿越1630之崛起南美txt下载     穿越1630之崛起南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十四章 波尔多风云(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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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634年12月份,随着最后20台机器安装完毕,工人们开始进行试生产,至此整个平安机器织造厂一期工程全部完工,工厂进入了紧张的生产过程中。(。到当月底,工厂生产出了5000余匹棉布,加上11月份生产的3000余匹,一同存入仓库,宣示着平安机器织造厂的正式投产成功。

    与此同时,大鱼河畔的东岸公司机器织造厂也在有条不紊地生产着,每月250匹呢绒及1000匹棉布的产量将拉普拉塔的市场完全占领。物美价廉的东岸纺织品极大地带动了拉普拉塔地区的消费,罗德里格斯商会连连催货,因为目前的产量仅能够满足拉普拉塔而已,邻近的上秘鲁及智利地区的需求也很大,急等着商品去占领市场。为此,东岸公司目前也开始考虑在大鱼河畔挤出地方进行小规模的扩产。

    整个国家呈现出一片蒸蒸日上的繁荣景象。

    1635年1月初,刚过完元旦,已经被整编为华夏东岸共和国第一舰队的全部5艘战舰:“八月十日”号、“东岸之鹰”号、“红鳟鱼”号、“小猎犬”号和“海上家”号,在补充完大量弹药、饮水食物、备用船材和帆布后,缓缓驶出了东方港军用码头。接下来几个月内,这支编制超过1000人、拥有164门大口径舰炮的舰队将前往加勒比海地区进行“贸易”与“试航”。当然,这只是官方文件上的说法,事实上这支强大的舰队是去干什么的大家都心知肚明,这个新生的国家对于资金的渴求实在是太强烈了!

    “八月十日”号战列舰是编入现役后第一次进行如此长距离的航行,之前最长的一次航行也就是前往马岛运送了一批补给品。这次前往加勒比海,舰队司令官陆铭海军少校还是打着以战代练的目的,让“八月十日”号上的这帮新人们尽快完成磨合、形成战斗力。

    在舰队临出发前,贸易部部长许信和孙波二人又奉执委会命令临时加入了进来,他们携带了约5000匹棉布和300吨土豆的货物,在舰队抵达加勒比海后,陆铭将安排船只送他们到波尔多,那边的商站也是时候重新开张了。

    3月中旬,东岸共和国的海军舰船在时隔大半年后再次抵达法属圣多明各的法兰西角港。法兰西角的居民们热情地欢迎了东岸共和国的海军军人们,因为他们每次停靠期间都会在这里购买大量的蔬菜、水果、谷物、奶制品和肉类,同时出售一些当地居民需要的商品,双方之间的这种互利关系相当和谐。

    在风和日丽的法兰西角休整了两天。两天后,许信二人及满载货物的“东岸之鹰”号和“海上家”号汇合了一艘法兰西的商船,搭伙离开了法兰西角,前往波尔多。而在他们离开之前,“八月十日”号这艘扎眼的战舰便已经带着另外两艘炮舰先期离开,前往北方而去。据说,他们是准备前往英国人的殖民地附近转悠转悠。那些英国人的商船满载着烟叶、靛青与棉花在殖民地与本土之间来来往往,作为有志于海上私掠的船长,陆铭没有理由会放过他们的。

    5月1日,取道西班牙加那利群岛的“东岸之鹰”号和“海上家”号在帕斯奎尔家族船只的引导下抵达了波尔多,在吉伦特河畔的码头靠岸。帕斯奎尔家族的朱利安带着他的仆人们亲自来到了码头迎接许信二人,300吨土豆被朱利安当场以每吨12法郎的价格买下。

    如今欧洲的粮食饥荒根本没有任何缓解的迹象,粮食价格一涨再涨。从32年开始,传统的谷物出口国波兰和俄罗斯为了斯摩棱斯克发生了大规模的战争,粮食出口一度中断,带动了中欧西欧各国粮食价格的新一轮上涨。1598年时,英国从波兰进口了1.8万吨谷物,花费了约25万英镑,折算下来那时候每吨谷物的价格还不到14英镑;但是到了今天,小麦的价格高峰时已经攀升到了每吨近50英镑的天价。

    华夏东岸共和国的土豆在此时虽然并不是欧洲人餐桌上的主流食品,但为了填饱肚子,相信一般老百姓在昂贵的小麦和便宜的土豆之间还是能够做出正确的选择的。虽然每吨土豆只卖出了60元的价格,但是许信对此还是比较满意的,这意味着每年能给国库带来十多万元的收益,捞金能力几乎和纺织行业不相上下了。

    刚刚雇人将5000匹棉布运至去年买下作为商站与仓库的房屋内,朱利安便带着几名家族纺织工场的技术工人上门,他迫不及待地要求验看货物。

    “朱利安,你是如此迫不及待,哈哈。”许信笑着说,“放心吧,我的朋友,‘东岸布’在质量上不存在任何瑕疵。这次我带来了5000匹棉布,作为开办商站的第一笔资金,美好的时代即将来临。你不需要来一杯么?”

    朱利安笑了笑,说道:“好吧,那就来一杯。”

    “葡萄酒还是蒸馏过的白兰地?”许信打开酒柜,问道。

    “白兰地,谢谢。”

    许信给两人各倒了一杯酒,然后碰杯道:“为了即将到来的我们的时代,干杯。”

    “干杯。”朱利安抿了一口酒,然后便说道:“我的船在1月初就已经出发前往东方港了,你们能够提供足够的货物吗?我需要再确认一下,我和我的家族在这里面可下了重注。你知道的,这不容许失败。”

    “你的船能在4月初抵达东方港,放心吧,不出意外的话,那时候我们已经生产出了超过两万匹的棉布,甚至更多。想想吧,这两万多匹棉布运进波尔多,然后以每匹……呃,对了,你们给棉布定的价格是多少?”许信问道。

    “每匹10-11苏。”

    “为什么定这么高的价格?”许信皱了皱眉,有些不快地问道:“多年以来波尔多市场的棉布售价一直在12苏-14苏之间徘徊,近些年西印度群岛的棉花产量稳定,棉布价格更是稳定在12苏左右。我的朋友,这个时候我们就是应当用一个令对手们印象深刻的价格来迅速打垮他们,然后将市场全部霸占住。但是你们却给东岸布制定了一个不合适的价格,告诉我,朱利安,每匹11苏的价格能做到这一点吗?”

    “或许吧。”朱利安有些尴尬地说道,“现在手工业者的原料、税收和运输成本加起来大约就是每匹11苏,他们也就是赚一点辛苦钱。在这个价位上,他们是没有任何竞争力的,只有破产一途。”

    “你们瞄准的目标就是那些苦哈哈的手工业者?”许信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朱利安,说道:“告诉我!纺织工场每匹布的成本是不是只有10苏?告诉我!这样做是不是只会更加促使他们联合起来,将规模做大以降低成本?告诉我!那些破产的手工纺织业者是不是给他们提供了大量廉价的劳动力及熟练技术工人?告诉我!这样一来,他们的成本是不是会更加低廉?”

    朱利安唯唯诺诺不说话。

    许信仰脖一口将杯中的酒喝干净,然后在屋内不停地走来走去,接着才问道:“是谁制定的这个价格?”

    “是纺织行会的弗洛雷斯先生和洛里斯男爵共同制定的价格,当然,如果我们坚持,他们肯定会慎重考虑我们的意见的。”朱利安说道,“事实上我父亲的观点和他们一致,他们认为前期我们可以维持这么一个不上不下的价格,然后可以视情况再调整价格,这样能够攫取最大利润。”

    “愚蠢!”许信内心说道,“这帮家伙估计是没怎么想着做长久生意,都是准备尽快捞一票到手的短视鬼。他们根本不清楚这个新兴起来的布匹市场是多大的庞大,可以说整个工业革命前期英国基本就指着这个活的了。短视啊短视!”

    “价格必须调整。”许信坚持说道,“每匹棉布的价格最高不得超过10苏。在这个价格上,手工业者成本太高,最先被淘汰。接下来,那些手工工场的产品也将陷于滞销的窘境,他们的质量不如我们,若要多少收回一些成本,他们必须进行大降价。若是他们够机灵,那么就应该在我们的产品大量铺满市场之前快速处理掉自己手头的货物。若是他们的反应很迟钝,等到我们几万匹棉布一齐进入市场,亏损的梦魇就将会伴随他们渡过每个凄凉的夜晚。”

    朱利安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不一会儿,他带来的几名技术工人抽样检查完了许信携带而来的棉布,低声朝朱利安说了几句。

    朱利安听完后松了口气,笑道:“质量都很不错,许,可以媲美我父亲工场里最好的产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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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波尔多风云(二)

    “那是当然,我们东岸布的质量是无可挑剔的。”许信矜持地笑了笑。

    “那么,目前这5000匹棉布怎么办?立刻出售吗?”朱利安问道。

    “当然不!等下一批两万多匹棉布到来后再一起出售。”许信坚决地说道,“比起偌大的市场,几千匹布造成的影响实在有限,那些纺织行会的大生产商们还能够应付过去,而且还会让他们产生jǐng惕。等到下一批棉布到货,我们就开大量倾销,给那些大生产商们一个深刻的印象。你可以先提前联络一下可靠的销售批发商人,免得到时候一时找不到买家,当然,这个过程要注意保密。”

    “我会注意的,最近路德维格那个老家伙似乎嗅到了什么不对的气息,正满世界地打听消息。”

    “路德维格是谁?”

    “本地最大的高利贷商人,涉足香料贸易、造船、纺织等多个行业。一个不折不扣的恶棍!该死的犹太人!”朱利安咬牙切齿道。

    “我们的敌人?”许信问道。

    “是的,最大的敌人。”朱利安说道,“这个老家伙除了在波尔多有产业外,他的子孙还在马赛与里昂经营着大笔产业,是一个很难缠的家伙。”

    “放心吧,朱利安。”许信安慰道,“在我们超卓的成本优势面前,任何yīn谋诡计都只能是一个笑话,这次我们会让他栽一个大跟头的。”

    “那样再好不过了。”朱利安笑了笑,道:“我巴不得现在就看到那个老家伙错愕、沮丧的嘴脸,想想都令人兴奋,哈哈。”

    “这个家伙在城内有经营棉布的商铺吗?”许信突然问道。

    “当然有,怎么,许,你有兴趣去参观一番?”

    “我很有兴趣,我想在‘战争’开始前更好地了解一下我们的对手。”

    “好吧,许,既然你想去那就去吧。米歇尔,一会你陪许去那该死的犹太佬的商店去参观下,我就不去了,我讨厌见到那个家伙和他的一切。”朱利安随手朝身后的仆人米歇尔吩咐了一下。

    米歇尔微微鞠躬:“如您所愿。”

    午饭后,天空下起了小雨,但这并不能阻挡许信与孙波二人的兴致。米歇尔在前面带路,此外还有两个穿着考究的跟班跟在许信二人身后准备随时服务,一行五人艰难地走在坑坑洼洼的街道上,朝犹太佬路德维格的商店走去。

    许信、孙波二人一人一身剪裁得体的黑sè中山装与黑sè长裤,脚上是舒适、黑亮的尖头皮鞋,左胸口别着一枚双头鹰与yīn阳鱼徽章,举着油布雨伞,一边走路、一边打量着街边的风景。当然,他们同时也是别人眼中的风景。

    17世纪的波尔多城区处处透着一股局促狭窄的感觉,街道不够宽阔,两侧的民房同时打开房门的话估计就能挡去小半个街道。路面大多是没有经过硬化的泥路,偶尔见到一些石子路与石板路也磨损得很厉害,充满着一股破败的气息,与这个商业蓬勃发展的港口城市格格不入,反倒是与法国那些封建割据势力浓厚的领主城镇相差不多,这不能不令人感到惊讶。

    对于许信的疑惑,米歇尔给出了标准答案:都是该死的犹太商人的错!他们赚走了大笔的法郎,却吝啬于拿出哪怕一个苏来整修市政工程。

    许信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这是一个有用的信息,犹太人在本地区并不得人心。

    街道上到处散落着一些垃圾与动物粪便,这令习惯了东岸共和国境内整洁干净街道的许信二人相当不习惯,他们必须非常努力地在街道上寻找可以下脚的干净路面行走。但是这并不容易,下过雨的街道上污水横流,几乎找不到可以下脚的地方。

    除此之外,你还必须随时小心路两侧楼房上不时倾倒而下的污水。你一旦中招,那么恭喜你,可以回去换衣服了。更令人郁闷的是,你还没法抱怨什么,因为此时所有人都是这么做的。这就是这个时代的波尔多,这就是这个时代的法兰西,这就是这个时代的欧洲!

    看着穿着马靴在前面走得安之若素的米歇尔,许信认命地叹了口气,今天不该穿皮鞋出门的!

    路两边不时出现一些三三两两的流民,这些人形容枯槁,身上散发着难闻的气味,脏兮兮的面庞后是一双被生活折磨得失去了神彩的双眼。据米歇尔介绍,这些人要么是生意破产的手艺人,要么就是从乡下逃来的不堪领主与教会剥削的佃农,又或者是没有继承权的农夫家里的非长子,在父亲去世后被兄长赶出了家门,总之都是一些可怜人。

    “在波尔多也许还能隔三差五地遇到某位夫人大发善心,运气好的话就能够得到一块发霉的黑面包作为食物果腹。如果是在乡下或者别的什么小地方,那么一切就会更糟,他们要么沦为奴隶,rì夜为主人辛勤工作;要么就是活活被饿死,默默无闻地死在某个夜晚或早上,尸体与露水作伴;他们甚至连成为强盗的资格都没有。”米歇尔耸了耸肩,说道:“哪里都有可怜人,上帝的子民也不是个个都幸福。”

    “那么就任他们自生自灭吗?为什么不组织他们去开垦荒地?”话问出口后孙波就觉得自己傻了,这么愚蠢的问题也问得出口。

    果不其然,米歇尔叹了口气,回头说道:“加斯科涅有一百万人口,法兰西更是有超过一千八百万人口,这个国家养不活更多的人了。也许去魁北克是一个不错的主意,但并不是每个人都有勇气去那个荒凉的地方与野蛮人和英国海盗搏斗的。去的人有一百个,发财的也许一个都没有,那还不如继续留在国内游荡着碰运气,也许某天国王或某个贵族会征召他们入伍呢?这都说不定的。”

    “国王会征召这些人入伍?”孙波愕然地问道。

    “当然,为什么不?”米歇尔奇怪地看了这个东岸人一眼,“他们是很廉价的士兵来源,而且相当听话,没有谁会拒绝雇佣他们。事实上不止国王和贵族们会看上他们,就连教会也看上了他们呢。前阵子还有耶稣会的教士从魁北克写信回来,要求从国内招募来自文明世界的上帝子民去那边种植小麦。看,他们也不是一无用处嘛。而且,我听说耶稣会的教士们还建议教会和移民公司上层给每个到达魁北克的来自文明世界的男人发放土著女人为妻。年轻的姑娘去到那里,他们甚至会发放大笔的嫁妆,如果生的孩子够多的话,那么她还能够得到额外的奖励。说起来,也是不错的出路呢。”

    “或许吧。”孙波叹了口气。这个世界是如此的残酷,与21世纪人类将一切剥削、压榨掩盖在“zì yóu”、“公平”的外衣下,这个时候的人们更是将一切都**裸地摆上桌面。任何时候,金钱为尊、实力为尊,人道、良知、正义、怜悯等等都是不需要的奢侈品。

    许信看了看这些流民,心里却在盘算着,也许再过几个月,这里街头的流民会增加好几倍乃至几十倍吧。到时候那些破产的手工业者生活难以为继,很多人必定会流落接头。单身的青壮年男子还好说,他们大不了一咬牙去当水手或者去魁北克讨生活;但是那些拖家带口的手工业者就麻烦了,也许这个冬天对他们来说注定是一个永生难忘的冬天。不!也许他们的生命就将结束在这个残酷的冬天。

    许信暗自唏嘘了几下,心中默念阿弥陀佛。这一切都不是我想造孽,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我不杀人,人就要杀我,这个世界就是这么残酷,想必菩萨也是会谅解自己的。

    几个人继续走路,不一会儿,犹太人路德维格的商店到了。

    许信信步走进店内,漫不经心地打量着四周。说实话,这个店面并不大,砖木混合结构的两进房屋,前面一进作为店面,后面一进似乎是作为仓库。店内的装饰也很简单,廉价木材制作的货架,手工作坊粗制滥造的白棉布挂在窗户上充当窗帘,果然很符合犹太佬的作风呢。

    货架上的商品种类很多,但是许信关注的只有棉布。他用自己还算专业的眼光观察着这些棉布,很多布匹的布面过于粗糙、且不透气;另外一些则不够结实,看样子是纺纱的时候线的质量不够稳定。单纯从质量上来说,这些棉布在纺织工业总局新出的质检规定面前,那都是通通不合格的次品,是绝对不允许流入市场败坏东岸布名声的。

    质量如此,再看看它的价格。哦呵呵,许信畅快地笑了,12苏/匹!这对于即将大举登陆的东岸布来说当然是个毫无竞争力的价格。货架上零散堆放着大约几百匹的棉布,也许后面的仓库里还有更多,等到几个月后,有的这帮jiān商们哭的时候。

    让你们把持行会、控制市场,哼哼,许信快意地踱着步子。

    “东方人?”门口突然响起了苍老沙哑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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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波尔多风云(三)

    PS:推荐期间,我觉得还是厚道点,一天两更吧,不然对不起大家,对不起编辑。囧

    许信愕然转身。

    他的法语并不算好,但是这句话还是听懂了。问话的是一位jīng神矍铄的老人,他身着深sè呢绒礼服,礼服外面套着一件用上等印度染sè布制作的罩袍。头顶上是一副用名贵皮毛制作的宽边礼帽,礼帽下方是白sè的假发。自从两年前那位法兰西的国王因为一场怪病而掉光了头发之后,假发这个奇怪的玩意儿就突然在一夜之间流行了起来。

    老人走进屋内,将自己的礼帽摘下,身后的仆人殷勤地上来接住。店内的职员在看到老人进来后,也纷纷问好:“rì安,先生。”

    “米歇尔,老帕斯奎尔派你来做什么?”老人冷冷地扫视了一眼站在一旁的米歇尔,“我的商店绝不出售帕斯奎尔家族的商品。对于这一点,我想你们在十年前就已经明白了。那么,告诉我,带这两个东方人道我的店里来是什么目的?”

    “尊敬的大卫·路德维格先生,正如您所见,两位‘东方贵客’是我的主人的贵宾,他们只是好奇想来您的商店逛一下。当然,如果您介意,我们将会立刻离开。”米歇尔微微鞠躬,说道。

    路德维格没有说话,自顾自地走到柜台后,拿起账本略略看了看,仆人端过来一壶这个时候还不多见的咖啡。路德维格抿了一口,浓郁的咖啡香气弥漫在商店狭小的空间内。

    “东方人,好好的茶叶生意不做,为什么要做你们并不擅长的棉布生意?”路德维格放下账本,突然说道。

    许信二人面面相觑,他们的法语水平实在很差,并没有听明白眼前这个老头在说些什么。

    路德维格皱了皱眉头,然后换做西班牙语问道:“年轻人,告诉路德维格,为什么要搅动棉布市场?这个市场已经维持上百年了,路德维格保证,它还将继续维持下去。我不管你们是从哪里得来的棉布,英国、印度或者意大利,总之没有人在违抗路德维格的意志后还能够逍遥自在下去,没有人!”

    “棉布它不姓路德维格!”许信不硬不软地回敬了一句。

    “意大利的棉布价格并不低,自从土耳其的棉花出口中断以后,意大利人就只能从塞浦路斯进口到一点可怜的棉花。他们的成本很高,你们若是经营意大利棉布的话会得不偿失的。”路德维格仿佛没有听到许信的话一般,继续自顾自地说道。

    “市场会给我们一个公正的回答的。”许信平静地说道。

    “也许你们有途径从印度进口许多劣质的白棉布过来,但是6苏一匹的进口价在远渡重洋、缴纳关税后,你们的代理人还能留给你们多少利润空间?”路德维格低头继续看着账本,嘴里却仍在说着些不找边际的话。

    擦,这老头在诈我呢,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却装模作样地说着一大堆废话。许信心中暗笑,他也不多废话,直接朝旁边的米歇尔说道:“时间不早了,我们还是回去吧。”然后又朝路德维格点了点头示意,说道:“路德维格先生,再见,但愿您能一直拥有此刻享受香甜咖啡的美好心情。”说完,率先迈步走出了路德维格的商店。

    路德维格抬了抬眼皮,没有说话,继续享受着香气缭绕的咖啡。

    门外的雨似乎变大了些。

    许信举着油布雨伞,放慢脚步,等待其他人跟上。街道上不时闪过一些急匆匆的身影,这些人怀里抱着厚厚的一叠棉布,举着大大的油布雨伞,低头朝路德维格商店的侧门走去,那里似乎直通商店后面的仓库。

    “那是一些城市纺织工。”米歇尔举着雨伞走过来说道:“路德维格将纱线赊给这些纺织工,他们将纱线织成布匹后再以一个低廉的价格卖给路德维格,每匹棉布也就赚一些辛苦钱,可能还不到1苏。每个月运气好的话能够织10匹布,赚半个法郎。”

    许信点了点头:“半个法郎够买什么?一小片面包?一小勺白兰地?”

    “当然不是尊贵的许先生您平常吃的那种面包,他们也无法享受得起美味的白兰地。”米歇尔笑了,笑容中包含着很多复杂的内容,“事实上,他们只能从市场上购买一些掺杂了大量杂质的便宜谷物,以及一些豌豆。女人和小孩早上只能吃很少一点食物甚至根本没有早餐,只有需要保持体力劳动的男人才可以在早上吃食物。这几年闹饥荒,粮食价格涨了好几倍,他们就连晚餐也吃得很少了。至于鱼、肉、巧克力这等奢侈的食物,也只有等教会施舍的时候才可能尝到那么一丁点,前提是你有足够的好运。”

    许信默然不说话。

    “这只是织布工的生活。与他们相比,那些纺纱工的生活或许还要艰辛上几分。”米歇尔继续说道,“他们平时租种着土地,但往往吃不饱,有时候或许还需要向路德维格这样的犹太吸血鬼贷款。然后通过农闲时几乎不眠不休的工作而辛苦获取一点微薄的纺纱收入,用来偿还他们欠下的贷款。但是他们中的很多人并没有能够及时偿还贷款,因而破产成为债务奴隶,沦落为悲惨的农奴或者被转卖到新大陆。他们吃的食物更加粗陋、也更加少,这样的人在加斯科涅的乡下随处可见。很多人家里出生的小孩多了,却又养不活,只能送到有钱人家里当不要钱的免费佣人。”

    “我看到过很多在街道上徘徊的瘦弱小孩。”许信叹了口气,“所以这就是你憎恨犹太人的理由?”

    “他们都是吸血鬼!”米歇尔怒道,但是很快他又平静了下来,然后微微鞠躬道歉道:“对不起,尊贵的客人,我失态了。”

    “这没什么,米歇尔。”许信说道,“那些在旷野中游荡的小孩都有父母吗?”

    “有些没有,有些有,但是和没有也差不多了,他们的父母负担不起他们的生活。”米歇尔抬起头,疑惑地问道:“您问这个干什么?”

    “我想为他们做些事情。”许信斟酌着语句说道,“就像你知道的,我是富裕的华夏东岸共和国的贸易部长,我可以为这些孩子们提供他们生长所需的充足食物、安定的生活环境以及最优良的教育,前提是让这些孩子们到东岸去定居。你,能够帮我吗?”

    “当然,我很乐意。”米歇尔看着许信的眼睛,说道:“前提是你能够善待这些孩子们。虽然你不是主的信徒,但是我相信你的诚意,尊贵的许。也许你在抱有赎罪之心,因为东岸布一旦开始销售,旷野中游荡的孩子的数量会几倍几十倍地增长,因为他们的父母都已经破产了。”

    “米歇尔,你真直接。”许信摇头笑了笑,“也很有个xìng。你的学识也很丰富,至少你的西班牙语很流利,这令我感到很惊讶。我猜也许你出身某个商人或者富裕市民家庭?”

    “你猜对了,尊贵的客人。”米歇尔面sè平静地说道,“我的确是一个商人家庭的次子,很遗憾,我没有继承权,被赶出了家门。”

    “勾起了你不愉快的往事,我道歉。”许信微微鞠了鞠躬,说道:“我们言归正传,东岸共和国土地肥沃、富饶无比,即使养几万名孩子们也没有任何问题。如果放任这些孩子们在野外流浪,也许他们某天就会在饥饿与疾病的双重打击下悲惨地死去。既然如此,那么为什么不让他们去东岸呢?至少在那里,他们能吃饱饭活下去,并且接受教育。”

    “是的,这对他们而言是个非常好的选择,至少可以吃饱饭。而且,他们在这里接受教育的机会为零。”米歇尔点了点头,“与其这样,那么还不如让他们去东岸呢。放心吧,他们的父母会同意的,毕竟谁都不想看到自己的孩子那样悲惨地生活着。当然了,如果您不介意再给他们一点微薄的补偿的话,他们就更会感激涕零了。”

    “补偿?需要多少补偿?什么样的补偿?”

    “或许一块黑面包,或许两块杂粮豌豆糕,又或许一点钱币补偿。总之随意,我想这并不会花费你们太多的钱财。”米歇尔说道。

    “当然,我们并不介意为此支付一点费用。”许信欣然答应,“也许我们应当立即行动起来,那样这些孩子们的生活处境也能够更快地得到改善。很可能下个月来自东方港的船只就要抵达波尔多了,我们最好赶在那之前将一切事情办妥,因为那之后我们可能会相当的繁忙。这样算起来,我们的时间并不多。米歇尔,我们得抓紧了,现在我们就回商站。你帮我雇几个人,然后再去定做一百块黑面包。当然了,我会向朱利安说明情况,也会支付给你一定的报酬。”

    “如您所愿,尊贵的许。”米歇尔微微鞠躬,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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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波尔多风云(四)

    6月上旬,装载着大量东岸商品的“蝴蝶”号商船缓缓停靠在了波尔多码头。为了保密,帕斯奎尔家族直接从乡下庄园内派出了大批农奴到码头上卸货。

    四磅炮、六磅炮以及八磅炮这些陆军野战轻型炮是东岸共和国贸易部经久不衰的出口商品。这种经由俄国人使用而在斯摩棱斯克战争中大放异彩的火炮的名气如今开始蔓延到莱茵兰与法兰西地区,帕斯奎尔家族一次便采购了二十多门火炮。除了这些火炮之外,剩下的是军工出口“老三样”里的另外两样:军刀和盔甲。

    除此之外,“蝴蝶”号船舱内还装载了250吨土豆和一些皮毛。当然,这些货物都不是帕斯奎尔家族所关注的焦点,他们的目光集中在船舱内另外一些叠放得整整齐齐的木箱子上。

    被打磨得光滑无比的木箱子散发着松木特有的清香,帕斯奎尔家族的农奴们在上级的指挥下快速地将这些箱子转移到停靠在大船旁边的许多小船上,然后这些小船便以飞快的速度离开码头,沿着纵横的港汊驶进了一间用大块条石砌成沿河仓库内,这是他们家族纺织工场的仓库。

    此时在这间仓库内,大群雇工们正将一个个松木箱子撬开,然后将箱子内码放得整整齐齐的白色棉布整理出来,放到货架上。整个过程中没有人说话,仓库内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和杂乱的脚步声。

    许信和朱利安站在仓库一角,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许,不得不承认,无论是你们生产棉布的速度还是所生产出来的棉布的品质,都足以让其他人感到吃惊。”朱利安转头望向许信,眨巴着眼睛说道:“三个月生产出了超过两万匹棉布,质量还是那么一如既往地稳定,这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许信笑了笑:“加上之前的五千匹棉布,我们现在手头的存货已经达到了两万六千匹。有了这批货物,已经足够撬动市场了。”

    “你准备怎么做?”朱利安问道,呼吸也略有些急促起立。

    “不是我准备怎么做,你们统一意见了么?”许信有些不满地问道,“上个月我才在宝莱夫人的沙龙里见到过洛里斯男爵一回,他似乎迷上了那个女人,心思似乎完全不在生意上,即便是年迈的弗洛雷斯先生也要比他更为上心。”

    朱利安有些尴尬,因为他也常去那个女人举办的沙龙里鬼混。“是的,我父亲与弗洛雷斯先生、洛里斯男爵达成了一致,他们决定一致支持我们的‘战争’。是的,这是一场‘战争’,胜利者赢得一切,失败者黯然退场。我都迫不及待想要看到路德维格那个可恶的犹太人失望、沮丧的嘴脸了,这想想就让人觉得兴奋啊。”

    “在这之前我们最好先把所有困难都预想一遍。路德维格那个老家伙资金实力雄厚,在波尔多也经营了很多年,纺织业虽然在他的财富比例中占的份额并不是很高,但他也不是轻易放弃认输的人。我们还是多想想他的反击手段吧。”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主持这么大规模的贸易战对许信来说都还是第一次,因此他的信心并不是那么充足,尤其是在这场经济战即将发动的前夜,他的内心还是充满了种种焦躁和不安情绪的。

    “路德维格那个老家伙也许嗅到了什么不同寻常的气息,但他也没法知道更多了。”朱利安倒是挺乐观,只见他安慰起了许信:“放心吧,我的朋友。我们手头有多达两万六千匹东岸布,这么大的数量绝对能在短时间内将波尔多一成不变了几十年的纺织市场搅和起翻天巨浪。我的布匹质量是如此的可靠,远超纺织协会生产出的粗制滥造的商品,我们赢定了。”

    “我并不担心正面的对决,朱利安。”许信说道,“我担心的是以路德维格为代表的一帮纺织行会的头头们会不会对我们采取什么措施。别忘了,他们有修改游戏规则的能力。”

    “弗洛雷斯先生和我父亲在纺织行会内部还是能够说得上话的,而且他们也拉拢了一部分同盟者,绝对不会让纺织行会草率地通过任何不利于我们的决定;而洛里斯男爵,他是市长先生和税务官大人府上的常客,对他们拥有无与伦比的影响力,而且男爵的叔叔,又是本地的主教,在主的子民的眼中,是公正与怜悯的化身。”朱利安拍了拍许信的肩膀,示意一切安心。

    “是我太过于焦心了。”许信朝朱利安笑了笑,说道:“啊,对了。今天怎么没看到米歇尔?最近他帮了我不少忙,我还没来得及酬谢他呢。”

    “他去仓库前面的商铺内主持局面了,棉布明天就要开卖,前面一堆事要他处理呢。”朱利安说道,“你说的是前阵子他帮你搜罗的那些小孩吗?啊哈,真不明白你们在干些什么。两块大面包收养一个小孩么,为什么只要12岁以下的?他们又不能干太重的活,身体又瘦弱不堪。说实话,许,在我看来你们的这笔投资完全就是失败的。也许你们东岸地区真的是太缺人了,下次我会帮你搜罗一些强壮的年纪大一些的小孩的。或者,你对来自几内亚的黑奴有没有兴趣?我认识一些这方面的商人。不,不,你别误会,许,我的家族并不涉及这方面的生意。好吧,好吧,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就当我什么也没有说。”

    “现在总共有八十多个小孩,经过半个多月的精心调养,现在很多人的身体状况都很不错。我准备明天就让孙波带着他们乘坐你们去载货的‘夜莺’号返回东方港,交给我的同僚们管理,他们都会得到良好的教育与相对优渥的生活条件。”许信说道,“目前还有十名小孩或者身体有病需要调理,或者身体底子太差,还没恢复过来。我准备将他们留在商站里,由我来教导他们一些基础的数学及语言知识,以后就在商站里帮忙吧。对了,朱利安,我想我真的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朱利安诧异地问道,“只要是我能帮的忙,我都可以做到,说吧,我的朋友,告诉我是什么事。”

    “事实上我需要你帮我们搜集一下弗兰芒造船工匠,以及一些尼德兰的制镜工匠。”许信思索着说道,“当然,如果你还能找到一些在其他领域内有特殊建树的人才的话,我们也求之不得。对于所有我们需要的人才,我们都能给出至少他们此时两倍的薪水,以及优渥、安定的生活环境。”

    “事实上我也想搜罗这些人才。”朱利安开玩笑道,“好吧,我会帮你留意的。但是说实话,不一定能够找到你需要的人才,因为这些人在旧大陆的生活水平很可能并不低,他们未必愿意远渡重洋去到未知的新大陆去开始一段冒险般的新生活。也许,我们只能找一些因为宗教信仰不被容忍、个人财务状况不佳、又或者是因为战争等原因而陷入困境的倒霉家伙们。当然,这并不容易,但我会想办法帮你打听的。”

    “谢谢你,朱利安。”许信诚挚地说道,“你帮了我的大忙。”

    “你也帮了我的大忙了!”朱利安用嘴努了努面前正在大量装卸的棉布,笑着说道:“每年几万匹棉布,既能赚不少钱,顺便还能恶心下路德维格那个讨厌的犹太吸血鬼,实在没有任何别的事再能令我感到愉悦了。”

    两人又聊了一番,然后便离开了仓库。而在此时的商站内,外交部的代表孙波正一边整理行装,一边和新来的几名国家情报总局的工作人员办理交接。一共六名情报总局的特务被执委会派遣了过来,他们将负责在波尔多建立一个稳固的情报搜集站。

    按照计划,孙波将在明天搭乘帕斯奎尔家族的‘夜莺’号武装帆船返回东方港。与他一起同行的,还有73名搜罗来的年龄在12岁以下的小孩。

    许信等人为了得到他们总共才花费了不到十法郎的费用,而对于这些孩子们的未来,他们早已有了充分的规划:那便是学习、劳动和训练。通过不间断地灌输穿越众的思维方式、文化以及价值观,再辅之以系统的文化教育及各类技能(包括军事技能)的长期训练、学习,使之成为穿越众手中最为可靠、对东岸共和国最为忠诚的一股力量。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和目前在定远陆军军官学校及航海学校中学习的半大孩子们区别并不大;但从另外一方面来看,他们在东岸共和国境内无依无靠,唯一亲近的对象便是穿越众。因此,他们的忠诚心必然是最高的。在经过多年的学习毕业以后,他们很可能便会走入民政与军队各个部门,成为穿越众掌控国家的基本盘,成为执委会版本的“苏丹亲兵”1。

    1苏丹亲兵:土耳其苏丹在信仰基督教的村落内挑选10岁以下的孩子,加以多年的教育与训练。成年后,他们作战勇猛、意志顽强,成为了苏丹手中最为可靠的一股力量,苏丹挑选官员一般也优先从他们中挑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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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波尔多风云(五)

    1635年6月10日,礼拜日。旧大陆波尔多,天气晴朗。

    17世纪的欧洲,即使是在礼拜日这一天,人们也是要工作的。普通老百姓不工作便没钱吃喝,而此时因为各种原因而逐渐富裕起来的中产阶级的夫人们,却常常在这一天约上自己的朋友,穿戴一新后便上街购买一些家里需要的物件。

    而在奢靡风气逐渐开始流行起来的法兰西,人们对于华美商品的喜爱程度也与日俱增。自从棉布这种商品最先从贵族圈子里流行起来后,一直致力于模仿贵族生活习惯的中产阶级们便以百倍的热情穿戴起了各种棉纺织品:披风、罩袍、内衣、裙子、裤子、长袜、手套等等,乃至家里的桌布、窗帘、床单等等都换成了棉布制品。尤其是在气候较为温暖的加斯科涅地区,除了丝绸与短羊毛混纺的新毛呢外,棉布制品更是大行其道,占据了绝大部分市场份额。

    中产阶级的消费观是这样,做为一直模仿中产阶级生活习惯的小市民阶层们自然也不会例外。他们将自己辛苦工作而赚得的不多的钱财全部用来购买蔗糖、烟叶等奢侈品,以及数量不少的棉布制品,以迅速靠拢中产阶级的生活品味,同时将自己与底层劳动者严格区分开来。

    以上贵族、中产阶级和小市民阶层便是购买棉布的主力军。当然,在价廉物美的东岸布开始出售后,也许某些相对有些闲钱的普通劳动者也可能会购买一些。基于他们庞大的基数,这部分人口的消费总量估计也不会太小。

    在这天一早,位于波尔多城区内较为繁华地带、紧邻帕斯奎尔家族纺织工场的棉布商店内,两名面色凝重的店员打开了店门,宣布一天的工作正式开始。与以往不同的是,他们打开店门后,还在门口挂了一块小黑板,上面用法语写着“新到东岸白棉布,售价:9苏6丹尼尔(1苏=12丹尼尔)。”

    这个价格是许信经过力争后,与老帕斯奎尔等人互相妥协后的产物。原本按照这帮17世纪“买办阶层”的意思,东岸白棉布的价格将定在10苏6丹尼尔或者11苏,以攫取高额的利润。不过在许信的据理力争之下,对方终于同意将每匹棉布的价格初定在9苏6丹尼尔(不到2.4元),然后视销售情况,再逐步调整价格。

    这个价格在棉布历史上是一个很少见的低价。自从英国人在16世纪末17世纪初将印度棉布引入欧洲后,棉布便从最初高达两英镑每匹的价格一路走低,但此时仍然维持在15先令以上。当然如果没有穿越众的干预,棉布价格仍将会逐渐走低,然后一直要到17世纪七八十年代以后才会再次掀起一个**,价格逐渐攀升到每匹最高1英镑5先令左右。

    每匹棉布9苏6丹尼尔的价格一经挂出,那些敏锐的主妇们便立刻注意到了。她们诧异地走进商店,然后拿起货架上摆放着的东岸白棉布,仔细观察了起来。

    东岸布透气、轻薄而又不失坚韧的特性让这些精明的家庭主妇们大为惊叹,一些使用过高档印度棉布的家庭主妇甚至认为这些白棉布的质地比起那些印度棉布来说也毫不逊色,也许还要超过一些。

    很快,在店员们期待的眼神中,第一名家庭主妇要求采购两匹白棉布。她家里需要一些桌布,而且她认为眼前的这些东岸布的优秀质地显然更加能够承担这个角色,毕竟她现在是体面人了,不应该再用那些粗陋的本地产的棉布了。

    “夫人,这是您要的棉布。”在缴纳了19苏的费用后,店员殷勤地将两匹棉布包好,递给眼前的家庭主妇。

    有了第一个上前购买的后,很快便有了第二个。店员们也由一开始的清闲而变得手忙脚乱起来,他们不停地处理着每个顾客的购买请求,然后将物品打包、收钱结算,忙得不可开交。依照这个速度,一上午他们也许能够卖出上百匹棉布。

    与前面商店内热闹的场面不同,商店后方仓库内也在进行着交易,只不过这些交易却显得有些静悄悄的。一些与帕斯奎尔家族有过多年生意往来的棉布经销商们早已得到消息,在仔细验过货物的品质后,这些经销商们的眼中都充满了兴奋之色。

    比印度棉布还好的品质却只卖出了比最便宜的本地产棉布还要低的价格,这意味着他们有了更大的利润操作空间。

    朱利安代表帕斯奎尔家族以及他们背后的那些大人物们在仓库内与这些经销商达成了一致:棉布的批发价格为每匹9苏,以1000匹为一个销售单位。很快,这些相熟的经销商们便买走了八千匹。他们中的很多人都不是波尔多本地人,他们买到棉布后将会把货物运到加斯科涅的其他城镇进行销售,因此他们的货物售价往往会比波尔多本地的价格要高一些,可能会在每匹10苏以上。

    如果不算运费的话,他们每匹棉布能赚1苏,1000匹就是50法郎。这个数目已经不少了,依照此时的经济水平,你要是年收入有50法郎的话,都可以在巴黎这样以奢靡著称的超大城市里稳居中产阶级的行列了,而这也是这些中小商人们所能够达到的最高位置了。

    一个上午时间,优质的东岸布便销售出去了8200余匹,销售收入近3700法郎。这是一个惊人的数字,因为这意味着以帕斯奎尔家族为代表的加斯科涅新“买办阶层”的毛利润达到了800多法郎,已经远远超过了老帕斯奎尔的那间手工纺织工场一年的收入。

    这么一算,朱利安的脸上顿时充满了笑容:还是这样倒手赚钱容易啊!纺织工场累死累活忙一年还不如眼前这一上午挣的钱多呢,自己家里那间破工场看来真的可以关门了。那些工人愿意转行当店员的当店员,不愿意的再问问他们是否愿意举家迁到东岸地区去,以后谁再劳心劳力经营工场那他肯定是最大的傻瓜。

    中午商店关门打烊,店员们百般解释,并保证下午商店将正常营业,这才将那些得到消息后匆匆赶来的客户们稍稍安抚下去。过了好一会儿,商店门口才终于冷清了下来。

    商店的销售冷清了下来,并不代表仓库内的大宗交易会停止。随着消息的发散与传递,越来越多的人知道了帕斯奎尔家族的纺织工场开始出售一种名叫“东岸布”的优质棉布,而且价格比市面上的棉布平均售价低了两到三成。

    一些商人最初听到这个消息时是嗤之以鼻的:目前市面上的本地棉布平均售价约为12苏,再便宜两到三成的话这价格岂不是要跌到9苏每匹的样子,这么低的价格谁能挣到钱?

    就算是最便宜的劣质印度白棉布,那每匹进价也是在7-8先令左右,经过远洋长途运输后,这成本也会涨到接近9苏左右。再加上如今欧洲几个纺织大国如英国、荷兰及意大利各邦国都开始对印度棉布征收高额关税,法兰西的纺织工业虽然不是太发达,但也跟风对印度棉布征收了7.5%的一般进口税。而波尔多地方政府对印度棉布还额外每匹征税20%,使得即使是最低档的印度白棉布每匹售价也超过了14苏,乡村地区的售价甚至在15-16苏左右。

    这样的价格加上它并没有领先多少的质量,使得印度棉布在波尔多乃至加斯科涅地区的销量始终没有打开,每年不过寥寥几千匹的样子,这也是英国东印度公司一直引以为憾的事情。多年以来,本地的棉布市场就是在这样一种僵化、缺乏竞争的环境下维持着。而加斯科涅本地的纺织商们也就是在这样一种半贸易保护的环境下心安理得地赚着属于自己的那一份钱。

    不过事实终究是事实,帕斯奎尔家族上午已经销售出去了那么多棉布,这并不难打听到。很快,便有最新的消息通过各种途径传递了过来。

    得知真相的大小商人们再也无法安坐在餐桌前享受丰盛的午餐,他们纷纷穿戴整齐,然后赶往帕斯奎尔家族的工场而去。

    维系了数十年的市场平衡被打破了,东岸布以一种势不可挡的声势进入了这个市场,依托着其质量与成本优势,横扫整个波尔多乃至加斯科涅的棉布市场将毫无悬念。而这些,无一不宣布着那些本地传统手工工场及贸易商人们危机的到来。

    在这个关键时刻,他们是必须做点什么了,也许低价处理掉自己的货物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亏损点没什么,要是一匹布都卖不出去全砸手里那才真的是欲哭无泪。当然,在做这些之前,他们还必须亲自去确认一下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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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波尔多风云(六)

    事实是残酷的。

    在帕斯奎尔家族的纺织工场的仓库外,波尔多本地大大小小的手工场主及贸易商人们将门口不大的空地站得密不透风。所有人都想知道帕斯奎尔家族为何能以如此低廉的价格出售棉布,即使他出售的只是最低档的白棉布。

    一些较大的贸易商及纺织工场主已经进入了仓库内,他们正在与帕斯奎尔家族的朱利安进行着磋商。而留在门外的都是一些中小贸易商人及小纺织作坊主,他们自忖没有能力在第一时间与以帕斯奎尔为代表的利益阶层进行对话的资格,因此只能站在门外等待消息。

    他们一边焦急地等待着,一边与周围人交换着自己从各种渠道得来的小道消息。

    “听说老帕斯奎尔名下两艘前往马德拉斯的船遭遇暴风雨沉没了,他欠了很多钱。因此为了回笼资金开始大量甩卖棉布,这个可恶的家伙,将市场完全搅乱了。”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喋喋不休地抱怨道。

    “但是我听说他甩卖的是一种叫‘东岸布’的从来没有在波尔多出现过的棉布。”另外一个年轻商人困惑道,“事实上我也是第一次听说这种‘东岸布’,它的价格为什么能这么便宜?这是哪里产的?印度还是中国,抑或是非洲?”

    “不是印度、不是中国,当然更不是还处于蒙昧之中的非洲!”一名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说道。他穿着一身廉价的意大利新毛呢礼服,两鬓略带风霜之色,看起来是一位常年在外辛苦奔波的中小型商人。

    “‘东岸布’产于新大陆的华夏东岸共和国,质量非常可靠,价格也低廉得令人难以置信。”中年商人继续说道,“我打听过了,现在帕斯奎尔家族的库房内存有超过五万匹这样的‘东岸布’,他们看起来干劲十足,准备玩一把大的。”

    “五万匹?!”一众中小商人惊呆了,旁边的那些纺织作坊主们更是面无人色。

    “波尔多一整年的棉布消费量才不过五万多匹,老帕斯奎尔想做什么?那些大人物呢?为什么不出来阻止他们?!他们这是在侵犯法兰西王国商人的利益。”一名作坊主愤愤不平地嚷嚷道。

    “二十多年前印度棉布入侵的事情又要重演了吗?当年老帕斯奎尔可是波尔多第一个站出来向印度棉布挑战的勇士,如今他却背叛我们了吗?”有商人回忆起了当年英国东印度公司转口销售的印度棉布大举入侵法兰西市场的往事。

    “当年印度棉布入侵的事件造成了波尔多地区十五家手工纺织工场破产。这次事情看起来比当年还要严重,上帝,我从我父亲手上接过了这家已经传了50多年的工场,我不想它毁在我的手里,这会令我感到不安!”一名商人的情绪有些激动,看得出来当年的风波对他造成了很大的影响。

    “路德维格先生呢?”有人突然问道,“路德维格先生是个……呃……正直的人,他名下也有一家雇佣了三十多个人的纺织工场,他不会坐视这种侵犯大家利益的事情发生的。”

    “路德维格先生去了马赛,听说是去处理一些生意上的纠纷。但是我不确信他还需要多久才能赶回波尔多,也许几天,也许两个星期,谁知道呢。”

    “两个星期后我和我的雇工们早就已经饿死了!”

    “上帝,烧死这群魔鬼吧!”

    就在门外吵吵嚷嚷的时候,紧闭多时的仓库大门终于打开了。几名身着考究礼服的中年人走了出来,他们身后还跟着为数不少的仆人。这些人脸色铁青,接过仆人递过来的礼帽后,也不多说话,径直就朝外面走。而在仓库门口,则是帕斯奎尔家族的朱利安和他的仆人米歇尔,以及两个看起来是东方人面孔的家伙。

    这些商人及作坊主们都很有眼色,眼看双方的谈判是破裂了,纺织行会已经处于事实上的分裂之中。这个时候,也到了他们该痛苦抉择的时候了。

    那些中小贸易商人们此时是最为纠结的,他们得到的有用信息太少,无法对前路做出足够清晰的判断。虽然他们手头的存货并不多,调头很容易,但他们却不敢轻易地做出倒向哪一边的决定。也许某天政府或者纺织行会就会出台一项禁止销售东岸布或者对东岸布加征高额关税的条令,如果他们买进了东岸布,那么就会遭遇如同现在手头这些本地棉布一样的窘境——完全卖不出去。

    可万一这事情一时半会儿分不出胜负,那这东岸布就能够一直卖下去,让自己看着别人赚钱,这该多憋屈啊。要是那些早早投机的商人趁机占领了市场,那么自己以后还怎么混?这些商人们纠结来纠结去,一时拿不定主意,只好四处找人去打探消息。

    许信坐在仓库内的一张桌子前,把玩着手里的一支鹅毛笔。坐在他旁边的,是一个面色苍白的瘦高个男子——来自国家情报总局的资深特务莫茗。他们刚才与朱利安一起参与了这轮磋商,对象是纺织行会另外一些高级成员以及他们的贸易商合作伙伴们。

    磋商从结果上来说是完全破裂了,双方之间的立场甚至可以说是完全相反的。对方要求帕斯奎尔家族不得再以现在这种“扰乱市场”的低价来销售东岸棉布,东岸布的售价必须提高到每匹12苏以上。鉴于目前已经有“数千匹”棉布流入了市场,帕斯奎尔家族必须对其他的棉布生产商和贸易商所遭受的损失进行赔偿,赔偿数额由纺织行会开会讨论决定。

    “竟然提出这种几乎是要求我们东岸布全面投降的侮辱性条件,我能说这帮法国佬脑袋都坏了吗?”带着一顶宽边河狸礼帽的莫茗玩味地说道,“还是他们信心十足,准备用某种手段来解决我们?”

    “他们是原来的既得利益者,和我们有不可调和的矛盾。合作是不可能了,我们现在要紧盯着对方下一步的动作,别被人家阴了。对了,虽然我管不到你们这些‘特务分子’,但是我奉劝你们在波尔多还是低调一些的好。”许信皱着眉说道,“很多人在盯着我们。出头的事情由帕斯奎尔他们这些代理商去做,我们自己低调行事、闷声发财就行了。这里人生地不熟的,我可不希望你们出些什么事。”

    莫茗笑了笑,随意说道:“那当然了。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朱利安他们既然想要坐地分钱,那当然也就得承担起相应的责任来。放心吧,我们就是收集一些情报,发展一些本地线人而已,不会干什么‘湿活’的。当然,就以我们目前的实力来说,想干些‘湿活’也办不到呢,呵呵。”

    许信厌恶地皱了皱眉。他对情报人员很不感冒,总觉得这帮阴森森的家伙不是好人。而且,他下意识地认为这是执委会对他工作的一种不放心,这种感觉很不好。

    “算了,不想这些了。”许信心里叹了一口气,站起身走到门口的朱利安身旁,说道:“朱利安,我的朋友。这些人是我们前进道路上第一批挡路的敌人,我们现在的行为等于是在从他们嘴里抢食,他们要是不做出激烈反应的话我反倒会觉得奇怪了。所以,我们一定要坚定信心,趁机加快销售力度,一举打垮他们。”

    “是的,没错。”朱利安冷冷地看着这些人的背影,低声说道:“市场在短期内的容量是有限的。波尔多全年的消费量不过才五万余匹,我们在短时间内可以往市场上投放多达两万六千匹的优质棉布,就算这里面只有一部分被销售在波尔多本地,那么也足以令本地棉布市场在短时间内趋于饱和状态之中了。接下来,就看那些手工工场主及手头囤积了大量旧货的棉布贸易商们怎么做了,他们手头的棉布毫无疑问会处于滞销状态。我倒想看看,大笔货物砸在手里卖不出去的感觉是怎么样的?”

    “也许他们会做出什么过激的反应?”这才是许信最担心的事情。

    “不用担心,纺织行会不在他们的完全掌控之中。”朱利安信心十足地说道:“政府和税务官方面也不用担心,不会有人来找我们麻烦的,你们甚至连关税都可以免交,洛里斯男爵这点办事能力还是有的。除了这些,他们还能做些什么?不,他们什么都做不了!他们唯一能做的也许就是像个可怜虫一样绝望地用比我们还低的价格处理手头滞销的货物。”

    “但愿如此吧。”许信轻声说道,“上午的销售情况还不错,零散卖出了200多匹,批发卖出了8000匹。刚才我看有些大贸易商的态度并不像纺织工场主们那么坚决,他们也许是可以拉拢的对象,我们只不过需要把利益格局重新划分一下罢了。好了,离下午开业还有一段时间,朱利安,不喝一杯吗?”

    “好的,给我来杯白兰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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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波尔多风云(七)

    东岸布的销售仍在继续。

    中午时分,帕斯奎尔商店出售廉价、优质白棉布的消息在整座城市内持续发酵。棉布价格已经二十多年没有过任何变动了,帕斯奎尔家族的这一举动被许多人当做新鲜谈资,消息也像长了翅膀一样飞向城市内的各个角落,甚至开始越过城市,向遥远的乡村地区蔓延。

    下午商店重新开业后,不到十分钟时间,整个商店便被蜂拥而来的消费者们挤爆。许多小市民们挥舞着手臂,手里捧着挑选好的棉布,大声叫喊;一些自诩身份的中产阶级穿着礼服在人群中被挤得东倒西歪,当然,他们手里也捧着一些棉布。

    看到如此火爆的销售场面,米歇尔立刻增派了十多名雇工到商店内维持秩序。这些消费者们害怕帕斯奎尔家族的“降价销售”只有这么短短的一回,又或者是布匹的存量有限,因此普遍都在第一时间内购买了两三匹以上的棉布。他们很快便抢光了货架上的棉布,帕斯奎尔商店的店员们从后面仓库内搬进来一捆又一捆的货物,干脆也不上架了,直接打开包装就地开始售卖,场面异常火爆。

    整个下午,商店内共零卖出了约800匹棉布,回笼资金近400法郎。与零售的火爆场面相对的是,批发销售却不是很尽如人意。整个下午不过才卖出去了1000匹,这是几个小型贸易商人们集资购买的,对于他们果决的行为,在旁边全程观看的许信与莫茗二人给予了很高的赞扬。

    6月10日这一天,东岸棉布的总销售量超过了一万匹。这个成绩在大家的预料之中,虽然批发销售目前还不是很给力,但是这才刚开始,大家并不急,一切慢慢来。

    6月11日,经过昨天一天疯狂的采购,波尔多的市民们大多偃旗息鼓,全天的零售量只有昨天的一半,约500匹。批发销售依然没有太大的起色,全天又是只卖出了1000匹,同样是冒险激进的小商人们集资购买。

    到了6月12日后,得到消息的外地商人纷纷涌进了波尔多城。他们一边四处打探消息,一边跃跃欲试。价廉物美的东岸布推出后,传统的本地手工织布及印度棉布显然会被挤占得没有了市场,那么这个时候再不加大进口注定要垄断市场的东岸布还做什么!

    唯一可虑的可能就是政策风险了,也许那帮老爷们某天因为分赃不均而开始封杀东岸布,那么自己的这笔投资就很成问题了。当然也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自己要么将这些布贩卖到别的省区,要么就偷偷私卖,总之是有很多手段来避免风险的。

    很快,第一个外地商人向帕斯奎尔家族豪气地购买了2000匹棉布,然后装运走人,似乎他迫不及待地想要把这些棉布带回家乡销售好大赚一笔。有了人带头,其他人自然不会再犹豫徘徊。实力足的直接采购,实力不足的联合出资,总之一整天时间,这些外地商人们买走了整整六千匹东岸白棉布。

    三天时间销售出去了约16700余匹棉布,这是一个惊人的成绩。其中差不多约有一半流进了波尔多的市场,这导致短期内市场上大量充斥着价廉物美的东岸纺织品。质量粗劣的本地纺织品和价格昂贵的印度棉布完全销售不出去,传统的纺织工场主们与他们的贸易商盟友们叫苦不迭。

    一大堆商品砸在自己手里,根本卖不动,这些被套牢的商人们欲哭无泪。特别是一些举债做生意的商人,这个时候更是想死的心都有了,如果债主上门逼债,那么自己就只有破产一途了。

    当然,他们的债主们又怎么会不知道如今这股愈演愈烈的棉布风潮呢,他们此时正瞪着一双硕大的眼睛看着自己的债务人呢,甚至有些担心本金安全的债权人已经性急地开始上门逼债了。

    为了应付债权人的逼债要求,一些急于回笼资金的商人们无奈之下痛下决心,开始以低于东岸布售价的价格大量抛售手头的积压棉布。他们的售价定的极低,很多都只有5苏、6苏、7苏,完全是亏本大甩卖的架势,这一次他们的低价策略引爆了那些手头有闲钱的普通劳动者阶层的消费**,所以这些商人们多少还是处理掉了一些积压商品,回笼了部分资金。

    不过他们的抛售行为还是在短期内引发了市场的恐慌情绪。

    6月13日这一天,东岸布的销售平稳之中略有下滑,全天零售出去了不到200匹棉布,批发销售数量为2000匹。与之相对应的是,市场上的本地棉布的价格则开始了崩盘式下跌,起初低价抛售的商人们还多半是以7苏、6苏的价格抛售,但是到了后来,随着越来越多的商人加入抛售行动,本地棉布的售价也越来越低。到傍晚时分,甚至有些商店根本不关门,并挂出了4苏6丹尼尔每匹的超低价格进行疯狂甩卖,不理性的恐慌感蔓延到了市场的每个角落。

    这一天波尔多的消费者们是幸福的。有钱的可以去买那些价廉物美的东岸布,没钱的可以去买那些曾经价格高高在上、如今却便宜得不可思议仿佛白送一样的本地纺织品,总之,你都可以轻易地买到你所需要的东西。

    6月14日,本地的大贸易商及纺织工场主的代表们再也坐不住了。这几天他们虽然在努力劝说那些小商人们不要亏本甩卖,但是收效甚微。他们虽然没有亏本甩卖,但是仓库里大量的棉布积压在那,占用了大量的资金,想想就够头疼的。

    为此,他们在试图召开旨在打压、封杀东岸布的纺织行会会议失败后,马上就联合了起来向市长和税务官请求干预目前已经完全脱离他们掌控的棉布市场。市长先生和税务官大人在仔细听取他们的汇报后只是不痛不痒地表示,这件事情他们会着手进行调查,请这些商人与工场主们稍安勿躁。

    听到这样的官样答复后,他们顿时心中一凉,接着泛起的便是无比的失望与愤怒。一些人回去后继续苦思对策,而另一些人尤其是那些大贸易商们的心态则起了微妙的变化。

    政府的态度他们已经知晓了,而这也正是值得人玩味的地方。想到这里,这些大贸易商们也不再犹豫了,他们一边命令家人加入抛售本地棉布的狂潮,一边开始派人与以帕斯奎尔家族为代表的利益阶层进行私下的接触。

    朱利安等人当然不会傻到将这些无论是资金实力还是销售渠道都相当拔尖的大型贸易商们推到敌人的怀抱里,双方几乎是在一夜之间里达成了媾和。两家大型贸易商联合买走了仓库内剩余的六千匹东岸白棉布,算是正式递交了投名状。朱利安给他们的是与其他商人一视同仁的价格:9苏/匹。

    从6月10日到今天,时间不过才过去短短的五天,但是帕斯奎尔家族手头的两万六千匹棉布除了仍放在商店内零售的近千匹外,其余的已经全部销售一空。如此顺利的销售行动令朱利安、许信等人欣喜异常,这得益于东岸布优良的品质和低廉的价格,以及朱利安等人前期进行的大量的铺垫工作。

    销售掉整整两万五千匹棉布,销售收入约为11700多法郎,刨除人工、销售费用以及要支付给东岸共和国的货款,净得利润2600多法郎。这笔巨大的财富无论是放在哪里,都是一笔惹人眼红的财富。

    要知道,在此时人均收入高于法国的英国,一个人年收入达到20英镑以上,在缴纳盾牌钱(免服兵役)后,即有资格(仅仅是有资格而已)成为贵族成员。英国大商人威廉·邦德在1569年给国王贷款1500英镑(国王还缺1500英镑……);1576年他死后留给女儿嫁妆1000镑,留给妻子和儿子4200镑现款,后来他儿子凭借这笔钱和人合资创办了东地公司,成为东地公司第一批特许商人。

    2600多法郎相当于3200多英镑,这已经是一笔巨额财富了。更关键的是,以朱利安为代表的“买办阶级”只是动用了一下自己的权势与人脉关系,便轻松地赚得了这许多的金钱,实在是太惬意不过了。

    当然了,需要分钱的人很多。比如纺织行会的弗洛雷斯先生,以及能量很大的洛里斯男爵。此外,一些大人物那里也需要打点,最后真正能着落到手上的可能也就是几百法郎而已,但是朱利安已经无比满足了。

    在这个时候,他是如此迫不及待地盼望着前往东方港拉货的“夜莺”号赶快回来,因为那上面还装载着意味着大笔财富的数万匹棉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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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波尔多风云(八)

    路德维格脸色铁青地看着商店内的账本。

    最近一段时间,他前往马赛处理一笔生意上的纠纷。当他处理完毕回到波尔多时,已经是6月下旬了。在这段时间内,他商店里的棉布竟然是一匹都没有卖出去,这令他感到很是恼火。

    当然,原因他现在已经知道了,就是那个可恶的帕斯奎尔家族以及那些东岸人弄出来的事情。他曾经派遣仆人购买过一匹东岸布回来研究过,以他老辣的眼光看来,这种布不但比本地产的棉布质量高了很多,就连那些意大利和荷兰产的棉布与之相比都明显差了一个档次,甚至就连他店里的那些高档印度棉布在透气性与坚韧程度上都略有不如。

    这下事情就棘手了!路德维格放下账本,揉了揉额头,他的贴身老仆人恰到好处地递上来一杯香浓的咖啡。

    路德维格喝着咖啡,思索如今的对策。眼看政府方面是没法指望了,自己虽然有些关系,但顶多也只能让政府方面两不相帮,至于让市长和税务官倒过来帮助自己遏制东岸布,这基本属于天方夜谭。那么,事情就只能从下层着手了。

    “最近那些雇工们情绪怎么样?”路德维格漫不经心地问道。

    “不是很好。”老仆人低声回答道,“半个月前我就停止收购任何棉纱了,他们手头的棉纱卖不出去,又没有其他的生活来源,按时间算来,他们差不多都已经开始挨饿了。”

    “挨饿好,挨饿了才会涨记性。”路德维格说道,“只有这样他们才会深切地痛恨那些夺去他们饭碗的家伙。他们的恨意越强烈,我们的机会就越大。再等两天,等到他们的怒气蓄满的时候,就是该我们出场的时候了。”

    老仆人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然后他又突然问道:“要不要找一下莱斯特这个家伙?这个苏格兰人最近还在城里游荡着,要是我们给他一个足够的价钱,我想他是不介意干一票的,这样我们会省去不少麻烦。”

    路德维格的目光突然变得阴冷了起来:“暂时不要惊动他。事情如果闹到这一步的话,我们也很难收场的。先静观其变,等到合适的时候,我们再去挑动那些愚蠢的贱民,让他们帮着我们把事情闹大。只有事情闹大了,局面才可能出现转机。”

    与此同时,华夏东岸共和国的商站内,国家情报总局的特务头子莫茗正在和他的几名手下商量着事情。

    这次国家情报总局一共派出了六个人来到了波尔多的商站,其中莫茗是主事者。这个人穿越前是土豪出身,学过很多东西,貌似啥都会点。据说还有个医学博士的文凭,在情报局搞了几年情报,貌似挺有能力的,但是具体在做什么却没多少人清楚。这次是他主动申请到波尔多来建立情报站的,出发前被上级临时任命为波尔多站站长。

    他的副手是一名明朝移民,名叫孙黑七,卫所军士出身,后来落草当过土匪,很是惹过一些案子。1633年在台州地区作案时戏剧性地被刘香的部属抓获,于是稀里糊涂来到了东岸共和国。后来被国家情报总局的头头焦唐看中,给了个助理分析员的编制。不过这厮学了一年还是只认识不到一百个字,文化水平太差,没法胜任情报分析员的工作,多数时间还是在充当情报部门的暗探。此人身手了得,加之心思缜密,曾经破获过西班牙奸细刺探兵工厂的情报大案,因此这次便被莫茗要了过来,充当自己的副手。

    接下来是两名日本武士出身的情报局探员,这两人接受过一些系统的情报训练与杀人技巧训练,目前充当整个情报站的打手与炮灰。此外还有两名瑞士法裔移民情报员,这两人同样是普通探员,母语就是法语,在情报站内充当打探消息的人选。

    以上六人除了莫茗外都已在东岸共和国本土内娶妻生子,并经过了一系列的考验,算得上是较为可靠的人了。

    “最近那些手工业者的情况怎么样?”莫茗坐在椅子上,用汉语问道。

    “情况很糟糕。”取名为毕腊思的瑞士法裔移民比拉斯·弗洛雷斯说道,“现在本地棉布要么处于完全滞销的状态,要么就是处于亏本大甩卖的状态。不论以上哪一种情况,都会导致本地的纺织工场主们不再购进新的棉纱,也不会再生产新的棉布。很多工场主已经解雇掉了自己的工人,然后关闭了工场。这些人已经处于失业状态,虽然他们还租种了一点田地,但是这完全不足以养活他们及他们的家庭;更何况,织布工中有相当比例的人是全职的。也就是说,他们现在已经完全没有了任何收入。”

    “他们现在的生活水平怎么样?下降了多少?”莫茗接着问道,“情绪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不满的言论?”

    “下降了不少。”毕腊思继续说道:“我和超过10名纺织工人聊过,织布工生活的下降程度远超纺纱工。他们中的很多人是全职,因此受到的影响特别大。现在基本上是在靠以前微薄的积蓄在过活,但是也撑不了多久。而那些纺纱工们,他们的生活水平虽然也下降得很厉害,但是很多人暂时还不至于挨饿。因为他们往往租种着一点土地,抵消了一部分纺纱经营上的风险,但是也撑不了太久。失去了纺纱这极为重要的一部分收入,很快他们就会被多如牛毛的苛捐杂税压垮,破产成为农奴。至于说情绪方面,根据我的实地调查了解,他们目前的怒火主要集中在纺织行会与帕斯奎尔家族身上。事实上他们对目前发生的一切还根本不了解,他们只知道有种叫‘东岸布’的外国廉价纺织品进入了波尔多,并抢占了所有的市场。他们并不知道东岸是哪里、是什么含义,他们只会迁怒于他们所直接面对的组织与个人。”

    “观察得很仔细,毕腊思。”莫茗赞了一句,然后朝另一名瑞士法裔情报员卢奇问道:“卢奇,我交给你的任务完成得怎么样了?”

    “我设法接触过很多纺织工人,尤其以生活较为困难的织布工人为主。他们目前的情况很糟糕,很多人家里的负担很重,已经处于断炊的边缘。”卢奇说道,“我挑了一些好时机和他们试探性地讲过去新大陆的前景,并着重描述了我们国家的生活条件和工作报酬、制度等内容。他们中的一些人很是动心,表示愿意搬迁到东岸地区;另外一些人则是迫于生计,虽然不是很情愿,但还是表示愿意去东岸定居;再剩下的就是一些摇摆不定或者明确表示反对的人了;各种态度的人的比例各占三分之一。我认为随着时间的推移和生活状况的恶化,这些人的态度还会再起变化,我们应当密切注意。”

    “嗯,我知道了。”莫茗淡淡地说道:“同意移民去东岸的现在就可以组织他们收拾行装了。我们和海军私掠舰队有过约定,他们最迟在下个月中旬就会抵达波尔多,但是我觉得他们很可能在这个月的月底或下月初就会抵达,我们必须提前做好准备,别到时候措手不及。”

    “好的。”卢奇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至于经费,你去向许部长申请。放心吧,他会给你的。”莫茗说完后,转头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孙黑七,说道:“孙探长,最近商站附近有没有针对我们的敌对人员在行动?”

    孙黑七是个皮肤黝黑的汉子,大概三十来岁,看起来很忠厚,但是谁能想到他是身背十几条命案的杀人惯犯呢。只见孙黑七用略显惧怕与巴结的语气说道:“莫大人,小人这几天潜心观察过。窥视我们的人共有三拨,后来经证实这些人都是城内各个商人及工场主派来的。其中两拨比较业余,看起来完全就是普通人;另外一拨则很明显是有一定江湖经验的,看得出来干过咱老孙以前的这行买卖。我盯梢过他们一回,嗯,小人没让他们发现,最后小人查清楚了他们是城内大高利贷商人路德维格派来的。路德维格这个老家伙貌似对我们有什么不好的想法,我们要不要先下手为强?”

    “不!暂时稍安勿动,盯好他们就是。”莫茗手托着下巴,思索着说道,“小次郎、新左卫门,你二人从今天起必须整天武器不得离身,严密护卫许部长的安危。现在打我们主意的人肯定要慢慢多了起来,我自己的安危不用你们操心,你们给我保护好许部长。若是许部长有什么三长两短,你们知道该怎么谢罪!”

    “哈伊!”两名武士出身的情报局探员一齐起身,鞠躬应是。

    “好了,情况我都知道了。”莫茗最后总结道,“接下来还是按计划行事。卢奇,移民的事情要抓紧办,该花钱的地方就花钱,尽量抓紧时间。好了,大家都去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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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波尔多风云(九)

    最近一条消息在波尔多的众多失业纺织工人们之间流传甚广。

    事情起初是一名居住在乡下的破产纺纱工人因为还不起贷款而即将成为债务奴隶,关键时刻他向一位曾和他聊过天的东岸人求助,本来也没抱太多指望,就是本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谁知道仅过了一天,这名东岸人就带着钱袋来说要替他还清这笔积欠良久的两法郎的债务。当然,前提是这名破产工人需要签署一份自愿移民华夏东岸共和国、且将为华夏东岸共和国无偿工作五年的法律文件。

    这名纺纱工人毫不犹豫地签署了这份文件,然后带着他的妻子、两个女儿和一个儿子离开了肮脏破旧的小屋,住进了东岸人为他准备好的临时居住场所内。东岸人告诉他们,做好一切准备,也许近期内他们就将乘船前往新大陆的东方港。

    这条纺织工人们喜闻乐见的传闻在短短几天内传遍了整个波尔多。一些好事者将整件事情当做难得的谈资向人们谈论着,他们描述地绘声绘色,当然还有一些听起来就和“夸张”、“奇闻”能扯上边的“不切实际”的消息。比如,华夏东岸共和国政府每天无偿供应全国人民一日三餐所需,而且菜色丰富,有鱼虾、有禽蛋、有新鲜蔬菜,甚至还有昂贵的牛肉。

    上帝!说出这话的人一定是疯了!这要花费多少钱?这个国家的地下难道都堆满了金子吗?也许只有天国才可能有这般富足!

    虽然很多人抱着怀疑、鄙视和嘲讽的态度,但是随着他们失业日久,以及越来越沉重的生活压力,不少人在帕斯奎尔家族派出的“热心人”的指点下,拖家带口寻到了东岸共和国商站内。在经过一番仔细的询问及检查后,他们被告知需要签署一份自愿移民华夏东岸共和国的申请文件,以及一份契约劳工合同。

    该合同规定每个成年移民需要为华夏东岸共和国无偿服务三年以上,具体年限视情况而定。比如你在旧大陆欠下了债务需要东岸共和国帮你代偿,那么你就需要多服务几年用来抵消这笔债务。无偿服务最高年限不超过七年,服务期满后即可成为华夏东岸共和国自由民。总的来说,这还算是一份相对公允的协议,很多已经没有选择的法国工人都签署了这份文件。然后住在帕斯奎尔家族准备好的临时居住帐篷内,等待船只到来的那天前往新大陆。

    目前移民的工作完全是情报总局的人在做。自从6月25日开始接受第一个前来报名的本地破产工人以来,到今天已经整整过去一个星期了。目前,在帕斯奎尔家族雇员的协助下,以莫茗为首的情报局特务们已经收拢了超过五十户原波尔多及附近地区的纺织工人,总人数已经超过了两百人。

    随着东岸布在加斯科涅地区的热卖,除波尔多以外的其他城镇以及广大的乡村地区的破产工人数量也在逐步增加,这其中所蕴含的风险与利益不言而喻。帕斯奎尔家族毕竟不能光拿钱不干事,他们与纺织行会的弗洛雷斯家族联手派出了大批人员,深入到了加斯科涅地区的各个城镇与乡村,劝说、利诱、威胁等手段无所不用其极,将那些因为破产而陷入绝境的纺织从业人员包括轧棉工、漂洗工、纺纱工、织布工、洗染工等连人带家庭一齐带回了波尔多,交给莫茗等人。当然,他们的这种行为也不是无偿的,费用将在货款中抵扣。

    也不是所有人都愿意跟他们走的。一些单身的年轻人除了小部分加入乞丐与水手的行列外,大部分都在教会的忽悠下踏上了前往魁北克冒险的道路。为此,洛里斯男爵的叔叔、本地教会的洛里斯主教甚至因为移民得力,而受到了来自上级关注的目光。

    根据情报总局探员毕腊思的统计,截止7月5日,共有超过四百名法国人通过教会的渠道前往新大陆魁北克殖民屯垦,其中大部分是青壮年男子。穿越众的倾销举动,竟然意外促进了法国殖民北美的进程,得知这个消息的莫茗,脸上不由得浮现出了哭笑不得的表情。

    与莫茗一样哭笑不得的,还有波尔多的大人物、著名的高利贷商人大卫·路德维格老先生。这位素有犹太吸血鬼之称的家伙此时正愕然地听着消息,他忠实的仆人负责将最近外界每天发生的“值得关注”的事情向他做一次汇报。

    “这帮该死的……不管是‘东方人’还是‘东岸人’正在搜罗、蛊惑那帮该死的贱民去新大陆定居?”路德维格连他钟爱的新格拉纳达咖啡也顾不上喝了,沉声问道:“谁在帮他做这些事?好吧,肯定是老帕斯奎尔的儿子,还有那个老和我作对的弗洛雷斯。他们已经弄到多少人了?”

    “这个我没法准确统计。”老仆人谨慎地回答着,“根据我从外界流传的消息以及帕斯奎尔家族临时购买的帐篷数量统计,他们应该已经收容了将近三百人。而且,最近他们收容这些破产贱民的速度在呈上升趋势,应该是这些贱民们在耗光了家底后发现情况没有任何好转,于是开始决定赴新大陆去碰碰运气。”

    “是的,你猜的不错,雨果。”路德维格站起身,一边走一边说道:“他们这样做,只不过部分缓解了波尔多的失业潮而已。整个加斯科涅有数千纺织业从业人员,加上家属的话人数得上万,这几百人顶个什么用?只要我们想办法,制造事端还不难。唯一棘手的就是,如今这帮贱民都知道了东岸人在招揽他们,心里有了退路,行动起来就不会那么坚决了。”

    “而且,教会现在也在吸收这些失业工人,并出资送他们去魁北克殖民。”老仆人雨果提醒道,“大半年前,魁北克地区的耶稣会传教士们写信回巴黎,请求国内多派遣移民前往魁北克,以巩固那里的传教区。黎塞留大人同意了耶稣会教士们的请求,下令国内鼓励移民新大陆。本地的洛里斯主教这次就趁着这个机会开始收容破产工人,据说,在主教大人的人格‘感召’下,到今天为止已经有了五百多人决定前往魁北克去种田、捕鱼或者猎取皮毛。老爷,我不得不说,如今这个局面,我们的胜算已经不是很大了。我很难相信这些贱民们在有退路的情况下会起来铤而走险,做出反抗行为。”

    路德维格默然不语。良久以后,路德维格坐回了椅子,有些疲惫地说道:“雨果,我们这次没有退路。我们在波尔多的纺织工场损失了并不可惜,我大不了将工人解散,把钱投到造船厂里去。但是东岸人会仅仅满足于波尔多乃至加斯科涅的市场而止步不前吗?”

    “这绝无可能!”雨果点头说道。

    “不错!东岸人不会止步于加斯科涅。他们将来会进军拉罗谢尔、马赛、里昂、加莱甚至巴黎,家族在里昂和马赛的产业大部分集中在棉布与丝绸纺织上,每年贡献的利润超过了一半,这可是我无法舍弃的根基。所以,我必须做出点什么来阻止这帮疯狂的东岸人了。”路德维格坚决地说道。

    “怎么做?”雨果颤声问道,他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东岸人必须死!”路德维格斩钉截铁地说道,“他们必须死!只要在波尔多的东岸人死了,新大陆的那些东岸人就不会再信任该死的帕斯奎尔家族。他们的合作基础就会受到动摇,甚至可能引发他们之间的决裂与对抗。只要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我们的危机自然就迎刃而解了。而东岸布,也将离波尔多、加斯科涅甚至整个法兰西远去。”

    “所以……”雨果有些迟疑。

    “去找那个苏格兰人!”路德维格挥了挥手,“给他钱!让他和他的同伙手脚利索点,我希望尽快听到好消息。”

    “只是……”雨果还是有些犹疑不决。

    “你害怕了?”路德维格走到雨果身前,看着这个跟了自己二十多年的老仆人,阴沉着脸说道:“已经不是第一次了,雨果,你害怕什么?当年你在马赛,有胆子杀那个男爵……”

    “不!不要说了!”雨果剧烈地喘起气来,猛然抬头看向路德维格,片刻后才低下头,说道:“我需要一百法郎,不,也许需要两百。我了解莱斯特,他是个贪婪无比的家伙,同时也是个潦倒无比的家伙,也许我还需要替他们置办一些趁手的家伙。”

    “那就去准备!”路德维格不容置疑地说道,“钱我会给你准备好。还有,明天我还要去里昂处理丝绸工场的事务,你最好在我返回波尔多之前搞定这件事。不然……我会很失望的,雨果,你知道后果的。”

    雨果平复了下呼吸,然后平静地说道:“如您所愿,我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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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波尔多风云(十)

    果然如同莫茗所料,华夏东岸共和国海军私掠舰队在7月7rì这一天,悄然驶近了波尔多外海。

    吉伦特河入海口外,天高云淡。

    洁白的海鸥在湛蓝的天空中迎风飞翔,间或传来一声声鸣叫;奔腾不息的波浪奋力拍击着海岸上的礁石,发出阵阵的轰鸣声。

    盛夏的波尔多在海风的吹拂下并没有令人感到多么的炎热。从宽阔的吉伦特河入海口向内,密密麻麻的船只桅杆沿岸排列着,看起来蔚为壮观。其中有来自拉罗谢尔的渔船、有来自里斯本的木材贸易船、有来自荷兰的香料贸易船以及来自新大陆的皮毛贸易船。

    岸边是鳞次栉比的房屋、商铺以及货栈,在此,波尔多显露了她繁华的一面。河港内不时有小船穿梭来穿梭去,朝那些远航停泊在此的大船叫卖一些果蔬之类的食品。当然,其中一些小船上不乏搔首弄姿的jì女流莺,她们脸上抹着白惨惨的粉,站在船头朝水手们吃吃笑着。经历了危险而枯燥航行的水手们,在这个时候总是不吝于花光自己身上最后一枚铜币,而换来与这些jì女们的一夕之欢。

    看起来这就是波尔多一个一如既往繁华而又安定的下午。但是,这一切都在一瞬间被打破了。

    吉伦特河口两岸修建的许多炮台中人影憧憧,军官们紧张地大声呼喝着,多年不闻战争的他们此刻紧张无比。尘封已久的炮衣被取下,炮手们挥汗如雨地搬运着火药与炮弹,焦躁与凝重的气氛弥漫在整个炮台上空,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前方。

    前方不远处海面上,五艘悬挂着不知名旗帜的战舰随波起伏着。其中四艘都是一些吨位适中的普通护卫炮舰,虽然看起来火炮的数量稍多了一些,但毕竟还可以接受。只是其中一艘看起来是旗舰的大型战舰就有些吓人了,这艘战舰吨位约有千吨,从岸上看去,一侧船舷上密密麻麻的炮窗看得人头皮发麻。

    这是一艘可以媲美被英国佬与荷兰人称之为战列线炮舰的大型主力战舰!

    港口内的都是些老航海了,大家一看之下就大致估算出了这艘大型战舰明显拥有六十门以上的火炮。上帝,六十多门火炮的战舰,这在法兰西与英格兰海军里面也算得上是有头有脸的主力战舰了!

    一艘法兰西单桅近海巡航舰挂着鸢尾花旗奋力驶向了停泊在海面上的舰队,他们的目标显然是领头的那艘大型战舰。

    看起来他们很幸运,那支舰队对他们并没有敌意。法国佬的小巡航船顺利驶近,双方经过一番交流后,似乎解除了误会。然后以这艘大型战舰为首的五艘船只在法国单桅巡航船的引导下,慢吞吞地朝吉伦特河开进,他们被允许到波尔多的商港内停泊补给。

    ……

    许信、莫茗等人接到消息后匆忙赶到了波尔多城外的码头上。

    “八月十rì”号战列舰那高大的船身、巨大的帆面和数量众多的大口径舰炮,给码头上的各国商人、水手以及法国海关官员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身穿白sè圆领棉布衬衫的水手们在甲板上不停地忙活着:有人在下帆、有人在清洁甲板、有人在搬运货物……

    看着船艏巨大的双头鹰船首像和桅杆上在海风中猎猎飞舞的双剑苍鹰旗,许信的内心竟然涌起了一股异样的自豪感:看!这就是我们的战列舰!这就是我们的力量、意志的体现!

    海军这帮家伙在外面晃荡了这么久后总算来了,五艘船无一损失,应该收获不小,那帮英国人估计是吃瘪了。

    海军少校陆铭穿着淡蓝sè的短袖海军夏季常服,在一众军官们的簇拥下顺着绳梯下到了码头上。许信快步上前,和陆铭用力握了握手,笑着说道:“顺利归来啊,看样子你们这次发财了哦。咦,船上似乎有些破损的地方嘛,那帮英国佬这么凶?还能打着你们,这不能吧?”

    “怎么不能?”陆铭有些郁闷地说道,“那些英国人都是死硬分子,个个都战斗到最后一刻才投降。nǎinǎi的,投降前还把船凿沉了,害的我们都没能俘获任何一艘敌船,只来得及抢运部分财物。这次我们总共伤亡了四五十人,真是晦气,老子一气之下把那些英**官都扔海里去了。”

    “呃……”许信一时有些语塞,然后又问道:“这次都有些啥收获?”

    “还能有什么?将近一半都是烟草,塞满了整整两条船。剩下的还有一些棉花、靛青和皮毛,算算也不少。”陆铭说道,“说实话,英国人的殖民地是真穷,比西班牙人的地盘穷多了,简直不是一个档次的。这些烟草也不知道卖不卖得上价,咱可就指着换点钱回去救急呢。”

    进入17世纪后,英国人在殖民地和本土之间的烟草贸易rì渐繁荣。

    据记载,光切萨皮克地区其进口量就从17世纪初的每年的6万磅增长到了去年的46万磅。而相邻的弗吉尼亚殖民地,也是烟草种植的大户,前年和去年,大商人莫里斯·汤姆森总共从弗吉尼亚进口了超过40万磅的烟草,每磅平均价格约为12便士。根据国家情报总局的估算,此时英国北美殖民地每年的烟草产量已经达到近千万磅的级别,生产的烟草除一部分由英国本土自用外,剩下的大部分用于再出口,英国人每年从中分享了数十万英镑的收益。

    “烟草……”许信有些为难,“我没研究过这种商品,但是我感觉在法国还是有市场的。”

    “目前波尔多的烟草价格并不低。”刚才一直站在一旁没有说话的莫茗开口了,这个瘦高个的男人从他身侧的副手孙黑七身上扯出了一包烟叶,说道:“喏,正宗弗吉尼亚烟叶,孙探长,多少钱买的?”

    “3苏一包。”孙黑七讨好地说道,“就是少了些,这帮jiān商。”

    莫茗拿在手里掂了掂,说道:“重量差不多是1法磅,也就是1.1英磅。弗吉尼亚的烟草在法兰西的名气还是比较响的,而且法国目前也比较缺少这种奢侈商品。市场前景还是不错的,前阵子帕斯奎尔家族不就是准备在法兰西角的种植园内改种烟草么,就是因为这玩意儿在如今法国的需求量正处于稳步上升之中。我估计找找关系的话,你们手头的烟草差不多能卖到1英磅1苏的价格。你们到底弄到了多少这种烟草,少的话就没必要找人了。”

    “大概有40多万磅……”陆铭低下头轻声说道,“莫站长,你给我交个底,能不能销售得出去?我只要拿回两万法郎就心满意足了,剩下的都归你们情报总局,我不管。怎么样,干不干?”

    “干了!”莫茗眼都不眨就答应了下来,在这短时间内他倒也认识了一些与帕斯奎尔家族以及洛里斯男爵等贵族有生意来往的实力雄厚的大商人,巧合的是,其中就有那么两家是做烟草生意的。更巧的是,这两家烟草商同时也代理了东岸布的销售,自己找上门去,这些人肯定会卖个面子,这批烟草的着落也便有了。

    “爽快!”陆铭赞道,“我这里还有一些皮毛啥的,大概有四五千张。老规矩,我只要拿走五千法郎,剩下的都归你们。怎样,想办法一并帮我处理了?”

    “没问题。”莫茗面不改sè地说道,“毛皮销售的周期可能要长一些,短时间我找不到那么大的买家。这样吧,你先把货给我,一个星期后,我再准时给你五千法郎。”

    “一个星期啊,也行!”陆铭想了想便答应了下来,然后似笑非笑地看向在一旁有些尴尬的许信,取笑道:“哎哟,老许啊,你这贸易部长干脆别干了。你看人家情报局的人比你干得强多了,什么生意都门儿清,销路也有。不像你,一门心思整个扑在棉布生意上,两耳不闻窗外事,这可不行啊。”

    许信苦笑了下,没有说话,转而又向陆铭说道:“你们可能要在这里多待一阵子了,等我多收拢一些破产工人以及他们的家庭,然后随同你们一起回国。放心,驻泊期间的费用由我们贸易部承担,这点我会向执委会写报告说清楚的。”

    陆铭哈哈大笑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大步向前走去,欢快的声音随风传来:“老子这回搞到了不少钱。英国殖民地虽然穷,可那些英国商人还是蛮富裕的,这点小钱还用不着你们贸易部出,老子不差钱!倒是你们赶紧地给我准备热水,nǎinǎi的,几个月没洗澡了,身上虱子成堆,痒得不行。”

    跟在他身后的,是一帮满脸兴奋之sè的水手及海军下级军官们。他们被上级允许可以在入夜之前才归队,这帮在海上漂泊了几个月的棒小伙们顿时欢呼雀跃,然后勾肩搭背、三五成群地出去寻欢作乐了。

第五十四章 波尔多风云(十一)

    莱斯特倚靠在一棵树的树荫下,远远地看着码头上聚在一起的东岸人。这边树下到处是穿的破破烂烂的闲汉,因此莱斯特站在这里并不显得如何扎眼。

    说实话,东岸人的那艘高大的战舰还是给了他很大的心理震撼的。尤其是炮窗下那些粗长的炮管,更是显现出一股摄人心魄的威力。莱斯特和其他那些粗鲁的苏格兰人不一样,他是见识过该死的英格兰人的强大舰队的,其中并没有太多战舰能够比得上眼前这一艘。

    东岸人能够制造出如此强大的战舰,说明他们的实力还是很强劲的。而今自己竟然要去刺杀一个据说是东岸人高级官员的贸易代表,可想而知这次的麻烦不会小。想到自己刚刚因为惹了事才从英国狼狈逃到波尔多,这还没待多久呢,很可能马上又要被迫离开这里了。

    “雨果这个老小子,居然给自己找了这么一件不好干的活计,这次少不得要敲他一百法郎。”莱斯特暗暗发誓。有了这笔钱,自己和弟兄们就能逍遥快活很长一段时间了,到时候自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逃去萨伏伊、**,东岸人再也甭想找到自己。

    码头上的东岸人逐渐散去,莱斯特鹰隼般的目光紧紧跟随着他的目标——东岸共和国的贸易代表。那名代表此时正和旁边一名瘦高个一边闲聊一边慢悠悠地走着,两人一如以往,身上都穿着种奇怪的黑色“东岸装”——一种剪裁得体的简洁、紧身的服饰。身上穿了东岸装后,莱斯特可以很明显发现他们的衣服内没有任何护具及铠甲,这将极大地降低他刺杀的难度。

    瘦高个的身前身后各站着一名随从,这两人看得出来经过一番系统的训练,有一定的身手,水平看样子和自己的几个老兄弟差相仿佛。他们的手一直有意无意地放在腰间,以莱斯特的经验分析,那里一定藏着一把燧发手枪。而且,以这些人的专业程度来看,那把枪一定是上好弹药的。

    在瘦高个的前方,还有几名东岸人的海军军官,这些人聚在一起大声谈笑着,似乎在聊什么极为开心的事情。

    东岸人的贸易代表身后站着两名身材不高的东方面孔的男子。这两人沉默寡言,左手扶着腰间的刀鞘,右手平放在腰间的手枪套上,一边亦步亦趋地跟在贸易代表身后,一边微微转头仔细观察着四周情形。

    “警惕性很高呢。”莱斯特暗暗叹气,这帮家伙到底是干什么的?不但刀、枪齐全,就连身手看起来也颇为不俗,这尼玛还是商人吗?!莱斯特朝地上吐了口唾沫,眼看许信等人走远了,他刚准备直起身,继续跟上观察目标,不料身后一名老伙计突然隐蔽地碰了下自己。

    莱斯特悚然一惊,用眼角余光微微一扫,便发现右前方一名东方面孔的男子走了过来。莱斯特不动声色,继续斜倚在树干上,眯着眼看着远方的河面。

    孙黑七信步走到了一个小摊前,拿起一包烟丝看了看。刚才莫茗从他身上顺走的那帮烟丝一直没还回来,他也不敢上去要。因此只能自认倒霉,重新去买一包算了。

    街边法国小贩出售的产自新印度群岛的巴巴多斯烟丝只要2苏6丹尼尔一包(每包一法磅),但孙黑七抽不惯那种味,他还是喜欢英国佬弗吉尼亚出产的烟丝,那有一种特别的香味。

    作为情报总局的正牌探长,又逢外派期间,孙黑七的收入并不少,每月基本都在一法郎以上。因此,对于每包3苏的弗吉尼亚烟丝,他还是能够轻松消费得起的。

    在法国小贩惊喜的眼神中痛快地付了钱,孙黑七扭头就往回走。就在转身的时候,也许是出于职业习惯,他敏锐地发现旁边地上有个蹲着的家伙似乎在哪里见过。

    “在哪见过的呢?”孙黑七没有停顿,一边往回走,一边在脑海中思索着,“对了!在酒馆里!是那个苏格兰佬!当时他在和一个大屁股舞女公然**,自己还很是羡慕了一阵来着。这不对啊,那个家伙能在酒馆里喝得起并不便宜的甘蔗烧酒,还能喝舞女打得火热,显然也是有俩闲钱的主,怎么如今像个乞丐一样蹲在地上发呆呢。”

    孙黑七下意识地觉着这里面有问题,因此便留心了起来。几步追上前面走着的许信、莫茗和陆铭等人,孙黑七凑过去隐蔽地打了个手势。其他几人心领神会,只有许信不知情,仍在和莫茗滔滔不绝地谈论着什么。

    “最近收拢难民的速度明显加快了啊。”许信说道,“差不多已经增加到四百多人了,按照这个趋势,到本月月底,我们也许能搜罗到七八百人。”

    “是啊。更难得的是这些人都是有一定技术能力的熟练工人,正是国内所需要的技术移民。更难得的是,他们的年龄结构还很合理,基本都正处于青壮年。而且,其中小孩子的比例不小,我们可以组建好几个学兵连了。”莫茗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和许信聊着天,一边用手势示意孙黑七一切由他做主。

    “这次又招到了五十多个年龄在12岁以下的孩子……”许信有些高兴地说道,“之前那一批不知道到哪里了,应该还没有抵达东方港。对了,莫茗,我记得之前执委会是有一份由国家情报总局起草的关于招收这些小孩学习、训练的计划纲要的,你看过没有?”

    “看过。”莫茗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事实上这份计划纲要就是由他起草的。不过他此刻的心思不在这里,刚才孙黑七向他打手势说有情况出现,但是却不严重。他猜测很可能是有人在盯梢他们,却被孙黑七发现了。

    这令莫茗有些好奇。自从运来的两万六千匹东岸布顺利销售完毕后,本地的那些法国工场主及贸易商们在一开始折腾了一阵后,看情况不对早就偃旗息鼓了。如今竟然又有人来跟踪、盯梢自己这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计划纲要上面怎么说的?”许信问道,“上头准备怎么安排这帮小孩?”

    “统一安排在罗洽港。”莫茗说道,“政务院准备在那里开辟大量田地种植棉花,这些小孩们将在那里一边学习、训练,一边进行劳动。”

    孙黑七已经悄悄落到了最后面,他拉了卢奇和他一起。这件事莫茗暂时还没准备让许信及走在前面聊天的一帮海军军官知道,这些人没有接受过专业训练,如果让他们知道此刻正有人在盯梢自己这队人以后,这些人难免会露出些许不自然出来,那么就很可能引起身后盯梢的暗探的警惕和察觉,从而放弃盯梢。这样一来的话,自己想要查清到底是那些人在盯梢自己就有一定的难度了。

    “这事情也不是一年两年就能奏效的。”许信说道,“只能作为一笔长期投资。哈哈,上次是谁说来着,执委会版本的‘苏丹亲兵’。”

    “呵呵……”莫茗附和着笑了两句,正准备找机会和孙黑七说两句话之时,却见前方陆铭、郭子离、陈土木等海军军官们停下了脚步,朝这边吼道:“你们两个怎么走得这么慢?两个大男人聊天压马路,搞基呢?快,快点!我们要洗澡、我们要喝波尔多红酒、我们要吃鹅肝,别耽误时间了,快点走!”

    无奈之下,莫茗只能和许信加快脚步,领着这帮海军军官们朝商站走去。

    商站内如今除了一名看大门的中年法国人之外,便只剩下几名跟着许信学习的法国小孩了。这些小孩多半是从小体弱多病,经不起海上长途折腾,因此许信便将他们留在商站内帮忙,同时教授他们一些算术及语言知识。

    在许信的吩咐下,这些小孩飞快地动作了起来。有人奔向井边打水,有人奔向柴房捧柴,有人开始准备烧水,一切显得井井有条。

    海军军官们被许信带到了他的储藏室,那里有个酒柜,里面存放了各式各样的酒类。许信这人什么都好,就是没事爱喝两杯,因此这里的酒几乎都是他的私人藏品,今天也算是拿出来免费供应给海军众了。

    莫茗则百无聊赖地坐在大厅内,一边整理资料,一边等待着孙黑七等人回来。

    中午的时候,孙黑七、卢奇二人偷偷摸摸地钻进了大厅。莫茗顿时精神一震,站起身来朝孙黑七问道:“什么情况?”

    “我们被人盯梢了。”孙黑七言简意赅地回答道,“盯梢我们的据我观察共有五人,行事还算老练,看得出来不是第一回干这事了,绝对是老手,就是不知道他们是谁派来的。还有,他们落脚的地方也找到了,在城外的一处农庄内。农庄那边还有一人留守,所有六个人全部都是苏格兰人。”

    “不知道谁派来的不要紧。我们把他们抓起来拷问一番就知道了,他们既然有胆子前来盯梢我们,就要做好承受代价的准备。你们赶紧去准备准备,今晚咱就去端了他们这个老窝!”莫茗淡淡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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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波尔多风云(十二)

    已经是晚上八点多钟了。

    波尔多郊外的夏夜凉风习习,清爽无比,除了恼人的蚊虫以外,一切显得都是那样的静谧与舒适。莫茗、孙黑七、毕腊思、卢奇、小次郎和新左卫门六人全副武装,悄悄摸到了孙黑七白天确定的地点。

    这是一处典型的法兰西农庄,红砖砌成的房屋看起来相当结实,也难怪这帮苏格兰佬把这当做老窝了。农庄共有卧室、厨房、仓室等几个房间,前面还有个水井。农庄周围是一片郁郁葱葱的葡萄园,正是这片葡萄园极大地掩护了莫茗等人的靠近。

    真不知道这帮苏格兰人是怎么考虑的,都不知道选个视野开阔、空旷的地方么?莫茗不由得吐槽道。

    农庄卧室内还点着灯火,房门也打开着。里面传来了男人粗鲁的嗓音和女人放荡的笑声,莫茗笑了笑,里面看来还在表演节目呢。这样缺乏jǐng惕心的家伙啊,连门都不关,真不知道怎么评价这帮苏格兰佬。这是大意呢,还是大意呢,还是大意呢?!

    莫茗比了个手势,孙黑七心领神会。只见他从腰间摘下个小型手掷炸弹,仔细检查引线后又放回了腰间,然后他又拿起了一个火种罐,查看里面的火种是否熄灭;这两样都检查完毕后,他最后从怀里摸出了两枝1633型燧发手枪,开始检查起装药及保险装置。

    在他身后,是沉默的小次郎和新左卫门,他们二人同样携带着两枝装好药的手枪,以及一把锋利的武士刀。

    几人在一起行动已经很久了,彼此之间相当默契,很多时候只需要一个手势、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对方的意思。孙黑七猫着腰快步冲向门前,小次郎和新左卫门二人紧随其后;莫茗手上拿着手枪,和卢奇、毕腊思二人形成第二梯队,也跟着冲了上去。

    门口一名苏格兰人正吹着凉爽的夜风,独自坐着喝酒,突然间听见门外传来了一阵密集的脚步声,刚准备高声喝问,就只见一道黑影猛地蹿到了自己跟前。

    “砰!”伴随着1633型燧发手枪击发后产生的爆响,黑暗中一道刺眼的枪焰闪过,门口的那名苏格兰人一声不响地倒在了地上。

    shè击完毕的孙黑七也不停留,扔掉击发完毕的燧发手枪,从腰间摸出薄铁皮包着的简易手掷炸弹和火种罐,点燃引线后快步直趋旁边正发出巨大声浪的卧室,苏格兰人显然正在里面寻欢作乐呢。

    “哐当!”孙黑七猛地撞开了并未关严实的房门,然后在屋内众人错愕的眼神中使劲将正“嗤嗤”冒着火花的手掷炸弹扔了进去,然后快速退出房外。

    “轰!”几乎计算得分秒不差,炸弹在扔进去一秒多钟后就发出了一声沉闷的爆响,四散的钢钉及破铁片在房间肆虐,惨叫声此起彼伏地响起。

    在手掷炸弹爆刚刚炸过后,小次郎和新左卫门就已经抢先越过孙黑七,冲进了屋内,他们两人一手一枝装好弹药的燧发手枪,而武士刀则扣在腰间。

    “砰!砰!”新左卫门手里的两枝手枪先后击发,将两名受伤不重且正yù拿起武器反击的苏格兰人击毙。这颗简易手掷炸弹的威力实在有限,只能起到一个杀伤与制造混乱的效果,因此房间里的苏格兰人几乎没有被炸弹当场炸死的,最严重的一个也不过是浑身流血而已。

    小次郎也快速将手枪发shè完毕,他击毙了一名正爬向武器的苏格兰人以及一名大喊大叫的女人。shè击完毕的两人快速抽出腰间雪亮的武士刀,和手持燧发手枪、再度进入房间内的孙黑七一起瞬间控制住了整个房间内的局面。

    莫茗等三人也就比他们晚几秒钟进入房间。此时房间内的局面已经大定,三名苏格兰人及一名疑似舞女被手枪击毙,倒在地上血流了一地,剩下活着的还有三名苏格兰人和两名舞女。

    三名苏格兰人中的一人伤势不轻,炸弹似乎在离他极近的距离上爆炸,多枚破片或钢铁嵌进了他的身体内,能不能够活下来真的很难说。而另外两人的伤势则不是很重,他们此刻正被小次郎和新左卫门二人的武士刀架在脖子上,不敢动弹。

    而两名舞女似乎吓坏了,她们蜷缩在墙边,无声地抽泣着,孙黑七在一旁拿枪逼着她们。

    毕腊思和卢奇二人一人举着两枝手枪,站在角落里,莫茗环视屋内,然后皱着眉头说道:“怎么会多出个男人来?孙探长,哪个是盯梢你的人?”

    “死了,就是离您最近的那具尸体。”孙黑七眼睛盯着前方,说道。

    莫茗在房间内走了两步,然后用英语对房间内的几名苏格兰人说道:“给你们两分钟时间思考,如果谁觉得自己手头掌握着令我感兴趣的消息的话,那么他也许能够活下来。我不开玩笑,现在开始计时。”

    “我有话说……”地上一名受伤的苏格兰人嗫嚅着嘴唇轻声说道。

    “闭嘴!莱斯特!你难道没看出来他们根本是在戏弄我们吗?他们是东岸人!我们都会……啊……”另外一人猛然咆哮着说道。

    新左卫门拿刀背猛地在这个家伙的背上敲击了一下,剧烈的疼痛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语。

    “莱斯特是吗?”莫茗仍然站在原地,面无表情地朝地上那名看起来有些狼狈的苏格兰中年汉子说道:“现在你可以说了,如果你的消息足够令我满意,那么我想你可以活命。”

    “雨果年轻的时候曾经在马赛犯下过事,他和他的妻子合谋诱骗并杀死了一位旅行至此的男爵。而那位男爵的儿子……”莱斯特开口说道,一开始还比较艰涩,但越说越流利。

    “住口!莱斯特!你这个魔鬼!你会下地狱的!”新左卫门控制下的“苏格兰人”猛然激动了起来,他开始朝莱斯特破口大骂。

    “看来你就是那位‘雨果’先生了。”莫茗看着这位头发已经有些花白的家伙,突然笑道,“还真是个有故事的人呢。毕腊思,让他闭嘴,我一会儿再审问他!”

    毕腊思拿起一段麻绳,将雨果牢牢地捆绑起来,然后将一团破布塞进了他的嘴里。在火枪与军刀的双重威胁下,雨果并没有敢于反抗。

    “好了,你现在可以继续说了。”莫茗转过身来,看着莱斯特说道。

    莱斯特舔了舔嘴唇,继续说道:“好的,先生。那位男爵的儿子继承了爵位,他如今在上加仑的图卢兹及朗格多克地区经营着大笔的产业,影响力无与伦比。他甚至还娶了北方一位国王近臣的外甥女为妻,如果你们东岸人想要将生意做到富饶的图卢兹、朗格多克甚至普罗旺斯地区的话,你们就绕这不过这位能量十分强大的男爵大人。”

    “说重点!”莫茗冷冷地看着莱斯特,“那位男爵和这位雨果先生有什么联系?”

    “老男爵死后,凶手一直没有找到。而这位小男爵这些年来一直在寻找杀害他父亲的凶手,并广为宣布,捉拿住凶手或者提供确凿线索者,不但能获得两百法郎的赏金,而且还能得到他本人的友谊。我想,这会对你们有一些帮助。”

    “或许吧。那么,这些年来,你为什么一直没有去举报这位雨果先生呢?”

    莱斯特嗫嚅着不说话。莫茗看了看他,知道这小子多半也是个负案累累的人渣惯犯,说不定当年那件事也有他的份呢,不过他也没打算追究。

    “好了,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怎么让这位雨果先生老实听话?”莫茗问道。

    “他有一个女儿,住在拉罗谢尔的乡下……”

    “呜呜呜……”一直蹲在地上的雨果此时猛地挣扎了起来,新左卫门和毕腊思两人一齐用力,这才将这个家伙勉强按住。

    莫茗走到被捆成粽子一般的雨果的身前,嘴角翘起了一个危险的弧度,他看着雨果的眼睛说道:“你今年多大了?快五十了吧?你一定很爱你的女儿,你女儿知道你是杀人犯吗?”

    雨果瞪着眼睛看向莫茗,没有说话。

    “让雨果先生说会话。”莫茗吩咐道。毕腊思闻言将雨果嘴里的破布取了出来。

    “放过萝拉!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雨果看着莫茗的眼睛,缓缓说道。

    “多么伟大的父爱。”莫茗笑着说道,“我最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了。我记得路德维格的一位贴身仆人也叫雨果,年纪也和你差不多。莱斯特,是不是他?”

    “是的,先生,雨果当年从马赛逃到波尔多后,结识了当时还是一个小商人的路德维格,然后辅佐他做纺织生意开始起家,在这过程中,他可是帮路德维格神不知鬼不觉地干掉过不少竞争对手呢。很多次……很多次都是找我出手的。”莱斯特说道。

    “那么,我认为当年谋杀那位男爵的事情路德维格先生也参与其中了,对不对,雨果?”莫茗眼珠转了转,便决定把这盆脏水向路德维格身上引。

    “是……他参与了。他当时生意上急需一笔资金周转,于是和我合谋谋杀了雷耶男爵。”在莫茗危险的眼光的逼视下,雨果艰难地说道。

第五十六章 波尔多风云(十三)

    接下来的事情就很简单了。

    在唯一女儿的安全被威胁的情况下,雨果老老实实地开始和穿越众完善当年他是如何与路德维格“合谋”谋杀老雷耶男爵的细节。自从被东岸人抓住后,他就知道自己活不了了,为了不牵连到女儿,他只能选择与东岸人合作,开始诬蔑路德维格。

    当然,路德维格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这家伙的屁股也很不干净,诬蔑他众人也没什么心理负担。至于剩下的那些听了一晚上故事的“客人”——一名伤重的苏格兰人和两名舞女,则被情报局的孙探长挖坑埋了——他们知道得太多了。而那位莱斯特先生,同样没能逃过一劫,在雨果快意的眼神中,挣扎求饶的苏格兰刺客同样被埋进了土坑中,成为了葡萄园的肥料。

    处理掉一些现场的痕迹,莫茗和一干情报局的特务们便押着雨果,悄悄返回了位于城中的商站。他们回来的动静自己瞒不了别人,况且他们也没打算瞒谁。

    刚刚入睡的许信被莫茗紧急叫醒了起来,他在喝了一杯酒提了提神后便坐到了椅子上,然后开始听听这帮特务们半夜把他喊起来到底有什么事。

    不过今晚发生的事情所蕴含的信息量显然过大,自从莫茗的副手孙黑七开始一本正经地汇报事情的经过后,许信便从头到尾一直保持着一脸呆滞的表情。

    事情的来龙去脉很清楚,路德维格竞争不过以帕斯奎尔家族为明面代表的波尔多新“买办阶层”,于是便准备重施故技,通过下作的暗杀行动来破坏华夏东岸共和国与加斯科涅“买办阶层”刚刚建立起来不久的合作关系。

    这事情在他过去许多年中也不是第一回干了,雨果当年的小搭档——来自苏格兰的人渣土匪莱斯特就接手了这里面好几桩生意。可以说,这个路德维格绝对是一个黑手党级别的商人。

    只是天有不测风云,莱斯特这家伙接受委托后行事不密,被有丰富反谍经验的孙黑七识破,进而顺藤摸瓜端了老窝,就连当时正在和莱斯特商谈细节的雨果也被一并拿住。在听到情报局的特务们干净利落地瓦解了这次还没有发生的刺杀事件,并且用冷酷残忍的手段处理掉这些刺客后,许信不由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都是一帮狠人啊。许信用复杂的眼神看向面前面相和善的孙黑七、英挺不凡的莫茗和忠诚寡言的小次郎、新左卫门,不由得心有戚戚。

    孙黑七将事情经过汇报完毕后,莫茗清了清嗓子,然后开始向许信谈了谈他对事情接下来发展的初步构想。

    依照莫茗的想法,这次抓住雨果实在是个意外之喜。不但可以借此与上加仑地区的地方实力派雷耶男爵搭上关系,还能顺带攀扯、诬蔑路德维格那个老家伙,即使不能借此将他拉下水,至少也能狠狠地恶心他一下。

    竟然留用了杀害老雷耶男爵的凶手长达二十多年,光这件事就足以令这位图卢兹的实权人物对他产生极大的恶感了。更可怕的是,这位图卢兹的实权男爵更是和巴黎的贵族圈子拥有一定的联系,影响力非同小可,老路德维格以后的生意怕是也要江河日下了。这就是莫茗设想的搂草打兔子,一举两得的计划。

    “真够黑的。”许信扯了扯嘴角,勉强笑道,“上加仑、朗格多克两地区加起来人口也有**十万了,更难得的是这两个地区较为富裕,比起加斯科涅来也不遑多让,图卢兹更是远近闻名的富庶之城。这次要是真能借此机会搭上雷耶男爵,将来棉布打开当地市场的把握就大了许多,只要能打开市场,哪怕我们让利一半给他也是值得的。更别说,我们还能借此辐射东面的普罗旺斯地区。不得不说,莫站长,你们给我解决了一个不小的麻烦啊,至少让我们节省了很多精力和成本。”

    “别说那么见外的话啦。”莫茗挥了挥手,然后站起身走到蹲在一旁的雨果面前,换了法语说道:“雨果,我想你现在肯定有很多的疑虑及惶恐,放心吧,我会遵守自己的诺言的。是的,我杀了莱斯特,我欺骗了他。但那是因为我觉得那个人渣活着的话会给我带来很大的麻烦,而至于你的女儿——萝拉小姐,她只是个什么都还不懂的乡下女孩,我并没有必要去伤害她,相反,我会给她一笔足以让她终身富足的钱财。”

    “让萝拉去东岸……”经过一晚上的折腾,雨果现在是要多狼狈有多狼狈,原本梳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此时也显得凌乱不堪,只听他用低沉沙哑的嗓音说道:“让她去东岸,路德维格不会放过她的。只有在东岸她才能自由地生活下去。等她长大了,就在那里嫁个好人,忘掉她的杀人犯父亲吧……我有一笔存款,大概有一百多法郎,我请求你们帮我转交给她。这是我唯一的要求,只要你们答应了,剩下的事我会配合你们的。”

    “好。”莫茗干脆地答应,“孙探长,你现在带雨果到地下室下面去完善细节,注意不要出现什么纰漏。卢奇,你也跟下去做记录,记录誊写完毕后交给我审查。”

    两人带着雨果到地下室去了。

    “路德维格怎么处理?”许信有些恼火,他平时脾气是好,但也不代表他一点脾气都没有,尤其是在有人雇凶要刺杀他的时候。原本他认为他和路德维格这个犹太吸血鬼之间的竞争只限于商业及政治领域的竞争,双方之间见招拆招,都有一定路数和规矩。只是他实在低估了这个时代商人们的道德底限,人家根本不按套路出牌。

    明面上干不过你,我就来阴的;阴的再干不过你,我就来下三滥的!买凶杀人,在这个时代其实并不鲜见。君不见,直到19世纪末美利坚的洛克菲勒还在买凶杀人呢。所以说,老实人不适合在这种复杂地区做生意,要不是背靠东岸共和国这座强大的靠山,就这一下,许信就会栽在路德维格这个17世纪土著的手里。

    “你想怎么处理?杀了他?”莫茗瞥了他一眼,说道:“这家伙目前跑到里昂去了,据雨果说是去处理生意上的纠纷,但我看他很可能是去处理他那些积压的棉布,收缩工场规模、降低成本去了。而且,这个犹太人在本地也不是毫无根基的。不然,就凭他这些年来做的那些烂事,他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回了。暗杀了他并不可取,而且他也不是毫无防备,这家伙鬼精着呢。”

    “所以你们就准备把当年谋杀老雷耶男爵的烂事往他身上扯?”

    “嗯,不过效果如何实在很难说。”莫茗冷静地分析道,“毕竟到时候这也只是雨果的一面之词,细节就算编造得再翔实、再合理,毕竟证据不足,小雷耶男爵远在图卢兹,未必就能将路德维格这个老小子怎么样了。当然,即便是这样,路德维格今后很长一段时间内估计也要麻烦缠身了。我听说这小子在蒙彼利埃还投资了葡萄酒和柑橘种植园,这里正是图卢兹的那位男爵能够施加影响力的地方,呵呵,这下他的麻烦大了。”

    “总之他就是一个人渣。”许信还是有些不解气,“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直接把地下室里那家伙送到图卢兹去?”

    “当然不是。”莫茗说道,“这事还是得找帕斯奎尔家族帮忙,他们家族的人脉关系很深,能够帮我们顺利搭上雷耶男爵,这样会省力很多。而且,我确信他们家族尤其是朱利安会非常乐意这么做的。”

    “呵呵,我怎么忘了这茬呢。”许信懊恼地一拍脑袋,说道:“朱利安这家伙不知道有多恨路德维格!这次捏住了老对头的‘把柄’,我估计他会兴奋地睡不着觉的。这样吧,我一会就去朱利安的府上,跟他商量这件事。”

    莫茗点了点头,然后转头对站在旁边一直没说话的小次郎和新左卫门二人说道:“你们从现在起,继续寸步不离地跟着许部长,保护许部长的安全。这次路德维格雇凶杀人的事件给我们敲响了警钟,不知道多少敌人在暗地里窥视我们呢。行了,也不多说了,你们知道轻重就好,去履行你们的职责吧。”

    两人弯腰鞠躬,表示遵命。

    接下来几天内一切风平浪静,至少表面上是如此。朱利安果然欣喜若狂地表示他将利用家族深厚的人脉关系,尽快与图卢兹的雷耶男爵搭上关系。

    与此同时,移民的事情也在稳步推行着。截止7月14日,设在波尔多城内的移民点已经收拢了将近八百名破产纺织工人及其家属;至于执委会极为重视的12岁以下小孩,目前收拢的人数也已经突破了一百人。所有这些人在移民点内一面进行初步的检验检疫,一面进行身体调养,为即将开始的远航做好身理与心理上的双重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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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东岸主义(一)

    7月15rì清晨,小雨。已经在波尔多驻泊了八天的私掠舰队终于准备扬帆-< 读 吧 网 >-了。

    总共九百多名移民登上了私掠舰队的五艘战舰,他们拖家带口,行李辎重又多,因此足足花费了几个小时才完成登船工作。后续的移民工作仍在进行,9月份帕斯奎尔家族的“蝴蝶”号商船将前往东岸装运货物,届时他们将携带第二批移民前往东方港。

    私掠舰队的军官及水手们在波尔多休整了一个星期,目前人人jīng神饱满。出来也半年了,不知道家里人怎么样,海军官兵们一个个恨不得现在就飞回去。

    许信也赶到了码头上向海军众送行。当然,他送行的对象也多了一个——情报站站长莫茗决定随船返回东方港一次,亲自向总局的“官僚们”要钱、要人、要装备,扩大波尔多站的实力,然后争取将商站(情报站)一路扩展到图卢兹、阿尔比、蒙彼利埃、拉罗谢尔和马赛,覆盖整个法兰西南部地区。在他回国的这段时间内,情报站的工作将由探长孙黑七主持,但接受许信的节制,直到莫茗再次回到波尔多为止。

    一切准备就绪后,由“东岸之鹰”号和“红鳟鱼”号打头,“八月十rì”号紧随其后,“小猎犬”号和“海上家”号殿后,五艘战舰满载移民、战利品和部分货物,劈开波浪,朝南大西洋驶去。

    ……

    10月中旬,私掠舰队在镇海堡外海与出海进行海试兼巡航的“八月十rì”级战列舰第二舰——“共同市场”号相遇,六艘战舰合为一股,一同航行至东方港后抛锚驻泊。

    由于出航前做好了充足的准备:食物(尤其是水果、蔬菜)准备充足、移民的身体状况较为良好、航行途中多次临时停泊休整以及比较宽敞的生活空间,使得这次长达三个月的海上航行中移民和船员的死亡率大为降低,只有不到十名船员和约几十名移民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死去,绝大部分人都安全抵达了东岸。

    新来的移民们涌上甲板,忐忑不安地望着坐落在碧蓝海岸边的城市。这是一座怎样雄伟的大城啊!

    见惯了拥挤局促的波尔多以及乡下小镇的法兰西土包子们,望着眼前这座拥有周长超过四千米、高度超过六米,且建有几座锐利突出部的城墙的宏伟城市,不由得一个个都张大了嘴巴。尤其是城墙及突出部上安放着的众多大炮,更是令这帮来自旧大陆的移民们的内心感到了强烈震撼。

    新大陆居然有如此宏伟的城市!这里看来和那些商人们所说的原始蛮荒的魁北克完全是两个世界嘛!

    上帝!城外那片草原上放养着多少骏马啊,还有数不清的绵羊和肉牛!

    碧波荡漾的人工水库上栖息着大量的鸟类;憨态可掬的大水獭在水草间zìyou玩耍着,不时抓起一条肥美的大鱼送进嘴里嚼吃起来;水库岸边,不时出没的狐狸盯着那些在水面上漂游着的水鸟直流口水……美丽、富饶的景sè令这批新来的移民们感到一阵阵眩晕——这是幸福的感觉。

    整洁坚固的栈桥及防波堤、威严的岸防炮台、醒目的灯塔以及高耸的滑轮吊杆,无时无刻不在告诉人们这是一座现代化的优良港口。港口内停泊着许多船只,有些是贸易商船、有些是军舰、有些甚至是来自拉普拉塔和巴西的渔船,这些船只整整齐齐地分门别类停泊在各自的专用码头内,一切都显得很有秩序。

    防波堤将汹涌的南大西洋海水阻挡在堤外,堤内的浪涌很平缓,海水也很干净。不像波尔多的港口水面上漂浮着大量的垃圾、烂木头甚至是尸体,空气中除了淡淡的海水咸腥气外便再无其他港口内那种难闻的气味。

    港口内也很繁华。码头堆场的边缘地带建立起了大量的两层或三层砖房建筑,依照建筑门口悬挂着的汉语和西班牙语标识牌我们可以看出,这些建筑多半是综合零售商店、商业旅馆、酒馆、餐馆、当铺等商业设施。自从爆出西班牙jiān细事件后,临时停靠的船只上的船员们便被禁止进入城墙范围内,他们只能选择在码头这一带活动,华夏东岸共和国也不稀罕赚他们口袋里的那点钱。至于外国使节或者重要的商业伙伴来访,则由华夏东岸共和国外交部的接待人员将其统一安排至城内的东方宾馆内居住。

    总的来说,这是一座漂亮、干净、整洁的港口。至少在新大陆,没有任何一座港口能从这几方面与之匹敌。

    新来的破产纺织工人及其家属们按照老规矩被统一安排到码头外卫生局下属的隔离区内,进行为期十五天的卫生检疫隔离期。在隔离期内,他们将被教导东岸的各项规章制度、初级的军训以及语言教学。

    至于那些特别搜集而来的小孩,按照执委会和政务院的规划,他们将被连夜送往南方的罗洽地区。在那里,执委会新建了一支直属于执委会领导的单位——执委会近卫学兵团。这个特殊的单位——或者说这支特殊的部队全部由12岁以下的小孩组成,平均年龄可能还不到10岁。

    目前来说东岸共和国的开发重心在一西一北。“西”便是指目前刚刚疏通完整条运输河道的长山堡铁矿项目;“北”是指鸭子湖北端平安堡附近一系列的工厂建设。相比较而言,罗洽那边还基本是一片荒芜地带。

    执委会为了安置这帮孩子,抽调了本就紧张无比的人力在当初西班牙人遗留下来的设施基础上,修建了一座简易港口,用于运输补给物资。此外,得益于东岸人每到一个陌生地方定居必定要将其要塞化、堡垒化的优良习惯,执委会同样在此修建了一座城周为七百米的小型棱堡——兵团堡。

    兵团堡由砖石水泥混合砌成,共设有两个城门,城墙上安置了12门中小口径火炮。城墙内诸如水井、厕所、食堂、澡堂、仓库、宿舍、学校、训练场、武器库等设施一应俱全,足以容纳五六百人同时生活。

    紧邻城墙外,是大片正在开垦的土地。按照计划,这些土地将全部种植长绒海岛棉,一来切合如今举国上下通力发展纺织工业的主旋律,二来通过一定强度的劳动来锻炼这帮孩子们吃苦耐劳的品质和团结协作的jīng神。每块田都细分到每个人的名下,到时候农田里棉花的生长状况也是学兵团教官们考核的一大项目。

    前期抵达的73名男女小孩已经被安排到那上了好几个月的课了。与一般强制初等教育学校所教授的内容有所区别的是,学兵团学校里教授的内容更多。除了传统的语文、数学、艺术、自然、思想政治以外,学校里还仿照旧时空大学教育模式,设置了公共课与专业课。

    公共课程包括:《法律基础》、《军事技术发展》(截止17世纪30年代)、《历史讲评》(至天启年间的中国历史)、《初等经济学》、《初等心理学》、《初等社会学》、《初等管理艺术》、《宗教历史演变》、《国际关系》、《产业竞争与发展》、《外国语》(西班牙语、法语、英语等外语任选一门)等课程。

    所有学生前五年全部用来学习传统课程及公共课程,五年以后学兵团教官将根据每个人的天赋及成绩进行分班教学,这个时候他们将开始接触专业课程。专业课程主要划分为人文社会类、经济与管理类、自然科学类及军事类,每个类别的学生比例被固定设置为1:1:2:3。

    比如军事类,他们便会接触到由陆军部编写的《军事参谋制度》、《炮兵技术与战术》、《土工及营垒技术》、《骑兵战术》,以及海军部编写的《海上航行信号旗图解》、《战列线炮战理论》、《洋流与航线》、《舰队指挥艺术》等较为深入的课程。

    这些课程的教材全部是由穿越众群策群力、呕心沥血编写出来的,绝对是穿越众最为核心的那部分竞争力。执委会对学兵团的期许很高,因为这不仅是一个军事团体,同时还是一个干部培养的摇篮。最为关键的是,这些学生的年龄还很年幼,又基本都是孤儿,在本地无依无靠。显而易见的是,和他们朝夕相处的教官及执委会将是他们亲近及效忠的对象。

    学兵团将执行封闭式管理,并设置了严格的作息制度。每周一至周五早七点至晚八点为上课时间,周六全天训练,周rì上午劳动、下午休息半天,农忙时节作息制度另行制定。

    执委会打算依托为期十年的不间断教育,通过思想灌输、价值观引导、启发式教学等手段将学兵团打造成自己的基本盘。十年后,学兵团的成员们开始源源不断地进入企业、zhèngfǔ和军队,他们将成为执委会统治整个国家、展现自己意志的最有力的臂膀。

第五十八章 东岸主义(二)

    莫茗回国家情报总局报了个到后,只进行了一个简短的述职,便被中央执行委员、内务部长、国家情报总局局长焦唐下达了一个特殊的任务——护送这帮小孩前往罗洽地区的兵团堡。

    莫茗是500穿越众里面不多的单身人士,家里也没什么亲人,因此他爽快地同意了这个任务。

    10月11日,136名来自加斯科涅地区的法兰西小孩和本国29名孤儿在晨曦中集合上路了。他们排着还算整齐的队形,沿着1号公路,从东方县西门出发,朝定远堡方向前进。

    一路上护送这批小孩的,除了国家情报总局派遣的两名学兵团未来教官外,还有一个排的骑兵部队。这些小孩用充满畏惧与好奇的眼神看着那些高大神骏的卢西塔诺马,以及马上那些身着笔挺制服的骑兵。他们中的很多人甚至都还是第一次见到马这种动物,因此发出了一连串的惊呼。

    两名情报局的官员们好一阵忙前忙后,这才制止了这帮小孩们的混乱,让整个队伍继续前进。

    “以后就当孩子头了,唉,这保姆的日子也不知道啥时候是个头啊。”一名看起来很年轻的穿越众情报员说道,说完还朝他旁边的莫茗笑了笑。

    “孩子头也未必有多差。”莫茗说道,“兄弟很面善啊,以前在情报总局里没见过你啊。”

    “刚调过去没几个月。”年轻情报员说道,然后伸出了手:“认识一下,情报总局民族与宗教政策研究室研究员刘昂。”

    “情报总局波尔多站站长莫茗。”莫茗伸出手和刘昂握了握。

    “你就是那个传说中的土豪站长啊?”刘昂一脸惊讶地说道,“看不出来啊。斯斯文文的人,没想到那么厉害。”

    “什么乱七八糟的?”莫茗有些莫名其妙。

    “呃,你还不知道?”刘昂有些惊讶,“就是你昨天回来述职后啊,整个情报局大院都传疯了,说你在法国葡萄园里‘种人’……”

    “呵呵。”莫茗看了刘昂一眼,笑了笑,转移话题道:“民族与宗教政策研究室是新成立的机构吧?主要做什么的?”

    “还能做什么?!”刘昂大大咧咧地说道,“当然是整天琢磨着种族融合、同化、宗教控制之类的政策与法规呗。我刚调过去两三个月,目前还处于研究资料的阶段,成果还很有限。”

    “那不错啊,只要坚持研究下去,总会琢磨出点东西来的,我们国家目前还真需要你这样的人呢,融合、同化移民,任重而道远啊。”莫茗一边走路一边说道。

    “嘿嘿,只能说尽力吧。”刘昂看起来也是个健谈的主,正好两人路上也无聊,便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了起来。

    现在关于人种的融合与同化已经成为华夏东岸共和国一项常抓不懈的基本国策了。为此,民政部下辖的宗教事务处和国家情报总局民族政策研究室在执委会的授意下合并成了一个全新的组织——民族与宗教政策研究室。

    该研究室为国家情报总局直属二级机构,比各外派站还高一级别。刘昂就是该研究室的高级研究员,这位法律学士、经济学硕士出身的穿越众对历史也很感兴趣,他最近研究的课题就是历史上三大多民族帝国——奥斯曼帝国、奥地利王国和沙皇俄国的民族政策。

    抛开沙皇俄国不谈,这个国家有一个强大的主体民族,并不符合穿越众的现状。刘昂重点研究的是奥斯曼帝国和奥地利王国的历史沿革、民族政策的得与失和各族国民的凝聚力以及对国家的认同感。

    “法国大革命后爆发的民族主义思潮催生了一个又一个民族国家,在英语里面‘nation’这个词既是国家的意思,也是民族的意思,可见当时的社会形态。”谈起他的老本行,刘昂的谈性便浓了起来,“如今是大航海时代,民族意识还没有抬头。无论是欧洲各国还是亚洲的中国,老百姓的民族、国家意识都不是很强,这是我们可以利用的地方。要是我们再晚两百年穿越,那么完蛋了,我们肯定很难同化民族主义思潮泛滥的欧洲各国移民。”

    “现在同化也不容易啊,只能先设法让不同族裔的国民们进行通婚混血,让大家的外在的种族差异不再那么明显。”莫茗说道。

    “那只是第一步。”刘昂打了个响指,继续说道:“接下来第二步要做的就是创建一个新的民族——东岸族。这一点,我们可以借鉴1839年登基的奥斯曼帝国苏丹阿布迪尔梅吉德一世颁布‘花园敕令’1后诞生的奥斯曼主义思潮——即帝国中的每个人都是奥斯曼人,而不是什么土耳其人、希腊人、保加利亚人、亚美尼亚人、犹太人、贝都因人、柏柏尔人或是其他什么人。土耳其的政治家们寄希望于用这种思潮来抵消各地危险的民族独立倾向,促使全体国民效忠帝国政府,维护帝国领土的完整。”

    “听起来是个不错的设想。但是,它最终还是失败了,对吧?”莫茗问道,他的历史虽然不是很好,但也知道奥斯曼帝国在一战前一直是处于缓慢的崩溃状态之中,而一战后则彻底崩溃了。

    “是的,这个政策最终失败了,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它没有可取之处。相反,它很值得我们借鉴与研究。”刘昂解释道,“土耳其的青年奥斯曼党人2一面批判帝国上层的**统治,一面极力向人们灌输对于国家的自豪感,大力宣扬‘祖国’的观念,并认为中古时代的阿拉伯哈里发及波斯人均是奥斯曼人。整个奥斯曼帝国是所有奥斯曼人的,而不仅仅是土耳其人的。”

    “嗯,给国民灌输国家自豪感、弱化民族概念、宣扬祖国的观念。”莫茗思索着说道,“你继续说,我觉得挺有意思的。”

    “说白了,一个国家必须是基于一个民族,这才能够长久。这个民族可以是原有的,也可以是创造出来的。”刘昂继续说道,“奥斯曼失败的原因就在于她鼎盛的时候没有能够解决好民族融合的问题,等到她衰弱的时候,整个国家超过三分之一的人口是基督徒,最大的民族是阿拉伯人,土耳其人的人口比例占得并不多,这时候问题就很棘手了。她错就错在当年对那些被她征服的民族太过温柔,竟然还允许他们保留自己的文化、传统和信仰,没有进行彻底的土耳其化,这真是不可思议。到最后,民族主义思潮泛起,西方强国也屡屡煽动其境内民族起义,再加上她第一次巴尔干战争和第一次世界大战均站错了队、吃了败仗。那么,帝国的崩溃也就不是那么令人感到惊讶的事了。”

    “所以说……”莫茗看向刘昂,疑惑地问着。

    “所以说我们如今最迫切的行为就是要长期、坚持、大力推行我们的‘东岸主义’!”刘昂斩钉截铁地说道,“之前的民族政策摇摆不定,同化土著、抹消欧洲移民的民族色彩这些事还做的遮遮掩掩的,实在是有些过于保守、过于小心。很多欧洲人平时说话仍然在用自己的本民族语言;一些查鲁亚人仍然过着自己原始、传统的生活;更有甚者,北方的那些瓜拉尼人竟然还居住在形同保留地的独立部落内,真真是不像话。”

    莫茗笑了笑,继续倾听刘昂的发言。说实话,他内心其实也是很赞同对方的意见的。

    “好在最近中央出台的一些政策与措施让我看到了拨乱反正的迹象。”刘昂口风一转,开始夸起了中央的政策,“《国土资源法》的出台,从法律上剥夺了土著占有土地的合法权,为我们的行动提供了法律依据。最近东方县出台措施,要求全县一镇两乡(县城为城关镇、定远乡、牧场乡)严格取缔查鲁亚人崇拜的原始宗教,所有查鲁亚人必须居住到政府提供的居所内,穿政府提供的服饰,所有欧洲移民及查鲁亚人任何时候不得使用汉语以外的语言交谈,违者将被处以罚金或拘役,屡教不改者将被处以徒刑或流放。”

    “这是使用高压政策了。”莫茗有些惊讶,“现阶段使出这样的政策妥不妥,会不会酿成什么事件?国家正在发展的关键时刻,这时候可闹不得任何乱子啊!”

    1“花园敕令”:奥斯曼帝国苏丹阿布迪尔梅吉德一世于1839年11月3日颁布的改革敕令,宣告土耳其开始了“坦齐马特”(改革的意思)运动。因宣读敕书的地点在苏丹王宫的御花园而得名。

    2“青年奥斯曼党人”:这是一批自由主义者,他们反对奥斯曼帝国的**统治,要求自由和君主立宪。他们的组织起初并没有名称,1867年才正式确立青年奥斯曼党的名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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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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