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共死
傍晚，张小凡和石头组成的降妖二人组来到了黑石洞的小树林之外，恰好碰到了因被碧瑶拆穿骗局而狼狈逃遁的周一仙和小环……
“那你白天对我所说的前途艰险一事，也是假的了？”张小凡神色不善地盯着周一仙，这时候他要还反应不过来就不是生性木讷，而是真傻了。
“你居然上了他的当啊。”碧瑶笑的眼睛都眯成了月牙儿。
张小凡大感尴尬，进退不得，而一旁的周一仙也是支支吾吾，眼珠儿不住乱转。
“好了。”石头见场面尴尬，提醒道：“张兄弟，正事要紧。”
“是。”张小凡点了点头，也不管其他人，转身进了树林，碧瑶相劝未果，便也跟了进去……
“周老前辈，我那师弟好骗吧。”莫问幽幽的声音自周一仙身后传来，吓得周一仙又掏出了用来遁逃的符咒。
“周老前辈，是我啦。”莫问从黑影中走出，“怎么样？有兴趣跟过去看看么？”
“呼……装神弄鬼，吓死老夫了。”周一仙放下符咒，“话说你怎么这幅打扮？”
此时莫问已不是那一袭玄袍，而是换成了白色劲装，腰间缠着配套的白玉带，头上戴着一顶有着面纱大斗笠——样子不伦不类，很是怪异。
“爱好而已。”莫问微笑，“要去看么？”
“你不帮忙？”周一仙好奇地问道。
“我找过那妖狐。”莫问负手而立，“我答应过它们，只要不杀人，不过分压榨小池镇村民，我是不会出手的？”
“为何？你师长没有教你降妖除魔？”周一仙皱眉。
“那狐狸收敛了许多了，他们既然履行了诺言，我没有理由出手。”莫问对周一仙的疑问避而不答。
“……一起去吧，据说妖怪洞里有许多宝藏。”沉默一会儿，周一仙转身走进了树林，小环紧紧跟了上去。
“那您可要失望了。”莫问“嘿嘿”一笑，和周一仙并肩而行。
……
小松岗，月如霜，
人如飘絮花亦伤。
十数载，三千年，
但愿相别不相忘。
哀婉的女声树林深处传来，莫问听到后加快了脚步，紧走两步，便到了“满月古井”所在之处。那片空地上，石头正与那三尾妖狐对峙，碧瑶站在张小凡不远处，而天命的主角张小凡，则是将头探向了那口满月古井。
“破！”以为张小凡中了三尾妖狐的媚术，石头不再留手，将他那巨大的禅杖插入了地下，发动了他法宝的杀招。
随着他的动作，以他为中心，方圆两丈的土地草木一下便深深地陷入了地底，而后金光四射，将缠着他们的小妖化为了灰烬。
“你看到了什么？”三尾妖狐并不为石头的威势所动，淡淡的向张小凡问道。
张小凡脸色怪异，也不答话，手持烧火棍攻了上去。石头见状也欺身而上，三人便就这么战了起来。
打了半晌，三人分开。
“我和你们无怨无仇，为什么要来杀我呢？”三尾妖狐撩了一下额前的长发，“便因为我是妖物么？”
“我为正道，自然要降妖除魔，为民除害！”张小凡不假思索地答道。
“正是如此！”石头一顿法杖，“邪不胜正，妖孽还是快快束手就擒的好！”
“束手就擒？”三尾妖狐失笑，“要我等死么？少年郎，那些大义凛然的话都是你师长教予你的吧。若我说，那些话都是错呢的？”
张小凡哼了一声，刚想反驳，却不自觉想起了他和万人往的对话：
“杀的人多便是邪物么？”
“黑猪白猪，可都是猪？正道魔道，可都是人？人畜妖禽，可都是生灵？”
“正道邪道，对你来说真的那么重要么？”
……
【难道我所知道的，就一定是对的吗？到底什么，才是真正的天道，才是真正的正义？】张小凡发起了呆，这在战场上是最致命的！
“小心！”石头大喝一声，张小凡猛然回神，却发现三尾妖狐急冲而上，玉掌化作利爪，带着呼啸的风声向他抓来。
石头则被不知何时涌来的无数小妖缠住，分身乏术。
危急时刻，张小凡勉力抬起了手中烧火棍，挡住了抓来的利爪……
“这是什么？”周一仙瞪大了眼睛，“如此大凶之物怎会出现在一个青云弟子身上？”
“噬血珠和摄魂血炼而成的绝世珍宝。”莫问淡淡的声音传来，“不过这东西危险，没有一定修为的人很容易被凶戾之气侵蚀心智，变作嗜杀的怪物。”
“你早知道？为什么不劝他丢了它？”周一仙惊怒道：“你想害死他么？”
“周老前辈，他是乱魔命格啊。”莫问脸上带身神秘的微笑，“您应该懂的吧。”
“你是偷听了我们的话？”小环嘟起了嘴。
“呵呵，就当我偷听了你们的谈话吧。”莫问也不争辩，“我相信能扛得住这噬血戾气。”
“你真的是青云弟子？”周一仙目光灼灼的看着莫问。
“如假包换。”莫问随手在空中划了一个青光闪烁的太极图案，只是除了周一仙和小环，其他人要不正在激战，要不心系一人，都没工夫注意他。
……
偷袭张小凡失败后，三尾妖狐果断的用出了玄火鉴，逼退两人，碧瑶随即参战，三尾妖狐望了一眼站在一旁的莫问，而后遁入黑石洞，三人紧跟而入。
“好了。”莫问走向那满月古井，“前辈，不来看一看么？这可是满月古井哦。”
“满月古井？就是在满月时分，人若望下，便会看见自己最心爱的人或事物的古井？”周一仙闻言一愣，立刻反应了过来。
“前辈果然见多识广。”莫问一笑，探头向古井中望下……
一个个清晰的幻影迅速浮现随即炸裂，最后一名是位女子，可惜身影还未彻底凝实便破碎开来，虽然看不清面容，但莫问已然察觉到了那人的身份，不由在心底蓦然一叹……可就在莫问以为满月古井的力量已经展现完毕之时，一个高大英俊的中年男子和一位温柔可亲的美丽少妇的影像渐渐清晰，那熟悉的笑容让莫问双眼发热，胸中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迅速发酵……莫问的反应如此明显，甚至连一旁的小环和周一仙都发现了他的不对，并没有凑上前去，而是静静地等待着。
【呐，好久不见了啊……老爸老妈。】莫问的鼻子有些发酸，【果然，已经失去的东西才是最宝贵的么？】
【果然到了最后我还是没有找到自己的目标啊，那些人影的清晰程度就代表了我对那个人在乎的程度吧，结果陆师姐在我心中还没有老头子和小凡重要啊……也是，毕竟我和她不过同行过一次而已，熟人都算不上，只是个认识的同门而已。】莫问深深吸了口气【我只要变强就好了，也许我足够强之后，就能找到复活老爸老妈的方法呢。】
“小子，你看见了什么？”见莫问恢复了常态，周一仙拉开了他，也不能回答便弯下了腰去，“好多金子。”
“好多好多糖葫芦啊。”小环也凑了上来。
“前辈……就到这里吧。”莫问突然提不起找李洵麻烦的兴致了。
“你……什么人？”周一仙刚想说些什么，却忽然警觉，拿出了符咒。
“李洵，别藏着了，出来吧。”莫问低着头，“还是说焚香谷的人都喜欢躲在阴暗处么？”【李洵啊，为什么我每次心情不好的时候都有你这家伙出现呢？】
“这不是青云的莫师兄么？为何孤身一人做如此打扮？难道青云弟子出门在外也要遮着脸么？”李洵领着燕虹从林中走出，还嘴讥讽道。
摘下斗笠随手丢在一边，莫问紧握云影，“李洵，是不是还要我揍你一顿？燕虹姑娘一起上也可以，我不介意的。”
“师兄！”寡言少语的女子拉住了激动的李洵，示意他正事要紧。
“呼……青云的莫兄，您来这里有何贵干？”平复了下心中的怒火，李洵神色不善的看着莫问，不过对面的莫问脸色也不怎么好就是了。
“找我师弟。”莫问睁着眼睛说起了瞎话，呃，也不算瞎话了。
“哦？”李洵没想到莫问出现在这里的的理由竟然是这个，“哪位师弟在此处？”
“小凡，我只知道他和一个佛门旁支的弟子去除妖了，就是一只三尾妖狐而已。”莫问回答，“我也懒得下去，就在这等他出来。”
“三尾妖狐……原来如此！”李洵脸色一变，也不搭理莫问，便直接冲下了黑石洞。
“莫师兄不担心他么？”燕虹轻声问道。
“小凡很强的，你快去追你师兄吧。”莫问靠在了一棵树上，眯上了双眼。
“……”看莫问这么明显的逐客，燕虹也不好再说什么，深深看了莫问一眼之后便追着李洵下了黑石洞。
“焚香谷的人？”周一仙收起了玩世不恭的样子，沉声道。
“是啊。”莫问也不睁眼，“前辈，您老人家见多识广，但修为实在薄弱，还是找个地方歇着去吧……回小池镇吧。”
“……小环，我们走吧。”周一仙沉默了一会儿，便带着小环原路返回了，只留莫问孤身一人靠在树边。
【……老爸，老妈。】莫问默默回忆着刚刚在井中父母微笑的面庞和数十年前支离破碎的温暖，眼泪不争气的悄悄落下。
……
黑石洞中，张小凡等人被上古异种大黑蛭击散，张小凡被大黑蛭掠入洞穴深处，生死之际张小凡领悟《天书》第一卷，脱离大黑蛭掌控。随后为了躲避袭来的触手，张小凡迷迷糊糊闯进了火龙洞，而那里，正是六尾妖狐修养的地方。
“啊……哈……哈……”张小凡擦了擦满脸的鲜血（一路碰壁撞过来的），随后顶开了压着他头颅的石块，观察着这洞窟的情况。
这个洞窟不像之前的他经过的地道一样黑暗，反而充斥着淡淡的红光，偶尔有数颗火星自地下飘起，煞是好看。
“！”张小凡才发现自己所站的地方是一个石台，一个被滚滚熔岩所包围的石台。台下熔岩中不时有气泡冒出，带着赤红的岩浆爆破开来，如同盛开的曼殊沙华，美丽，又危险。
【这里……到底是哪里？不行！碧瑶……】张小凡拖着满身创伤，握紧了烧火棍，顶开了压在他身上的碎石，站了起来。
“这是！”张小凡惊呆了。
他这时才发现这石台直通这熔岩湖的中心，而这石台尽头则有一个椭圆形的石窝，一只长着六条尾巴的巨大狐狸一动不动地趴在那里，神情安详……
“咕。”张小凡咽了口口水，将烧火棍紧紧握在手中，慢慢地向那白狐靠近。
近了，近了，张小凡现在距那白狐只有两丈，他甚至能看清它身上轻轻摇摆的皮毛，这时，白狐睁开了眼睛。
“嗒。”一声轻响，张小凡猛然止住了前进的脚步，烧火棍青光隐现。
“少年郎，真狼狈啊。”白狐低沉的声音响起，“你是来杀我的吧。”
“自然！”张小凡不自觉的加重了语气，似是在为自己壮胆，“你们为祸世间，我作为正道弟子，自然要为民除害！”
“呵呵，这才像正道弟子呢。”白狐虚弱地笑道。
“你什么意思？！”张小凡听得老不舒服。
“看你年纪，不过二十吧。”白狐不急不慢的说，“你说我如何为祸世间了？”
“十里外小池镇！”张小凡不假思索。“你夺人牲畜，还出手伤人！”
“少年郎，你说的‘世间’是什么？”白狐那幽深的眸子猛然射出尖锐的锋芒，声音渐渐高亢，“你所说的‘世间’，不过是以人的角度看的吧，伐木焚林，猎兽捕鱼，都是应该的吧。可你想过没有，诺大世界，难道只有人这一种生灵？你等毁我家园，夺我性命，是否残忍？”
“没有想过吧！你等人类强大，便可肆意妄为，我如今比小镇上的人强，也能杀人夺命，……说到底，不过弱肉强食而已，你说呢？”白狐见张小凡不答，便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只是声音渐弱，似乎刚才那一番质问消耗了它很大气力。
张小凡沉默了，无数话语在他脑中打转，让他不知所措……
“你要我说什么？”许久之后，张小凡紧紧盯着白狐的眼睛，缓缓开口，“你们都说自己是对的，和我讲道理……邪魔外道什么时候会讲道理了？不过是蛊惑人心罢了，你们还会些什么？”
“还有人和你说过这些？”白狐不由想起十天前闯入洞中的青云弟子。
张小凡也不答话，烧火棍漆黑的棍身青光渐起，“妖孽，受死吧！”
“嘭！”还未等张小凡动手，一声巨响自他身后传来，张小凡也不敢轻动，凝神戒备。
“昂昂！”赤色火龙长啸着冲了进来，也不管张小凡，径直从他头上掠过，飞到白狐那里停下，一道白色影子从龙首上飘落在了他身边，正是那三尾妖狐。
“大哥，你没事吧。”三尾妖狐一把扑在白狐身边，焦急地问道。
“这正道的小兄弟还没对我这只快死的狐狸动手呢。”白狐微笑。
张小凡闻言面上发烧，垂下了头。
“大哥，这次来的敌人有两个修为高的，我……我不是他们对手。”三尾妖狐面色凄然。
“是那人来了？”白狐皱眉。
“没有，他只在洞外看了看，没有出手。”
“还算讲信用，他也该明白我死定了吧。”白狐苦笑，旋即对着三尾妖狐正色道，“你走吧，用玄火鉴御使火龙逆冲而上，惊惶之下，他们未必挡得住你。”
“大哥！”三尾妖狐红着眼睛看着他。
“你还看不出来么？”白狐犹豫了一下，抬头道，“我早就不行了，你不必为了我白白送了性命……听我的话，好好活着好么？”
看着白狐那希冀的目光，三尾妖狐默默拿出了玄火鉴，眼中泪水滚滚而下：“三百年了，大哥，”声音哀婉悲凄，肝肠寸断，“整整三百年了，自我灵智初开，在狐岐山遇到你后，我便随着你了，天涯海角，**蛮荒，就算是日夜担忧，被人追杀，我也从来没有后悔过的……”
张小凡看着这一幕，感觉自己的观念受到了巨大冲击：原来，妖孽也会流泪么？
“可到了今天，你为什么还要我走？”三尾妖狐将那散发着淡淡红光的玄火鉴按在了她胸口。
“不！”白狐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居然撑起了他那千疮百孔的身躯向她扑去。
但已然太晚了，丝丝红光轻易地穿过了她的胸膛，从背后透了出来。
“这样，你就不会再让我走了吧。”嘴角挂着一丝鲜血的她，微笑间另有惊心动魄的美丽。
张小凡看着女子单薄的身躯缓缓倒在了白狐身前，安心地闭上了眼睛，白狐挣扎着向前爬去，一点不顾自己七窍渗出了鲜血……
【它们，到底和我们有什么区别？就因为血脉的不同么？但心底冲动是什么？】张小凡放下了心中所想，前跑两步，小心翼翼地抱起了三尾妖狐的身体，轻轻放在了白狐身边，而后缓缓退开。
三尾妖狐面色苍白，鲜血自她胸前汩汩流出，将白狐颈下的皮毛染得通红，一旁的张小凡都能清晰地感到生命迅速地从她身体中流逝，即使这样，她的眼神依然温柔似水，“大哥，我……会和你在一起的，永……”
“嗷嗷。”白狐望着她阖上的眼睛凄厉地吼了起来……
……
“少年郎，帮我一个忙好么？”不知过了过久，白狐声音嘶哑。
“什么？”张小凡轻轻地问道。
“把我们两个一起扔到岩浆下面吧。”白狐紧紧抱着那已经失去了温度的身体。
张小凡怔了一下，看向它的眼睛，却只看到了无比的坚定。
“嗯。”张小凡重重地点了点头，走上前去将它们抱起。
不一会儿，张小凡便走到了平台的尽头，那白狐也终于将目光从怀中的女子移到了张小凡身上，和他那有些微微发红的眼眶。
“少年郎，何必如此？”白狐微笑的看着他，就像看着一个晚辈，然后将女子胸口的玄火鉴轻轻取出，绑在了张小凡左臂之上。
“这是我族用无数生命换来的无上神物，就送给你做纪念吧。”白狐嘴角流出的鲜血渐渐变黑，丝丝寒气从他身体中冒了出来，“不过……可不要给别人看见了……”
声音渐低，直到微不可闻……
【丫头，我真的应该早点让你走的……但为什么，我心里却想着能和你死在一起，真的太好了呢……我果然是个自私的家伙啊。】白狐望着怀中的的女子，闭上了双眼。
“轰！哐哐哐！”巨大的声音自张小凡身后响起，五道光芒自烟尘中窜出，向张小凡冲了过来。
张小凡也不回头，只是咬紧了嘴唇，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将怀中两只狐狸扔了下去……
“小凡！”碧瑶急切的冲到了她心仪之人身边，轻轻地呼唤着他的名字。
可是少年却只是定定的看着那向岩浆中落下的身影，一言不发。
【希望你们下辈子能够幸福吧。】洞外，莫问抬头仰望着夜空中划过的流星。默默地为这对生死与共的情侣祝福。
第二十八章 东海
“莫问？”张小凡刚走出了黑石洞，便看到了靠在树边莫问，不由惊呼出声。
“小凡，你出来了啊。”莫问直起了身子，“死灵渊下好玩么？”
“怎么会好玩。”张小凡想起了那大片的阴灵，不由打了个哆嗦。
“咳咳。”李洵轻咳了两声，对着张小凡道：“张师弟，你可曾见到一个玉环，中间有火焰图腾，两端有红色丝穗的法宝吗？”
张小凡心头一跳，旁边的石头已然叫了出来：“有啊，我等与三尾妖狐斗法时她就是用那法宝招出火龙和我等相抗的。”
李洵燕虹面露喜色，对视一眼，随后一同目光灼灼的看着张小凡，李洵踏前一步，道：“张师弟，那玄火鉴乃我师门重宝，关系甚大，不知道你可曾见到过？”
张小凡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下了心头的种种杂念，沉声道：“没有。”
李洵一怔，面现失望之色；燕虹倒是没有一丝反应，而是紧盯着张小凡，说道：“怎么，张师兄与‘三尾妖狐’还有那‘六尾魔狐’斗法的时候，他们居然没有用这玄火鉴吗？”
“昨夜我误打误撞进了那个火龙洞之后，发现那六尾魔狐已经奄奄一息，随后三尾妖狐冲来进来，但也是元气大伤，我没花什么力气，便将它们打下去了。”张小凡沉默片刻，慢慢说道。
李洵脸上失望之色渐浓，燕虹转头看向李洵，李洵点头，“从火龙洞出来之前，我已经仔细找过那附近地方，都没有玄火鉴的踪影，只怕是和他们一起掉到岩浆里面陪葬了。”
“算了。”燕虹一叹，“李师兄，我们先回去禀报师门吧，虽然至宝无踪，但总归是除去了妖狐余孽，也算是有个交代。”
“嗯。”李洵点了点头，瞟了站在一旁的莫问一眼，随后便和燕虹一道离开了。
“讨厌的家伙终于走了。”莫问放下了抱胸的双手，“这两位是谁，不给我介绍一下么？”
“这是石头大哥，是‘金刚门’大力尊者门下弟子；这位姑娘叫碧瑶，是、是……”张小凡找不到好词语来形容两人的关系。
“哦！”看着碧瑶不爽的脸色和张小凡有些躲闪的眼神，莫问调笑道：“朋友以上，恋人未满？我知道了。”
张小凡还没反应过来，碧瑶却已羞红了脸，却也没出言反对。
“一起走吧。”莫问转过了身，开始编理由，“我们在死灵渊下找了你许久，后来陆师姐身上余毒发作，齐师兄便送她回了青云。我寻你未果，听闻东海有变，就准备过去看一看，不想在这里碰到了你。”
“莫问，东海到底是怎么回事？”张小凡问道。
“我也不太清楚，据说是魔教众人聚集在此，似有图谋，已经有不少人过去了。哦，对了，你们大竹峰的人都在东海。”莫问暗叹，我是清清楚楚的知道一切，但却不能告诉你啊。
“是这样么……”张小凡眼神恍惚，一看就知道想起了某人。
“哼。”碧瑶一看张小凡那魂飞天外的样子，便知道他又想起了他那个“师姐”。
“怎么样，小凡，和我一起去东海吧。”莫问提议道。
“嗯。”张小凡点了点头，然后看向他的两位同伴。
“我也去吧。”石头点了点头，“我师父只叫我出来游历天下，行善积德，如今魔教跳出来兴风作浪，我也出一把力好了。”
“哼。”心情不好的碧瑶听石头如此说冷哼一声，嘲讽道：“好志气，好正派，可不要到时候你降妖伏魔不成，反被那些魔教余孽给降伏了才是。”
“姑娘此言差矣。”见石头哑然无语，张小凡神情尴尬，莫问便站了出来，“先不说什么邪不胜正的场面话，我青云首座来了两位，长老更是不少，魔教可有高手能挡？”
莫问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了，碧瑶也只当他自信满满，冷笑两声，也不揭破。
之后四人之间的气氛显得怪怪的，等石头向小池镇村民通告了妖孽已除的消息之后，四人便御使法宝向东飞去……
一路上莫问领头沉默不语，张小凡和石头在中间聊得正欢，碧瑶虽没说自己要去哪里，但也吊在张小凡身后，面色微冷。
如此行了两日，四人便来到了距东海之滨最近的一座大城——昌合。
“我等便这里歇息一晚，明日出发去东海。”莫问看了眼张小凡和石头，直接下了决定，石头倒是没反应，张小凡却是不时偷偷瞟向碧瑶，似是在为她担心。
“好了。”莫问一拍张小凡肩膀，调笑道，“去和那位大小姐说一说吧，毕竟和我们一起走了这么久了。”
看着莫问和石头意味深长的眼光，张小凡面色微红，点了点头便朝着站在一旁发呆的碧瑶走了过去……
少年少女低语了两句，碧瑶冰封了两日的俏脸终于解了冻，露出了一丝微笑。
随后莫问四人便找了一家大客栈住了下来，当然，是莫问付钱。
当夜。
“咚咚咚。”张小凡才睡下不久，便被轻轻地敲门声吵醒了。
“莫问？你来做什么。”张小凡打开了门。
“自然是有事和你说。”莫问走进了张小凡的房间，坐了下来，张小凡则随手关上了门。
“那碧瑶姑娘，是魔教中人吧。”张小凡正想着莫问到底是因何事来找他，便被这一句话打打懵了。
“我、我……”张小凡有些不知道该如何说。
“别紧张。”莫问淡笑，“正邪对我来说并不是那么重要的，魔教不过是理念与我等不同，手段凶残不为我等所接受罢了，魔教中也并不全是坏人的……至少我能看出来那碧瑶姑娘不会对你不利的。”
“莫问，你想说什么？”张小凡平复了下有些紧张的心情，问道。
“你那法宝，其中可有魔教的圣物啊。”莫问低叹，“‘噬血珠’和‘摄魂’所融合的绝世凶器……那戾气你承受的住么？”
听到自己的秘密被拆穿，张小凡只觉心头猛跳，头脑一片空白。莫问也不急着继续说，静静的等待张小凡恢复。
“莫问……你到底想说什么？”张小凡看向他的目光充满了复杂的神色。
“那狐狸把‘玄火鉴’送给你了吧，你可要贴身带好。”莫问依旧自顾自的说着，“那是世间少有的可克制噬血戾气的法宝……还有，小池镇外的那口井叫做满月古井，满月时分人若向下望去，便会看到自己心爱的人或事物……你明白了么？”
“莫问……我明白了。”张小凡面色连变，最后沉了下来。
“不用这幅表情，我不是要你去找那小女孩儿麻烦啦。”莫问走到门口打开了门，回头道：“正道魔道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你只要记住无愧于心便好了……还有记得好好修行，噬血珠可不好压制的东西。”
“嘭！”莫问关上了房门，心中黯然：无愧于心么？我早就愧对好多人了。
“无愧于心么……”张小凡望着缓缓跃动的烛火，喃喃自语。
……
【莫问……你到底想告诉我什么？】张小凡发现从前熟悉的伙伴变得无比陌生，翻来不去睡不着的他干脆走出了房门，在这客栈的走廊上漫无目的地游走了起来……
不知不觉的，张小凡走到了客栈后的庭院之中，此时已是三更，丝丝细雨自空中飘落，滴在少年迷茫的脸上……
“呆子，你喜欢淋雨么？”一个清脆的声音自他前方传来，张小凡恍惚的眼神一凝……一个撑着天蓝色油纸伞的碧衣少女正在树下笑着注视着他。
“碧瑶，我……”想起之前莫问告诉他满月古井的事情，张小凡心中波澜起伏，“……你这么晚了还不去睡么？”
“我睡不着。”碧瑶眼波流转，“你呢？”
“我也是。”张小凡低声道。
“明天。”碧瑶轻轻拉起了张小凡的手，“你就和你师兄一起去流波山了吧。”
“是啊。”张小凡心跳猛然加速，低下了头不敢看她的眼睛，“你呢？”
“我自然也要去啊。”碧瑶嫣然一笑，恍若在夜间盛放的丁香。
“你莫要胡闹！”张小凡闻言脸色一变，“莫问说了那里有我们正道诸多师长，而且……他已经知道你是魔教的人了。”
“是么？”碧瑶握住张小凡的手又紧了紧，“那他为何不来降服了我这个‘魔教妖女’呢？”
“他说了，魔教正道对他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无愧于心。”张小凡的眼神重新迷茫了起来，“他说了许多事，但却都没什么关联……我不明白。”
“那就不要多想了。”碧瑶柔声道，“早晚你会明白的。”
张小凡点了点头，却发现两人手依然紧紧握在一起，顿时脸色大红，抽手而出，“我……我回去了，你别乱来。”说罢便逃似得向回走。
“小凡。”少女轻声呼唤，“以前我想，我们要是一起死在那滴血洞中，也是好的。”
“你别开玩笑了。”张小凡身影骤停，强笑一声。
“可是现在……”少女左手轻轻伏在胸口，“我觉得这样也是不错呢。”
只是张小凡已然去远，少女的这句心声，却是只有她自己能听到了。
张小凡走之后不久，一个漆黑的人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碧瑶的身后。
“幽姨，您怎么看？”碧瑶依旧看着张小凡离开的方向。
“没有什么奇怪的。”黑衣女子面纱之下的脸庞露出几丝怀念，“所谓的正道中人也并不全是像你想象的那样的……刚才那小子不是么？”
“小凡他……”碧瑶面色微红。
“好了，和我一起去东海吧。”幽姬道；“你爹在流波山等你呢。”
“嗯。”碧瑶深深地看了一眼张小凡离去的方向，缓缓点了点头。
第二天，莫问精神抖擞的出现在了两人面前，张小凡则是挂着两个黑眼圈，明显是一晚上没睡好。
石头见张小凡萎靡不振的样子，便调笑了他几句。莫问装模作样地询问了一下店老板，随后告知二人碧瑶已经离开。而石头也接到了师父写来的书信，随后离队。
“小凡，跟紧了。”走出城外，莫问叮嘱了一声，随后御剑而起，张小凡也驾起了烧火棍，跟着莫问向东边飞去……
七日之后，东海中的一座小小的荒岛之上，莫问与张小凡对坐在一个小小的火堆旁，莫问饶有兴致的看着张小凡不断摆弄着两只烤鱼，心中暗叹：我以为我从小自己做饭，厨艺还是很不错的，可是和这货一比，简直是天壤之别啊……天赋么？
莫问表示张小凡出生的时候天赋点一定全部加到厨艺这方面了。
“烤好了，给。”张小凡将一只烤鱼递了过来，“莫问，我们还有多久才能到流波山啊。”
“谁知道，没想到刚出海就遇上了暴风雨。”莫问想到这里也有些郁闷，本来他觉得有自己在两人不会像张小凡那样在海上逛了十天才找到组织。但事实却是如此残酷……
两人花了三天到了东海边，第四天，风平浪静，两人一天便行了大半路程，莫问当时还想着，后天就可以在流波山上打酱油了……第五天，暴风雨袭来，空中电闪雷鸣，海上波涛汹涌，莫问和张小凡的修为自然不足以抵抗这天地之威，只得不断潜入海中躲避呼啸的巨浪……等到大海稍稍平静下来的时候，两人已经随波漂流了不知多远。
“我们还是先向西，到达陆地，确定准确地位置后再去流波山吧，这么瞎找太浪费时间了。”莫问狠狠咬了一大口烤鱼，只觉得鲜香爽口，不由赞叹道，“小凡，你这厨艺当真是绝了。”
“哪有你说的那么好？”张小凡也咬下一块鱼肉，“只是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再见到师父。”
“放心吧，只要不再出现这种恶劣的天气，我们用不了多久就能抵达目的地了。”
……
莫问的预料没错，两人花了两天便回到了东海岸边，又花了四天，就碰到了自己的同门。
只是和两人相遇的，也不只是同门罢了。
当时莫问和张小凡正在一个小岛上休息，天空之中一道白光划过，后面四道光芒急追不舍，张小凡莽撞飞了上去，结果两拨人都误以为他是对面的伏兵，于是张小凡便被联手击坠……
两边人和他的关系都是不错的，这也算是误伤吧。
之后莫问出面，碧瑶恨恨退走。
“小凡，真的担心死我了。”回去的路上，田灵儿十分高兴地在空中转来转去，毕竟张小凡算是她唯一的同龄朋友了。
“我……我……”张小凡面色微红，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就算莫问曾告诉他满月之井的用途，但他仍就放不下这个和他一起长大的师姐。
“好了，我们快走吧。”莫问出言打破了张小凡的尴尬，“田师叔要是知道小凡没死的话一定会很高兴的。”
“嗯。”
……
东海流波山，某个山洞之中。
张小凡的回归让不少人高兴不已——田不易心中欢喜，但碍于做师父的威严，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不过苏茹却没那么多顾虑，拉着张小凡问东问西，生怕落下什么痼疾。
莫问则是先拜见了两位首座，然后在山中打了个洞，闭门修行了起来。
第二十九章 突破
《诛仙》这个世界修行之路说难不难，说易也不易：只要资质够好，足够努力，你的修为便是一路顺风，时有瓶颈，不过随着你修炼时日愈多，那瓶颈便会不攻自破——这里可没有什么心魔之说。
说难，便是难在这资质之上了，毕竟资质好的苗子实在难求，类似莫问，林惊羽，齐昊，陆雪琪这类资质的青云派十数年都未必能找到一个。要知道青云可是正道巨擘，每年有无数人慕名上山求道……修道的门槛实在是太高了。
除了努力修行这种增长修为最基本的方法，出门历练，见识世间百态；生死相搏，一瞬顿悟；寻找天材地宝，纳于己身……这些方法也可大幅度提升修为。而在万蝠古窟经历了血战，受了刺激的莫问自然得到了不少好处，再加上数十日的巩固，莫问也达到了突破的边缘。
到了东海青云驻地之后，莫问打了个山洞，开始突破《太极玄清道》玉清境的第八层。
过程也没什么好说的，《太极玄清道》乃是玄门正宗，中正平和，突破并无任何危险，莫问在山洞之中静静地打了一晚上座，便轻松地达到了玉清境的第九层，灵魂强度也从原来的五星上位提升到了六星下位。
【呼……还有两步，我就能达到‘上清境’了。】莫问吐出了一口浊气，缓缓睁开了双眼，【只是以我现在的修为，还真心没什么大用啊。毕竟对手可都是比我多修行了几百年的老家伙……】
【罢了，走一步看一步了，碧瑶又不是不能活。】莫问起身走出山洞。【要搜寻魔教中人肯定免不了打架，增加一些斗法经验也好。】
莫问刚走出山洞不久便碰上了龙首峰的首座苍松道人，这位为了敬爱的师兄而狠狠捅了道玄真人一刀，也捅了青云一刀的家伙仔细打量了一下莫问，呵呵笑道：“莫师侄，修为勇猛精进啊。”
“苍松师叔谬赞了，莫问这点微末的进境哪能称得上‘勇猛’？”莫问谦逊地低下了头。如今还要好好装孙子，可不能打草惊蛇。
“莫师侄过于谦虚了。”苍松道人的脸上笑容依旧，“师兄可是很担心你呢，莫师侄是现在就回青云山还是和我们消灭魔教之后一起回去？”
“自然是随师叔降妖伏魔了。”莫问做出一副慷慨激昂的模样，“一身修为便是为此。”
“莫师侄说得好！我辈修士就该如此。”苍松眼中厉芒一闪。
……
青云弟子陆续从山洞中走出，苍松道人和田不易和其他门派的领头人打了招呼之后便带着这数十人开始对这东海流波山的搜寻。
其中因为通天峰长门弟子只有莫问一人，苍松道人便把他安排在了龙首峰的队伍里，这让莫问非常不自在……他本来还是想呆在张小凡身边看戏的。
不多时，青云众人便和一股魔教弟子碰上了，转眼间便是法宝乱飞，仙剑纵横……当然，出手的都是弟子一个级别的修行者，两边长老级的人物均是暗自警惕，看着弟子捉对厮杀。
场下，莫问御剑如风，已经有数个魔教弟子饮恨于云影之下，林惊羽，陆雪琪，齐昊等人也是杀的一众魔教弟子哭爹喊娘，不过魔教人数众多，不多时就有好手拖住了莫问等人，战局很快就陷入了胶着。
这时，无数道光芒迅速向这里飞了过来，正魔两方心有灵犀般同时停住了交手，重新对峙了起来。
两方都有不弱的增援，而且大规模群架最后打的两败俱伤也不是两方大佬希望看到的，于是正魔两方的打斗形式从一开始的群架变成了单挑，最先出场的，便是天音寺法字辈儿的一位大师。法号法中。
而魔教派出的则是张小凡和莫问他们见过一面的炼血堂奇葩道人——野狗。
“这两家伙明显不是一个档次的。”林惊羽冲莫问低声说。
“的确，修为法宝的差距都有些大了，若无他人援手，魔教那家伙十息之内必然败亡。”莫问点了点头。
不出莫问所料野狗道人三息之后便被法中大师的金色木鱼追的直喘粗气，狼狈奔逃，正道中人见此情景一个个笑得前仰后合，而魔教之中也有不少人抚掌大笑，丝毫不在乎那个被追的像狗一样的家伙是自己的同道。
七息之时，年老大终于坐不住了，野狗道人怎么说也是自己手下，他越众而出，运起自己的赤魔眼“嗖嗖”对着法中射出了数道红光，救下了即将倒在金色木鱼下的野狗。
“血光没有上次精纯了，这家伙之前受的伤看来还没好……”莫问看着独臂得年老大眼中杀意一闪而过。
“莫问，那魔头你认得？”林惊羽问道。
“的确，我们在万蝠古窟之下和他交过手的。”莫问点头，“小凡被他打得口吐鲜血……不过我也断了他一条手臂，算是帮他报仇了。”
“哦……”林惊羽死死盯着年老大的身影，也不知在想什么。
空中，野狗道人喘过了气，反身与年老大一同围攻法中，田灵儿不甘寂寞冲了出去，挡住了野狗道人……空中战局从本来的一对一变成了二打二，但野狗道人实在废材，根本不是田灵儿的对手，三招两招便被满天红绫困了起来，眼看就要丧身于此。
“臭丫头，看你样子倒还清秀，想不到你居然和这老和尚有了苟且之事！”危急关头，野狗道人灵光一闪，大声叫喊到。
场面一静，片刻之后正道中人无不破口大骂，魔教一方则笑成一片，纷纷附和……莫问身前的齐昊则是双手握拳，身体微微颤抖——莫问猜测这位龙首峰的大弟子此时面色一定很不好看。
田灵儿此时也和齐昊一样被气得全身发抖，指着野狗大声道：“你、你胡说什么？”
野狗“面色肃然”，板着的狗脸说不出的滑稽：“你若不是与这老和尚相好，如何会跳出来帮他？”
田灵儿闻言怒极，手指一挥，满天红绫层层合围，似是要将野狗碾成肉泥。
而野狗早已趁着田灵儿生气的时候摸到了“琥珀朱绫”外围，田灵儿这一个大动作，本来天衣无缝的包围免不了出现了一丝破绽，野狗瞄准了机会，逃得了一条性命。
田灵儿见一击未中，素手轻挥，琥珀朱绫如毒蛇一般向野狗追了过去。
野狗道人见状大呼一声，驾起法宝就跑，年老大也连连射出红光逼退法中，抽身而退——其余魔教中人早就溜之大吉了。
田灵儿还欲再追，却被他老爹田不易拦了下来。
“走吧，一起去看看小凡。”莫问带着林惊羽，一起向大竹峰所在出走了过去。
“小凡！”两人见面，林惊羽便一把紧紧抓住了张小凡的肩膀，“我还以为我再也、再也见不到你了……”
“惊羽，我、我也是。”张小凡也是神情激动。
两人就这么互相看了许久，直到莫问的声音响了起来。
“我说，你们注意一点好不好？”莫问看着真情流露的两人，却联想到了从前不小心看到的一些不该看的东西，顿时一阵恶心，以手扶额，“这样很容易被别人误会你们有龙阳之好的。”
“龙阳之好？那是什么？”张小凡一副呆呆的样子，倒是林惊羽反映了过来，哈哈一笑，给张小凡解释了起来。
“怎么会有这种事？”张小凡听林惊羽说完之后张大了嘴巴，似乎对很不能接受这种可能的存在。
“有些人喜欢这样，我们是管不了的。”莫问耸了耸肩。
“那……”张小凡还欲再说，却发现齐昊不知何时走到了田灵儿身边，然后轻轻牵住了她的手。
张小凡只觉得脑中猛然一片空白，浑身血液像沸腾了一般，腰间的烧火棍此时也腾起了丝丝凉气，但这在他身体之中游走的凉气并没能浇灭他燃烧的血液，倒像是火上浇油一般……
“小凡？”林惊羽有些疑惑的看了他一眼，然后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随即了然一笑，“这个啊，本来你那矮冬瓜师父是坚决不肯齐昊师兄与田师姐在一起的，但齐师兄去恳求师父，师父一向看重齐师兄，又去请掌门真人说项，你那师父只得首肯了。嘿嘿，你看他们现在都已经公开了……”
【哎……林惊羽你这是火上浇油啊。】莫问看着脸色痛苦的张小凡，无声地叹了口气。
“轰！”一股凶戾之气从张小凡身上爆发了出来，原本战胜魔教的和谐氛围被瞬间冰封，周围的青云弟子几乎都以惊恐的目光看着张小凡、那个散发着远远超过魔教中人的煞气的少年。
张小凡此时双眼通红，面庞扭曲犹如恶鬼，是在忍受着巨大痛苦一般，就是这样的张小凡，冲着齐昊、田灵儿所在的方向，踏出了一步。
“小师弟？你怎么了？”宋大仁以莫问都没来得及的速度挡在了张小凡身前，晚了一步的莫问也只能用手在了张小凡的肩膀：“小凡，冷静！”
“大师兄……让开……莫问……松手！”张小凡声音低沉嘶哑，语速缓慢，似乎这几个字消耗了他很大的力气一样。
不远处的田不易脸色沉了下来。
宋大仁依旧挡在张小凡面前，莫问也没有松开手，张小凡身上的杀意也越来越浓烈，右手上的烧火棍也散发出了淡淡青光。
宋大仁只觉得心底冰凉，但他依旧不会退缩，因为面前这人是他的小师弟，他这个做大师兄的不能坐视师弟犯错……田不易的脸色此时已经漆黑如墨。
“小凡，你怎么了？”就在这个时候，田灵儿插到了宋大仁和张小凡之间，一脸惊讶的看着他那个从小最疼爱的师弟。
冰冷的杀气如潮水般退去，张小凡愣愣的看着他青梅竹马的初恋，看着她那充满了关切的明亮眼眸，心中有千言万语，但却不知从何开口。
“啪！”田不易矮胖的身影出现在了张小凡身边，一记耳光甩在了他最小的弟子的脸上，直接将他抽飞了出去。
田不易显然动了真怒，手劲十分之大，张小凡落地之后还在地上滚了两滚，平凡的脸上迅速肿起老大一块红印，丝丝鲜血从巴掌印中渗了出来，再加上他嘴角的血丝，看起来好不凄惨。
“师父。”看到张小凡这模样，宋大仁也觉得心中不忍，他也是很疼爱这个小师弟的，“小师弟只是、只是一时糊涂、并没有不敬之意……”
田不易也不理他，踏前一步，浑身气势暴涨，恍若巨山一般压向张小凡。
“铿！”两道身影挡在了田不易面前，正是莫问和林惊羽，林惊羽甚至都想把斩龙剑拔出来，不过被莫问用手按住了。
“田师伯，小凡本性并非如此，只是一时冲动，况且你已经惩罚过他了……”莫问用眼神示意蠢蠢欲动，面色愤然的林惊羽安静，一面恭敬地向田不易鞠了一躬，“还请田师叔手下留情，须知凡事过犹不及啊。”
“一时冲动？”田不易怒极反笑，“不知何时他一时冲动砍了我这个老不死的你才满意？”
“田师叔此话何意，要知……”莫问还准备再挤兑田不易几句，却发现张小凡已然站了起来，拉住了他和林惊羽的双手，眼中满是恳求。
“小凡？！”林惊羽对这一幕甚是不解。随手挣开了齐昊的拉扯，“你那师父对你如此恶劣，你还如此？”
“惊羽！”张小凡此时眼中含泪，“你的心意我心领了，是我不对，我会向师父认错的，你先和齐师兄一道回去吧。”
“走了吧。”莫问也拉了他一把，“有些话说一些就可以了，要是惹怒了田师叔小凡更不好受。”
林惊羽愤愤然的看了田不易一眼，转身就走，莫问看了张小凡一眼，拍了拍他的肩膀，也离开了。转眼之间，这块空地上只剩下了大竹峰一脉的人……
傍晚，龙首峰所在的石洞之内。
“莫问，我忍不住了！”林惊羽霍然站起，“难道咱们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小凡受苦？就让他一直跪在外面？”
张小凡跟着田不易回到青云驻扎地点之时便一直跪在了大竹峰休息的洞口之外，如今已经跪了四个时辰，林惊羽已是满腹怒火了。
“你还记得苍松师伯如何评价田师伯的么？”莫问一把拉住了他，“莫要火上浇油，你这样只会让小凡更难做！”
“那就不做那矮胖子的徒弟了呗！”林惊羽梗起脖子，“他对小凡如此，小凡为何还要留下他的门下？”
“你我又不在大竹峰修行，如何得知田师伯对小凡不好？”莫问伸了个懒腰，“若是他对小凡不好，七脉会武上陆雪琪那一招‘神剑御雷真诀’至少能让他一年下不来床，小凡休养了不到七天便完全恢复，田师伯定是下了大力的，我们能说他对小凡不好？爱之深，责之切啊。”
“哎……”林惊羽听罢也停了下来，叹了口气，面上愤愤之色也下去了不少。
当夜，张小凡独自一人跪在了离山洞较远的密林边缘。过了不久，漆黑的天空之上布满了阴沉沉的乌云。
“唔，去看看吧。”莫问看了眼天色，走出了山洞。
“……是莫问啊。”张小凡抬头看了眼站在他身前的人，苦笑一声。
“说了你要小心那法宝的戾气。”莫问席地而坐，脸上微笑，“现在好了吧。”
“……我该抛弃它么？”张小凡面上黯然，拿出了烧火棍，感受着那血脉相连的感觉，面色阴晴不定。
“正道魔道马上就要开战了，你要扔了它？”莫问笑着阻止，“先用着吧，没有它你小命儿都未必保得住。”
张小凡动作一僵。
“好了好了，你慢慢跪着吧，今天晚上估计有大雨，小心着凉。”莫问随手抽出一柄巨大的油纸伞插在了地上，撂下一句“到时候记得还给我。”便飘然而去了。
张小凡看着远去的莫问，又看了看手中的的烧火棍，最终还是将他的法宝留了下来。
莫问回到了自己的山洞之内，虽然他知道今天晚上有许多戏可以看，但他一想到陆雪琪也会过去，立刻没了心情。想到此处，莫问也无心修行，在自己的山洞之中打了几个滚儿，便沉沉睡去了。
当夜，陆雪琪碧瑶先后探望了张小凡，田不易在暗中观察，不过在陆雪琪探望张小凡之时便离去了……所以之后前来探望张小凡的碧瑶得以逃得一劫。
清晨，田不易走出山洞，见张小凡依旧老老实实地跪在那里，一身狼狈，心中怒气渐消……
第三十章 混战
这几日，魔教和正道都是小打小闹，并没有发生大规模冲突。而莫问也以巩固修为为由在山洞中闭关，不去参与他们的小规模群架。
张小凡在洞外跪了一夜之后田不易便原谅了他，让他住进了大竹峰那座山洞，整日随着他的师兄弟们一起搜寻魔教，日子过得倒也不错。林惊羽暗中观察了两日，发现田不易的确没有为难张小凡，心中暗松了一口气。
直到有一天，萧逸才回来了。
“师兄，你这一走可就是将近半年啊。”莫问笑着看着他的二师兄，“查探了这么久，师兄收获不小吧。”
“嗯，我已经掌握了魔教中人在这流波山中的数个的落脚地点。”萧逸才眼中光芒一闪，“我找师弟是有些事情询问，还望莫师弟不吝相告。”
“小弟自然知无不言。”莫问低下了头。
“嗯，莫师弟对田师伯门下的张师弟很熟悉吧。”萧逸才面上笑容不变，“能和我说一说他的性格么？”
【果然还是怀疑张小凡啊，不过可惜的是他现在还真不是叛徒呢。】莫问脑袋转了转，恭敬地回答道：“小凡不善于他人交流，性子倔强，不过心地良善，是个不错的人呢。”
“哦，是这样啊。”萧逸才点了点头，“多谢师弟了，我去先见两位师伯了。”
“师兄慢走。”莫问看着萧逸才渐渐远去，心中一叹：看来今天晚上是要打群架了啊……小凡，你要准备面对你的命运了，我也要努力减少青云的损失啊。
……
当夜，莫问正在入定之时一个巨大的声响将他惊醒，他立刻起身出洞，发现此时洞外已经聚集了许多人。
“莫师侄，来得正好。”苍松道人板着脸走了过来，“你师兄萧逸才身体不适，你就留在这里好好照看他吧，可莫要让流窜的魔教中人偷袭了。”
“多谢苍松师叔关心。”萧逸才的声音有些虚弱，“不劳莫问师弟照看，虽然有伤未愈，但一般魔教弟子伤不了我的，莫师弟你还是和师叔师伯们去见识一下吧。”
“那萧师侄自己小心了。”苍松道人面上表情不变，或者说他一开始便没有一点表情。
不一会儿，聚集起来的正道众人便向发出响声的地方行了过去。
……
“小凡，没事吧。”莫问和林惊羽一起走到了脸色苍白的张小凡身边，林惊羽见状，急忙走到了他身边，仔细地看了看他胸前的伤口，“是谁伤了你的？”
“那家伙，是魔教的老不死——吸血老祖啊。”莫问看着两人斗法，目不转睛，“惊羽不用看了，要是小凡真的伤重，苏师叔早就将他带回洞中静养了。”
天空之中，一条赤红色的火龙不断扑击着一颗由暗红色血芒组成的骷髅，而那骷髅也只有招架之功——田不易明显是在压着吸血老妖打。
突然间，空中那条火龙咆哮一声，撞在了那血骷髅之上，化为了无数火星将吸血老妖和他的法宝紧紧包在了其中，田不易面色肃然，在空中虚踏七步，左手掐法诀，右手举剑刺天，口中诵诀“九天玄刹，化为神雷。煌煌天威，以剑引之！”
“这才是‘神剑御雷真诀’该有的威力啊！我和陆雪琪放出来的不过是残次品了。”莫问感受着田不易身上狂涌的灵力，暗暗赞叹。
巨大的光柱携带着无匹的威势冲向了被火星围困住了的吸血老妖……
半晌，光柱渐弱，老妖的身体一个摇晃，便从云中栽了下来。周围正道弟子上前正欲将其擒下，暗黑中突然飞出了数道黑影将上前的正道弟子打的吐血飞出，然后接住了从空中掉下来的吸血老妖。
“好啊，好啊……你们这些老家伙也都出来了啊。”苍松道人与从天上下来的田不易对视一眼，冷哼道。
……
莫问一直在警惕，他们前方的魔教大佬们给他的压力太大了：除了两个六星之外其他全是七星的家伙，领头的鬼王更是七星高段传说，一点不比莫问的师父，青云掌教道玄真人逊色。
两方对峙说了几句话，田不易和苍松道人明显生了退意，就在这时，站在后排的数名正道弟子发出了凄厉的惨叫……
然后就是群架时间了。
修士们打架真的是一点配合都没有，一个个各自为战，不过莫问也很喜欢这样子，偷袭人更方便不是？魔教众人人多势众，还占据了先手，但奈何正道来的均是年轻一辈的翘楚，个个身手不凡……两边硬是打了个平手，而且优势正不断向正道这边转移。
“正道这些年来还真是苦心栽培年轻人了。”鬼王负手而立，仔细观察着下方战局，“这些小家伙资质法宝均是上上之选，比起我们那帮后辈真是强太多了。”
“正道占据中州沃土，自然是能找到不少好苗子。”青龙点头。
莫问刚刚一剑斩下了他对手的头颅，正准备寻觅其他敌人，却发现齐昊飞了过来，“莫师弟，魔教势大，师尊让我们先走。”
“走？”
“嗯，你们先回东海昌合城，我去告诉萧师兄。”齐昊稍作停顿，便化为白光向来时的林中冲去，魔教众人纷纷阻拦，却无一人能挡住。
【还是去帮小凡吧。】莫问想了想，身化彩光，向另一个方向突去。
“老家伙们已经让小家伙撤退了。”青龙看着正道弟子不断逃窜，向身旁的鬼王问道：“你准备放过他们了？”
“这些年轻人无足轻重，我们的敌人还是那些老不死。”鬼王微笑，“况且我们来这里也不是准备和这些正道的家伙拼命的……今天天色有些怪，你发现没有？”
“难道……？”青龙沉思片刻，面露惊容。
“不错。”鬼王点头，“传说那奇兽每次出世，必然天地变色，伴以大风雨，所以古卷《神魔志异》中有记载此物乃雷神坐骑。”
……
莫问一路飞驰，不久便到了密林边缘，前方彩光闪烁，不断有呼声传来。
【快到了！】莫问捕捉到了前方那一闪而逝的红光，心中大喜——他和年老大交手两次，对他的攻击方式已相当熟悉，当红光明显是年老大用赤魔眼射出来的。
张小凡此时正被炼血堂的众人逼到了绝境，突然一道彩光一道蓝光从林中窜出，蓝光直接攻向了正欲取张小凡性命的野狗道人和刘镐：彩光微微一顿，径直扑向了和宋大仁交手的年老大。
两人是老对手了，莫问认出来年老大，年老大自然也发现了莫问。自从拼命放了大招也没伤到莫问之后年老大对他甚是畏惧，看到莫问上前，立刻逼退宋大仁，夺路而逃。连招呼都来不及和野狗他们打。
“老大？”野狗本来就在陆雪琪的剑光之下苦苦支撑，见年老大弃他们而逃，心中一惊，便被蓝光杀到了身前。
【我命休矣。】野狗见着蓝光铺天盖地而来，心中绝望，闭目等死。
就在这时，黑暗中白光亮起，一朵白色的花朵飘到了野狗道人之前，幻化出了无数花瓣，挡住了陆雪琪这一击。
无形的波动自两件法宝交接处扩散开来，吹得地面小草纷纷俯首。陆雪琪面色微白，疑惑的看着挡住她的碧瑶，没有继续出手，
张小凡看见碧瑶之后也觉得气氛十分奇怪，他发现自己不知道如何开口，只能呆呆的看着这两位绝代风华的女子对峙。
猛然，两人目光不约而同地扫向了正在尴尬的张小凡，吓得他后退了一步，喃喃道：“陆师姐……怎么了？”
“好了好了，赶快走吧。”看了许久的莫问面无表情的拍了拍张小凡肩膀，“如今这里魔教势大，不宜多生枝节。”
“是、是。”张小凡连声附和，“这岛上魔教中人太多了，我们还是先走吧。”
“哼。”听到张小凡如此说，碧瑶冷哼一声，心中不满。
张小凡不敢看她，和众同门一道向中原方向飞去。
“呜……呜……”
狂风骤起，本来就黑乎乎的天空此时更加阴沉，而张小凡莫问这小波人已经到了东海流波山西头，再往西过了浩瀚大海便是他们的来处——中原了。
如今一行人到了海边，海中波涛汹涌，云中电光涌动，再加上呼啸的狂风……这让人怎么御剑回中原？
宋大仁见海上情况恶劣，便知今夜自己这些人无法离岛了，他回头看了面无表情的陆雪琪和莫问一眼，说道：“如今海上似有暴雨，我等还是回岛中躲避一下吧？”
“咦！”大竹峰的老六杜必书惊呼一声，指向了他们前方的沙滩上，“你们看那边，有人！”
众人一惊，顺着他的的指向望去，果然发现了数十个黑影。
“魔教中人在这里干什么呢？”田灵儿面现疑惑之色，随即转头看向自己的大师兄，“大师兄，我们怎么办？”
“对面来历不明，人多势众、”宋大仁咬了咬牙，“我们先走。”说着便招呼着众人准备离开这块危险的地方。
“嗷……”众人刚刚走了几步，海中就转来了一声巨大的咆哮，仿佛上古雷神的嘶吼。那群黑衣人仿佛的得了什么命令一般，纷纷隐入黑暗。
莫问看着海中那巨大的身影，不由屏住了呼吸，即使隔了很远，莫问也能清晰地感受到那无匹的压力。
“不逊于黑水玄蛇啊。”莫问看着那缓缓移动的庞然大物，低声自语。
“那是什么？”田灵儿一指那些黑衣人刚才所在，那处海滩之上如今已然散发出了淡淡的红光，组成了一个玄妙的图形。
【坎水？不像啊……阴纹，加上雷罡……怎么会这样？】莫问看着那图案，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莫师弟，你察觉到了什么？”宋大仁回首，发现莫问神态有异，不由开口问道，众人的目光一下都聚集到了莫问身上。
“略懂一些……不过这东西和我知道的完全相反啊。”莫问眼神灼热，但却不欢喜——万人往和鬼先生两人均是天纵之才，但还花费了许久才解出这绝世凶阵，莫问自负绝对没那两个家伙强，所以他也不指望能从“困龙阙”这一点线索看出来“四灵血阵”的奥秘。
这时那头怪兽已经踏入了那片红光之中……呃，它只有一只脚，应该说‘跳’入了红光之中。
“刷刷刷。”本来躲起来的黑衣人纷纷现身围在那红光边缘，将手按在了插在地上、类似锥子的暗红色物事之上。
瞬间，那些插在地上的东西放出了血光连成一片，最终形成了一个圆环，然后血色的红光拔地而起，化作一个巨大的罩子将那怪兽——夔牛围了起来。而那罩子的最顶端便是一个通体泛红的古鼎，鬼王万人往飘在其上，双手连连变幻，口中念念有词。
“嗷！”那怪兽怒啸一声，用他那巨大的身子撞向了身前的血色光幕。
“轰隆！”恍若惊雷般的炸响，原本平平的光幕被撞出了一个巨大的凸起，光幕之下的数个黑衣人身子猛然摇晃，然后倒在了地上，手脚微微抽搐……竟是被那巨力震死了。
“嗷！轰！嗷！轰！……”夔牛狂叫着不断撞向光幕，黑衣人一个个倒了下去，就连空中的鬼王脸色也是苍白至极。
“嗷……”又一次撞击无果，夔牛凄惨的嚎了一声，认命似得伏在了地上，再也不动弹了。
……
回过神来的青云众人人面面相觑，无人开口。
“大师兄，我们怎么办？”半晌，杜必书向宋大仁问道。
“我们走！”宋大仁看了看飘在空中的鬼王，下了决断，“我们不是他们对手。”
众人应诺，跟着宋大仁向林中走去，而这是一个的清脆的响声从他们身后传来：却是陆雪琪拔剑出鞘，八成是看那夔牛可怜的样子准备帮它了。
“这只奇兽看来关系甚大，你们……先走吧！我去去就来。”陆雪琪冰冷的视线扫过众人，最后深深的看了张小凡一眼，便御剑向那红光冲了过去。但刚冲到一半便被鬼王手下四大圣使之首的青龙拦了下来。
“大师兄！”众人连忙看向了宋大仁，希望他拿一个主意。
“小师妹，你和小师弟立刻带着四师兄走，我和必书还有莫师弟过去帮忙。”宋大仁一咬牙，将一拨人分为了两队。
田灵儿还欲说话，被宋大仁一口喝止。
莫问、陆雪琪、杜必书、宋大仁四人迎上了青龙。
第三十一章 暴露
【混蛋！这厮根本就是在戏耍我们么！】莫问御剑抵挡着青龙那无孔不入的青光，心底暗骂。
青龙是七星中段传说，莫问和陆雪琪是六星英雄，宋大仁是五星英雄，至于杜必书……就当没有这个人吧。
开始是四人围攻一人，但不一会儿便变成了青龙一人压着四人打，无论是莫问还是陆雪琪在青龙不间断的攻势之下只有防御之力，宋大仁和杜必书更是连防御都无比吃力，更别提反攻了。
反观青龙，从容不迫，游刃有余，一脸风轻云淡，时不时还出言调笑四人两句……明显没有出全力。
“差距真的这么大么？”莫问低语，挥剑不断抵挡着青龙的攻势。
另一边。
“小凡，你看着四师兄，我去帮大师兄他们。”田灵儿怔了一会儿才从被宋大仁训斥的震撼中缓过了神儿，但她素来胆大，嘱咐了张小凡一声，便御使法宝冲了出去。
而张小凡却因看到了一样让他伤心的物事，发了一下楞，没有拦住冲出田灵儿……
“唔……能在青龙的七分实力之下还不落败，这几人在年轻一辈算是顶尖的了。”鬼王面上赞许中带着淡淡的疑惑，“可那少年手中五彩仙剑到底是何法宝？威力不逊天琊……难道是新出世的至宝不成？”
“接招！”莫问大吼一声，云影幻化出万千条剑影，将周遭青芒逼开，然后无数剑影忽地向莫问聚了过来，将莫问整个人化为了一柄巨大的彩剑。
“起！”青龙本来轻松的面庞顿时严肃了几分，那只带着“乾坤清光玉戒”的手青芒大盛，刺得人双目生疼，青龙抬起那只被青芒包围的右手，迎上了莫问的巨剑。
【硬挡？】莫问冷笑，他自信这招青龙就算能硬挡下来也要受些伤，这可是他拼尽全力的一击了，一点不逊于七脉会武那日他用出的那一记不完全般的‘神剑御雷真诀’。
甚至还要更强一些。
一息不到，彩剑青芒撞到了一起。
没有震耳的响声，没有扩散的狂风，就像一滴水滴进大海一般，莫问只觉的一股玄妙的力量带着他的力量在空中转了个弯儿，然后便一头扎进了海滩上。
“嘭！”巨大的彩剑斩在了海滩上，激起了漫天的沙尘。
“年轻人，孤注一掷可不是好习惯。”青龙微笑地看着海滩上那个黑黝黝的大洞。
陆雪琪三人也被青龙这一手给震住了：莫问那倾力一击他们自认都挡不下来，可是青龙却只是轻轻一拨，便把莫问的攻击引偏了……
而在这时，田灵儿趁着魔教中人都在注意青龙和四人的战斗，偷偷地潜到了那红色阵图的边缘，一引法诀，琥珀朱绫就像一条大棒般敲在了那插在海滩上的灰色锥形事物之上。
“嗡……”血色光幕一阵乱颤，无数血线在其上游走，很不稳定的样子，而本来已经的认命了的“夔牛”猛然睁开了合上的双眼。
但插在海滩上的红色锥形物却还稳稳地插在那里。
田灵儿见一击无功，心念电转，伸手向下一指，琥珀朱绫直接钻入了地下……
半空之中，鬼王看见这一幕后后面色大变，身形一闪，向田灵儿扑了过来；而就在这时，海滩边的密林中传来了杂乱的声响，随后一声呼啸，数道光芒丛林中跃出，却是正魔两方的大部队一边打一边走，都来到了这海边。
当时田不易和端木老祖，苍松道人和百毒子激战正酣，苏茹拦着吸血老祖和林锋，其他人则是跟在身后——全是正道中人，围攻他们的魔教弟子不知何时已然退去，只留这几个高手在交战。
正在交战众人刚出密林便发现了海边那庞大的身影，两方人马默契地同时停了手，而这时，田灵儿的琥珀朱绫已然从地下钻了出来，将一个插在地上的红色锥形物打飞了出去。
“噼啪噼啪。”鬼王布下的困龙阙血光乱闪，赤色的闪电在光幕上剧烈跳动，然后那个被田灵儿打飞的红色锥形物上方猛然裂开了一个约莫有一人高的空洞。夔牛见状，单脚一跳，便向空洞之处冲了过来。
“嘭！”夔牛一头撞在了那个空洞之上，一下将那空洞扩大至了它可以通过的大小，此时这荒古奇兽早已狂性大发，也不管是田灵儿将它救出来的，张起了血盆大口便朝她咬了过去。
田灵儿大惊失色，连忙操纵着琥珀朱绫挡在了身前，夔牛看到了眼前红色的琥珀朱绫之后眼中怒色更甚，巨首猛然向下，琥珀朱绫就像柔弱的柳枝一般一下便被夔牛顶了下去。
“灵儿！”田不易心底一凉，拼命御剑向那里赶去，只是他离得太远，怕是赶不上了。
见夔牛突围在即，还站着的黑衣人纷纷后退，只有张小凡一人红着眼睛向那庞然大物冲了过去……没有丝毫犹豫，没有丝毫畏惧。
退避的人群；毅然决然冲向巨兽的少年；脸色苍白的少女；满脸急切的父亲；惊骇莫名的青龙；神色阴沉的鬼王……这就是刚刚从深坑中爬出来的莫问看到的景象。
【终究……还是发生了。】莫问看着这幅画面，心中有几分淡淡的哀伤，更多地还是尘埃落定的叹息。
烧火棍上青光涌动，就像是在燃烧一般，燃料是什么？没有人在乎了。在夔牛无匹的巨力之下，青光顽强的顶了一瞬，张小凡猛地一震，七窍中缓缓流下了鲜血。
“呼！”田不易终于赶到，一把将田灵儿拉了出来，待他就要回头时，夔牛庞大的身躯已经将张小凡完全笼罩住了……
张小凡此时已然躺倒在地，双手平举着烧火棍挡在身前……而他法宝之上，一个黄金色的“卍”字缓缓凝成，而那“卍”字下方，一个青色的太极图案正在缓缓旋转。
除了莫问，所有人都惊呆了。
只是这些，都无法阻挡疯狂地夔牛，只见那血盆巨口离张小凡越来越近，这少年马上便要被咬做两段。
这时，一个灰色的身影在半空中一闪，如闪电一般扑了下来，正是鬼王，只见他捡起了那个被田灵儿打飞的红色锥形物，插回了沙滩上，然后右手猛然向左腕上一划，一股鲜血喷到了那红色锥形物上。
瞬间，那暗红锥形物红光大盛，与周围光幕连成一片，在千钧一发之际挡住了夔牛咬下的巨口。
“嘭！”光幕连连晃动，夔牛也被巨大的反冲力震退了两丈，接着“嗷嗷”狂吼两声，奋起余力撞了几下光幕，但却是再也冲不出去了。
“呼……”鬼王见已经控制住了夔牛，长舒了一口气，转头看向他身后的张小凡，只见那少年依然做着抵抗的姿势，面上鲜血流动，好不凄惨；太极图和“卍”字图案在他法宝上缓缓转动，青光金芒，交相辉映，竟有一种异样的融洽。
鬼王静静的看着这个自己女儿的心上之人，张小凡也沉默的回望着他，场中一边寂静。
“大梵般若！你、你怎么会我天音寺的大梵般若！”
猛然间，寂静便被嘈杂的质问声打破，天音寺众僧此时都反应了过来，有的神情激昂，有的惊骇莫名，甚至有个别的僧人眼中都生出了丝丝杀意。
只有法相一人默默地站在众僧身后，一言不发，察觉到莫问望向他的目光时也是微微一叹，闭上了双目。
田不易则是面色铁青，矮矮胖胖的身子一动不动，但莫问能依稀的看到他脖颈上跳动的青色血管和握住“赤焰”仙剑的手手背上暴起的青筋……
其他青云弟子，大都也使用十分陌生的目光看着这遍体鳞伤的少年。
张小凡身后，鬼王深深的叹息了一声。
“小凡……”田灵儿的声音微微颤抖，也带着几分期冀，“那些大师说的……都是真的么？”
张小凡微微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丝声音，他的目光越过了田灵儿，看向那些同门——面色铁青的师父；满脸担忧的林惊羽、陆雪琪；遗憾的莫问……更多的却是用看怪物的眼光看着他的的青云弟子，甚至包括了他的师娘和四师兄。
然而这张小凡的噩梦还没有结束，一个惊讶的呼声响起，将这个倔强的少年推入了无底的深渊。
“他手中法宝的顶端那颗圆形之珠，血丝绕体，刚才对夔牛又有吸噬之能，一定就是八百年前黑心老人的噬血珠！”青龙一脸惊愕之色，指着张小凡的‘烧火棍’惊呼出声。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尽皆失色，黑心老人当年以“噬血珠”纵横天下，同时也为这法宝铸就了赫赫威名，如此凶物没有人可以忽视，也没有人敢忽视。
张小凡无视了无数或疑惑或惊骇的目光，缓缓转过了身子，他身后的鬼王不知何时已然离开，只剩下了在“困龙阙”中低低哀鸣的夔牛……
张小凡忽然笑了，笑得无比的绝望，残破的身躯再也支撑不住……
他倒了下去。
田不易这时终于动了，如风一般将张小凡提在了手中，而魔教中人也并有阻拦，任由他将张小凡抢了回去。端木老祖和百毒子倒是有些蠢蠢欲动，但两人与“虎视眈眈”的苍松道人对视一眼，瞟了一眼带着夔牛缓缓退去的黑衣人和面色变幻不定的鬼王，两人踌躇片刻，最终还是没有出手。
随着魔教中人的退去，正道中人也没有留在此地的理由，纷纷离去，只留下了被法宝咒术蹂*躏的残破不堪的大地……
当最后一道光芒从这小岛上空遁去，慢慢消失在无垠的天空中……东海流波山，再次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第三十二章 暴风雨的前夕
东海之滨，昌合城中一间小客栈内。
“这东西就是噬血珠么？”苍松道人轻轻用手指摩擦着烧火棍顶端那颗冰凉的青色珠子，眼中闪着莫名的光辉。
田不易冷冷哼了一声。
萧逸才看了看他的两个长辈，低声道：“二位师叔，如今该如何，还请赐教？”
“萧师侄一向多谋善断，有什么想法不必藏者掖着，说来就是。”苍松道人将那‘烧火棍’放在了茶几上，淡淡回道。
萧逸才闻言苦笑：“此事干系甚大，我也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苍松望了眼面色铁青的田不易，说道：“如今最麻烦的便是那些天音寺的僧人了，若不是我青云与其数代交好，还有那法相压着，那些嫉恶如仇的僧众早就向我等要人了。”
“要人？”田不易冷笑，“我们青云门下的弟子，出了事也轮不到他们先管。”
“还有焚香谷的李洵……”萧逸才看了看二人脸色，说道：“李洵李师弟言道，当日他曾和张师弟一同入黑石洞一伙妖狐巢穴，追查一件他们焚香谷的宝物，结果张师弟最先到达，等他们到达时，只见妖狐已死，但宝物却不见踪影，而张师弟却说并未见过这个宝物，当时他们就觉得奇怪，如今看来多半是张师弟他偷……”
“无理取闹！”田不易怒极，一掌拍在茶几上，在那上面生生拍了个窟窿。
萧逸才看着田不易那怒火冲天的模样，小心翼翼地说道：“小侄也如此认为，这些事推脱一下就可以了，只是那‘噬血珠’……”
“这个小畜生！”田不易怒骂一句，不知说什么好。
苍松道人接道：“此事兹大，又牵连魔教和天音寺，我们还是先回山，请掌门师兄定夺吧。”
“苍松师伯，我还有一事。”萧逸才脸色数变，最终一咬牙，“令徒林惊羽这一路也需好好监视……”
“你这是什么意思？”苍松道人眼中射出两道锐芒。
“师叔息怒。”萧逸才连忙拱手，“我师弟莫问也要监视的……毕竟他们都是从草庙村中一同走出来的，说不准……”
苍松道人脸色十分难看，但最终还是僵硬的点了点头，“好了，我晓得了。”
……
客栈的另一个房间里，莫问坐在凳子上打坐修炼，而林惊羽则是一直盯着张小凡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莫问……小凡、小凡真的是魔教的卧底么？”良久，林惊羽用颤抖的声音向莫问问道。
莫问张开了眼睛看着林惊羽的背影，猜测着他此时的表情，沉默了一会儿，说：“你心里有数，何必问我？”
……
张小凡做了一个梦，一个很平凡的梦，梦中有带着亲切笑容的爹娘，有青梅竹马的伙伴……但在梦的最后，一切温暖都化作了冰冷的尸体……张小凡被惊得醒了过来。
“小凡，你醒了！”林惊羽大喜，之前的怀疑早就不知道扔到哪里去了，“身体感觉怎么样？”
“没事，我只是做了个噩梦而已。”张小凡嘴角微微抽搐，声音沉重，“我们现在在哪里？”
“东海昌合城。”莫问幽幽地回答道，“你小子麻烦大了。”
“我知道。”张小凡倔强地抿了抿嘴唇。
“算了，看你这幅样子就知道有隐情，而且你肯定不会说吧。”【就算不用你说我也早就知道了。】莫问在心中暗暗补了一句。
“我……”张小凡刚想说些什么就被莫问挥手制止了。
“别说了，好好休息吧。”莫问抬手丢给张小凡一块青玉佩，然后向外走去，“这是我外出历练时偶得的东西，有宁心静气之效，虽说无法压制噬血珠的妖气，但也应该对你有些帮助吧。”
林惊羽看着莫问离去的身影沉默了片刻，然后又看了看躺在场上的张小凡，咬了咬牙，“小凡，我去求师父帮你说话。”便也走出了房间，只留张小凡一人在房内怔怔出神。
……
“哎，命运就是如此残酷啊。”莫问唉声叹气地走出了客栈，望着阴沉沉的天幕，独自一人在这萧索的大街上漫步。走着走着，莫问猛然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一杆在这无风天气里垂头丧气的布幡，一身充满了沧桑感的青色道袍，再加上一个一袭红裙，可爱到爆的大眼睛萝莉。
“周老前辈。”莫问板着脸走上前去，“您老人家来这里干什么？莫不是要协助我等降妖除魔？”
莫问话音刚落，萝莉小环便先笑了出来，周一仙听着孙女清脆的笑声，面皮有些挂不住，怒道：“我老人家来这里用得着你管？”
“哦？”莫问盯了老神棍一会儿，缓缓说道：“小凡如今已经卷进了一个天大的麻烦里，你孙女所说的乱魔命格已经开始发作了。”
“什么？”周一仙眉毛一挑，“难道青云在东海败了？”
“也不能算是败了。”莫问眉头微皱，然后微微弓身，“周老前辈，您见多识广，小子有一事相询。”
“说吧。”周一仙看莫问放低了姿态，得意的捻了捻胡子。
“不知命格会改变么？”莫问眼神骤然亮起，“或者说能改变么？”
“命格？”周一仙闻言一愣，随即苦笑，“古籍中说命格可变……不过他们说能改变命格的不是仙人之流，就是那些传说中与天地同寿的大能……就算是当今青云掌教道玄真人都没有那能力，别说你这玉清境第九层的小家伙了。”
“……前辈慧眼如炬。”莫问有些惊到了，这周一仙眼力当真是绝世无双，一眼便看透了他如今的修为层次。
“只是见的多了而已。”周一仙自嘲一笑，随即正色对莫问道：“命格还有一种人可以改，不过很可惜，你不是那种人。”
“那种人？前辈可否明示。”莫问追问道。
“不知道。”周一仙很干脆的一摊双手，“许多书中都语焉不详，我也不清楚那种人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但你绝对不会是。”
“……多谢前辈指教，晚辈受益良多，在下告辞了。”莫问沉默了一会儿，便朝周一仙行了个礼，转身离去。
【哼，你说不是便不是了？瞧不起人的老家伙！】莫问暗暗咬牙。
“爷爷爷爷。”小环拉了拉周一仙的衣袖，“那人问这些东西做什么啊……还有，你又骗别人了吧。”
“此子当真天眷深厚，竟能看到命运。”周一仙叹了口气，“不过我真没骗他，就算他没有‘天守’命格，他也不会是那种能逆命的人……没有坚持，没有目标的人怎么可能创造奇迹呢？”
“哦？”小环眨巴着眼睛，似懂非懂的咬着手指头。
“小丫头，不用想那么多了。”周一仙和蔼地摸了摸小环的小脑袋，“如今正魔两方都准备离开东海了，我们也走吧。”
“嗯。”小环点了点头。
“老骗子，站住！”周一仙还没走两步，一个清脆的声音自他身后传来。周一仙闻声一愣，回头却见一个翠绿的身影，顿时苦笑不止……
……
十天之后，鬼王宗宗主万人往会万毒门门主与青云山外。
半月之后，青云山通天峰。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地上，给地面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色，但道玄真人显然没有与这好天气匹配的好心情，此时这位正道巨擘正皱着眉头紧紧盯着自己坐下的俩个得意弟子，面沉似水。
“噬血珠！大梵般若……这张小凡的问题太大了。”道玄真人听罢自己二徒弟的讲述后长叹一声，随即望向自己的小徒弟，“莫问，此事你怎么看？”
“禀师尊。”莫问抬头说道，“小凡性子纯朴，绝非大奸大恶之徒……”
“可以了……”听了两句之后，道玄真人不等莫问将话说完便出声打断，“当局者迷，你先下去吧。”
“师尊……弟子告退。”莫问还想说再两句，但在道玄真人的逼视之下竟再也说不出来了。
“莫师弟不过是关心则乱。”萧逸才回头看了一下莫问离去的背影，然后正色道：“师父，我认为……”
……
大竹峰。
“老七……”田不易用复杂的目光看着身前令他又恨又爱的小弟子，轻声道：“你有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么？”
张小凡抬起头，对上了田不易的目光，缓缓地摇了摇头。
田不易面色不变，两袖之下的手却悄悄地握紧了拳头。
半晌，田不易长叹一声，道：“刚才龙首峰的齐昊过来传信，”田不易一字一顿地说，让人分辨不出他此时的心情，“明日一早，掌门道玄真人要在通天峰玉清殿上见你。”
张小凡身子一抖。
“这几日，你那几个师兄可有对你怠慢么？”
“师兄们……对我都是不错的。”张小凡低声回答到。
田不易又不说话了，房间恢复了寂静……良久，田不易长出了口气，目光严肃的看着张小凡，沉声道：“老七……我最后问你一次，你真是别派派来，刺探我们青云密法的卧底吗？”
张小凡咬住了嘴唇，慢慢地跪了下来，低声但坚定的说：“师父，我不是，我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
又是一声长长的叹息……待到张小凡抬头的时候，田不易已经不见了。
……
“大师兄，我下山一趟。”才出了玉清殿，莫问便直接来到了通天峰的山门。
“莫师弟，你这是要去何处啊？”常箭放下了手中的书籍，“是师父的命令么？”
“不是……我去看看小凡，他明天就要上通天峰了……”
“这样啊……好吧。”常箭沉吟片刻便答应了。
“谢过大师兄了。”莫问躬身一礼，随后御剑飞出了山门。
“年轻人啊……”常箭摇了摇头，继续拿起书卷读了起来。
一刻钟之后，莫问落在了大竹峰守静堂前。
“碰碰。”莫问轻轻地敲了两下门，随后便静静地等待，黑竹时不时发出轻微的“沙沙”声，更是让这本来就冷清的大竹峰更少了几分人间的烟火气。
“谁啊。”杜必书打开门，探出了一张苦脸。
“杜师兄，我来找小凡。”
“小凡啊……”杜必书有些伤感，“他说……他说明天掌门道玄师伯就要让我去通天峰了，我是想再看看以前的地方。”
“后山是么……”莫问点了点头，“那我过去了……我就不去拜会田师伯了，估计田师伯也不想见我吧。”
说罢，莫问御剑而起，向后山飞去。
……
倒下的巨大黑竹，微微的山风，忘情相拥的少年少女。
这些就是莫问在大竹峰后山看到的景象。
“幸福就是这样啊……甜蜜而短暂。”莫问低语，随后轻咳两声。
“谁！”碧瑶立刻从张小凡怀中跳了出来，一手唤出伤心花，另一手则按在了腰间的金铃上。
“碧瑶大小姐真是胆大啊，贵为鬼王宗宗主的独生爱女居然敢就这么上青云山。”莫问轻笑，“这就是爱情的盲目么？”【嗯……秀恩爱的家伙去死好了。】
张小凡本来听见有人来便是一惊，看到来的是莫问才松了口气，红着脸道：“莫问、你来这里做什么？”
“本来找你准备说点事儿，不过看来见到了不得了的东西呢。”莫问摊手，“碧瑶姑娘，别这样，我还不至于对你不利的。”
“怎么，”碧瑶忍不住回了一句，“你这位正道高徒不准备降妖伏魔么？”
“对我来说你小凡恋人这个身份比魔教要人更重要一些。”莫问一挥手，“小凡，我想问你，你所坚持的东西是什么？连我们都不能说么？”
“是。”张小凡缓缓点了点头。
“真的这么重要？”莫问追问，“甚至值得你用生命去坚持，去捍卫？你要清楚你明天要面对的是什么啊。”
张小凡沉默，随即沉声道：“……无论怎样，我都不会说的。”语气说不出的坚定。
“哎……小时候就知道你是这个性子了。”莫问以手扶额，长叹一声，“好好相处吧，我就不做电灯泡了。”
张小凡大窘，虽然不知电灯泡是什么意思，但莫问话中调侃之意他还是听得出来的，见莫问转身要走，张小凡急忙唤道：“莫问！那玉佩还是……”
“留着吧。”莫问头也不回，“我拿着也没什么用。”
……
“他这个人真的好奇怪。”碧瑶拉着张小凡的手，“你们从小就认识？”
“嗯……”张小凡重新将玉佩挂回腰间，“他是孤儿，从小就很有主见……那时候我们都在玩，只有他经常帮大人们干活儿来养活自己。”
“算了，不谈那个人了。”碧瑶正色道：“小凡，和我走吧，明天他们就要……”
“不行！”张小凡果断地摇了摇头，“我不会离开青云的。”
“那你就要在这里等死？”碧瑶面色微沉。
张小凡握紧了碧瑶的手：“碧瑶，你不知道的，青云……就是我的家，我是师父师娘抚养长大的，我不能背叛他们。”
“你那师父整日责骂你，你还念着他的好？”
张小凡微微一笑，也不生气：“碧瑶，我虽然笨，但有些东西还是看得明白的，师父虽然对我严厉，但他是真心为我好……现在这事，其实都是我的错，我要遵守承诺，欺瞒了师父，我甘愿受罚，但要我背叛青云，却是万万不可能的。”
碧瑶怔怔的看了他一会儿，倏然一叹，道：“你哪里笨了？怪不得我爹说你大智若愚，金玉其中。”
张小凡脸色微红：“他、他真的这么说我？”
碧瑶笑而不答，轻轻地将头靠在他宽阔的肩膀上，“我知道你的性子，也不能勉强你走，不过你现在身怀我们圣教异宝，又和天音寺有瓜葛，真的非常危险……你可不要有事啊。”
“好了，放心吧。”张小凡搬过碧瑶的双肩，凝视着她，“天色不早了，你还是赶快下山吧，省的出了什么意外……以后、以后有缘再见吧。”
说罢，张小凡松开了手，缓缓转身。
“小凡！”碧瑶脸色数变，最后下定了决心，“当初在小池镇外那个树林里，你曾经在满月之夜看过一口古井，我想知道，你在古井里面，看到了什么？”
“等、等下次再见的时候告诉你。”张小凡脸色通红，逃似得走了……
……
隔日，清晨，伴随着悠扬的钟鼎声，田不易与苏茹带着田灵儿、宋大仁与张小凡来到了玉清殿。
第三十三章 审问
青云山下，一个偏僻的角落，四人并肩而立，三男一女。
“没想到我有生之年还能回到这里。”四人之中的健硕老者长叹一声，面色迷惘，似乎正在追忆当年那峥嵘岁月。
站在他身边的中年男子闻言淡淡一笑，“有前辈您主持大局，回到这青云山脚下又有何难？再过一会儿我们冲到了通天峰玉清殿之上也是不足为奇的。”
“鬼王老弟说笑了。”老者摇了摇头，“不是说好了此次大事由玉阳子道兄主持大局么？我等不过是鞍前马后的小卒而已。”
“没错吧，玉阳子老弟。”老者笑着望向了他另一旁身着道袍的中年男子。
那道袍男子看起来大约三十余岁，颌下三缕长须，英俊非凡，任谁也想不到他是便是当前魔教四大派阀之一“长生堂”领导者，修炼了数百年的老魔头。
那装嫩的老魔头闻言呵呵一笑，道：“青云门这百年来处处欺压我们圣教，今日定要向他们讨个公道。”
“说得好！”鬼王随声附和，然后便转头看向四人中唯一的女性，“等一会，也要看仙子你的神妙道法了。”
女子身着淡黄色宫装，虽不施粉黛，但依然清丽脱俗，美的不似尘世之人，正是魔教四大派阀中**派的掌教——三妙仙子。
“三位道兄都是见过世面的大人物，远胜于我这个小小女子，只是我们都在圣母明王座前立了重誓，此次务必要同心协力，一雪当年圣殿被辱之耻，还望三位道兄一起抛弃前嫌，莫要辜负前言才好。”三妙仙子朱唇微动，顾盼之间别有风情，只是在场三人均是修为高深之辈，自不会被这小小媚术所俘获。
三人对望一眼，齐声应道：“仙子放心，我等必然竭尽全力。”
……
玉清殿上，张小凡独自一人跪在了冰冷的青石板上，青云掌教道玄真人坐在主位，莫问和萧逸才分立身后，天音寺住持普泓大师带来的一帮和尚和“焚香谷”的人坐在左排，而右排则是青云各个首座，许多认识张小凡的青云弟子都如莫问一般站在他们师长身后，默默地看着大殿之上那个孤独的身影。
道玄真人左手边摆着一个小矮几，上面放着由“噬血珠”和“摄魂”血炼合一的烧火棍。
道玄真人首先将在座的来客大名都说了一遍已示礼数，随后向张小凡缓缓问道：“此次东海流波山之行，有天音寺道友指认你在和奇兽夔牛交手之时所用的道法，竟是天音寺从不外传的‘大梵般若’真法，可有此事？”
“……是。”沉默了一会儿，张小凡回答了这个问题——张小凡没必要否认，也没可能否认。
与张小凡交情不错的年轻弟子面上纷纷变色，田不易脸色愈发难看，天音寺众僧则是议论纷纷，只有法相面露不忍，普泓大师则是缓缓闭上了双眼。
道玄真人冷冷的看了张小凡一眼，挥手示意众人安静，随手拿起了矮几上的漆黑短棒，继续问道：“此外，还有人说，你手中的这根烧火棍，上有魔教的邪物噬血珠，可是真的？”
“是。”张小凡低声答道。
众人沉默，黑心老人名震天下，这噬血珠不知稀释了多少生灵的鲜血……谁想如此大凶之物会出现在一个小小的青云弟子身上。
“你有什么想说的？”道玄真人面色微沉。
“我、我、我……”被众人注视的张小凡此时心中无数个念头此起彼伏，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这噬血珠是怎么来的！”道玄真人见张小凡如此，高声喝道，张小凡被这一喝镇了一下，理清了一丝头绪，开始讲述这法宝的由来，大意就是他和师姐追猴子小灰追到水潭边，然后潭中黑棒“摄魂”与“噬血珠”争斗，“噬血珠”不敌，便吸收张小凡血液为援，最后两者合二为一……
殿上众人面面相觑，以道玄真人为首的前辈纷纷皱起了眉头，毕竟这种事例实在太少，法宝通灵，两者相斗最后以血熔炼，这种现象实在匪夷所思。
道玄真人沉吟片刻，缓缓道：“好，我姑且信你这意外熔炼之说，但在这之前，噬血珠却已然在你身上，你一个小小孩子，怎么会有这等邪物？还有，噬血珠向来吸噬活物精血，而那时又未和摄魂熔炼，你又怎么可能安然无事？”
沉默，令人窒息的沉默，张小凡就那么静静的跪在那里，一句话也不说。
“说！”田不易终于忍不住心中焦虑，大喝出声——他可了解他那位师兄，若是张小凡如此，便必死无疑了，道玄真人不会为青云留一丝隐患的！
【这臭小子到底有什么苦衷，再不说出来的话就真是死定了！】田不易踏前一步，准备用“师父”的威严来压迫张小凡一下。
“田施主，有事我们慢慢商量，不要动粗吧。”还不等田不易出声，本来静静坐着的普泓大师突然睁开了双眼。
田不易一怔，没想到普泓大师居然会帮张小凡说话，只得闷哼一声，退回了座位。
道玄真人微微看了普泓大师一眼，沉思片刻，随即问道：“还有，你身上的大梵般若真法，到底是从哪里学来的？”
此言一出，殿上众尽皆紧张了起来……这种事情没准儿牵扯到了两大正道门下一些见不得光的东西——就像奸细之类的，万一真有这种事儿，这玉清殿说不得便会变成战场了。
又是久久的沉默，张小凡如一块石头般跪在青石板上，一言不发。
“嘭！”
一声巨响，众人纷纷朝响处看去，却是道玄真人将那烧火棍拍在了矮几之上，只见道玄真人霍然站起，怒喝道：“孽障！你莫要以为你不开口，我就拿你没办法！”
张小凡身子一颤，缓缓低下了头，似乎已经准备用生命去捍卫自己的誓言了。
“师父息怒，弟子有话要说。”看着道玄真人越来越难看的脸色，莫问觉得如今已经是时候说一些东西了。
“你有何话说？”看着站到场中的莫问，道玄真人眯起了双眼。“若是为你这位童年好友求情就不必了。”
“……弟子只是觉得此事定有隐情，有些猜测而已。”莫问在道玄真人气场的压迫之下面色发白，但还是一字一句的把话完整的说了出来。
“说来听听。”
“遵命。”莫问朝道玄真人微微一躬身，朗声说道：“小凡自幼长于山林，性子纯朴，以他的性格绝不可能是魔教派来的卧底……”
“慢着。”上官策冷冷一笑，“你说不是就不是了？哼哼……若是你是他的同伙，包庇与他，也不是不可能的。”
“上官前辈，请容在下将话说完可否？”莫问平静眼神的迎上了上官策如同刀锋一般的目光……火药味儿渐渐浓郁了起来。
“上官兄稍安勿躁，且容小徒将话说完。”道玄真人正色道：“无论如何，我青云必定会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上官策瞟了莫问一眼，随即转过了头。
“……且不说小凡曾为我青云出生入死，就说小凡的性格，绝对不会是一个合格的间谍，而且，”莫问顿了顿，看向依旧低头跪在殿中的张小凡，“若是他是魔教中人埋下来的棋子，他们首先要保证张小凡的忠诚，还要舍得将他们‘圣教至宝’噬血珠变成一个废品的风险……如此大的代价，魔教真的舍得付出么？光一个噬血珠的价值就远远超过了小凡身为间谍的价值……更何况他身上的‘大梵般若’真法总不可能是魔教中人传授的吧。”
“虽有为他脱罪之嫌，但还是有一定道理。”道玄真人捋了捋胡子，“你这只是在帮他辩护吧，这类话就不必说了，不论他是不是魔教中人，但这噬血珠和‘大梵般若’的来历我们一定要搞清楚的。”
“还有我焚香谷的至宝玄火鉴。”上官策冷笑道。
“师父，您可还记得五年之前那桩血案？”莫问面色微沉，缓缓道。
“哦？”道玄真人沉吟片刻，“你是说他是在那时候得到噬血珠和大梵般若真法的？”
“正是如此。”莫问点头道：“我上山第一年修行之时感觉引气，运气十分艰涩，内视之时体内仿佛有一层薄薄的金光阻挡我修行，这些金光在我修行后一年便……我一开始以为这是修行的正常现象，如今想来确有蹊跷。”
“金光……”道玄真人想起当时看错莫问资质之事，心中微凛，“你的意思是有修习大梵般若之人救了你们？然后又给你下了咒法？”
“徒儿正是如此认为的。”莫问回道：“未上山之前小凡是一个整天嬉戏，无忧无虑的孩童，上山之后小凡便在大竹峰上苦修，哪里有时间去找什么噬血珠？”
“你怎么知道张小凡便是你所认识的张小凡么。”苍松道人提出了疑问，“魔教中人也可装作张小凡混入青云啊。”
“苍松师伯此言何来？”莫问早有预料，缓缓答道：“音容形貌可作假，但记忆、性格怎么会轻变？弟子敢肯定，小凡并未被魔教中人替换……他也许只是在坚守一个承诺，所以才不会回答师父的问话吧。”
张小凡依旧静静地跪着，低着头的他将面容埋藏在阴影里，旁人只能看到他僵硬的侧脸，和紧闭的双唇。
良久良久，道玄真人抬起头，眼神复杂的看着张小凡，缓缓说道：“张小凡，你可否将当年的事情和我们说一说？”
“……”张小凡沉默不语。
“若真有隐情，我青云绝不会让你受任何人欺负。”道玄真人扫了眼天音寺僧众和焚香谷的人，“但你什么都不说，我就必须要给天下人一个交代了。”
“掌门师伯，我、我……”张小凡霍然抬起头，眼中泪流，“恕弟子不能开口。”
“好、好！”道玄真人叹了口气，“既然是你选择的，便用你的命给……”
“掌门且慢！”
就在这时，陆雪琪越众而出，走到了中间。
水月大师见自己的得意门生竟敢打断掌教说话，惊讶的站了起来：“琪儿！你疯了？快回来！”
陆雪琪脸色发白，但未退后半步，凝视着她面前的道玄真人说道：“掌门师伯，请容弟子说上几句。”
“还有什么可说的？”道玄真人看着陆雪琪那坚定的目光，蓦然一叹，“好，你说吧。”
陆雪琪点头道：“多谢掌门。掌门师伯，诸位师伯师叔，我与张小凡张师弟并无深交，但在七脉会武之后，也曾与他一同下山，在空桑山万蝠古窟和东海流波山上，亲眼见到张师弟与魔教余孽殊死争斗，绝非是魔教内奸。”
“不是又怎么样？”上官策冷哼一声，“那他噬血珠和大梵般若从何得来？就算他不是魔教中人，也要给我们一个交代！我话先摆在前头，玄火鉴乃我焚香谷至宝，我们可是一定要找回来的！”
“大梵般若一事自有天音寺高僧操心，噬血珠我青云也绝对会妥善处理。”田不易怒视上官策，“上官道兄，你们焚香谷的至宝怎会与我这徒弟搭上关系了？”
“哼，大竹峰之人便是敢做不敢认么？”上官策轻蔑地看着田不易。
田不易顿时大怒，一张胖脸涨成了猪肝色，霍然起身，手握剑诀，便要出手；上官策也毫不示弱，将双手缩进袖管……场中气氛突然紧张到剑拔弩张的地步。
“田师弟，你做什么？坐下！”道玄真人冲田不易喝了一声，随即看向上官策，道：“上官道兄，秉公处理，给你一个交代，还请道兄不要出口伤人的好，这里是青云！”道玄真人将“青云”两字咬得极重，用意十分明显。
“……我等着真人的交代。”上官策冷笑数声，坐了回去。
水月大师见陆雪琪依旧站在殿中，心头微怒，道：“琪儿，你还不回来！”
陆雪琪看了眼将她养大的师父，微微摇了摇头，随后注视着道玄真人，道：“掌门师伯，无论张师弟有什么苦衷，但说他是我青云叛徒，我是决计不信的！”陆雪琪说着便跪了下来，斩钉截铁地道：“弟子陆雪琪，愿以性命担保！”
陆雪琪此言一出，众人哗然，一旁的林惊羽听到这话之后更是忍耐不住，毅然决然地冲出了人群，和张小凡跪在一起，朗声道：“弟子林惊羽，也愿以性命为张小凡担保！弟子与他从小一起长大，知他绝非忘恩负义之人，更不会做出背叛青云之事，请掌门师伯三思啊！”
【哎，你们这是火上浇油啊。】莫问看着师父越来越难看的脸色，还有跪在他旁边的田灵儿，曾等人，暗暗叹了一口气。
此时道玄真人觉得自己的肺都快被这帮年轻弟子气炸了，偏偏这个时候正道众多同道都在，他一腔怒意无处发泄，实在是难受至极。
“咳咳。”这时萧逸才在道玄真人背后轻咳两声，小声道：“师父，您是不是回去休息一下，等一会再来处置？”
“呼……”道玄真人长出一口气，重重一拍桌子，混乱的场面当时便安静了下来，道玄真人也不说话，冷哼一声便朝内殿走去，众人面面相觑，摸不着头脑，只有萧逸才满脸赔笑，道：“后山有急事，恩师前去处理，请诸位稍等片刻。”
上官策面露讥色：“萧师侄，你们青云规矩真是多啊。”
“前辈说笑了。”萧逸才眼中愠色一闪而过……
“惊羽，快起来！”莫问见道玄真人步入后堂，连忙一拉跪下地上的林惊羽，“别这样了！”
“你管我！”林惊羽一把挣开莫问的拉扯。
“有些事情不是光凭一腔热血就能成功的。”莫问压低了声音，不过相信在场众人肯定都听得见，“小凡这事儿本来还有转机，你们这么逼迫掌门，不给师父台阶下……你们这是把小凡往死路上逼啊！”
“惊羽，快回来！”苍松道人连忙走入场中将林惊羽拽了回来，顺便将那矮几上的烧火棍收入怀中，其他首座见状恍然大悟，纷纷入场将自家弟子拉了回去。
而陆雪琪，则是被他师姐直接拉到了玉清殿外，水月大师也离座而去，似乎有些事情想和她最疼爱的弟子说……
玉清殿，又慢慢恢复了寂静。
第三十四章 惊变
片刻，道玄真人自后堂走出，看也不看跪在一旁的张小凡，落座之后一脸歉意地对左排首位的普泓大师道：“门下弟子无礼，让大师见笑了。”
普泓大师双手合什，“道兄哪里的话。”
这时苍松道人走上前来，从怀中掏出了那跟烧火棍放在了道玄真人手边的矮几上，低声道：“师兄，刚才你走之后，形势稍有混乱，此物关系甚大，为防万一，我便将它收起，现在再放回在此处。”
【七尾蜈蚣不在上面？】莫问紧紧盯着那条黝黑的短棍，却并没有发现一丝异常。
“师弟有心了。”道玄真人点头，随即看向依旧跪着的张小凡，厉声道：“张小凡！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你说还是不说？！”
张小凡瘦弱的身躯微微颤抖，冷汗自他的鬓角缓缓滴下，但他依旧一言不发。
道玄真人看着跪在他身前的身影，心中不知怎地涌起一股无名之火，反笑道：“好！好！你倒是一块硬骨头！既然你一心赴死，那我便成全了你！”
田不易霍然站起，其他与张小凡有些交情的人也面色发白，普泓大师轻叹一声：“道玄师兄，这个是不是再斟酌斟酌？”
“哼！”道玄真人一甩袖袍：“这小子身怀魔教大凶邪之物，又范我正道偷师之忌，罪孽深重！”说着他便提起了矮几上的烧火棍，“如今便教你死在这凶物之下，也算是报应！”
田不易，面色铁青，欲言又止，张小凡冷汗涔涔，认命地闭上了双眼，大殿上各个青云弟子都被师长拦住，尤其是陆雪琪和林惊羽，两人是被苍松道人和水月大师生生按在身前，任凭两人如何挣扎，却始终不得前进半步。
【要不要这时和师尊说苍松是叛徒呢？没有证据，万一……】莫问握紧了双拳，死死盯着道玄真人，心中纠结不定。
“呀！”道玄真人惊呼一声，身形剧颤，将手中烧火棍一把甩出，短棒滚了两下，正好落在张小凡身前。
短棒刚落地，便有一道黑影自棒身飞出，停在半空，吱吱乱叫。莫问定睛一看，竟是一条色呈七彩的蜈蚣，巴掌大小，尾部七条分岔。
“七尾蜈蚣！”张小凡看着那个在空中摇头摆尾，趾高气昂的身影，淡淡的红光从他眼中渗了出来。
被众人围在中央的道玄真人此时已无暇顾及张小凡，只见他左手并指如刀，在右臂上连点数下，随后一丝丝黑气夹杂着黑色的鲜血便从他右手手指的伤口上溢了出来。
“张小凡，你个孽障！居然敢暗害掌门！”苍松道人怒骂了一句，然后便向被莫问搀扶着的道玄真人冲了过来，似乎想看一下他的伤势。
此言一出，众人尽皆失色，张小凡眼中红光消失，喃喃道：“不是我……”而莫问却横跨一步手持云影挡在了道玄真人身前，大喝道：“小心，苍松……”
苍松道人想不通莫问为何对他这么大敌意，但此时正是重创道玄真人的绝好机会，容不得他放弃。苍松道人把心一横，本来焦急地神情瞬间变得无比狰狞，还未等莫问将他的话说完，一道青绿色的剑芒从他手中电射而出，袭向莫问。
【该死，早有准备的我居然连一招都接不下来……差距有那么大么？】金铁交鸣，剑芒与云影交接的那一瞬间莫问便知道自己想错了，但他依旧没有后退，闪避，而是硬接了苍松道人的这一击。
【绝对不能让你再伤到师父！】这就是莫问此时心中的想法。
可惜没有力量贯彻的信念终究是虚妄，莫问只支撑了一刹那便直接打得口吐鲜血倒飞而出，而就是这片刻时间，他身后的道玄真人也立刻反应了过来，一挥袖袍将苍松道人击飞了出去。
“你……这是要干什么！”道玄真人嘴唇发抖，指着跌坐在玉清殿门前的苍松道人大声喝道；此时道玄真人脸上的本来已经退去的黑气也逐渐浓郁了起来，明显他为了发出刚才那一击而放弃了对体内绝毒的压制。
“我？我在暗算你啊？你看不出来么？！”苍松道人惨笑，缓缓站直了身体，“不过我很好奇，你那个弟子是怎么看出来的？”
“小凡法宝是由你保管的。”莫问挣扎着爬了起来，随手抹去了嘴角的鲜血，“他怎么可能在上面做手脚？你的嫌疑是最大的。”
“小子够细心……”苍松道人狂笑，状若疯癫，“虽然没有帮万剑一万师兄还你一剑有些遗憾，不过这七尾蜈蚣的毒也够你受了。”说着苍松伸手一招，还在空中摇摆的七尾蜈蚣便向他飞了过来，转眼间便消失在他的袖袍之中。
本来一脸愤怒准备出手擒下苍松道人的青云首座、长老们一听到“万剑一”这三个字，全部都如同中了定身咒一般呆呆地立在了原地。
“师父？你疯了么！”齐昊大声叫喊，似乎想唤回往日那个严肃而又认真的苍松道人，但得到的却是他更加疯狂的笑声。
“疯了？我早就疯了！”苍松道人持剑指着道玄真人，“早在一百年前，就在这里，在我看到万师兄下场的那一刻我便已经疯了！”
“原来你就是为了他么？”道玄真人一把推开了扶着他的萧逸才，一身墨绿色的道袍无风自动，“你是对当年之事不服么！”
“如何能服？”苍松道人怒吼，然后指着如今青云诸脉首座，“你、你、你……你们都凭良心说，这个掌门之位，该由谁来做？”
无人应答，大殿上回荡着人们越来越重的喘息声。
“不说话了吗？是不是心中有愧啊？！”苍松道人大声咆哮道：“是啊！其实应该是谁大家心里都清楚，可是如今，坐在这个位子上的人又是谁？”
“师父！别和他争这些。”莫问大叫道，“苍松道人此时向您发难，必有后手！”
“什么？！”道玄真人立刻反应了过来，脸色刷的一下白了——苍松道人平日里在青云权势极大，道玄真人对这位师弟也是极为信任，整个青云的防卫均是由他负责，如今他暗算道玄真人，真的有可能是准备勾结外人来攻打青云。
而有实力攻上青云的，也只能是最近活跃的魔教。
“难道你、你勾结魔教！”道玄真人用颤抖的手指指着苍松道人，用愤怒和沉痛的口吻惊呼道。
“哈哈，道玄师兄果然聪慧过人。”苍松道人大笑，“今日我便要为万师兄讨一个公道！”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道玄真人惊怒非常，“你竟真的敢背叛师门？！”
“师父，别和他说这些！”莫问连忙提醒，“如今先擒下他才是正事！还有，普泓大师，上官策前辈，两位都是经过苍松道人检验上山的，不可不察！”
“阿弥陀佛。”普泓大师宣了声佛号，并未反对，那上官策却如同炸了毛的母鸡一般跳了起来，指着莫问大声喝道：
“莫不是你青云欲要庇护那叛徒！贪墨我焚香谷至宝以及天音寺无上真法不成！”
【虚张声势，色厉内荏。】莫问冷冷一笑：“前些日子我曾与贵派高徒李洵燕虹同行，听得上官前辈镇守焚香谷玄火坛百年不出……还请前辈将您成名法宝‘九寒凝冰刺’出示与我等一观，好证明您老人家不是魔教奸细。”
“普泓道兄我自是认得的，不过上官道兄我却是从未见过。”道玄真人用狐疑的眼光看着焚香谷诸人，“还请上官兄出示法宝一观。”
“这便是青云的意思？”上官策眯起了双眼，站了起来，袖袍下双拳紧握。
“非常时刻，晚辈斗胆请前辈出示‘九寒凝冰刺’一观，以防万一。”莫问撑起身子向上官策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事后我自然会向前辈赔罪。”
上官策看着不远处的莫问暗自咬了咬牙，寒声道：“好，老夫今日便让你见识一下！”说罢袖袍一挥，一片片冰蓝色的幽光自他袖袍中洒下，如同月下清雪，美轮美奂。有年轻的几个青云女弟子甚至都看得呆住了。
但殿中的青云长老们却纷纷皱起了眉头，田不易甚至已经在握紧了剑诀，蓄势待发。
上官策冷哼一声，一把散发着森森寒气的冰蓝色的短剑出现在了他的手中，然后他便将短剑递向了道玄真人，“如你等所见，此物便是老夫法宝——‘九寒凝冰刺’！”
还未等他人上前，那短剑突然碎裂开来，无数细小的碎片夹杂着寒毒袭向青云众人，上官策一跃而起大吼道：“走！”焚香谷众人随着他的身影向外突去，此时苍松道人也平复了因道玄真人那一击而震荡的浑身气血，出手掩护一众假扮焚香谷门下的魔教弟子出逃。
电光火石之间，玉清殿中连续爆出了十数声炸响，五颜六色的光芒在半空中疯狂对撞，数十道身影交错而过，分立两边。
“咳咳，青云的老家伙们果然厉害。”‘上官策’咳出一口鲜血，目光扫过身边的六名弟子，眼中闪过一丝心痛。他带来假扮焚香谷弟子十四人均是他苦心培育的弟子、下属，如今一下子便折损了一半以上……他觉得心都在滴血。
“虽然藏污纳垢，但它依然是正道第一大派。”苍松道人恨恨地盯着道玄真人，“至少现在依然是。”
“今日之后便不是了！”一个雄浑的声音自殿外传来，然后便是守在殿外青云弟子的怒喝，但还不等殿中长老出手，那几个青云弟子便化作了滚地葫芦跌进了殿中，数道身影转眼间落到了苍松道人身前，其中一名健硕的老者瞧了瞧须发皆张的道玄真人，怪笑道：“道玄老友，百年不见了，你可还好？”
“毒神！”道玄真人眼神一凝，冷冷地吐出了这两个字。
毒神大笑，对道玄真人刀锋般的目光视而不见，“正是我这个老不死的，百年前道玄老友赐我一败，令我受益匪浅，今日得见故人风采如昔，不胜欣慰。”
而在这时，玉清殿中又走进来了数十个魔教中人，个个气度悠长，眼中精光隐现，明显是修行有成的高手……魔教积蓄百年中高端的力量，如今汇聚在了这玉清殿之中。
同时，远处若有若无的杀喊声也传到了玉清殿中。
道玄真人深深呼吸，更不答话，浑身青光涌动，大股黑气伴着血液从他被咬伤的指尖中喷出，黑色的血液落到了青石板上，瞬间便腐蚀出了一个个小洞。
“道玄老友果然果决！”毒神抚掌而笑，“运功将这沾染了七尾蜈蚣之毒血液全部逼出，相较于一点点化开血液中的毒素来说确实是个快捷有效的方法。”毒神声音突然变得阴森，“只是不知老友血液还有多少？浑身功力还剩几层呢？”
“除魔卫道已然足够了！”道玄真人此时虽然脸色苍白，但气势更胜往昔，好似不断积蓄力量的火山，随时可能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威势。
“阿弥陀佛。”普泓大师宣了声佛号，“老施主，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当年一战还不能令你看透么？”
“和尚，别说这些有的没的！”毒神斜起眼睛，“若不是那蠢材露了马脚，你以为你如今还能完好地站在这里与我说话么？”
“哎……”普泓大师双手合十，一轮金光浮现在了他的脑后，“我天音寺一脉，从来与青云门并抗妖魔邪道。道玄师兄，若有差遣，尽管吩咐。”
“哈哈，别以为多了几个秃驴援手便能挽回如今的败局。”玉阳子放声大笑，“道玄老贼，快快将你们镇派之宝‘诛仙古剑’交出，然后在皈依我圣教，没准儿我还能饶尔等不死……”
“痴心妄想！”道玄真人并指成剑，放出一道剑芒打断了玉阳子的话，“即便我青云今日难逃此难，也休想让我等受此屈辱！”
“好！”玉阳子伸手虚抓，一面分为黑白两面的古镜出现在了他的手中，“那今日之后便没有青云了！”
“大言不惭！”道玄真人手中青光闪现，一把天青色的宝剑凭空化出，落在了他的手上。“邪魔外道！受死！”
刹那之间，正魔两方，同时出手了！
第三十五章 后山老者 蒙尘之剑
玉清殿中的战斗激烈异常，大理石铸就的雄伟大殿已经被两拨人交手的余威生生轰开了一半——玉清殿虽然广阔，终究不是用来比试的练武场，更何况此时诸人并非较技切磋，而是生死相搏。
“死！”莫问持剑化光，直直冲向了前方的魔教徒，那名魔教高手虽然修为深厚，但法宝略差，第一次交手之后莫问便发现了这点，之后一直恃云影之力与其硬拼，那魔教高手只得防守。
然而守久必失，就在狂攻数十息的莫问快要力竭之时，那魔教中人终于露出了破绽，被莫问抓住了时机，一招斩敌。
“唔……”莫问闷声一声落在了地上，大口喘着粗气，杀敌之后他也得浑身乏力，小心翼翼地警戒着周围，莫问稍作调息，提起云影正欲再入战团，却忽地脸色大变。
场中，青云、天音的各个长老迎上了魔教修养百年的老魔头，两派年轻一代的高手则对上了魔教雪藏了百年的新秀，两方之中，魔教的强者略少，但中层战力甚多，有数名青云长老便是以一敌多，被几名修为略次的小辈拖住，甚至压制。
而在战场的最中心，田不易和普方大师配合两派掌教勉力挡住了魔教四大宗主的攻势。
青云天音高人非是等闲之辈，魔教巨擘又怎是吃白饭的？道玄真人本就有伤在身，气血大损，再加上田不易与普方大师修为输了魔教宗主两分，普泓大师修为深厚，单凭他一人之力也难挽颓势，只能与四人僵持不下。
而就在莫问收拾了对手之时，道玄真人因失血过多加上激斗良久忽觉头脑一晕，虽然他立刻回了神，但依然被与其正面对阵的毒神发觉，毒神自然不会放弃此等时机，一掌印向了道玄真人胸口。
“嘭！”一道墨绿色的身影倒飞落地，正是道玄真人，在他左肩之上，印着一枚清晰的彩色手印。
“掌门师兄！”“真人！”“师父！”数声惊呼响起，田不易和萧逸才甚至耗费大力逼退了对手，立刻围在了道玄真人身边；普泓和普方两位天音寺的高僧则警惕地望着魔教四大宗主，以防其奇袭。
但魔教四派宗主均无出手的意思。
“毒神老哥，道玄那老儿伤得如何？”万人往看着面色灰败的道玄真人，轻声问道。
“未中其心脉，以他的修为肯定性命是无忧的……”毒神眼神一转，“不过没有数日功夫他也绝对无法化去我掌下之毒，这场战斗他已经废了。”
“如此便好。”鬼王长出了一口气，“那哪位下去对付水潭中那畜生？再不快点儿出手我们那些小辈就要全被它杀完了。”
“我去吧。”毒神心情似乎很不错，主动请缨，“那这里的战局就交给三位照看着了。”
玉阳子点头：“这是自然……有前辈出手，区区一只畜生定不在话下。”
玉清殿另一旁。
“掌门师兄，您没事吧？”田不易喂了道玄真人数颗大黄丹，托着他的头，急切地问道。
“无事……唔！”道玄真人刚一摆手，便从嘴中呕出了一口黑血。
“师父！”萧逸才和莫问惊叫一声……萧逸才单纯是惶恐，但莫问心里的滋味却是百味杂陈了。
最开始拜入道玄门下之时，莫问只把道玄真人当做一个比较重要的npc，一个最后要打倒的boss，而经过三年的时光——虽然不是朝夕相处，虽然道玄真人并没有整天对着他嘘寒问暖，但莫问的确对这座青山产生了归属感，也感受到了道玄真人严厉的管教之下对自己的殷切期望。
【老头子，你可别这么就挂了啊。】莫问感觉自己真的很矛盾，一方面想阻止碧瑶的身亡，另一方面又不想背叛道玄真人——毕竟在那个时刻，谁也不能说道玄真人的做法是错误的。
“事到如今，只有违背祖师戒律，用那最后杀招了！”莫问脑中乱作一团之时，道玄真人也强压下了身上的不良状态，看着一众长老惊骇的眼神，道玄真人低声道：“不管你们心里如何想的，但如今我青云已危如累卵，你们……小心！”
说罢，道玄真人推开了扶持他的田不易，再也不理围在他身边的众人，缓缓站起了身，向后山走去。
“龙首峰的年轻人都去护送掌门！”田不易冲着林惊羽和齐昊大喝一声，挺身挡住了一名冲上来的魔教高手，“这里不需要你们！”
“师兄，我也去守着师父了。”莫问闻言回神，冲着一旁的萧逸才低语：“我怕其中有叛徒。”
“也好。”萧逸才点头。
两分钟之后，道玄真人周围便多了十数名年轻一辈的青云弟子。道玄真人默默看了跟在他身后，手中紧握着烧火棍的张小凡一眼，便大步向后山走去。
“小凡，别想那么多了。”路上莫问撞了下愣愣前行的张小凡肩膀，“你的秘密我大概明了了，就是那天庙里那个和尚吧……你守着就守着吧，这时候可别走神，要不你这条小命就真的完了！”
张小凡眼中红光一缩，似是被莫问惊到了。
就在这时，本来寂静的走廊中传来数声破空厉啸，齐昊和陆雪琪连忙迎上，道玄真人看也不看在他两边的激战，径直向后山走去。
莫问不再说话，提高了警惕。
不一会儿，又有数名魔教弟子高喊着“青云掌门的性命就由我收取了！”“杀了他！”之类的九流人物台词冲向了道玄真人。
虽然嘴上喊的是九流台词，但这些家伙仍然是魔教中的佼佼者，宋大仁，田灵儿以及数名龙首峰的人联手与他们战作一团，张小凡和林惊羽本想去帮助同门，但却被宋大仁喝止。
“我们几个够了！，你们快去保护掌门真人！”宋大仁就是这么喊的。
喊杀声缓缓降低，法宝碰撞后的低沉的轰鸣也渐渐变得微不可闻，张小凡、林惊羽和莫问三人随着道玄真人走在一条偏僻的小路上，两旁竹影婆娑——一路上竟再也没有魔教徒来捣乱，仿佛一切厮杀都离他们远去了。
小路的尽头是一片宽阔的空地，周围已经不是翠竹，而是一颗颗巨树，有几颗甚至需数人才可合抱，真不知它们到底在这里生长了多少年；而空地之后，则有两条小道。
这是一个三岔口。
道玄真人走到了其中一条路口处，然后停了下来。他身后三人也随即止步，莫问张小凡均是沉默不语，唯有林惊羽用他那灼灼的目光看着道玄真人。
“此路尽头，便是我青云圣地‘幻月洞府’！”道玄真人看着面前三个少年，不胜唏嘘，“你们在此守候，不要让魔教中人侵入；至于另一条则是‘祖师祠堂’，你们不必……”
“掌门真人放心！”林惊羽重重点头，“我等必誓死守住此地！”
“师父，这里交给我们吧。”莫问抬起了头，直视着道玄真人。
道玄真人注视着莫问，然后扫了一眼林惊羽手中的碧光流转的斩龙剑，点了点头，然后转身慢慢消失在了小路的尽头。
“惊羽、莫问。”张小凡终于开了口，“我是不是很傻啊？”张小凡的语气飘忽，手中烧火棍红光青光交替闪现，争斗不休。
“小凡。”林惊羽叫了一声，手中握紧了斩龙剑，“专心一点，魔教的恶贼随时都会出现的……”
“你不傻。”莫问此时给了他回答，“你至少与可以坚持的东西。”说到这里莫问声音有些低沉，“坚持一个信念，并将他贯彻到底的人……谁能说他傻呢？没有目标的家伙才是真正的傻子吧。”
“唔。”张小凡不再说话了。
异样的寂静，这让刚刚经过剧烈战斗的三人很不适应，林惊羽的呼吸渐渐变得急促，他也发现了这一点，正在努力地调整自己的状态。
这样的寂静没能持续多久，在一声巨大的咆哮之后，五个魔教众人出现在了这片空地之上，为首之人赫然是那个伪装上官策的老头子。
“呦呵，这不是那个聪明的小子么。”伪上官策咬牙切齿的笑道：“如今你们青云已然穷途末路，老夫看你资质上佳，人也聪慧……你应该明白现在该做什么吧。”
“小凡、我和惊羽把他们引走。”莫问理都不理那家伙，低声对着两人说道：“你好好守在这里，莫要让其他人冲过去。”
“哼！敬酒不吃吃罚酒。”见莫问等人毫无反应，伪上官策冷哼一声，一招手，那身后四人便御使着法宝攻了过来。
“魔教妖人，看剑！”莫问大喝一声，与林惊羽一同敌住了四人，云影的彩光与斩龙剑的碧光瞬间将那四名魔教徒的法宝压制住了——这四人只有一人修为和林惊羽相似，余下三人皆逊林惊羽一筹，且莫问道行比林惊羽高出两分，更不说两人法宝远远超过这些魔教的高手，故而才一交手便以两人之力压制住了四人。
“小娃娃有些名堂。”为上官策阴阴一笑，袖袍下左手微抖，一道细细的冷光便从中电射而出，射向半空中的莫问。
莫问一直在留意一旁站着的伪上官策，见他动作，立刻收剑防御。
“叮！”一声脆响，莫问只觉一股锋锐之极的灵气从自己持剑的右手上突入，整个右臂霎时间剧痛无比，仿佛无数个小锥子在不停地扎刺经脉一样。
“走！”莫问捂着右臂痛叫一声，暗地里朝林惊羽使了个眼色，两人向另一条小道冲了进去，伪上官策皱着眉思考片刻，将修为最高的手下留在这里对阵张小凡，然后带着其余三人朝莫、林两人追了过去。
留下的那名魔教高手冷笑两声，缓缓地超张小凡走了过来，而张小凡手中烧火棍顶端噬血珠的青光也渐渐亮起……
红漆巨柱，琉璃瓦顶，一座雄伟的大殿将莫问和林惊羽的路彻底堵死，这里是青云的祖师祠堂，是青云千年的荣耀，他们已经不能再逃了。
一路奔逃，莫问右臂刺痛渐消，大梵般若在稳固经脉，强身健体之上原胜青云的太极玄清道，就在两人在祖师祠堂停下之时，莫问右臂经脉虽然依旧微痛，但已经基本无碍争斗了。
“莫问，你把他们引到这儿来做什么？”林惊羽瞟了一眼堂中拿着扫帚的老人低声说，“这里是祖师祠堂，不能让他们玷污啊！”
“两者相较取其轻。”莫问望了一眼雄伟的祠堂，特别是那个老人，低声回答，“至少能让他们晚一点找到师父……能多拖一会儿是一会儿。”
【那个老头儿就是万剑一啊……真想不到，当年白衣仗剑走天下的绝世天才居然会变作如此摸样，应该说天命弄人，岁月如刀么？】
“不跑了？”伪上官策轻笑，“再给你们一次机会，快快投降，老夫的爱才之心也是有限度的！”
“做梦！”林惊羽斥道。
“那就都去死吧！”
莫问和林惊羽背对着祖师祠堂，迎上了追上来的四名魔教高手。其中莫问一人顶住了伪装上官策的周隐，林惊羽则和余下三人战了起来。
莫问虽然天资优秀，更是借着自己无匹的运道以及对这个世界的了解生生地将自己的修为推到了一个相当的高度……甚至可以说真要拼起命来，修行界中年轻一辈的人都不会是他的对手，但相较于如今对上的这个魔教的老魔头，莫问仍是修为不足。
至于林惊羽，他虽然修为高过围攻他的三人，但奈何那三人配合默契，一人使长戟正面进攻，一人飞剑骚扰，还有一人一旁趁机偷袭……林惊羽左遮右挡，落入了下风。
不一会儿，只听“嘭嘭”两声，莫问和林惊羽便被各自的对手击飞了出去，跌坐在了地上……万幸的是两人被击飞时受的伤并不重，但若这么继续打下去，两人迟早要死。
“惊羽。”莫问喘着粗气，“你能不能帮我缠住那个老家伙？”
“怎么，你能解决其他三个？”比起只是气血震荡的莫问，林惊羽此时的状况糟糕得多，他做小腿被一剑刺穿，伤口如今仍在滴滴答答的流着鲜血。
“你其实也可以的。”莫问想起《诛仙》原著中万剑一如何将这几人便当掉的手法，脑海中莫名回忆起了他上个世界的场景：
“高冷面，训练的军队太死板了。”莫问端着茶小口小口地品着，“这样的兵没有激情的，冷冰冰的军队可提不起士气啊。”
“……我的兵和你的不同，他们不需要所谓的士气。”高顺铁着脸，“我只是教会他们直视死亡，正所谓……”
【是啊！直视死亡……现在的我估计已经不能了。不过旁边有万剑一这个大高手，疯一疯还是可以的吧，反正有他在我至少是安全的。】莫问手持云影，化作了耀眼的彩光冲向了那三名魔教徒。
那三人见莫问冲来，便故技重施，长戟腾空射向莫问，另两把飞剑自两旁袭向莫问。
“冲锋之势，有进无退！”莫问长啸，不理两边的飞剑，任由它们在自己身上留下了两条长长的血痕，而云影也带着莫问全身灵力直直砸在了那柄长戟之上。
“咔嚓！”那柄长戟哀鸣一声，折做两段，它的主人也狂喷着鲜血倒飞而出，摔在了地上，四肢微微抽搐，双眼迅速黯淡，明显是不活了。
“小子嚣张！”周隐暴跳如雷，手下攻势更凌厉了数分，但他依然无法逃开林惊羽的纠缠，也许他可以轻易击倒林惊羽，但时间不够，或者说他狠不下心向莫问一般用自己的伤来换别人的命——即使是他手下的命。
“陷阵之志，有死无生！”莫问狂笑，剑光调转，余下两人大惊失色，但剑光恍若阎王手下催命的勾魂使者一般……三息之后，浑身鲜血的莫问和林惊羽并肩而立，区别的是莫问身上一半血是别人的，一半血是自己的；而林惊羽身上的鲜血则全是自己的。
那两人被莫问不要命的打法吓破了胆，即使两人最后醒悟了过来，赌命一搏，也只是给莫问左臂留下了一道剑伤而已。
瞧着浴血傲立在他身前的两个小辈，周隐只觉得胸中怒火快要将他焚烧殆尽，“好！好个青云弟子！”他怒极反笑，“要让你们成长起来，我魔教说不得又要蛰伏百年，不过现在……你们都给我去死吧！”
说罢右手一抖，一枚红黑相间的小锥子浮在了手上。
“离人锥？你是长生堂的此刻周隐。”这时，看了半天的万剑一终于准备出手了，只见他佝偻着身子缓缓走到了莫、林两人身旁打量了一下两人，“啧啧”叹道：“真是两块好苗子……你们的师父是谁？”
“家师道玄真人，他老师是龙首峰的苍松道人。”见林惊羽不答话，莫问出言应道。
“这两个家伙啊。”万剑一嘿嘿一笑，“也是，以前这两个家伙眼睛就贼得很。”
“没想到这里还有高人。”祭起离人锥的周隐莫名的感到一阵心悸，偷偷后退了两步，“没错，我就是周隐，阁下又是何人？”
“我？我早就忘了我是谁了。”万剑一大笑，再也不看周隐，仔细端详了林惊羽一会儿，说道：“少年人，斩龙剑不是你那般用的，畏首畏尾，又岂能现斩龙之志？斩龙剑乃是取南疆极苦之地万载绿晶所铸，诛杀奸邪无数。欲用此剑，必要勇往直前，以攻为首，纵修行不够，亦要决心将强敌尽数斩杀，非如此不可发挥其神力。你当牢记在心！”
林惊羽也有些搞不清状况，但眼前的老者身份神秘莫测，言语之间磅礴大气，一点也不似普通的洒扫老人，所以他还是微微躬身，低语道：“受教了。”
“阁下如此倒是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周隐见万剑一旁若无人的摸样，只觉心头怒火和刚刚的杀意如同浇了油一般蹭蹭窜起，恨不得出手一击将那糟老头子轰成碎片，但刚刚的心悸却又让他有些畏惧，“阁下到底是谁？”
“嘿嘿，小子，斩龙剑借我一用。”万剑一伸手一招，林惊羽手上的斩龙剑轻鸣一声，飞到了他的手中。然后……
绿光，刺目的绿光从斩龙剑上爆了出来，恍若中天的骄阳般耀眼，又似落入凡间剧烈燃烧的流星样绚烂，而远处的周隐见老者如此威势，心中惧意大生，转身便逃。
“孩子，看好了。”万剑一大笑，“这才是斩龙剑！”
碧芒破空，如闪电般冲向了逃窜的周隐。一息之后，逃出数十丈的周隐被绿芒追上，生死关头，身为长生堂有数高手的他奋起余力打出了离人锥，欲用自己的法宝为他争得一丝生机；又是一息，漫天绿芒击破了周隐护身的黑气，重重的打在了他的胸口，一阵密密麻麻的骨碎声后，只见周隐仰面躺倒在来祖师祠堂那条小路道口，七窍流血，一动不动，这位长生堂的大刺客如今已经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万剑一只凭斩龙剑一击，便结果了他的性命。
【这就是《诛仙》世界绝顶高手的实力么？果然厉害啊……】莫问正看着万剑一持剑的身影一阵恍惚【不知一会儿的诛仙剑阵又是何等的威势，以前看小说的时候只有文字描述……要是诛仙多些插图就好了。】
“前辈！”接过老者丢回的斩龙剑后林惊羽终于回过了神，见万剑一又重新拿起了扫帚，林惊羽急忙叫道：“今日魔教大举入侵，青云危如累卵，还请前辈……”
万剑一身影一顿，“青云门高手如云，道玄那家伙更是千年难得一见的不世奇才，有他在，有什么好怕的？”
“只是家师如今重伤在身。”莫问接道：“苍松道人为了我长门一位万姓师伯叛出青云，暗算了师父……”
“原来是这样啊……苍松，他糊涂啊。”万剑一身型如同雕像般僵住，不一会儿，他幽幽一叹：“你猜到了？道玄的弟子就是聪明，就像他当年一样。”
“前辈！”林惊羽听的一头雾水，但他见老并没有出手的意思，还欲在请求，却被老者首先提问了。
“道玄真人现在何处？”万剑一神色中有几分感叹，自问自答到：“如今你等在此……他是不是去了幻月洞府？！”
“是……”
“呵呵……他到底也走到了这一步。”沧桑一笑，万剑一看着忧心忡忡的林惊羽，出言安慰道：“少年人，青云派两千余年历史，其中积累，岂是你能知晓的？放心就是了。”
就在林惊羽正要继续恳求之时，安静躺在他手中的斩龙剑忽地微微颤抖，绿光明灭，就像在外征战的将军见到了君王一般，不得不低下了高傲的头颅；而莫问也走中的云影也躁动不安，彩光在光滑的剑身上急速流动，将云影握在手中的莫问能清晰地感觉到云影此时的难受。
“出世了，终于出世了！”看着颤抖的斩龙，万剑一表情复杂，有些怀念，更多的却是感伤，看着面前的少年，万剑一低低的说道：“孩子们，你们的运气真的很不错，很快，你们便能看到青云那把名动天下的古剑‘诛仙’了。”
他话音刚落，一股尖锐的历啸声自通天峰后山响起，随后一道耀眼的光柱便出现在了这青山之上，仿佛要贯穿这方天地一般。
“古剑诛仙么？”莫问看着这宏大的场景，低声暗叹。
第三十六章 剑阵诛仙 佛魔一念
“那就是古剑‘诛仙’么。”望着那不断收缩，愈发明亮的光柱，林惊羽喃喃自语。
“那就是了。”万剑一长叹一声，声音里夹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感伤，随后便转身向祠堂中走去，“诛仙出世，而且是在这青云山上，以道玄的修为加上诛仙之威，天下绝无一人是他对手，你们走吧。”
“前辈。”林惊羽见老者缓缓离去，心中颇有些不舍。
万剑一身形一顿，回头望了林惊羽手上的斩龙剑一眼，忽道：“他日你若有心，便看有机会，私下找到道玄，向他说祖师祠堂里的那个下人，闷了百多年，现在想要你时常来这里说说话，你看他答不答应吧？”
“什么？”林惊羽有些诧异。
最后膘了眼一旁的莫问，万剑一走进了祠堂，身形悄然没入了檐下的阴影中，只有一句轻飘飘的话传了过来：“小子，日后若是无聊的话也一起来陪我吧。”
“敢不从命。”莫问惊喜地朝祠堂中鞠了一躬，然后一把拉住了林惊羽，说道：“前辈既然如此说了，那我青云自然无事了，我们快回去吧，小凡还在外面！”
“小凡！”林惊羽立刻反应了过来，也不应答，抓着莫问就向来的路跑去，莫问此时身上伤不轻，也就任凭他拎着自己在小道上飞驰。
不一会儿，两人便来到了那块有岔口的空地上，张小凡和陆雪琪两人相对而立……陆雪琪怔怔的看着张小凡，张小凡却是低垂着头，场中一片静寂，气氛煞是古怪。
林惊羽如今也只是个十六岁的少年，且常年居于山上，对男女之间那些事儿仍是懵懵懂懂，现在他见好友无恙，提在嗓子眼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只见他松开了抓着莫问的手，大步走到了张小凡身前，一手搭上张小凡肩膀，道：“小凡，你没事吧？”
“啊？啊！”张小凡惊了一跳，抬头才发现是林惊羽，连忙摇手，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我没事……惊羽！莫问！你们！”
“……”陆雪琪看了一眼几乎变成血人的莫问和林惊羽，皱起了眉头。
“没事就好。”林惊羽拍了拍张小凡肩膀“我的伤没那么重的……嗯，掌门真人可能要马上出来了，我们赶快抓紧时间回复，一会儿要杀回去的。”
“呃，嗯！”张小凡点了点头，偷偷看了沉默的陆雪琪一眼，然后又低下了头去。
莫问感觉自己又变成空气了，他正准备说点什么，提高点儿存在感的时候，一声巨响自后山响起，四人猛然回头，却见道玄真人凌空傲立于那道贯穿天地的光柱之中；可惜的是在这璀璨光芒的掩盖之下，以四人之能也只能勉强看清道玄真的人的身形，无缘目睹传说中青云至宝，古剑诛仙。
光柱之中，持剑的道玄真人睁开了双眼，然后朝着玉清殿急速飞了过去，竟瞧都不瞧岔道上的四人。
【老头子，量力而为啊。】看着白光之中，道玄真人那苍白无比的脸色，莫问一面在心中默默祈祷，一面在林中御剑飞驰。
不远处，就是玉清殿了！
……
此时，玉清殿中战局格外惨烈。
青云门是千年巨派，天音寺手底下同样高手如云，即使以魔教继续了百余年的实力，依然无法击溃他们的防线——青云门七脉的一群白发苍苍的老头子和天音寺的大和尚们结成的防线宛如礁石一般，在魔教中人海潮般的攻击之下屹立不倒。
不过这就是他们的极限了，魔教突袭的时间太过凑巧，以有心算无心，纵使青云天音两派高手能扛得住魔教主力，但青云弟子却远远不是人数众多的魔教弟子的对手……师长们被困在玉清殿的青云弟子面对数倍于己方的魔教弟子的攻击，已经死伤大半了。
门派的基层大幅度损失，照这样下去……即使青云长老们安然无恙，青云派也是名存实亡了。
道玄真人绝对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
就在莫问等人即将冲进玉清殿的时候，青云山上，原本晴朗的天空，渐渐暗了下来。
“嗡嗡！”莫问脚下的云影清鸣，似乎很难受的样子，旁边陆雪琪和林惊羽的仙剑也发出了清脆的剑鸣，却仿佛是在膜拜神祇一般。
“嗷！”与毒神僵持的水麒麟一声厉啸，再也不管前方大敌，踩着水柱直冲向了空中，冲向了那个立在耀眼白光中的道玄真人。
此刻，山上的正魔两方已经停止了交手，纷纷抬头遥望那个天神一般的身影。
不论两方现在心思如何，站在水麒麟头上的道玄真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单手一扬，隐于白光中的诛仙直刺苍天。
“阴阳……月华……之……非……”顿时，断断续续的咒声响彻了整个青云山。如同天神的低语，也似恶魔的呢喃，在这莫名的咒声之中，通天峰后山幻月洞府之处一道绚丽无比的紫气冲天而起，大竹、小竹，风回、落霞等六峰之上同样有灵气冲出，颜色各不相同，正好是赤橙黄绿青蓝六色。七道灵气在通天峰上空融于一体，化为彩虹般的气柱，最后一头撞在了道玄真人笼罩在剧烈白光之中的右手上。
“轰隆隆！”狂雷炸响，一柄巨大的七彩气剑浮现在了道玄真人上空，七峰灵气不断射在诛仙剑本体之上，那横贯天际的七彩气剑也不断增大，并分散出一支支细小的单色气剑。
两息之间，各色的气剑便布满了天空，将整个通天峰笼罩了起来。
“我勒个大草。”莫问愣愣地看着天空中壮丽的剑阵，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这就是诛仙剑阵么？实在是太、太……”
“太厉害了！”林惊羽喃喃接道：“前辈说的没错，魔教的混蛋死定了！”
“诛仙！这是诛仙剑阵！”玉清殿中，苍松道人惊的跳了起来，此时的他状若疯癫，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看了一眼身旁的魔教宗主，苍松道人连忙上前，急切地说道：“诸位宗主，这阵法乃是青云开派祖师青云子所创，又被当年的青叶祖师废百年心血修缮，以古剑诛仙催动，威力不可想象，我们、我们还是快退吧！”
“笑话！”玉阳子虽然面露惊容，但却是不松口风：“那他也只是一人一剑而已！况且道玄那狗贼早已重伤在身，就算手持神兵利器，又能有什么作为？”
苍松道人苦笑连连，急忙转头朝向自己如今的顶头上司——毒神，“宗主！这阵法本以玄咒催动，便保我青云弱势之时千年无碍，之后青叶祖师以绝世天资将其完善，引青云山七峰灵煞，以至宝诛仙剑为阵眼，威势更是惊人……当真有开天辟地之能，万万不可力敌啊！”
毒神面色大变，但胜利眼看就要到手了，要他放弃……这个决断确实不好下。
相对于犹豫的三人，鬼王显得十分果决，听完苍松道人之言后，在瞧了眼漫天的气剑，鬼王猛地一跺脚，当即转身：“这法阵威力太大，我们敌不过的，走！”
玉阳子皱起了眉头，正欲再劝，而就在这一瞬间，天空之上那绚丽无比的剑阵，终于起了变化。
此时道玄真人头上那柄七彩主剑已经有数十丈长，空中的单色气剑也是密密麻麻，几乎将青云山的上空挤满了一样。
只见水麒麟之上的道玄真人右手挥舞，左手并指如剑，向下切去。
“哗！”
七彩主剑之上华光猛闪，而后无数静止在空中的单色气剑便朝着魔教中人电射而出……仿佛落下的雨点。
美丽而又致命的雨点。
魔教中高手自然不会坐以待毙，纷纷御使着法宝抵挡这夺命的剑雨……但诛仙剑阵岂是好相与的？大部分修为不足的家伙直接被气剑一击致命，修为高深的魔教高人面对几乎无穷无尽的气剑也是狼狈异常，哀嚎声不断从魔教阵营中响起，偶尔有两个疯子红着眼睛冲向了空的道玄真人，可还没等他们靠近，就已经被无尽的气剑打成了血雾，尸体都留不下来。
将此景看在眼中的青云众人个个面色苍白，一点没有斩妖除魔的欣喜，只有对这无匹力量的敬畏；天音寺的大和尚们甚至都闭上了眼睛，低声诵起佛来。
魔教之中还是有明白人的，就在抵挡了一会儿之后，鬼王看了眼面色苍白，身形摇摆的道玄真人，大吼一声：“诸位，道玄老贼重伤，无力完全操控此阵，我等立刻合力攻向一处！”【管他到底是不是重伤，能不能操控法阵，先冲出去再说！】
本来乱作一团的魔教众闻言也不多想，随着鬼王向东边单色气剑最少的地方突了出去。
鲜血不断洒落，然后慢慢渗进土壤之中，奔逃的魔教众人一个有一个倒在了地上，然后被落下的剑雨轰成残渣……丢下了近百具尸体之后，他们终于冲出了诛仙剑阵，在他们身后，留下了一条坑坑洼洼的道路，一条满布碎尸的道路……一条名符其实的“血路”！
漫天剑雨，渐渐停止，漂浮在空中的气剑也缓缓消散，道玄真人随着水麒麟轻轻地落在了玉清殿中，众人如梦方醒，立刻迎了上去。但还不等众人说话，道玄真人身子一歪，倒在了冲在最前面的田不易怀里。
……
青云山山脚，魔教中人三三两两的坐在地上，一个个面色惨白，神情惊惧……无一人身上无伤。
“可恶！”玉阳子一拳击在一棵古树之上，在上面留下了一个清晰的拳印，“一步之遥，一步之遥啊！”
“苍松道兄，你们青云门的杀招果然厉害无比。”相较于理都不理苍松的玉阳子，鬼王的修养风度明显超出不少，只见他面带笑容，一拍苍松肩膀，“这诛仙剑阵之威当真无人可挡，神鬼莫敌……厉害，厉害啊！”
“是我想差了……没想到道玄他居然他能发动此阵。”苍松道人苦笑摇头：“不过……鬼王宗主，只怕刚才道玄所主持的诛仙剑阵还没有发挥其一半的威力。”
“什么？”四派宗主无不动容，三妙仙子和玉阳子甚至惊呼失声，满脸不可置信。
“四位休要不信。”苍松道人徐徐道：“我虽然以前并未见过诛仙剑阵施展，但青云门中典籍却曾记载，当年青叶祖师全盛之时，与魔教……嗯，与圣教相抗之际，施展出诛仙剑阵，除了巨大七彩主剑横亘苍穹之外，其余六色气剑，皆按照六座山峰方位整齐而列，且范围之广，将整座青云山脉七大山峰尽数包围，而落下剑雨威力之大，更不是今日我们还可以勉强抵挡的！”
长久的寂静，玉阳子此时脸色早已红过了猪肝，似是为此生可能都无法攻陷青云，一雪此仇而生气，剩下三位则都是愣愣发呆，慢慢消化着这个残酷的事实……良久，鬼王长叹一声，言语中带着几分向往，几分憧憬，道：“你们那位青叶祖师，当真天资绝世啊。”
“难道我等此生永远无法正面击倒青云了么？”毒神回想起百多年前那一战，喃喃道。
“哈哈！”鬼王摇头，“毒神老兄莫要沮丧，眼下不就是万载难逢的好机会么？”
“你是说？！”毒神这回真的被鬼王的大手笔惊到了，不过他虽然有几分意动，但也有几分犹豫。
“不错！”鬼王转身，面对着玉阳子和三妙仙子，用充满诱*惑的语气说道：“以此战看来，诛仙剑阵虽然威力无匹，但发动代价不可能不小，以道玄老儿之前的状态……嘿嘿，估计他如今连站着都困难吧。”
“鬼王道兄高见！”玉阳子眼神一亮，随声附和。
“诸位！”鬼王放声说道：“如今正是攻上青云的绝佳时刻！此等千载难之机，我等岂能轻易放过？况且青云山上那些伪君子断然想不到我等回反身杀回！我等出其不意，必能大获全胜！”
周围魔教中人闻言纷纷变色，只看鬼王傲立人群之中，大喝道：“昔日我等皆在圣母明王之前立下重誓，此次正是我教一雪前耻的大好时机，诸君何不随我一道奋战！”
声音朗朗，带着坚定不移的信念与巨大的自信。
魔教中人大多被他之言所感，正欲应和，却又想起刚刚诛仙剑阵毁天灭地的神威，一股气便直直泄了下去……鬼王环视众人，却无一人敢直视他的眼眸，无一人出声回应。
“大好机会啊！尔等……”鬼王失望顿足。“竖子不足与谋啊！”【果然，一个个心怀鬼胎，各有算计……如此四分五裂的圣教，又怎么能扳倒青云呢？】
“宗主！”正在鬼王心灰意懒之时，鬼王宗朱雀圣使幽姬急急忙忙的朝他走了过来，“您看见碧瑶了么？”
“她不在你身边？”鬼王反问。
“刚一开战她便说要寻你……”幽姬苦笑，“如今怕是她舍不下那小子……”
“坏了！”鬼王面色大变，望着青云山，额上冷汗涔涔而下，心中念头百转，猛一跺脚，飞上了半空，高声呼喝道：“诸位！我意已决，为雪我圣教百年之耻，我鬼王宗宁可粉身碎骨！此时青云门死伤无数，道玄老儿更是重伤垂死！决然难以再操诛仙剑阵。我鬼王宗如今便杀将回去，胜了自然是两位尊上庇佑，纵然身死山上，泉下面见圣母明王，我等也当无愧！”
说罢，鬼王不再多留一刻，身化流光射向了前方连绵的巨山，青龙、幽姬带着一帮鬼王宗弟子紧紧跟上……片刻，空地上便只剩下目瞪口呆的三派弟子。
半晌，三派宗主从惊讶中恢复，却听得自家门人弟子微微骚动，毒神三人心中暗暗叫苦，回头看去，大多数魔教中人面上皆有羞怒、愤慨之色……
……
残破的玉清殿中，昏迷了片刻的道玄真人也缓缓醒转了过来，这位青云之主瞧着这满地狼藉，心中难受非常……只此一役，青云二十五位长老阵亡了十位，重伤也有二三人，七脉首座中苍松道人背叛，商正梁战死，天云道人经脉全废，神魂重创，也是时日无多了……
“我道玄愧对青云列代祖师啊！”道玄真人长叹一声，闭上了双眼。
“掌门师兄，莫要丧气。”搀着他的田不易低语，“此等血海深仇我等日后自要讨回，如今还请师兄以身体为重……魔教新退，您这根顶梁柱可万万不能倒了！”
“我知道……”道玄真人睁开了双眼，看向一旁席地而坐的普泓大师，“今日多谢大师援手了。”
“真人言重了。”普泓大师回道：“此是我辈应有之责。”
“大师高义。”道玄真人称赞一声，忽然他似是想起了什么，环视四周，随后对身边的田不易道：“田师弟，叫你那个徒弟张小凡过来一下。”
此时莫问正在打坐养伤，林惊羽倒是精神不错，正和张小凡一道帮助在此战中幸存下来的王二整理衣服……无数比王二厉害的青云长老，魔教高手均死在了这玉清殿中，这个疯子却活到了最后。
所以说富贵有命，福祸在天，人品好一切都好啊。
正在两人感伤之时，面带忧色的田不易走了过来：“老七，你过来，掌门真人有话对你说。”
张小凡吃了一惊，心中大惧，但师命难违，他还是硬着头皮走到了道玄真人面前，低垂着脑袋，一言不发。
道玄真人默默的看了他一会儿，叹了口气：“张小凡，事到如今，你还是不肯说出你身上的秘密么？”
张小凡身子一震。
“咳咳咳……”道玄真人咳出了两口鲜血，挥手阻止了上前的莫问和萧逸才，示意自己并无大碍，“张小凡，你入我青云，我青云可有负与你？”
“没有。”张小凡连连摇头，“掌门真人，没那回事的，师父、师父师娘都、都对我很好的。可是、可是……”
张小凡眉头抖动，面色十分痛苦。
“说！”一声雷霆般的大喝自人群中传出，众人看去，只见出声那人手托金钵，浑身浴血，还有一颗大光头在这下午的阳光中闪闪发亮……正是天音寺四大神僧之一的普空。
张小凡固然被震的一愣，另一旁站在林惊羽旁边的王二也被这声大喝吸引，循声望了过来。
然后他便看见了一个血染僧袍，凶神恶煞的和尚……就像他五年前见过的一般。
“鬼！鬼啊啊啊！”
凄厉的叫声打破了殿中的死寂，只见原本好好呆在林惊羽身旁的王二面无血色，躲在了林惊羽的身后，用手指颤颤巍巍地指着普方，“鬼啊！不要杀我啊！”
林惊羽和张小凡的眼睛霎时间红了。
林惊羽还好一点，王二就在他身边，紧紧住着他的衣衫，令他不得不分心抚慰这位已经精神失常的故乡大叔；张小凡则已经拿出了‘烧火棍’，如野兽般看着普方，仿佛随时就要扑上去一样。
普方此时也乱了方寸，手忙脚乱的连忙辩解：“你、你胡说什么？我哪里是鬼！”
而王二却毫无反应，整个人在林惊羽背后缩作一团，口中喃喃道：“鬼！鬼！别杀我啊，是他杀人所有人啊，鬼，我，村子，啊啊啊……”
又是一片死寂，然而此时的焦点已非张小凡，而是普方。
“你们看着我做什么？”面对众人狐疑的目光，普方有些招架不住了，“我根本没见过这人！”
“那、他、为、何、说、是、你？！”林惊羽一字一顿，眼睛紧紧盯着普方，张小凡也缓缓走到了他身边，与他并肩而已，一同逼视着这位天音神僧。
莫问此时也停止了调息，慢慢走到了张小凡身边，轻轻地按住了张小凡肩膀，用本身太极玄清道修为引动了挂在他腰间的玉佩，试图减少噬血珠妖力对他心智的影响，张小凡身体一僵，转头看了身旁之人一眼，发现是莫问，也就没有反抗了。
“我怎么会知道？他不过是一个疯子！”普方大怒，对着林惊羽吼了起来。
此言一出，不仅张小凡、林惊羽二人面现怒色，周围青云众人也微微皱眉，而在这时，盘坐的普泓大师低声宣了口佛号，以沉痛的语气说道：“恶因生恶果，罪过，罪过啊！”
刹那之间，玉清殿中陷入一片死寂，片刻以后，普空喉头微动，声音干涩：“师兄，你……说什么？”
普泓大师也不答话，长叹一口气，唤了一声：“法相。”
“弟子在。”自从王二叫出声后一直面色难看的法相站了出来。
“哎……不要隐瞒了。”普泓大师缓缓道：“你说给他们听吧，当年师弟做错了事，如今不能再拖累这位张小施主了。”
正运功帮张小凡压制噬血妖力的莫问只觉自己手下的肩膀猛然僵硬，宛如一块历经风霜，伤痕累累岩石一般。
“当年草庙村惨案，却是我天音寺众人所为。”
“那个凶手，是我三师叔，位列四大神僧的普智大师！”
这两句话说完之后，莫问只觉自己帮张小凡从玉佩中激发的清净之气已然压制不住噬血妖力，眼见一股股淡淡红光自张小凡周身游走，甚至开始侵袭自己后莫问不得已撤出了手，长叹一声。
而法相，则继续诉说着当年秘辛，青云众人均凝神聆听，却无人发觉张小凡身上的异常……或者说这才是张小凡的正常反应。
“当年三师叔求见道玄真人，劝说真人同修佛道之法，有可能参破长生之密，却被真人拒绝。”法相看了眼道玄真人，得他点头示意，继续说道：“当日普智师叔失望下山，信步走到了草庙村中，夜宿破庙之内，而就在当夜，师叔发现有一黑衣人欲要掳走这位林师弟。”
林惊羽一怔。
法相看了他一眼，继续道：“师叔自不能坐视不理，随即出手，不料却被那黑衣人以七尾蜈蚣暗算，之后便以此威胁师叔交出他随身携带的‘噬血珠’。”
“七尾蜈蚣。”田不易喃喃自语，“居然是苍松？”
林惊羽脸色惨白。
“之后。”法相停了停，“那黑衣人使出了‘神剑御雷真诀’，师叔也奋起余力，以秘法挡住了那雷霆之威，并反挫与他。黑衣人大惊遁走，而就在两人斗法之时，张小凡张师弟却来到了那草庙……”
【哎……看来他还是要叛出青云了，果然爱恨都是能让人丧失理智的东西啊。】莫问感受着身旁愈发汹涌的煞气，无力暗叹。
“师叔自知必死，但他老人家心愿未了，实有不甘，看到张师弟，便突然想到了一个……一个异想天开的方法，便是将大梵般若传给一弟子，然后在使他拜上青云……如此，他老人家毕生所求，便也达到了。”
“嘿嘿。”道玄真人冷笑数声，“普智道兄果然厉害，但他为何不选资质更佳的林惊羽，却选了这个不起眼张小凡呢？”
法相苦笑两声：“师叔认为林师弟资质太好，拜入青云门中后必受师长关注，日久必被看穿……而且师叔也甚是中意张师弟质朴之心，所以传其道法，又恐黑衣人折返，便将噬血珠交给了他，让他找个冷僻山崖丢弃，只不过……”法相叹息一声：“张师弟多半是顾念旧情，竟将这凶物一直带在了身边。”
青云众人恍然，原来张小凡身上的噬血珠是如此来的。
“本若是如此，普智师叔也不会做此天怒人怨之事。”法相面色沉痛，“但无人料想，虽噬血珠随师叔多年，被师叔以翡翠念珠的清净之气镇压，并日日运佛法化解，但噬血珠邪力却依然暗暗渗入了师叔神魂深处，平日师叔有佛法护体自然无事，但此时他老人家油尽灯枯，走至村口时才想起，纵然张师弟已学得佛门真法，却未必能拜入青云。”
法相声音此时也微微颤抖：“此刻普智师叔邪力入体，竟生出了、生出了若草庙村村民皆亡，青云派怜其孤苦，必会将他收入门下，然后、然后……”
“啊！”林惊羽狂吼一声，手持斩龙剑当头向法相斩下。
“拦下了！”道玄真人急喝一声，田不易身形一闪，便将林惊羽制住，钳住林惊羽的田不易丝毫不在意身下林惊羽“我要杀了你们……”的嘶喊，而是一脸凝重地盯着抬头仰天闭目的莫问和低着头，散发着无边煞气的张小凡。
一旁天音寺众僧尽皆面有愧色，低颂佛号不止。
道玄真人皱眉沉思片刻，抬头向法相道：“普智道兄既已油尽灯枯，那又如何将消息传给你等的？”
法相闻声应道：“普智师叔曾逢一异人，得到一枚奇药‘三日必死丸’，服食此药之后，无论多重的伤势，三日内也可保你性命，但三日一过，便是大罗金仙也救不了服药之人了……师叔犯下恶果，清醒之后，便对自己多做之事痛悔非常，终于在三日之内赶回本寺，然后告知我等种种缘由，最终痛哭坐化。”
“至于莫师弟神魂中的异状。”法相顿了顿，接着揭秘道：“师叔觉得即使张师弟资质平平，在活下来的三人之中有些显眼，便奋起余力给莫师弟种下了本寺密咒……此咒能压抑受咒者的魂力，使其看起来资质偏低，师叔也是怕张师弟泄露，便行此策，好让这位莫师弟吸引一下青云众位长者的目光……对不住莫师弟了。”
法相转目看向张小凡，缓缓道：“事情经过便是如此，尽皆我天音寺中人之错，与张师弟无关，请青云各位长者莫要责怪与他。”
“嘻嘻嘻……呵呵呵……啊哈哈哈哈……”伴随着诡异而又阴森的笑声，原本低着头的张小凡慢慢将头抬了起来，“责怪？谁要责怪我？”
“张师弟。”法相面色沉重：“还望你保重身体，前事已矣，今后日子还长……”
“今后？哈哈哈……”张小凡双目血红，面目狰狞，“我要你死！现在！”随着这声怒喝，原本在他身周流动的血色煞气猛一收缩，忽地爆发开来，凛冽的煞气恍若寒风般席卷了整个玉清殿。
而身为张小凡仇恨目标的法相更是如坠冰窟，但他此时也顾不得周身针扎般的刺痛，以佛门真法做狮子怒吼：“张师弟！快快丢了那邪棒，你已被噬血妖力所侵！”
“哈哈哈……”张小凡丝毫不在意，烧火棍上青光黑气大盛，在其周身环绕，渐渐模糊了他狰狞的容颜。
“什么正道？什么正义？你们都是骗我！我苦苦支撑，纵死也要为他保守秘密，可是，我算什么？”张小凡张开双臂，仰天惨笑：“我算什么啊！”
凄厉的啸声回荡在着残破的玉清殿之中，周围众人无不变色，而他不远处闭目的莫问却在心里暗叹：
【该来的，总是要来了。】
玉清殿断裂的巨柱旁，一道翠绿色的身影一闪而逝。
第三十七章 绝阵无解 痴情难断
“张师弟，快快丢了这凶物！”法相看张小凡如此境况，心中大急，飞身冲上：“不然你便要堕入魔道，万劫不复了！”
张小凡仰首望天，双目愤恨，一点不在乎急冲而来的法相。眼看法相就要抓到那青光黑气四溢的烧火棍之时，一道纯白的光芒自边上袭来，法相不想有人偷袭，被一下子打飞了出去。
围观众人大惊，定睛看去，却是一个碧衣少女牵起了张小凡的手，对着百余正道高手，凛然不惧，与张小凡并肩而立。
少女眼眶微微泛红，显然是在一旁偷听多时，被张小凡的经历所感伤，她也不管其他人，一拉张小凡的手，“小凡，跟我走！他们这帮人都在害你。”
张小凡此时脑中一片混沌，对普智的尊敬和感激与痛恨和杀意纠结在一起，此时的他已经无暇思考其他，只是感觉一股温暖自他冰冷的手上缓缓蔓延……此刻这温暖仿佛是天地之间他唯一相信的所在。碧瑶一拉，张小凡便跌跌撞撞地跟着她向门外奔去。
“她是魔教的妖女！”只见一名青云弟子跳了出来，指着碧瑶大喝出声：“张小凡，你怎又与魔教的妖女有了牵连！”
霎时间，这百余名正道高手便将两人围了起来，喝问声，辩解声，无数声音交杂在了一起，让这残破的大殿变得吵闹无比。
“都闭嘴！”莫问此时猛然睁开了双眼，一声怒喝，布满血丝的双目扫向围在张小凡周围的正道高手，面对莫问尖锐的目光，长老一流体谅他此时的心情，稍作退避，而年轻一辈的家伙则被莫问的惨烈的气势镇住了，吵闹的大殿一瞬便突然安静了下来。
“小凡。”碧瑶紧了紧握住张小凡的手，低声道：“别怕，就算是死，我也要和你一起的。”
“！”闻言张小凡一惊，脑袋清醒了片刻。
“你们说小凡是叛徒？勾结魔教？”此时莫问缓缓走到了圈内，背对着张小凡和碧瑶，大声吼道：“开什么玩笑！那木头要是有这心思，还会混成这样？死灵渊下，东海山边，他都是拼了命的再为青云战斗，你们还说他是叛徒？！还有……”
“哼！你是故意包庇他吧！”一名青云弟子冷哼一声，“如今他与魔教妖女站在一起，明显是认得……”
“啪！”那名青云弟子还没说完，便飞了出去，撞在了玉清殿残存的一堵墙上，只见他左脸迅速肿起，浮现出了一个巨大掌形的血印……竟是被莫问一巴掌抽晕了过去。
“你敢动手？”周围青云弟子纷纷招出了仙剑。
但莫问看都不看他们一眼，高声道：“还有若是他是叛徒，完全可以可苍松联合，在师父被七尾蜈蚣咬伤之时运使法宝重伤师父，甚至要师父的命！那可是噬血珠和摄魂！是他血炼的法宝，他绝对有这个能力！别和我说魔教中人想不到这个，他们可是狡猾得很！”
“……”本来气势汹汹的一众青云弟子猛地一滞，无一人出言反驳。
“碧瑶姑娘。”莫问转身，“对不住草庙村的是苍松道人和天音寺的普智和尚，与青云没有关系，你还是不要勉强小凡的好，不然一会儿法宝无眼……”
“谁敢伤我女儿？”雄浑的喝声传来，而比这声音还快的便是一道冲向莫问的黑影。
“嘭！”纵然莫问竭力抵挡，仍还是被打飞了出去，仿佛报应一般，飞出的莫问撞到了一根幸存的殿柱，巨大的冲力自他背后袭来，就算他暗修大梵般若，也被这股力道震动了五脏六腑，一口鲜血“哇”的一声呕了出来。
随着鬼王的到来，接连有人影落在了他身边，将张小凡和碧瑶围了起来。
“瑶儿，你带着小凡先走。”鬼王对着正道众多高手丝毫不惧，负手而立，神态自若。
“留住他们！”道玄真人怒喝一声，正道高手蜂拥而上，一下便将鬼王宗众人死死压制住了。
【张小凡此子干系甚大，万万不能被魔教掳走，万不得已,，只能……】道玄真人看着场中形势，暗暗握紧了拳头。
片刻功夫，鬼王宗众人便被正道高手们逼作一团，只余防守之力……而且明显守不了多久的样子，而鬼王却丝毫不担心，不断挥手拦下几个青云长老的攻势，一副胸有成竹的摸样。
……
【唔……真是太危险了。】莫问微微抬起了眼皮，只觉视野一边模糊，【是失血过多还是眼部神经受损？鬼王不愧是绝顶高手……】
“啊哈……”莫问调息了一会儿，终于能看清场中局势了……此时鬼王宗形势岌岌可危，按照正道众多高手如潮水般的攻势，只怕十息之内，他们就撑不住了！
然而就在鬼王宗众人快撑不住的时候，一声声厉啸自玉清殿外响起，刹那间无数光芒乱窜，围攻鬼王宗的包围圈一下便被撕开一个口子。
只见本来从这山峰上狼狈逃出的魔教高手们竟掉头杀了回来，本来大占上风的青云高手们立刻支持不住了，还是靠天音寺众位高僧援手，才将将挡住了魔教众的反扑。
形势忽然逆转，鬼王也得以抽身，只见他轻轻地落在了毒神旁边，面色恭敬地道：“老前辈为我圣教舍生忘死，自蹈险地，他日必为我圣教弟子传诵千古。”
“……算你狠。”毒神恨声道：“不过道玄那老家伙的确伤得不轻，也许你赌对了。”
“还需谨慎提防。”鬼王收起了那副刻意的恭敬，沉声道：“就怕万一啊。”
……
看着杀回来的魔教大部队，道玄真人浑身抖动不止，那群魔教徒在青云自家地头上杀来杀回，如此行径已将这位青云掌门心中怒火激发到了极致。只见他缓缓立起，单手高举，口中不断发出低沉的咒声，似乎在召唤着什么。
在道玄真人站起之时魔教四大宗主便已朝着他一同冲出。而就在他们的攻击即将击中目标之时，一个巨大的黑影挡在了他们的前方，正是青云的护山神兽——水麒麟。只听“嘭嘭嘭”数声，鬼王等人均被震退，神情骇然。
挡住了四位绝顶高手合力一击的水麒麟也是不好过，本来遍布它庞大身躯之上的鳞甲被击碎无数，伤口“噗噗”地冒着鲜血。而这上古奇兽似是对自己身上的伤毫无察觉，低身俯首，从他嘴中吐出一把带着丝丝裂痕的寻常石剑。
“诛仙古剑！”跌坐在殿边的莫问眼神一凝，发动了天赋命运之眼，却发现眼中一片混沌，看不到任何东西。
【可恶……果然因为实力问题有些东西是看不到的么？】莫问一咬牙，对那把古剑用出了这个世界仅能使用三次的福利：“探查”。
“唔……好高端啊！”莫问用手轻轻地按住了脑袋……在他对那把不起眼的石剑运用了鉴定之后，一股股信息便涌入了他的脑袋里，呃，用“挤”这个字也许更适合一些。
古剑.诛仙：八星至宝，锐金之灵与息壤被地心荒火煅烧万年后所成之奇石，被一绝世人物锻造成剑，并将其所修之法的一部分留与剑中，以待有缘人。后此剑被青云子所得，但其无力御使如此绝代神兵，便将其留与幻月洞府。之后青叶道人一朝顿悟，以此剑中土之本源为力，金之本源为刃，结合青云七峰地气与青云子所遗之风水大阵，创出诛仙剑阵。而后葬送在在其下之人数不胜数，久而久之，此剑因其煞气过剩，剑中竟生出了绝世凶灵，虽其剑威大增，但持剑者亦不得不提放凶灵反噬。评价：天成灵石，高人锻剑，久经杀戮，成绝世凶器，持此剑守可引地脉之气护身，攻有金灵厉煞，金灵残人肢体，厉煞侵人神魂，若与此剑为敌，需慎之又慎。（提示：一、道玄真人本身不过七星顶峰，持此剑后便有八星战力，配合诛仙剑阵，神威大增。二、神剑凶灵，杀人无数，固可吸噬活物精血，增强自身，修为不足，切莫靠近，否则有杀身之险。三、凶灵反噬，非是夺人神魂，而是侵蚀神智，若是主人意志足够坚定，修为足够高深，即使凶灵入体，也可压制。四、此剑承天之运，故品级提升，非有天命在身之人用之大不祥。）
【该说什么？不愧是这个世界最出名的法宝么？】莫问淡淡的想着，此时的他已经做不了任何事了，只能静静地躺在柱子下看着一切的发生，【天命之剑，诛仙啊……】
就在莫问感叹之时，魔教四宗主也反应了过来，不约而同地攻向持剑的道玄真人，试图缠住他，不让他发动那惊世绝阵。
耀眼的白光自道玄真人持剑手边亮起，面对四位绝顶高手的围攻，他丝毫不乱，信手一挥，白光瞬间化作一堵高墙袭向冲来的四人。
巨大的轰鸣声自两者碰撞之处响起，仿佛整个通天峰都在那一击之下震了震，原本还剩下几面墙的玉清殿在这次剧烈的交手之后终于走完了它的一生，彻底的化为了废墟。
“呕！”道玄真人身形猛晃，低头吐出了一大口鲜血，但他依然强撑着跃到了水麒麟头上，巨兽一声咆哮，张牙舞爪地冲向了天空。
本来放晴的天空瞬间暗了下来，而那柄声威赫赫的七彩主剑又重新出现在了通天峰的上空，对着下方魔教众人露出了尖利的獠牙。
“快走！”毒神猛地一跺脚，反身就走……犹豫的亏，刚才已经吃过一次了，毒神绝不会犯第二次错误。
鬼王同时郁闷地转过了身，他实在想不通以道玄真人如今恶劣的身体状况，他怎么还能催发如此绝世法阵。如今法阵已经激发，他可不能拿鬼王宗的存亡开玩笑，这位枭雄长叹一声，袖袍一挥，示意手下撤退。
另一边，碧瑶见诛仙剑阵重现，更是加快了脚步，可奈何陆雪琪、法相两人均一直关注这张小凡，两人见碧瑶欲要带走张小凡，立刻出手阻拦，碧瑶陆雪琪两人战在了一处，法相瞅着机会，扑向了呆呆愣愣的张小凡。
眼看法相马上就要抓住张小凡，碧瑶大急，但她被陆雪琪拖住，只得大声呼喊，可张小凡依旧站在原地，恍若未闻。
“啪。”法相微微泛着金光的手搭在了张小凡持棒的右臂上。
见张小凡毫无反抗，法相大喜，正准备施咒制住他，却突然脸色大变，一股凶猛暴戾的气息沿着他的手直冲了上来，他猛然抬头，对上的是一双猩红的眸子。
“呃！”法相惨叫一声，踉踉跄跄倒退数步，胸口本来月白的僧袍凹进去了一个清晰的血印。
“都去死啊啊啊啊！”张小凡一身血光，仰天长啸，御使着烧火棍左冲右突，招式狠辣无比，陆雪琪等人纷纷退避，不愿与他交手，转眼之间便被张小凡一人扫出好大一块空地。
“小凡！”碧瑶大喜，飞身轻轻牵起了张小凡的手，“我们走！”
天上，道玄真人双手持剑，慢慢挥动，而空中巨大的七彩气剑也随着他的动作轰鸣着冲了下来，沿途十数位躲闪不及的魔教高手瞬间化为血雾，尸骨无存，身为魔教巨头之一的玉阳子也是运气不佳，被那七彩气剑轻轻擦过，虽然他修为如何高深，但相比诛仙剑阵这毁天灭地之威，他那护体真法就似纸糊的一般，被气剑一触即溃，然后他那左手也和之前的魔教弟子们一样，化作了尘埃。
“咳咳！”水麒麟头上的道玄真人又是咳出了一口鲜血，一时无力操纵气剑追击，眼睁睁地看着断手的玉阳子化为流光冲出了青云山。
“呼呼……”道玄真人喘了两口气，低头望去，却发现大多数魔教高手已经跑出了通天峰，只有少数人还在剑阵的攻击范围之内，张小凡那散发着淡淡血芒的背影在这群人中显得格外惹眼。
【太极玄清道，大梵般若，还有噬血珠和摄魂……此子已入魔道，绝不能留！】道玄真人看着张小凡迅速移动的身影心中发狠，榨取出身上最后一丝灵力，双手握住诛仙，虚斩而下。
繁星般的漫天气剑猛地一亮，那七彩主剑更是大了一圈，伴随着隆隆轰鸣冲向了张小凡，就像狂怒的天神一样咆哮着冲向了他的生死大敌。
“啊！”田灵儿见自己疼爱的小师弟身处如此险境，不由惊呼一声，昏了过去，而陆雪琪则是面色苍白地盯着那柄主剑，但她握住天琊的玉手却在微微颤抖。
“啊啊啊啊……”巨剑当头刺下，张小凡已无处闪躲，凭他此时的修为还无法挣脱这气剑之势对他的压制，走投无路的张小凡停下了逃脱的脚步，面对着距自己十数丈的气剑仰天狂呼，悲愤的啸声传便四野，青云门中与他相熟的曾等都纷纷转身掩面，不忍再看。
巨剑离张小凡还有十丈，此时张小凡脚下丈许方圆的的地面已经发出了不支的悲鸣，甚至已经裂开了一片片碎石向周围散去……眼看张小凡便要在这剑下粉身碎骨了！
【……爱别离么？】莫问看着剑下那孤寂的身影，和一旁拼命向他靠近的翠绿，暗叹了一口气，【挣开一个枷锁之后又被套上了另一个枷锁，小凡啊，你这个主角当的真是辛苦……我该说不愧是乱魔命么？】
就像宿命的安排一样，碧瑶那单薄的身影猛然散发出了磅礴无比的威势，微笑的她突然无视了那如山岳压身一般的巨剑之势，轻轻地来到了张小凡身前。
剑啸雷鸣，风声呜咽，而张小凡的世界，却猛然安静了下来，此时的他的眼中只有身前那抹翠绿，耳旁轻轻地回荡着爱人的心意：九幽阴灵，诸天神魔，以我血躯，奉为牺牲……
烈烈风中，碧瑶回首微笑，樱唇微动，尽管声音在这狂风之中无法传到张小凡耳中，但那少年却能读懂爱人的话语——“小凡，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张小凡疯狂地向前冲去，但却被一股轻柔的力量推开……失去理智的少年一次又一次的冲向那熟悉的身影，明明就触手可及，只要一步便能将那身影揽入怀中。
而那一步，便是天堑。
留恋地看了一眼她的爱人，碧瑶回身，张开了双臂，迎向了那柄七彩巨剑。
“噗噗噗。”一道道若隐若现的轻烟伴着腥红的血雾自她单薄的身体中喷出，在她身前凝成了一道血墙，墙壁波动不止，好像其中的鲜血正在沸腾一般。
“三生七世，永堕阎罗，只为情故，虽死不悔。”
一声低低吟唱，又仿佛少女不悔的是誓言，血墙光芒大作，直冲向上！
下一刻，血墙与彩剑撞在了一起！
无比刺眼的光辉，莫问甚至不能辨别那光芒的颜色；无法用语言描述的巨响，莫问只觉这个世界突然寂静无比，只余自己的心跳。
没有人能看见，在这绚烂夺目的光芒之中，血墙四散，飞出了缕缕青烟；七彩气剑倒飞而回，半途崩毁；巍峨雄伟的通天峰上碎石横飞，山体上瞬间出现了一道道巨大的深痕，触目惊心，恍若末日。
隐约中，一个单薄的身影，自空中如羽毛般轻轻落下。
张小凡张大了眼睛，血红的眼中涌出了血色的泪。
“不要啊！！！”
……
“莫问！”道玄真人端坐于房中，神色严厉无比，但声音却透着一丝丝虚弱：“昨日你无故击伤同门，罚你在后山祖师祠堂守灵，你可心服？”
“弟子领罚。”莫问轻轻低头，面上没有半分不满。
此战莫问基本没受什么外伤，但内伤却十分严重：初时便被周隐以离人锥伤了经脉，而后受鬼王一击更是震得五脏移位，六腑皆伤。休息了一晚上的他虽然勉强能下地走路，但却连一丝灵力都无法运转。
道玄真人紧紧盯了他这个小徒弟半晌，开口道：“昨日我欲以诛仙除你昔年好友，你心中可有怨恨？”
“有。”莫问不假思索的回答：“我知道师父所做皆为大局，可谓无错，但却依然不能释怀……”莫问语气有些飘忽，自己也有些把握不住自己此时的心情：“恕弟子愚钝，数年修道，终不能看淡一切。”【为什么我会为这命中注定发生的事情而感伤呢？明明知道碧瑶还有救，明明知道自己无力阻止这一切的发生的……】
“罢了……你下去吧。”道玄真人长叹一声。
“弟子告退。”莫问向道玄真人行了一礼，转身离开。
【就像我当年一样啊。】道玄真人望着那离去的身影，心中感慨万千。【总有一天，时间会抹平你身上的棱角，天道无情而人有，若要求道需忘之……你总是要明白的。】
青云山，小竹峰。
翻天繁星用冰冷的目光静静地注视着苍茫大地，陆雪琪独自一人站在峰顶，遥望夜空，任由刺骨的寒风不断拂过她单薄的身躯。
“琪儿。”伴随着轻柔的脚步声，水月大师缓缓自竹林阴影之中走出，“你为什么又跑到这里来了？”
她紧紧注视着爱徒明亮的眼睛，“难道你又想起了那个人么？”
陆雪琪沉默半晌，垂下了头，凄声道：“师父，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不应该是这样的啊？”
水月大师闻言一震，似乎想到了当年那人的遭遇，不由心中酸楚，但她还是将来时准备好的话说出了口：“琪儿，这都是命，日后你与他便是不共戴天的仇敌了……你要记清楚。”
说完她也觉得自己言语太过，不由长叹一声，转身离去。
孤峰之上，又只剩下了一个寂寞的身影。
龙首峰，后山。
林惊羽疯狂挥舞着手中神剑，周围花草树木被凌厉的剑风绞的一片狼藉。
“啊！！”少年大吼一声，挥剑劈下。
“轰！”平整的地面应声破裂，形成一个丈许的凹坑。
“呼……呼……小凡……师父……为什么？为什么……”林惊羽大口喘息着，眼泪在他不经意之时偷偷掉了下来……
狐岐山。
“小凡，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啊。”
飓风之中的少女回首微笑，翠绿色的衣裙在风中起舞，就像摇曳的柳枝一般，柔弱而坚韧。
“不啊啊啊！”张小凡狂叫着……然后醒了过来。
这时他身处一间不大的石室，简单的摆设，远处隐隐传来熟悉的话语声……【是那个叫‘青龙’的人吧。】张小凡记起来了。
循着青龙的声音，张小凡跌跌撞撞的走进了一间充斥着彻骨寒气的冰室，无视周围之人的眼光，张小凡缓缓地走到了冰室之中，走到了白玉石台旁，走到了他那魂牵梦绕的身影边上。
静静地望着那微笑沉睡的翠绿女子，张小凡只觉浑身无力，软倒在了石台旁边。
冰室之中，传来了轻轻地呜咽。
“你怎么这么傻……我还没有告诉你，我在那古井中看到的人……就是你啊……”
鬼王握着爱女冰冷的手，一言不发。
一只南美洲亚马孙河流域热带雨林中的蝴蝶，偶尔扇动几下翅膀，可能在两周后引起美国德克萨斯引起一场龙卷风。
一桶墨水倒在大河中，数小时之后，河水清澈依旧。
莫问当不了蝴蝶，影响却也远远超过了那桶墨水，时间的长河静静流淌，命运的车轮的方向仍没有偏离太多……
余下二百九十九名旅者，将于一年后进入本世界。
第三十八章 十年流水 酱油无数
西方大沼泽，大王村。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莫问走到了一个摊子面前，笑道：“周老前辈，最近又骗了多少人钱？”
“哪个小子说老人家坏话？”趴着的周一仙吓了一跳，抬头仔细看了看立于他面前的紫衣青年，语气中带着几分不确定：“青云莫问？”
“正是在下。”莫问双手抱胸：“最近这里可来了不少修道之士，前辈还是不要坑人了……要是再被人追着砍可没有小凡来救你了。”
“笑话。”周一仙瞟了一眼身旁同样有气无力地趴在摊子上的小环一眼，心中底气大生：“我周一仙何时骗过人？”
对着嘴硬的周一仙，莫问摇头轻笑，随即正色道：“前辈，如今死泽异象已经传遍天下，五日前我便给师门传了信，相信这里高手会越来越多的……您老人家还是小心点好。”
“那他、他会来么？”一直的竖起耳朵倾听的小环此时忍不住出言问道。
看着眼前有些怯生生的小姑娘，莫问忽然觉得张小凡这家伙命途坎坷并不是没有道理的。【好运道都分给桃花运了吧。】莫问恶意地猜想着。
“那家伙自然会来。”莫问还不至于骗一个小姑娘，“不过这种危险的地方……你们自己小心吧。”看到小环眼中猛然爆出的光辉，莫问还是把准备的劝说咽回了嘴里。
……
青云山，通天峰。
朱墙玉柱，琉璃瓦片在烈阳之下熠熠发光，在十年前惊天一战中倒塌玉清殿早已被重新建起，其他损坏的地方也已被修缮一新。玉清殿宽阔平整地面上，二十余名青云年轻一代的出色弟子们三三两两地交谈着。
“林师弟。”玉清殿上唯一首座，齐昊向他十年未见的小师弟打了个招呼。
“齐师兄！”刚从祖师祠堂出来的林惊羽眼前一亮，“你也来了啊？”
“你不是在祖师祠堂守灵么？”齐昊微笑，“五年前你那好友出来之时我还准备问一问你的境况，谁知他直接便下山了……为何他伤了同门被罚了五年，而你却要守十年呢？”
“这都是掌门好意。”林惊羽答道：“莫问他修为勇猛精进，自然要出山历练啊。”
“嗯，这些年他的确在外面闯下了好大的名头。”齐昊点了点头，随即压低了声音：“这次掌门召集年青一代的优秀弟子八成也是要出门与魔教交战……惊羽，十年那一战，师……苍松道人叛出青云，搞的我们龙首峰一直抬不起头来，朝阳峰，落霞峰的人见了我们就想见了仇人似的……师兄这些年首座也做的辛苦得很。这次出去，就指望你帮我们龙首峰争口气了。”
林惊羽沉默许久，答道：“放心吧，师兄，我知道了。”
“嗡嗡嗡。”浑厚的钟声响起，交谈中的青云弟子们纷纷住口，大殿静了下来。
片刻之后，青云门掌教，道玄真人在他二徒弟萧逸才的陪伴之下走了出来。扫了下首诸人，微微一笑，然后在主位上坐了下来。
众人礼毕，各安其位之后，道玄真人对着萧逸才低语：“逸才，你来说吧。”
“是，师父。”萧逸才点了点头，随即向前走了两步：“诸位同门，今日请大家来此，是有一件要事需我青云门下精英弟子前去完成。”
说到这里，他故意顿了顿一顿，微笑地环视了众人一圈，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昨日莫师弟传信，说是西方大沼泽中有异光冲天，已持续数日，似有异宝出世，沼泽边已有魔教中人聚集，意图染指。”
“什么？”
“邪魔外道！痴心妄想！”
青云门大多年轻弟子都叫了出来，神情激愤。
待到吵闹声小了点之后，萧逸才继续说道：“若沼泽中无有异宝也就罢了，若是有的话，那我等可万万不能让其落入魔教贼子手中。我青云门领袖天下正道，自然不可坐视不理，固掌门决定从本门挑选年青一代优秀弟子前去降妖除魔，辟邪守正。”
“还有。”齐昊话锋一转，“天音寺和焚香谷派了弟子前去大沼泽，天音寺还好说，可是焚香谷……大家都明白，十年前的大战，我青云元气大伤，焚香谷可一直窥视着我青云的地位……希望大家不要丢了我青云脸面。”
……
青云大战后一年，旅者纷纷进入了《诛仙》这个修士满天飞的的世界，有几个幸运的家伙还拜入了青云门下习得了玄门道法，然后因为停留时间不够而无声无息地消失在了青云山上，搞的青云门以为这些人都是魔教的奸细，连续搜山了几个月。
青云之战十年后，留在这个世界的旅者，加上莫问也只剩一十三人了。
金光异状出现十日之后，西方大沼泽边大王村。
“哎，突破上清境之后修行当真无比艰难。”莫问从树下站起，抻了个懒腰。【不知道小凡惊羽他们什么时候过来……青云山上的办事效率不会那么拖沓吧，消息我都传过去七天了。】
“呼……”【老在这等着也没意思。】莫问活动活动了筋骨，朝大王村内走去。【还是去看看周一仙那老忽悠是不是还在那儿打酱油吧。】
刚一走进大王村，莫问就察觉到气氛不对劲了。
虽然原本萧条的村子这几日因异宝之故变得热闹了许多，但来往众人都十分克制，有什么仇怨都是在村外解决的，正道中人爱惜羽毛自然不会伤及无辜，魔教中人则是不想破坏这个离大沼泽最近的落脚点，所以这些天大王村内气氛还是相当和谐的。
所以如今在大王村街上对峙的两股气机显得格外显眼。
“小凡已经来了啊。”看着在周一仙摊前那个熟悉的身影，莫问微笑地低语了一句，随后暗暗退到了村口——只有张小凡一人他自然会去打个招呼，但他旁边还有个秦无炎……莫问可不想被群殴。
过了一会儿，等到对峙的气息消散，莫问才走回了村中，只见秦无炎反身离去，而张小凡则依旧立在那个看相的摊子之前。
“你长大了。”一脸沧桑的张小凡注视了小环一会儿，微笑着轻声说道。
“喂喂。”还没等小环回答，一个声音自他身后传了过来：“我说小凡，你小子怎么现在才过来，我可在这里等了你好久了。”
“我刚去了一趟青云。”张小凡回过了头。“还有，我叫鬼厉。”
昔日稚嫩的面庞如今已经棱角分明，只有二十六岁的他看起来就像四十多岁的人一样沉稳厚重……痛苦能使人迅速成熟，也在这个少年身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
“难道你真能放下做为张小凡的一切么？”莫问丝毫不生气，笑眯眯的反问，“若是碧瑶醒来，看到你这副样子，她会高兴么？”
“你！”张小凡，鬼厉双眉倒竖，但似乎又想到了什么，随即语气便软了下来：“随你怎么叫吧……这些年你查到什么没有？”
“那些东西哪有那么好找？不过放心。”莫问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既然从前有人用过还魂秘术救人，我们就没有理由放弃。”
“是啊……我一定能救回碧瑶的。”张小凡双目迷离，似乎回想起了四年前他和莫问再次碰面。
=====五年前的分割线===
青云之战后五年，祖师祠堂。
此时莫问孤身一人站在祠堂前方的空地上，周围围着有几块泛黄的符纸。林惊羽和万剑一站在祠堂之中，静静地看着他。
“哈！”莫问猛然跳起，双手紧握着云影，朝前方地面猛劈而下！
“轰！”彩光重重地击在了地面上，还没等冲击波扩散，围着他的那几张的符纸忽地自燃，化为了一个青色的光罩将四散的劲风紧紧缚在其中。
“啪啪。”万剑一轻轻地拍了几下手，“厉害，这个年纪便已经修到了上清境，当年的青叶祖师也不过如此吧……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教你了。”
“多谢前辈这五年的指导。”莫问向那个抓着扫帚的老者恭敬的行了一礼。
“只是我自己寂寞罢了。”万剑一摆了摆手，“去找你的师父去吧。”
……
“哦？你要外出历练？”道玄真人有些惊讶的看着自己给予厚望的小弟子，“要出去多久？”
“弟子想要常年在青云之外除魔卫道，走访名山大川……”莫问开始鬼扯。
“好了！”道玄真人一挥袖袍，“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师父。”莫问沉默了一会儿，回答道：“我的存在给二师兄的压力太大了，您也知道，我不是当领袖的料……莫问愧对师父这些年的栽培了。”
“然后你就想躲到外面去？”道玄真人看着自己的小徒弟，然后长长的叹了口气：“罢了，罢了……命中自有定数，强求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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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下山的莫问自然是没有什么目标，于是就在中原这广阔的大地上逛荡了起来。
青云大战之后，魔教强势复出，各路牛鬼蛇神都跳出来作乱，在这种大环境之下，莫问的旅途自然无法平静——尤其是当莫问看到了一些他看不下去事儿之后。
路见不平，血染剑锋。
莫问从来就不是坏人，他拥有正常人类的人生观和道德观，不会刻意的损害他人。如果碰到了有些不强的渣滓，他可是很乐意免费送他们去地府一游的。
而以他目前太极玄清道上清境的水准，魔教中不强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于是，莫问所过之处，那些残忍滥杀的魔教中人无不身首异处——有一次莫问听得一支魔教派系用婴儿练功。而后暴怒的莫问单人只剑直接杀上了那派系的山门，一番厮杀之后，那支名为鬼童门的魔教小派系被莫问一人全数诛灭，当时莫问浑身浴血，煞气四溢，恍若杀神降世。周围不少修道人士见之心惊，一人灭一派，这可是个大事……就算被灭的是一个小派，事后，莫问便多了一个“血剑仙”的称号，而魔教中人则称其为“血剑魔”。
也许是命运吧，莫问下山一年之后，清理一个搞血祭的魔教小派系的时候，直接撞上了执行任务的鬼厉，也就是张小凡。
故人相见，本来应该是喜相逢才对，可是莫问一点也不给昔年同伴面子，直接下杀手将那个派系的几个罪大恶极家伙送去见了阎王，然后抽身飞退。
张小凡命令手下镇压剩余的人后紧追而上。
“嗨，小凡。”跑了将近十分钟，莫问估计距离足够了，然后放慢了脚步，回头对着他身后的小尾巴微笑道：“好久不见。”
“……是很久不见了。”张小凡沉默片刻，答道：“你叫我来做什么？”
“那个……”莫问整理了一下措辞，“碧瑶如今的情形，我听说了。”
“你是想说你有办法救她？”张小凡冷笑，“这些年倒是有那么十来个人找过我……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知道碧瑶如今的情况，但他们所说解决方法完全不可行！”
【这三百人里果然不止我一个看过诛仙……不你们还是太急了啊，谁知道小环什么时候学的还魂秘术，七里峒那里的人也是那么好说话的？】莫问暗叹，然后对张小凡正色道：“我只是想去看看她此时的状况……也许我能找到救她的方法呢？”
“好吧。”张小凡最终还是答应了，在他心目中，莫问是比较神秘莫测的家伙，而且他对魔教并没有偏见……张小凡还记得当年玉清殿上莫问帮他说话的人情。
……
狐岐山，寒冰室门前。
“鬼厉，他是谁？”青龙挡住了莫问和张小凡，紧紧地盯着笼罩在一袭黑衣中的莫问。
“我在外面碰见的高人。”张小凡面不改色。
“又是高人？蒙面的高人？”青龙“扑哧”一笑，但眼神冰神依旧，“不又是那些神棍吧？”
“呵呵，是否高人也不是阁下说了算的。”莫问嘶哑着声音，“这位小哥帮我一次，我自然要回报与他……还请阁下移步，容我看一下病人。”
“……哼。”青龙返身走进了寒冰石室，站在一旁。张小凡也不多话，带着莫问走到了安详的躺着的碧瑶身边。
无视青龙那尖锐地目光，莫问轻轻地搭上了碧瑶的手。
【果然，三魂七魄只余其一……还有……】莫问查看片刻，已经大致地了解了碧瑶此时的情况了。
【唔，不似青云道法，也没有佛门的味道，倒和我魔教有几分相似。】青龙皱起了眉头暗思。【这家伙到底是什么人？】
“先生可有救人之法？”就在莫问刚刚收回搭在碧瑶手上的手时，一个富有磁性的声音自门口传来……鬼王过来了。
十年来，这位霸主的面容没有丝毫改变，但他那微白的双鬓告诉了莫问他这些年生活的确不怎么滋润。
“宗主阁下。”莫问看了鬼王半晌，“令爱三魂七魄四散，仅留一魂保身……除却失传已久的鬼道还魂秘术和南疆黑巫族的回魂之术外，在下实在想不到其他了。”
“是么？”鬼王默默闭上了眼睛，“你可知这两术消息？”
“不知……不过令爱除却神魂之伤之外，还另有大患。”莫问补了一句。
“大患？”鬼王身形一震，目光灼灼地看着莫问。“还请先生细细说来。”
“令爱不仅神魂四散，身体也大有隐患。”莫问斟酌了一下，继续说道：“她如今身体精血大损，五脏衰竭，仅余一丝生机，就算我等寻了令爱魂魄归位，但她依旧不会苏醒，更的大可能是暴毙……贵教‘痴情咒’实是霸道，若要救活令爱，还需以天地灵物滋补其身。”说着莫问一脸肉疼地向怀里摸了摸，掏出了一块青绿色的石头，“此石乃是老夫自蛮荒山林中所寻，可滋养肉身，将此物佩于令爱身旁，短则一二年，长则七八载，令爱贵体自然无恙。”【七星的生灵净石啊，要不是我有了云影，我一定不会给他们而是炼成法宝自己用……为什么每人只能带一件东西出世界？便宜张小凡那家伙了。】
将这一年唯一收获的七星灵物递给了张小凡，莫问暗暗一叹。【罢了，《天书》第二卷还要靠这小子……就当是学费了。】
感受着那庞大的生灵之气，鬼王不由为之动容，恭敬的向莫问行了一礼，“先生高义，万某感激不尽。”
“老夫受之有愧。”莫问连忙避开，“这块石头虽然神异，但老夫已经用不上……这位小兄弟有恩于我，我却无法报答，惭愧，惭愧。”
两人寒暄几句，青龙则是有些诧异的看着莫问，似是觉得自己看走了眼，这人真不是骗子；张小凡却是失魂落魄，双目无神。
“宗主，老夫对令爱伤势无能无力，无颜留在此处，便先行告退了。”莫问拱手辞行。
“先生不多留一些时日？”鬼王向莫问伸出了橄榄枝，“如今天下动乱，正是我圣教崛起之机……先生可愿入我鬼王宗？”
【嘿，果然想拉我入伙。】莫问婉拒道：“宗主美意在在下心领了，只是老夫漂泊惯了，挂个名还可以，单若真要我驻守一处，呵呵……怕是让宗主失望了。”
“唔……那就不强求先生了。”鬼王沉吟片刻，“鬼厉，送一送这位老先生吧。”
“这如何使得？”
“……”张小凡不理莫问，只是默默跟在了他的身后。
……
狐岐山西二百里，无名小山坡。
“我说，你到底要跟我跟到什么时候？”莫问无奈回首，看着自己身后的青年，“我说了我会努力帮你寻找那还魂之法的。”【等最后救活碧瑶之时再管他要《天书》的二、五卷吧……现在就直接管他要的话功利心太明显了。】
“……”
“我说你小子到底怎么了？”莫问见张小凡一副失魂落魄的表情，不由得加大了声音。
“！”张小凡这才回神，抬头瞧向了莫问，眼神不似最初之前的清澈，也没有刚刚那样六年相逢后的深沉，此时的张小凡眼中充满了迷茫，就像被抛弃的无辜小兽……这个比喻有点恶心，现在的张小凡就像感情受挫的娘们儿一样，软弱，迷茫。
“莫问，你说，我真的能就回碧瑶么？”语气摇摆不定。“之前死在我手里的那些骗子死前都疯似得大笑，说我永远没办法……”
“哼！”莫问的脸刷的一下冷了下来，二话不说，抬手直接在他脸上来了一拳，将他打飞数米。
“张小凡！”莫问冲过去一把抓住倒在地上，还没反应过来的张小凡的领子，将他拽了起来，对着脸大声吼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软了啊？当年在玉清殿，你不是死都不怕么？啊！碧瑶要是知道她几乎用去了性命救出来的是像你这样的家伙，她他、妈、的一定会后悔的！为什么救出来的是一个大软蛋！”
“啪。”张小凡一拳回敬在了莫问脸上，然后他反手抓住了莫问的衣领，“我不怕死！之前不怕，现在同样不怕……”
“那你刚才是他、妈、的什么表情？”同样抓着对方衣领，莫问怒吼，“不自信了？迷茫了？如果连你都是这幅模样，那还要谁来救碧瑶？如果连你都怀疑复生她的可能性，谁还会相信碧瑶至今还有救治的希望！你他、妈、的说！还有谁啊！万人往？还是那个朱雀圣使？”【我为什么会这么生气呢？哀其不幸？怒其不争？还是羡慕？我不知道……】
两个大男人护提衣领，相互对视，看起来十分哲♂学……只要忽略张小凡血红狂气的双眼和莫问利刃般冰冷锋利的目光。
半晌，张小凡眼中血光渐退，缓缓松开了握住莫问衣领的双手，偏过了头，“你说得对，我不该消沉的……我一定能救她回来的。”声音低沉，就像千年不移的磐石般坚定。
“这就对了。”莫问满意一笑，放开了他的领子，“就算找不到那些会秘术的人，你不会自己研究么？这些秘术是一开始就存在的？前人能创出如此逆天之术，我等为何不能！”
“是……”张小凡颇是意动，眼中发亮。
“喂！你可别本末倒置了！”看张小凡想要一头栽在鬼道之中的样子，莫问不由得出言提醒道：“现在你还是寻找黑巫族和鬼道秘术好一点……十五年为限吧，那时你若找不到在去自己研究。”【那时碧瑶应该已经可以救活了吧。】
说到这里莫问语气一正：“力量不是一切，但没有力量你却连自己重视的人或物都保护不了……必要的修行还是要做的，你应当明白吧。”
“知道了。”张小凡想起了六年前飘落在他身前的翠绿身影，眼中划过一抹伤痛。
【唔……现在气氛这么好，赌了！】莫问见话题提到了修行，便顺势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小凡，听说鬼王宗已经得到了《天书》第二卷……能给我看一下么？”
“你要魔教的圣典做什么？”张小凡奇怪地看了莫问一眼，“罢了，我念给你听。”
“……”
“唔，魔教经典果然博大精深……不过我听着怎么这么熟悉呢。”莫问眼带笑意地看了张小凡一眼，故意说道：“看来我所料不错，青云和魔教果然有联系。”
“……”张小凡沉默不语。
“好了，我先走了，加油吧！”莫问踏上了云影，“小凡，四年后西方大沼泽会有好东西出世，到时再见吧！”
“莫问。”张小凡高声问道：“在你心中，什么是正义？”
“正义？”莫问轻笑一声，架起云影消失在了天际。
“那是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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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张小凡双眼中射出了一道锐利的目光：“你那时怎么知道四年后这里会出现异状的？”
“自然是算出来的。”莫问“嘿嘿”一笑，拿出了早就编好的理由。
“……”张小凡看了看周一仙，然后盯着莫问，明显是不信。
“别这么看着我。”莫问双手一摊，睁着眼睛撒起了谎，“虽然我算命的技术是和他学的，不过我和那个老骗子可不一样……那时我只算到了西方大沼泽会出大事，至于会出生么事，我是不知道的。”
“……你已经把这里的事情传回青云了？”张小凡换了个话题。
“当然，青云又没对不起我。”莫问双手抱胸，“你也不该恨青云吧，当年青云何曾对不起你了？”
“……那一剑！”张小凡双目猛然泛红，一股凶戾无比的煞气直直冲向了他前方的莫问。
“嘿嘿，我若是师父，那一剑我也会斩下去的。”莫问巍然不动，“坐上那个位置就要足够硬的心肠，所以我坐不上去。当年……算了，和你争这个有什么用？我去等那帮同门了。”莫问身上青光四溢，随手一挥将一个扑上来的魔教中人打飞，“你还是先关心一下你自己的状况吧，在噬血珠妖力侵袭之下你还能撑多久？你们暗算长生堂什么的我就不管了。”莫问转身走了几步，忽而回头：“可别在救活碧瑶之前就死了。”
“不……用……你……说。”张小凡双目之中血光忽明忽暗，一字一句的说道。他身后抱着小灰的小环虽然被那煞气吓得面色发白，却依然担心地看着张小凡。
“看不透啊。”周一仙皱起眉头，看着御剑飞去的莫问喃喃自语，“此子到底……”
“爷爷！”
“哎呦！”一声惨叫，却是周一仙在刚才沉思之时被小环一惊，不慎拔掉了数根胡须。
“嘶……哎呦呦……小祖宗哎，你要做什么啊……”周一仙疼得直吸冷气。
“爷爷，张大哥他怎么了？”小环指了指眼睛眼睛忽闪着红光的张小凡，担心地问道。
“是他那手上的邪物作祟。”周一仙看了一眼便转过了头，“走吧，这种事情我们帮不到他的，相信他吧。”
“……知道了。”小环低下了头轻轻抚摸着怀中灰猴子的脑袋，问道：“爷爷，我们去哪？”
“自然是那里！”周一仙一指西方。
云雾弥漫的荒野——死亡沼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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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螳螂黄雀 长生堂灭
大王村西三里外。
杂草丛生，一颗古树孤零零地站立在旷野之中，莫问就坐靠在这棵古树上，仰望着漆黑的天空。
没有月亮的夜晚。
“呐，云影，你说今后的剧情会不会有大的改变呢？”莫问习惯性的轻轻摸抚着爱剑，低声问道。
“嗡嗡。”
“呵呵，我可不是杞人忧天啊。”莫问低笑，声音却多了几分沉重，“别的旅者不说，我自己肯定要杀了那个放兽神出来的巫妖的……我可不想看着老家伙变成一个疯子。”
“嗡……”
“嗯，谢谢你关心了。”语气一变，“等到进了天帝宝库，学了《天书》第三卷，我估计就能达到上清境的顶峰了……七星中位啊。”
“嗡！”
“知道了，我会小心的，就算旅者不止我一个，但他们打得过我么？”莫问拍了拍云影，“我现在可是七星下位的初段传说啊，我就不信他们等级能比我高。”
“嗡~”
“切，论这个世界的人脉我绝对远超那帮家伙，而且我会那么不小心被他们群殴？云影你可太小瞧我了……”
……
第二天，死亡沼泽入口处。
“二师兄，你们可来晚了啊。”莫问抱剑而立，略带鄙视地看着自己这群有些狼狈的同门。
“……有几名师弟师妹是初次下山，自然慢了一些。”萧逸才解释道，如今他可对自己这个小师弟感情可谓是复杂非常——即以绝世天资夺走了师尊对他的关注，却又将唾手可得掌门之位让给了自己……
“算了。”莫问摆了摆手，眼光扫过了剩下那十二人，“各位师兄师姐，前方就是死泽，外泽中只是有蚊虫陷坑多了些，我等修道中人只要小心几分便可无碍……当然，若是有人运道极差，一人连续碰到了数头从内泽中跑出来的古兽……那只能说是天要你死了。”
“然后便是内泽。”无视了其他人异样的眼神，莫问继续说道：“内泽和外泽之间有瘴气相隔，瘴气奇厚无比，普通吸入一点便会毙命，我等修道中人若是不慎吸入也会头晕眼花……若是不赶快逼毒，一时三刻之后也是必死无疑。”
“当然，我相信诸位都有准备解毒之药，这点我就不提了。”莫问顿了顿，“瘴气之后便是内泽，内泽神秘莫测，我也没进去过，当地传言其中凶险非常，各种毒虫猛兽层出不穷，那里甚至可能生活着荒古灵种……嗯，就像灵尊那种。”
“而且，那宝物九成九是在内泽之中。”莫问最后补道。
“咳咳，我们主要是阻止那些魔教妖人夺宝，未必要全部进入内泽的。”看着几位修为不足的师弟脸色苍白的模样，萧逸才安慰道，顺便有些责备的看了莫问一眼。
“二师兄，天音寺和焚香谷也来人了吧？”莫问丝毫不在意的一笑。
“他们？”齐昊一笑，却是锋芒暗敛，“李洵兄昨日传书给我，说是要与我等一起斩妖除魔，所以他们便先行一步，进入了这死泽之中了。”
“李洵还是这么急功近利。”莫问摇了摇头，“这可是玉阳子那老魔头的地盘，虽然长生堂在十年前那战损失惨重，甚至他自己都少了条胳膊，道行大减。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灭他们十几个小辈还是一点儿压力都没有的。”
“他们也是心急想坐上那个位置而已。”萧逸才摇了摇头，对着其余师弟师妹叮嘱道：“他们求功心切便由得他们去了，我们进了这死泽之后，一切都要小心谨慎，互相照应，以防魔教妖人偷袭。”
众人纷纷点头，萧逸才一挥手，踏上了七星仙剑，道：“进入死泽之中打架莫要间隔太远，还有，更不要随意落地，以免被毒虫所伤，或陷入坑中。”
“是！”
……
“惊羽！”莫问御剑靠近了队伍中那抹最耀眼的青光，“这几年进境如何？”
“已经是玉清境第十层顶峰了。”林惊羽低声道，“比你还差许多的……你呢？”
“进了上清境后修行速度犹如龟爬。”莫问摇了摇头，“没人指导自己摸索修行的确困难。”
“……你见过他了么？”沉默着飞行了一段时间，林惊羽开口问道。
“我可在外面跑了五年了，自然要见他的。”莫问摇头，“刚一见我都看点认不出来了……性格倒是没怎么变，但人一下子成熟的太多了……”
“是么……”林惊羽一叹，“他……过得怎么样？”
“能怎么样？在魔教那种地方。”莫问压低了声音，“在咱们青云，动点手脚还要背着别人，那里可是明面上的争权夺利，相互残杀……再加上十年前那次巨变……他若不是心有牵挂，恐怕早就死了。”
……
死泽的一处。
魔教长生堂堂主玉阳子在这空旷的原野中负手而立，衣角飘飘，恍若得道仙人。
微风轻拂，一个人影缓缓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孟骥，可有新消息？”玉阳子转身，空荡的袖管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摆动。
“禀堂主。”人影屈膝，“原本那些焚香谷弟子已经和另两大派的年轻弟子汇合，今夜大抵会在无底坑附近驻扎，还有鬼王宗的鬼厉和万毒门的秦无炎均已在死泽边境现身，属下虽未发现大队人马，但也查到了不少踪迹。”
“嘿嘿，这帮家伙终于来了。”玉阳子低头怪笑，笑声中透着浓浓的苦涩。
“这就想要我出局啊？没那么容易！”这位落魄的魔教宗主猛然抬头，布满血丝的双目直视着无垠的苍空，就像直视着他那几个老对手一般，“只要我能拿到这死泽里的宝物，守住基业，自然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我……不，长生堂不会输的！”这位魔教巨擘对着天空，一字一顿地道。
“门主。”孟骥忽地想起一个情报，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将它说了出来。
“青云门的那个魔头，也跟着来了。”
……
死泽外泽，无底坑。
跃动的火苗不舔食着木柴，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远处偶尔响起几声虫鸣，伴随着凄风呜咽，让不由得微微发冷。
莫问无聊地用树枝拨弄着火堆，一边竖起耳朵听着他身后的谈话，一边腹诽李洵。
正道三派年轻一辈领头人的谈话。
“两位。”萧逸才首先出言道：“今夜危机四伏，还请两位约束好师弟师妹，让他们莫要外出走动，然后我等轮流守夜，如何？”
“萧师兄你多虑了吧？”李洵高傲依旧，被莫问扁过的他还真是一点也不接受教训。
被人反驳，萧逸才也不恼，反而微微一笑：“李师兄有何高见？”
“入泽以来，我等也遇到过数波长生堂门徒，均被我们一击而溃。”李洵微微抬高了他的头，“自从当年青云一战后（萧逸才双手握了握），长生堂高手死伤殆尽，玉阳子更是断臂而逃……如此乌合之众，根本不足为虑，萧师兄却说此夜危机四伏，未免有些太过了吧。”
【事出反常必有妖，长生堂弟子再废也不会一点还手之力都没有，区区骄兵之计就把你得意成这个样子……真希望你以后能座上焚香谷谷主的宝座啊。】背对着他们的莫问一脸玩味。
“嗯，李师兄所言有理。不过……”萧逸才先给了他个甜枣，然后准备巴掌了。
“不过玉阳子就算丢了一条手臂，道行修为依旧远超我等，只此一人我们就不能掉以轻心；如今长生堂势微，玉阳子必然视此异宝为其长生堂翻身之机，不容外人染指，如今我等大举侵入，那老魔难免不会狗急跳墙……我们还是小心为上。”
“萧师兄说得有理。”法相随声附和，“我们还是小心些好。”
见两人都如此说，李洵也不好再多反驳什么，淡淡的道：“那依两位师兄高见，我等该如何做？”
【受不了这装#逼#犯了。】莫问突然站起，也不管微微惊讶的三人，径自去找林惊羽去了。
萧逸才见李洵微变的脸色，暗暗叹息一声，开口说道：“两位师兄，我等……”
……
“切，焚香谷那个家伙真的烦死了。”莫问抱怨着走到了一人孤坐的林惊羽旁边，“真的想在揍他一顿。”
“那家伙惹到你了？”林惊羽一抬眼皮，问道。
“也不算惹到我了……”莫问皱了皱眉头，“我就是看他趾高气昂的样子不爽。还有……”
莫问偷偷瞟了眼四周，见没人注意这里，低声对林惊羽说道：“当年，陆雪琪可是对小凡有几分心意的，小凡和她也有感觉……那家伙正在打她的主意，你懂了？”
“小凡？”林惊羽有些吃惊，旋即醒悟，“是了要不是当年她会帮小凡求情，不过……”林惊羽话锋一转，“你也对陆师姐有几分意思吧。”
“小子，什么时候这么敏感了？”莫问也不否认，他淡淡的道：“我以前是对她有些感觉，但她和我没感觉，我还要巴巴的贴上去不成？更何况他和小凡也算是两心相仪……”
“哎……搞不懂你们。”林惊羽轻叹，“师父说过修行要静心的……师父……”
“啪”想起了苍松道人的林惊羽一时心神激荡，将他手中的柴火生生捏断。
“不讲这些了。”看气氛不好，莫问果断转移话题，“今天晚上八成有魔教中人来捣乱，惊羽，让我看看你五年的进步吧。”
“自然不会让你失望的。”
……
午夜时分，死亡沼泽之上弥漫着淡淡的薄雾，如同轻纱般遮住了众人的视线，就在这个能见度地下的无月之夜，玉阳子带着长生堂徒众倾巢而出。
他知道，因为十年前走错的那一步，他和他骄傲的门派都已经没有了退路。
无底坑附近，正道中人驻扎之处，几堆篝火正在缓缓燃烧，诺大的营地静悄悄的，竟是无一人守夜。
玉阳子身旁的孟骥紧紧皱起了眉头。
“嘿嘿，这帮小辈果然疏忽大意了。”玉阳子冷笑，杀气四溢，“风儿，看为师今夜帮你帮仇！”
“门主……小心。”看自家老大这副表情，孟骥知道自己说什么也没用了。
“哼，该小心的是那些小子！”玉阳子单手执镜，悄悄飞上了空中，众长生堂徒紧紧跟上。
“呜呜。”一阵寒风掠过，营中那几堆篝火终于支撑不住，悄然熄灭。
整片旷野，沦入黑暗。
就在这一瞬间，寂静的营地中猛然爆出无数光芒，风一般掠过那些措手不及的偷袭者，带出了点点血花……早有准备的正道弟子们趁长生堂众不备，打了个漂亮的反偷袭。
“该死！”玉阳子面色大变，祭起法宝加入了战团，残存的长生教徒纷纷还击，勉强挡住了正道这波要命的攻势。
片刻之后，长生堂稳住了阵势，正道中人也见好就收，两波人正面对峙。
“惊羽，伤得重不重？”看着林惊羽红了半身的伤势，莫问不觉皱眉，“斩龙之势不应该是一味的玩儿命吧。”
刚才林惊羽一人突入敌阵，连斩数敌，但因自身守御不足，被砍中了三四刀，但他毫无惧意，御剑飞斩，终将伤他之人毙于剑下。
“也不知道当初是谁嚷嚷‘有进无退，有死无生’的。”接受着文敏包扎的林惊羽翻了个白眼。
“看来林师弟并无大碍。”萧逸才对一旁的法相笑了笑，随即朝对面朗声道：“玉阳子前辈，你也是魔教高人，为何不顾身份行此下作之事？不怕天下人笑话么？”
“你们名门正派也不一样埋伏于我。”玉阳子跳脚，大骂道，“所谓正道门下也不过如此！”
“我们做晚辈的出门在外自然要小心小心谨慎，以防小人暗算。”萧逸才面带微笑，“不想冲撞了玉阳子前辈，小子告罪了。”说罢还朝他微微弯了一腰，模样甚是恭谨。
“你！”
“哈哈哈，玉阳子，你和你的徒弟一样蠢啊。”莫问大笑着缓缓走到了阵前，“这就是师徒相么？”
嚣张的笑声在玉阳子听来显得无比刺耳，不过他已经没有精力去在乎了，只见平日仙风道骨的长生堂主此时双目通红的盯着莫问，就像一头野兽盯着他的猎物一样。
“你就是‘血剑仙’莫问？”淡淡的疑问句，却透漏着无比凌厉的杀意。
“我就是莫问。”平淡的肯定句，带着几分自嘲。
“风儿，看为师帮你报仇！”黑白奇光闪过。
战局再开。
====三年前====
南疆某处。
“哎，七里峒到底在什么地方。”莫问随手拍死了一只想要咬他的虫子，皱着眉头自语道，“看来今天又要露宿野外了……”
半刻钟后，一个小火堆旁。
【嗯，这么多天露营也不是没好处的。】撕下一大块金黄色的烤肉咀嚼片刻后，莫问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至少厨艺等级提升不少了。】
进食完毕，莫问设下法阵，然后盘腿坐在一颗大树下，开始晚上的修行……
第二天，莫问发现了东方猛然腾起了一股凶煞之气，然后，他便看到了一座被笼罩在血气中的村庄。
“血祭是么……啧，又是魔教的杂碎。”查探了一番后，莫问握紧了双拳，通过空中遗留的煞气向北面山林追了过去。
望气术：望天地之气，辨凶吉，查阴阳。
在祖师祠堂守灵五年中，莫问时间排的满满的，不是修炼便是钻研从周一仙那里讨来的《玉柱相学》和《命理九算》，苦读良久，终于有所成就。
这望气术便是莫问钻研的成果之一，不仅可用在相命风水之上，更在平日里大有作为。
望气寻踪便是此术另一个重要的用途。
追寻着空气中遗留的煞气，莫问很快追上了毁灭村庄的凶手：一群反派经典造型的黑衣人。
就在莫问盘算着怎么偷袭他们的时候，那群人领头的白面小生轻摇着折扇对着离他将近一百米的莫问高声问道
“阁下何人？”
见对方已经发现了自己，莫问也不再隐藏，直接挡在了他们身前，“我是谁你们没必要知道。”云影彩光四溢，“死人没必要知道太多的！”
“‘血剑魔’莫问？”领头的那白面小生神色一变，忽地笑道，“你是来找七里峒的吧。”
“哦？”莫问眼睛一眯，“原来如此……你是何人？”
“和你一样的人。”那白面小生“啪”的一合，“在下长生堂凌风。”
“哦，原来是剑公子啊。”莫问恍然，随即一笑，“本来我还想去找你呢。”
鬼王宗血公子鬼厉，合*欢宗妙公子金*瓶儿，万毒门毒公子秦无炎，长生堂剑公子凌风，这四人并称魔教四公子，为公认的魔教新一辈佼佼者……鬼厉和金*瓶儿莫问都已经碰到过了，确实很厉害，不过这凌风……
“别人叫你‘血剑仙’还真以为自己是‘剑仙’了？”凌风冷笑，“我正觉得我这个‘剑公子’的名号不霸气，想换一换呢。”
“真不知道你哪儿来的自信。”莫问看他嚣张的摸样，心中一副好笑，“你就吃定我了？”
“金*瓶儿一人都敌不过我们十二人联手，你能有多强？”凌风折扇一挥，“结血灵陷地阵！”
“刷刷刷。”他身后黑衣人身形闪动，转眼便把莫问围了起来。莫问也不出手，就微笑着让他们布阵完成。
“自大狂！”淡淡鬼雾中传来了凌风的冷笑，“你的小命和法宝我就笑纳了。”
“数量的确是补足质量的好手段。”云影清鸣，莫问身体微微前倾。
“不过……”血灵陷地阵中风声忽停，数件法宝飞射而出。
“当质量高到一定程度的时候，数量再多也没有用了！”彩光一闪。
安静的古林中，忽地惊起飞鸟无数。
============
“哈哈，所以说啊，人要找准自己的位置啊。”莫问擦了擦嘴角的血丝，“玉阳子前辈，你现在就迷失自己的位置了。”
“什么？”玉阳子大怒，正要继续攻击已经受伤的莫问，然后手上阴阳镜猛地一顿。
“嘿嘿，前辈现在才发现有点晚了吧……呸。”莫问吐出一口血沫，“您老人家的徒子徒孙还真废呢，不到半刻就死了这么多，您这个门主带着着一群废物还真是辛苦啊。”
“可恶，留你小子一条狗命！”玉阳子恨恨的看了莫问一眼，便要抽身离去。
“别啊！”莫问挥剑阻拦，一脸笑容在玉阳子的眼中甚是可恶：“我觉得我还可以撑个十数息的。”
“滚开！”玉阳子一声怒吼，一道漆黑如墨的冷光从他的宝镜上喷涌而出。而看见玉阳子放了大招的莫问立刻抽身躲避……不是他接不下来，而是没有必要。
逼退了莫问的玉阳子立刻挡在了追杀溃逃的长生堂徒众的正道中人之前，只见他手中阴阳镜不断发出或黑或白的耀眼光束，阻挡住了正道弟子的攻势，更有几个倒霉蛋被他欺近了身旁，然后便被他一镜打飞……
而就在玉阳子大发神威，横扫四方的时候，本来玩割草玩得happy的精英弟子们发现**oss已经ot（overtaunt仇恨失控），便纷纷抛下了自己追杀的小鱼小虾，开始合力推boss。
八打一。
而莫问也不插手，用望气术向远处看了看，然后朝着血煞气最盛的那边靠了过去。
玉阳子是过了气儿的绝世高手，围攻他的则是正道门下的精英，一个个身手不凡，技艺惊人；最开始的时候众位正道精英还是被他凶猛的攻势弄得有些手忙脚乱，之后便慢慢稳住了阵脚，任凭玉阳子如何冲杀，却依旧无法脱离那八位组成的包围圈。
不远的黑暗之中。
“副宗主阁下，你说他们留的下玉阳子么？”调侃的语调。
“你又不是我魔教中人……刚才和那老魔交手受伤了吧？你不去报仇？”冰冷的声音。
“我和死人计较那么多做什么？再说他那个傻徒弟的确是死在我手里的。”无所谓的语气，“你们来了那么多人，不就是要他的命么？”
“……”
“嘿嘿，我过去补一刀了……对了，陆师姐可跟着队伍一起来了。”恶意的笑容，似乎掩饰着什么，“你们俩如果见面的话，也许会很有意思呢。”
“哼。”
场中。
面对八位正道精英连绵不断的的攻势，玉阳子已然左支右绌，败像大生了。
而就在这时，又丢下了十数具尸体的长生堂徒众们终于撤退了大部分，玉阳子见此，便也不再恋战，虎吼一声，朝着最弱的文敏和宋大仁那方向突了过去。
面对玉阳子倾力一击，两人自付没命接得下来，便分别退开，玉阳子见打出了一个缺口后大喜，强行提起一口气，向那方向冲了出去……眼看他就要逃出去了。
就在此时，玉阳子身侧一道碧芒闪过，却是林惊羽持剑袭来，剑势凶猛，似是想要将他劈作两段。
而另一边，莫问小心的驾驭者黯淡无光的云影悄无声息地袭向了玉阳子。
“分！”作为老江湖的玉阳子自然没那么容易被阴到，只见他狂呼一声，手中阴阳镜两面光芒大作，黑光冲向莫问，白光挡住袭来的了斩龙剑。
“呼，呼。”击退了两人的玉阳子喘息两声，正要继续逃跑，却听一声惊雷响彻了整个旷野。
“神剑御雷真诀！”玉阳子望着不远处天空中游走的蓝色电光，眼角微微抽搐。
“啊！”面对袭来汹涌电光，玉阳子嘶声长啸，阴阳镜黑白两光，猛然合一，化为一面昏蒙蒙的光镜挡在了他的身前。
“轰！”粗壮的光柱轰击在了灰镜之上，散出无数电花，玉阳子面上痛色一闪而过，陆雪琪浮在空中的身形也猛地一震。
闪电不断落在天琊之上，化为耀眼电光喷射而出，玉阳子被逼的步步后退，独臂之上青筋鼓起，明显已是强弩之末了。
“唔，的确插不上手。”莫问仔细瞧了瞧那个被笼罩在无数电光中的独臂身影，慢慢放下了云影。
【小辈，此仇我们来日再算！】玉阳子心中一狠，咬破舌尖，一口鲜血喷在了他身前的阴阳镜之上。
刹那之间，阴阳镜上血光大盛，猩红色的光汇聚成柱，将电光生生顶了回去。
【魔教血咒，果然厉害……不过还是不够玩儿命啊，正道之所以能压住你们，可不光是所谓的正义……而是比你们狠啊。】想起出山之前道玄真人传给他的青云秘法，莫问表示魔教这招血咒还是弱了些。
而离得近的萧逸才等人见情况有变，纷纷上前，玉阳子厉啸一声，飞身独臂挥舞，阴阳镜血光乱射，将上前的正道中人逼退。
怨毒的看了这帮人一眼，玉阳子强撑着重伤的身躯，消失在了阴影之中。
李洵等人正要追赶，但被萧逸才以“穷寇莫追，地理不熟”的理由阻止。
李洵虽然心有不甘，却也放弃了追击的打算。
……
“螳螂没吃到蝉，反被蝉咬了一口。”莫问望着玉阳子消失的地方轻笑，“黄雀出场了你该怎么办呢？”
……
两个时辰之后，死亡沼泽外泽，长生堂临时驻地。
玉阳子已经归队，正在调息，但他所受之伤实在太重，此时他也只能勉力压下，使之不再恶化。
“谁！”调养中的玉阳子猛然睁眼，周围休息的长生堂徒众被呼声惊醒，举目四望，确没有任何发现。
“孟骥呢？”玉阳子心中一片绝望，向骚乱的长生堂徒众们喝问到。
一片寂静，无人应答。
玉阳子气血上涌，头昏眼花，忍不住吐出了一口鲜血。
“啪嗒。”一个物体在暗黑中划过一条划线落在了长生堂众人面前，“玉阳子师叔身体不是很好啊，如此心急，可是在寻此人？”平和的声音在他们耳中无异恶魔的狞笑。
玉阳子低头看了看地下之物……正是他得力手下孟骥的首级，只见他表情惊骇，双目瞪圆，已然是死不瞑目。
“秦无炎？”玉阳子努力平复着体内翻滚的血气，寒声问到。
“师叔好眼力。”一声清笑，一名书卷气十足的青年握着折扇从暗黑中走了出来。白衣飘飘，玉带云履，一副浊世佳公子模样。
“小毒物！”玉阳子恨声道：“你如此作为，残杀圣教弟子……难道不怕死后被天煞明王打入十八层地狱么？”
“小生惶恐。”秦无炎以手抚胸，作惊恐模样，但面色却平静如常，“这么大的罪名我万毒门可担不起，金仙子，还不现身么？”
玉阳子霍然回首，只见一名风姿卓越的少女自黑暗中缓缓走出。
“金*瓶儿！”玉阳子咬牙。
“师叔近来可好？”**儿巧笑嫣然。
“我与你们合*欢宗无仇无怨，井水不犯河水。”玉阳子寒声道：“你为何要同他们一道落井下石？”
“无仇无怨？”金*瓶儿轻笑摇头，“前日我派中四名弟子在大王村北中毒而死却是何人所为？”
“‘黑蟾散’是万毒门独有，与我何干？”玉阳子辩解道。
“您怎么知道是我派弟子中的是‘黑蟾散’呢？”金*瓶儿美目间寒光一闪：“师叔这招借刀杀人用的真是妙啊……若不是秦师兄心细，还真被您老人家得逞了呢。”
“仙子过誉了。”秦无炎微笑。
【这两个家伙……看来这次真是凶多吉少了。】玉阳子心念电转，随即面色一肃。【罢了，拼了我这条老命，看能不能为长生堂保留一点火种吧。】
“说够了么？”一个冰冷的声音伴随着沉重的脚步声响起，玉阳子急忙回头，发现一脸冷漠的鬼厉自他们侧面的黑暗中走了出来。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看到张小凡的瞬间玉阳子便想通了前因后果，仰天惨笑，“枉我还想挑拨离间……没想到你们一开始便联合起来对付我了。”
见包围已成，气氛正好，秦无炎走上前来，朗声道：“众位长生堂弟子，你们都该看见了，如今长生堂气数已尽，若想活命的话，便快快到我们这边来。”
“啪！”秦无炎一展折扇，动作潇洒无比：“我只数十声，过期不候。”
……
崩溃的士气，逃散的人群，玉阳子从没感到如此无力，片刻之后，诺大的空地上便只剩他一人了。
“罢了，老夫认输了。”玉阳子苦笑，“长生堂八百年香火，便葬送于此了……老夫也降了你们吧，凭我这道行，总有几分用处吧。”
秦无炎金*瓶儿顿时动容，正准备出声招揽，却听鬼厉冷冷地道：“师叔城府修为均在我等之上，若是你到了鬼王宗，地位必在我之上，他日您老人家想起此时此景，鬼王宗还有我容身之处么？”
金*瓶儿两人均是聪慧之人转眼间便想通了关节，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
“师叔果然老谋深算，竟想到这鸠占鹊巢的妙法。”金*瓶儿娇笑道，左手紫芒缓缓亮起。
鬼厉秦无炎对视一眼，一同逼上。
夜风轻拂，冰凉彻骨。
玉阳子悲声长啸，一跃而起。
困兽之斗。
……
“长生堂大败，明日我们便进内泽寻宝吧。”火堆旁，萧逸才建议道。
法相面露忧色：“内泽凶险非常，我等人数众多，只怕太过危险吧。”
“法相师兄放心。”萧逸才点头：“所以我等便要挑选修为高深之人进入内泽，我已有人选，不知两位师兄意下如何？”
……
死泽另一处，三队人马鼎足而立。
“玉阳子师叔一世枭雄，如今葬身此处，也算是死得其所了吧？”秦无炎微微喘息道。
鬼厉金*瓶儿皆沉默不语。
秦无炎也不在意，微笑道：“如今大事已了，两位接下来意欲何往？”
金*瓶儿美目顾盼，“自然是进内泽探宝……秦师兄修为高深，到时可要手下留情啊。”
“仙子哪里的话。”
鬼厉看了两人一眼，转身离去。
……
“唔，凶吉并存，福祸相依？”莫问看着地下的铜钱，皱起了眉头。
第四十章 神剑镇狱 巨树撑天
第二天清早，死亡沼泽无底坑附近。
“诸位。”萧逸才将青云众人聚集到了一起，“我等今日便要进入死泽内泽，但其中危机重重，人多不便，我欲和曾师弟，陆雪琪师妹，还有莫问师弟四人入泽，其余师弟师妹还是先回青云吧。”
众人应诺，而林惊羽却突然站了出来，要求一同入泽，考虑到昨晚林惊羽惊艳的表现，萧逸才沉思片刻便答应了。
傍晚，正道一行人便到了死泽内泽入口。
晨光如水，温柔地洒在了大地之上，清风微抚，青草随着它的节奏轻轻摇摆。在这个死泽一月难见一次的晴天之中，莫问一行人来到了一堵巨大的墙壁边。
一堵由剧毒瘴气组成的墙壁，高难见顶，左右延伸，了无边际，灰色的瘴气其中缓缓流动，充斥着死寂的味道。
“这里就是内泽和外泽分隔，迷失瘴壁。”莫问望着眼前壮观的景象轻声说道。
“这、这瘴气壁有多厚？”曾咽了口口水。
“不知道。”莫问摇了摇头，“这瘴气分布不均，实难测算，若是在其中迷失方向，便有可能困死其中，实在是危险异常。”
“走吧。”萧逸才带头御剑飞起，“大家都跟紧一点，不要掉队。”
“是。”
催动云影在身周形成一道薄薄的五彩光圈之后，莫问随着众人一道进入了瘴气壁之中。甫一进入，莫问便觉得整个世界猛地一暗，放眼望去，四周都是灰茫茫的一片，只有前方隐约能看见青光闪烁。
一群人沉默着前行，就连性子最活泼的曾也在这压抑的环境的影响下一言不发，不知过了多久，四周的瘴气流动速度猛然加快，还不等众人反应过来，急速流动的瘴气形成了一个又一个旋转的漩涡，将众人打散了开来。
瘴气中能见度极低，莫问这类耳聪目明的修道者也只能看清丈许之内的事物，队伍这么一散，自然是无法汇合了。
在这瘴气激流之中，独身一人的莫问自然不必掩饰修为，只见青气金光微微一闪，而后迅速合二为一涌入了他脚下的云影之中。
“哗。”本来被劲风瘴气逼得紧紧附在莫问体表的五色光照猛地一涨，将周围瘴气推了开去。纵使四周狂风肆虐，光罩中的莫问巍然不动。
“福祸相依……到底指的什么呢？”莫问一边飞行，一边沉思着。
“嗡！”就在莫问走神之时，他眼前猛然闪过一幅自己支离破碎的图像，同时脚下的云影也猛颤示警。
“嗯？”莫问从沉思中惊醒，一时没反应过来，只是下意识地将灵力全部聚集到了护在周身的光罩之上。
然后，他便感觉到了一股巨力从他背后狠狠地撞在了他的护身彩光上。
“嘭！”莫问就像一颗炮弹一样倒飞而出，鲜血不要钱的从他口中不断流了下来，飘洒在了他飞过的土地上。
飞了将近有五分钟，莫问才感觉身体好了点，勉强施了个道法，稳住身形缓缓落在了地上——黑血玄蛇一撞之力，竟直接将他击出了迷失瘴壁。
“黑水玄蛇……不知道断了几条肋骨。”感受着胸前钻心似得疼痛，莫问自嘲笑道，“走神儿真不是个好习惯，差点儿把小命都搭进去了。”
“呼，真是倒霉。”莫问检查了下身下土地，然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话说这就是内泽么，真的好壮……”莫问举目四望，然后双瞳猛然一缩。
半晌，莫问长出了一口气，“果然是福祸相依。”
在他身侧，一道两米多高的木墙沉默的挺立着。木墙附近寸草不生，就连三十米外的树木也是病恹恹的，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时来运转了啊，巨树树根在这儿，我肯定是最快到达天帝宝库的人……哇！”莫问用云影撑起了身体，刚准备上那木墙看看，却突然觉得腹中一阵恶心，一口血吐在了地上。
“咳咳，该死！”看着地上冒着丝丝黑气的血液，莫问刚刚有些好转的心情又变的无比糟糕。
刚刚黑水玄蛇击破了莫问的护身光罩，瘴气便乘机侵入了莫问身体，如今毒性骤然发作，莫问连忙服下数颗解毒灵丹，然后立刻远离了巨树数根，找了个干净点儿的地方盘坐在地开始清理身体中的毒素。
而就在莫问养伤地点东面一里处，四个人影正在讨论。
“老大，这内泽虽是我们万毒门的修炼圣地，但也是夺命险地啊。”其中一道人影叹道：“两年前，我们二十多个兄弟进了这鬼地方，现在只剩我们四个了。”
“嘿嘿，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一个瘦弱的人影开口道：“好不容易活了一次，自然要好好把握变强的机会。”
“只是天帝宝库出世，正魔两方顶尖高手纷纷汇聚于此地，我们稍有不慎便有性命之危……老大，我们还是先撤吧。”
“我们能留在这个世界的时间可不多了！”
“就是如此，我才不想无缘无故地死在这里面！”
“不是可以随时返回旅者之家么？”
“五秒时间够你死无数次了！”
“你在小瞧我么？”
“都别吵了！”一个威严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争论。“老三是唯一读过这本小说的，既然他说了这里即将成为强者的战场，我们还是先离开吧。”
“可是大哥，离开了这里我们的修行速度可要慢许多啊。”
“命只有一条，我意已决，明日撤出死泽。”低沉音调，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忽然，一个黑影神色一动，似乎在感应什么，然后出声道：“老大，我的黄翅蜂发现了一个人。”
“这就有高手进来了？”
“不知道，不过那个人受了重伤。”那个黑影凝神半晌，向为首那人建议到：“老大，我们要不要……”
说罢用手在勃颈上虚划一道。
“你能确定他是重伤？”
“肯定！”
“好！这一票我们干了！”为首那人一拍手，周围顿时想起了密密麻麻的“嘶嘶”声。
……
“靠！”休养中的莫问猛然睁眼，翻身而起，顺手抓住了插在地上的云影，一脸严肃的盯着不远处的草丛。
轻轻摇摆的灌木，清脆的虫鸣，似乎没有一点异常。
但莫问的一颗心却沉到了谷底。
【这御使毒物进攻的手法，万毒门，该死！居然碰到秦无炎这个家伙了……我要是完全状态击败他倒是没问题，可现在这情况……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破船又遇打头风啊】
“嘶嘶！”灌木丛一阵抖动，数条色彩斑斓的毒蛇扑了出来！
“切！”莫问挥剑将扑过来的毒物尽数斩做两段，“鬼鬼祟祟的家伙，有本事就出来与我一战，难道你以为用这种小伎俩伤得到我么？”
无人应答，草丛中又扑出来了一群毒物，这次可是五花八门，什么蜈蚣蝎子，毒蛇蟾蜍，各式各样，千奇百怪。
【唔，来的不是秦无炎，他绝对不会一声不吭的……还好不是最糟的情况。】一道火系术法将毒物逼退，莫问心中念头急转。【那就是其他万毒门的喽喽……有胜算！】
不远处大树的后面。
“杨海！这就是你说的重伤？”那个领头的万毒门弟子咬牙，“看他施法之时，从容不迫，明显是身无大碍。”
“老大，冤枉啊！”杨海伸手一指莫问前方地面，低声道：“你看那滩血迹，黑气缭绕，明显是他身中剧毒，逼出体外的毒血，而且最开始他挥剑时转身有几分生硬，胸腹部显然受过重创。”
似乎是老天要验证他说的话一样，挥剑将毒物尽数斩杀完毕后的的莫问身形猛地一僵，弯下腰捂着左胸吐出了数口鲜血。
“机会……一起上！”带头的家伙当即出手，一道绿油油的毒光脱手飞出，他身后三人也毫不迟疑，一同放出了法宝攻向莫问。
“咳咳……尔等何人！”莫问御剑如风，击飞了袭来的法宝。
“嘿嘿，识相的交出你手中的飞剑，饶你不死！”见偷袭无功带头之人也不慌乱，高声威吓道。
“万毒门的渣滓？你们老大秦无炎怎么没跟进来。”莫问反问道。
“找死！”见莫问毫无投降的意思，领头的家伙果断重新发起了进攻，数不清的毒虫伴随着四道法宝的华光攻向了莫问。
“哈哈，敢叫我们渣滓？你之前再强又有什么用。”领头的万毒门弟子冲着狼狈抵挡的莫问狂笑道，“一会儿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的！”
【可恶，移动力受损就是麻烦……罢了，天帝宝库里有疗伤的东西，再重的伤也比小命儿没了要好。】莫问承受着四人连绵不绝的攻击，心中一横。
“你们这是自寻死路！”学着那个被囚禁了一万年的大悲剧一样怒吼一声。莫问不再管四人的攻势，反手将云影插在了地下。
======回忆的分割线=====
“青叶祖师传下的四式剑法真诀？”道玄真人眉头一皱，“那个老家伙把‘斩鬼神’交给你了？”
“弟子已经学会了。”莫问低着头，“想向师傅求学剩下两式。”
“唔……你的修为也足够了，不过为师只能再传你一式。”道玄真人思考良久，说道：“最后一式是专门配合本门至宝——古剑诛仙施放的，你学了也无用。”
“谢师父！”莫问喜笑颜开。
=====现实的分割线======
“九渊阴灵，幻灭幽冥。”真言颂出，周围的毒虫法宝如受重击，就像被一只只大手按在地上一样，动弹不得，周围的花草灌木也同时哀鸣一声，纷纷伏地不起。
“浩浩地势，以剑镇之！”
莫问双手握住剑柄的手猛的向下一按，一股肉眼难见的波动瞬间扩散了开来，而他所站立的脚下也传来了隆隆的轰鸣声。
“这是什么招式？”四人中唯一读过诛仙的那位旅者大惊失色，正欲逃跑，却发现身体沉重无比，别说御空飞行，就连脚步移动一下也是困难。
“回城没用的，大家硬挡！”为首的万毒门旅者大吼一声，身前浮现出了一个绿色光盾。
“回城……原来是同乡啊。”莫问望着那骤然腾起又瞬间消失蓝光冷笑道，“那我就免费送你们回地狱吧，镇狱幽煌剑！”
镇狱幽煌剑诀，青云门青叶祖师传下的四式剑法真诀之中的地剑，发招之时施术者方圆百米之物均要承受地灵威压，之后施术者以剑为媒，引地煞阴气攻敌，威力绝伦。
就在莫问高喝出声之时，无数冰蓝色散发着淡淡幽光的地煞阴气自地面涌出，疯狂地扑向了被动守御的四人，形成了一个直径三米的冰蓝色光球。
半晌。
“哼……咳咳。”莫问先是不屑地哼了一声，然后便捂着胸口干咳了起来，冰蓝色的光幕随即缓缓散去，露出了被围在其中的四人。
“真不知道这帮人为什么还能活到现在。”莫问看着已经变成冰棍的四具冻尸摇了摇头，“要杀人越货也先掂量掂量自己到底有几斤几两啊？连对手是谁都不知道就上去拼命，智商拙计啊。”
【又要重新布置法阵……算了，还是换个地方吧。】看着被他放大招弄得一片狼藉的地表，莫问叹了口气，架起云影离开了。
……
第二日。
【呼，伤虽然没好完全，但毒已经全逼出来了。】感受着落在脸上的细细雨丝，莫问睁开了双眼。【大概有全胜之时六成战力……总算有逃跑的能力了。】
“希望天帝宝库里那个疗伤的东西足够给力吧，”莫问在这薄薄的轻雾中御剑而起，沿着树根变粗的方向飞了过去，“不然没半个月的修养断掉胸骨和损伤的经脉可修复不了呢。”
“这是树根么……这么长！”莫问一边御剑一边抱怨着，他已经全速飞了将近半个小时了，十数里地，但他前方依然是白茫茫的雾气，连树干的影子都看不见。最初高墙一般的数根现在也变得像水坝一样巨大，莫问估计这上面都可以建个蓝球场了。
又飞了二十多分钟，就在这条树根即将能建上一个足球场的时候，莫问终于到达了他的目的地。
那是一颗巨大无比的树。粗壮的树干如同拔地而起的山岳一般，表面上裂开了一道道深深的沟壑，巨大的树皮翻卷而出，就像一个个天然的瞭望台——在这薄薄的轻雾中，莫问甚至看不清这树到底有多粗。
“唔……这么大的树年龄应该是以万年记的吧，要不要砍开数一数？”莫问有些蠢蠢欲动，但目光一接触那近乎是大山一般的主干，他的雄心就像漏了气的气球一样一泻千里。（这要怎样的修为才能把这树砍断啊。）
【还是先找到天帝宝库吧！】莫问轻轻纵身，本来平飞云影配合的转了个直角，一道绚丽的五色光芒直冲天际。
穿过层层迷雾，避开根根枝桠，莫问在这碧空之中御剑疾行。
终于，就在云雾浓密到几乎和内泽外瘴气壁一般之时，莫问眼前豁然开朗。
碧空如洗，一望无际，冲出云层的莫问带着丝丝云气在这无垠的云海之上拉出了一条长长的白色轨迹。此时，莫问也终于看清了树干的全貌。
一颗直径数百丈的庞然大物——这还是莫问向上飞了不知多久后那段树干的长度，莫问估计巨树最下端主干的直径起码也要有三，四公里。
不过即便没有了云雾的阻拦，莫问依然看不到这棵树的树顶，巨树直插天际，仿佛支撑天地的天柱。数条青涩藤蔓蜿蜒而上，好似天柱上的雕文。
“造化钟神秀啊……比起这个，泰山算个毛线。”莫问感叹道。
又向上飞了十数公里，莫问在一个巨树分叉之上落了下来。
“这东西当屋顶都够了吧。”莫问摸了摸那块将近有十五米长的翠绿色叶片，滑溜溜的，弹性十足，“当床垫也不错。”
“快到了啊。”莫问抬头，看着遥远的天空上那个翠绿的斑点，长啸一声，飞身而起。
“天帝宝库，我来了！”
提示：此时此世剩余旅者人数为九。
第四十一章 黄鸟黑蛇 天书三卷
一路上飞，巨树的树干越来越细，但爬在树枝上的青藤却越来越粗，藤上长着五颜六色的花朵，煞是好看。
终于，莫问飞到了一处被藤蔓完全覆盖了的枝干之上。
无数粗壮的藤蔓在这树干上相互缠绕，组成了一个巨大的平台，平台之上铺满了五颜六色的花朵，而在这平台花海边上，一块约五丈高，三丈宽的石门硬生生的嵌入在了巨树一条竖起的枝干之中，石门之上同样爬满了藤蔓，正中央刻着四个篆体大字。
“天帝宝库。”
“唔，我果然是最早来的。”立在花海之上的莫问向四周观察了一下，然后抬头望天，看着天际的绿点感叹道：“这树到底有多高啊。”
“算了，趁机修养一会儿吧。”收起云影，莫问盘坐在了花海之中，嗅着萦绕在身旁的淡淡香气，莫问缓缓闭上了眼睛。
平静的修炼，一天，两天……就在莫问在这花海打坐的第三天清晨，一道巨大的金光将他从入定中惊醒了过来。
【……好精纯的灵气！】沐浴在耀眼金光之中的莫问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一股冰凉的感觉流入四肢百骸，只在那一瞬间，莫问感觉到自己前些天所受之伤已不药而愈。
【这东西果然神妙非常。】莫问霍然起身，身体里似乎有使不完的力气一般，【看来这巨树便是受这神物之光不断滋养才长的这么大的吧……难道这树底另有乾坤？】
【不过我已经有了云影，就算有其他好东西，对现在的我来说也没有意义了。】
【普通的汉白玉石门……果然有阵法相护，黑水玄蛇撞了那么久才毁掉阵法，以我现在的修为恐怕轰不开这个门啊。】轻轻抚摸着那道石门，莫问径直坐在了门前。【金光出现了，他们也该来了……我还是静静等待吧。】
一个时辰过后，一个素白色的身影出现在了花海之上。
“天帝宝库……莫问？”陆雪琪柳眉微蹙，出声道，“莫师弟，你怎么这副摸样？”
此时莫问的形象的确不怎么好，紫衣之上褶皱无数，胸前更是染了一大块血污，幸好紫色比较经脏，若是莫问身着白衣，那可就不是看起来比较狼狈了。
“是陆师姐啊。”莫问睁开了眼睛，“我是比较倒霉，在瘴气里被黑水玄蛇正面撞了一下，然后又碰到了几个万毒门的杂碎……陆师姐看到其他人了么？”
“……曾有偶遇，但又失散了。”陆雪琪面无表情，“异宝你可得到了么？”
“这石门我可打不开……小凡！”莫问双手一摊，然后眼角瞟一道青光直冲了上来，连忙向那里挥手。
“嗖。”一声尖利的破空声，青光急停变向，落在了花海之上，化为一黑色的人影——正是张小凡。
“吱吱！”还不等张、陆两人开口叙旧，坐在张小凡肩上的小灰却早已忍耐不住心中好奇，尖叫着跳了下来，在这花海之上爬来爬去，甚是欢喜。
张小凡也不管他养的猴子，只是静静地和眼前的丽人默默对视。莫问见气氛诡异，索性闭上了眼睛，一副专心修炼的模样。
半晌，张小凡首先移开了目光，看向了他们身后的石门，开口道：“我要里面的东西。”
【煞风景啊……不会换个好点的话题么？桃花运再高也不能这么浪费啊，多好的环境啊。】闭着眼睛的莫问撇了撇嘴。
“铿锵！”天琊出鞘，横在两人身前，陆雪琪冰样的面庞更冷数分，“我不会让你拿它去害人的！”
“呵呵，巧了。”张小凡笑得冰冷无比，眼底隐有红芒闪动，“我偏要取了它去杀更多的人！”
天琊轻颤，陆雪琪咬紧了嘴唇。
噬魂低啸，张小凡右手青光渐起。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就在这剑拔弩张之时，两人脚下巨树忽然开始缓缓震动。
【黑水玄蛇上来了啊。】莫问睁开了双眼，轻轻拿起了横放在腿上的云影。
感觉巨树震动，似是异宝将要出世，张小凡再不迟疑，浑身青芒大做，噬魂棍尖啸一声，向陆雪琪直冲了过去。
“你既然已叛出青云，为何还用青云道法？”陆雪琪毫无惧色，天琊蓝光流转，电射而出。
“轰！”一道彩光猛然挡在了两人中间，将两人攻势隔开。
“莫师弟，你做什么？”陆雪琪面上怒色一闪，寒声问道。
“你们现在打架做什么。”面对张小凡和陆雪琪两人冰冷的视线，莫问回身一指他身后的石门，“这门都没打开，异宝影子都没见着你们就开始打架？”
莫问轻笑道：“陆师姐，小凡又取不到异宝，我们没有阻拦他的理由吧，人都还没来齐啊。”
张小凡冷笑：“等你们人来齐了我还能拿到异宝么？”
“这石门有阵法相护，我来这里已经有两天了，都没能打开。”莫问站了起来，“你急也没用。”
“……”张小凡不再说话了。
“嘶昂！”一声怒吼自树下传来，巨树震动越发激烈，平台上三人正努力稳住身形，下方却又有四道人影窜到了花海之上。
四个人影一前三后，张陆两人同时望去，都是一怔。
这四人他们都是认识的。
为首那个风情万种的娇媚女子正是魔教合*欢派妙公子金*瓶儿，而他身后跟着的三名正道中人，便是张小凡怔住的根源。
其实只是一个人。
法相和曾两人一脸错愕，但他两人身后的少年却是神情激动。林惊羽嘴唇微微颤动，手中斩龙剑感受着主人激荡的心境，发出了轻轻的剑鸣。
“小凡……”林惊羽沉默良久，最终也只说着了这两个字。
“惊羽……”张小凡面色迷茫，似乎回忆起了童年那段无忧无虑的时光。
众人静默，无人打断这对总角之交的谈话，金*瓶儿见众人无人注意他，悄悄靠近了沉默的张小凡。
“你……还好么？”林惊羽踏前一步，注视着张小凡，轻声问道。
“我还好。”不知怎么的，张小凡竟然不敢直视好友的目光，只见他微微别过了头，涩声道：“这些年……”
“鬼厉公子。”见张小凡和正道中人交情甚笃，金*瓶儿不由得出言打断，如今平台之上只有她和张小凡是魔教之人，若是张小凡在袖手旁观，她的处境可就危险了。“那件异宝你可曾……”
“嗡！”
金*瓶儿面色一变，急忙闪身，一道彩光将她脚下的藤蔓打出了一个空洞。
“打扰别人叙旧是很不道德的，金姑娘。”莫问轻轻接住了飞回的云影，冲着金*瓶儿冷笑道。
金*瓶儿和莫问这么一闹，故旧相逢的气氛一下全没了。张小凡看了看林惊羽和莫问，随即和金*瓶儿并肩而立，“我们暂且合作。”
“公子美意，瓶儿如何敢推辞呢？”
……
正在两拨人对峙之时，巨树猛地一晃，众人皆立足不稳。而树下也传来了“嘶嘶”的摩擦之声。
“嘶昂！”随着一声巨大的咆哮，一颗巨大的蛇头出现在了花海平台之上。两颗散发着莹莹绿光的竖瞳紧盯着台上众人。
“黑水玄蛇！”张小凡喃喃自语，目光不自觉的看向了一旁的陆雪琪，陆雪琪也恰巧同样看了过来，两人目光交接，随即一齐偏过了头去。
“糟了！”金*瓶儿惊呼一声，“这畜生恐怕也是冲着这天帝宝库里的东西来的！”
众人变色。
“嘶昂！”黑水玄蛇咆哮一声，巨大身躯朝着这天帝宝库游了过来。
法相看着黑水玄蛇不断靠近的巨大身躯皱起了眉头，转身对众人说道：“黑水玄蛇是上古魔兽，人力难敌，我们还是先离开吧。”
众人尽皆点头，金*瓶儿冷哼一声，不情不愿的腾空而起，慢慢向旁边飞去。
“嘶昂！”黑水玄蛇猛然提速，巨大的身躯带起了阵阵烈风，夹杂着腥臭无比的气息向众人扑将过来。
众人大惊，纷纷加速飞离，唯有莫问依旧站在天帝宝库之前，握紧了手中的云影。
“轰隆隆隆……”天帝宝库之中一阵轰鸣，那石门缓缓打开，其中射出万丈金芒，恍若骄阳。黑水玄蛇见此更是激动无比，巨大的蛇头迅速的向那石门探了过来。
莫问急忙欺身向前，冲进了那个充斥着金色的空间。
不一会儿，金光渐退，空间中重回黑暗，只有在正中间有一点幽光闪烁。
“咚！”身后传来沉重的落地声。
莫问猛然转身，只见张小凡和陆雪琪两人牵手相拥着飞了进来，气息平稳，只是昏了过去。小灰围着自己的主人“吱吱”乱叫，似乎很是担心。
【命数啊。】莫问轻轻摇了摇头，然后向那点幽光走了过去。
一个木台静静地立在空间正中，台上连着一只形状古拙的木杯，杯中溶液晶莹剔透，而在那溶液表面漂浮着一颗正四角锥形透明的石块，和云影类似，不断散发着五色的光芒。似乎在诱*惑着人们。
“嘶！”莫问倒吸了一口凉气，碰到光幕的手猛地缩了回来。【这算是宝物自身的防御灵光么？】
“先看看这是什么吧。”莫问平心静气，对那液体和石块使用了命运之眼。
琼华灵液（六星）：由巨树所提供的生灵之气以及琼华圣晶逸散的灵气结合而成的灵液，饮用可在一段时间内大幅度提升修行速度，同样亦是疗伤圣药，有生死人肉白骨之效。
琼华圣晶（七星）：最纯粹的天地灵晶，其中蕴含着可怖的灵气，服下它你也许真的可以长生不老——前提是你不会被其中的灵气撑爆。（少年，来一颗么？）
“只能看，不能吃啊。”看着身前浮动的光幕，莫问轻声叹道。
天帝宝库外。
眼睁睁的看着宝库石门闭合的黑水玄蛇狂怒无比，巨大的蛇尾在空中扫了扫去，搞的法相、曾几人不得不狼狈逃窜。
“嘭！嘭！”黑水玄蛇用他庞大的身躯撞击着对它来说有点小的石门，只是它的每次撞击石门上都会浮现出金色的纹路，巨大的冲力恍若泥牛入海一般，石门纹丝不动。
就在黑水玄蛇疯狂地攻击着石门的时候，天色突然暗了下来。
巨树之上众人都是吓了一跳，林惊羽抬头看去，却是一只橙黄色巨鸟停在了宝库上空，扑扇着的巨翅挡住了射下的阳光。
“嘶嘶！”黑水玄蛇动作一顿，蛇头微微抬起，冲着天空中的巨鸟恐吓似得吐着信子，身体不停，依然一下一下重击着石门。
“啾啾！”空中黄鸟清鸣一声，朝着黑水玄蛇猛扑而下。
“嘶昂！”黑水玄蛇巨口大张，朝扑来的黄鸟咬了过去……
====宝库之内====
张小凡缓缓睁开了眼睛。
周围一片黑暗，唯有远处有一道不断变幻着颜色的光芒，光芒之前站立着一个人影。
“莫问？”张小凡正准备站起，却发现浑身伤势不翼而飞，而自己右手还抓着另一只温润光滑的手。
“醒了？”莫问也不转身。
“嗯。”张小凡放开了他紧握的手，但他才发现自己的受同样也被对方紧紧握住，一时挣脱不开。
轰隆！整个天帝宝库巨震，猴子小灰甚至都被震得飞上了半空，受这次震动影响，昏迷中的陆雪琪也清醒了过来。
“啊？”陆雪琪惊呼一声，然后看见了他身旁的青年，在她眼中，黑暗中张小凡坚毅的表情和十年前的死灵渊下、无情海边的景象缓缓重合。
“小凡……”她不由自主地轻声呼唤到。
震动慢慢缓和，气氛无比沉静。
张小凡抿着嘴唇，轻轻将自己的手从陆雪琪手中抽出，陆雪琪也没有阻拦，只是定定的看着她心上人的眼睛，那双饱含着无尽痛苦和沧桑的眼睛。
“是你救了我么。”她轻声问道。
“是你自己命大。”张小凡避开她的眼神，“你不欠我什么，要杀我就尽管杀好了。”
“咳咳……两位秀恩请换个地方儿好么？”莫问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你们当我不存在是么？”
“你说什么？”张小凡的面庞涨的通红，莫问看着这副表情，忽而轻笑出声，青云之战前，他去抓张小凡碧瑶两人约会之时，张小凡也是这副模样。
“好了，别分辨了。”莫问止住笑声，“这异宝有光幕相护，我们现在是拿不走的。”
“你破不开？”一说到正事，张小凡迅速恢复了常态，“以你上清境的修为也拿它没办法么？”
“是啊。”莫问后退了两步，“物华珍宝，有德者居之，看来我们都不是有缘之人啊。”
“我偏不信！”
张小凡急走两步，正欲靠前看个究竟，天帝宝库又是一阵剧烈的晃动，无数碎木屑伴随着几块大木块自宝库穹顶哗啦啦地落了下来，三人连忙抽身躲避。
眼看着天帝宝库就要崩溃，木杯之中琼华圣晶之上猛然腾起了一道灿烂无比的金光，直直照在了宝库穹顶之上。
宝库之中忽然响起了低低的吟唱声，神秘悠远，令人听不真切，随着金光射出，本来剧烈摇动的天帝宝库也在这金光的笼罩之下恢复了平静。
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这惊人的变化。
然而这还不是结束。
吟唱声渐渐变得高亢，但莫问依旧无法听清这声音诉说的是什么，金光不断喷射在宝库穹顶，而就在这时，在半空之中毫无征兆的浮现出了九个金色的大字：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张小凡身子猛地一震。
片刻之后，木杯中的琼华圣晶仿佛爆发一般的放出了耀眼的金光——不同与之前的光柱，这次放出的金光是向四面八方射出的，金光照在了宝库内壁之上，一个个稍小的金色文字凌空浮现，笔势苍劲，摄人心魄。
莫问聚精会神地阅读着这一圈圈环绕着他们飞舞的金色文字，漆黑的眼瞳中仿佛燃烧着金色的火焰。
【《天书》第三卷终于到手了！】
====宝库之外===
藤蔓寸寸断裂，百花纷纷调零。
黑水玄蛇和黄鸟依旧在拼死搏斗着，本来人间仙境一般的花海平台已经被这两个上古巨兽糟蹋的不成摸样了。
黑水玄蛇庞大的身躯之上布满了道道爪痕，还有数个深不见底的血洞，正在咕嘟咕嘟地向外喷着暗红色的血液。
黄鸟如今也是不好过，无数艳丽的橙黄色羽毛在这碧空之中缓缓飘落，能遮天蔽日的的双翼之上留下了三个可怖的咬痕。涌出的鲜血都已经将它腹部洁白的羽毛染成了红色。
“嘶昂！”黑水玄蛇嘶吼一声，巨大的身躯猛地向天帝宝库撞去，护住石门的金光终于支撑不住，在这一撞之下化为了漫天金色的光屑，余势未歇，天帝宝库木质墙壁怎能挡这上古魔兽的滔天凶威？那条巨树的分支被玄蛇撞为两节，断裂的巨木从这万丈高空中呼啸着落下……也不知道砸坏多少花花草草。
见黑水玄蛇毁坏了天帝宝库，怒不可遏的黄鸟猛扑而下，黑水玄蛇刚刚刚用力太过，猝不及防之下竟被黄鸟一击生生啄瞎了一只眼睛！
“嘶嘶！”黑水玄蛇痛吼数声，巨大的蛇尾猛地一甩向低空的横扫了过去，只可惜黄鸟虽然体积庞大但却无比灵活，只见它轻轻一个翻身，便避开了玄蛇那凶猛的一击。
就在此时，木杯中琼华圣晶所散发的金光渐渐黯淡，最终消逝无踪。
两只巨兽一时顾不得继续争斗，同时向下方望去。
烟尘四起，碎屑飞扬，陆雪琪和张小凡狼狈地站了起来——莫问正和猴子小灰一道紧紧抓着那个木台，模样很是滑稽。
见灵药旁边有几只“小蚂蚁”，两位上古异兽不约而同的咆哮着攻击了下来。
【可恶。】瞧见自己头上的两块阴影，莫问也知道自己是得不到灵药了，不甘心的怒骂一声，驾起云影，破开黄鸟卷起的阵阵劲风迅速离开了这块“是非之地”。
陆雪琪同样明智的退了开来，张小凡本来也打算明哲保身的，只是他飞了一段儿之后才发现自己那只从小养的大猴子不知何时没了踪影。张小凡大急，举目四望，却发现小灰正躲在那盛放灵药的木台之下瑟瑟发抖。
张小凡毫不犹豫地在空中转了个弯儿，朝陪伴他多年的猴子冲了回去。
【可惜……好东西最后还是要便宜着这猴子，最后只弄到几片鳞甲羽毛，还有这用途不明的血液。】不远处的莫问掂量了一下手中鼓囊囊的皮袋，暗暗叹了口气，随即对着一片在这两头巨兽争斗之下依然完好无损的花藤轻声冷笑：“抓一只黄鸟又怎么样，到时候兽神不出世，看你们到哪里去捉饕餮！”
事情就如《诛仙》中所讲述的那样：在玄蛇黄鸟鹬蚌相争之时，猴子小灰轻松坐收了渔翁之利，那一盆琼华灵液连带着琼华圣晶全部落入了小灰腹中。
之后便是张小凡在千钧一发之际就下了他的伙伴，黑水玄蛇见事不可为，悄然退走，黄鸟则是急红了眼，振翅急追，眼看张小凡和小灰就要丧生喙下之时，一抹在场众人十分熟悉的红光自一处完好的花藤从中亮起。
一个暗血色的古鼎不知何时浮现在了半空中。鬼王凌空立于其上，咏诵着玄奥的咒诀。
巨大的血色光柱将黄鸟笼罩其中，任其抓啄冲撞，血阵巍然不动。
十年前的既视感……不过阵中的异兽换作了黄鸟，围观的众人也都成长为了能独当一面的英才了。
还有一个家伙换了阵营，彼此敌对。
面对着张小凡询问的眼神，鬼王微笑摇头：“此间之事，我们回去再说。”然后他望向站在另一边的正道五人，笑道：“鬼厉，你倒说说，我要如何处置这些人？”
望着鬼王眼中锋芒暗藏的瞳仁，张小凡低下了头：“既然宗主亲临此处，一切之事当由宗主决断。”
“哦？”鬼王玩味一笑：“我来此只是为了这只黄鸟……当初我说过，死泽此行一切事物尽皆由你做主，这五个正道中人，你看着办吧。”
“哈哈！”莫问大笑：“鬼王宗主，你真以为我们就如砧板上的鱼肉一般生死尽操你手不成？”
“这便是莫问，你那好友之一？”鬼王冲张小凡一笑，没有理睬莫问，“勇气可嘉，只是不识时务啊。”
“要打我们肯定不是你们对手的，毕竟你们比我们多活了那么多年，总没有活到狗身上去吧？”莫问淡然反讽道：“纵然诸位修为高深，不过始终只有四人……敢问宗主阁下有信心拦住我们破坏您的‘困龙阙’法阵么？”
莫问大笑道：“十年前田灵儿那个修为一般小丫头都险些放出夔牛，十年后的我们没理由做不到吧……怎么样，您想不想赌一赌？是我们先破坏你们的计划还是你们先把我们杀光？”
“好狂妄的小子！”鬼王随手挥出一道红光。
“九天玄刹！”莫问以剑指天，剑尖电芒闪动。红光在莫问前方猛地消散，似乎撞到了什么东西。
“年轻人火气太大可不是好事。”鬼王转身，无人能看见他的表情，不过袖袍随风舞动，甚是潇洒，“鬼厉，这里就交给你了。”
说罢便缓步走向了困龙阙法阵，青龙跟在他身后，幽姬看了看张小凡，对他点了下头，随即飘然离去。
……
“莫问，你那真诀为什么不劈下去？”林惊羽低声道，“那老儿如此嚣张，给他点颜色看看啊。”
“嘿，我若是劈下去了咱们几个都有生命危险，而且小凡也绝对不会看着我攻击他的。”莫问转头，“是吧？”
张小凡面沉似水：“你这是在玩儿火。”
“现在不是还没有自*焚么？”莫问挑了挑眉毛。
法相干咳两声，插言道：“张师弟……”
“我叫鬼厉！”
法相被噎了一下，随即苦笑。
“小凡，你何必如此？”林惊羽上前，“我们都知道你当年是被奸人所害才误入魔道的，如今你何不回头？以掌门真人的气量，定不会为难与你的。”
“我回头做什么？”张小凡冷冷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这条路我走得好好的，不劳你们挂心。”
“你！”林惊羽还欲再说，却被莫问按住了肩头，“救不了当年为他献身的那名女子，他是不会离开魔教的……他欠那女孩儿太多了，人情债难还，你能理解么？”
莫问放下手，对这张小凡高声道：“异宝被你那猴子吃了，天帝宝库也化为废墟，我们就此别过了。”莫问神秘一笑，“来日再见。”
说罢莫问带头离去，其余人跟上，陆雪琪深深地看了他两眼，也御剑离去，只有曾贼笑着向张小凡靠了过去……
……
一个时辰之后，巨树根部。
“二师兄，你们先回青云吧。”莫问对着萧逸才说：“我就不回去了。”
“为何？”萧逸才面色不变，“还是你担心什么？”
“不是你想的那样。”莫问双臂张开，迎着古林中清新的风，“青云山太小了，还是外面的世界足够大，足够精彩啊。”
“你虽然天资过人，但若是贪恋这繁华世界，修为很可能倒退的。”
“不是贪慕繁华啊，古人云‘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总憋在山里苦修可不是我的风格。”莫问转身：“事实在青云山外我修行的才更快一些，二师兄你就帮我跟师父说说吧。”
“随你吧。”
ps：学习越来越紧张……一周基本上都没有连续的码字时间了，那一小时，半小时的小段时间对我这种究极手残来说也就是开个头……估计只有在年假的时候才能好好码字了……生活不易，这毕竟对我来说只是爱好，没办法占据主要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