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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凤鸣岐山     十龙夺嫡txt下载     十龙夺嫡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八十九章春节联欢晚会?

    四阿哥胤禛看来老十就是块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这回清欠会遇上不少的麻烦,为此也做好的多手的准备,甚至做好了跟老十来场御前官司的打算,但出乎胤禛预料的是:户部的官差刚到老十的门上讨要欠款,老十就很是配合地还出了部分银两,声称其余的过几日凑齐了一定交清。

    老十很配合,可胤禛却有种一记重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空落落地不着力,想要拿老十当靶子打顺带立威的想头就算是幻灭了。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既然老十这么个愣头青都不敢不配合,余者又何足道哉,就这么着,胤禛也不管年关将至,大规模的清欠工作就拉开了序幕,户部一帮子官吏四下奔走、追比,搅得满朝风雨,大小官吏叫苦连天。

    清代官吏俸禄不高:以岁俸为名,给银两,自一品到九品至未人流,共分10个等级,一品最高180,二品155,三品130,四品两,五品80两,六品60两,七45,八品40,正九品33,从九品及未人流只有31两,京官每百两银有禄米说是七、八品的小官,就算是一品大员,也只能紧巴巴地熬着,连仆人都请不起几个,更别说迎来送往、花天酒地的了。

    不过那些子俸禄都是明面上的,除非是那些像大、小于成龙之类的清官,其他官都不指望着靠这点子俸禄过活,京官中有结印局(帮着来京的同乡作保或是帮着写些推荐信之类东西地一个机构。相当同乡会)有外地官每年孝敬的冰、碳敬,有吃干股等等之类的灰色收入;地方官则有火耗、打官司、刮地皮之类的来钱门路,那句“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虽说过了些,但一任知府当下来,就算不太贪,整个万把两银子却是不成问题的。

    按理说,官员们都应该很富有的了,不至于穷到要向国库里伸手吧。其实不然,向上级送礼要钱,平级之间人情往来要钱。帮衬着宗族乡邻要钱,自个儿潇洒要钱。要想升官还得额外掏钱,这林林种种的花钱可是不少,一旦手头转不过来时。这主意可就打到国库身上了,借了的用了,至于还不还的那可就说不准了,就这么着,你借他也借,几千万两银子就给借没了,可把康熙老爷子给心疼得直骂娘。

    官跟官还不一样,实缺地官肥得很,来钱快,户部一追比。能还的也就还了,暂时不能的也签了份还款计划书,当然私底下可是痛骂四阿哥胤禛来着:大过年地。上门逼债不近人情。可问题是京官中有实缺地肥官儿少,闲散的官员却多。那些子翰林、撰修之类地官可是穷得很,被户部逼得四下借钱,不少欠得多的穷官只好称病躲在家里连朝都不敢上。

    官员们倒还好,虽然背后骂得凶,可毕竟不敢抗旨不遵,那些子闲散宗室、闲散满人可就不那么好说话的了。那一个个可都是无赖惯了地,户部官员上门讨债,连门都进不去,有时甚至还被打了出去,种种事端没个完了,可把胤禛这个掌总的阿哥给累坏了,四下忙碌着亲自上门追比,这么一搞,胤禛就得了个外号:“扒皮阿哥”。

    “扒皮阿哥”就“扒皮阿哥”,随他们叫去,胤禛虽恼火得了这么难听的外号,可眼瞅着国库日渐鼓了起来,心里头着实有些成就感,只不过他高兴得早了些,那些子被追比的阿哥们联起手来狠狠地摆了胤禛一道。

    见天就要过年了,京城上下到处一片喜庆,只是大小官吏们却是一片的哀声,手头没钱,这年难过啊,为了清欠而典当东西的官吏可是多如牛毛,连阿哥都玩起了卖家产还债的勾当了。这不,大中午的,菜市口那块地儿就搭起了个台子,上面还用红布搞了个大横幅,上书“拍卖”二字。台下一字排开几张太师椅,那上头坐着的可全都是重量级人物——十阿哥黑着脸坐在第一个,其后是几个闲散的贝勒、贝子;台上十几个家丁直着嗓子吆喝,口口声声被恶人逼迫,无奈只能拍卖家产。

    京城里地百姓见识广得很,破落的大富人家典当家产的事早看腻了,却还真没听说过阿哥也玩不下,要靠卖家产度日子地,这等新鲜事当然要去看看热闹。好家伙,这菜市口人山人海就跟往日出红差(死刑犯被砍头)时的情景有地一比了。不过京城的百姓精着呢,都知道其中必有蹊跷,看归看,买是不买的,品头论足,传播一下流言蜚语还是要的。就这么着闹了一个下午,满京城都知道了这么件事儿,那流言里把四阿

    成了妖魔般的人物,“扒皮阿哥”的外号可就尽人皆

    胤禛自然也听说了这件稀奇事,心里头虽恼火,可并没有放在心上,在他看来老十这么干完全是在演戏,就算真的落到如此地步也全是自找的,再说今儿个就要过年了,宫里头还有个家宴,胤禛也没去细想老十搞这么一手背后究竟有些啥其他的东西,紧巴巴地梳洗了一番,乘着大轿就进宫里去了。

    家宴就是家宴,帝王家的家宴虽说规矩大了些,可也还是家宴,也就是一帮子阿哥排了几桌,围着康熙老爷子吃顿饭,吟些应景儿的诗,说些笑话儿,哄着老爷子开心。

    今儿个康熙老爷子心情不错,听着阿哥们凑趣的笑话儿,笑得合不拢嘴,正开心着呢,就见十阿哥胤锇穿着件破旧的衣服,满脸阴沉地来了。今年的春节除了在外办差的六阿哥没赶回来外,就缺了十阿哥一人,头前老爷子就曾问过老十到哪去了,那起子阿哥个个支支吾吾,谁也没说实话,倒是八阿哥讲了个笑话转移了老爷子的注意力。

    这会儿老爷子一见老十穿着件烂衫就这么来了,心里头不免有些生气,收起笑脸问到:“胤锇,这是怎么回事,为何到得如此之晚?”

    胤锇黑着脸跪下道:“回皇阿玛的话,儿臣没钱还债,卖家产去了,全部家当就剩身上这件衣服了。”

    康熙老爷子的脸立刻黑了起来,冷哼了一下道:“朕没听明白,说清楚了!”

    胤锇梗着脖子道:“别问儿臣,皇阿玛要问,问四哥去好了。”

    “放肆!”康熙老爷子铁青着脸道:“有你这么跟朕说话的吗?说,怎么回事?”

    胤锇仰着头就是不说话,眼瞅着康熙老爷子就要火,三阿哥胤站了起来道:“皇阿玛息怒,这事儿,是这样的……”胤将胤锇没钱还债,被户部上下追比得只能上菜市口摆摊卖家产的事儿说了一遍,末了还不忘加上一句某些个小京官因还不起钱被逼得上了吊的话。

    胤刚说完,老九胤禟立刻接了口:“皇阿玛,儿臣还听说那起子户部官僚连翰林院大学士缪彤、缪老师欠了十两银子都打上门去追比,缪老师可是咱阿哥们的师傅,这起子官员就连一点儿起码的尊敬都没有,生生把缪老师给气病了。”

    老九胤禟的话音刚落,老大胤禔跟着接上:“皇阿玛,儿臣也被那起子官员追得紧,还钱还得年关都过不下去了,若不是今晚家宴,儿臣这会儿也琢磨着该典当些东西好过年了。”

    老五、老七胆子小,眼瞅着老爷子那张越来越黑的脸,低着声也跟了几句,大体上也是诉了回苦。老八一脸子沉痛地说道:“皇阿玛,儿臣以为追比当然是必须的,可也不能损了朝廷的体面,若是朝官们都被逼得四下借钱还债,这朝中的事儿还有谁肯用心,儿臣以为此事尚需从长计议为好。”

    胤禛没想到兄弟们会挑这么个时候闹事,这会儿早已气青了脸,眼瞅着兄弟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说个没完,心痛如绞,见康熙老爷子望了过来,一头跪下,咬着牙道:“皇阿玛,欠债还钱原本就是常理,更何况欠的是国库,朝廷没了钱,又谈何朝政,再说,阿哥们领着大把的俸禄,更不该向国库里伸手,若是欠了的也该及早还了,好给朝臣们做个表率。”

    胤禛的话音刚落,那几个大阿哥们顿时起了哄,七嘴八舌地乱扯一气,大体上都是指责老四不地道之类的话儿。康熙老爷子实在是忍无可忍了,猛地一拍桌子道:“住嘴!朕还没死呢,你等就这般胡闹,想气死朕不成!”

    一直安静地坐着的太子胤礽忙走了出来,跪倒在地道:“皇阿玛息怒,皇阿玛息怒,老四也是出于公心,只是过了些,兄弟们有难处,也该多体谅一些,朝廷的体面还是要的……”

    胤礽的话纯属废话,两边不讨好,这几个阿哥都扭着头不看胤礽,康熙老爷子也听不下去了,猛地站了起来,恨恨地哼了一声,拂袖而去,大家伙见老爷子走了,各自看了看,结了伙都走了,只留下胤礽一人面对着剩下的那些小一点的早已吓坏了的阿哥们不知该如何是好……

第九十章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

    界上没有永恒的朋友,也没有永恒的敌人,有的只是益。这话放到哪都是真理,别看阿哥们之间矛盾重重,彼此间扯后腿,打黑拳的事儿多了去了,可真要有人侵犯到大家伙的利益,这起子阿哥们立马抱成了团,啥歪招都能想得出来,非把对方给整趴下了不可,这回老四清欠算是犯了众怒,可就难免被黑了。

    康熙老爷子多精明的个人物,哪会不晓得那起子阿哥所玩的勾当,即便是那些朝官们的抱怨声,老爷子也是心中有数的,可眼瞅着没多长时间国库里渐有了些家底,那些抱怨声也就当成没听见了。老爷子也难啊,两次西征,河工、漕运,样样都是大把大把掏钱的事儿,原还打算过了年就再次西征,彻底打垮葛尔丹的,没钱能成吗?老爷子也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任由老四折腾去,可没想到这起子阿哥胆子肥了,竟敢当街玩拍卖,还在家宴上整出这么场好戏,顿时被气得不轻。

    老爷子生了气,一气之下就跑乌雅氏宫里头去了。天家的家宴可不比寻常,宫里的嫔妃们就算再受宠也没有跟阿哥们一道上桌的份儿,即便是皇后也不成,得避嫌。后宫这么些妃子也得过春节不是?她们也得有个家宴,只是不跟阿哥们凑一块就是了。宫里头传话的嘴多,那边阿哥席上刚闹出了事,这边妃子们就得知了消息。各自没趣地散了,乌雅氏也由太监、宫女们服侍着回了宫,刚进门就见康熙老爷子正铁青着脸坐床头上呢。乌雅氏忙挥退了宫女、太监,自个儿快走几步上前问安。

    后宫不得干政,此乃祖训。违不得地,乌雅氏不敢询问阿哥们究竟在闹些什么,可心里头明白这事儿必定与清欠有关,也必定与自己的两个孩子有关,否则老爷子断不会来自己这儿的。乌雅氏心中有数,不问其余,只是柔声地说了一句:“臣妾见过圣上。”便默默不语地跪着。

    康熙老爷子心里头有气,可也不会向着乌雅氏。只是轻轻地一抬手,示意乌雅氏平身,自个儿则坐着生闷气。乌雅氏缓缓地站了起来,也不多嘴,只是走到康熙的身边。伸出双手轻轻地拿捏着康熙的双肩,柔柔地按摩着。

    半晌之后,康熙老爷子长出了口气,叹道:“一样是阿哥,怎会有如此差别?”

    乌雅氏心里头明白老爷子这是在拿老四、老六两兄弟做比较呢,尽管乌雅氏心里头疼爱老六。对老四却没有多少地亲情,可她却什么都不说,只是一味地按摩着。

    康熙老爷子还就喜欢乌雅氏这一点,能听话,却不多嘴,心里头瓷实,老爷子也就是自个儿念叨一下而已,这当口若是哪个嫔妃不自量,敢多嘴。那下场绝对不妙。乌雅氏貌仅中资,能在后宫众多嫔妃里受宠确不是没有道理的。

    老爷子自顾自地又说道:“这个小六儿还真是不让朕省心,大过年地,连家都不回,难不成朕是刻薄之人?”

    “圣上,小六儿也是操心国事心切,心里头断无怨恨圣上的道理。”乌雅氏轻轻地说了一句。这就是乌雅氏高明之处,知道什么时候能说话,什么时候要闭嘴。老爷子这话也就是起个头,找乌雅氏诉诉。若是此时还沉默,老爷子的火气又如何泻得出去。

    “朕这帮阿哥们个个都是饶头的角色,没哪个能让朕省心的……”康熙老爷子说了一大通子,把这些阿哥们从头到脚全骂了一遍,当然也没放过胤祚,评语就是滑头。乌雅氏始终默默地听着,直到老爷子骂累了,火气也消了,这才唤人来侍候着康熙老爷子入睡,她自个儿却躺在床上想着心思儿。

    老三一伙子人散了席,就奔望月楼去了,拉上一帮子文坛败类,搞起了啥子诗文会,一起子酸才倒也作出了不少的歪诗,很是将老四、老十都取笑了一番,编成了曲儿,让歌女们唱着,巴不得全天下都知道老四倒了霉。老三一伙子精啊,这么一搞,明日里全京城都知道了。倒不是专针对着老四,着眼的是放出个信号——清欠地事儿要黄了,大家伙一起顶住,该上奏章的上奏章,该弹劾的弹劾,都别客气。老三一伙这么一来既没有私底下串通朝臣的罪名,又达到了放出消息的目地。

    老八一伙三兄弟散了席,哪也没去,都到了老八的贝勒府中,拉上一帮子智囊开起了研讨会,商量着得失。

    气急,先大嚷大叫地道:“今儿个痛快,瞧老四那解气!”

    老九胤禟悠悠地冒了句:“痛快归痛快,老爷子还指不定怎么处置了,十弟还是小心板子的好。”

    “娘的,挨板子就挨板子,总比挨饿强,打小了起就咱挨的板子多,皮实,不怕!哈哈哈……”老十拍着胸口哈哈大笑着。

    “这事儿怕没那么简单,别咱们忙乎了半天,叫别人摘了果实去,那可就笑不出来了。”老八胤禩若有所思地说了句。

    “谁?哪个吃了豹子胆的,敢跟咱们兄弟过不去,看爷一巴掌打翻了他。”老十一脸子凶恶地扯了句狠话。

    —

    胤禟扳着手指算道:“这事儿咱哥几个都有份,即便是老二也背地里参了一手,过几日上弹章地人中断少不了他的门下奴才;老大那货蠢,只懂得搂钱,要他掏钱跟要了他的命一般;老三嘛,嘿,就指着国库过日子了,断没有跟咱兄弟过不去的理;老四这回吃了个憋,能不能保住户部的差使可就难说了;老六……”

    胤禟算到了胤祚头上,很是有些迟疑,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评价胤祚,大家伙一下子都静了下来。多半会,老八胤禩柔声问了句:“温先生,您看毅郡王是何等样人?”

    温瑞和沉吟了良久,只说了一句话:“看不透。”

    老四胤禛散了席,自个儿都不知道是怎么回到了家的,刚进了门就浑浑噩噩地走到了书房里。一早就等候在书房里的两和尚——文觉、了因忙迎了上去。

    胤禛自由信佛,跟佛家子弟来往不少,就连谋士也都是和尚,文觉主文,乃是胤禛的席谋士,了因修武,是府中的武教头,都是胤禛地亲信之人,凡事不避。了因是武僧,出身岷山派,一身功夫极为了得,性子却是急了些,也没怎么看清胤禛的脸色就开了口:“四爷回来了,一切都好?”

    胤禛铁青着脸没回话,文觉现了不对,立刻温言道:“四爷,气大伤身,有事慢慢商议不迟。”

    胤禛愤恨地说道:“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本贝勒一心为公,何错之有……”

    眼看着胤禛脸色由青转白,了因现势头不对,胤禛这是要气得吐血了,立刻毫不犹疑地一把抓住胤禛的肩头,右手并指如剑连点胤禛的几个大**,渡了些内力过去,帮胤禛稳定住心神。

    老半晌之后,胤禛长出了口闷气道:“本贝勒失态了,叫您二位见笑了。”

    “四爷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了因松开了胤禛的肩头,退到了一边。

    “四爷,今儿究竟生了何事?”文觉跟从胤禛已经有些年头了,还是第一次见到胤禛如此失态。

    “唉,本贝勒今晚……”胤禛低沉着嗓子将事情的经过详细地说了一遍。“文觉大师,此事该如何应对才好?”

    文觉默然了许久,也瞠目结舌不知该如何是好,只是一味地宣着佛号“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佛号人人都会宣,却根本解决不了问题,胤禛心中暗自神伤,打定了另寻谋士的念头,长叹了口气道:“为何本贝勒就不如老六呢?”

    大伙儿都在念叨着胤祚,可这小子却正在两江总督府里逍遥着呢。不过或许是天上真的有神灵吧,两江总督府的书房里传出了一阵猛烈地喷嚏声。

    “啊,啊……”胤祚接连打了几个喷嚏,耳朵根直痒,笑骂了声:“嘿,谁又在背后念叨着本王。”

    这书房里就三个人——胤祚、郭琇、林轩毅。胤祚今儿个中午才到了金陵,恰巧遇上了春节大年夜,照老例总督府内左右是要热闹一场的,满府地家丁之类的都忙着过大年,喝酒去了。胤祚却没那个闲心,虽然不知道京城中究竟会生些什么,可该作的应对计划却是少不了的,再说还有两江地面上清欠的事儿要安排,这不,匆忙用过膳就紧巴巴地拉上郭、林二人开始议事了……

第九十一章高层会议

    京?嘿,咱不傻,这会儿回京准没有好果子吃,老爷咱还不得去忙活清欠的事儿,谁让咱有清欠的经验来着。那可是帮着老四揩**的活计,得罪人不说,还没落个好处,不干!不过要想不回京,咱总得有个说头不是,眼下两江清欠的事儿就是个好借口,咱慢慢地整,等京里头闹得差不多了,咱再回去,搂草打兔子顺带着收拾残局,那别提多爽了!会议才刚开呢,胤祚就走了神,心里头乐滋滋地,脸上笑得别提多美了。

    “王爷,王爷。”原本正介绍着两江各府、县亏空情况的郭琇老爷子一见到胤祚脸上那略带诡异的笑,立刻就省悟过来——这位爷走神了,停了下来,唤了两声。

    “啊,说到哪了?”胤祚回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

    郭琇老爷子看见胤祚脸上那略带羞涩的笑顿时乐了,跟林轩毅交换了下眼神,一揽胡须笑呵呵地说道:“王爷一路辛苦,要不老臣明日再汇报?”

    嘿,几年没见,这郭老爷子可算是彻底变了性子了,竟开起本王的玩笑来了,唉,可惜这老爷子实在是太老了些,身体又不太好,要不将来一准是咱的得力臂助。胤祚笑呵呵地说道:“没事,本王一路在船上早休息够了,郭大人接着说。”

    “也好。”郭老爷子笑呵呵地说道:“先前接到圣旨。老臣便已着手清欠一事,两江所辖之七道,二十三府,一百二十九县,已完成七道、十六府。六十八县之清欠,余下地府县这两年遭了灾,亏空不小,尤其是苏北,今年刚过了水,清欠基本无望。”

    苏北过水灾的事儿胤祚早就知道了,原也没指望那些县能完成清欠,可对于那些完成了清欠的府县之多可就有些好奇了——两江富庶这没错。可亏空却也多,能这么快就完成清欠,这里头必定有些蹊跷。胤祚略一沉吟道:“郭大人好手段,不过本王却有些疑惑,这些道、府的大小官吏怎会如此爽快地掏出银子?”

    郭老爷子一拈胡须乐呵呵地说道:“这事儿还是厉河的主意。王爷就听听厉河是如何说地。”

    林轩毅不徐不地道:“王爷,官有官缺,可分四类:冲、繁、疲、难,王爷可曾听说过?”

    胤祚隐约觉得这四个字似乎在哪听说过,可一时间就是想不起来,但其中的意思还是明白的:地当孔道者为“冲”;管辖面积大。政务纷云者为“繁”;赋多欠者为“疲”;民刁俗悍、命盗案多者为“难”。在一般情况下,凡占四字者为“最要缺”,占三字者为“要缺”,两字为“中缺”,只占一字或一字也不占的为“简缺”。

    胤祚轻轻地点了点头表示知道,林轩毅,微微一笑接着道:“但凡地方官吏除俸禄外,只要不是黑心眼的官,其最大的收入就是火耗。一年的火耗收入要远高于俸禄的几十,甚至上百倍,可有些地方缺肥,有些地方缺瘦,这其中地火耗收入就差得远了,可人情往来、向上送礼之类的却必不可少,如此一来,不少瘦缺的官手就只好伸向库银了,这就是官吏亏空的一个原因所在。厉河不才,偶得一法——火耗归公。”

    火耗归公?摊丁入亩。

    |:|军师思道,略一沉吟,稳了下心神,突然问道:“先生,你可识得思道?”

    “思道?”林厉河脸上显出一股怪异的神色,沉默了一阵道:“王爷认得此人?”

    认得?嘿,不过是电视里看过,不过话却不能这么说。夏胤祚呵呵一笑道:“曾听人说起过此人风流倜傥,琴棋诗画无一不精,乃金陵城中有名的才子,本王可是仰慕已久了,此次来金陵倒想见见此人。”

    “王爷所言极是,此人确实是惊才绝艳之人,厉河与之也多有交往,这火耗归公的法子就是厉河与其一道商量出来的,实际执行后确实可行。”

    哈哈,还真有这么个人物,唔,好极了,不管怎么说咱先来了,总得先将此人看好了,别叫老四那货给抢走了,嘿嘿,得,又挖了回老四的墙角,哈哈,爽很!美很!胤祚得意地险些笑出声来,满脸子乐呵地追问道:“先生,你既与之相熟,不若改天将先生请来,本王想见上一见。”

    “如此甚

    河原也打算将此人推荐给王爷,不过此人前不久去京大约三月才会归来赴考。”林轩毅看起来很是为思道得王爷赏识而高兴,原本从容淡定地脸上都露出了一丝的激动。

    去了京师?晕!我靠!这么条大鱼跑京师去了,这要是被那些子兄弟给捷足先登了,咱岂不是冤到家了?胤祚心里头有种不妙的预感,可这会儿急也没用,只好长出了口气,幽幽地到:“也罢,若是此人回来了,郭大人无论如何都得将此人留下,本王很是期待与先生的会面。好了,这事儿先放在一边,咱们接着议事。先生刚才所言的火耗归公确实是件了不得的法子,此法若是推而广之,当可解决不少大问题,那起子官员若是拿了养廉银,还向国库里伸手,那就是找死,砍他几颗脑袋,比什么都强。本王当亲自奏本,请陛下圣裁。”

    “王爷所言极是,这法子原本就是为王爷准备着的,就等着王爷上奏本了。”郭琇老爷子哈哈大笑起来。

    嘿,敢情咱还没来,郭老爷子就准备了不少的大礼,哈,那咱就不客气,全部照单收下了。

    胤祚乐得呵呵直笑道:“好,郭大人还有啥好东西都一次性拿出来吧,本王今儿个就不客气了。”

    郭琇也乐了,笑呵呵地道:“有、有、有,还有不少呢,还是让厉河接着说吧。”

    “王爷以为我朝税法如何?”林厉河笑着问道。

    —

    税法?胤祚愣了一下,税法这方面的条款虽说他全都能背得出来,可还真没怎么去认真研究过,对于税法地好坏确实不太了解,想了想道:“本王并不曾认真研究过税制,难道其中有何不妥吗?”

    林轩毅点点头道:“我朝税法不及官绅,有些原本应纳税的散户将自己的土地挂在官绅名下,税款流失严重,不仅如此,此等税法还极易导致土地兼并的大规模生,天下之事不患寡而患不均,税法若是不变,则久后天下必乱。”

    “先生所说的当是官绅一体纳粮与摊丁入亩吧?本王倒也曾听人说起过此二法,只是,眼下似乎不是开展此法的时机。”胤祚确实听说过此法,当然是前世那会儿看电视得知的名称,后来一时兴起,也曾在网络上找过这方面的资料,心里头对这二法还是有一定的了解得地,只是此二法的推行阻力极大,如果不是有个强力地皇帝的支持,此二法的推光根本就是镜中花、水中月,以康熙老爷子的个性,要想推行此二法而能成功,简直就是天方夜谭。胤祚不禁有些好奇:以林轩毅的能力难道看不出此二法在此时绝对行不通的吗?

    林轩毅点点头道:“不错,王爷能有此认识,厉河心中安慰。”停了停接着道:“此二法虽好,却得有人来执行,此时此刻并不是最佳的时机,但却可以用此二法来做交易。”

    交易?跟谁交易?胤祚心中一动,猛然醒悟了过来,呵呵一笑道:“不错,是个不错的交易砝码,先生费心了,本王感激不尽。”

    一场高层会议开到了深夜,除了讨论了那些官缺、税制之外,更多的重点在于如何应对京师中可能生的风暴,以及该如何应对的事儿——虽说现在还不知道京师究竟会生些什么事,但依着胤祚对四阿哥胤禛性格的判断,这货必然会急功近利,采用的也必然是那套杀猴敬鸡的把戏,这一套法子原本就是胤祚故意泄露给那群账花子的,连同还款计划书及如何让上级为下级担保的法子都详尽得很,根本不怕老四不上钩。

    老四这回算是栽了,可其他几个阿哥也不见得就能讨好,依着康熙老爷子的个性,估计又是各打五十大板,只是板子轻重的区别而已,朝中必然要因此事乱上一阵的。想要火中取栗,又想不被火灼伤了手,那可就不是件容易的事儿,该如何分化瓦解、拉拢利诱以确保海运折子能通过可是件累人的活计。这不,三人商议了一个晚上总算是把大体的行动方案确定了下来,就等着京师风波过后,回京杀他个痛快了。

第九十二章十里秦淮河

    花似雪草如烟,春在秦淮两岸边,一带妆楼临水盖,娟。夏孔尚任这小诗道尽了十里秦淮河的千年来的繁华——秦淮河两岸,歌楼酒肆林立,河房水阁争奇斗艳,歌舞升平,河中舟船穿梭,游船画舫***通明,有十里珠帘之称,成为江南佳丽之地。外来的游子哪怕再忙也得抽个空到十里秦淮河一趟,否则枉自来到金陵城。

    胤祚可是久闻十里秦淮河的大名,既然来到了金陵,怎么着也得去见识一下朱雀桥、乌衣巷,好生体会一下六朝旧事如流水的传说。这叫啥来着?嘿,叫与民同乐,那些个画舫、勾栏之类也得去关顾一下不是?不为嫖,咱怕得病,再说有了蜜桃,谁还想吃烂李,就为见识一下那些个桃花扇之类的风流。左右闲着无事,这大过年的也没啥子公务,不趁机去逛上一圈,那才真是对不起自个儿。这不,胤祚大半夜才睡,一大早可就起了,急赶着用了早膳,扯上刘耀,拽上林轩毅,外带那两个刚还了俗“道士”,匆匆地就奔往夫子庙去了。

    嘿,这还真有意思儿,孔老夫子卖文的,那些个姑娘卖肉的,竟然还凑到了一块儿,不知道老夫子若是地下有灵会作何想头?该不会老夫子自个儿也好这么个口子吧?胤祚刚到夫子庙,眼瞅着颇有些历史沧桑感的夫子庙和不远处来往穿梭的画舫,心里头不禁觉得这事儿有些滑稽得可笑。

    游河,游河。不上画舫就算不得游河,可该上哪艘画舫却有些饶头,一伙子人中就没一个懂行情的:清松、清虚,这两刚还了俗的道士就不必说了,刘耀不懂行,胤祚没这方面地见识,算来算去也就林轩毅曾来过这金粉之地,不过林轩毅向来不好这口子,偶尔来此也都是应那些个江南才子之邀,他自己却是不了解行情的……

    大伙儿都不懂,那就随便上吧,一伙子人刚准备下河,就有人高声打起了招呼:“厉河兄,厉河兄。”

    嘿,还真是渴了就有人送梅子。胤祚放眼看去。就见一公子哥儿站一艘大画舫上满脸子笑容地跟林轩毅打着招呼。大冷天的,还不忘手持折扇。一身白衫,罩上一件狐裘。面相倒也清逸,一副翩翩公子哥的模样。边上还站着一个其貌不扬、略有些驼背、三十出头的中年书生。林轩毅笑呵呵地拱着手应承了一句,低声对胤祚介绍道:“王爷,那个驼子是江宁知府施世伦。圣上口谕的‘江南第一清官’,公子哥名叫程天鸣,字希敏,文采出众,与思道并称金陵才子。”

    程啥?程天鸣?我靠!不会吧,貌似老子前世就叫程天鸣来着,这也太巧了吧?胤祚不禁有些啼笑皆非,不免有些好奇地打量着那个程天鸣,口里头轻轻地念叨了几句:“不像,跟老子长得不像。”

    胤祚的话语很轻,林轩毅没听明白,低声道:“王爷,可有什么不对吗?”

    “啊,没有,没有。”胤祚自顾自地乐了一下道:“既是有熟人,大家伙就一块儿乐乐吧。”

    施世伦,字文贤,号浔江,晋江县衙口乡人,后被编入清朝汉军镶黄旗。祖父施大宣。父亲施琅,原是郑成功军旅中得力部将,后与郑生投归清朝,授靖海候。世纶为其次子。因为父亲是靖靖候,所以他没有经过科学进身之途,直接受朝廷封荫,出任江苏泰州知州,是年康熙二十三年,他年仅六岁。康熙八年,皇帝南游,得知施世纶治迹彰著,深得民望,就开了“金口”,称他是“江南第一清官”,并准备加以擢升,因督臣挽留,才就地晋授扬州知府。是年三十一岁。康熙三十二年,调任江宁知府。

    胤祚昨日刚到,恰逢新春,也就没让那些个地方官们前来迎驾,故此两江地面上的官员只是知道胤祚这个钦差王爷来了,却没有见过胤祚本人,施世伦虽说是金陵城的知府也同样没见过胤祚,不过跟林轩毅却是老熟人了,刚见了面就打趣道:“厉河兄,今儿个一大早就上秦淮河,只怕回头少不得听河东狮吼了。哈哈哈……”

    有大才之人,往往家中有悍妇,古之房玄龄,苏格拉底莫不如是,林轩毅家中那位虽说不至于强悍到那等地步,可也不是好惹的主,这都是

    场上地笑闻了。林轩毅在郭琇府中属客卿身份,但督府内真正处理政务的却是林轩毅,故此他跟那些个地方官们早就混得烂熟了,尤其是这个江宁知府施世伦,此刻听施世伦出口调侃,也不生气,反唇相讥道:“文贤兄,这一大早地就上了画舫,小心被参个官员押妓,行为不轨。”

    “厉河兄此话差矣,今儿个可是文会,本官可是与民同乐来着,哈哈……”施世伦乐呵呵地回了一句。

    “今儿个是小弟做东,请些文友来此一会,以文会友,原想着请厉河兄来着,只是怕厉河兄脱不开身,没想到这一大早地的,别人还没到,厉河兄却先来了,也算是赶巧了。呵呵,这几位是……”程天鸣微微一笑,摇了摇折扇,客气地问道。

    “在下左义,左右的左,义之所至的义,皇商,来江南采购些事物,这几位是在下的随从,今儿个能识得各位,实乃三生有幸。”胤祚抢在林轩毅前头自我介绍道。

    “久仰,久仰。”程天鸣客气了几句,也没放在心上,这时节商人地身份不高,即便是皇商也是如此,时下地读书人压根儿就瞧不起商人,若不是胤祚是跟着林轩毅来的,只怕程天鸣连个笑脸都懒得给,赶巧这会儿又来了些文人,程天鸣告了声罪,迎接其他人去了。

    程天鸣不是官场中人,不知道胤祚已经到了金陵,可施世伦却是地头蛇,早就接到邸报,知道胤祚已到了金陵城中,这会儿在一旁观察了许久,就现不对头了:林轩毅在两江虽没有一官半职,可地位却高得很,大小政事几乎都是他一手处理地,别说一般官员,就算是道台、府台的,见了林轩毅都得客客气气地问好,可眼下林轩毅面上虽淡定从容,不过明显是以那个叫左义地年轻人为;其二,那几个随从个个气宇轩昂,一看就知道都不是好惹的主,一个皇商如何能用得起如此出众地随从。

    施世伦虽不是科班出身,可胸中还是锦绣团花,颇有些文采的,也喜欢舞文弄墨,要不也不是跟那些个江南才子走到一块儿。这会儿施世伦隐约猜出了胤祚的身份,心里头大吃一惊,但胤祚既然不想公开身份,施世伦倒也不敢公然揭破此事,可又不敢不上前见礼,只好挪到胤祚身前,低声道:“下官江宁知府施世伦见过王爷。”

    厄,这么快就穿帮啦,我靠竟然猜出了咱的身份,唔,还是挺知趣的,没大声嚷嚷,有意思。

    胤祚微微一笑低声道:“施府台客气了,明儿一早本王正好有空。”

    听音知意,施世伦精明得很,立刻就明白过来:胤祚这是要他明日一早递牌子求见呢。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一拱手退了开去。

    多半会,66续续来了十余个青年才子,个个俊秀不凡,一大伙子人就在画舫的庭中听着歌赏着舞,或是高谈阔论,吟诗唱赋,或是挥毫书,泼墨写画,倒也文彩飞扬,满室墨香。林轩毅在两江地面上可是有名的大才子,自然也免不了献个丑,赋些诗词,胤祚却不想出头,只是笑呵呵地看着众才子显耀,心里头对这些才子打着分,看看有没有什么可造之材。

    唔,程天鸣还行,文采不错,人也干练,就冲着跟咱前世同名也得照顾一、二;施世伦怕是知道自己这么个王爷在船上,有些放不开,不过这人精明,又是咱家老爷子看中的人物,身后的背景也深,能不能用,能用到什么程度,还得明天见过再定;那个叫李贺的小子不错,豪爽之人,文笔也过得去,可以见见,其他几个虽也有些才学,不过稍显平常了些,中个进士啥的估计没问题,可看他们满身的书生气就知道都不是可堪大用的人物,姑且放过,以后再说。胤祚正盘算着哪些人物可用之时,猛然间听到有人正谈论着思道,不由地竖起了耳朵……

第九十三章白衣邬思道

    冷得紧,雪后的京城里白茫茫的一片,分不清哪是天

    新春刚过,闹腾了数日的人们都有些乏了,大下午的,街上也没什么人气,尽是些顽童在打雪仗、堆雪人,平日里原本就有些冷清的小狮子胡同口这会儿更是连个人影都看不到了。

    小狮子口胡同位于京城的东北角上,地儿不大,也就只有两、三户人家,不过住着的却都是官宦人家,只是官位不算太高,在京城中只不过是寻常官吏而已,京师柴米贵,这几户人家也就用不起太多的下人,人气儿就旺不起来。

    一阵风吹过,卷起了些屋顶上的零散雪花,落在脸上倒有些寒的紧,一位身着白祅子、背着个小包裹的书生伸手抹去脸上的雪水,望着小狮子口胡同长出了口气,心里头一阵热乎——总算是到了,虽说晚了点,可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在乎晚那么一点不是吗?这位白衣青年书生就是胤祚苦苦追寻的思道.

    i.县令,生前曾为其定下一门亲事——思道的表妹金秀姑。金乘风,思道的姑父,现任礼部主事,五品小京官,就住在这小狮子口胡同里.

    接亲,可这次他却不能不来了——传闻他的姑丈打算将女儿嫁给别人了。无论此事真与假,于情于理思道都得到京师走上一回,因此尽管考期将至。他也不得不来京师走一趟了。

    金家的大门上黑漆斑驳,院墙也是坑坑洼洼,看得出长年没有修缮了。想来也是,一个五品的小京官原本就没什么油水可捞,在京师这么个权贵聚集之地,日子确实不太好过。思道在大门口站了一阵,鼓足了勇气,敲响了金家地大门。

    半晌之后,门里头传来一阵响动,一位白苍苍的老门头晃晃悠悠地拉开了一丝门缝。冒出个头来,问道:“小伙子,你找谁啊?”

    “请问这里是金乘风,金大人的宅院吗?晚生思道,是……”思道沉吟了一下,有些难为情地说道:“晚生是金大人的表侄儿。”

    门头点了点头道:“您等等。我这就给您通报去。”

    :+.姑丈该怎个说话。老门头去后没多久,一个中年妇女就冲了出来。双眼含泪,语带哽咽地问道:“你是小山。你真的是小山吗?”

    小山是思道的小名,这世界上能知道这个小名的就只剩下姑母这么一家了。思道毫不怀疑面前这个中年妇女就是自家的姑姑,深深地拜了一下,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红布包儿。解了开来,露出一支凤头钗,语带激动地道:“侄儿见过姑母。”

    那支凤头钗正是两家定亲的信物,原本就是金家的祖传之物,这中年妇女一眼就认了出来这支凤头钗地真伪,顿时抱住思道大哭了起来:“小山,小山,你总算来了,可怜你父母走得早,这些年苦了你啊……”

    饶是思道一向从容淡定,到了这会儿也哭得有些喘不过气来,两人好一阵抱头痛哭之后,姑母领着思道进了房,边走边说道:“你姑父今儿个当值,要晚上才能回,小山这一路辛苦了,先好生歇息一下,等你姑父回来,大家再好好聊聊。”.

    :.情,可这会儿也不好开口,只得跟着那个白老仆自行到房中安歇,不过心里头却不免有些奇怪——竟然没有看见表妹来打招呼,按理说表哥来了,当表妹的总得出来见上一见,避嫌也不是这么个避法。

    天擦黑时分,当值的金乘风总算是回了家。思道跟随着白老仆到了大堂,远远地就看见一身官服未除的金乘风正乐呵呵地坐在大堂上,忙急走几步,上前拜见:“侄儿小山,给姑父见礼了。”

    “好、好、好,小山来一趟不容易,就在这多住几天,咱们爷俩也好生亲热、亲热……”金乘风伸手扶起了思道,乐呵呵地道:“来、来、来,先用过膳,一会儿再好好叙叙。”

    菜不多,也

    荤两素,酒也一般,人就金乘风与思道两个,慢慢随意地聊着天气之类地废话。思道心中地疑惑越来越深:都这么长时间了,还没见着表妹,而姑父只字不提婚约的事儿,难道…….

    =重,那饭菜就更用不下去了。好容易熬到饭后,思道寻了个话题地空子,试探性地问了声:“姑父,怎没见着表妹?”

    “啊,你表妹,嗯,你表妹这两天到亲戚家去走走,过几天就回来。”金乘风的话里带着丝慌乱,思道乃精细到家之人,一听就知道其中必有蹊跷,心中猛地一沉,默默了良久道:“姑父,侄儿此来是打算来接亲地,侄儿与表妹的年岁都不小了,侄儿想……”

    金乘风打断了思道地话,笑呵呵地道:“好、好、好,成婚是人生大事,好,好,好”

    金乘风满嘴的好,就是不说好在哪儿,也不提啥时让思道接亲。到了这会儿,以思道得精明哪会看不出金乘风早已变了卦,再联想起这宅子中没有表妹的身影,甚至连闺房在哪都看不出来,又如何不知这门婚事已经黄了,心里头不禁有些许地失落,些许的气愤,强忍着心中的痛幽幽地道:“侄儿打算近日内回乡,不知……”

    金乘风再次打断了思道的话:“小山远来劳累,还是先去歇息吧,有事明天再议可好?”.

    _天色已晚,要想找个地方打尖不容易,二来,心中还是存了一丝侥幸的心理,也没有拒绝金乘风的安排,跟着白老仆回了房,只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入睡,静静地躺在床上想着心思儿。

    夜很深了,无法入睡的思道索性起身,漫步走到院子中,散散心。金家的院子本就不大,三进院子里就只有四、五间房,思道所住的房间是客房,就在主房的对面,刚走出院子就听到主房内传来一阵低低的咽泣声,听起来像是姑母的哭声,心里头不免有些好奇,左右无人,也就慢慢地踱了过去。

    刚走到窗前,就听见姑母低低地哭着道:“……我哥哥一家就剩下小山一个了,若是陷入牢里,怎对得起我那苦命的哥哥……”

    “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了,秀姑都出嫁了,老夫这也是没办法啊。”金乘风低低地说了声.

    =.已,摇晃着身子,走到墙角,默默地流着泪。他想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自己唯一的亲人要如此对待他,悔婚另嫁也就算了,竟然还想着将他送入大牢,这还有天理吗?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思道被主房内的一阵桌椅的响动惊醒了,心中一凛,知道金家不可久留,万一真被金乘风构陷而入狱,那才是天大的冤枉。思道回了自个儿的房,拿起包裹,悄悄出了门,小心地穿过院门,来到大门口,只见门上拴着两根粗大的横木,思道担心拉动横木的声响会惊动金家,也不去开门,在墙脚搬了张梯子爬上了墙头,闭着眼向下一跳。

    金家虽不富裕,但毕竟是官宦人家,墙院是破旧了些,可院墙还是很高的,思道也就是一个书生,虽说不是手无缚鸡之力,可到了底儿也不是那些子武林高手,就这么一跳不出问题才真是怪了——思道的脚生生地折了,一阵剧烈的疼痛顿时令思道昏厥了过去,没过多久又再次被痛得醒了过来,:.:|结成了冰渣子.

    =.的他只有一个念头,离开!走得越远越好。爬着、爬着,伤痛加上寒冷终于令他抵挡不住了,陷入了昏迷之中,只是在临昏迷前,隐隐约约地看见前面来了一队人马,簇拥着一台大轿……

第九十四章风云初动

    是不争,不争是争,这话说起来拗口,做起来更难,丝的活计,没有绝佳的身手,等待你的绝对是粉身碎骨、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什么是争,当然是要争夺大位,如果做起事来违背了这一条,那就是在做无用功;何为不争,也就是别露出你想要争夺大位的野心,至少不能让康熙老爷子察觉到你的野心。

    没有功劳,在康熙老爷子眼中就是废才,压根儿就没有上位的可能性。在这个年月手底下没有足够的人手,你啥子事情都别想做到,那你也就捞不到功劳,至少是捞不到大的功劳。可问题就出来了:手底下掌握的人多了,势力大了,那可就要触犯到康熙老爷子的底线了,一旦如此,等待你的绝对是大号的板子,自古以来功高震主或是权势过大的权臣往往没个下场,除非你有本事干掉皇帝,自个儿上位。

    康熙老爷子是强权皇帝,绝对不会允许朝中能有威胁到他的人物或是势力,即便是自己的儿子也不行,如此一来,争与不争之间这个度就得把握好了,一个不小心就得满盘皆输。胤祚原本没想着争,表现出来的就是不争,不在朝臣中拉帮结派,现如今就算是要争,还是不能在朝臣中拉帮结派,可争是要有功劳、要有能力的,那你就必须做好老爷子交给你的任何一件事,如此才能令老爷子另眼相看。

    这会儿落在胤祚头上的有两件事:一是清欠,包括河工、漕运、两江这三大块的清欠工作,河工、漕运基本上算是完成了清欠任务。两江地面清完了一半,剩下地那些过了水灾的府、县,无论如何是完不成清欠任务的,唯一能做的是上奏请求减免当地的税收,先帮这些府、县熬过难关。以康熙老爷子的品性而言,减免赋税的折子不存在被打回票的风险。清欠的事儿大体上是可以算完成了,若是再加上那份火耗归公的折子,清欠之事就算是得了满分了。

    第二件事就是河工、漕运地整顿。这件事跟海运折子是关联在一起的,通过海运来代替漕运,除了能节约大量的河工、漕运的费用外。还能顺带整出不少的良田。计划是美好的,可真要实行起来却是阻力重重,这就需要造势,需要拉拢分化那帮子阿哥及朝中重臣;而要达到这个目标,先要把水搅浑了,才能乱中取势。凭借手中地筹码一个一个堡垒地去攻打。这也就是为何胤祚要坑老四一把地原因之所在,虽说是阴谋。但真要算起来还是阳谋多一些:

    老四接手了清欠的任务,无论胤祚下不下套。他都得去做这件得罪人地事情,即便是由地方开始清欠。最终还是要面对那起子阿哥、宗室的挑战,只是时间地早晚而已。胤祚设的局其实也是阳谋,摆明了阵势让你学。不但让你学,还要告诉你如何去做,当然唯一没有说穿地是该如何面对那些子阿哥的反扑。胤祚这么做的目地就是要在短时间内将局势搅乱,以便自己回京时能赶得上趟——回了京,就得着手海运的折子,否则如何谈得上解决了河工的难题,如果局势不乱,也就没了趁乱取势的可能。

    胤祚早就交待了刘长鄂注意朝廷的动态,尤其是阿哥们的反应,康熙三十五年最后一夜的那场闹剧生了不过三天,胤祚就收到了通过飞鸽传书送来的准确消息,这不,立刻召集郭琇、林轩毅开始商讨这件事了。

    “先生,以为此事如何?是不是该照计划行事了?”胤祚将送来的情报交到了林轩毅的手中。

    林轩毅看完了手中的那张小纸条,沉思了一下道:“火候还不够,得再加一把火。”

    “加火?”胤祚微微地一愣。

    “不错,可以先将那份火耗归公的折子先递上去,把火再烧旺一些。”林轩毅冷静地分析道:“眼下这个局面,圣上必定会是各打五十大板,清欠的事儿也会因此而停了下来,朝中大臣也会有所调整,局势虽会乱上一阵,但很快就会稳下来,等我们回到京城,估计朝局已是风平浪静,不利于我们乱中取势的计划。若是这份火耗归公的折子上了,朝中必然会掀起大浪,乱局至少会持续到我们回到京师的那一刻。”

    “不错,折子是本王上的,那些子朝官无论是反对的,

    成的,总得等到本王回到京师才能知晓究竟是怎个道大人立刻六百里加急出此折。”胤祚笑呵呵地道。

    这时代文件传输靠得是驿站,一般每隔20里有一个驿站传递的公文上注明“马上飞递”的字样,就必须按规定以每天300里的度传递。如果遇到紧急情况,传送的度可达到每400、快达到800。传递紧急文件时,每个驿站都用快马,这样,虽然不是千里马,但每匹马都拼命跑,也可以一日千里。

    胤祚当然希望手中的那份火耗归公的折子能尽快赶到京师,至少要在康熙三十六年正月初八开第一次早朝的时候赶到,但此折不是军情不能用八百里加急来传送,最多只能用六百里加急,不过算算时间也能在开朝前一天送抵京师,这便足够了。

    春节是过去了,可春天却还没真儿个地到来,京师里昨夜才落了场大雪,天冻得很,这样的天气最适合的就是躺在温暖的被窝里睡个懒觉,如果身边再楼上个美娇娘子暖被窝,那就更是件美事了。不过此等美事在京城里,只有那些子平头百姓能享受,朝官们却没有这个福气,得上朝,三更就得起,五更就得进宫候着,天没大亮就得开朝议事。

    别的阿哥、朝臣即便是上朝也就是三更起了,可四阿哥胤禛却得三更就出,没别的原因,只为他的宅子在城外,不得不如此。今儿个是康熙三十六年的第一朝,尽管除夕夜那场风波都已经过去八天了,可胤禛心情依然不好,但也没个迟到或是不去的理,二更就起了,认真地梳洗了一番,草草地用了些白粥就上轿子出了。

    刚进了城门口没多远,就听见前面护卫群里出一阵的骚乱,原本就心情烦闷的胤禛此时更是心中有火,喝令停了轿,怒气冲冲地问道:“何事喧哗?”

    胤禛冷厉刻薄,御下极严,容不得人失误,但凡有个小错失,断没有饶过的理,手下那帮子奴才、护卫没少因小事而挨家法的。大伙儿都知道自家主子最近火气大,都收敛得很,就怕因自个儿不小心得罪了主子,吃排头、挨鞭子,这会儿听到胤禛那略带怒气的声音,顿时静了下来,小半会之后,还是大管家高福儿先醒过神来,靠上了轿子边,沉着声道:“主子,前头有个断了腿的伤者,挡了道,奴才们这就将他抬走。”

    “伤者?”胤禛沉吟了一下道:“是什么伤者?”

    “回主子的话,看打扮像是来京赶考的书生。”高福儿头前就看过那个倒在路中间的伤者,此刻倒也答得快。

    胤禛自幼信佛,满口子慈悲为怀,当然基本上都是口头功夫,那手上却是狠戾得紧,不过偶尔救助些贫苦之人也是做过的,倒也搏了些好名声。这会儿听说是个受了伤的书生,一时起了慈悲之心,吩咐了一句:“来人,先将伤者送回府上,好生照料着,待本王下了朝再问。”

    此乃些许小事,自然有手下那帮子奴才去忙乎,胤禛吩咐了一声就令人起轿直奔宫中而去。说到底儿,胤禛也就是当救了头小鸡、小鸭般,压根儿没将这件事儿放在心里头,别说什么回头就问问的话,只怕没个意外,三、五年他都不会记得此事,更何况今儿个早朝对胤禛来说太重要的,是福是祸立马就能见分晓,哪还会将心思用在那个来历不明的受伤书生身上。

    胤禛到得早,宫里头这会儿还冷清得很,除了几个在宫里当值的章京、上书房行走之类的中级官员,其他阿哥、重臣们连个影子都没有。胤禛这些天心事重,压根儿就没休息好,今儿个又起得早了些,这会儿倒有些犯了困,跟那些章京们打了声招呼,自个儿坐在朝房内靠墙角的椅子上,歪着头打盹,直到宫里头传来太监们喊“上朝”的声响才醒过神来,匆忙地整理了一下仪容,随着朝官们一道向乾清宫大殿走去……

第九十五章一石激起千层浪

    熙三十六年第一朝终于在众人不同心思的企盼中开朝完万岁,山西道御史何龙令率先出列,一头跪下道:“臣,山西道御史何龙令有本启奏陛下,臣弹劾户部尚书陈廷敬罔顾国法,强行追比,导致工部虞衡清吏司主事魏亚武、礼部主客清吏司主事钱竟鸣等多位官员因无力清欠而被逼自杀身亡,此情此景实有伤朝廷体面,望陛下明察。”

    山西道御史何龙令刚说完,京畿道御史郎月明就出了列,同样是弹劾户部官员,不过他弹劾的是户部侍郎济宁,罪名也是强行追比,导致官员自杀。郎月明话音刚落,佥都御史奎续又冒出来了,弹劾的却是胤禛,罪名是纵容户部官员强行追比。这三个御史可不是一个主子的,何龙令是老八的人,郎月明是太子一系,而佥都御史奎续是大阿哥的门下奴才。

    这三个御史的背后分别站着一位阿哥,可都不是好惹的主,这么一带头,一大帮子朝官都纷纷出列上奏奏章,全是弹劾户部官员,若是按弹章来算,几乎将户部主事以上的官员都弹劾了一遍,整个户部几十名大小官员,连同四阿哥胤禛全都在案,无一漏网。

    望着堆满了御桌的弹章,和跪倒了满地的大小官吏,康熙老爷子气得面色铁青。老爷子一早就预算到今儿个早朝会有一番热闹,也知道户部必然受弹劾,心里头原本打算强行将那些弹章压下去,可没想到这起风波会闹得如此之大,竟然会有近一半的朝臣弹劾户部。如此一来,老爷子原本盘算保户部的想头就算是落空。

    康熙是强势皇帝,这没有错,可问题是老爷子一向爱面子,容不得自个儿在历史上留下污点,这会儿如此多的官员弹劾户部。而且证据确凿,户部地追比也确实狠了些,逼出了人命,虽说是出于公心。可却损了朝廷的脸面,不追究户部的责任是不可能的了,老爷子可不想在史书上留下个昏君的骂名。

    户部是不能不处分的了,可究竟该处分谁,如何处分,那就有个计较了:胤禛身为主管阿哥。板子是绝对要挨地,撤了差使是难免的。虽说老爷子心里头也知道胤禛冤了些,毕竟这么一追比,国库充实了不少,可问题是出了人命案子,胤禛这个主管是脱不了关系的。该打的板子也只能打下去了。

    陈廷敬老了,虽说是个能吏,可毕竟岁数大了些。正好借此机会让他致仕回家休养,也算是替罪羊了罢。济宁、王掞都正值盛年,能力出众,老爷子可舍不得出重手处罚,属于得保地对象。户部被参的几个追比太狠闹出人命的小官小吏的,判个流放也就差不离了。就这么着,老爷子当庭就开了金口:

    免去四阿哥胤禛户部差使,罚上书房读书半年;免去陈廷敬户部尚书一职,准其告老还乡;调户部侍郎王掞任礼部侍郎一职,调济宁任大理寺少卿;调兵部尚书李天馥出任户部尚书……

    康熙老爷子虽然没有宣布追比之事暂停,可换完了户部的几个头头脑脑,这追比的事儿也就不了了之了,那几个阿哥各自心里头乐呵着呢,若不是这会儿正在上朝,怕是早都放声大笑起来了,不过他们显然高兴得早了一点——老爷子刚宣布完对户部地处罚,立刻调转抢口,折腾那起子阿哥来了:十阿哥胤锇行为乖张,行事莽撞,有失体统,着免去贝子爵位,罚俸半年,着上书房读书一年;迁刑部侍郎向铭山东布政使,迁吏部侍郎阿济福建布政使……老爷子一家伙将大阿哥、三阿哥、八阿哥手下的那些个干将都外放了出去,狠狠地给了他们一耳光,不过却没有动到太子一系地人马。

    老爷子这么一折腾,快刀斩乱麻,一板子打下去,阿哥们全都被打疼了,大家伙也没心思闹腾了,都盘算着散了朝该好生商议一番得失。可就在这时,司礼太监秦无庸呈上了份刚由票签处紧急送上了的一份折子,却是远在江南的胤祚所上的奏章。老爷子看完了奏章,沉默了半晌,最终一句话都没说只是挥手示意秦无庸大声宣读。

    原本被老爷子霹雳手段打得有些晕头转向的众阿哥、朝臣们听完了折子,顿时炸开了锅,满朝文武议论纷纷,俨然忘了这儿是金銮殿,康熙

    还在上头坐着呢。一起子官员立场不同,围绕着这法子当庭就吵了起来,浑然没有了朝臣的体面。

    索额图、马齐、国维、李光地这些个上书房大臣个个不动如山,面色沉稳,满脸子深思状,这份折子关系太大,在没有研究透彻之前,这些个老狐狸是不会立刻表态的。而那些个次一级地朝官只是彼此吵着却也没人上奏表明自个儿的态度。康熙老爷子瞅了瞅乱哄哄的朝堂,也不生气,只是下令退朝。

    朝是退了,事儿却没完,别说那起子朝官们都等着看风向,就连阿哥们也不太摸底儿,闹不明白这老六搞的啥子名堂,都急着先去分析一下自个儿的得失,这不,几伙子阿哥分头各自商议去了。

    上书房内,康熙老爷子高坐上,环视了一下那些个上书房大臣,开口道:“今儿个就议议小六儿的这份折子,众爱卿有话敞开了说。”

    索额图身为保和殿大学士,在众大臣中排在位,这话当然得他先说,这货可是坚定的太子靠山,跟胤祚却是死敌,来上书房的路上就想好了对策,这会儿第一个站出来道:“陛下,臣以为毅郡王这份折子实乃误国之言,朝廷原就有定议,火耗不得高于两钱,现如今所收火耗实际已达三钱,本就违了规,既然收归公有,就当充入国库,断没有再分给那些官员的理。为官者当清廉自守,朝廷岂无俸禄哉?”

    索额图这话说得慷慨激昂、冠冕堂皇,宛若自个儿就是大清朝第一清官似的,理由还充分得很,不过马齐却有着不同意见,当即出列道:“圣上,臣不同意索大人的观点,臣以为毅郡王这份折子实乃谋国之道,此法谓之养廉银,那起子地方官员没了收火耗的权利,自然断了盘剥百姓的念头,臣以为此法可行!”

    国维满脸子沉思状,默默地不开口,眼瞅着康熙的眼光扫过来了,硬着头皮出列道:“圣上,臣以为索大人、马大人的话都有道理,臣恭请圣裁。”

    李光地当过地方官儿,深知这份折子的厉害之处,无论是赞成还是反对都会得罪人,索性三缄其口,来个徐庶入曹营一言不。其他几个上书房大臣则各抒己见,有的赞同,有的反对,吵得不可开交。康熙老爷子看样子心里头也没个底,听了老半会,心里头烦,挥手止住一众大臣吵吵嚷嚷的争论,令大伙儿分头上折子,让他们跪安散去。

    接连数日,众大臣、阿哥们为了胤祚的这份折子忙得不可开交,无论是赞成还是反对,各自忙乎的火热,大体上来说,没啥子油水的官绝对是举双手赞成,油水足的肥官儿则全力反对。

    太子、大阿哥一系的人马跟胤祚都有些仇怨,自然是全力反对;老三一伙站一旁看热闹,打算看清楚哪一头势大就帮着哪头;老八一伙子在朝官中的势力最大,胤祚这份折子若是真的实行起来,他们所受的打击最重,只是摸不清胤祚究竟要搞些啥子名堂,也摸不清康熙老爷子究竟是怎个看法,也没敢急着表个态,紧赶慢赶地商议了几天,最终准备两份折子,一份赞同。

    一份反对,就等着朝议时看风头;老四胤禛免了差,心情郁闷,自个儿在家里头生着闷气,舔着伤口,哪有心思去理会胤祚的那份折子。

    大伙儿忙乎了几天,总算又到了上朝的日子,好家伙,刚一开朝,满朝堂的文武百官可就来劲了,各自引经据典争论不休,反对与赞成的吵得不可开交,若不是顾忌着君前失礼这么条大罪,只怕流血事件就得演上好几回。康熙老爷子也被这起子朝臣吵得头晕,再说他老人家自个儿也真没拿定主意,这不,大手一挥,下了道旨意——着毅郡王胤祚即刻启程回京。

    胤祚通过自己的渠道,早已得知朝中的变动,这会儿早已做好了回京的准备,这不,刚接到老爷子八百里加急送来的圣旨,心里头可是得意极了,立马打点行装,安排好人马,启程回京去了……

第九十六章纵横(一)

    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停!打住了,说这是没当过官或是被罢了官的。真要拿着这话来衡量,别说这会儿的官了,即便是历朝历代所有的官加起来,能够不用回家卖地瓜的一只手就能算得出来,可就这么些清官里就真的都是为民做主的?不见得,大体上还是好名声的。

    江上来往两张帆,不是为名就是为利,当然为利的远多过为名的,只要有需求那事情就好办了,为名的咱给,为利的咱也不吝啬,可只有一条,拿了咱的好处,就得办事儿,至少是别碍手碍脚地挡着道,真要是拿了咱好处还叽叽歪歪地扯淡那也成,这会儿乌苏里台正缺人呢,揪你个小辫子,让你尝尝流放的滋味也不是没有办法。胤祚这回可是铆足了劲打算回京大干一场的,该做的准备可是一件没少,这不刚接到康熙老爷子八百里加急的圣旨,立马就动开了。

    乘船?嘿,太慢了,等咱赶到京城,只怕黄花菜都凉了。不过这么大艘的船也不能空着回去是不?林轩毅一家子外带李卫那三个小家伙,总得有人护着,这船还用得上。唔,李卫这臭小子皮得很,整日里就是上窜下跳没个安生,好作弄人,鬼主意还损得很,好端端的一个总督府被这小子折腾个够呛,也就只有林轩毅家里那只母老虎能镇得住这小子。嘿,说来也好笑,当年咱也就是顺水人情,送了个歌女,没曾想这乔姐儿看起来清秀可人。骨子里却是强悍得很,连林轩毅这么号角色都管得死死地,到了底儿,连个小妾都没娶,呵有趣得紧。胤祚安排事情,领着一帮子侍卫骑上快马径自赶往京城。左右无事,这一路上想东想西地胡思乱想起来。

    这一路晓行夜宿地紧赶慢赶,好歹是十天里赶到了京郊,不过却回不得王府。

    按清制,钦差回京得先完了差使才能回自个儿的家,一时半会完不了差的,就只能先住城外的驿站。胤祚赶路赶得紧,到了京郊都已是日头偏西,进宫完差也迟了点。再说胤祚也没打算立刻进宫地,这会儿还有许多事儿要做了。没把握的仗胤祚根本不想打。

    早一步出的侍卫已将胤祚的奏折递了上去,康熙老爷子已经知道胤祚即将来京,派了礼部的郎官早早地就候在驿站了,不过有些出乎胤祚意料的是:老三那货竟然亲自出马,领着礼部侍郎陈汝器并几个礼部郎官笑呵呵地就站在驿站门口。

    得。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老三这货定是来探消息地。嘿。也好,先将这货打了,省得咱还得多跑一趟老三府上。胤祚是郡王,又是钦差,论身份、论地位或是论圣眷都在老三胤之上,不过老三的排行高,胤祚虽说心里头不待见这货,可面子上却少不得应酬的,满脸子笑容地滚鞍下马迎了上去,口里头道:“三哥,怎敢劳您的大驾,岂不是愧煞小弟了。”

    老三可是演技派,几个快步迎上前来,一脸子激动地道:“六弟此行辛苦了,瞧,都瘦了,也黑了,真难为六弟了,三哥心疼啊,来、来、来,赶紧进屋歇息、歇息。”

    得,老三地演技放后世足够拿奥斯卡小金人的了,那双眼还真饱含着泪水,靠!蒙谁啊,嘿,咱也演一回。胤祚赶忙握住老三那早已伸出来的双手,热情地摇晃着,口里头道:“三哥一向可好,小弟想死您了,这回咱哥俩好好叙叙。”

    嘿,是想您死了才对吧,胤祚伸出去的手,热情是热情了,不过似乎有些热情过了头,手上的劲不免用大了些。老三可是个文弱书生,有点儿吃不住劲了,可这会儿正演戏呢不是?总不能穿帮吧,再说哥俩个这么亲热着,也不能有些不满的表示吧,那笑容里可就有点苦了,也搞不定胤祚是不是故意在整他,毕竟胤祚脸上地笑容是那么的灿烂,无邪得简直跟婴儿有得一比,没奈何,胤有些子急地抽出了手,笑呵呵地道:“六弟,来,三哥今儿个左右无事,陪你进屋叙叙,好好听听六弟地传奇故事儿。”

    不肖说,京师的驿站是这天下最大的,也是最好的,毕竟这儿可是京师,来往的官吏多如牛毛,地方儿小了哪成。胤祚是王爷,自然有王爷地待遇,偌大的三进院子早打扫得干干净净地,连院墙都重新刷了一番,家具也都是新的,当然这些都是老三做地事,礼部管的就是这些个迎来送往的勾当,要讨好一下胤祚也是题中应有之义。

    哥俩个谈话自然是闲人勿近的,这不,刚进了屋,泡好

    哥俩个就各自将随从打了出去,满嘴跑火车地聊开个天气不错侃到了江南美女如云,啥子废话都说了,就是不说正事。胤祚不急,反正今夜也办不成太多的事儿,老三却有些急了,废话说了一筐,口水都耗了不少,正题却一个字都没说,有些吃不住劲了,眼珠子一转,笑咪咪地问道:“六弟,这回算是大展神威了,破白莲教,清河工、漕运,哪样都是不世奇功,三哥佩服啊,只是那个折子……”

    呵,来了,熬不住了吧,想探底来了吧。嘿嘿,你急咱不急。胤祚装出一脸子疑惑的样子道:“三哥过誉了,小弟是上了些折子,不知道三哥究竟指的是哪份折子?”

    要想趁乱取势,就得将水搅浑,而且越浑越好,胤祚头一份火耗归公的折子都还没议出个名堂,立马加上一颗重磅炸弹——海运折子,这折子虽说是密奏,不过这起子阿哥、重臣个个都是消息灵通之辈,康熙老爷子还没看见那份折子呢,大家伙就从票签处得了信,这不所有的朝臣、阿哥全被炸晕了头,又急赶着议论胤祚的第二份折子了。可这第二份折子是密折,大伙儿虽都知道个大概,可谁也不知道究竟,这不都急着找胤祚商议来了,也就是老三趁着迎接的便利捷足先登了。

    胤祚这么一装傻,胤可就有点真傻眼了,那份折子是密奏,虽说大伙儿都知道了,可知道归知道,却是不能明着说出来,否则是要挨大板子的。胤呐呐了一阵也没敢真个儿地问出口来,要是胤祚趁机参他一本泄漏机密之罪,嘿,下场可是不妙。

    得,不逗你玩了,虽说您老哥手底下没啥子人物,翻不起太大的浪,可要搞点破坏却也是件大麻烦。胤祚作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道:“三哥说的可是火耗归公之事?”

    老三这会儿简直快气疯了,满脑门都是黑线,可脸上还得挤出一丝笑来:“六弟这份折子好啊,三哥深以为然,若是照着去做,何愁天下吏治不平,不过,三哥想问的是另一份折子。”

    “啊,是这么回事啊,唉,三哥还真见外,咱哥俩个有什么不好说的了,直说就是了。”胤祚乐呵呵地说道。

    “那是,那是,咱哥俩一体,不见外,不见外。”胤有点儿哭笑不得地应道。

    瞧你个小样,嘿,当初打老子黑拳时,咋不见你说这话。好生耍了老三一把,胤祚心里头乐呵着呢,脸上笑容也格外灿烂了起来。“三哥,这事儿是这样的……”

    胤祚简单地将海运折子的事儿说了一下,既不提怎么个运作法,也不提能有多少好处,当然悄悄地指出了一点——漕运变海运,修河渠能额外整出近万顷的良田,这些田虽说算是归了朝廷,可也不是全归了朝廷,毕竟还是要拿出来卖的,怎么卖,如何卖,胤祚没有说,只是提了句将会成立个专售局。

    专售局,名字虽是怪了些,可用**都能想得出这位子上油水可是足得很,稍一趁手,搞它个十万、八万的简直跟玩儿似的。胤来钱的路子小,手头紧了些,花销却大,这会儿听到有这么个好职位,那心里头可就活络起来了,陪着胤祚笑了一阵,试探着问了声:“六弟,这专售局可是个要缺,非得有个可靠的人来担当不可,否则必然出大乱子的。”

    呵,说到点子上了,老三这会儿怕是口水都流到肚子里去了吧,嘿,小样!在海运里头,这专售局不过只是蝇头小利罢了,给你又如何,只要你老哥不瞎搅合,啥事都好商量。胤祚微笑着道“三哥说得对,是该有个得力的人看着,三哥可有要荐的人选?”

    “巧了,哥哥门下正好有这么个人,凌思俭,字善和,康熙三十年进士及第,为人老成,现如今就在礼部任事,能信得过,若是六弟急等着用人,三哥倒是可以割爱的。”

    “成,这人小弟见见再定如何?”胤祚倒也爽快,虽没说死,可没拒绝就是同意了。这哥俩个算是达成了一致,皆大欢喜,又随意地聊了一阵,胤满意地告辞而去。

    老三算是摆平了,可其他阿哥、朝臣那儿却不是件简单的事儿,该如何下手还有个计较,胤祚送走了老三,立刻与林轩毅商量了起来……

第九十六章纵横(二)

    运的折子要想通过绝不是件简单的事情,并不是康熙头就能办得成的——康熙老爷子是强势皇帝没错,可问题是这老爷子好面子,除非是遇到威胁到他自个儿地位的事儿,否则绝不会不顾朝臣的意见而强行去做某件事。zui1u

    海运折子牵涉到朝堂各部——人事的调动是吏部的事情;河工的整顿、码头的建设、船只的建造是工部在负责;漕运系统的改革则是户部该管;海运的护航则是兵部的调遣;码头治安离不开刑部的配合;礼部虽说在海运漕粮上没啥子搞头,可将来胤祚打算搞海外贸易时就脱不开礼部的帮助,更何况礼部也是六部之一,若是以祖宗之法之类的废话来阻扰也是件头疼的事儿;海运官员的监督、稽查又是御史台的勾当;犯事的官员处理离不开大理寺的协助,林林种种繁琐得很,并不是一份折子上去就能算完事的。

    礼部是老三胤的地盘,这货合着老五、老七,在礼部这一亩三分地耕了多年,那里头近半是他的人,只要搞定了老三,礼部基本上就不会跳出来反对,这一部算是基本稳妥了,但也得防着老三变卦反水,尽管这种可能性并不大——老三虽善于打黑拳,可这主儿手头紧,没太多路子找钱,尤其是河工上被胤祚砍了手脚,又被老四追比了一番,正忙着找来钱的路子呢,没理由跟钱过不去。

    即便是老三反了水问题也不大,无论是这货还是礼部本身跟海运的关系都不大,反对的意见基本上没什么威力,而这正是老三急急忙忙跑来找胤祚要好处的根由所在。

    工部就不必说了。那可是胤祚地后花园,虽说胤祚还没有正式接手工部的活计,可也没有谁会傻到跟自个儿的顶头上司过不去的份上,再说工部侍郎刘思远可是胤祚一手提拔起来的实力派,其在工部的势力要过现任工部尚书沙穆哈,工部这头可以说是不成什么问题。zui1u即便那起子官员有什么不同地看法也不会在朝堂上跳出来跟胤祚唱反调,除非他打算过几日到乌苏里台去过下半辈子。

    吏部,嘿,吏部的问题最麻烦。那是老二胤礽的地盘儿,尽管这货平庸得很,手底下尽是些捞钱不要命的货色,一个好端端地吏部被老二这混球搞得乌烟瘴气地,不成个体统。可问题是胤祚跟老二之间的仇大了,压根儿就没有转的可能性。想要听到从老二口里头吐出来的“赞成”二字基本上就跟盼着天上掉下块大馅饼差不多。不过吏部也不见得就是老二说了算,刚调任吏部尚书的马齐却是个厉害的角色。头上顶着领侍卫内大臣、上书房大臣、文华殿大学士一长串地头衔,并不怎么听胤礽指挥,这位爷可是康熙老爷子的宠臣,只要能说服他,吏部即便有人跳出来唱反调也不怕。大不了来场御前辩论,反正胤祚小时候就玩过御前官司了,那口才绝对不会输给旁人地。

    兵部?兵部基本上就是个军队后勤处的干活。所有的调兵大权全都在康熙老爷子手里拽着呢,大清朝的兵部就是六部里最没势力的一个部,在朝堂之上说话地声音也最小。现任兵部尚书博济刚从西安将军的位置上提拔上来,原就是胤祚西征时的部下,两人虽说交往不算多,可关系却不错,半年前上书请奏让胤祚管兵部地就有他一个。虽说不知道这位老部下的态度究竟如何,但他即便是反对海运也不会先跳出来。zui1u若是可能的话,胤祚倒是想去他府上拜访一下,只可惜得防着有人非议,一个私下沟通朝臣的大帽子扣过来可不是好玩的事儿,不过写封信沟通一下倒也无碍。

    刑部,嘿,这儿就是老八的地儿了,老八、老九、老十一伙子都不是省油的灯,那势力远不止在刑部,几乎各部都有他们的人,不将老八搞定了,海运的折子压根儿就没戏。老八的心野,眼里头只有大位,为了大位,这货啥事都能整得出来,断不是光靠好处、银两就能对付得了的。对老八只能是利用,还得利诱、威逼双管齐下才能奏效。即便是不能将老八拉到自己一边,也不能让他挑出来唱反调,要达到这个目的就必须做好各种的准备,好在胤祚此刻手上筹码足,倒也不怕摆不平老八,若是老八真要搞事儿,那就大家

    玩完了事。

    户部,这会儿户部刚大换血,几个头头脑脑的,都是新人,这其中户部尚书李天馥可是胤祚的老熟人了,这货原是兵部尚书,为着花露水的军需,跟胤祚打过无数的交道,好处可是没少捞。李天馥就是老狐狸一个,朝堂之上除了附和大多数人的意见外,从不表露自个儿的想法,官儿一直当得很滋润,是熙朝有名的不倒翁,胤祚也不指望这货会帮着自己说话,可至少在事情没有个定论的时候,这货绝对不会跳出来反对的。

    不过户部的事情复杂,想要真的解决户部的事儿,绝对绕不开老四胤禛,尽管这主儿已经被免了户部差使,可毕竟管了户部几年,手底下还是有些人马的。这事儿说难也难,说易也易,只要摆平了老四,户部也就没了搞头。至于其他几个部、院虽说有些能量,可却不是决定海运折子命运的关键之所在,掀不起太大的浪花。

    上书房大臣这一块,胤祚就没太好的沟通办法了,要防着老爷子起疑心,就不能跟这些个重臣太粘乎,别说是私下拜访,就连写封信探讨一下都还是免了的好,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朝堂上摆明道理说服他们。

    老八的事情不好搞就慢些搞,老四那头却得先拿下来,老四这会儿刚受了打击,上门安慰一下,顺带说服一下老四却是要的,当然,当初原打算拉上老四一块上奏折的事那就算了,反正原本也没跟老四约定一块儿上奏,只是上了趟门跟老四探讨了一下海运之事来着,再说老四的宅子就在城门外,走起来也方便,这不,胤祚送走了老三,又跟林轩毅探讨了一下应对之策,就急急忙忙地用了晚膳,领着人也不乘轿子,上了马直接奔老四府上去了。

    天早黑了,老四的府原就偏,他自个儿又孤僻,不大跟人来往,再加上刚倒了霉,这会儿压根儿就没人会来老四府上做客,天气冷,那些个门房早早地都躲耳房里休息去了,偌大的府门口连个人影都没有,胤祚一行十几人都到了门口了,那起子门房才被马蹄声惊醒过来,忙不迭地有人去通报,有人上前拉马侍候。

    嘿,看样子老四这些天过得苦啊,估计连调教奴才的心思都没了,原本规矩那么大的府上此刻竟然松懈到此等地步,还真是天可怜见的,不过嘛,嘿嘿,老四还是继续倒霉下去好了。胤祚心里头一直把老四当成最大的威胁,毕竟他来的那个时空里头,老四可是笑到最后的主儿,这会儿胤祚已经起了心要夺大位,开了弓,可就没有回头箭了,无论如何都得走下去,无论谁挡了道都得打倒在地,然后再踩上几脚,最好让他永无翻身之日。

    胤祚在门口等了好一阵子,才等到老四胤禛的出现,忙上前一步道:“四哥,小弟来迟了,四哥莫怪。”

    胤禛虽说是个冷面人物,可毕竟还是个人不是?自打他倒了霉,那帮子兄弟们笑成了一片,就连平日里常来串个门子的老十三都不见了踪影,虽说这会儿正因被免了职而不痛快,但见胤祚刚回京就上门来拜访,一身风尘仆仆的样子,心里头着实有些受用,一向冷峻的面上都挤出了一丝的笑容,客气地道:“小六回来了,也不先派个人来打个招呼就这么来了,四哥这会儿可是没啥子东西好招待的了,也就清茶管够。”

    嘿,老四也学人说起笑话儿来了,不过老四这货压根儿就不是讲笑话的料,这话咋听咋别扭。胤祚心里头叨咕,面上却是堆着笑道:“四哥的茶一准是好茶,小弟今儿个不但要喝个够,回头还得顺手搂几大袋子的,哈哈哈……”

    胤禛笑骂了声:“贫嘴,四哥又不是开茶铺的,哪有那么些茶叶任你用袋装。”

    书房里头,哥俩个默默地坐了一阵,谁也没有先开口,老四原本就话不多,这会儿心情不好,也不太想说话,胤祚呢,还在琢磨着怎个开口法,书房里的气氛一时间有些诡异起来……

第九十七纵横(三)

    四是个冷人儿,表面上看起来行事果决,其实内里疑是这货善于掩饰,能看出此点的人不多,胤祚就是其中一个。要想说服胤禛绝非易事,与其绕着弯子说事儿,没地引起老四的疑心,倒不如有话直说了的好。老四生性节俭,不好女色,拿好处来收买老四压根儿就行不通,不过老四心野,好名声,指望着能通过干出一番大事业来博得康熙老爷子的赏识,这便是可以利用的缺口所在。

    “四哥,小弟刚递了份折子上去。”沉默了许久之后,胤祚缓缓地先开了口。

    胤禛没有说话,只是眉头皱了一下,脸色沉稳地看着胤祚。

    “四哥,头前小弟曾与您探讨过海运的折子,此番小弟在河工上走了一遭,也算是见识了河工那塘子水有多臭,故此小弟一回来就上了那道海运的折子。”胤祚同样是一脸子平静地说道。

    禛只是轻轻地吭了声,点了点头,啥都没说,不过心里头却是翻江倒海,难受之至——同样是阿哥,一样领了差使,眼瞅着小六儿样样事儿都办得漂亮,而他自个儿却诸事不顺,事情没办妥,反倒连差使都丢了,嫉妒、伤感怕是难免的,再一听说胤祚已上了海运折子,心里头更是有些失落。

    头前胤祚跟老四探讨过这份折子,也给过老四一份简约版的海运计划书,原本想拉上老四一道上本,既巴结一下老四,又让老四分担些压力。不过,那时节胤祚还没起心要夺大位,自然是无所谓得失的,可这会儿不同了,别说老四这会儿没了差使,即便还有差使在身。胤祚也不会分半丝功劳与老四的,无他,胤祚心里头一直将老四当成大敌来看待。虽说历史早变了样,可惯性还在。老四依旧是那个老四,能不能成气候却是难说的事儿,哪怕有一丝地可能性,胤祚都得想着法子将之灭了。

    老四不说话,那咱就继续说,不信您老哥不上套。胤祚满脸子沉重地接着道:“四哥。小弟此次出京办差,倒也走了不少地方。眼之所见,触目惊心啊,贪官污吏比比皆是,土地兼并日趋严重,小弟曾在江南见识过一大地主竟然拥有良田近万亩之多。此情此景着实令人侧目。”

    胤祚越说越是激动,满脸子义愤填膺的样子,不过所说的倒也是事实。确实有这么个大地主,不过这大地主并不是那些良田的真实主人,哪些地儿都是老八的,那个地主不过是挂名而已,当然胤祚是不会将底细透露给老四的。

    “哦?竟有此事?”一直沉默不语地胤禛猛地眼睛一亮,眉毛一抬,双眼紧盯着胤祚不放。

    土地兼并一向是朝廷的大忌,对于农业社会而言,土地就是朝廷的心病,土地兼并一旦失了控,一旦有个灾荒,立马就是大乱迭起,朝廷不稳的局面。

    户部总地职掌就是管理全国疆土、田地、户籍、赋税、俸饷、财政等事宜。胤禛管了户部几年却没有现此等迹象,难免有失职的嫌疑,虽说眼下去了差使,可一旦胤祚将事情捅了上去,胤禛还是不免要挨板子,康熙老爷子的板子可不是那么好挨的,疼起来可是会要人命的。胤禛心里头明白,小六儿不会无缘无故来拜访,也不会无缘无故说起土地兼并的事儿,以他对小六儿地了解,土地兼并的事儿必然不假,只是不明白小六儿为何要说起此事,不免有些疑心小六儿是不是打算要挟自个儿。

    嘿,激动了吧,咱地好四哥哎,咱若不是还要您老帮忙,也不会跟您说这个了,嘿,咱可以帮你个忙,不过您老也得拿出点诚意来。胤祚满脸子沉痛地点了点头道:“四哥当知小弟不是个虚言之人,小弟手里头有证据,两江、闽浙一带土地兼并已到了非下大力整治不可的地步。”

    胤禛坐不住了,霍然起身,在书房内来回地踱着步,脸上满是忧虑,良久之后,猛地转过身来,看着胤祚道:“小六,此事开不得玩笑,一句话得有多少人头落地,你确信此事无误?”

    嘿,急了吧,出了此等事儿,户部先要挨板子,要掉脑袋的是您老哥的手下,跟咱有啥子关系,您老急了就好,呵,咱可就等着您急呢。胤祚心里头那

    可就没边了,面上却一脸子的平静,点了点头道:“向来无虚言,此事确凿无误,不过……”

    胤祚故意将话说了一半,立刻引来了胤禛地疑问:“嗯?小六有话尽管直说。”

    “好,此事虽棘手,却也不是没有个解决的法子,只是一来小弟并没有管着户部,二来,小弟手头还有海运的事儿待办,法子虽有,小弟却是用不上地,若是四哥不嫌弃的话,小弟可就献丑了。”胤祚伸手从怀中掏出一份折子递给了胤禛。

    胤禛拿过了那份折子,有些迫不及待地打了开来,就着***仔细地看了起来,脸色不断地变幻着,良久之后,长出了口气,口中喃喃地道:“官绅一体纳粮、摊丁入亩,这两法子理应可行,嗯,可行!”

    胤禛自个儿念叨了几句,猛地一抬头,两眼紧盯着胤祚,眼中闪过一丝的疑惑、一丝的不解,更多的是嫉妒,缓缓地开口道:“小六儿,打小了起,皇阿玛就称道你为千里驹,今日看来这驹字该换成马了。说罢,要四哥做些什么?”

    嘿,啥千里马不千里马的,老子是龙,不是马,马是让人骑的,这千里马的名号您老还是自个儿留着好了,不过嘛,老四还算上路,知道咱拿出东西来是有条件的,那咱们就来好好谈谈条件。胤祚脸色一正道:“四哥这是说哪的话,别说咱兄弟原本就是一体,就算是为了朝堂公事,小弟也不会有二话。”

    “嘿嘿,小六说的是,四哥受教了。”胤禛摇了摇头,自失地一笑道。

    “四哥,小弟那份海运的折子关系到我大清的命脉,倘若有失,小弟个人得失事小,社稷受损事大,这事儿牵扯众多,却也离不得户部的干系,还望四哥斟酌一祚客气归客气,该提条件时也绝对不会口拙。

    胤禛闻言沉默了半晌,皱着眉头思索了良久,眉头一杨道:“好,四哥虽说如今没了差使,不过户部那块倒也还能说得上话,能帮着自家兄弟的事,四哥绝不会软蛋了的。”

    “多谢四哥抬爱,小弟感激不尽。这会儿天晚了,小弟就不打搅四哥休息,要不一会儿嫂子该拿小弟是问了,哈哈哈哈……”事情妥了,胤祚也不想多留,立马就打算拍拍**走人。

    “好你个小六儿,取笑起你嫂子来了,小心一会儿你嫂子听到了,问你个大不敬之罪,哈哈哈……”胤禛拿到了那两个法子,也看到了东山再起的希望,心情不错,却也放开了一回,开起了玩笑。

    让老四东山再起?嘿,胤祚才没那个想头呢,能将老四一棍子打死的机会胤祚绝不会放过,那两个法子看起来美得很,不过这里头却是奥妙无穷,这两法子真要实行,先触犯的就是那些既得利益的官僚阶层,这其中就包括老八一伙子。

    这两法子一旦在朝廷上提出,虽会引起争议,可通过的把握性极大,先康熙老爷子自个儿就会举双手赞成,那些清廉一些的重臣,例如马齐、李光地之流的也会全力拥护。不过真要想执行起来却不是件简单的事情,阻力之大胤祚自个儿想起来就头疼,再加上康熙老爷子那个好面子的个性,一旦此二法在实施过程中有点儿闪失,嘿,那主事者要挨的可就不是板子而是大棒子了。

    胤禛不傻,自然也能看出这两法子真的要执行必然是困难重重,只是他没得选择,要想东山再起,他就必须在短时间内整出些动静来,否则必然在老爷子心里头落下个无能的印象,如此一来,别说什么争大位,能不能得到一星半点的差使都难说了。这也是林轩毅早就算计到了的,算准了胤禛明知道那杯酒可能是鸩酒也得硬着头皮喝下去。

    痛快!爽!哈哈,又坑了老四一回,嘿,有意思!刚回到驿站的胤祚乐的满脸子笑容,不过没等他高兴多久,林轩毅的一句话却将胤祚的心情打入了谷底……

第九十八章纵横(四)

    无双至,祸不单行。zui1u这话说得一点都没错,头前胤了老四一把而得意呢,转过头来,林轩毅的一句话就险些将胤祚打懵了——“思道现在正在老四府上。”头前胤祚到老四府上,特意带着林轩毅一道去的,只是乔装成了护卫而已——要想夺大位就得先了解对手,而连对手的面都没见过,哪能谈得上了解。胤祚原本打算回驿站后问问林轩毅对老四的印象,可话都还没出口呢,就被林轩毅的话吓了一大跳

    这货厉害着呢,精明是不肖说的了,更可怕的是阴狠,是那种算计起人来能狠到骨子里的人物。“这消息可靠?先生如何得知的?”胤祚心里头大惊,略有些着急地问道。

    “王爷,轩逸刚才在四阿哥府上看到了一幅对联,那笔迹定是思道无疑,厉河与玉露相交多年,彼此投缘,断无看错的理。”林轩毅一脸子平静地答道。

    靠!老子忙乎了半天,思道竟然跑老四府上去了,妈的,这事儿咋整的?有这家伙在,老四必然有再起的可能,不行,这祸害不能留着。胤祚杀心大起,在室内来回地踱着步,心里头焦躁不已。别说什么没对手寂寞的屁话,在大位面前没有什么是不可以牺牲的,为自己凭空造出个对手来,那不过是小说家言罢了,真要是有人这么做了,不是傻子就是呆瓜。

    “王爷莫急,依轩毅看来玉露并未受到重用。”林轩毅依旧一脸子的平静。

    “哦。此话怎讲?”胤祚立刻停步问道。

    林轩毅拈了一下胸前的长须道:“头前轩毅见了那幅对联,曾私下问了陪同的高管家,据高管家所言:半个月前四阿哥上朝时在路上遇到一个断腿地伤者,一时慈悲救了此人,将其留在府中养伤,就住在下人房里。zui1u到如今半个多月了,四阿哥还不曾问起过此人,那幅对联是思道闲暇时所写,高管家看了觉得字不错。也就随意地挂了起来。由此可见,思道并未引起四阿哥的注意。”

    有眼不识金镶玉,老四这货竟然把天麻当地瓜处理了,嘿,有意思,不过是金子总会光的。真要是让老四跟思道会了面,谈过话。

    那事情可就大条了。妈的,不管怎么说,人是老子先看中的,断没有任凭老四捡了去的道理。先看看能不能趁着老四没留神,把人搞过来再说。唔。还得有个正当地理由,若是思道硬要报老四的救命之恩,不肯来的话。怎么着也不能让他碍了咱的大事。胤祚打定了主意,冷静地道:“先生既与思道相交莫逆,不如由先生出面,到老四府上接人,就说是接他回乡养伤,如此可好?”

    “唔,玉露生性机警,此话未必瞒得过他,不过试试却也无妨,事若不谐,就按王爷地意思处理。”胤祚的杀意压根儿就瞒不过林轩毅,虽说林轩毅跟思道算是老友,但在大业面前,别说是友情,就连亲情也算不得什么,以林轩毅的胸襟虽说不惧怕思道,但也不想为自己留下个大敌。

    事情虽多,可也得一件件办,胤祚心里头虽急,可也没招,总不能半夜里提把剑就这么杀到老四府里吧?再说明日还得进宫见康熙老爷子,那可不是件轻松的活计,若是不能说动老爷子,这些日子里所有的努力全都是白搭,给老爷子留下个办事不牢靠的印象不说,这些年来投资到海运上地大把银子可就全砸水里头了,没奈何,胤祚也只好闷着头歇息去了。zui1u

    刚走入乌雅氏的寝宫——永和宫,胤祚就望见康熙老爷子正含笑坐在榻上,乌雅氏正静静地站在康熙老爷子地身边,同样是微笑地看着胤祚。胤祚不敢怠慢,忙一头跪倒在地,请安觐见,“儿臣见过皇阿玛,见过皇额娘。”只是心里头却有着一丝的疑惑:老爷子召见自个儿谈公事理应是在上书房,怎会到额娘的宫里,不知老爷子究竟搞啥子名堂?

    “呵,小六儿回来啦,唔,好!这趟差使办得不错,朕心甚慰。”康熙老爷子满脸是笑地道。

    靠!又是这句话,老爷子您就不能拿出点实际的赏赐?这话咱都听出老茧来了,要不换个说法也成。胤祚心里头嘀咕着,面上却谦逊得紧,口里道:“谢皇阿玛夸奖,儿臣不过是秉皇阿玛的旨意办事,全仗着皇阿玛地英明,儿臣不敢居功。”

    “哈哈哈……

    小六儿,出去溜达了一趟,马屁功夫又长了一大块,些官没少拍你的马屁吧?”康熙老爷放声大笑起来,显然心里头很是满意胤祚的差使。

    嘿,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您老爷子高兴就成,只要别没事就打咱地板子就好。胤祚陪着笑道:“皇阿玛,头前儿臣所上的海运折子……”

    胤祚的话还没说完,康熙老爷子就笑着挥手打断道:“此事改日早朝再议,今儿个叫你来是为了你大婚的事儿,唔,皇阿玛在你这么大的时候孩子都好几个了,你完了差,也该是办婚事的时候了。”

    怪不得老爷子会在额娘的寝宫里见咱,原来是为了这个事儿,唔,这些日子里忙得晕头转向地,都忘了还有个兰月儿在等着咱,嘿,惭愧!惭愧!一想起兰月儿那美到极致的可人样儿,胤祚心里头顿时一热,脸上露出温馨的笑容。

    康熙老爷子饶有兴致地看着胤祚那张有些呆笑着的脸,顿时又是一通大笑,饶是胤祚脸皮子厚,也不禁有些微微红。

    “好啦,起来吧。”到了这会儿康熙老爷子才让胤祚平身,乐呵呵地道:“头前钦天监算了个良辰吉日,下个月十六就是你的大婚之期了,这事儿朕已经交给简亲王去办了,小六儿这就去简亲王那儿好生聊聊,别乱了礼数,失了天家的脸面,去吧。”

    “是,皇阿玛,皇额娘,儿臣告退。”胤祚磕了个头转身出了宫门,直奔宗人府而去,见了简亲王,议定了些细节,到了下午时分才有空回王府,这一路上心思却并没有放在婚事上,海运折子的事儿始终揪着胤祚的心。

    改日早朝再议?老爷子究竟是何意思?连个让咱开口解释的机会都不给,难不成老爷子并不同意此折?可若是真不同意此折,也不是这么个说法,一句此事荒谬就足以将咱一棍子打死的;可要说老爷子同意此折,也得先给咱个机会、让咱把细节都叙述一番,断没有改日早朝当堂议事的理,老爷子的葫芦里卖的是啥药?

    胤祚想不明白,不代表林轩毅也想不明白,听完胤祚的介绍,林轩毅微微一笑道:“圣上必然已经跟那起子上书房大臣通过气了,大体上是赞成的多,反对的少,圣上虽没有表态,但心里头必然是赞成的,只是此事重大,牵涉极广,断不是圣上点了头就能行了,看来圣上还是想多听一下朝臣们的意见,该做的准备工作还是不能停。”

    唔,这话有道理。胤祚点了点头道:“好,既如此,趁热打铁,本王就到老八那儿走上一遭,先生也同去可好?”

    林轩毅摇了摇头道:“王爷自去便成,厉河正好趁着有空到四阿哥府上走一遭,探探思道,看他是怎个想法。”

    不错,这事儿得赶着办,总不能让老四得了大便宜去。胤祚想了想道:“既如此,也好,先生还请小心,别露了先生的底儿。”

    “厉河心中有数,王爷只管放心便是。”林轩毅行了个礼,退了出去,自个儿忙乎去了,胤祚定了定神,出了房门,上了大轿,领上一帮子护卫直奔老八府上。

    老八、老九、老十一伙子人连同几个智囊这会儿正集聚在一块儿,商议的正是胤祚的那两份折子。大家伙都已经商议了好些天了,始终没个定论,并不是没有对策,只是拿不准胤祚究竟要搞啥名堂,大家伙不敢轻易出手,这会儿听到门房来报胤祚来访,老八楞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挥了挥手道:“快请,不,本贝勒亲自去迎,各位都先到后屋避避。”

    “六哥,今儿个是啥风把您给吹来了,怪不得今儿一早,院子里的喜鹊就一直在叫,原来是六哥要来了。”老八胤禩脸笑得像朵菊花,嘴甜的像抹了蜜一般。

    靠!老八这货就***一个笑面虎,嘿,演起戏来比老三都强三分,咱也演演。胤祚满脸子笑容地道:“怎么,老八不欢迎?哈,那六哥可就走了。”

    “六哥说哪的话,六哥刚回京就来小弟这,着实令小弟心里头感动啊,呵呵呵,六哥里面请……”

    哥俩个边走边说笑,各怀心思地向门内走去……

第九十九章纵横(五)

    八胤禩是个啥货色,胤祚心里头明白得很,那可是含儿,一个不小心被他给宰了,指不定你还以为他是在帮你呢,要想从这货的嘴里头套出句真话来就跟大海里头捞针差不多,不过这号人往往有个通病——想得多做得少,谨慎是谨慎了,可抓不住战机却是最大的问题所在

    头前胤祚没打算夺大位的时候,一向不理会政事,跟老八没什么冲突,平日里也给了老八不少的好处,哥俩个处得还行,可自打胤祚接手了工部差使起,老八就开始防着胤祚了。那一回河工上的事儿老八也跟其他几个阿哥一块儿联手打算给胤祚来上一道狠的,只是胤祚机警外加运气好,识破了阿哥们的阴谋,各个击破,又拿出一省的经销权跟老八作了回交易才算是逃过了一劫。

    老八跟老四不同,那嘴巴可是能说会道地,放后世一准是个最佳推销员,外带头号骗子的干活,满口子跑火车地跟胤祚瞎侃着,胡天黑地,没个实话。胤祚却也不着急,见招拆招,你来我往,尽是瞎扯,反正从古到今,从天上到地下,乱扯了一通,压根儿就不提来意,仿佛就像是专程来聊大天、侃大山的样子。

    这哥俩都不着急,躲后屋里头的老十却憋得难受,恨不得冲出来,给胤祚两下子,好问个明白,不过他也只敢想想而已。老十自幼骄横,一副大老粗的样子,谁都不怕,可偏生就怕胤祚。小时候就因跟胤祚捣蛋,被狠狠地痛揍过几次,打又打不过胤祚,辩论就更不是胤祚的对手,每回见到胤祚都老老实实地不敢放肆,这会儿听外屋哥俩个屁话连篇。那火爆子脾气又不敢作,只好在后屋瞎转悠,一不小心撞倒了一个摆设用的大花瓶,顿时爆出一声“乓”地巨响

    以胤祚的武功早就现后屋里躲着一帮子人。

    算算少说也有七、八个,心里头知道那些都是老八的心腹手下,只是胤祚压根儿就不打算说破,不过这会儿老十整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再装傻也就有点儿说不过去了,胤祚揣着明白装糊涂地问道:“老八。你咋把狗都养屋子里头了?”

    胤祚这话毒的,嘿。把满屋子的人都骂了,话里还不带脏字儿。胤禩心里头明白定是老十那货耐不住了,这会儿面对着胤祚那张笑呵呵地脸,只好尴尬地赔笑道:“是猫,嘿嘿。是猫,小弟素来喜欢猫,头前托人整了只波斯猫。这会儿怕是急着抓老鼠呢,呵呵呵……”

    靠!你个死老八,竟敢把老子比成老鼠,娘的,不给你点颜色瞧瞧,你就不知道马王爷长了几只眼。胤祚乐呵呵地笑道:“哦,波斯猫还能抓老鼠?没听说过,竟然有如此神奇的波斯猫,那六哥可得开开眼。”胤祚边说边作势要站起来,一副打算进里屋去看个究竟的样子,登时把胤禩吓了一跳,忙不迭地道:“六哥,里头打翻了花瓶,乱着呢,先让下人们打扫干净,回头小弟让人把猫给六哥送去可成?”

    “成!”胤祚答应得很爽快,毕竟撞破了,大家伙面子上都不好看,吓唬吓唬老八也就算了。不过既然说到了猫和老鼠,胤祚也就挑起了真正地话题:“六哥这次下江南可是开了眼界了,早听说江南富庶,这回六哥算是信服了,六哥也算是个有钱人,可跟人家一比,啧啧,有些惭愧啊。”

    胤祚的身家有多少胤禩是不太清楚,可整个大清朝说到有钱,压根儿就没几个能跟他比的,这会儿跑自个儿府上来叫穷,说到天边胤禩也不相信,尤其是胤祚特意提到了江南,更是令胤禩心里头毛,无他,胤禩的大多数地产可都在江南呢赶忙转开话题道:“六哥大婚的日子就要到了吧,小弟得好生整出份好礼来,定不能叫六哥取笑的。”

    切,小样,怕了吧,嘿,你不想说咱还就偏说,不把你给忽悠了,咱就倒立着走回家去。胤祚不理会胤禩地话题,自顾自地道:“啧啧,朝廷三令五申不准大肆兼并土地,可有人就是不怕死,嘿,要钱不要命了,有个叫刘一刀的货色居然整出了万亩地良田,还有座不小的镇子,了不得啊,了不得。”

    “那是,那是,六哥说得是……”胤禩满脸的笑容都透着苦涩,那刘一刀原就是他的手下,那些子良田可都是胤禩自个儿的财产,真要是让胤祚给捅上去了,胤禩虽不至于就此被圈养了,可那些财产也

    住了,那可都是胤禩多年来刮地皮整出来地。

    胤祚慢悠悠地说完之后,就不再开口了,只是悠哉地看着天花板,就像天花板上有副春宫图一般。胤禩搞不清楚胤祚究竟想要干什么,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会儿他那张能骗死人不赔命的嘴也哑了,呐呐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正在这尴尬的时候,后屋里头传来一声轻咳,胤禩猛地一醒神道:“六哥,咱都是自家兄弟,有啥子话都好说,啥事都好办不是?但凡有个用场地,六哥尽管吩咐就是了。”

    嘿,老八你个死货,谁要是信了你这套屁话,谁***就是呆子,你小子就是个口是心非的主儿。胤祚也满脸子真诚地道:“这话说得好,咱兄弟就是一体的,谁要跟咱兄弟过不去,那就是找死,六哥第一个不放过他。”

    “嘿嘿,那是,那是……”胤禩陪着笑脸道。

    该威胁的已经威胁了,剩下的就该给好处了,老八这货也不是个好惹的主,真要把他给逼急了,这货真能跟你玩命儿。胤祚故意装出刚想起啥重要事情的样子,一拍后脑勺道:“唉,瞧六哥这记性,光顾着闲聊,连正事都忘了说,惭愧

    来了,来了,正题就要上演了。胤禩精神一振,满脸子热情地道:“六哥有事尽管开口,小弟火里来,水里去,断无二话。”

    老八那副认真而又热诚的样子骗骗外人还成,胤祚却不会上当的,只是笑呵呵地道:“嘿嘿,是这样的:六哥最近搞了个海运的折子,也就是打算将河工、漕运的事儿好好整整,一次整到位,将来也好偷个懒,小八你是知道的,六哥一向懒得很,不耐政务,可皇阿玛偏生要把工部这烂摊子塞咱手里,六哥也是没法子不是,嘿嘿,赶巧,这回得了个奴才,提出了个可行的法子,六哥也就顺势递了上去,成不成地,还得靠大家伙支持对不?”

    “对,对,对,啥事儿大家伙相互帮衬着总能成的,能成,一准能成。”胤禩一副打包票的样子。

    屁!不给你好处这事儿一准不成。胤祚心里头明白得很,拿眼瞅瞅胤禩,笑着道:“唉,六哥人懒,又没那么多得力的手下,现如今人才难得啊,唔,六哥算了算,海关、船队、粮道缺的人手可不是一般的多,烦啊,小八你手面广,要不借六哥些人手?六哥要的也不多,就粮道上三、两个足矣。”

    到了讲价钱的时候,胤禩也绝不会客气,乐呵呵地说道:“成,这事儿包在小弟身上,啊,小弟这里还有几个得用的奴才,性子也好,平日里对海关也很懂得一些,要是六哥急用的话,小弟这就忍痛割爱了,呵呵,大家都是兄弟,没说的。”

    靠死你个老八,你小子还真不是一般的贪心,***,粮道上的肥缺要了,连海关也不想放过,借人给老子用用?妈的,你可是狮子大开口啊!胤祚心里头别提多腻味了,烦着呢,可面上却乐呵呵地道:“呵呵,小八还真是有心了,海关的事六哥不懂,要不到时就借小八一个人用用也成。”讲起价钱来胤祚也不含糊,咬死了最多一个。

    “也行!若是需要再多两、三个也不成问题。”胤禩依旧不依不饶地说道。

    嘿,两、三个,妈的,五个海关,你小子就想吃掉一半以上,没门儿,老爷子那儿要插人,别的重臣,阿哥指不定还要插手,咱自个儿也要安排手下,都给了你,老子岂不是忙乎了半天,全为他人作了嫁衣装。

    胤祚笑呵呵地道:“人也就差那么一、两个,有老八这份心意,六哥就很是高兴了,得,就借老八一个人使使,这事儿就这么说定了。”

    “也好。”胤禩也没再坚持。

    事情办得差不多了,胤祚也不想再废话,又瞎扯了几句起身告辞而去。

    胤祚刚走,老九一帮子人都涌了出来,老十口里头瞎嚷嚷地痛骂着胤祚,听得胤禩不耐烦地喝道:“闭嘴先生,依你看老六究竟在搞什么鬼?”

    温瑞和的回答令在场的人全都傻了眼……

第一百章抉择

    瑞和在老八胤禩府中乃是第一号谋士,可平日里的话多,但言而有物,落地有声,往往能切中要害,这会儿见胤禩问起,并没有平日里沉思一番的作态,直截了当地说了两个字:“劲敌!”

    “劲敌、劲敌?”胤禩低声地念叨了几遍,紧接着问道:“温先生,依您看来老六这货怕是也起了意了吧?”

    “看不透。”温瑞和摇了摇头,有些不敢肯定地说道。

    老十胤锇急不可耐地叫道:“打什么哑谜,老六究竟在玩啥子游戏?”

    “老六怕是动心了吧?”老九胤禟阴阴地插了一句。

    “***,老六这货要真是动了心,这回咱们就跟他干上了,断不能叫他爽了意。”老十咋咋唬唬地乱嚷嚷起来。

    “够了!”胤禩心里头烦着呢,有些气恼地止住了胤锇,柔声地问温瑞和道:“何解?”

    “唯其行事诡异,出于常理,不好揣摩。”温瑞和摇了摇头道。

    “

    “六阿哥若是真的起了意,那就是个可怕的劲敌,但若是无意,还是暂时不要去招惹的好,大阿哥、太子的前车之鉴就摆在那儿。此事尚需慎重,不如静观其变,看看再说。”温瑞和平静地说道。

    温瑞和的话虽没有明说,胤禩心里头却是明白得很:老六打小了起就是个狠角色,老大、老二都被其整得灰头土脸地,没了脾气,可这货懒。向来不参与政事,也不跟朝臣往来,这么多年过去了,也没见这货起意,这回突然间勤了起来,着实有些诡异。普横所说的静观其变倒也不失为上策。若是此事成了,自然无话,若是真到了不成的时候,加上一把火。烧他个焦头烂额的也不迟。胤禩在心中将各种情况都掂量了一番,长出了口气道:“就依温先生地意思,这事儿先稳着,看看再说。”

    人生在世总会面临着各种各样的选择,该如何抉择并不是件简单的事情,胤禩做出了他的抉择。而就在此时思道也面临着人生的最大抉择。

    今儿个天气晴朗,大下午的阳光照在身上暖烘烘地。让人昏昏欲睡,若不是有差使在身,刘小河也就真地找个地方睡去了,只是他不敢,府里头那位主子近来火气旺。真要是在这节骨眼上违了他的意,怕是不死也得脱层皮,因此刘小河也只能不停地**着眼皮。强打起精神杵在大门口候着,心里头却只犯叨咕:自打主子没了差使,这府上着实冷清得紧,又没啥子人上门来,咱杵在这也闲得慌。

    刘小河正垂着头胡思乱想着,冷不丁耳边传来一声问讯:“大兄弟,敢问这里是四贝勒府上?”

    “是啊。”刘小河下意识地应了声,这才猛地抬起头来,打量了一番来人:模样倒也周正,青衣小帽,土里巴叽地,一看就是南方来的土包子,没啥子见识的那一种,刘小河顿时为自个儿刚才答话快了而有些懊恼,鼻子里哼出声道:“啥事?没瞧见这儿是贝勒府吗?有屁快放,放完了一边去。”

    “唉,是、是、是,老哥说得是,小地打南方来,可可里听说小的一位亲戚正在贝勒爷府上,就琢磨着来探访一下。”来人很是客气地应道。

    “哦?是哪位啊?”刘小河也就是个门房听差,在府上地位低微,任何一个府里的奴才都能吆喝他,一听面前这货竟然在府里有亲戚,立刻换了副笑脸问道。

    “小的那位亲戚姓,名思道,烦请大兄弟通报一声,小的大老远来一趟不容易啊。”来人低声下去地陪着笑脸。

    “思道?”刘小河思索了半天,愣是没搞明白这思道是啥子人物,这府中上上下下百多号人,刘小河全都认得,这里头就没个叫思道的。刘小河心里头认定面前这货必然是昏了头,乱认亲戚来着,心头火起,骂道:“没这号人,这里是贝勒府,不是你小子能忽悠地地儿,趁大爷今儿个心情好,快滚,要不大爷扭你去顺天府。”

    “别、别、别,大兄弟别动气,小的听府上蔡帮办说地,说是前些日子,贝勒爷救了个人,说是叫思道,赶巧小的那兄弟

    思道,听蔡帮办描述的样貌,一准是一个人,小的这看,顺便接了人回咱家养伤。”来人点头哈腰地说道。

    蔡帮办,厨房买菜的干活,大小算个管事,就是嘴碎,爱絮叨,背地里下人们都管他叫长舌老蔡。刘小河自然是清楚长舌老蔡地为人,一听说来人是打老蔡那儿听来的,倒也没了疑心,不过要他为个客居府上的瘸子忙乎,心里头却是不乐意地,刚张了嘴,打算轰来人走,一锭一两多的银子悄然进了他的手心

    行,有眼色,趁着这会儿没旁人,这银子就收下了。刘小河嘴角一挑,乐呵呵地道:“好吧,看在你大老远来的份上,咱就帮你说一声,能不能接到人,还得听高管家的吩咐。”

    “行、行、行,大兄弟费心了。”来人可着劲地陪笑脸。

    刘小河去了好久才转了回来,满脸子不高兴,想来是被苛了,不耐烦地道:“等着,那死瘸子一会儿就出来。”

    “谢大兄弟了。”来人赶紧一鞠躬,闪到路旁候着。没多久,一阵拐子点地的声音传来,一身白衣的思道拄着双拐艰难地行出了大门,那双腿上兀自绑着夹板、绷带之物。来客忙冲上前去,扶住思道,口里道:“玉露老弟,苦了你了,哥哥直到今日才得知你的下落,来迟了,来迟了。”

    “你……”思道楞了一下,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来,玉露贤弟,哥哥这就接你回家。”

    回家?思道心里头一震,一时间百感交集,茫然地呆立了好一阵子,心中犹如翻江倒海般难受,片刻之后,幽幽地说道:“走走吧。”话音一落,架起双拐,艰难地走向不远处的一个驻马亭。

    “玉露老弟,为兄来迟了,贤弟受委屈了。”

    “厉河兄,小弟如今已是残疾之身,天下虽大,却已无处可去,也就打算找个地方度此残生,其他的事,小弟已无心过问了。”思道幽幽地说道。

    这位青衣小帽的来客正是乔装打扮而来的林轩毅,两人相交多年,有些话不用明说,各自心里头都是有数的,这会儿林轩毅一听思道的话,就明白思道还念着四阿哥的救命之恩,暂时没有为胤祚效力的打算。

    头前在金陵之时,林轩毅就曾向思道提出过让其效力胤祚之事,那会儿思道满腹心思就想着通过自个儿的努力科举成名,并不想依附于他人门下,可也没有拒绝林轩毅的提议,毕竟胤祚的事迹思道可是听多了,也知道胤祚文武全才,是个了不得的阿哥,可没亲眼见识过,总是不放心,不想轻易地就将自己卖了。

    林轩毅默默了良久,叹了口气道:“玉露老弟,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有些事儿过去了也就过去了,实不必放在心上,当断则断。”

    林轩毅这话的意思是救命之恩固然要报,可并不需要投身其麾下,也就是个良禽择木而牺的意思。思道原就是精到了骨子里的人物,如何听不出这话里头的意思,要说没动心那是假话,明摆着胤祚那一方眼下占据了绝对的优势,又求贤若渴,并不计较他的残疾,派出了席谋士前来相邀,诚意已是十足。可就这么投奔了胤祚,且不说将来不免有对上胤禛的那一天,不好面对,即便是眼下胤禛刚救了他的命,一无报答就这么一走了之也不是思道所能接受的。

    人永远是出于矛盾之中,即便是像思道这等精明到了极处的人物,一边是救命之恩尚未报答,一边是诚意相邀,情深意切,如何抉择实在是令思道为难。

    |=该说的都已经说完,林轩毅也就不再多说些什么,只是静静地站着,等待思道最后的决定。

    抉择总是艰难的,思道这一坐就是大半天,天都快黑了,思道才抬起头来,双眼中厉芒四射,轻轻地说了一句话……

第一百零一章朝堂论战(上)

    “厉河兄,你我相交多年,小弟的性子,你是清楚的,玉露不敢自比圣人,可恩怨还是分明的,四阿哥于玉露有大恩,玉露实不敢忘,待玉露还清了人情,定当前往兄长处。”思道眼里精光闪烁,缓缓地说道。

    “如此也好,只是……”林轩毅迟疑了一下。

    “兄长但请放心,弟自有分寸,待弟为其谋划一番,改日即去寻觅兄长。”思道看着林轩毅,满脸子坚定的表情。

    “好,为兄先告辞了,静候贤弟佳音。”话已说到这个份上,林轩毅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送思道回了四阿哥府,自个儿转身大步离去。

    胤祚今儿个心情不错,好生戏耍了老八一番,虽说明知道老八根本不可能帮着自个儿说好话,但能令老八投鼠忌器,不至于跳出来跟自己作对也就算是万事大吉了,算了算六部里头也就剩吏部与兵部不曾联络,可也只能先到这里了,一切的事情等明日早朝再见机行事了。只可惜胤祚的好心情并未保持多久,回了王府刚坐下,茶都还没喝上一口,就看见林轩毅走了进来,脸上虽平静可眼神里却略带着一丝的遗憾。

    “先生请坐,先喝口茶暖暖身子,上好的西湖龙井,刚砌好,正热着呢。”胤祚心里头已经明白事情定是出了岔子,也不急着问,招呼林轩毅先坐下喝茶。

    林轩毅也没多客套。坐了下来,好整以暇地喝着茶,半晌之后,悠悠地将今日见思道的事情经过娓娓道来。

    报恩?谋划一番?嘿,哄小孩子吗?这改日又是何日,***。该不会是等到老四上了位,这货打着抄家的名义来咱这吧?胤祚默不作声地坐着,心里头盘算着各种对策,脸色虽平静。眼中却已冒出了杀气。良久之后咧嘴一笑道:“这么说来,此人留不得地喽,嘿,先生以为如何?”

    “不一定。”林轩毅微微地摇了摇头道:“厉河与之相交有年,熟知此人个性,若是大恩未报。此人必定不会离开四贝勒府,若是自认为已还清的人情。践约而来也说不准。”

    胤祚霍然起立,在房中来回地踱了几步,思索了一番,猛地站住了,嘴角一勾。笑眯眯地道:“也好,人才难得,本王也不愿做那等燃琴煮鹤的煞风景之事。本王就给他个机会,最后再试试他的诚心,若是……嗨,那就别怪本王不通人情了。”

    此事关系重大,林轩毅虽有一丝的不忍,可也没有再多说些什么,只是开口道:“王爷,玉露的事儿也急不得,暂且先搁在一旁,明日早朝地事儿今儿个还得好好议议。”

    _线可能吗?要报恩,这很容易,咱就创造个机会让他一次报个够,若是报完了恩,还搞七捻八的,那也只好请老同志到阎王爷那儿喝茶去了。胤祚摇了摇头,将思道之事暂且抛到脑后,与林轩毅探讨起明日上朝时可能会受到的诘难。

    “上朝。”随着太监们一声声地上朝声,朝臣们踏着碎步,排成数列鱼贯地急步向乾清宫大殿而去。三呼万岁已毕,康熙老爷子不等朝臣们上奏章,手略略一抬说道:“今儿个早朝就议两件事,头一件是火耗归公的折子,头前众爱卿都已议过了,今儿个就听听当事人是怎个说法。胤祚。”

    “儿臣在。”胤祚一闪身从大阿哥身后站了出来,一头跪倒在地。

    康熙老爷子饶有兴致地打量了胤祚好一阵子,这才开口道:“这折子既然是你提出来的,那就给各位大臣们好生叙叙吧。”

    “是,皇阿玛,儿臣遵命。”胤祚大声应答,接着一挺身站了起来,环视了一下众大臣,略一沉吟,缓缓地开口道:“诸位大人当知官缺有肥、瘦之分,谓之:冲、繁、疲、难……”

    胤祚朗声将奏章背了一遍,末了微笑着说道:“诸位大人可有何疑惑之处,本王可以解释一、二。”

    京畿道御史郎月明第一个跳了出来,大声道:“下官不同意毅郡王的说法,下官以为官缺是有肥瘦,但身为朝廷官员理应奉公守法为先,为民表率其后,朝廷自有定规,火耗不得过二钱,原本就该如是,毅郡王的做法实乃画蛇添足之道,下官不敢芶同。”

    嘿,早就知道你小子会是第一个跳出来的,妈地,老二那货还真是迫不及待地想

    再次过过招,也好,就先拿这个郎月明开刀好了。道:“朗大人说得如此激动,想来一定是位清廉自守的好官喽?”

    “本官一向如此,毅郡王此话何意?”胤祚地话里头暗指朗明月手脚不干净,登时把朗明月气得火冒三丈,只是顾虑到这儿是金銮殿,才没敢放肆。

    “哦,本王心里头有些疑问,烦请朗大人解释一下可好?”胤祚悠哉地说道。

    “下官无事不可对人言,毅郡王但问无妨。”朗明月那张脸这会儿一点都不像明月,倒有些像黑锅底。

    “本王没记错的话,朗大人历任过高阳知县、江宁知府,对吧?不知朗大人当时收的是几钱的火耗?”胤祚不等朗明月开口接着道:“朗大人在高阳任知县收的是两钱七地火耗,到了江宁任知府,收的火耗就成了三钱,有这事吗?为何朗大人不按朝廷定制的两钱收啊?”

    “你血口喷人,我,我……”朗明月犹如被踩了尾巴地老猫般跳了起来,连王爷、本官之类的话都忘了,青着脸,手指着胤祚,全身抖得厉害。

    “哼,本王从不信口开河,要证据吗?本王这里有。”胤祚伸手从衣袖中取出几张写满了字的纸来,手一杨道:“朗大人不会不认识高阳城的贺学名、贺班头吧,这里有贺班头的证词,朗大人在江宁的师爷叶成万也有份证词在此,可需要本王念念?”

    “我,我……”朗明月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他不知道胤祚是如何得到这些供词的,可眼见无可抵赖,忙苍白着脸向着康熙老爷子的方向一头跪下道:“臣有负圣恩,臣罪该万死。”

    康熙老爷子连话都懒得说,只是挥了挥手示意朗明月自个儿到一边跪着去。

    胤祚笑容满面地道:“禀皇阿玛,地方官员来钱的路子不外乎四条:一是火耗,二是吃官司收黑钱,三是额外加捐,四是多瞒少报从国库里挖钱。这其中后三者都是有违大清律的违法勾当,若是犯了自然有国法处置,可一般守规矩的官员其收益靠的就是火耗,只是官有肥、瘦,其间相差极大,得了肥缺的自然是心满意足,得了瘦缺的,心中自然不平,如此一来芶且钻营之事就难免了,儿臣以为将火耗全部归公,然后按官缺下,形成定制,那起子官员们没了收火耗的权利,也就少了那些子攀比之心,这法子就叫高薪养廉,若是拿了养廉银还算计着盘剥百姓,这样的官就该杀,杀上一批,何愁吏治不清。”

    康熙老爷子点了点头却没有开口表态,正在此时,上书房大臣、吏部尚书马齐站了出来,口里头道:“圣上,微臣也有话想问问毅郡王。”

    爷子笑着点头。

    靠,这马老倌跳出来凑什么热闹,难不成也想跟咱过过手?胤祚心里头还真有点不想跟老马同志过不去,一来老马同志确实是个清廉自守的能员干吏,二来胤祚也没算到老马同志会跳出来,没啥子准备的,心里头还真有点犯叨咕,可都到了这会儿了,也只好笑着道:“马大人有话请说,本王一一作答便是。”

    “王爷客气了,下官只有一事不明,这火耗归公好是好,不过这火耗也是取之于民,用来分给官吏,怕是有些不妥吧?朝廷官员自有朝廷给的俸禄,这火耗收之国库岂不是更好?”马齐那双小眼睛转悠的滴溜溜地。

    嘿,你个老马同志还真是会说话,这话里貌似在帮着咱呢,嘿嘿,这情咱先记着了,有机会还你个人情。胤祚笑呵呵地道:“官员也是人,也要迎来送往,还要雇请师爷、奴仆,得维持朝廷的体面,若是光靠朝廷的俸禄,怕是不够的,钱不够怎么办?不是想办法刮地皮就是想法子从国库了捞钱;官员也是人,是人就有贪念,只是有的人能控制住自个儿的贪念,有些人则做不到,光靠律法制约是不成的,可养廉银加上律法却能有效地遏制官员的贪念,试想一下,稍有良知的官员们即便遵纪守法,每年的收入都已是丰厚,也用不着去盘剥百姓,若是犯了法,不但丰厚的收入没了,还得去坐牢,又如何不令这些官吏在违法之前三思而后行,而这正是高薪养廉的意义之所在。”

    胤祚畅畅而谈谈,猛地一转身面对着康熙老爷子道:““皇阿玛,儿臣以为此法不但可行,而且是事在必行,请皇阿玛决断。”

第一百零二章朝堂论战(中)

    胤祚的话言之有理,掷地有声,再加上火耗归公的折子朝臣们都已经议过数次了,其中的利弊早都已了然于心,即便是康熙老爷子也明白其中的奥妙,只不过有一件事儿,大家伙都闷在心里,谁也不提,那就是究竟由谁来定官缺。3Z书院定官缺的事儿牵涉到整个大清朝所有的官员、所有的职位,并不是件简单的事儿,繁琐得很,可油水也足得很,大家伙都不吭气,就只等着老爷子拍板了。

    朝臣们不开口,并不代表阿哥们就没了响动,太子见自个儿的手下吃了鳖,心里头歪腻得很,又见胤祚慷慨陈词,更是有些气不打一处来,此刻见朝臣们都不说话了,胤礽自个儿站了出来,口道:“皇阿玛,儿臣以为毅郡王这折子听起来是好,只是真儿个执行起来怕是困难重重,先不说可行不可行,就说定官缺的事儿没个公正严明的大臣看着,怕是要出大乱子的,儿臣以为此事还是暂时搁置,将来再议为好。”

    再议?再议你个头啊!老二你小子不就是担心这差使落咱手上,怕咱混吏部里搅乱子吗?嘿,咱不傻,没事咱何苦找事呢,没地让老爷子起疑心。胤祚心思快着呢,立马就辨明了老二那点子小肚鸡肠,微微一笑道:“皇阿玛,太子所言有理,儿臣也以为是该有个老成持重而又廉洁自守的重臣来把关,儿臣认为马齐、马大人身为上书房满大臣,又身兼吏部尚书之职。为人廉洁自守,正是担当此任的不二人选。”

    “准了。”康熙老爷子一锤子定了音,这事儿也就算是定了案,太子虽有心再说些什么,到了这份上也只好先忍着了。3Z书院胤祚看老二那副憋屈的样子,心里头直乐呵:老二啊老二。

    说你蠢,你还是真地蠢,竟然看不出咱家老爷子的心里早就投了赞成票,叫咱当众议事。一来是通过咱的嘴来说出老爷子自个儿不好说出口的话。二来是在考验咱呢,老爷子就是想看看咱是不是那号子想揽权的人,咱才不上当呢,那些子破事还是归别人管去,省得老爷子起疑心,又给咱上眼药。嘿。这回老大这傻冒没蹦出来,倒是你来吃鳖了。哈哈,爽很!美很!

    胤祚正得意呢,冷不丁又听到老爷子开口了:“火耗归公的折子就交由吏部办理,众爱卿议议海运地事吧。”

    火耗归公的事儿牵涉虽大,大家伙有的赚了。有的亏了,可不管怎么说,都还是有钱可拿地。只是个多少的问题,虽然不少人心里头不满,可也还不至于不满到要跟胤祚对着干的地步,可海运的事儿那就不一样了,大伙儿都知道有这么份海运的折子,但大多数人都只知道个大概而已,并不清楚其中的细节,但很清楚地一点就是不少人将因此而丢了实缺。这会儿大家伙一听到要议海运的折子,个个都精神抖擞,注意力高度集中,就等着听个准信了,当然,各自暗地里都憋足了劲,只要是对自个儿不利地,那可就要可着劲地反对了。

    司礼太监秦无庸那尖利的阉人嗓音不紧不慢地在大殿上回响着,胤祚这份折子极长,足足宣读了近半个时辰才算将折子念一遍,这还是节略,若是加上胤祚附在其后的各种相应的计划、图标、说明之类的东西,别说是半个时辰,半天都宣读不完。胤祚搞这份折子整整花了数年地时间,动用了大量的人手,其中的内容之翔实,计划之详尽令那帮子大臣都听傻了眼,直到秦无庸宣完了折子,康熙老爷子都话要大伙儿议事了,还都没反应过来。3Z书院

    这份折子包括了海关、仓储、码头地建设,船队的建造,水手的招募和训练,组织架构的设置,人员的搭配,水师的调度、内6漕运的改革,河渠水利的建设等等诸多方面,众大臣听得两眼直,想要在短时间内议出个名堂来根本就没有可能性,别说议了,就算是想要领会这份折子的全部都没法子做到。

    要议事总得让大家伙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这会儿除了几个上书房大臣见过此折,心中有数外,其他大臣压根儿就没明白过来,这事儿哪能议得起来,问题是老爷子已经了话,不议也不行啊。眼瞅着冷了场,胤祚是不急的,没人跳出来唱反调更好,还能省些口舌。不过胤祚的愿望

    落空了,翰林院学士姚伯昌第一个跳了出来,高声道微臣有一事不明,想请教毅郡王。”

    姚伯昌,字子毅,山东烟台人,康熙二十七年进士出身,太子胤礽的东宫侍讲,一向就是太子的心腹之人,头前就在太子那儿研读过胤祚这份折子的节略本,自以为找到了折子的破绽之处,这会儿第一个跳出来难了:“毅郡王的折子所言固然不错,但下官却有个疑问,还请毅郡王不吝赐教。”

    嘿,来吧,有什么招就尽管使出来。胤祚笑容满面地道:“姚学士不必客气,有话但讲不妨。”

    “敢问毅郡王所言的大海船从何而来,我朝水师最大的战舰也不过仅能装三百余人,用于装载漕粮,也不过是三百余石而已,如何能有装载数千石的大船?王爷此折岂不是空谈?”姚伯昌毫不客气地抛出了一连串的问题。

    小样,就知道会有人问这个问题,那是咱故意留着等你们来问的。胤祚乐呵呵地道:“姚学士所言有理,若是以水师战舰而论,确实只能装三百余石漕粮,不过姚学士显然忘记了前朝三宝太监郑和下西洋的事儿。”

    “这两者又有何相干之处?”姚伯昌穷追不舍。

    “三宝大船长十六丈六尺,船底头至无板处为十丈零二尺六寸,无板虚梢为二丈三尺四寸,头阔为一丈九尺五寸,头深为六尺九寸,中阔为二丈四尺三寸,中深为八尺一寸,(表原为三七,当为二七之误。)梢阔为二丈一尺六寸,梢深为一丈二尺,此为两千料大船,足以装载三千、至四千石漕粮。不知姚学士以为然否?”胤祚一口气将三宝大船的规格尺寸都背了出来,也就是他记忆力过人,别人是比不了的。

    “这……”姚伯昌迟疑了一下道:“三宝太监的海船图不是早已失传了吗?毅郡王背出此船的规格又有何用处?难不成毅郡王手中有此图纸?”

    切,小样,不就是又设了个陷阱让咱跳吗?娘的,若老子说没有,自然是君前戏言之罪,若老子说有,你老哥又可以给咱扣上个私藏海图,意图不轨的罪名。嘿,跟老子来这手没用,早防着你了。胤祚乐呵呵地笑道:“本王手中是没有。”故意停了一下,看了眼满脸子得意的姚伯昌,悠哉地道:“可工部里有存档,本王接手工部之时无意中现了此图。姚学士可还有疑问?”

    “下官,下官没有问题了。”姚伯昌满头是汗地退了下去。

    还没等胤祚喘口气,左都御史董其事又冒了出来,口里头道:“圣上,微臣也有疑问想请教一下毅郡王。”

    薰其事,字凯宁,南昌人氏,康熙十八年进士出身,算起来是明珠的门生,一向跟大阿哥走得近,虽不是大阿哥的门下奴才,却是其心腹,自打明珠到了台,不再插手政务,这货就成了大阿哥胤禔的智囊。这会儿也得了老大的暗示,跳了出来,不过他可没有姚伯昌的运气,事先并没有读过胤祚的那份折子,所知的仅仅是刚才听秦无庸宣读节略的那一星半点,不过主子有令,硬着头皮也得出来为难一下胤祚:“下官想请教毅郡王,漕运改海运,牵涉到数万漕丁连同其家属的安置,这十余万人可不是个小数字,不知毅郡王以为然否?”

    嘿,这货连折子都没仔细听就跳出来了,还真是没头脑,简直跟他主子一个德行,还是那句老话说得好: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王八也就只能陪土鳖。胤祚微微一笑道:“薰御史刚才一定没听仔细,折子里说得很清楚了,三万漕丁可分三步进行安置,在海运没正式开始前,一切照常,待海运开始后,逐步消减漕丁,人员可以分流到海运、水利建设、垦荒等方面,具体政策,本王另有附录。董御史还有何疑问之处,本王可详细解释。”

    薰其事还没那个资格提前知道折子的内容,这会儿看着胤祚那张笑脸,顿时有些老脸微红,呐呐地道:“没、没有了,下官告退。”

    薰其事刚下去,就见索额图站了出来高声道:“老臣也有事请教毅郡王。”

    头前两个都是小角色,这回儿大人物终于登场了,胤祚的精神不由地为之一振……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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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龙夺嫡介绍:
穿越了,竟然是清穿,变成谁不好,居然成了六阿哥胤祚。夺嫡?太凶险!当皇帝?太辛苦!咱好不容易穿越一回也就混个太平王爷当当得了。只不过世事难料,太平王爷也不是那么好当的,要有钱,还得有权,这权和钱多了,王爷也就当不成了,那就……混个皇帝当当。
十龙夺嫡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十龙夺嫡,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十龙夺嫡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