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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凤鸣岐山     十龙夺嫡txt下载     十龙夺嫡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一十八章 血夜(五)

    阿赫,满镶黄旗人,康熙帝特简九门提督,任职已两年,在军中尚有些威望,原本以他的官威要收拢那些没了领头之人的乱军并非难事,可惜的是还没等他开口说话,一支不知从何处射来的暗箭准确地射穿了他的喉咙。刚整顿好、排成队列的朝阳门城卫立刻骚乱了起来,有人在混乱中大声蛊惑:“左也是死罪,右也是死罪,大家伙抢一把就逃啊!”整个队伍顿时炸了窝,各自四下烧杀劫掠起来,朝阳门附近顿时火光冲天,哭爹叫娘声四起,乱军一路烧杀着向皇宫冲去。

    马齐眼瞅着朝阳门火起,杀声阵阵,心里头直打鼓,不晓得外头的形势究竟混乱到何等地步,虽忧心忡忡却也不敢打开宫门率军出去镇压。正惶急间,隐约听到宫门外传来一阵骚乱声,马齐在侍卫处坐不住了,急急忙忙地领着几个大内侍卫向宫门处跑去,刚到乾清宫外的广场上,迎面就看见贺铁黑着脸跑来报告:“马大人,乱兵正在进攻宫门,外头乱得很,马大人还是在侍卫处候着,某带人上去顶着。”

    “贺大人不必多言,值此危难之际,本官断不能躲在一旁,贺大人自管去指挥军卒,绝不能让任何人冲入宫中,本官就在这候着,为各位摇旗呐喊。”马齐面色铁青地道。

    “好!”贺铁也不再多说什么,向马齐行了个礼,领着手下直奔宫门而去。

    宫门外的乱军明显没什么统一的指挥,乱哄哄地。

    撞门的撞门,搬梯子上墙地上墙,乌七八糟地乱成一团,倒是有不少人在其中瞎嚷嚷:“兄弟们冲进去,金银财宝多的是。美女如云,大家伙上啊

    人心真是一种奇怪的事物。冲击皇宫是抄灭九族的大罪,平日里这些士兵都清楚这一点,可到了这会儿,原本就因为卷入叛乱而犯了死罪的士兵们早将平日里那些子戒律抛到了脑后。被人一蛊惑,满心眼里就只剩下一个念头――冲进去。抢!

    皇宫地大门厚实得很,再加上门内拼死抵住门的数十名善扑营军士。乱军想要在短时间内撞开宫门根本不可能,那些爬上墙头地乱军不是被早有准备的宫中侍卫射死,就是刚一跳入宫中,还没站稳脚跟就被乱刀分尸,一时间宫里宫外杀声震天。形势虽乱却也不危。

    毅郡王府。思道、林轩毅这会儿悠闲地在书房里下起了围棋,该他们做的事都已做完。该出的主意也都已出了,尽管两人都是天底下难得地智者,可到了这会儿也没有办法去改变局势了,所能做的就是等候。后院里,福晋兰月儿跪在一尊观音像前,虔诚地祷告着,尽管她不知道外头究竟生了何事,但朝阳门外地火光却是明白无误地告诉她出大事了。胤祚已经连着两夜都没回屋,兰月儿也不清楚胤祚是否还在府中,但心里头却明白京中的大事绝对少不了胤祚地一份,兰月儿所能做的就是在佛前许愿,希望胤祚能过得了面前的难关。

    八贝勒府上这会儿也是***通明,侍卫、家丁个个全副武装,将整个贝勒府守卫得结结实实地,不断有探马来报告事情的进展。老八胤T脸色虽平静,眼神却炙热得很,不言不动地端坐着;老九懒散地斜躺着,不时地哼上几句小曲,几个谋士紧张地推演着局势,相互间激烈地争论着;席谋士温瑞和闭着眼,满脸的严肃,默默地沉思着。

    正当乱军开始攻打皇宫地同时,正阳门地城卫在肖长森的统领下跟德胜门地城卫一直保持着对峙,双方都没有一击制胜的把握,两支军队相隔着数十米,各自点燃着火把站在长街的两头,别说是交手,连喊话都没有,奇怪地保持着沉默。

    李柯部一进城立刻按预先设定的方案直插西直门,正当其时,西直门统领额顺刚整顿好手下,还没来得及兵,李柯部就有如猛虎下山般冲杀过来了。李柯手下全是绿营,一半以上是从西安调来的原孙思克的部下,个个都是打老了仗的老兵,战斗力远远高于那些守卫京师的纨绔子弟兵,人数上也多了不少,几个冲锋就打散了额顺的手下,也不赶尽杀绝,只是驱赶着败兵向着安定门的方向而去。

    东直门同样是戒备森严,三千多士兵排成整齐的阵列静静地等候着,林

    着腰刀的刀柄满脸子焦急地在队列前走来走去,等待勒府的命令,正等得有些心焦之时,长街尽头一骑快冲来,到了近前滚鞍落马,也不说话,只是对着林顺水连着点了三下头。林顺水爆出一阵狂笑,高声下令道:“出,剿灭攻打皇宫的叛贼。”领着手下快地向宫门前赶去。

    宣武门统领何彪本是索额图府中的家生奴才子,因自幼力大过人而得索额图的赏识,为他谋了个军职,一从军就是千总,没几年就爬上了宣武门统领的位置,若是索额图不出事,他混个几年就能成为参将,不过这会儿何彪已死在了乱刀之下。何彪为人算是谨慎,加之又是索额图的家生奴才子,早就知道了索额图的图谋,在临去崇文门九门提督府议事之前就已经将队伍整顿好了,手下三个千总各自领军在城门下列着队,就等着何彪回来号施令。

    朝阳门火起之时,久候主将不至的宣武门城卫也曾出现过一阵混乱,好在三位千总还算有些本事,强行压住了军心,始终保持着戒备状态,可眼见着城中杀声四起,主将不归,军心开始不稳,三个千总凑在一块儿商议了起来。

    三千总中王淼是何彪的心腹,知道今夜的行动计划,主张按原计划行事,另两位千总李曳、毕思泽却不甚了解今夜所为何事,原本就是听命行事而已,这会儿听王淼道出了行事的计划,立刻表示反对,说没有将令绝不能轻动,三人争持不下,吵成一团,良久都没能得出个结论,若不是三人平日里关系良好,早就拔刀相向,先打上一场内战了,宣武门的军队就这么长时间按兵不动地呆在原地。

    三千总正吵得不可开交,突然间看见长街的尽头有支十余骑的小队伍打着火把正快地向城门方向而来,立刻停止了争吵,各自下令整军戒备。那支骑兵小队来得很快,不过片刻工夫就已沿着长街冲到了近前,没等哨兵出问询的口令,来人中有人高声叫道:“本王爱新觉罗-胤祚,奉旨前来接管宣武门。

    谁是主事之人,站出来!”

    胤祚平日行事低调,那些下层官兵压根儿就没见过胤祚的面,但人人都知道这位王爷是昭莫多之战的英雄,在军中素有名望,算得上是个传奇人物,这会儿亲眼看见胤祚来了,个个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原本紧张备战的气氛霎那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三千总各自怀着不同的心思上前打千见礼,自报家门。

    胤祚一脸严肃地扫视了一下三人,从怀中取出圣旨,高声宣读了一遍,直指索额图为叛逆,言明额赫纳、何彪已被枭,索额图已经被生擒,命令众军听令,开赴皇宫门前平叛。三千总遭逢剧变,各自都傻了眼,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谋逆的大罪是要抄灭九族的,虽说三人尚未开始谋逆之事,可参与其事就是条大罪,别说什么被蒙蔽,那都没有用,只要跟谋逆沾了边就是死罪。

    这些人的反应早就在胤祚的意料之中,眼瞅着三千总个个面无人色,胤祚高声道:“本王作保,尔等若是追随本王平叛,不但既往不咎,而且算尔等立下不世之功,本王定当上奏保举各位,凡杀贼有功者,各升一级,赏银百两!愿跟本王一道杀贼的,举起手来。”

    下头那些官兵原本都被谋逆大罪吓傻了眼,这会儿一听不但不加罪,还能升官财,哪有不乐意的事儿,个个伸着手,狂呼“杀贼!杀贼!”三千总眼瞅着形势已不可逆转,自然也不再犹豫,各自举起了手。胤祚手一抬,压住了众人的呼叫声,环视了一下肃穆以待的众军,高声下令道:“出!”

    皇宫门前正乱哄哄地冲击宫门的乱军背后突然响起了一阵喊杀声,数千军卒手持着火把在林顺水的率领下,狂呼着杀进了乱军丛中,这伙子乱军人数原本就只有千余人,也没什么统一的指挥,压根儿就抵挡不住林顺水部的冲击,死的死,逃的逃,顷刻间风流云散了。

    林顺水没有挥军追杀那些四下逃窜的乱军,指挥着手下排好阵型,对着宫内大声呼喝:“本将奉毅郡王之命前来护卫皇宫,请打开宫门。”

    数千人同时呼喝:“打开宫门!打开宫门!”声音之大响彻云霄,令宫内的侍卫有些不知所措……

第一百一十九章 各有算计(上)

    康熙老爷子领兵在外,此刻京师的这场闹剧里,能够资格参与博弈的说起来就是三方――索额图、胤祚、胤T,其他诸如三阿哥胤之流的只能是敲敲边鼓,呐喊几声而已。

    索额图比较倒霉,他所有的实力都摆在明面上,尽管他已经是只很狡猾的老狐狸了,可惜他遇到了的是两只更狡猾的小狐狸,愣是被人摁着好一通痛揍,别说没达成拥立太子的大计,就连他自个儿也被老十胤给围困在府中,成了瓮中之鳖。

    逃是逃不了的,即便这会儿能冲出重围,也不过是a延残喘而已,天下虽大,压根儿就没有索额图容身的地方,守以待援更是无稽之谈,十阿哥敢带人来围困就已经说明了所有的问题,索额图根本就不可能得到任何的外援了。

    死?索额图倒是很想自杀,一死了之,可惜他也不能死,他若是死了,倒霉的就会是太子,索额图必须活着,至少活到将所有的罪责都背到自己身上为止。只要能保住太子,索额图即便是死了,他的后人也有东山再起的希望,无他,以康熙老爷子的个性最多是赐索额图一死,抄没家产,却不会追究索家老小。

    逃、守、死都行不通,索额图只有一条路可走――降,不给胤锇动攻击,趁乱杀人的机会。没等一炷香的时间到,索额图就降了,让护卫、家丁放下武器,将家人集中在一块。大开中门,宣布投降。

    胤锇原本想大杀一场,最好趁乱将索额图杀了,即便另外一头不进攻皇宫的人马不能得手,也能胡乱栽些赃。将谋逆的罪名全扣在太子身上,最好再留一两个活口。搞搞假口供,顺便给胤祚也下下药,可没想到索额图如此软蛋地投降了,顿时气歪了鼻子。又没法作,心里头直懊恼刚才应该直接强攻地。没地想奚落一下老索,结果却让自己的算盘落了空。这会儿又无法当着如此多人的面大开杀戒,只好铁青着脸下令将索家老小全都看押起来,自个儿领了些人赶回八贝勒府上。

    皇宫外的广场上,林顺水的部队吼声连连,守在宫门内地善扑营两个副统领贺铁与陈振东面面相觑。

    有些不知所措。陈振东跟胤祚不熟。但对胤祚之能力可是了解得很,这会儿听说外头是胤祚派来的手下。不管是不是真地,心里头都有些担忧,不明白胤祚到底想干什么――没有圣命调外兵入宫可是犯禁的大事。贺铁跟随过胤祚,知道胤祚的能耐,也知道一旦胤祚真的下令外兵入宫,那谁也挡不住他,再者贺铁也不相信胤祚会有歹意,毕竟刚才那些乱军可就是被宫外这支军队赶跑地,但要叫贺铁打开宫门,他也不敢做这个主。

    宫外头林顺水的部队越闹越凶,已经不光是在喊门了,骂声都已响成了一片。宫中地侍卫、善扑营军士加起来虽说也有三、四千人,可要守卫的地方也多,兵力分散得很,宫外地这支军队可不比刚才那些乱军,一旦真的起攻击,能不能守住可就难说了,宫内的善扑营军心颇有些动摇,值此危机关头,候在乾清宫广场上的马齐赶到了,大声下令:“任何人不得擅自打开宫门,待本官上墙头喊话。”

    马齐也顾不得啥危险不危险的,顺着木梯子爬上了墙头,高声道:“外面地人听着,本官马齐,圣上诏书在此,任何人不得进入宫禁,此乃圣命,违令者视为谋逆,抄灭九族。”

    马齐吼了一嗓子,外头地骂声顿时小了下去,可还没等马齐松一口气,林顺水就高声道:“大家听着,本官奉毅郡王爷钧命前来护卫皇宫,马齐身为朝廷重臣,不思报国,反倒助纣为虐,把持宫廷,形同谋逆,众将士随本官打开宫门,擒拿马老贼。”

    下头那些当兵的压根儿就分不清究竟是谁在说谎,眼见自家统领下了令,还打着毅郡王地旗号,也就没多想,一声喊就打算向皇宫起攻击,数十只羽箭射向墙头,险些将马齐射成个蜂窝,幸好贺铁眼疾手快一把将马齐拽下了墙头,眼瞅着数十只羽箭贴着头皮飞过,顿时把马齐这个文官吓出了一身的冷汗,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林顺水在外头高声呼喝:

    王有令,第一个冲入宫门者官升一级,赏白银千两,者,官升三级,赏银万两。兄弟们,杀啊!”

    能升官财谁不想啊,整支队伍的士气顿时高到了极点,嗷嗷叫地就准备动冲击,正在此时,广场的西头突然出来一阵喊杀声,一支队伍高举着火把杀了过来,林顺水的部队顾不得攻击皇宫,匆忙调转阵列,排开阵型准备迎敌。

    胤祚一马当先地冲入了广场,挥手止住了随后冲击而至的队伍,高声道:“本王爱新觉罗-胤祚在此,谁敢放肆,林顺水何在?给本王滚出来!”

    林顺水一听到胤祚的话就知道大事不妙,趁着两军排阵的片刻混乱,悄悄地就溜向后阵,打算自个儿溜走――他敢打着胤祚的旗号攻击皇宫,却没胆子跟胤祚面对面对质,先不说胤祚既然已经出现,头前他所说的借口便已被揭穿,能不能控制住手下就成了个大问题,再说胤祚的勇武之名早已世人皆知,阵斩草原第一勇士策丹猛可不是吹出来的,林顺水自忖在胤祚面前连一招都走不了,此时不逃更待何时?

    林顺水想逃,可有人却不想让他逃,万一林顺水落入胤祚的手中,那有些人可就要倒大霉了。林顺水刚溜到后阵,一把漆黑的长剑突然从乱军中悄无声息地刺了出来,如同闪电般在林顺水的咽喉间点了一下,一闪又快捷无比地收了回去。林顺水捂着脖子,出一阵叽叽咕咕的怪叫声,缓缓地倒了下去。

    林顺水一倒下,周围的士兵一阵大乱,狂呼乱叫声四起。胤祚不知道出了何事,仔细听了一下,才知道林顺水死了,心中大怒,眼见林部即将溃散,忙深吸了口气,全力大吼道:“所有人听着,放下武器,抱头蹲下,敢有乱动者以谋逆罪论处!”

    胤祚的这声暴喝用上了全身的内力,端地如同九天闷雷般在广场上滚过。人的名,树的影,胤祚勇武之名早已深入人心,混乱中的林部,先是呆滞,而后叮当声四起,不断有人扔下手中的兵器,蹲在了地上。

    没过多久,林部三千余众全都老老实实地蹲在了地上。胤祚手一挥,下令手下四面合围,将放下武器的林部全都看押起来,自己纵马来到宫门前,高声道:“马大人,本王来迟,让马大人受惊了。马大人,天未亮前,不得打开宫门。”

    马齐刚才听到胤祚大军已至的消息,原本还打算打开宫门,内外夹击林顺水部,以马齐的精明,自然能知道林顺水必定是假冒胤祚之名而来的,还没等马齐整顿完队伍,胤祚已经降服了林部,正打算开门迎接胤祚,突然听到胤祚不让他开门,心中一动,立刻明白过来――胤祚这是要避嫌呢。马齐一面在心中感叹胤祚的小心谨慎,一面下令宫中侍卫不得放松警戒,一切等天亮之后再说。

    天刚蒙蒙亮,击溃了安定门城卫的李柯部,除留下一部清剿残兵、打扫战场之外,大队人马也匆匆赶到了皇宫门前的广场上。胤祚一见到李柯的到来,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了下来――李柯所部大都是胤祚的老部下,至少在忠诚方面比那些宣武门的城卫要来得强些,战斗力也高出了一大截,手中有了这么支强兵,就不用担心老八胤T再次搞出大的名堂来。

    太阳悄悄地从地平线上探出了半张脸,金黄色的光芒将云层渲染得艳丽多姿,整个京城从噩梦中醒了过来,唯一跟往日不同的是原本该是熙熙攘攘的街道上此刻空无一人,不过从门缝里探头探脑地察看动静的人却是不少,全京师的人都想搞明白昨夜的大厮杀究竟是怎么回事。

    胤祚将皇宫前的警卫工作连同李柯部的指挥权都交给了马齐,自己领着十几个侍卫纵马赶回王府,一来是避嫌,胤祚可不想让人扣上个拥兵自重的罪名参上一本;二来,马齐的忠心是没得说的,将皇宫的守卫工作交给他,胤祚也能放得下心,至少不用担心马齐会跟老八串通一气;再者家里头还有大事要商量,武事已毕,文戏也就该开场了,那将是一场更加艰难的战争

第一百二十章 各有算计(中)

    “二位先生好悠闲啊,这局棋可有彩头?若是彩头大的话,本王也参赌一把如何?”大胜归来,胤祚的心情不错,刚走进书房,一见到正下棋的、林二人,立刻开口打趣道。

    胤祚的棋艺放之当世已少有对手,、林二人虽也算是高手,不过跟胤祚相比却还是差了许多,平日里常输得很是狼狈,没啥事绝不轻易跟胤祚下棋,这会儿眼见胤祚归来,、林二人笑呵呵地同时伸手将棋搅乱,让侍立在一旁的书童将棋盘收了,愣是不给胤祚过手瘾的机会,搞得胤祚不禁有些尴尬。

    嘿嘿,不下就不下,反正老是咱赢也没劲,改天去寻棋侍召王国霖耍几手比啥都强。胤祚自嘲地一笑,将昨夜的战况详细地述说了一遍,听得、林二人直皱眉头。眼瞅着两位谋士都皱着眉头,胤祚的心里头不由地犯上了嘀咕,又搞不明白自个儿究竟做错了何事,忙问道:“二位先生,本王可是做错了何事?”

    “唉,王爷做得太完美了,须知过犹不及,王爷此举固然是顺利平息的叛乱,可风头却出大了,麻烦就要来了。”林轩毅先开了口。

    |击之后再出现结果会比现在好得多。”

    胤祚尽自聪明过人,可毕竟两天两夜未曾入眠,这会儿有些头脑懵是,满头的雾水。不明白两位谋士究竟说的是啥事,,沉思了好一阵也没搞懂其中的奥妙,只好老老实实地说道:“本王还是想不太明白,请二位先生直说吧。”

    +是奉旨调兵平叛,但李柯部来得何其哉。虽说是平叛的权宜之策,可落在圣上眼里就是大忌讳,此其一也。王爷单枪匹马收服宣武门城卫,前后不过一刻。显而易见王爷在军中的威望之高,此其二也。林顺水部行动蹊跷。显然背后有大文章,不是王爷主使就是八爷搞鬼。若是林部已然动攻击,而王爷全力出击,击溃林部,则王爷必然无嫌疑,那八爷就脱不了关系。而如今这个局面。不免有人会猜测王爷在演戏,此其三也。有了这三条。王爷怕是要吃排头了。”

    “若是王爷能生擒林顺水倒也罢了,可惜……”林轩毅摇着头叹惜道。

    靠!还真是失误了,光想着不能让老八的阴谋得逞,却没想到这里头还有如此多的弯弯绕绕。眼下这局面要想将功劳都推给老八,看来是做不到了,可真要是让老爷子对咱起了疑心,那板子打下来可是会要人命地,娘的,不管怎么说都得先保住海运地事儿,其他的就随老爷子去折腾好了。胤祚仔细地将局势琢磨了一番,愣是没想出个好办法来,再加上两天两夜没睡,头脑更是乱成了一团浆糊,可着劲地晃了晃头,叹了口气道:“二位先生看来是早有良策,不妨说说,也好让本王安心睡个好觉。”

    “办法不是没有,不过王爷终究还是得吃上点苦头,只可惜便宜了四阿哥。”林轩毅苦笑着道。

    老四?老四跟这事儿有啥关系?胤祚愣了一阵才想明白其中的奥妙:在京城的这起子阿哥跟这件大案子都脱不开关系,老爷子回来必定会动手收拾大家伙,理由很简单,一伙子阿哥手中竟然有着如此多地人马,能在京城中闹出如此大的动静来,不把众阿哥们手中地兵权夺了,再好生教训一番,老爷子哪能安心稳坐龙椅,老四那货这次算是置身事外,手里头的实力都没曝光,自然是不会挨整地,反倒会受老爷子的重用。

    嗯?重用?嘿,也好,让老四去当靶子也成,只要老四立在那儿,咱也能静下来,好好地搞海运的事儿,唯一担心的就是老爷子把咱海运的差使给整没了。胤祚突地笑了起来道:“老四得了便宜倒也没什么,有他当靶子,老八一伙也有事干了。嗯,眼下地关键是本王不能丢了海运地差使,二位先生有何高见?”

    “以退为进。”思道微笑着说道。

    林轩毅眼瞅着两眼茫然的胤祚,一拈胡须笑呵呵地补充道:“第一步就是上折子将头上地功劳能推就

    能推的就淡化。第二步,上奏为李柯请功,保举他川、陕之类的地方都可以考虑,总之不能让李柯继续留在天津卫。第三步,就是借海运之事的由头到外地去避避风头,顺便将海运的事儿彻底理顺。第四嘛,就是今后多往太子那走动、走动,化敌为友也好。”

    嘿,索额图倒了,太子立时没了靠山,蹦Q不起来了,落井下石那是不成的,老爷子的眼睛可是雪亮的,别没害着人,反倒把自个儿赔了进去,化敌为友?唔,这个表面文章倒还是蛮可以做做的,嘿,咱也上演一回以德报怨,不错,是个好招。只是这借着海运的由头到外地避避却又是咋个搞法?胤祚想了想,开口问道:“现在出京?圣上不在京中,本王就是想走也没地方请旨啊,若是就此事上奏章到前线大营,岂不是欲盖弥彰?”

    “圣上也差不多该到京师了,最多也就是这一两日的时间。”思道冷静地加了一句。

    唔,也是,京城里整出如此大的动静,只怕老爷子早就急着往回赶了,不过这一两日就到京城未免太快了些吧?胤祚心里头还是有些不相信,毕竟宁夏离着京师还是有些距离的。

    “王爷也累了,还是先去休息吧,那些折子的事就交给我等好了。”林轩毅见胤祚一脸子的疲惫,立刻催促胤祚去歇息。胤祚也着实有些撑不住了,也没多客气,只是点了点头道:“也好,二位也是一夜未眠,也先去休息一下,事情慢些再做不迟。”

    胤祚着实是累得紧了,跟、林二位打了个招呼,径自向后院行去,由着两个丫环侍候着洗漱了一番,有些头重脚轻地回了房,一夜未眠的兰月儿忙迎上前去,扶着胤祚,一双大眼巴扎着却始终没有开口询问究竟生了何事,只是乖巧地服侍胤祚上床休息。胤祚头刚触到枕头就已然鼾声大作,愣是睡着了。兰月儿看着胤祚那张疲惫的俊脸,爱怜地伸出手来,轻轻地抚摸了一下,自己也躺到在胤祚身边,拥着胤祚的胳膊沉沉地睡去了。胤祚倒是睡得香甜了,其他哥几个却没那么好命了,各自都苦恼着呢。

    太子胤i虽说自打昨夜起就紧闭毓庆宫的大门,可却始终惦记着皇宫外头索额图的行动,心里头不踏实,也是一夜未眠。太子不是蠢人,心中也明白索额图此举已是迫不得已,老爷子已经开始着手削索额图的权柄了,一旦索额图失了势,胤i的太子之位也就成了个疑问,一旦太子有失,索家将从此沉沦下去,索额图此举既是为了胤i,也是为了索家的前程,也只能趁着康熙老爷子不在京中的时机,动突然袭击。虽说索额图自己信心满满,可胤i却始终放心不下,直到早上事态平息,上书房大臣马齐前来叫门了,胤i才知道索额图已经败了,而且是惨败,连索额图自己都成了阶下囚。

    胤i心中恍惚不定,生怕索额图将自己也招供了出来,有心杀人灭口,却没那个本事,想要找个些门下的奴才来商议,却因马齐下令任何人严禁出宫而无法出通知,心中焦急万分,在毓庆宫内走来走去,惶惶不可终日,直到朱天保、陈天遒二人匆匆进了宫,才算是松了口气,紧赶着问明了情况,让二人设法子除掉索额图。

    朱、陈二人虽谈不上是顶尖的智者,可能中两榜进士的人却也不会差到哪去,立马告知胤i此时绝对不能做出如此的傻事,不但不能派人去杀索额图,还得想办法保住索额图的命,只要索额图想着索家能有东山再起的可能,就绝对不会出卖太子的,若是索额图死了,太子才真正的危险了。尽管胤i始终不怎么相信二人的话,可到如今这个地步他也没法子可想了,只能是听天由命了。

    老三府上这会儿也是热闹得很,尽管他们并没有参与昨晚的行动,,可却不想被当成局外人,大家伙探明了情况就凑一块儿琢磨着如何插上一脚,好分上些功劳,至不济也得分上一杯羹,却不明白这会儿不但胤祚不想要功劳,就是老八一伙子人也猫在八贝勒府中商议着如何推却头上的功劳呢。

第一百二十一章 各有算计(下)

    “普横失算了。”温瑞和开口的第一句话就将正兴高采烈地议论着如何抢功的众人吓了一大跳,各自有些茫然地看着脸色虽平静,眼神中却带着些懊恼的温瑞和,不知道温瑞和究竟在说些什么。

    “八爷,普横惭愧,到如今才算是明白过来毅郡王的部署。”温瑞和脸上闪过一丝的阴霾,平静了下心态道:“好厉害的部署,我等都被算计在其中了。现如今八爷要做的事不是如何抢功而是的设法将功劳都推了出去,否则大事不妙。”

    老十胤锇性子急,大声问道:“凭什么要将到手的一场大功劳推出去,普横你疯了吗?”

    “普横正常得很,这事情都怨普横事先没有考虑周详。”温瑞和脸色平和地道:“京中闹出如此大的动静,圣上能不起疑心吗?京城九门里头有三门掌控在八爷手中,如此大的势力,圣上怎么放心得下,八爷只怕要吃排头了。”

    胤原就是个七巧玲珑之人,到了这会儿也醒悟了过来,点着头道:“先生言之有理,是本贝勒失误了,光顾着剿灭索额图,却忘了老六那货原就是个滑头,这一不小心上了大当,现如今该如何是好?”

    “到如今也只能是以进为退,上折子称赞毅郡王领军有方,剿灭索额图居功至伟,此为一也;上奏本保举此次剿贼的有功之臣。尤其是八爷的门下,请求将已经暴露出来地那些个门人全部外放,此为二也;索额图之所以爽快地投降了。依普横看来,索额图此举定是打算将拥立的罪名一人全部扛下,以此来保护太子,若是索额图死了,那太子绝对罪责难逃。趁着索额图还在八爷手中,可以试着做些手脚,但千万不可露出破绽,此其三也。”

    温瑞和一口气说了许多,停下来喘了口气继续道:“先前林顺水冲击皇宫的事情却是个可做文章地地儿,幸好毅郡王百密一疏,出现得太早了些,否则八爷的嫌疑可就难以洗脱了,现如今可以就此事放出些风声,就说毅郡王试图攻打皇宫。图谋败露之后,杀人灭口,转移圣上的注意力,此其四也。”

    温瑞和这一席话说得众人都傻了眼,老半天回不过神来,胤幽幽地叹了口气道:“先生所言极是,本贝勒这就着手去办。但愿圣上不要起疑心才好。”

    “普横所料不差的话,圣上应该这一两日就会抵京。所有的事情都必须在这一两日内解决。”温瑞和眼中精光闪闪,很是肯定地说道。

    老十胤锇立刻跳了起来:“好,待老子先去宰了索老儿,其他事就交给你们去忙了。”话音一落,起身就向外大步走去。

    “老十小心。别太冲动了。实在不行地话,回头大家伙再另想办法。”老九胤不放心地叮嘱了一声。

    胤锇应了声:“知道了。”人已冲出了房间。没过多长时间。大家伙连上奏的折子都还没议论出个名堂,胤锇就气急败坏地回来了,一进门就破口大骂起来:“娘的,该死的马齐已经派人接管了索府,肖长森那个蠢货吃不住劲,让人给轰了出来了。***,这事儿不好整了。”事到如今,大家伙也没了法子,只能先处理手头的事务,至于杀索额图的事儿只能是另想办法了。

    日头偏西的时辰,大睡了一觉的胤祚总算是醒了过来,轻手轻脚地下了床,没曾想还是将熟睡中的兰月儿给惊醒了。望着兰月儿那张大梦初醒,略带一分迷茫,几分疑惑地脸儿,胤祚不由地爱怜心起,轻轻地在兰月儿的红唇上吻了一下,惹得美人儿一声娇喘,胤祚内心的火立时被这声轻吟勾了起来,不管不顾地横枪跃马,就打算直取中宫。

    “爷,别,天亮着呢。”白日宣淫地,兰月儿还是有些放不开。

    “呵呵,亮着更好,正好让爷好好看看。”胤祚凑在兰月儿的耳边低声调戏道。

    “不、不嘛。”美人儿欲拒还迎的轻微抵抗,更是令胤祚贼心大动,三、两下解开了兰月儿身上原本就不多的衣裳,大肆轻薄了一番,挑动得兰月儿气喘吁吁,直呼讨饶,胤祚这才提枪上马,平上去入,很是做了一番诗韵功夫。云收雨歇,卧拥美人,胤祚看着怀中卷成一团的可人儿,心满意得着呢,正遐想翩翩之际,门口传来丫环地通报声:“主子,外头圣旨到了,请主子更衣沐浴。”

    圣旨?胤祚猛地一挺身下了床,随意地搭上几件衣服,回头对着兰月儿微微一笑道:“相公我先去看看,娘子自管歇息,待晚上再战。”

    任是左右无人,兰月儿也被胤祚如此放肆的调笑话儿羞红了脸,轻轻地呸了一口,低声道:“爷好没羞。”那娇羞地样子只把胤祚逗得哈哈大笑,也不多言,自顾自地出了门,临出门之际还不忘回头做个鬼脸儿。望着胤祚大步离去的身影,兰月儿微微地叹了口气,心里头颇有番小心思儿——那两个怀了孕的丫头始终是兰月儿心里头的痛,倒不全是嫉妒,反而羡慕多了一些,母凭子贵地,身边没个子息实是不成的,兰月儿打心眼里希望那怀了孕地人是自个儿。

    且不提兰月儿独自在床上想着心思儿,胤祚匆忙梳洗了一番,收拾清爽了,这才出了后院,直奔前头银安殿而去。

    嗯?老爷子回来了?胤祚刚见到来传旨地太监是秦无庸,心里头不由地狂震动了一下,面上却是很平静地上前跪下接旨:“儿臣胤祚问圣上躬安。”

    “圣躬安,毅郡王胤祚接旨。”秦无庸面无表情地将圣旨宣读了一遍:“奉天承运……”

    咦,这道旨意怎听起来怪怪的,通篇都是褒奖之言,这不像是老爷子地风格,唔,老爷子究竟要搞啥名堂?人到哪儿了?胤祚心思动得飞快,面上却满是激动之态,磕了几个头,高声谢恩已毕,起身接过圣旨,顺手轻轻地将一张折叠好的千两银票塞入了秦无庸的手心,乐呵呵地道:“秦公公辛苦了,圣上何时能到京师?”

    秦公公一脸子讶意地道:“王爷何出此言?圣上还在宁夏呢。”话虽这么说,左手却悄悄地伸出了一根指头,还轻轻地点了一下。

    嘿,上路,老秦头够意思,也不枉咱平日里喂了如许多的银子,关键时刻就看出作用来了,敢情老爷子在玩缓兵之计,打算给咱来个突然袭击,若是一个不小心被老爷子抓住了小辫子,那板子打下来,咱又得疼上好一阵子的了。胤祚心中暗叫侥幸,嘴里头却道:“公公远来传旨,一路辛苦了,本王让人好生整治出一席酒菜,先洗洗尘如何?”

    “王爷客气了,奴才还得上三爷、八爷府上传旨,这酒席却是吃不得的,多谢王爷了。”秦无庸很是客气地躬着身答道。

    “哦,也罢,公公就先忙着,回头事儿办得差不多了,本王让人将酒菜给公公送去。”胤祚乐呵呵地说道。秦无庸客气地逊谢了一番,自去其他阿哥府上传旨,胤祚送走了秦无庸,转头就直奔书房而去。

    “圣上回来之事并不出奇,不过这道圣旨来得有些蹊跷。”林轩毅挑了下眉毛先开了口。

    “依本王看来,圣上这是担着心事呢,就怕京师里头再出乱子,搞些个黄袍加身的勾当,这诏书理应是起个安众人之心的幌子罢了,难不成里面还有文章?”胤祚有些疑惑不解。

    “嗯,是有问题,,这诏书粗粗一看满篇都是褒扬,细细一品内里就很有些味道了,不过王爷却是无大碍,王爷已先将兵权交出,圣上那儿也不会过于为难王爷,只是请罪折子还得先上一个,排头多少也得吃点,至于八爷这回怕是要倒大霉了。”邬思道紧接着解释道。

    嘿,幸好咱一平叛完就抢着将兵权交了出去,若是这会儿还跟老八似的,死扣着手上那点儿兵力,老爷子一回来,那板子打下来可就有得受的了,老八那蠢货这回算是被咱好好地坑了一把,嘿嘿,咱都等不及看老八挨板子的样子了。胤祚心里头痛快之至,不由地放声大笑起来。

    邬、林二人却都没有跟着笑,邬思道一脸子冷静地说道:“经此一役,太子之位倾斜了,接下来的争斗将会惨烈无比,王爷心中得有数才是。”

第一百二十二章各有定策

    康熙三十六年三月注定是个寒春,大事一件接着一件:三月十六,京师骚乱,一场混战,死伤无算,城东朝阳门一代过了火,烧毁民房无数,上万百姓流离失所;城中多处交兵,战死者甚众;皇宫遭乱军冲击,虽未有大碍,宫门被毁严重,总的说来京城的损失并不算大,但皇家的尊严受损却是不小,举国震动,民心不稳。

    三月十七急匆匆从前面率五千轻骑赶回京师的康熙在半道上接到前线左路军统帅费扬古急报——三月十三日噶尔丹仰药死,其女锺齐海率三百户来降,一代枭雄葛尔丹就此退出历史舞台。康熙老爷子当机立断立刻将此消息公告天下,以求稳定人心,同时下诏减免江南数省之粮赋,天下大庆数日。

    三月十七日夜,因谋逆而被羁押于府中的索额图遇刺,但并未受伤,凶手被当场击毙,经搜查,现此人身怀毓庆宫之腰牌,经排查现此人确系毓庆宫侍卫,一时间原本就人心惶惶的京城中更是谣言四起,苗头直指太子胤,流言蜚语漫天飞扬。

    三月十八日夜,康熙抵达京师,未入皇宫,住畅春园,次日一早,召令在京众阿哥、诸臣工到畅春园觐见。诸臣工、众阿哥一早就齐聚畅春园,各自递上本章,等候康熙的召见,但直到日上三竿也未见召,众人正等得心焦之际。康熙老爷子连下十数道诏书,令众人瞠目结舌,不知所措:

    诏令傅拉塔为刑部尚书;免去席尔达左都御史;张鹏翮调任左都御史。马齐任调户部尚书,原礼部尚书陈汝器以行止失当免,翰林院学士缪彤接掌礼部尚书之职;以吴为吏部尚书;工部尚书沙穆哈年老体弱准其回家养老,王接任工部尚书之职;以马齐、缪彤为正、副主考,主持京中大比;原正、副主考左文龙、赵逢春调江南贡试主考。即日起行;索额图阴谋叛逆,罪大恶极,抄没家产,赐其一死。

    整个朝堂六部里头吏、刑、礼、户、工部尚书全部换了个遍,简直就是大洗牌了,这还不算完,康熙老爷子传下诏令:三阿哥胤祉行为狷狂,罚俸半年,着其在畅春园烟波致爽阁前罚跪;六阿哥胤祚行为有失,摘去顶戴上东珠一颗;八阿哥胤行为不检。罚俸半年;四阿哥胤忠心体国,着户部差使,协同工部整顿海运之事。

    ***,这板子挨得疼啊!靠,老爷子还真是狠!头前咱就知道挨板子是难免地事儿,可没想到老爷子又玩起了掺沙子的游戏,没地让老四插上一脚。这海运的事儿又有得烦心了。胤祚心头大恨不已,可也没辙只能跪倒在地。谢恩领罚。

    今日说来有趣,在京中主事地三个阿哥都受了罚,不过原因却各有不同:老三上的折子是请功折子,那里头着实把自个儿猛夸了一顿,简直就成了跟索额图势不两立的大英雄。不过嘛。康熙老爷子可不是那么好唬弄的,这不。这会儿“大英雄”正跪在地上看蚂蚁搬家呢。胤祚、胤所上的折子尽管内容不同,但都是为竭力对方请功,对自个儿地功劳则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恨不得将所有的功劳都推到对方头上,这哥俩个算是想到了一块儿,不过也都没讨着好,相比之下,还是胤祚吃亏更大一些。

    东珠不东珠地,胤祚根本就不在意,有它没它也没啥子大不了的,最多也就是面子上难看一些,只要能保住海运差使就成,可要命的是老爷子让老四掺上了一腿,这可就叫胤祚闹心了——原本海运的事儿就绕不过户部这一关,但胤祚也不是太在意,毕竟公事公办,即便是老四管着户部,明面上他也不敢刁难,至于下黑手却也不怕,大不了奉陪就是了,可现在倒好,老四也有了参与海运之事的权利,真要指手画脚地吆喝起来,还真够胤祚喝上一壶的,老爷子的平衡之术着实玩得出神入化,狠着呢。

    气归气,恨归恨,胤祚有火也只能在自个儿心里,见了康熙老爷子的面,还得满脸子堆笑,自承过失,不过康熙老爷子却不吃胤祚那一套,面上带着一丝淡笑,悠哉地说道:“小六儿还真是长进了,话说得越来越漂亮了,唔,皇阿玛听着也觉得顺畅,不过顺耳的话朕听多了,烦!朕就想听听实话,说吧,对朕地处罚有何不满?”

    不满?娘的,当然不满了,咱拼死拼活干了几个通宵,还不就是为了您老爷子能坐在这儿闲话,嘿,没得个好处,反倒挨了板子,您老不过是打算着磨刀呗,得,咱就任着你磨,等咱有了那一天,咱也磨儿子去。胤祚心里头叨咕着,脸上却依旧带着笑:“儿臣没有不满,皇阿玛英明。”

    “扯!”康熙老爷子冷哼了一下道:“朕罚你不为别的,只为一条,朕问你,李柯部如何能在一天之内赶到京师?”

    嘿,咱就知道老爷子会来上这么一手,早等着您了。胤祚也不隐瞒,直接将事由的前因后果详细地说了一番,当然胤祚即便是想隐瞒也是不成的,老爷子的耳目多着呢,想在这等事上骗过老爷子压根儿就没有可能性。

    康熙老爷子显然早就知道整个事情的经过,问胤祚不过是为了探探胤祚地忠心罢了,听完了胤祚的话,也没有什么表示,只是不咸不淡说了句:“你既请旨再下江南,朕这便准了,好生将海运地事整整,有事多跟老四协商,跪安吧。”

    京师一场大乱之后,朝堂上下大换血,有人升官就有人被免,索额图一系的人纷纷落马,罢官的罢官,流放的流放,还真是几家欢乐几家愁,就连那些在京的阿哥们也没讨得好处,别说受赏了,还个个被罚得不轻,唯独太子没事,不但太子没事,他地那些心腹手下反倒因此升了官,康熙老爷子如此地举措瞒得过别人,却瞒不过真正的智者。

    “圣上开始考较阿哥们地能力了,不独是阿哥,就连太子也在考较之列,若是太子依旧无所作为,只怕不出三、五年就有剧变,而今之计王爷当全力以赴整顿海运之事,力争三、五年内能见成效。”林轩毅乐呵呵地说道。

    唔,这话有理,老爷子这招分明就是打算磨刀了,看看哪把刀真的好使还不伤手,不独是咱,老三、老四、老八也都上了台面,只怕接下来其他几个小一些的阿哥,像老十三、老十四也会有个登台亮相的机会,谁能笑到最后就看谁的手段高了,至于老大、老二,嘿,这两根废材即便是有机会也把握不住,基本上可以说是出局了。胤祚默默地沉思着,暗自揣摩了一番,已然把握到了康熙老爷子的心思,微微一笑道:“先生所言甚是,本王正好借着海运的事儿先避开京师里的乱局,冷眼旁观好了。”

    “不错,京师剧变,朝堂换血,内里不知有多少肮脏勾当,众阿哥必然不忘扩张自家势力,却不曾想圣上正冷眼俯看着呢,这趟子浑水还是不去参合的好,让他们争去,王爷只管多做事,少宣扬,时候到了,圣上自然会想起王爷的好来。”邬思道两眼中精光闪闪,一针见血地指出了关键的所在。

    胤祚这头定下了做实事,以实绩取胜的算策,那一头,八贝勒府里胤也定下了自家的战略。温瑞和也是难得的智者,他同样看出了康熙老爷子的打算,也清楚胤的太子之位危险了,不过他所提出来的战略却跟邬、林二人不同——全力扩张,以势取胜。

    就熙朝的官场而言,**、官官相护、官商勾结早已是公开的秘密,尽管胤祚所上的火耗归公能在一定程度上改善吏治,但却是治标不治本,想要干出实绩必然要得罪人,并非温瑞和不明白干出实绩的重要性,只可惜胤一开始走的就是以势取胜的路子,手下门人众多,声势浩大,这会儿已经是骑虎难下,若是拼着命去干实绩,只怕手下那帮子奴才立刻就反了,如此一来画虎不成反类犬了,当然实绩还是要的,表面功夫也得做不是?

    接到了京中传来的邸报的胤正急急忙忙地赶回京中,在路上也跟自个儿的谋士分析着京中的剧变,一位轻徭折扇的中年人慢声细语地道出了康熙此举的用意所在,同样得出了康熙老爷子磨刀的打算,给胤指出的道路跟邬、林二人如出一辙,那就是拿出实绩来换取康熙老爷子的重视。

    黎明前总是一天中最黑暗的时候,只有智者的眼光能穿过那层层的黑幕,看见满天的星光,夺嫡的大幕已经缓缓地拉开,鹿死谁手却依旧难说的很……

第一百二十三章 海运第一案(上)

    京师一场大乱,满朝文武调动频繁,索额图一系全被一扫而空,抄家的抄家,流放的流放,朝堂中顿时多出了不少的缺来,一起子阿哥忙着往朝堂中塞人,别说是在京城的阿哥,就连远在前线的大阿哥也不甘人后,愣是派了亲卫拿着信件赶回京师,也谋了些好处,大家伙都忙得很,唯独胤祚悠哉地在一旁看着热闹。

    康熙老爷子这回一板子打尽了所有在京的阿哥,用的理由却不是办事不力之类的名头,反倒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让朝臣们怎么也看不明白其中的奥妙,个个都以为帝心难测,加之太子并未因索额图叛乱而受到牵连,反倒得了不少的好处,其门下奴才大多得到提升,大家伙都以为康熙老爷子是要保太子而故意打压其他阿哥,可没想到刚过了没几天,康熙老爷子再次出诏令:三阿哥胤祉校订礼制有功,赏皇庄一个;六阿哥胤祚公忠体国,上火耗归公折子有功,赏东珠两颗,并奉旨巡视江南;八阿哥胤举荐贤能有功,赏皇庄一个。

    刚打完板子接着给糖吃,无论是打还是赏,老爷子自始自终没有提到阿哥们平叛的功劳,也没有提到阿哥们在其中的过失,搅得朝臣们一头的雾水,不知道康熙老爷子究竟唱的是哪出戏。原本有些大臣以为阿哥们要倒了霉,私底下搞了奏章,就等着老爷子再次打压阿哥们时应景儿抛出来讨好老爷子,可没想到老爷子一转脸对阿哥们又赏了起来,赶紧悄悄地将奏章毁了去。

    别人或许不明白。胤祚心里头可是清楚得很:老爷子前头打压一来是对阿哥们手中的力量过大不放心,二来也是出于爱护,理由也很简单——平叛是件大功。不过功高震主,若是赏了,那接下来你就等着倒大霉吧,自古以来,没有哪个功高震主的能有个好下场。借着琐事一罚却也免去了不少地麻烦。

    至于后面赏赐嘛,一来确实有赏平叛之功的意思在内,毕竟此时无论是胤祚还是胤手里头的兵权都没了,亲信部下也都被遣散了,老爷子也安心了,该是赏功地时候了。二来嘛,老爷子打算让有些本事的阿哥们都出台来亮亮相,比比看究竟谁真的有本事,也算是给阿哥们出个信号——有本事的就表现出来吧。

    至于只字不提索额图叛乱之事,甚至连试图暗杀已被生擒的索额图地案子都不过问。说穿了也没什么,康熙老爷子压根儿就不打算去明查,这案子牵扯到的阿哥太多了,真要是捅穿了,天家的脸面就丢光了,以老爷子爱面子的个性是绝对不会大张旗鼓地去查这个案子的,至于私底下嘛。胤祚敢担保老爷子一定会查,而且绝不会半途而废。不过这案子跟胤祚一点关系都没有。他也没打算去插一腿,无论这案子背后是太子还是老八,都不是善茬儿,该灭的线索早就掐断了,能查个水落石出的可能性微乎其微。牵扯到其中。一个不小心,狐狸没打着反倒惹上一身臊。那就别提多腻味了,还是让老爷子自个儿去折腾好了。

    京城里头大家伙忙着排路队,分果果,找门子的找门子,拉关系的拉关系,整个朝堂乌烟瘴气地,没个安生,胤祚虽说一向不跟朝臣们往来,可寻着个由头上门来拉关系的却海了去了,搅得胤祚头疼不已,索性早早请了旨,赶紧溜之大吉。

    这回巡视江南虽是为了海运折子可依旧跟河工有关,老爷子照例将水师战舰拨给胤祚当座舟,不过这回可就没调兵堪合可耍了,胤祚却也不介意,毕竟河工、漕运刚被胤祚好生整顿过,短时间内也不会掀起什么大浪头地。架不住朝臣来访的胤祚将京内的事务交待给邬思道,自个儿领着林轩毅匆匆上了船就直奔天津卫而去。

    依旧是那个码头,依旧是一大群前来迎接的大小官员,依旧是锣鼓喧天,不同的是物是人非,数月前那些子前来迎驾的官员这会儿早不知在哪个角疙瘩里头蹲着去了,直隶一省大小官吏从武赫开始几乎都被换了个遍,始作俑者正是胤祚自个儿,不过算起来胤祚还真没捞到太多的好处,仅仅安插了一个秦浩,反倒是老四、老八哥俩个往直隶一省里塞了不少人。

    于成龙,字振甲,号如山,汉军镶黄旗人,荫生,人称“小于成龙”,跟已经致仕地老于成龙不但姓名一样,个性也相仿佛,都是清廉的官儿,唯一不同地是小于成龙能力上比之老于成龙要差上老大一截,属于兢兢业业、本分的官吏,政绩上只是一般而已。

    摆香案,宣圣旨,这些都是常例却也没什么好说的,不过跟其他官吏不同的是,小于同志将胤祚迎到了驿站却没有搞啥子洗尘宴,寒暄了几句,留下一些场面话,就告辞而去了。

    嘿,你个小于同志也太清廉了点吧,连洗尘宴都免了,切,免了也好,咱自个儿乐呵去,顺便看看风景也好。没人请吃饭,胤祚只好吃自己的了,不过胤祚嘴刁,驿站里地伙食压根儿就吃不下去,这不,匆匆换了身便装,领着清松、秦浩几个直奔城内最大地酒家——顺昌酒楼而去。

    刘耀?哦,那货立了不少的功,胤祚借着索额图一案地功将小妖给外放了,到广州府水师提督衙门当了个参将,算起来也是三品的大员了,比他家老头子刘双城也就只低了两级而已,官位不低,可刘耀自个儿却不乐意去,就想赖在胤祚身边当个亲卫队长,胤祚好说歹说,最后板起脸来训斥了他一顿,才算是将这家伙赶到任上去了。胤祚这么整,除了是打算栽培刘耀之外,更主要的是要在广州府安下个有用的钉子,毕竟将来海外贸易一起来,没个自己人在广州府坐镇还真是放心不下,至于先前派到广州的海达,胤祚早就将这货忘到天边去了。

    这会儿胤祚的亲卫队长换成了清松,那家伙武功高强,是个不错的打手,对付些刺杀之类的事儿一准是好手。胤祚得罪的人海了去了,光是天津卫白莲教一案就有不少人恨着呢,更别提河工、漕运上的事了,这回手中没了调兵勘合,得防着有人暗算不是?

    酒还行,菜一般。胤祚嘴刁,吃了个五、六分饱,也没啥胃口,索性问起了塘沽码头的建设情况。秦浩跟了胤祚前后算起来也有七、八个年头了,知道自家主子的性子——玩归玩,乐归乐,办起正事来是绝不含糊的,还精明的很,若是打算唬弄一把,一准死得很难看。这不,赶紧收起笑脸,一脸子严肃地汇报开了:“回主子的话,塘沽海运码头已开始动工,库房建设也已启动,只是先期投入的十万两银子已使了一半还多,若是户部拨银不能到位,工期有延误之虞,还有就是……”

    嗯,这家伙吞吞吐吐地搞啥玩艺儿?胤祚皱着眉道了声:“还有什么?说明白些。”

    “主子,原本库房、码头用地不足,打算扩建来着,只是周边的土地全是主子的,奴才不知道主子的打算,也不敢擅自征用,还请主子示下个章程。”

    厄,全是我的地?刘明川还真是能办事,嘿,不错,不错。胤祚心里头直乐呵,那些地儿别看现在不值钱,一旦海运开始了,光是地价都能涨个几十倍的。胤祚知道自己有不少这类的地,不过从来没认真去盘算过,这会儿见秦浩提起这事儿,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自己的奴才要办实事,却遇到主子霸着地头儿,这算啥事啊。

    胤祚自嘲地一笑道:“这事儿好办,改天你直接到福源记找刘明川把事儿办了,该用多少地先用着,钱可以后付,价钱嘛,就按市价好了。”

    按说这些地儿现在都不太值钱,就算免费捐出一些也没什么,可问题是一旦开了这个先例,那要捐的可就多了去了,少了些钱财事小,万一让人参上一本居心叵测之类的屁话儿那就不值得了,还不如公事公办来得好些。

    一见自家主子应承了卖地之事,秦浩立马松了口气,直打保票,言明一定按时完工,绝不辜负主子的期望云云。

    海运之事关系到自个儿的前景,容不得有任何的失误,虽不怀疑秦浩的能力,但胤祚却还是有些放心不下,琢磨着明儿一早,自个儿去看个究竟,也好得个心安,却不曾想这一去又惹出了一桩事儿来……

第一百二十四章 海运第一案(中)

    对地方的重视,这很好,很强大,不过,能查出问题的几率基本上为零,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你有张良计,他就有过墙梯,任你是多大的官儿,下头那些狗才们都能合着伙儿,好生糊弄你一番。

    那些糊弄人的招式胤祚前世那会儿就没少参与,门道精着呢,向来只有胤祚糊弄别人,可没有被人给忽悠了的理,这不,一大早地,胤祚就化了妆,领着清松跟几个侍卫青衣小帽地溜出了驿站的后门,雇了辆马车,也不通知于成龙等地方大员,自个儿跑塘沽去了。胤祚这一走倒是潇洒了,就苦了那起子地方官儿,一大早来了,个个傻傻地聚集在前门口等着胤祚召见呢。

    塘沽离天津卫说近不近,可也不算远,趁马车也就是半个多时辰的路途,地方不大,可还算得上繁华,主要是这儿有个盐场,外带前不久刚开始大规模建设港口,征用了不少的劳力,整个塘沽也算是热闹非凡了。塘沽扼海河咽喉,战略地位重要,素有京畿门户之称,不过从未独自建置,海河南岸录属天津县,海河北岸录属宁河县,此次因要建设码头,特设了一个同知衙门,专管着海运码头的事儿。

    塘沽原本就有码头、粮库,不过不算太大,距离海运的基本要求还差得远,按胤祚的规划。这儿地码头少说也得再扩大上三倍,工程量不小,用的银两也就不少。管建设的同知立马就成了肥缺,当初为了争这个位置,不少官吏可是削尖了脑袋四处活动呢,不过这一职位最终还是被老八胤门下奴才福灵广拿了去,这也是胤祚当初为了海运折子能在朝堂上通过而跟老八做交易地一部分。

    官儿不捞钱就如同猫不吃荤一般是件不可能的事儿。虽说火耗归公了,可官缺依旧有肥、瘦之分,管建设的同知搞搞克扣、吃点儿回扣、虚报些用料,一打手就能搞个万把两银子出来。这里头的门道胤祚也是清楚的,不过胤祚暂时不想去管,只要能将码头工程给搞好了,让人捞一点也无妨,毕竟这会儿还不是胤祚当皇帝,有些事儿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但若是捞了钱还没把事情搞好。那就没得商量了,该飙地,还得飙。这不,刚在工地上转了一圈的胤祚那脸黑得跟锅底似的,眼里头的怒火足够点燃木材的了。

    这年月没啥子钢筋混领土地,有的只能是石板材,码头这玩意儿建造起来工艺复杂得很。最要紧的是得牢靠,豆腐渣工程是要出大乱子的。要建码头先得挖地基。将地基下的土给夯实了,铺上些大的石块,一层层地向上磊,层与层之间还得错开,浇灌上糯米等物搅合成地胶泥。这才能整出个牢靠的码头来。至于粮库。又不是住宅,好看不好看的倒没啥关系。最关键的就是牢靠不说还得能防潮,这里头的道道很多,胤祚听说过一些,但并不算行家,即便如此,胤祚还是能看出眼前正干得热火朝天的码头工地上问题一大把,整一个的面子工程。

    面子工程又叫形象工程,当然叫政绩工程也行,不管怎个叫法,说到底就是豆腐渣工程。眼前这码头工地上所用地石材不规整不说,还有不少的碎石,愣是往地基里整,进度是很快了,可建起来地码头能用上几年就天晓得了,别说哪天来个海啸、地震之类的大事,即便是遇上了大一些的风浪,这码头能不能抗得住都难说得很。

    海运的事儿关系到胤祚自个儿的前景,那是不能有任何闪失地,眼见这等面子工程,那心里头地火可就大了,黑着脸看了一阵,恰好看见一个管事模样的衙役正在吆喝着工人加快度,那话里地意思就是上头有人要来检查,让大家伙赶紧把地基整好,把嘴闭上,出了岔子又该如何、如何云云。

    娘的,幸好老子自己跑来了,要不还真被这群狗才给蒙过去了,到时出了事,老爷子一板子打下来,咱可就比窦娥还冤了。那该死的狗官还真是胆子肥了,今儿个就拿他开刀、祭祭旗,给各地的官儿们提个醒儿,咱不是那么好唬弄的。胤祚黑着脸叫过一个侍卫,让他回驿站将那些等候在驿站外的大小官员都带来,接着让清松将那个正满嘴喷粪的衙役请过来。

    “小子,找爷啥事?快说,没看爷正忙着吗?”那衙役见胤祚衣着普通得很,土里巴叽的,就像个外地来的商人,一见面就没好气地问了句。

    娘的,死到临头了,还如此嚣张,待会儿有你哭的时候。胤祚心中有火,面上却是陪着笑:“啊,见过官爷,不知官爷怎个称呼,小的姓程,也就是个买卖人,做的是木材生意,眼瞅着这工地上用料不少,小的也就想着能不能也和上一手,呵呵。”胤祚嘴上胡扯着,手轻轻一动,一张折好的百两银票悄悄地塞入了那衙役的手中。

    银票是个好东西,人人都喜欢不是?那衙役看了看手中的银票子,原本臭着的脸立刻笑成了一朵花,喜滋滋地道:“好说,好说,老子姓王,就叫咱王老大好了,哈哈,想做买卖好说,好说,这事儿包在咱老王身上了,进料的事儿咱跟福大人说说,您自个儿跟他老人家谈去。”

    “哦,那敢情好,不过这么大的工程,工部派来的主事不管事?”胤祚假装懵懂地问了一句。

    “他敢,嘿,咱家福大人是谁?您也不去打听打听,那可是有来头的,别说工部那个小小的主事,就是知府大人也得给几分面子。”王衙役自豪地猛拍胸脯。

    “失敬、失敬,小的听说巡抚大人跟知府大人可都惦记这码头的活计,他们不常来吗?”胤祚笑呵呵地追问了一句。

    王衙役起了疑心,收起了脸上的笑,冷冷地盯了胤祚一眼道:“小子,你是哪路的,管那么多干嘛?”

    哪路的,嘿,你大爷我管杀人的。这小子看起来就是知道不少内情的,先拿下再说。胤祚收起了笑脸,冷冷地对清松道:“将这蠢货拿下,本王要好好审审!”

    “啊,你……”王衙役一听胤祚自称本王,立刻傻了眼,呆呆地指着胤祚,话都说不完整了。

    清松毫不客气地上前,一把将王衙役提溜了起来,顺手卸掉王衙役的双手关节,往地上一掼,疼得王衙役哭爹叫娘。

    胤祚冷哼了一下道:“从实招来,福灵广怎个做事的?于成龙、秦浩知不知情?”

    “王爷饶命啊,小的不知道是您老人家来了,胡言乱语,罪该万死,罪该万死。”王衙役哭爹叫娘就是不说实话。

    原本正忙着干活的工人此刻都停了下来,围在外头,看着热闹,眼见王衙役被整得狼狈不堪,各自议论纷纷。

    嘿,嘴还挺硬的嘛,咱就不信治不了你。胤祚冷冷一笑,回过头来对身后一个亲兵道:“去,把他的手指先断了一根。”

    那亲兵名叫邓明,跟着胤祚也有两、三年了,参加过几次大战,算是尸山血海里趟出来的,执行胤祚的命令向来就不打折扣,这会儿一听胤祚下令,丝毫没有犹豫,大步上前,一把抓起王衙役软塌塌的手,一使劲,愣是扭断了一根手指,疼得王衙役满地打滚。

    胤祚脸色平静地道:“本王再问一次,你说还是不说?”

    王衙役吃不住劲了,满头是汗地道:“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小的愿招,小的招了。”

    王衙役的一番话令胤祚听得怒气丛生:福灵广仗着老八胤势儿,根本就不买直隶巡抚于成龙的帐,原本派来的工部主事更是被排挤得站不住脚,整个工程都是福灵广说了算,秦浩倒是常来,也没少过问,但过问些什么就不是王衙役能知道的了。

    嗯?秦浩这家伙究竟在里头扮演些啥角色?说他不知情怕是不可能的事,娘的,海运的事儿老子可是千叮咛万交待,这货竟然如此懈怠,难不成老子养了只白眼狼?胤祚心中怒火狂烧,恨不得一脚将秦浩踹死,咬着牙,铁青着脸默默地站着。

    过不多久,人群外一阵骚动,一群兵丁驱散了围观的人群,直隶一省百余位大小官员赶到了,个个面色难堪之至……

第一百二十五章 海运第一案(下)

    浩、郭璞算是较早的一批,他们跟林轩毅不同,林轩毅是客卿的身份,秦浩等人却是门人,实说了是奴才。胤祚走的是精兵路线,不求声势浩大,但求个个成材,对于秦浩这些最早一批的手下,胤祚可是下了血本去栽培的,就为了能在关键时候能派上用场,可让胤祚没有想到的是,千辛万苦栽培出来的橘树上结出来的果却是枳,样子好看却难以下咽。

    于成龙一见胤祚的样子就知道码头的案子了,虽说他也有责任,可他却打心眼里高兴,无他——对于福灵广,于成龙可是腻味透了,明摆着就是个大贪官,可又下不了手去整治,不单是福灵广背景深的缘故,更因为海运的事儿于成龙只是协办而已,没有太多的话语权,这会儿看见胤祚的脸色就明白福灵广的下场必然不妙。

    于成龙是清官不假,却不是个傻子,心里头高兴,脸上却是一脸的沉痛样地道:“王爷,下官来迟,请王爷恕罪。”

    胤祚面色铁青地一扬手示意于成龙先站到一边,冷着声道“福灵广何在?”

    “下、下官,福、福、福灵广见、见过王爷。”福灵广一看见正躺到在地上哭爹叫娘的王衙役就知道面前这主儿怕是现了自己私底下那些勾当,早已吓软了腿,这会儿听胤祚语气不善。更是一头跪倒在地,结结巴巴地话都说不完整了。

    胤祚冷眼看着跪倒在地上,不停地哆嗦着的福灵广。突然嘴角一勾冷笑了一下道:“福大人好本事啊,这码头建得不错嘛,说说看,本王该如何奖赏于你啊?”

    “不,不。不敢,下官、下官……”福灵广满头是汗,结结巴巴地回道。

    胤祚黑着脸喝道:“不敢?我看你是很敢地嘛,来啊,将这个狗才的顶戴给摘了。”

    福灵广顿时大叫起来:“王爷,下官冤枉啊,下官都是被逼的,下官冤枉啊。”

    “哦,你还是被逼地?说说看,本王倒想听听谁敢逼你?”

    “是他。是秦大人逼下官做的。”福灵广指着秦浩大叫了起来。

    “胡扯!你血口喷人。”秦浩忙出列,一头跪下道:“主子,奴才的为人您是知道的,奴才断不会拿自己的性命来开这等玩笑,请主子明察。”

    “这么说来你也是冤枉地喽?”胤祚寒着脸道:“那好啊,本王倒想问问你,这码头的工地你来过几次?都做了些什么?别跟本王说你不懂工程建设的事儿。“主子。奴才、奴才……”秦浩抬起袖子拭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水,咬了咬牙道:“奴才确实不知道实情。被这狗才蒙蔽了,请主子处罚。”自家主子的手段如何别人不知道,秦浩可是清楚得很,这会儿索性豁出去咬定自己不知情,指望着胤祚能爱惜羽翼。放自己一马。秦浩的算盘是打得很响。不过胤祚却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不知道?娘的,这狗奴才好肥的胆子。头前为了海运码头的事儿,自己费尽千辛万苦才把这狗才调到天津卫,还巴巴地派了工部地主事前来协助,连同建造工艺、要求全都给了他,这会儿竟然当着老子的面说被蒙蔽了。嘿,怕是想让咱顾惜羽翼,放过他吧?嘿,咱若是放过了你,谁放过咱,老爷子的板子是那么好挨的吗?胤祚被秦浩的蠢样给气乐了,咧着嘴笑了起来,不过那笑容里却有些苦涩——辛辛苦苦栽培出来的人才竟然会是条白眼狼,搁谁身上都是件难受的事儿。

    于成龙自始自终一言不,只是冷眼旁观着,那些大小官员见顶头上司不吭声,个个都乐得在一旁看好戏,眼前这场戏可是牵涉到两个阿哥,能不参与就不去凑那个热闹,谁也没傻到要自触霉头地步,内里有些老八地手下这会儿也不想出头,道理很简单——虽说大伙儿跟福灵广是一个主子,不过这会儿胤祚自个儿的奴才也涉了案,大家伙都想看看胤祚咋整,若是就此轻松放过,嘿,参胤祚一本也未尝不可,大不了牺牲一个福灵广就是了。

    胤祚精得很,那些个狗才心里头想些啥子,扫一眼就能猜个**不离十。不就是想看热闹吗?成,就让你们看个够。胤祚心头火气,放声大笑了一阵之后,冷冷地道:“来人,将那两个狗才地顶戴都摘了,押下去,本王明日要好好审审。”接着很是客气地对于成龙道:“于大人,按理说此案该由您来审,不过本王既然奉旨督办海运之事,也就逾越一回了,明日借大人的公堂一用,本王要公审此案。”

    “该当的,该当的,王爷有事尽管吩咐,下官无不从命。”于成龙刚接手直隶一省不过数月,对直隶一省满是阿哥门人心里头也腻味得很,能有个机会整整这帮狗才,他也是愿意的,借个东风整顿一下吏治也不错,自然是胤祚说什么他都应承了。

    “多谢于大人,本王还想请于大人帮个忙。”

    “王爷请讲。”

    “本王想请于大人下令将同知衙门所有账册封存,所有衙役、师爷全部暂时拘押,借调布政使衙门地账花子彻夜查帐,不知大人意下如何?”胤祚很是客气地问道不再理会那些大小官吏,自顾自地回了驿站。

    “这里头另有文章。”林轩毅感了风寒,没跟胤祚一道去塘沽,这会儿听完胤祚地介绍,冷静地说了一句。

    有文章?啥文章?不就是件贪污**的案子吗?能有什么文章?胤祚有些摸不着头脑,想了老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八贝勒出手了。”林轩毅冷冷地道了一句。

    嗯?不会吧?老八那货这么快就动手了?胤祚有些不敢相信,毕竟京师动乱才刚过去,大家伙都累得够呛,怎会在这个时刻又挑起场争斗来,再说这会儿不单是自己,老三、老四都浮出水面了,大家伙彼此间都站在一条起跑线上,还没到最后冲刺地时候,这会儿要是老八跟自己干上,只能便宜了其他人,这等傻事想来以老八的精明是不会去做的。胤祚满脸子不敢相信地问道:“先生此话何解?”

    林轩毅鼻子不通气,猛地深吸了口气道:“八贝勒并不是临时起意的,这事儿怕是早就埋下了伏笔的,原本是等着码头出事给王爷来上一招狠的,只不过被王爷偶然间撞破了,这倒也是万幸之事,若厉河猜的不错的话,明日的公审只怕会闹出不少的乱子。”乱子?如此简单的案情如何会出大乱子,胤祚有些不明白,仔细思索了一阵,猛然间若有所悟地道:“难不成这乱子会出在秦浩身上?”

    “不错,有这个可能,贼咬一口,入骨三分,王爷不得不防,厉河料定明日公审,八爷的那帮子奴才必然会有动静。”林轩毅吐了口长气说道。

    “哦?”胤祚随口应了一声,在房内踱了几步,猛地抬起头来,高声道:“小……,清松”胤祚叫习惯了刘耀,那小妖险些就再次脱口而出,好在自己醒过神来,小妖这会儿正在去广东的路上呢。站屋外戒备的清松大步走了请来,躬身道:“王爷有何吩咐?”

    清松虽还了俗,可依旧不近女色,既不肯拜在胤祚门下,也不同意胤祚称他为师兄,始终跟胤祚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但尽忠职守却是没有问题的,胤祚自个儿也明白武当派让清松、清虚来帮自己这背后必然有篇大文章,胤祚虽看不透,但也不急着去揭开这个谜团,只要清松、清虚能当好保镖兼打手就行,其他的事以后再说也不迟。这会儿见清松行了进来,胤祚点着头道:“你带上本王的钦差关封,领一百善扑营军士将巡抚衙门的大牢给本王看牢了,不许任何人跟那两个狗才见面,没有本王的手令,任何人不得探视,去吧。”

    几乎就在清松领人前去封锁巡抚衙门大牢的同时,一骑飞骑冲入了京城,直奔八贝勒府上,到了府门,马上的骑士滚鞍下马,也不开言,只是对闻讯赶来的大管家接连打了几个手势,在大管家点头示意后,大步冲进了八贝勒府,直奔后堂而去……

第一百二十六章 意外

    夜有些深了,天空中还飘着雨丝,三月里的雨不大,绵绵地,却总是下个没完,在这样的夜里站岗实在是件苦差事,不过清松却丝毫也不介意,来回巡视着巡抚衙门大牢的守卫情况。平日里戒备就已是森严的大牢此刻更是被善扑营的士兵围得个水泄不通,清松不明白胤祚为何会如此慎重,但他也不会去探个究竟,他所要做的就是执行。

    正徘徊在大牢门口的清松突然间停了下来,注视着长街的那一头,尽管看不见街头的动静,但清松却能察觉到街的那一头有不少人正在接近。夜这么深了,谁会来此?清松整个人如同标枪一般立在雨中,精气内敛,全神戒备着,直到那行点着火把的人走到近前,清松才算是松了口气,急步迎上前去,口中道:“见过王爷。”

    胤祚从轿子中行了出来,点点头没有说话,大步走向牢中,听到动静的牢头忙迎了出来,一头跪倒在地:“小的孙岩,给王爷请安了。”

    “免了,带本王去见秦浩。”胤祚一脸子平静地说道。

    牢头孙岩一骨碌爬起身来,招呼了手下那帮牢子一声,拿出串钥匙,点头哈腰地道:“小的领路,王爷里面请。”

    秦浩自打被关进了大牢就始终一言不地蹲在牢房的一角,始终低着头,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此刻听到牢门被打开的声音,有些茫然地抬起了头,就着火把的光亮,正好看见胤祚那张冷峻的脸,心中一寒,猛打了个哆嗦,爬起身来,膝行到胤祚面前,猛磕着头。叫起了撞天屈:“主子,奴才冤枉啊,主子,奴才实是冤枉的啊……”

    祚冷哼了一下道:“你冤不冤的自个儿心中有数,本王只问你一句话:为什么?”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秦浩可着劲地磕着头。

    “够了,你死不死由圣上定裁,本王如此苦心地栽培于你,到头来却养出了条白眼狼,说。究竟是怎么回事?”胤祚不耐烦地打断了秦浩的废话。

    “主子息怒,主子息怒,奴才、奴才一时鬼迷心窍,想找点小钱,悔不该受了福灵广的挑唆,奴才该死,奴才该死。”秦浩边嗑着头、流着泪边絮絮叨叨地说着。

    “小钱,嘿。本王给你的钱还少吗?你老子家里也有地是钱,你会缺钱花?看来你是不打算跟本王说实话了,也罢,本王也救不得你,你就好自为之吧。”胤祚作势要走。

    胤祚的手段如何。秦浩可是清楚的,当年试图出卖胤祚的施之皓可是没了下场,这会儿一见胤祚要走,秦浩可真的慌了神,大叫道:“主子饶命,主子饶命,奴才说了,奴才说了……”

    “说!”胤祚断喝了一声。

    “啊。是、是、是,奴才该死。奴才犯了过失,被人抓了小辫子,实在是没办法的事……”秦浩边哭边说了一大通,让胤祚听得直咬牙。

    秦浩当初在四川任知府时很是利用手中的权势玩起了经商的把戏,钱是赚了不少。可孽也造了许多。尤其是因排挤当地商户,导致他人败家乃至上吊自杀之类的事也有过几件。那些事儿说起来都够丢乌纱帽的了,若不是胤祚暗中帮着掩饰,秦浩早就回家吃自个儿地了。若光是这么破事倒也还罢了,偏生秦浩还犯下来杀人灭口的大罪,原本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却不曾想证据不知怎地落到了别人的手中,对方没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只是要秦浩不管海运码头的事儿,至于提出要求的是谁,到目前为止秦浩依旧蒙在鼓里,只知道传递消息的是天津卫“聚财绸缎庄”的掌柜。

    聚财绸缎庄?娘地,这不正是老八的产业吗?靠,该死的老八,竟然早就埋下了伏笔,嘿,还真是深谋远虑,厉害、厉害,老爷子的种就没一个是省油的灯。胤祚铁青着脸看了看哭泣不止地秦浩,心中憎恶之情涌起,冷冷地哼了一下,大步走出了牢房,背后传来秦浩鬼哭狼嚎般的讨饶声同样是这个雨夜,老八一伙子人也没闲着,忙着调整部署,他们是当事人,忙自然有忙的道理,可原本置身事外的四阿哥府上却也正议着事儿,当然也是关于这起案子的事。

    “四爷,依贫僧看来,这事与四爷无关,不若坐山观虎斗好了,让六爷跟八爷斗去……”文觉和尚拈着胡须慢悠悠地说道。

    “大师此言缪矣,依某看来,此时正是四爷大展手脚,切入海运之事的大好时机,不可错过。”一个中年书生冷静地插了一句。

    “唐先生此话怎解?”四阿哥胤很是客气地问道。

    唐先生,唐国鸣,字亦山,号灵叶居士,洛阳人氏,举人,屡试不第,素以才智闻名,因到寺庙上香,偶遇乔装之胤,相谈甚欢,被胤引为知己,拜为上宾,每言事必能中的,深受胤重视。

    唐国鸣一抖折扇,微笑着道:“六爷、八爷各有门下奴才涉案,其罪非小,某料定这两位爷明日都会上请罪折子,四爷只需推荐出适当的人选,必能将天津卫知府一职握在手中。海运漕粮之终点就在天津卫,握住了天津卫,就等于握住了海运地咽喉,以四爷的眼光会看不出其中地奥妙吗?”

    “先生之意是……”胤若有所悟地道了一声。

    “不错,六爷拼的是海运,此事若是真被六爷独自搞成了,必然在圣上心中的分量大增,若是不成,嘿,那结果……。海运事关国体,圣上始终在关注着,要想暗中破坏,必然没个好下场,但四爷既然奉旨协办,也就师出有名,抓好了天津卫,即便海运事败了也与四爷无关,若是成了,四爷的功劳却是不小,此等本小利大的事怎能放过?”唐国鸣畅畅而谈。

    “好,本贝勒明日就上奏保举戴择为天津卫知府。”胤一脸子坚毅地道。

    天津卫驿站,胤祚将秦浩地供诉详细地说了一番,林轩毅摇了摇因感了风寒而有些沉重地头,叹了口气道:“王爷,这事情没那么简单,审案子是没问题,只是最后的结果怕是不太妙,唉,厉河有些失算了,请罪折子上早了些,天津卫知府一职恐将落入四阿哥地手中。”

    老四?娘的,老四也要插手了?胤祚头皮一阵麻,心中暗道不妙,这天津卫知府官不大却要紧的很,正好卡住了海运漕粮的咽喉,若是老四私底下搞些名堂,海运的事儿怕是要泡汤。“不行,无论如何不能遂了老四的意,本王即刻上本保举郭璞为天津卫知府。”

    “不妥,以圣上的手段,断不会让王爷一家独大的,头前让四爷协办海运原就有平衡的意味在内,王爷此时上本,没地让圣上起了疑心。”林轩毅毫不客气地指出胤祚此议的不妥之处。

    “那……”胤祚愣住了,一时间也有些不知该说些什么。

    “王爷莫急,厉河以为四爷此举只是想分一杯羹而已,以四爷的精明断不会做出不利于海运的事儿,只不过是要分薄王爷的功劳,这点儿用心圣上心里头也是有数的,即便四爷不提,圣上也会在海运的事上掺沙子,断没有任王爷全盘把持海运的理。”林轩毅停了一下又接着道:“某料定四爷必然会上本保举他门下的奴才,却不知如此一来反倒落了行迹,圣上心里头必然是有数的,王爷只需假作不知即可。”

    事到如今,胤祚也没了法子,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千辛万苦弄到手的天津卫知府一职落入老四的手中,心里头恨意无穷,但也只能怨自己看错了人,养了一条白眼狼,暗自决定明日好好审审福灵广,顺藤摸瓜,好生打击一下老八一伙子的嚣张气焰。

    “升堂。”随着衙役们拖腔拖调的吆喝声,胤祚大步地从巡抚衙门的后堂走了出来,坐在高堂上,手一个虚按,示意早已等候在大堂上的巡抚于成龙、藩台杨戈名、臬台张火水各自落座,至于其他大小官吏就只有在堂下站着听审的份了。

    祚一拍惊堂木,高声道:“带人犯!”

    数名善扑营军士押着垂头丧气的福灵广上了大堂,胤祚扫了眼跪在堂下的福灵广,冷冷地道:“福灵广,你可知罪?”

    “下官、下官……”福灵广嘴角哆嗦着,突然眼一翻白,一股污血从口鼻涌了出来,身子抖了一下,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第一百二十七章 八爷的礼物

    春日里的日头总是那么的柔和,尽管时已近午,可阳光照在身上并不觉得热,暖暖地,有种闲散的味道,树梢上嫩绿的新叶在微风中婆娑出轻轻的沙响,池塘里的荷叶在风中摇曳出轻柔的舞姿,蜻蜓在水面上飞来飞去,偶尔累了就歇在荷叶尖上,游鱼在水中穿梭着觅食,一根鱼竿斜斜地探入水中,胤祚有些心不在焉地躺在草地上,双手枕在头下,微闭着双眼,仰望着蓝天白

    福灵广死了,死于公堂之上,死因中毒,仵作验不出是何等毒药,却瞒不过老江湖的清松。惊魂散,配方不明,据说是白莲教不传之秘,中此毒者表面上与常人无异,然吃不得辣,若是食物中有辣椒必然激毒素,十二时辰内若无解药必死无疑。

    彻查?嘿,查倒是查了,一查之下倒也查出了条线索——在清松领人封锁巡抚衙门大牢之前,“聚财绸缎庄”的掌柜曾派伙计送膳给福灵广,那食物中就有辣子鸡丁这么道菜。等胤祚派人去查封“聚财绸缎庄”时才现那儿早没人,从掌柜到伙计十几号人全都人间蒸,不知所踪了。

    人死了,线索也断了,胤祚除了文刑部协查,下海捕文书缉拿“聚财绸缎庄”掌柜之外也没了办法。海捕文书倒是得很快,可刑部是老八的大本营,让贼去查贼压根儿就没个盼头,胤祚心里头当然明白这背后的一切都是老八搞得鬼,可惜的是知道归知道,没个证据就算想打御前官司也没个胜算。

    人一着急就会上火,一上火就容易得病,这不,胤祚就“病了”,上了道折子。自个儿跑天津卫自家院子里“养病”去了。康熙老爷子倒也没说啥,派了个御医前来,不过有趣的是那个姓刘的御医却是个专管宫里头给娘娘们保胎的,愣是把胤祚噎得够呛。不过人既然来了。胤祚也就毫不客气地用上了,打赏了些银两,就让刘御医专管着春兰、秋菊那两丫头的保健,胤祚自个儿一边悠闲地养着“病”,一边等候着老爷子的旨意。

    老爷子这回不知怎地,旨意迟迟不下。都十多天过去了,也没个消息,就任由天津卫知府、塘沽知州地职位空着。胤祚不理事,于成龙可就得忙活开了,成天处理完公务就得赶赴塘沽督工,累得够呛,那心里头冤气大着呢,可也没地方去。

    他***,整日里让老子忙得像狗一般。别的阿哥都坐京城里看戏,咱也不玩了,躲一旁看看热闹,咱“病”着呢,老爷子总不好意思赶咱“病人”去上阵吧,先歇几天再说,跟老爷子赌赌气。偶尔撩挑子耍耍赖皮也好,没地老是被当刀子磨。咱也享受一把再说。唔,头前让刘明川搞的水泥厂还不知咋样了,按说这玩意儿简单得很,都大半年过去了,也该有点眉目了。看来还是得过问一下。嘿。刘明川这小子这些年钱赚够了,人也懒了不少。是该好好敲打一下地了。胤祚满脑子胡思乱想地躺草地上,也没管手边的鱼竿是否能钓到鱼,这都一个多时辰了,那鱼饵连换都没换过,跟姜太公还真有得一比了。

    “呵,大鱼上钩了。”一个突兀的声音打断了胤祚的瞎想,一骨碌直起身来,赶着去拉鱼竿,得,啥也没有,就一光秃秃的鱼钩,回头一看,大病初愈的林轩毅正含笑站在一边,忙起了身,乐呵呵地道:“先生来了,本王咋就没现先生所说地大鱼呢?”

    “没有吗?咦,刚才不是还躺在草地上,难不成厉河眼花了?”林轩毅笑呵呵地道。

    哈,大鱼?嘿,敢情那鱼姓爱新觉罗,名为胤祚来着,厉河这实诚人也开起了玩笑。胤祚笑呵呵地将手中的鱼竿扔到一边道:“本王钓鱼,鱼也钓本王,原也是说不准的事儿,哈哈哈……”

    “王爷这话颇有些抄袭的嫌疑,听起来像是庄子之言,哈哈哈……”林轩毅调侃了一句,两人相视一阵大笑。

    “先生大病初愈,怎不多歇歇,这么急找本王莫非有急事?”

    “是有几件事儿,圣上的旨意下了,着四贝勒门下奴才戴择接任天津卫知府,调工部虞衡清吏司主事陈琪接任塘沽同知,令直隶巡抚于成龙总掌天津卫海运码头一事。”林轩毅微笑着说道。

    戴择?嘿,老四门下的狗,听说有点儿本事,算是个干实事的人,也好,能干就让他干去,总好过派个只会捞钱的货来参合。陈琪是老工部了,干的就是技术活,性子耿直得很,有他在,别人想捣鬼怕也不容易。老爷子还真是玩平衡地老手,在两家伙上头还安上个于成龙,这回算是好了,大家伙谁也别想着闹腾,都老老实实干活去吧。胤祚略一思考就明了了老爷子的用意,也没开口只是笑着点了点头。

    林轩毅接着道:“刘明川来了,还带来了八贝勒送来的一份礼物。”

    嗯?老八送礼?搞啥子名堂?没事这货送啥礼物,嘿,黄鼠狼给鸡拜年,一准没安啥好心。胤祚笑呵呵地道:“好啊,看看去。”

    “奴才见过主子,给主子请安了。”等候在书房内的刘明川一见着胤祚忙上前大礼参拜。

    “免了,本王说过多次了,有心放在办事上,本王不耐这些虚礼。八贝勒送的礼呢?”胤祚挥手让刘明川站起来。爷请看。”刘明川从书桌上拿起个小包裹递给了胤祚。

    嗯?轻飘飘的,没啥分量,老八搞什么鬼?胤祚满脸子疑惑地解开了包裹,里头就是个小盒子,样子普通得很,也不值几个钱,里头更是空空如也,啥都没有。

    “先生,你看老八紧赶着送了这么个破盒子来是何道理?”胤祚皱着眉头将空盒子递给林轩毅。

    “嘿,八贝勒求和来了。”林轩毅只看了眼那个盒子,张口就道出了其中真意。

    求和?求哪门子和?胤祚有些纳闷,明明大家伙早扯破了脸,压根儿就没有和解的可能性,老八唱得是哪出戏?缓兵之计?

    “头前京师一役八贝勒可是出尽了风头,不过手底下地牌也亮出来了不少,不单是圣上有了疑心,太子也都是明白的,王爷这些天没看邸报,厉河却没敢松懈,那上头人事变动多了去了,八贝勒这回可是痛苦了,手下那帮子奴才应是被太子门人给整惨了,借着查京师一案地名头免去了不少人的官。八贝勒有些吃不住劲了,那一头太子在打压他,这一边王爷也在搞清算,八贝勒这是求和来了。”林轩毅乐呵呵地说道。

    老八这个狗东西吃不住劲了,嘿,要不要痛打落水狗来着?胤祚心中怦然一动,眼珠子一转问刘明川道:“邬先生可有信来?”

    “没有,邬先生只是托了一句话——清风拂杨柳。”

    啥?清风拂杨柳?老邬打啥子哑谜?有话不能明说啊,还真是的,胤祚略一思索就明白了邬思道话里头的含义——不动如山,任他们在京城中闹去,咱自个儿看热闹就成,狗咬狗的把戏没必要掺进去。

    “先生你怎么看?”胤祚想了想看着林轩毅问道。

    “京中地事王爷只管当作没看见,这海运事儿里头八爷地人也不急着全扫干净,但可以放在没啥要紧的位置上,让他们自己逍遥去就成。”林轩毅乐呵呵地回了一句。

    也对,咱不赶尽杀绝,给他们口饭吃,不过事儿却不能让他们管去,省得时不时地撅蹄子给咱摆上一道。胤祚笑呵呵地道:“好,这事儿就烦劳先生去安排了,给他们个副手地位子,吃吃干饷就成,大家伙面子上也都过得去。”林轩毅微笑着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主子,头前您老吩咐的水泥厂子办起来了,样品送工部那儿也通过了,能用,主子看是不是可以开始供货了?”刘明川见八贝勒的事告了一个段落,赶紧将今儿个的来意禀明。

    胤祚前世学的是化工机械,对水泥这类硅酸盐工程也不算陌生,虽说谈不上了如指掌,可大体上的工艺流程还是清楚的,早前也画了些设计图样,连同配料交给了刘明川,让他找帮人马研究着,原也是做个准备。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水泥这玩意儿在胤祚看来是简单,可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理解都有难度,何况是要搞厂子生产,胤祚自个儿也没那个时间整日去调校那些工艺,这不,直到上海运折子前不久,那帮子人马总算是将水泥工艺给折腾清楚了,这还多亏了胤祚当年办学时搞的那个人才储备计划,要不还不知道啥时能搞出这东西呢。

    “好,刘三儿这事办得不错,既然搞出来了就赶紧跟刘思远联络,直接就用在码头上好了,不过有一条,质量上得严抓,若是出了问题,小心你的皮子。去吧!”钱有的赚,事情也能办得漂亮,胤祚心情不错,挥了挥手让刘明川赶紧办事去。

    刘明川应了声是,刚转身要走,就跟急急忙忙冲进书房的王管家撞一块儿了,两人各摔了个**墩儿,胤祚皱着眉道:“什么事急成这样,毛毛糙糙地,搞什么名堂?”

    “王爷,圣旨到、到了。”王管家喘着粗气道了声。

第一百二十八章灭门奇案(一)

    干掉老八?嘿,咱倒是想来着,可惜不行,老八那货根子深,想一锤子搞死他压根儿就是不可能的事儿,再说了,留着他跟太子、老四在京城里先斗着也好,省得大家伙都盯着海运这块大肥肉,先让他们斗上一阵子,咱还是先把码头、船队的事儿都搞定了再说。嘿,老爷子这回可是放开了让阿哥们斗去,他老人家却躲一旁偷看着呢,就看谁倒霉让老爷子抄了小辫子,那板子打下来乐子可就大了。

    “将军,王爷,该您了。”林轩毅一声招呼打断了胤祚的胡思乱想。

    “啊祚的围棋那是罕逢敌手,不过象棋嘛可就差了许多,头前胤祚接着老爷子的旨意,让他紧着去折腾海运的事儿,胤祚的病也就装不下去了,没奈何只好乖乖地上了路,一路乘船直奔济南府,这一路上没啥子玩的,就琢磨着拉林轩毅下棋。林轩毅倒也没推辞,不过围棋是不干的,言明要下就下象棋,林轩毅的象棋还真是强,杀得胤祚屁滚尿流,偏生胤祚走起象棋来还爱走神,那输起来可就没谱了,常常是被林轩毅杀得片甲不留,每到没棋走时,那悔棋、耍赖的功夫可就全用上了,这不,眼看要输了,胤祚立马起了身对外头喊道:“清松,到哪了,本王估摸着该到济南了吧?”

    “王爷,还有两个时辰才到地头。”清松走门口应了一声。

    “哦,还早。本王看看风景去。”胤祚作势就要向外走。

    “慢着,王爷,彩头?”林轩毅毫不客气地伸着手。

    厄,耍个赖还被揭穿了,郁闷!胤祚没法子,乖乖地掏出张百两银票送上,嘴里头咕叨着:“改天本王跟先生下围棋定要翻本。嘿,要不本王让三子如何?”

    “呵。不成,下象棋,厉河让王爷一马可成?”林轩毅压根儿就不上当。

    “哈哈哈……”两人相视一阵大笑,并着肩走出了船舱。

    河道两边是一望无际的高粱田,这会儿高粱刚从地里头探出半尺来高,绿油油地煞是可爱。胤祚站甲板上望着那一片片的青翠,心中不由地想起了前世所看过地一部有关高粱的著名电影。诗兴大,张嘴就想来上一诗,可还没等他吟出来呢,就看见岸上一懵头丐面的大妈正手舞足蹈地对着船上大叫,离得远,听不清她喊得是啥。不过胤祚的诗兴顿时被恶得不见了踪影。

    呸,他娘的晦气,咱好不容易想吟诗就遇上这煞风景的家伙,得,一名传千古的诗就这么没了。胤祚心里头歪腻得很,悻悻地转过身打算回船舱,没曾想远远地传来一声“扑通”的落水声,接着就是船上官兵地叫喊声:“有人落水了。”

    “嗯?”胤祚回过头来看了一眼。刚才还在岸边的大妈此刻正可着劲地在水中扑腾着,眼瞅着就是个不识水性的家伙。虽说这货搅了自己吟诗的雅兴,可也不能见死不救不是?胤祚高呼道:“会水的下去救人。”

    船上水师的兵不少,倒也大半识水性,眼见王爷了话,扑通着跳下了几个。向正使劲挣扎的大妈游了过去。三下、两下就将人给救上了船。

    嗯?不是大妈,敢情是花姑娘来着。样貌儿不错就是那小脚看起来有些别扭,唔,皮肤还行,就是苍白了些,估计是饿地。大家伙忙着捏人中救人,胤祚却品评其姑娘家的长相来了,若是让边上的人知道了,一准大半被雷倒。

    大妈原本脏兮兮的装扮被水一冲,露出了原本的闺女真面目,此刻醒了过来,一双大眼睛四下看了看,瞧见了胤祚那身很有些骚包的王爷服饰,挣扎着起了身,一头跪了下去,口里头高呼着:“青天大老爷,您老可得给小女子做主啊,小女子冤枉啊……”

    青天大老爷?厄,是指咱喽?嘿,貌似咱也断了不少案子了,这顶青天大老爷地帽子蛮可以戴一戴的。胤祚心里头叨咕着,脸上却是带着微笑道:“姑娘请起,有话慢慢说,有何冤屈,本王定会为你做主。”

    “王爷?您是王爷?小女子有救,王爷,您可要为民女做主啊。”那闺女接连磕了几个响头,把额头都磕红了,那梨花带雨的样子瞧得胤祚都有些心疼了,柔声道:“姑娘请起,先到后舱更了衣,慢慢再说冤情也不迟。”接着回过头去喝了声:“清松,带这姑娘去更换些衣裳。”

    清松可就有些傻了眼,愣了一下道:“王爷,属下那没有女子的衣物。”

    “啊?”胤祚也有些傻了眼,别说清松那里没有,就是胤祚也没有,这船上全是男的,只怕连老鼠都是公的,到哪去找件女人的衣服?胤祚左右看了看,嘿,一大帮子壮汉里头也就林轩毅比较瘦小一些,眼珠子一转道:“没事,就拿林先生的衣裳给这丫头换上就成。”

    胤祚慷他人之慨起来可是得意了,林轩毅可就有些尴尬了,无他,家里头有只河东狮子,吼得厉害着呢。胤祚笑呵呵地道:“先生莫慌,本王回去一定不会说地。”

    不会说,嘿,胤祚这话只怕得倒着听才对,林轩毅没好气地看了眼胤祚道:“王爷您这是公报私仇。”惹得胤祚、清松大笑不止。

    还别说,那丫头换了身儒袍,虽说曲线被掩没了,可一副楚楚可人的样子着实惹人疼爱,胤祚乐呵呵地看着有些手足无措地姑娘,开口问道:“姑娘哪的人,怎么称呼?”

    没曾想这么句简单的问话却让这姑娘家哭成了泪人儿,胤祚忙道:“啊,不哭,不哭,万事有本王做主不是?好啦,不哭啦声音听起来就像人贩子在哄小孩一般,惹得坐在一旁的林轩毅不禁莞尔。

    得,这么柔声的话落在姑娘家地耳朵里,那哭声反倒大了起来,好一阵痛哭之后,女孩儿跪倒在地抽泣着道:“小女子陈莹莹叩见王爷,小女子冤啊,求王爷给小女子做主。”

    “好、好、好,你有何冤屈尽管道来。”胤祚虚虚一抬手,柔声地说道。

    陈莹莹用袖子拭了一下脸上地泪水,哽咽着道出了一席话,却让胤祚险些气炸了肺:

    这女子是济南府商河县人,家中原也算是富裕,一家七口,兄妹三人,爹娘加上祖父母,日子也过得算是美满,谁知天有不测风云,其家跟邻乡的富户郑家因争地界起了冲突,双方争执之间,其兄误伤了对方地人,双方为此闹上了县衙。不料因郑家有个女儿嫁给了本省的臬台当小妾,这官司陈家打输了,赔了不少钱事小,陈家的祖父愣是被气病了,陈家不服,又告上了知府衙门,钱花得像流水一般,可依旧还是输了官司,再不服,又告到了巡抚衙门,这一次官司还是输了,陈家也因此败落了下来,原本想就此认命算了,不曾想对方竟然不罢休,私下里勾结山贼将陈家洗劫一空,合家老小就逃出了陈莹莹一人,其他一家六口连同十几个仆人都死于非命,陈莹莹四处上告,却无人受理此案,不得不流落街头,今日恰好看见胤祚船头上那些钦差牌子,这才投水喊冤。

    混账!这群官吏着实太混账了,几十条人命的案子竟然捂着不上报,他娘的,简直没了王法。胤祚霍然起身,在船舱内踱了几步,平静了一下内心的激动,和气地对陈莹莹道:“姑娘且先去歇息,此事本王定会查个水落石出,还姑娘一个公道。”

    陈莹莹磕了几个头,跟着清松自到后舱休息去了,胤祚一脸子阴郁地看着林轩毅道:“先生,这事儿本王管定了。”

    “王爷,厉河甚是佩服王爷敢做的性子,只是王爷此行是奉旨督办海运,并无干涉地方政务之责,再者,此事即便要办也是刑部的差使,如无圣意只怕会被人参上一本。”林轩毅幽幽地道了一声。

    “也罢,本王这就上表请旨。”

    “不妥,此时案情未明,贸然请旨,万一有误,则恐招人非议,此乃多事之时,王爷既然要办此案,不若先私下查访,待案情明朗再请旨不迟。依厉河看来,此案的关键就在那群山贼身上,若是能擒住山贼,此案易破。”林轩毅一拈胸前的胡须,微笑着说道。

第一百二十九章 灭门奇案(二)

    “下官招呼不周,还请王爷见谅,下官代表山东父老敬王爷一杯。”山东巡抚钱钰很是殷勤地双手握杯,笑呵呵地敬着胤祚。

    钱钰,字伯钧,浙江杭州人士,康熙九年进士出生,历任翰林学士、江宁知府、江东道台、江苏布政使、山东巡抚,在山东巡抚的位置上已经干满了七年,愣是没挪过窝,也算是熙朝的一大奇迹。这货算不上哪边的人,跟阿哥们都不沾边,可每年的孝敬都不会忘了阿哥们,算是个老江湖了,头前胤祚跟着老爷子下江南时就见过这主儿,这许多年过去了,也没见老,足见官儿当得挺滋润的,吏部考绩都是良好,政绩尚可,圣眷也不错,为人嘛,就是个老滑头。

    今儿个胤祚到了泉城,钱钰率山东境内的大小官吏将胤祚迎到了驿站,又巴巴地赶着请胤祚赴洗尘宴,宴会就办在钱钰家中,作陪的几个里还有胤祚的一个老熟人——山东臬台凌育,太子门下,原任德州知府的那个蠢货,这么些年过去,这货也成了封疆大吏了。这主桌上除了凌育之外,还有山东藩台伊道,八阿哥门下;学政孙向贤,老三的手下;山东提督席尔达,致仕的前翰林院学士刘奎等几人,其余大小官吏按官衔高低在花厅外依次就座。

    “好,这杯酒本王喝了。”胤祚也很爽快地干了面前的酒杯,边上侍候着的佣人赶紧接着满上。

    钱钰刚坐下,布政使伊道忙站了起来道:“下官也敬王爷一杯,祝王爷万事如意。下官先干为敬。”小官吏轮着上来敬酒,菜都还没动呢。胤祚就喝得差不多了,见势不妙,胤祚可就开始打埋伏眼了,自个儿立了起来。端上酒杯,笑容满面地道:“本王素来不擅饮酒,就以这最后一杯酒敬各位大人了。”胤祚一口将杯中酒干了,接着笑呵呵地道:“各位继续,本王不胜酒力,就不奉陪了。”

    钱钰刚站起来想说两句劝酒的话,胤祚乐呵呵地道:“钱大人。本王奉旨办差,有些事儿还得烦劳钱大人。不知青岛一地地码头建得如何啦?”

    酒席上不谈公务。可胤祚是王爷,既然开口问了,钱钰可没有胆子不答。站着刚要开口,胤祚笑呵呵地压压手道:“不急,不急,坐下慢慢说。”

    这一慢慢说,那酒就敬不下去了。没谁有胆子打断王爷的问讯不是?钱钰是老狐狸了。自然明白胤祚是借谈公事为名逃酒,可知道归知道。他也没法子,只好坐下老老实实地汇报开了:“禀王爷,头前接到圣上旨意,下官已派人陪同工部陈主事道前往青岛实地勘查过了,据回报青岛原本的小码头虽合用但规模不够大,下官已于上月下令开工修建,只是户部拨银未曾到齐,这工期怕是要误了些。”

    祚不置可否地点了下头,心里头却是明白得很,户部拨银只不过是个走账地程序,快得很,那现银还是从布政使衙门里出,老四那货就算再狠也不敢卡海运的银子,老爷子可是在那儿盯着呢,再说户部此次拨银是按胤祚的法子,分工程进度拨银,钱钰这话不过是托辞罢了。

    胤祚一脸子随意地问道:“山东境内治安如何,该不会影响到工程进度吧?”

    钱钰还没开口,边上坐着的臬台凌育抢着说道:“王爷尽管放心,山东境内绝无大股之匪患,即便是些小偷小摸的也断不敢打海运码头的主意。”

    嘿,这货这么急着跳出来,还真是有意思,此地无银三百两?胤祚乐呵呵地道:“如此最好,本王也就放心不少了,凌大人办事,本王信得过,哈哈哈……”

    凌育陪着笑脸道:“多谢王爷夸奖,下官不过是尽忠职守罢了,嘿嘿。”

    尽忠职守?嘿,像你这等货色怕是尽忠捞钱吧?胤祚笑了笑没说话,转头又问起了收成、学政之类的事儿,也不管那些官儿们难受不难受,总之不让他们有机会再搞上那些敬酒的勾当,好歹是将这顿酒逃了过去,废话说了一箩筐,不过也算是得到了些有用的信息,大体上了解了些风土人情之类的事儿。

    一回到驿站,胤祚那满脸子地醉态立刻不见了,两眼精光闪烁着看着陪同回来的烟台游击将军梁思泽,沉着声道:“思泽,你跟随本王也有些年头了,当是知道本王地性子地,本王问你:山东匪患如何?可有啸聚山林的大股匪徒?”

    “禀主子,山东境内匪患算不上严重,不过确实有些啸聚山林间的股匪,像燕子山地陈笑、郑家寨的鹞子刘、梅花山的十三郎等大小数十股,最大股的是盘踞南长山岛的海匪张霸天,手下上千人马,大小百余艘船,不止抢劫来往商船,不时还上岸大肆抢劫,狡猾如狐,山东水师几次进剿都无功而返,奴才也数次跟这股匪徒交过手,都未能将之剿灭。”

    “嗯?如此多地匪患,到你口里竟然成了不太严重,你小子才当了几天地官就学会粉饰太平了。”海匪不除,海运难平,胤祚的计划不免要受影响,心中有气,作起梁思泽来了。

    胤祚这话寒得紧,梁思泽忙跪倒在地,磕着头道:“主子息怒,奴才定当竭力剿除匪患,绝不负了主子栽培地苦心。”

    “好了,起来吧,这事儿以后再说,本王问你,可曾听说过商河县陈家灭门一案?”梁思泽刚到烟台任职也不过数月,胤祚也不好太过责备求全。

    “王爷,此事奴才倒是曾听人说起过,不过并不知道详情,只知道这事儿跟臬台、巡抚都有些关系,奴才是武职,平日里并不管此等事情。”梁思泽恭敬地答道。

    “嗯,商河县可有山贼、股匪?”胤祚点点头接着问道。

    “主子,商河县一马平川,并无啸聚山林的股匪。”梁思泽有些奇怪地回道。

    胤祚不由地愣了一下,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接着问道:“哦?那离商河县最近的股匪有哪些?是否会到商河作案?”

    “离得最近的是黑山寨登山虎,不过离商河县也有一百多里路,中间还隔着黄河,再有就是临邑的郑家寨鹞子刘,可也隔着两百多里地儿,只是商河乃是济南府属地,股匪即便是再大胆也不敢到此地作案。”梁思泽很肯定地答道。

    不敢?嗯?陈莹莹那丫头不是说山贼灭了她全家吗?这又如何解释?难道其中另有隐情?胤祚在房中踱了几步,想了想道:“你手下可有当地之人?”

    “禀主子,奴才手下倒有不少当地的兵,主子有何吩咐?”

    “那好,你既刻回烟台,派几个嘴巴牢靠的,去商河了解些灭门一案的情况,回头告知本王,道乏吧。”胤祚心思重重地挥了挥手,梁思泽磕了个头,大声应承了一句,大步行出房去。

    “先生,您看这事儿会不会另有隐情?”胤祚看着一直默不作声的林轩毅问道。

    “不好说,王爷,福源记在泉城不是有分号吗?何不问问?”林轩毅笑着说道。

    嗯?咋忘了这个喳,得,明日叫这儿的掌柜来回个话,想必能知道个大概。胤祚自打将情报系统交给邬思道管理后,压根儿就没怎么在意这些事儿,这会儿闹了个大乌龙,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福源记”山东省分号的掌柜是刘明川的远方亲戚,名叫林佳诚,一脸子的精明状,刚见到胤祚立刻跪倒在地,口口声声地问着安,胤祚只是抬了下手道:“本王有事问你,起来回话吧。”

    林佳诚忙一骨碌站了起来道:“王爷有事尽管吩咐,小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胤祚一挥手打断了林佳诚的废话,皱着眉道:“本王问你,可曾听说过商河县的陈家灭门案?”

    “知道,知道,这事儿小的清楚,这事儿说起来话就长了,小的店里头有个伙计,他姐夫就在臬台衙门里当着差,说起过这事儿,小的觉得有趣也就记了下来……”林佳诚废话说了半天,还没转入正题,听得胤祚直皱眉毛,冷哼了一下道:“说重点。”

    “啊,是、是、是,那案子是这样的……”林佳诚所说的大体上跟陈莹莹所说的相仿佛,只是干出灭门勾当的却不是山贼,听说是郑家的人,具体是怎么回事,林佳诚也不是太清楚。

第一百三十章 灭门血案(三)

    疑惑,极度地疑惑,打输了官司要报仇雪恨,杀人还有个说头,打赢了官司,背后还有靠山却要杀人灭口,这就有些说不过去了,再说一个乡间的土财主哪来的武力和胆略敢犯下如此重罪?胤祚不相信事情会是如此的简单,这其中必有蹊跷,只可惜再三询问陈莹莹也没个结果,这也正常——这时代的闺女在家中并没有什么地位,基本上不会参与到家庭议事中去,再者,陈莹莹能逃得性命已属侥幸——躲在废井中逃过了搜索和大火,压根儿就没法判断来她家中灭口的究竟是何等样人,只是凭着推测认定是山贼。

    疑惑归疑惑,胤祚一时间也没法子搞明白事情的真相,只能等,等着梁思泽的回报,当然胤祚也下令林佳诚尽量收集山东官场的信息以备查询,至于自个儿亲自去暗访压根儿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一来没有时间,一大堆官吏等着他召见,二来无论如何化妆,口音却是改不了的,别实情没访着,反倒打草惊蛇那就不妙了。

    海运一事不光是码头建设,还有相关的配套设施、漕粮转运、人事安排,治安机构设置、水师调度等等,复杂得很,牵涉到的方面极多,接连数日胤祚都忙着接见各级官员,听取汇报,忙得团团转,直到五日后才得了些空闲,恰巧梁思泽也带着几个手下赶来了,这不,赶紧在驿站里听听情况汇报。

    “主子,这两位是奴才手下的两个把总,王啸天、郑清洪,他俩都是商河县郑家集之人,按主子的吩咐,奴才让他二人回乡打探了一下情况,已有所得,请主子听听。”梁思泽一见到胤祚进房,立刻跪倒在地,恭敬地汇报情况。

    “下官王啸天(郑清洪)见过王爷。”两把总各自跪地自报家门。

    “免了。站起来说吧。”胤祚抬了下手。微笑着说道。

    王啸天、郑清洪各自起身,对视的一眼之后,郑清洪先开了口:“王爷,下官是郑家集人,算起来跟那闹事的郑家是同宗。对他们一家还是有些了解的:这一家家主郑阳,有子四人,女三人,原本家徒四壁,十年前突然家,大肆收购良田,短短十年间成为商河县有数的富户,家有良田千余亩。只因其三女嫁给臬台凌育为第七房小妾,一向横行乡里,欺行霸市,无人敢管,此次因图谋陈家之地,故意挑起事端,乘打官司之机。上下其手,借机吞并了陈家的地产。”

    王啸天接着补充道:“郑家四子中次子郑清辉、郑清良常年不在家中。按郑家的说法是外出经商,然下官曾在剿匪之时,偶然间撞见他兄弟二人在张霸天的身边,看样子地位不低,应该属海匪中地头目。只因没有证据。下官也不敢断定事实究竟如何。”

    哦?十年前突然家?海匪?臬台?这其中必然有些蹊跷。胤祚不置可否地在房内踱了几步,接着问道:“张霸天是何等样人?”

    郑清洪一躬身答道:“凶悍已极。其人不知来历,十余年前突然崛起,吞并周边十余股小海盗,盘踞在南长山岛为寇,劫掠过往商船,还不时登岸洗劫,水师数度进剿,次次都无法现其行踪,均无功而返,下官份属烟台守备营,曾数次与这股海匪交手,虽能击退却无法剿灭。”

    “嗯,其武备如何?”胤祚点了点头问道。

    “张霸天手下千余众,大小船只百余艘,船上备有火炮数量不等,其手下多爱用倭刀,有不少人疑似倭寇。”王啸天答道。

    “倭寇?”胤祚一听到这个名词,心头火起,恨不得立刻挥军杀上南长山岛,将那些臭虫清扫干净,不过想归想,胤祚还不至于那么冲动,冷哼了一下道:“郑家在其中可是销账地窝点?”

    “王爷,此事非我等所能知晓。”郑、王二人都摇头表示自己并不清楚此事。胤祚想了想道:“尔等先退下,此事不得向外人提及,否则休怪本王不容情面,去吧。”

    待梁思泽三人告退之后,胤祚看着林轩毅道:“先生以为此事该当如何?”

    “不好说,水师数度进剿均无功而返,这里头定然有蹊跷,郑家暴富也有疑问,然无证据也不能下结论。”林轩毅微微地摇了下头道。

    不错,即便是知道这里头有蹊跷,可眼下却查无实据,若是胡乱出手,打草惊蛇不说,一旦让人参上一本却不是好玩的事。胤祚有些烦恼地在房内踱着步,心里头不断地盘算着得失。

    “王爷,此事其实不难,证据也好办,只是要冒些风险……”林轩毅微笑着道出了一席话。

    “好,就依先生所言,本王即刻就办。”胤祚乐呵呵地笑着道。

    康熙三十六年四月十五,清明一过,天转眼间就热了起来,不过陈小三的心却是凉得很,眼瞅着自家的店就要关门歇业了,陈小三却一点办法都没有,要怪也只能怪自己没个有钱有势的亲戚。

    自打郑家在对门开了家布料庄,陈小三地布料生意就做不下去了,虽说自家的布料价钱比对门要便宜上一些,可没人敢上自个儿门来买东西也是没辙——门口整日里蹲着三个黑脸大汉,哪个顾客敢上门啊?唉,关门了罢,再拖下去,别说是生意了,只怕老命都保不住。陈小三可是个明白人,早早地就将伙计都遣散了,今儿个也就是最后收拾一下就打算停了业。

    “掌柜的在吗?”随着一声话音,一个身材魁梧的大汉走进了店门。

    “在、在、在,鄙人姓陈,就是这店的掌柜,不知先生有何见教?”陈小三眼瞅着来人眼生,口音也不是本地人,忙陪着笑脸迎上前来。

    “啊,你就是掌柜啊,鄙姓王,王耀武,说起来也是商河县人,不过自幼离家,在外混口饭吃,累了,打算回来做些小买卖,看掌柜的这架势可是要盘店?”来人笑呵呵地问道。

    “那是,那是,王先生有意接手?价钱好说,好说。不知先生打算做哪行?”陈小三一听有人要盘店,立刻就像捡到救命稻草一般热情地招呼起来。

    “啊,看掌柜的这个店也有些年头了,做生不如做熟,鄙人对布料生意也有些门道,换个门面就能开业,倒也省事,呵呵”王耀武很是满意地打量着店内的陈设。

    “啊?”陈小三眼珠子转了好几圈,似乎有些犹豫,可一转脸立刻笑着道:“成,没问题,连店面带货鄙人全都转给先生,一共是八百两银子,成不?”

    “八百两?”王耀武略有些迟疑,似乎对这价钱不太满意地样子,陈小三急于脱手,索性咬了咬牙道:“王先生若是真的想要,价钱咱们还可以协商。”“不必了,就八百两,烦劳陈掌柜的找个中人,大家伙银、货两讫如何?”王耀武似乎没有讨价还价的打算,很是干脆地同意了陈小三的提议。

    陈小三急急忙忙地跑出了店,过不多时拉来了一个自称是隔壁药铺林掌柜的来做中人,签了字,画了押,收了银票,陈小三一溜烟就跑得没了影,林掌柜的摇着头,像看死人一般看了看王耀武,叹了口气,转身走了。

    康熙三十六年四月十八日,关门歇业地陈家布料庄重新开了业,只是门匾换成了“王家布料庄”其他一切未变,照旧经营的是布料生意,不同地是门口挂出个大牌匾,上书一行大字——本店新开张,所有货品一律五折。整个县城都轰动了——王家布料的货品齐全,布料、绸缎应有尽有,量足得很,价格更是便宜得吓人,此时不买更待何时?一时间不但县城的老少爷们都出动了,就连各乡的男女老幼都来抢着买。

    大家伙都高兴了,可郑家铺子就有些不乐意了,一开始还没怎么放在心上,可没想到王家铺子的货源竟然充足得很,连着甩卖了三天,也没见断货,愣是搅得郑家铺子门可罗雀。不乐意了咋办?找茬呗,这不,三个彪形大汉气势汹汹地打上门来了,不由分说地赶散了顾客,横着脸就打算动手砸店了。有人要砸店,店内地伙计自然不干了,这不,双方斗在了一起,店内顿时乱成了一团,这架打着打着,县里头地衙役就及时地出现了,毫不客气地将双方都带回了衙门,当然,王家铺子的掌柜连同伙计五人全都被锁链系着,那三个彪形大汉则是哼着小曲儿逍遥地跟在一旁。

    有人犯案县太爷不就得审案了不是?这会儿商河知县刘东彪正襟危坐地高坐大堂之上,刚拿起惊堂木打算给堂下犯人来个下马威,打个杀威棒啥地,可眼睛里头猛地瞅见了一样东西,那眼珠子立刻就转不动了,下巴都险些落到地上……

第一百三十一章 灭门奇案(四)

    把堂堂商河知县刘东彪吓傻了眼的东西其实不过就是块小牌子,不大,也就是巴掌大小,只不过牌子上刻着几个字而已——御前三等侍卫,更糟糕的是,那举着牌子的人正被衙役们的锁链系着脖子,边上还有两衙役正试图将此人摁倒在地。

    刘东彪官不大,也不是啥正牌子的科举出身,但在京中吏部混过几年的笔帖式,自然知道这牌子的分量,先不说御前侍卫是干啥的,就算是比官衔,人家那正五品的官衔就比他那正七品高出四级,老刘同志登时就吓呆了,老半天才回过神来,那堂也坐不下去,一溜烟跑了下来,赶紧给人家陪不是:“下官不知大人驾到,有失远迎,恕罪,恕罪,不知大人尊姓,来鄙县有何公干,下官当尽犬马之劳。”

    一帮子衙役这回全傻了眼,赶紧退到一旁,各自心里头都担着心思儿——来县衙的这一路,可是好生招呼了这位主子,这会儿人家若是打算找回来,只怕难过了。那举着牌子的人一身的青衣小帽也没啥出奇之处,看起来就像是个普通人,刚才在店里头打斗的也有他一份,这才被那群衙役给逮来了。

    “本官邓明,三等御前侍卫,奉命随侍毅郡王。”邓明先报了字号,接着冷冷地说道:“那些狗才好大的狗胆,连本官亲戚的产业都敢砸,嘿嘿,怕是活腻了吧?”

    “误会,误会……”刘东彪哪会不知道胤祚的手段,头前天津卫、河工、漕运那帮子官员的下场还摆在那儿呢,这会儿一听自己竟然也撞到了胤祚的枪口上。心中凉,汗如雨下,两脚直打哆嗦。

    不肖说,那店就是个陷阱。店里头的伙计连同掌柜都是福源记的伙计所扮。货源则是“福源记”供地货,至于邓明则假扮成上门帮忙的亲朋。等的就是郑家沉不住气出手。这会儿刘东彪急了,邓明可就不急了,慢悠悠地将外套脱了下来,露出了内里的黄马褂,沉着声道:“刘大人,当众殴打着黄马褂之人该当何罪啊?”

    刘东彪就算再蠢,到了这份上也知道人家是有备而来,那黄马褂可不是随便人能拥有地。那可是荣耀地象征,可以见官大一级。他倒是想说你那黄马褂穿里头谁能看得见,可面对这邓明那双嗜血的眼睛,愣是没敢出声。

    刘东彪不出声,邓明却不依不饶,冷着声道:“依大清律当斩。本官说得对不对。刘大人?”

    刘东彪收了人家地钱,一旦事了。他也没个好,到了这会儿也只好硬撑了,陪着笑脸道:“邓大人,误会了,误会了。”

    “误会?啥误会,本官的亲戚为人本分,好不容易攒了点小钱,刚开了家店,就有人上门闹事,还将本官给打了,嘿,敢情是刘大人误会喽?”邓明嘿嘿笑着说道。

    这话里头的意思就是背后的主使就是刘东彪,就算再给刘东彪几个胆,他也担不起这主谋的罪名,忙陪笑道:“啊,大人说笑了,下官这就将那三个蠢货好生审审,定叫大人满意。”

    “嘿,审可以,不过本官有言在先,若是有人打算徇私枉法,本官这就请他跟着到毅郡王那儿评评理去。”邓明冷冷地再加上一句:“当众殴打朝廷命官已是死罪,殴打穿黄马褂者抄灭三族,刘大人自己看着办吧。”

    原本站在一旁打算看热闹的那三个大汉,这会儿早吓傻了眼,再一听抄灭三族的大罪,更是站都站不稳了,慌忙磕头如捣蒜,口里头高呼:“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小的也是受人指使地,不得不做的啊,大人饶命啊。”

    邓明冷冷地道:“哦,受人指使?好,说出何人指使,本官就饶尔等一命。”

    “大人饶命,小地都是受郑清岩掌柜所派,大人,郑掌柜看不惯大人店里的生意兴隆,让小的们到您老人家店里闹事来着。”三个大汉胡乱叫着。“呸,本官没开店,那店是本官亲戚的,尔等打算诬蔑本官不成?”邓明怒骂了一声,吓得那三人磕头如捣蒜,直叫不敢。

    邓明不再理会那三个磕头虫,冷笑着对刘东彪道:“刘大人可是都听清楚了,有人蓄意袭击本官,刘大人说该怎么办啊?”

    “……”刘东彪满头是汗,又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邓明也不多话,只说了一句:“刘大人,还不去抓人,若是人跑了,本官只好请刘大人随同本官去毅郡王面前评评理了。”

    刘东彪心里头有鬼,那敢真的去抓人,只好一边不断地拭擦着额头上地汗水,一边对着边上地衙役打眼神使暗号,让他们寻机去通知郑家人先躲避起来,口里头却道:“好、好、好,本官这就派人、这就派人……”

    邓明也不急,就站在大堂上看着,刘东彪吭吭叽叽地下了签票,让衙役们去带人。不过这帮衙役刚走到门口,就听见外头一阵喧哗,围观的人群被驱赶开来,大队骑兵簇拥着一员身着四品武官服饰地军官来到堂前,口里头冷声道:“邓明,是哪个不长眼的家伙打算跟你过不去啊?”

    得,这回轮到清松登场亮相了,邓明飞快地跑上前去,简单地将“事实经过”汇报了一通,清松大手一挥道:“***,敢跟我们善扑营的人过不去,来啊,去把那姓郑的一家都给老子抓来。”

    还别说,清松这老江湖演个兵痞还真像那么回事儿,大队骑兵轰然应答,一队人马全副武装地冲到郑家铺子,一通大搅先将郑家长子清岩给抓了,另一队人马则直奔郑家集,将毫无防备的郑家老小全都扣了起来,一通拷打外加大搜之后。啥证据都搜出来了,倒也省事,胤祚头前预备的栽赃手段也就免了,一伙子善扑营官兵将郑家封上了钦差关封。押解着郑家老小径自回了济南城外的驿站。

    这几天胤祚可也没闲着。领着一帮子山东的大小官吏跑了趟青岛,视察了番海运码头的建设。对工程的进度和质量倒是挺满意的——钱钰那货虽说**底下也不干净,可办事能力还是不错地,加之有天津卫的例子摆在那儿,老钱同志可没胆子在海运码头工程上瞎搞一气,整个海运码头的建造完全按工部的要求整得有模有样地。

    这会儿胤祚正跟钱钰磨着牙,打着太极推手,有一搭没一搭地闲扯着,清松大步行了进来。手中捧着一叠子地信件和账本,对胤祚一弯腰道:“王爷。这里有些东西请王爷过目。”

    “哦?”胤祚揣着明白装糊涂地应了一声,伸手接过那叠东西,快地翻了一遍,脸上努容凸现,猛地一拍桌子道:“朗朗乾坤竟有此等怪事。还有没有王法!”

    钱钰眼瞅着胤祚那张黑脸。不知道究竟生了何事,心里头直打鼓。陪着笑脸道:“王爷息怒,王爷息怒,究竟何事?可有下官效劳之处?”

    嘿嘿,等的就是你这句话,呵,鱼儿上钩了,还怕你翻了天不成?胤祚心里头高兴着呢,不过脸色却黑得像锅底,也不开口,冷冷地盯着钱钰,直看得老钱同志直毛,心虚得紧,脸上地笑容虽然没变,可额头上却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胤祚的手段老钱同志没见识过,可听得多了,那是有名的心狠手辣,真要是犯这主儿手里头一准没个好。老钱同志官当了这么多年,**底下自然满是屎,要揪个小辫子啥的可是容易得,心里头摸不准自个儿哪条小辫子被胤祚给揪着了,脸上的笑容跟哭也差不了多少了,只不过老钱同志毕竟为官多年,城府还是有的,没被胤祚完全吓倒,定了定神,满脸堆笑地道:“王爷,究竟是何事令王爷如此生气,下官……”

    呵,这老货还真不是盖的,这么快就回过神来了,了得!胤祚手一挥,将账册扔到钱钰面前,冷着声道:“钱大人好生看看,给本王一个解释。”

    账册就是账册,没什么出奇地地方,不过上头记载的细目却让钱钰吓得冷汗直流,面如土色,无他,这账册上全是郑家贿赂大小官吏地细帐,不但银两清楚,连经手人是谁,啥时给的钱都记得一清二楚,那里头第一个名字就是钱钰。

    “王爷,下官,下官……”钱钰坐不住了,满头的汗水跪倒在地,嘴皮子颤抖着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设个圈套让大家钻

    搞倒钱钰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一本奏章上去,老钱同志就得回家吃自个儿的去了,不过这却不是胤祚的目地,无他,老钱同志是贪了点,不过这时代也难找到不贪地官儿,再说老钱同志手底下还是有两把刷子的,他若是倒了,换个人来,指不定还不如老钱同志能干呢。胤祚费了偌大地功夫可不是专为整顿山东官场来的,那心思儿可是放在京里头的,拽着老钱同志的小辫子不过是搂草打兔子顺带的事儿,能在山东地面上找条听话的狗也是件美事罢。

    “钱大人对商河县陈家灭门案一事怎么看啊?”胤祚看着钱钰那张煞白的脸,悠悠地问了一句。

    “王爷,下官、下官知罪,下官知罪。”钱钰面如土色地磕头如捣蒜。

    “知罪?嘿,十几条人命的案子竟然不报、不查,不是一句知罪就能了事的吧?钱大人为官多年,该不会连大清律都不记得了吧?嗯?”胤祚霍然起立,高声喝道:“尔等身为父母官竟然勾结海匪,草菅人命,眼里头还有王法吗?”

    “海匪?”钱钰一听勾结海匪这罪名可就彻底崩溃了,头前那些个收受贿赂大不了是免官、流放的罪名,这勾结海匪那就是死罪了,如何能受得起?再者钱钰也确实不知道郑家跟海匪有涉,立马叫起了撞天屈:“王爷,下官冤枉啊,下官有罪不假。可断不敢做出此等谋逆之事,下官绝无勾结海匪,望王爷明察。”

    “没有?嘿,郑家不但是海匪销赃的金主。其二子还是海匪的头目。钱大人不知道?”胤祚满脸怒气的样子喝道。

    “啊……”钱钰这回可是彻底傻了眼,目瞪口呆了良久。不过这货毕竟是老江湖,想了片刻就明白过来了——胤祚若是真要对付他,压根儿不用跟自个儿如此多的废话,一句摘了顶戴听参就足够了,既然摆开了,那就说明胤祚还有用得着自个儿的地方,此时不表表忠心,那才是傻子呢。

    “王爷息怒。下官确实不知情,受人蒙蔽了。下官愿将功赎罪,但凡王爷有令,下官必当遵循。”钱钰一脸子沉痛表情地说道。

    嘿嘿,老钱同志还真是精明,看出了咱的用意。呵。只要你老小子听话,咱也不介意徇一回私。胤祚心里头爽得很。脸上却是不动声色,沉着声道:“很好,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本王就给你个改过地机会。”

    “谢王爷,下官定不负王爷厚爱,当结草衔环以报……”钱钰一听有门儿了,赶紧磕着头表忠心。

    胤祚一挥手打断了老钱同志那些没啥营养的废话,沉着声将自己的计划说了一番,听得钱钰连连点头称善,一脸子喜色地告辞而去。

    “先生,此人如何?”胤祚笑呵呵地看着从后堂转出来的林轩毅问道。

    “虽小人耳,但用之不妨。”林轩毅同样笑呵呵地回道。

    巡抚衙门后堂书房内,钱钰满脸沉痛地看着山东藩台伊道,低沉着嗓音道:“子期兄,本官这里有些东西想请子期兄一道拿个主意。”钱钰将身边厚厚地一叠子信件、供词、帐册递了过去。

    伊道,字子期,广东梅山人士,康熙十八年进士出身,八贝勒胤门下,素来以智者自诩,不怎么瞧得起钱钰,加之刚调来山东任职,二人平日里交往也不算多,今日钱钰见召,原也就是来敷衍一下而已,不过看完了那叠子东西,整个人都傻了,目瞪口呆了老半天才回过神来,嘴里头喃喃地道:“这怎么可能?这如何是好?”

    钱钰所拿出来地东西只是一部分,凡涉及到他自身及亲信的东西都扣在胤祚手里,那些小辫子胤祚才不会轻易放手呢,但就是这么些并不完整地东西也令伊道惊出了一身的冷汗——涉案的官员中最高职位的臬台凌育是太子的门下,大半官员又都是凌育的亲信,文武都有,勾结海匪、草菅人命的罪名可是不轻,那绝对是死罪,这些东西一旦捅了上去,指不定要有多少脑袋落地,即便是他们这两个山东地面上的最高长官也得吃挂落,降职还是免官可就难说得很了。

    但凡当官之人,哪个不想官当得大些,再大些,一旦留下个污点,那官运基本上到头了,伊道还指望着能回朝中当个阁臣,断没有就此回家养老地打算,这会儿眼见乌纱帽可能不保,哪能不急,忙看着钱钰道:“钱大人,这事儿那位可曾知晓?”

    伊道虽没明说那位指的是谁,不过钱钰自然是明白其所指地就是胤祚,笑呵呵地道:“这事儿是这样的:王爷手下一名亲卫的亲戚在商河县开了家铺子,恰巧那名亲卫上门拜访时正遇上郑家来捣乱,这不,善扑营就将郑家连锅端了,赶巧本官正好在王爷处谈些事情,也就顺便将郑家老小带回来审问,这一问就问出了这些东西,王爷那儿暂时还不知晓,不过也在等着本官去回话呢。”

    钱钰这话的意思就是这事情只能暂时瞒住胤祚,时间长了就得露馅。伊道也是个精明人,如何听不出这话里的意思,一想起胤祚地手段,伊道不由地打了个寒颤,紧赶着道:“钱大人,这事儿关系到太子门下,怕是不好办啊,是不是该先知会一下毅郡王?”

    伊道地说法不过是个试探而已,他可不想让胤祚插手此事,一旦胤祚插了手,伊道的功劳没了不说,还得挨罚,钱钰心里头暗笑不已,脸上却满是沉痛地道:“事关重大,本官也不敢擅自决定,此事还得你我二人先拿出个章程来才好去见王爷不是?”这话里头地意思就是咱们先出手将事情摆平了再汇报,有了功劳在手,啥话都好说。

    伊道心思狂转,猛然间想起了自家主子正跟太子闹着别扭呢,心中一动,展颜一笑道:“对,钱大人此话有理,下官也是此意,不若如此……”伊道贴着钱钰的耳朵细细地述说了一番。

    “好,子期兄这计策使得好,本官绝无二话。”钱钰点头微笑不已。

    康熙三十六年四月十九日,山东臬台凌育等多名官员被羁押,接着山东水师突然出动,趁夜奔袭南长山岛,事先未得到信息的张霸天海匪几乎全军覆没,张霸天、郑清辉被杀,郑清良被生擒,祸乱山东沿海十余年的海匪被一扫而空。

    康熙三十六年四月二十一日早朝,八贝勒胤上奏朝廷言及山东臬台勾结海匪,意图谋反,虽未言明是太子授意,然词语间多有暗示。一日后,巡视山东的毅郡王胤祚、山东巡抚钱钰、山东布政使联名奏章也由八百里加急送到,言明已荡平海匪,并弹劾山东臬台凌育等多名官员贪赃枉法、草菅人命、勾结海匪之罪状。康熙老爷子大怒之下,下诏令严办此案,并罚山东大小官员均停俸半年;至于身为凌育主子的太子也没逃过处罚——上书房读书一年,罚俸半年;八贝勒检举有功赏玉如意一柄,领旨会同刑部官员前往山东查办此案。

    嘿嘿,老八来了就好,这桩功劳就让老八得去好了,老二这回可是倒了大霉了,就他那个小心眼儿还不得将老八恨死,得,你俩慢慢斗着去,咱可就不奉陪了,以老八那个性,这回肯定是往死里头折腾,但凡能往太子头上倒的屎绝不会手软,嘿,咱站边上看看热闹也不错。眼瞅着奸计得逞,胤祚那心里头美着呢,也不打算等老八前来相会,就急着要走人,不过走之前却有件事情得先安排妥当了。

    救人救到底,既然救了陈莹莹那小丫头,总得给人家安排好不是?这不,胤祚叫来了陈莹莹,和蔼可亲地道:“陈姑娘,害你一家老小的凶手已经落网,抄家灭门不过是迟早的事儿,本王还有公务在身,不可久留此地,现将你托付给巡抚钱大人代为照料,翌日让钱大人为你谋桩好亲事如何?”

    这话可亲得很,就犹如长辈温馨的叮嘱,不过却惹得小丫头大哭不止。胤祚可是最见不得女孩儿哭的,忙柔声地哄了半天,不料小丫头却抽泣着说道:“小女子家仇已了,王爷大恩却未报,愿为丫环,侍候起居,若是不允,小女子愿出家为尼。”

    厄,敢情戏文里头那些以身相许的戏码就在咱身上上演了不成?唔,以这丫头的样貌来说,出家为尼貌似有点浪费了吧?不过咱可是奉旨巡视,带个女子在身边也不是个事儿啊。胤祚满脑门子黑线,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收拾这摊子事儿……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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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龙夺嫡介绍:
穿越了,竟然是清穿,变成谁不好,居然成了六阿哥胤祚。夺嫡?太凶险!当皇帝?太辛苦!咱好不容易穿越一回也就混个太平王爷当当得了。只不过世事难料,太平王爷也不是那么好当的,要有钱,还得有权,这权和钱多了,王爷也就当不成了,那就……混个皇帝当当。
十龙夺嫡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十龙夺嫡,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十龙夺嫡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