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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月关     大争之世txt下载     大争之世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073章 二女争锋

    庆忌与季孙斯等人回城的时候,天色已暮,今日有几位公子携了女伴去,所以车猎没有练习多久,陪着姑娘们游山玩水倒是花了大半的时间。前边一辆车上,只有孙敖和庆忌没有女伴,随着田猎竞技之日越来越近,孙敖心中也很紧张,一路上不停地与庆忌商议着竞赛时的种种可能以及应变措施,时间不知不觉过去,倒也不觉烦闷。

    “喂,庆忌公子,听说……你十六岁时就徒手搏斗过一头犀牛,是真的吗?”

    一位芳龄十三的小姑娘晕红着脸蛋向他问道,这位姑娘圆圆的脸蛋,大大的眼睛,姿色虽不出众,却长得很甜。她是曲阜常伯之女,常伯这个官儿相当于宋朝的开封府尹,也是极有权势的一个官儿,本来今日邀请她来的是常三公子,可这小丫头自打一来就盯上了庆忌,一双大眼睛动不动的就往他身上瞟,只是因为害羞,始终不敢主动跟他说话,这时眼见进了城,彼此就要分手,不知道明日父亲允不允许自己再去城外游玩,心中到底不舍,是以壮起胆子与他说话。

    常三公子百般奉迎,这位姑娘却对他爱搭不理的,这时见她主动向庆忌搭讪,常三公子不禁唬起了一张脸。

    庆忌笑笑,说道:“哦,斗是斗过,不过那头犀牛尚未成年,也算不得十分的厉害。”

    “哇,就算未成年的犀牛,也十分可怕了,公子能赤手抓住一头犀牛,你……你真是好强壮呢,比我……喔,比我大哥还要强壮。”小姑娘红着脸蛋,两眼放光地道。

    一旁常三公子的脸拉得更长。庆忌听了不禁失笑,他没想到这么个小姑娘居然也会动了春心,心中不觉有些好笑,他正想回答。前方车马忽然一顿,只听孟孙子野怪叫道:“嗳呀,好大的胆子,谁敢拦住我们的去路?”

    一行马车都停下来,庆忌也趁机停止了谈话,扭头向前望去,只见一辆马车拦在路正中央,孟孙子野当然不会拐弯让路,正大声斥责那马车上的人。

    那辆马车漆得亮。桐木的车框,素色地帘子,粉色的流苏,前边是双马,马是高头大马,难得的是两匹马通体纯白。没有一丝杂色,在夕阳下那白马隐隐罩上一层金黄,看起来雄骏无比。

    那马上的车夫端然坐在高座上,也似威风无比,对孟孙子野地呼喝丝毫不以为意,不知他对孟孙子野说了句什么,孟孙子野讶然回头向庆忌这边望来。脸上的倨傲神色一扫而空。后边车马上的公子小姐们正诧异猜测着那马车主人的身份,那位身材魁梧,一脸虬髯的大汉已跳下车来,放下踏板。然后轿帘儿一掀,闪出一位身段窈窕盈润的青衣女子。

    青、赤、黄、白、黑是正色,着此纯色的必是贵族身份,所以她一走出车来,便有几位公子露出释然神色,待那女子提裙踏上木蹬,微微抬向这边望来。那明亮如水的双眸一扫。每个人都觉得她的眼睛在自己身上停留了刹那,嘈杂声随之而止。

    那女子款款下车。对面车上地孟孙子野已拱手向她恭恭敬敬地说了几句话,那女子目光再抬,已向庆忌这辆车瞟来。季孙子斯失声道:“哎呀,成碧夫人怎么来了?”

    “成碧夫人?”庆忌吃了一惊,他在漆城时,便听说过这位夫人,前两日又受了她的厚礼,可是直到此刻,才头一眼见到她,瞧她体态相貌,象是藏在深闺的一朵鲜花,让人很难把她和一位富可敌国的大商贾、一个智计百出、婢代主母的女子联系起来。

    此时,孟孙子野已跳下车,陪成碧夫人向这边走来,季孙斯满脸讶然,仍在嘟囔道:“奇怪,成碧夫人拦住我们做什么?”

    庆忌却已知道这位成碧夫人此来十有**是为了自己,这时也装不得傻了,只得硬着头皮跳下车来,成碧夫人款款行来,裣衽一礼,浅浅笑道:“庆忌公子,人家可等着你了。”

    这女子一袭青色深衣,浅饰深色花纹,乌一盘,只插一支白玉簪,通体上下,再无半点装饰,衣青肤白,彼此衬托得就象夜色中高悬一轮明月,明眸皓齿,珠唇腴润,那种成熟风情,看得人情难自己。

    庆忌硬着头皮还礼道:“庆忌见过成碧夫人。”

    成碧夫人妙目流转,眉眼都是笑意,仿佛拌了蜜糖似的,见庆忌还礼,她眸中先是闪过一丝得意神色,瞬间又回复成眼波盈盈地妩媚神气,掩口轻笑道:“公子是贵人,贱妾可不敢受您的大礼。今日一早,成碧遣家中小童邀公子过府一叙,不想公子正欲出门,倒是错过了时辰。成碧如今亲来相迎,足见诚意了,公子可愿赴我府之宴么?”

    “这个……”,庆忌面有难色,拿眼去看季孙斯,季孙斯下巴一抬,目光飘向远方,今佛不曾看见。

    “成府不能去,一旦阳虎起了芥蒂,便要失一奥援了。成碧夫人不能拂其脸面,不管怎么讲,她可是季氏门下的夫人,拂了她的脸面,便连执政大人也不好看。”

    庆忌急急想着,改容笑道:“夫人盛情,庆忌敢不应承?可是前日才蒙夫人馈赠礼物,今日庆忌再登贵府承夫人之宴,未免失礼,这样吧,夫人既然来了,便由庆忌做东,咱们……”

    庆忌心念一转,他来曲阜时日太短,也记不得别的酒楼,便道:“咱们到鲁脍居雅亭饮酒叙谈如何?”

    成碧夫人心中微微诧异,看他模样,倒不似倨傲无礼之辈,可是……我亲来迎他,为何仍不愿赴我家宴?他可是我季氏家主的客人啊,莫非……,想起他提起方受重礼,不敢再赴邀请。成碧夫人不由脸上一热:他在想些甚么?莫非怀疑我对他……动了甚么心思,这才有意避嫌?

    庆忌见她黛眉微蹙,轻咬薄唇,似乎正在犹豫。赶忙说道:“既然夫人没有意见,那么咱们便去鲁脍居吧。夫人请登车。”

    成碧夫人睨他一眼,微微颔,转身走向自己的马车,庆忌抱拳道:“诸位公子,庆忌要请贵客赴宴,不能与诸位同行了,就此告辞。”

    “告辞,告辞!”众公子纷纷拱手。常三公子大乐,挤眉弄眼道:“成碧夫人可是我曲阜有名地美人呢,哈哈哈,公子尽管去,恭喜,恭喜。”

    他这样一说。旁边一些公子便吃吃直笑,那个心仪庆忌的小姑娘心里泛酸,把脚往常三公子脚上狠狠一踩,把眼往庆忌身上狠狠一瞪,一时也不知她是在生谁的气。

    庆忌离了战车总不能步行随成碧夫人前往,成碧夫人让陪行的两员家将下了马,将马让给了庆忌和英淘。一车二马,缓缓赶往鲁脍居,到了地方庆忌颇有绅士风度地亲扶成碧夫人下车,刚刚走到门口。便被一个一身葛袍、头花白地半百老者拦住,陪笑道:“哎哟,对不住,今儿小老儿这酒家已经被人包了,两位贵客空来一趟,小老儿实在抱歉。”

    庆忌还记地这家店主,问道:“你是此间主人袁公么?”

    那老头儿点头哈腰地笑:“不敢当。不敢当。正是小老儿,公子。今日这店被人包了,请公子见谅。”

    上次庆忌来此,有十余个公子陪同,人多眼杂,这位店主并未注意到庆忌,所以此时并未认出他来。庆忌听了不禁窘,没有本地人带路,总不成请成碧夫人喝酒,还得让成碧夫人帮他找地方吧?庆忌只好硬着头皮道:“呃,我看你店中清静,客人当是在二楼了,记得你家尚有三楼亭台,风光雅致,也算清静,袁公不妨与那客人商量一下,把三楼让与我们,如何?”

    说着,庆忌自怀中一摸,触手莹润,又有光滑,掏出一看,却是一枚珠子,一方美玉,随手塞到店主手中,笑道:“有劳袁公了。”

    袁公看了看手中的东西,摆出一副正经嘴脸道:“钱财乃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老儿虽非视钱财如粪土的贤者,但是开门做生意,也得讲一个信义……”一直站在庆忌身后的成碧夫人突然闪身出来,淡淡地说道:“行了,袁二,捧着你地粪土快滚吧,三楼的亭台我还不去了呢,就去你地二楼坐坐,去安排。”

    袁公一眼瞧见成碧夫人,脸色顿时大变,那双眯缝着地小眼也陡地张大,失声道:“成……成……,是是,夫人稍候。”

    袁公话也不敢多说,立即捧着他口中的粪土逃之夭夭。

    成碧嫣然道:“公子,这袁公本是我府中地家奴,这点面子还不敢不给我的,咱们进去,请。”

    庆忌汗颜,这番仓促待客,实在有些丢人,这时更不便走了,只得与成碧夫人一同进去,两人并肩而行,这一挨得近了,鼻端只闻馨香扑鼻,传来一种妇人身上的醉人味道。

    片刻功夫,那袁公又连滚带爬地打楼上下来,哭丧着脸道:“夫人,楼上那位经我苦苦哀求,本来是同意以屏风隔开,给夫人留一席地的,可是一听了夫人地名字,她却又不肯了。”

    成碧夫人脸色一变,问道:“楼上是何人宴客?”

    袁公吃吃地道:“是……是叔孙大人的爱女摇光小姐。”

    成碧夫人眸子一转,忽地展颜而笑:“哦……,原来是她呀。呵呵,去忙你的吧,公子,请。”

    “夫人……”,袁公苦着脸道。

    成碧夫人俏脸一沉,斥道:“一切有我,你怕甚么?昔日季氏门下第一剑手今日怎么变成了这般畏畏尾的猥琐人物。”

    袁公见她怒,不敢再言,只好退在一边,成碧夫人向庆忌一摆手,挺起胸膛当先走上楼去,庆忌不知道她与叔孙摇光有什么过节,见此情形也只好跟上楼去。临上楼时,还深深地看了袁公一眼,成碧夫人说他昔年是季氏门下第一剑手,必是擅于击剑之术了,能在季府称第一,也该是技击高手,可是从面相上却一点也看不出来。

    两人到了楼上,甫一现身,正谈笑风生的几位客人顿时闭口不言。双方互相望去,只见一边席上坐着四个女子,年纪都不甚大,正对着门口的那个就是叔孙摇光,她一手扶膝,一手按在桌上,好似随时都要腾身跃起似地,怒冲冲道:“成碧夫人,你没听到本大小姐在此宴客吗?”

    成碧夫人笑吟吟地道:“小姑娘,哪来那么大的火气,就是你父叔孙大人,对本夫人也是客客气气的呢。”

    说着,她若无其事地对庆忌道:“公子,请。”

    庆忌苦笑,看这情形,也不知道今天算是谁请谁了,尤其是两个女人在那儿暗争暗斗,一个大男人夹在中间真是别扭。

    庆忌向叔孙摇光一看,叔孙摇光也正睁着一双杏眼狠狠瞪他,不过与他目光一碰,不知怎地却突然满脸晕红,攸地别过头去,成碧夫人一双眼睛滴水不漏,将二人的神情全部收入眼中,不禁好奇地瞟了他们一眼。

    叔孙摇光被她一看又有些气愤难耐,攸地站起,看那情形似乎要下楼去寻袁公的麻烦,成碧夫人淡淡地道:“袁公不过是个酒家主人,得罪不起你,也奈何不得我,谁要去那可怜人面前逞威风,尽管去吧。”

    她这样一说,叔孙摇光又一**坐了回去,只把那一双杏眼瞪着,咬着牙根好似要杀人一般。庆忌看的好笑,叔孙摇光能文能武,这位成碧夫人娇怯怯的模样,那一副风摆柳枝地身材,却绝不可能是练过武艺的人,说起来,两个人里叔孙摇光要强一些。可是偏偏成碧夫人一言可令其立、一言可令其坐,轻而易举地就能把叔孙摇光的喜怒控制在她手中,。

    看着这样性情的两个女子相斗,好象……也不是那么枯躁。

    只是,这戏固然好看;这酒,可就难喝了……

第074章 女女战争

    “摇光妹妹,这位就是成碧夫人啊,我听说成碧夫人寡居多年,不曾再嫁呢,今日怎么却与一位公子携手游玩于酒家呢?可见啊,传言未必可信。”

    与叔孙摇光同座的都是她的闺中好友,个个都是公卿豪门家的小姐,所以并不惧怕成碧夫人的权势。她们与叔孙摇光同仇敌忾,见好友受欺,不免挟枪带棒地给她帮腔。

    另一个女子便用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瞟着庆忌道:“那也算不得什么啊,夫人年轻貌美,虚度年华岂不可惜了,这位公子如此人品,卓然出众,我看与成碧夫人很是般配啊。”

    成碧夫人嘴角一翘,脸上笑意更浓,对她们的奚落全不在意。她轻轻击掌,向楼下扬声喊道:“袁公,给本夫人把酒菜呈上来,不要这般藏头露尾的,叔孙大小姐何等身份,岂会与小人为为难。”

    看来袁公是早在楼下听着呢,片刻的功夫,袁公亲自端着盘子上来,上边盛着酒肉佳肴,点头哈腰地一一摆放,又向叔孙摇光偷瞄一眼,叔孙摇光吃成碧夫人拿住,果然不好以身份压他,只是恨恨地瞪他一眼,袁公忙陪着笑脸又溜下去了。

    “咳!”一见女女战争已告一段落,庆忌这位酒宴的主人决定把主动权抓回来,他清咳一声,说道:“感谢夫人受我邀请,庆忌先为夫人斟一杯……”

    “公子且慢!”成碧夫人折腰向前,一把按在他握住酒壶的手上,庆忌一呆,只觉触手温凉,说不出的香柔软腻,这位夫人的手保养的极为柔腻,犹如珍珠滑粉。触在手下心头便似掠过一阵风也似的清凉。

    然而,目光再往下探,成碧夫人身子前倾,一袭深衣襟口半袒,丰满的酥胸挤出一道幽深诱人的乳沟,而雪酥酥地半截胸脯上端。却是一双自滑腻嫩肌下撑起的性感锁骨,纤腰削肩,偏生长了一对令人心惊魂飞的酥乳,两相映衬,更加惹火。真不知那软媚着人的娇躯蕴含着多么巨大的性感味道。

    “贱妾在家也曾听说,如今曲阜城里传的尽人皆晓,庆忌公子与曲阜十公子联手,要与叔孙世家较量田猎之技。可有此事么?”成碧夫人止住了庆忌地动作,浅笑问道。

    “呃……确有此事。”庆忌说着,又看了叔孙摇光一眼,叔孙摇光把俏俏的下巴一扬,一脸不屑。

    “如此说来,这第一杯酒,应该是成碧敬公子。”

    成碧夫人说着袅袅起身,款摆娉婷。凌波般的绕着桌子走到庆忌身边又复跪坐,然后提壶斟酒,双手捧起奉于庆忌,嫣然说道:“公子威武之名扬于天下。田间射猎不过是小试身手,成碧第一贺,贺公子旗开得胜、马到成功,请公子满饮此杯。”

    “哼!盛名之下,未必能负,这一战谁胜谁败,此时怕还言之过早呢。”一旁叔孙摇光冷冷说道。

    成碧眼光也不转一下。只是捧杯笑望庆忌。那怀里散出幽幽芳草气息,中人欲醉。庆忌实在有些吃不消她那流波荡漾的双眸盯视,只好接杯在手,满饮了此杯。

    成碧夫人又斟一杯,轻笑道:“叔氏有女初长成,芳菲脱俗,惹人怜爱。这第二杯酒,成碧贺公子得此美婢侍候,膝前培酒,身后铺床,不知要羡煞了曲阜多少少年公子。”

    “呃……”,庆忌再看叔孙摇光,叔孙摇光面红耳赤地坐在那儿,嘴巴张了张,那狠巴巴的话却不见说出来。

    叔孙摇光身边三个女子此时已经知道对面那个英俊公子就是吴国庆忌,左手边一个白衣女子低声说道:“摇光,与你田猎为赌地庆忌原来就是他呀?”

    右边一个红衣女子低低笑道:“妹妹,我看你就输了给他吧,如此俊俏的人儿,可别便宜了成碧那个妖精,把她抢过来,也算报了一箭之仇了。”

    叔孙世家也有自己的生意,主事人就是叔孙摇光,可她做生意的手腕和眼光远不及成碧夫人,两家都经营鲁缟,由于成府地鲁缟无论是花色质量还是经营手段,乃至于往来客商的交际都优胜于她,结果叔孙家的生意被成府压制的只能以次货贱价出售,两人的交锋,叔孙摇光每每败北,两人之间早有芥蒂,所以这女子才以此取笑,说她抢了成碧夫人的男人,便算是报了一箭之仇。

    叔孙摇光恨得牙根痒痒的,可是一旦涉及男女之事,女人无论怎么讲话都是要吃亏的,她现在只盼田猎之日早早到来,让庆忌输个灰头土脸,那时才是她扬眉吐气之日。

    成碧夫人好整以暇地又斟第三杯酒,乜着杏眼瞟了叔孙摇光一眼,笑容变得更媚更甜,声音里满是衅意地道:“这第三杯酒么,先不忙喝,贱妾现有一事,想向公子借八个人帮贱妾一点小忙,若是公子允了,成碧再奉上这第三杯酒以贺公子。”

    庆忌苦笑,他何尝不知道自己成了成碧夫人与叔孙摇光一战地武器,只不过两个女人拿一个男人当成武器的时候,这个男人通常是没有言权的。如果两个女人中有一个与自己关系近些,那更没有拂其脸面的道理。不管如何,自己现在与叔孙氏是对立地,与季孙氏才是盟友。而且这位成碧夫人送礼与前,亲迎于后,她当众这么说话,自己一个男人,怎么也得配合一下,不能落了她的面子。庆忌只好笑叹道:“夫人客气了,若是借几个兵卒,有何不可?只是,夫人门下人才济济,若有什么事还办不成,那庆忌只怕也要让夫人失望了。”

    成碧夫人以雪腻的手背掩着樱桃小口,露出娇嫩的掌心,咯咯地笑起来。虽说这举止有些天真烂漫,不宜由她这样成熟的妇人做出来,可是由她表现出来却极其的自然。那股子轻撩慢捻的韵致,既似天真又含妩媚,特别地味道令人心痒难搔。

    “公子应允了便好,那么……明日成碧便亲往公子军中挑人,可使得么?”

    “自然使得,只是……不知夫人到底有什么事。一定要我地人才办得好呢?”

    成碧夫人双眉一轩,欣然笑道:“五月端午沥波湖龙舟竞渡,成碧也要组一队人去凑凑热闹,可是我鲁人地舟楫之术远不如吴人,成碧府中地家将懂得此道的更少。本来还担心着万一输了又惹人取笑呢。”

    她把眼波向叔孙摇光那边盈盈一瞟,叹息道:“贱妾一个妇道人家,抛头露面,独自支撑门庭。辛苦且不去说,背后还不知多少无聊人士乱嚼舌根子,诽谤的无以复加呢。”

    成碧夫人复又展颜一笑:“公子此来曲阜,可不是老天爷怜悯于我,差了你这天使前来助我取胜一般么?”庆忌听说是向借几个人去划船,不禁哑然失笑:“原来是这样,使得使得,夫人明日尽管去我军中挑人。不过……强中更有强中手,我可不敢保证我的人就一定夺冠啊。”

    成碧夫人得偿所愿,妩媚地笑道:“人家对公子可是信心十足呢,五月端午沥波湖龙舟竞渡。一旦得胜,公子军中壮士每人皆有馈赠。至于公子你么……”

    成碧夫人把眉尖一挑,自得地道:“成碧亲手炙一条肥鱼以献公子,聊天成碧心意,公子,人家炙鱼的手艺可是堪称一绝呢。”

    庆忌哈哈大笑:“使得,使得。能得夫人为庆忌炙鱼。那已是最好地礼物了。”

    叔孙摇光听说成碧夫人向庆忌借人,竟然是为了竞渡一事。已然大惊,更加看不得的是两个人的眉来眼去,心里也不知怎么的,特别的不舒服,听到此事冷笑一声说道:“成碧夫人忒也小气了吧,你得了一座金山,却只回馈一条炙鱼,这样地买卖真是做得,难怪成府做生意包赚不赔,日进斗金。”

    庆忌听了一怔,他对季孙意如一时兴起,以家族海盐生意为赌注的事不甚了了,并不知道今年龙舟竞渡有着什么重大意义,所以听说能得一座金山,便知内中还有隐情,却不便向她询问。

    叔孙摇光身旁的红衣女子轻声惊叹道:“这下子我可真得服了,庆忌……公子就摆在那儿,曲阜里多少季氏门下绞尽脑汁想着赢这一局,怎么却没人想得到向他求助呢。谁若夺冠,独领海盐生意三年经营之权,啧啧啧,那真是一笔令人难以想象的财富。”

    庆忌这才知道内中原季,他不是生意人,不知道海盐生意倒底能赚多少,他地公子身份是不会接触这些事的,做为一个现代人的意识中,对于最为寻常便宜的盐巴,更加不知其贵重。但是他知道例朝例代做私盐贩子的人多不胜数,哪怕为此被杀了头,照样有人从事此业,其他若无巨利,怎么可能有这么多人前赴后继,庆忌顿时转起了脑筋。

    成碧夫人目注叔孙摇光,注视良久,好似颇为惋惜地轻轻摇头。

    叔孙摇光本不欲向她问,可是看她神色,实在有些忍不住,脱口问道:“你如今得偿所愿了?欢喜怕还来不及呢,叹的什么气?”

    成碧夫人“嘻”地一笑,说道:“我不是为自己叹气,而是为叔孙小姐叹气啊。”

    叔孙摇光把两道柳眉一扬,冷笑道:“不就是龙舟竞渡么?对我家来说,却没甚么大不了的,输也罢、赢也罢,都没什么了不起,有什么好叹气的。”

    成碧夫人一本正经地道:“待得沥波湖龙舟之赛时,你已是庆忌公子地人了,我胜便是庆忌公子胜,我的荣光便是庆忌公子的荣光,你不替自家主人开心,怎么倒象愤愤不平似的呢?”

    叔孙摇光拍案而起,面孔涨红道:“放屁!谁是他地人了?”

    成碧夫人眨眨眼:“以庆忌公子的本领,猎麋鹿的人非他莫属,田猎之事必然是他夺冠,叔孙小姐信誓旦旦,要上门去为人家为奴为婢,曲阜中谁不知晓,言犹在耳,叔孙小姐就要反悔不成?”

    叔孙摇光红着脸辩解道:“就算本小姐输了,我也只是他的人,却不是他的女人,你故意恼我是不是?”

    成碧夫人掩口而笑:“难怪叔孙小姐常着男装招摇过市,莫非……你真的是男人么?若是女人嘛,唉……叔孙小姐是大户人家的姑娘呀,怎么连一个侍女应尽地本份都有些甚么都不知道呢?”

    叔孙摇光斗嘴不是成碧夫人对手,只气得胸膛起伏,不能自己,她恨恨地道:“今日出来,本为散心,谁想偏又惹一肚子气,酒兴全都没了,我们走,懒得理会那样地妇人。”

    众女子起身,随着叔孙摇光走到楼口,临下楼时叔孙摇光回冷笑道:“本姑娘包下了这幢酒楼,清静的很呐,如此绝好去处,正适合你们郎情妾意,勾勾搭搭,你可不要错过这样地好机会,若是成就了好事,可别忘了谢过我这大媒人。”

    说完把楼梯踹得山响,轰轰隆隆地下去了,也不知道她这个“你”是说庆忌,还是指的成碧夫人。成碧夫人存心气她,掩口娇笑道:“叔孙小姐慢走,本夫人恕不远送。”

第075章 少妇遐思

    两边还在斗嘴时,庆忌的心神已然飞走。原本担心成碧夫人与仲梁怀、公山不狃联手对付阳虎,却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想把自己也拉拢到他们的阵营里去,所以不愿与她接触。被她拦在路上时,也是出于这种心理,所以才反客为主邀请她到酒家,在公众场合会面不致让阳虎过于猜忌。如今他才知成碧夫人的真正目的。

    由此,庆忌马上想到了自己的复国大业。若要复国,究其根本,不外是兵与钱,如今仅靠吕迁他们做些小生意、同时自己开荒种地,倒是可以养活现在那些兵,但是要扩招人马、购买军械和粮草,那就力有不逮了。来自于卫侯的周济又有限,如今听说成碧夫人的事,他顿时动上了脑筋。

    叔孙摇光一走,楼上便静了下来,偌大的房舍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孤男寡女,又是初识,气氛不免有些尴尬。好在成碧夫人经商多年,能言善辩,很快又将气氛融洽起来,虽只两人,又是初识,但是对答之间让庆忌如沐春风,丝毫不觉局促。

    酒过三巡,两人捡些轻松有趣的事情来讲,巧笑佐酒、嫣然下肴,不知不觉间庆忌已多饮了几杯,脸上露出淡淡红晕,一张俊脸便有种粉面含春威不露的意味儿了成碧夫人见了娇笑道:“公子实是少有的俊俏人物,与叔孙小姐真是有些般配。叔孙姑娘虽然性子粗鲁一些,其实公卿世家里但凡未出阁的女子,又有几个做姑娘的时候不是这般娇纵了?叔孙姑娘倒还算是其中性子最爽直的一个了。公子若是赢了这场田猎比赛,一定要她履行诺言才好,公子如此人才,说不定就能打动了她的芳心,成就了一桩好姻缘。”

    庆忌苦笑道:“夫人又来取笑我了,那个刁蛮丫头只要见了我,便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若我真要她做我的侍婢,怕是晚上睡觉都得睁一只眼睛防她暗算。呵呵,田猎之事。我只是想帮公子们挣回个面子,这位叔孙大小姐,我是实实的不敢领教。”

    成碧夫人眨眼笑道:“公子不觉得叔孙小姐聪明伶俐、美丽可爱么?”

    庆忌笑道:“庆忌现在一心只想还国复仇,儿女私情还不曾放在心上。”

    说到这儿他又恭维一句:“说到美丽,夫人实是庆忌所见第一美女,风情相貌,无一不臻绝佳之境,若非夫人自言。看着只如二十许人,真是令人惊叹。”

    女人,对于相貌和年龄总是特别关注的,成碧夫人听了脸上微晕。眉梢眼角便露出欢喜来。庆忌一语说罢,突然改了话题:“其实夫人也不必太在意龙舟竞渡地事,经营海盐嘛,纵然行销整个鲁国,又能得几分利?”

    成碧夫子自得地道:“公子习的是经天纬地之学,自然不懂这商贾之事。食盐虽非昂贵之物,却是家家户户不可或缺的东西。食盐取之于海水,所费有限,但是一经销出,积少成多、聚溪成海。那可是一笔难以想象地大才富。况且,成碧的生意不止于鲁国,宋陈曹卫、蔡楚晋秦,无一处没有我成府车马的足迹。这盐运出鲁国。利润便增十倍不止,我成府车队行于诸国,每次出去,最小的规模也得有五十车,你想其利何丰?”

    庆忌听到这里,心中已经了然,并且也有了谈判的把握。这位成碧夫人除非不动心。既然动了心。这次龙舟竞渡她是必在志得的,否则以她的尊贵身份、何必向自己一个流亡公子屈尊示好。

    庆忌心中有了定计。便微微笑道:“哦?这么说,只要我帮夫人赢了这场比赛,那么这偌大的财富夫人便唾手可得了么?”

    “是呀,呵呵,我想……明日听说这消息地对手,便要面如土色了。”成碧夫人欣然点头,话儿刚刚说完,突然怔了一怔,隐隐察觉到庆忌的语气似乎有些问题。

    果然,庆忌目光一垂,轻轻转动着酒杯,悠悠说道:“既如此,夫人只以一条炙鱼相谢,是否显得……单薄了些呢?”

    成碧夫人本想说会另备一份厚礼相送,但是眼前的人可不是一个讨价还价的生意人啊,他是庆忌,庆忌是什么人?堂堂吴国公子,虽说现在流亡在外,但是虎死不倒威,公子就是公子,自有公子地身份和尊严,怎么可能去斤斤计较一笔酬谢,那么……他如此询问,是什么意思?

    成碧夫人心念一转,瞧着庆忌似笑非笑的表情,一个念头突然从心底里跳了出来:既不为财,那他……他为了什么?莫非……

    绮念一生,成碧夫人立时就不自在起来,绯色立时便涌上了面庞,颊上竟然有些烧的感觉。

    成碧夫人一身风流,天然妩媚,不知多少男子见了她的姿色为之垂涎,自从季孙子菲过世之后,在她身边蚊蝇一般转来转去,只盼成碧夫人青睐与他的男人多如过江之卿,成碧夫人对这种事最为敏感,而且她又实在难以想象一位王孙公子居然要和她谈生意,自然便想到了这种事上去。

    “那么……公子你……你是什么意思?”这样一问,成碧夫人的心便不争气地跳了起来。

    庆忌微微倾身,目注她的俏脸说道:“我助夫人获此大权,三年的经营下来,漫说在鲁国,怕是富如齐国,也找不出能比得夫人豪富的世家了,毕竟……齐国做不到象鲁国这般由谁一家独霸了食盐生意。叔孙摇光说的不错,三年下来,夫人怕不要攒下一座金山?况且这三年功夫交接各国商贾,人脉积累下来,三年之后就算仍由各家分营,也再无人能与夫人比肩,庆忌付出地固然微不足道,但是成果却足以令人瞠目。夫人……是不是也该对庆忌付出一点呢?”

    成碧夫人粉颊上一阵**,随着庆忌前倾的身子,上身稍稍后仰。羞怒地道:“付……付出甚么?不行!不可!万万不可!”

    庆忌翻了翻白眼道:“夫人是生意人出身,可曾见过还没还价就把话说绝了的人么,夫人最好仔细考虑一下。我帮夫人争取到这么大的好处,嘿嘿,夫人便不舍得给我一点甜头和?”

    成碧夫人又羞又恼,一颗芳心如小鹿般卟嗵卟嗵乱跳,饶是她素来机敏多智,善于应对各种局面,也被庆忌这样直接大胆地要求给弄得手足无措了。男人大多好色,无论公卿大夫还是贩夫走卒。见了她便神魂颠倒的她已见多了。

    然而,她的身份在那儿摆着,敢在她面前这样肆无忌惮的男人实是一个没有。最好笑地是,那些男人越是被她颠倒。便越是百般掩饰,偏要在她面装作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这令成碧夫人有种很特别的快意,戏弄这种伪君子已成了她消磨时光地一种游戏。

    然而今天终于有人破除了这种禁例,庆忌肆无忌惮单刀直入式地表白,让她又惊又讶又羞又恼,同时又有种难言的兴奋和新奇地感觉。要知道,她稍稍长成,便被卖入季府,虽然天姿丽色。为了生存对季孙子菲却只能巴结讨好。及至当她成为季家主母,接近她的人又是同样各怀目地的巴结讨好她。

    可以说,她从小到大,做为一个女人。一个美丽的女人,从来不曾尝到过被人追求的滋味儿,够资格追求她地人,明明其用心昭然若揭,偏要扮成正人君子模样,那副装腔作势的丑态看了便令人生厌,而这个庆忌……

    混合着欢愉快感、羞恼气愤的感觉同时充塞了她的心田。庆忌身份高贵、人品俊秀、威名赫赫。而且那么年轻,有这样一个年轻英俊地翩翩少年为她着迷。哪个女人心里没有一点窃喜的成就感?

    可是,他也太直接了吧?这样要求分明便是趁人之危,对自己哪有半分尊重?况且,她又不是花痴,对季孙子菲,她本就没有多少爱意,若是见了个俊男便芳心荡漾,就此向他投怀送抱,那她也不会守到今天了。

    成碧夫人红着脸道:“公子请自重,你怎能……怎能提这样无礼的要求。”

    庆忌心中纳罕,沉下脸色道:“夫人,庆忌怎么无礼了?在商言商嘛,难道我便不能和你谈些条件?夫人富甲天下,想不到吝啬悭贪一至于斯。”

    成碧夫人又羞又气,愤愤然道:“真是岂有此理,你提出这样无赖的要求,还说成碧吝啬悭贪,这世上有哪个女人对……也能大大方方的了?啐!你当了我是什么人?”

    庆忌眉头先是微微一蹙,疑惑地看向她时,眼底却突然有道莫名的光采一闪,他眼珠一动,随即变成一脸茫然,困惑地问道:“我只是希望夫人把卫晋两国的食盐生意转交给我经销,和夫人你是什么人有什么相干啊?怎么就不自重了?”

    “啊?”

    成碧夫人一张脸蛋顿时烫得能煎鸡蛋了,该死的!偏生你个混蛋说的这么暧昧,原来……原来……原来倒是我会错了意。

    成碧夫人心里又羞又恼,又觉不堪:“谢天谢地,幸亏我未曾说的明白,他未增听得清楚,否则成碧此刻只好寻一条地缝钻进去,一辈子都没脸爬上来再见这个天杀地混蛋了。”

    成碧夫人怕他回过味儿来,故意娇嗔道:“君子不言利,公子堂皇世家,高高在上,怎么也学我这商贾妇人呢,这……这还不是不自重么?”

    庆忌呵呵笑道:“君子不言利,自是君子。君子言利而不失其仪,方是真君子。不当家的才不知柴米贵,夫人掌着偌大的门庭,怎么也说这种话呢?庆忌招兵要钱、打仗要钱、吃饭穿衣行路还是要钱,有钱走遍天下,无钱寸步难行,我若为了一己私名,**了的都是些叫化兵,那才成了笑话。”

    成碧夫人粉颊上**辣地还没缓解,但是听到这里已经恢复了往昔的精明,道:“你要谈,我便谈,公子索取什么报酬?便是卫晋两国的食盐经销之权么?”

    庆忌站在鲁脍居楼下。拱手看着成碧夫人乘上车子,扬长而去。英淘凑上来,唤道:“公子。”

    庆忌回头看他。叹笑道:“这个女人,厉害呀!能榨尽别人的任何机会她都绝不放过”

    他没说成碧夫人如何厉害,又榨尽了他的什么,英淘便也不好动问,更不好乱猜。他警惕地四处观察着,对庆忌道:“公子,暗箭难防,咱们也尽快赶回去吧。”

    庆忌点头称是。相伴向雅苑走去。缓缓行来,想起成碧夫人方才的误会、羞怯,他的嘴角不禁露出一丝笑意,幸好自己地实际年龄不在成碧夫人之下。社会阅历未必就比她这鲁国大商贾弱了,只是心中一动念,立即便故作痴呆,帮她遮掩了过去,否则这个美人儿还不要羞死?

    庆忌笑完了又想起她当时动人地表情,心中不禁微微一荡:这个女人,天生女人味儿十足,要是王导能看得到她,一定会觉得她是从性感路线的绝佳美女,不晓得会不会规则规则……

    成碧夫人坐在车上。好半晌心神才宁静下来,重新计较起方才地生意。向来只有她雁过拔毛,哪有人能白占她地便宜。这笔生意谈的可不吃亏呢,仔细算算起来。如果庆忌真能帮她取得胜利,让出两国的食盐营销之权其实也无妨?

    依据她方才争取签订的协议,庆忌不只要为她取得龙舟竞赛的胜利,而且……今后粮草、甲胄,都要向她名下的产业购买。此外,如果将来需要车、船等物资,只要成府名下有经营的。都要向她购买。

    而且。卫晋两国隔断了她通往秦、中山和林烦的道路,既然卫晋两国地生意转手给了庆忌。她成碧夫人没有押着上百辆大车经过卫晋而不出售偏要运去以上三国的道理,所以今后但凡她输往这三国的食盐,便只运到卫国,然后由庆忌接手代为运去,收入不得截留。当然,车马费和运资她会付的,但是仅此一项,她就要节省下大笔地开支,这样算来,庆忌固然得了极大的实惠,从长远来讲,她也是一点不吃亏的。

    想起这里,成碧人自得地一笑,风儿钻进帘缝,轻微扑面,使得她忽又想起那难堪的一幕,真真气死了个人,谁会想到他要和自己谈生意呀,险些……险些……

    成碧夫人面上潮红甫退,此时不知不觉地又爬了上脸颊,只觉雪酥酥的半截胸脯也沁出了薄汗,弄得她很不自在地挪动了一下娇躯,换了个坐姿,可是怎么坐都觉得不舒服,不禁恨恨地羞骂了一句:“这个讨人厌的小子。”

    她的心扉从不曾为人打开,如果今日庆忌确是趁人之危,向她提出非份之想的话,就算庆忌是那般出色,自得窃喜之余她也要大大的鄙视一番。可是到头来,想入非非的却是她自己。羞愧之余,那心扉反像这马车地轿帘儿一般,松动了一条缝隙,任那春风轻轻柔柔地吹了进来,竟是浮想翩翩了。

    这么多年独守春闺,那颗心封闭的死死的,如今她刚刚到了身心成熟、女性芳华最鼎盛的时候,一旦动了绮念,许许多多平时想都不敢想地旖旎风光便跃然直上心头,那幻想的对象,竟然……竟然都是刚刚见过的那人。

    “要死了!这个害人的混蛋!”成碧夫人羞恼地跺跺脚,嘴里骂着他,心里的羞意却象春风里的蓓蕾一般,在心底里吐蕾、绽开、怒放,一时间浑身上下如蛇行蚁走,愈的不自在起来。

第076章 兵不厌诈

    今天,是曲阜十公子与庆忌联手和叔孙世家田猎较技的日子。

    原本只是少年公子间的一场游戏,结果却因为叔孙摇光和孙敖的一场赌局,使这场田猎竞技直接成了关系到大司空叔孙玉、大司寇孙叔子两家声誉的一件大事。也正因如此,曲阜所有豪门世家都没有派出代表人物赶来观看,许许多多的公子、小姐们都是以个人身份悄悄地赶来参加这场激动人心的盛会。可是奇怪的是,就连叔孙摇光也没有出现。

    今年的曲阜着实有些异常,一场原本年年都有的很平常的龙舟竞渡,突然成了季氏门下各家各户争夺财富的一架桥梁;一场酒楼里突如其来的田猎竞技,最终演变成了大司空和大司寇之前的声誉之争。

    两件事都和位居九卿的人物扯上了关系,而两件事又非常奇妙地都和庆忌拉上了关系,这位吴国公子现如今已经成了曲阜家喻户晓的重要人物。在既没有电影电视、又没有报社电台的古代,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在鲁国闯出这么大的名声,若非得此机缘,实难做到尽人皆知,口口相传之下,对庆忌这个人感兴趣的鲁国人越来越多。

    尼邱山下的平原上,充作辕门的两辆马车停在清理好的一块草地上,车上各插着一面绘着飞蛇的战旗,中间留有仅供一车通过的空隙,那就是辕门。

    辕门外车马无数,都是想看热闹的世家公子们,由于田猎场上在比赛期间不准别人进入。这些公子小姐们顶多看个进场,然后就是等着赛事结束出现结果。对所有无聊的公子小姐们来说,最激动人心地一刻不是比赛的精采过程,而是最后宣布结果的时刻,看着昔日与自己平起平座的人突然成了奴仆,对他们来说,是一件很有趣的事。

    等待的时间是既漫长又无聊的,于是。那小河边一排柳树下,便成了最好的消遣去处,公子们带了家仆。携着凉席酒菜。已在树下布置起来,有地席旁还放着蟋蟀罐子、斗鸡笼子,他们是不会寂寞的。

    所有参赛者都披上了一身甲胄。看起来腾腾杀气。然而,从体形上来说,叔孙摇光那边的武士们个个身材魁梧高大,尤其是由叔孙玉四个贴身侍卫组成地那辆战车,一人持缰。一人持戈,一人张弓,一人握戟,四人不动如山,那气势已足以把公子军十名战士都压了下去。

    公子军这边个个披甲着盔,只是高矮胖瘦不一、身体单薄者太多,许多盼着叔孙大小姐落败。看她成为人家奴婢取乐地公子小姐见了不禁大摇其头。他们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庆忌身上。庆忌此刻无疑是公子军中最惹眼的人物,如此场合。他竟然没披甲胄,只着一袭白袍,唇红齿白,英气勃勃,成为全场最瞩目的明星,许多大家闺秀投向他地目光都带着欣赏、倾慕。

    而庆忌此时却无暇理会这些女人,田猎是一项合作完成的竞赛,单凭一人武勇是没有用处的,通过这十天的了解,他这些战友们都是什么德性他一清二楚,真不知道一会儿田猎开始,他们能起多大作用,他的心中也自忐忑。

    仔细打量着他地对手,庆忌现对方三辆战车基本上都是由骁勇善战的军士组成,头一辆是李寒主导的战车,这辆战车上四个人,车上站立两人,左持弓、右持戈,前边坐着两人,一人是李寒,旁边那人身材比李寒瘦削一些,身披铠甲,胫缚护腿,头戴战盔,颈部的护甲盆领高高竖起,遮住了大半脸庞,只露出一双眼睛、一只鼻子,看不清他的相貌。

    庆忌虽觉此人身形在四人中最是瘦弱,但是他能登上主站车,显见也有足以自傲的本领,所以庆忌注意地看了他两眼,那人似乎也在打量他,见他望来,便移开了目光。庆忌与李寒的目光又是一对,两人眼中地敌意十分明显。

    但是当庆忌看到最后一辆战车时,心中一紧,立即变得更加谨慎起来。这辆战车上,就是叔孙摇光地四大侍卫,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只瞧他们的着装、站坐地姿势,神完气足、凝重萧杀的气质,庆忌就知道这四人都是足堪一方虎将的人物。

    四人目不斜视,站在车上一动不动,凝神前方,天下艳阳高照,他们脸上的神情却十分平静,毫无半丝烦躁的神色。林雷

    庆忌目光微微一缩,侧头对季孙斯低声道:“你看第三辆战车。”

    季孙斯紧张地咽了口唾沫,低声道:“我已经看到了。”

    二人目光一碰,庆忌点点头,说道:“就是它了!”

    “嗯!”季孙斯摸着颌下系盔的丝带,眼睛贼溜溜地左右看看,然后向常三公子那边走去,到了他面前低语一番,常三公子点头,走到充作辕门的战车旁,一只脚踏在车上,招手唤他家人来给他系好鞋带,然后随意地说了几句什么,那个家人点头,给他系好鞋子,便闪身退入了人群。

    “庆忌公子,请了!”

    李寒从车上站起,双手抱拳,大声道:“按照事先约定的条件比三场,第一场,战车田猎,为时三柱香的时间,三柱香燃尽,双方要回到这里,按各自交付的猎物多少决定胜败。

    第二场,双方车战,中箭者或被打落战车者不得继续参战,最后哪一方仍有生存的战士,便算哪一方取胜。

    第三场,放生一只系以标志的麋鹿,双方不分手段,先能活捉麋鹿者为胜。”

    李寒说时,已有人捧着箭囊,分别送到双方战车上。双方都自己携有箭壶,里边放的是真正的杀人利箭,用来射猎野兽的,而这几袋箭地箭头却是拗去的,换了浸染了赤红液体的帛裹箭头,专门用来射人,身中人体,便可沾上痕迹。以防有人中了箭而不退出战斗。

    庆忌听他说完,朗声答道:“好,时辰已到。咱们开始吧。”

    李寒拱手道:“李寒不敢逾越。请公子先入辕门。”

    庆忌四下一瞧,对方的战车早已严阵以待,自己一方的公子军将士们还在穿衣的穿衣、聊天的聊天、跟女性朋友吹牛皮的吹牛皮。最扯地是,燕宇燕公子站在人群一角,两个家人一捧水壶,一捧食盒,这位仁兄拿着只蹄膀。左手一口肉,右手一口水,居然……居然还蘸着佐料粉,吃的不亦乐乎。

    庆忌有些尴尬地叫道:“请叔孙氏门下车队先行入场,我们……咳,我们马上登车准备。”说完转过头去没好气地大吼道:“上车,准备竞赛!”

    众公子这才急急登车。燕宇还没吃完。一听说话可就急了,慌慌张张地夺过食篮。水罐等物,居然携上了车去。李寒双眼微眯,看着庆忌身边这些吊儿郎当的公子哥们地表现,嘴角露出一丝轻蔑地笑意:“好!那李寒僭越了。入猎,出!”

    四下围观的人群立刻兴奋起来,有些少女已大声喝彩、加油,基本上她们都是替庆忌加油的,人长得俊,总是占点便宜地。公子哥们也在大声替庆忌加油,孙敖为摇光做奴仆有什么看头,千金大小姐给别人做女奴才能满足他们的恶趣味呢。

    李寒身旁那个体形比较瘦削的战士十分娴熟地一抖马缰,尖斥一声:“驾!”战马四蹄迈动,引着那战车轰隆隆地向辕门驶去。

    战车为了避免对方战车轻易接近,两边的战车轮毂设计的极长,上边有坚固华美地铜套,轴端有青铜的兽饰,闪闪光。辕门不宽,车宽加上轮毂长轴的宽度,正前方驶入时,辕门两端也只留出了四寸大小的空间。但是这位驭手驾车技巧很是了得,那路虽非康庄大道,她却驶得极为平稳,驱使着战马沿一条无形的笔直长线,直输入门去。

    紧接着是第二辆,待第三辆战车,也就是由叔孙四卫组成的那辆战车驶近辕门时,旁边看热闹的人群中突然跳出几个半大不小地公子,手中举着竹梆一阵乱敲,大声喝彩道:“叔孙必胜!叔孙必胜!叔孙必生……梆梆梆……”

    那一阵梆子声突如奇来,虽然那些战马都经受过训练,还是微微地一惊,步子便有些乱了,驾车的驭手及时反应过来,连忙抖缰安抚,战车虽然重又平稳了下来,但是战马受到一侧干扰,下意识地往另一侧挪了一点儿,那战车长毂距辕门两侧最大距离只有四寸,这一来长毂就刮到了充作辕门地马车,将停在那儿卸了马匹的车子刮得移动了位子。

    “站住!犯规,叔孙世家战车犯规!”常三公子连蹦带蹿地就跑过来,高声嚷道:“这辆战车取消资格,不许入猎!”

    已经进了辕门的叔孙氏两辆战车正候在里面,一听这话主站车上坐着的两个人都站了起来,李寒微微侧耳,随即愤怒质问:“这位公子,为何不许我方战车入猎?”

    常三公子振振有辞:“按照礼制,田猎时战车入围,轮毂不许触及辕门,否则没有资格入围田猎,这条规矩,你不知道吗?哦……,也是,象你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懂得这么许多规矩?”

    包罗万象的周礼中,的的确确是有这么一规矩,驾车入围时长毂碰着了辕门,代表此人驾驭战车的能力太差,是不许入围田猎的。只不过一直没人重视这么一条规矩罢了。事实上,田猎最初虽是很隆重、很神圣的一件事,到了这个年代,只是富贵人家一项游戏消遣,平时驾车来田猎,根本不设辕门的,谁还理会什么商礼、周礼。可是如今是隆重的比赛,你确实犯了规,对方参赛者又不答应,那就得按礼制办事了。

    四下的公子们都知道这条规矩,听常三公子一说。纷纷记了起来,连连点头称是,他们本就盼着公子军获胜,这时又占了理,七嘴八舌地一吵,叔孙氏一方立时便有些吃不消,有些家仆便帮着主人辩白,把责任推到那几个胡乱助威的小公子身上。

    常三公子冷笑道:“岂有此理。有人替你们助威喝彩也错了?战场上杀声震天,对战马的惊吓声更大,你若死在战场上。难道要埋怨是你地马受不得惊吗?李寒。今日比赛,为何摇光小姐不来呀?不是早就料到今日胜算不大,存心藏了起来。让你这小人厚着脸皮无赖卸责吗?”

    叔孙氏一方的人怒不可遏,李寒脸色铁青,身旁那个全身披甲、身材瘦削的战士胸前甲衣一起一伏,简直气的胸都要炸了。

    旁边凑热闹瞎起哄的人多,大家一齐声讨。叔孙氏一方有些吃不住劲儿了,李寒微微侧,低声道:“大小姐,怎么办?”

    旁边那个身材瘦削的驭车甲士就是叔孙摇光,她把牙根咬得咯咯直响,愤然道:“他们……竟然是使这样的诡计,最可恨那些人还要为他们摇旗呐喊。呸!无耻之尤!”

    李寒恨声道:“这条规矩我知道。是我大意了,万万没想到庆忌名震天下的人物。竟然这么无耻!”

    叔孙摇光冷哼道:“使这诡计地不是季孙斯就是孙敖,庆忌倒未必知情呢,他与这些公子们交好,帮他们对付我,另有笼络他们的原因。”

    两人正在商议,辕门外的鼓噪声越来越响亮,常三公子得意洋洋,脸上地青春痘都憋红了起来:“李寒,你地人在众目睽睽之下失手犯规,你还有何话说,若是这田猎的规矩都可以不守了,那咱们大家还较量什么?打滥仗就是了……”

    叔孙摇光咬着牙,低声道:“叫他们退出去!”

    李寒急道:“小姐,那我们就少了一辆战车,这一场比的是射猎,岂不是要输给他们?”

    “嘿!”叔孙摇光冷笑:“你瞧瞧他们地样子,就凭他们,能射得到猎物吗?我们还有两车能战,而他们只有一个庆忌罢了。何况,只有这一场,下一场他们仍能参赛,叫他们下去好好休息,到时候以逸待劳,庆忌再厉害,我看他一个人拿什么跟我拼!”

    在李寒的命令下,叔孙四卫被迫退出了赛场,四名武士退到一株大树下乘凉等候下一场比赛,庆忌的战车开始小心翼翼地驶入辕门。叔孙摇光有心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只可惜事先毫无准备,只能瞪着一双喷火的眼睛看着他们入场。

    双方都进入辕门,所有战车一字排开,辕门外一张几案,案上燃起了第一支香,庆忌一声令下,五辆战车一齐动,轰地一声向前驶去。射猎甫一开始,公子军三辆战车就象疯了似的狂奔而去,把驱车走地稳稳的叔孙氏两辆战车上的人吓了一跳,叔孙摇光吃惊地在车上站了起来,只见三道尘土久久不散,庆忌的三辆战车绝尘而去,一路披荆斩棘,很快就变成了荒原尽头的三个黑点。

    叔孙摇光怔了片刻,不禁失笑道:“这个样子,他们要如何射猎,巴望着能撞死猎物吗?我们不去理他,这一场是射猎,咱们两车分开,各自寻找猎物,一定及时返回,切莫误了时辰,又被那班卑鄙小人挑出毛病。”

    另一辆战车上的士卒恭声应喏,马车转向,自往荒原中去了。叔孙摇光的战车向前疾驰了半晌,只射得两只飞鸟,漫说大兽,就是普通小兽也不曾捕得一只,不禁心中纳罕:“李寒,我上次来,这荒原上野兽还极众多,现如今怎么一个也碰不上?这块地方是我们刚刚划定地,他们不可能动得了手脚啊。”

    李寒也觉奇怪,一双眼睛在草丛树林中四下打量,忽地盯着地上横七竖八倒下地杂草痕迹仔细看了一看,然后身子一震,失声道:“不好,我知道他们的诡计了。”

    “什么?”叔孙摇光听说又有诡计,不禁吓了一跳,这一战要是输了,她是要去抵给人家为奴地呀,虽说就算她送上门去,那些世家也没一个就真的敢大刺刺地收下她,拿她当奴婢使唤,可这脸面终究是输了,对方又玩了什么把戏了?

    李寒指着草丛道:“大小姐,你看这地上痕迹,那草茎都是刚刚折断的,车辙都是刚刚压出来的,这里纵有猎物,也被他们的人给吓跑了,我们去那里射猎?”

    叔孙摇光奇道:“他们……哪有这样射猎的,你看这痕迹,横七竖八,来回已经不知有多少遍了,他们驶的这么快,休想射得中一只猎物。”

    李寒沉着脸冷笑:“他们未必要射中猎物。第一计,先使我们最具威慑的那辆战车退出比赛,现如今么,恐怕他们真正赶到前面射猎野物的只有庆忌一辆车,另外两辆根本不需射猎,唯一的使命就是将猎物驱赶出田猎范围,叫我们无兽可猎。”

    叔孙摇光大怒:“快,马上向前赶,卑鄙、真是卑鄙!”

    她深知情况紧急,毕竟射猎区域有固定范围,而且又有时间限制,若是迟了恐怕真的大事尽去。当下急急驱马前行,专捡僻静处行走,行了片刻,忽见前方草丛中一只狍子蹲在那儿东张西望,叔孙摇光大喜,连忙放缓了车,李寒迅取弓搭箭,遥遥瞄向了那只可爱的猎物。

    就在这时,隐隐传来些什么声息,那只狍子就象受了惊吓似的,一跃而起窜进了草丛,李寒刚要射箭,目标已然失去,急道:“快追上去。”

    不消他讲,叔孙摇光早已抖缰驱马,奔着狍子消失的地方疾驰而去。片刻间追得近了,草丛中隐见那只逃一会,伫足观察一下周围环境的狍子。那只狍子抱着两只前爪,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四下警觉地打量着,叔孙摇光不敢靠的太近,早早放缓了车,李寒又复搭箭开弓,就在这时,那只狍子突然再闪窜进了草丛。

    李寒气极,随即便听见一阵大呼小叫,一辆战车摇摇晃晃地从草丛里打横冲了出来,车上的弓手张弓开箭,看也不看便射了出去,这个大叫着:“捉住它,捉住它。”

    那个大喊:“驶近些,驶近些,看我一矛掼死了它。”

    “哈哈哈哈……,何必那么费事,待我追上去,直接辗死了它吧!”驾车的公子就像后世的飞车党一般,疯狂地大笑着,狂甩马缰,驭车横行,自远处冲过来,从叔孙摇光车前冲过去,一车绝尘,战车驶过,地上出现一只铜盔,“当当当”地跳了几下,摇摇晃晃地停住了。想来是战车驶得太快,不知哪位公子系在颌下的带子松了,就连铜盔都颠落到地上。

    叔孙摇光目瞪口呆,李寒急道:“小姐,直趋尼邱山下,庆忌必在那里射猎,我们快赶上去。”

    叔孙摇光恍然大悟,急愤愤地道:“走,他们要捣乱,那便捣乱个够,不让我叔孙摇光得手,那他庆忌也休想射,哼哼,看看到底谁难过!”

第077章 不可沽名学霸王

    一旦想的明白,叔孙摇光的战车便不再左右寻找猎物,加向前驶去,事先划定的田猎范围并非十分巨大,不一时便赶到尼邱山下一片空旷的草地,车马前驱,远远已经见到庆忌的战车,此时,公子军的另两辆战车也自远方归来,一左一右,以钳形角度大呼小叫鼓噪呐喊而来。

    瞧至此处,叔孙摇光气势汹汹本想质问问罪的话反而噎在了口中,再也说不出来。看公子军左右两辆战车奔跑的轨道、路线,他们倒不是存心为了给自己捣乱,而是一左一右在田猎局域内驱赶猎物,那种弧形往复的路线,正是为了把猎物一步步向核心处压缩,方便主猎的人下手。

    如此说来,人家本没有错,想要指责也是找不到借口的。因为田猎,尤其是国君、或重要人物田猎,手下人本来就有兜拦猎物,驱赶向前供其歼灭的作法。只不过一般那么做的都是大型田猎,区域广阔,参加人手众多。这次比赛双方限定于各有三辆战车参予,又有着彼此较技的心理,所以叔孙摇光的思维全然限制在“彼此较量”这四个字上,在自己三辆战车各自所负的职能划分上,完全没有设想千百人围猎时才采用的这种技术手段。她怎能想得到一向心高气傲的公子们居然对做一个驱禽哄兽的小仆事情乐此不疲?

    其实叔孙摇光还是猜错了,这片区域虽不算太大,两辆战车充作驱赶猎物的下手还是嫌少了一点,又哪有时间跑到她刚刚进入田猎范围的地方去做兜拦式的搜索?只不过眼见她看破己方地设计。为了不落其口实,此时才来做做样子罢了。叔孙摇光虽与庆忌斗气,但是在庆忌盛名之下,对他的英雄为人心底里其实是深信不疑的,自然更容易相信他的作法。

    如此一想,不知庆忌已经得了多少猎物,回头一看,另一辆战车还没跟上来。叔孙摇光心中焦急,急急驱车追赶,前边草丛中一头受惊的兕牛受各方追击。慌不择路。迎头直奔而来。

    叔孙摇光大喜,立即一跃而起,非常利落地摘弓在手。搭箭于弦,玉扳指一扣箭弦,“吱呀”一声弦张如满月,松弦的同时,耳边风声飒然。林雷李寒的一枝箭已经射了出去。

    兕牛一声震天阶的吼叫,背上同时中了两箭一矛,趔趄向前狂奔片刻,前蹄一屈倒在地上,猛一挣力又站了起来,背上鲜血殷殷,仍然奋力挣扎。但那虚浮地脚步。说明它已挣扎不了多久。

    兕牛背上的两箭是叔孙摇光和李寒所射,但是那一枝短柄的飞矛呢?

    庆忌地战车隆隆而至。驭车地是孙敖,车左是季孙斯,车右的白袍小将两手空空,轻扶车辕,可不正是庆忌?

    这一矛两箭同时射中了兕牛,说起那伤势轻重,自然庆忌更占便宜,叔孙摇光一双杏眼直欲喷火,狠狠瞪着庆忌,庆忌却没看出这个武装到牙齿的小家伙是什么人,他傲立车上,向李寒朗声长笑:“李寒,这头猎物是你我同中,可算各得一半,哈哈,我看你地战车上还空空如也,不妨便抬上车去吧,到了辕门点数猎物时记的分我一半便是。”

    说罢孙敖一兜马缰,战车原地一个九十度的直角拐弯,竟自搜寻猎物去了。

    “小气!”叔孙摇光气的疯,原以为庆忌能逞逞英雄,大大方方把那兕牛让给了她们,哪知道他竟象生怕自己的猎物被人算到别人名下似地。庆忌却不在乎,此庆忌非彼庆忌,在竞争对手面前,他是从不自逞英雄、把可能的胜利机会拱手送与别人的。

    叔孙摇光暗恼,只得命人下车把那一头刚刚倒毙的兕牛抬上战车,这一来浪费了不少时间,庆忌在此期间已猎得兔、狐各一只。此时叔孙摇光的另一辆战车才从远处赶来,庆忌的三辆战车交叉而过时彼此打一个手势,田猎便变成了以驱赶为主,把猎物尽可能的赶出事先规定地田猎区域。

    三柱香地时间能有多长,再加上三辆战车在他们的活动空间明为狩猎、暗中捣乱,虽然两辆战车上尽多好手,叔孙摇光一方所猎到地最大猎物也只是一头已失群出现在山脚下的野公猪。

    双方赶回辕门在公众面前点数猎物的时候,已经领教了“卑鄙公子军”厉害的叔孙摇光一方皆向他们投以愤怒鄙夷的目光,公子军的光荣战士们得意洋洋、指指点点地向友人吹嘘自己的战绩,丝毫不以为耻。

    庆忌虽使奸赢了这一局,心里可一点也不敢放松,第二局较量车战,才是他这一方最大的弱点。方才的诡计都用不得了,而且经过方才一场失败,对方同仇敌忾,士气倍增,这些只会动嘴巴的公子们只怕难是敌手。

    双方稍事休息,便再次进入辕门,叔孙摇光一方如临大敌,早早做好应付各种突来事件的准备,叔孙家人也在辕门两侧监视着,那些有心捣乱的小公子们再也难以得手。

    这一场比的是双方正面做战,一到这种见真章的时刻,彼此的差距立刻暴露了出来。车战最常使用的是双车编组,一主车、一副车,彼此呼应,与敌交战时从左右两方同时接近敌车舆侧,以形成对敌车的夹击;而在防御中,两车又能互相掩护一个侧面,不至左右受敌。有点象战斗机空战时的主机、僚机的配合方法,此时是一主两副,更加妥当。这些战术配合,那些公子们完全不擅长。

    一只拳头与一盘散沙的较量马上见了高下,远距离作战庆忌一方是吃大亏的,对方箭无虚,那些公子们纵然车行的慢些,也很难击中对方,最好的办法只能是贴身肉搏,以自己的公子身法,压制的对方的勇士不敢动手,然后战车都有长毂保护,作用就是阻止敌车接近。双方战车要想接舆,就必须先行错毂。

    两车错毂是一个互相闪避、寻找战机的复杂过程,需要不间断地进行旋转。进退中绳,左右旋中规。庆忌一方包括最擅长驭车之术的孙敖也做不到这个要求,因此庆忌一方三辆战车陷于一面倒的被动挨打当中。

    燕宇那袋佐料粉起了点作用,双方接舆做战时他故意做出胸甲被扯开的样子,“壮烈牺牲”的时候掺了芥茉的佐料粉扬得满天都是,自己车上的一名伙伴连着对方车上的四名战士泪流满面,战的狼狈不堪。

    然而彼此毕竟实力相差太多,众公子或“中箭”或被对方的戟矛“劈中”,纷纷退下了战场,季孙斯和孙敖也先后中箭阵亡,三辆战车围着庆忌走马灯一般大战,庆忌明知大势已去,却不愿就此臣服,他稳稳站在车上,手中一杆大戟漫天挥动,戟法大开大阖,看似只以气力压人,那戟却又迅猛精准,招招如猛禽啄鱼,戟戟如狮子扑兔,三辆战车把他团团围住,弓手都弃了箭取长矛来战,六七杆长矛攒射四周,庆忌夷然不惧,对方反而有几人被他反击得手,落下战车。

    眼见这些人也未必打败庆忌,李寒一声呼哨,三辆战车纷纷退开,各自取弓在手,遥遥对准庆忌,庆忌囿于不得下车的约定,苦笑一声,无奈地顿住了大矛。他要自己去驾车,自然也办得到,问题是他若驾车,便没人挡箭,还是一样要死,还不如这样战而不退死的光彩。

    对方箭矢如流星,一枝枝接连不断,庆忌先使一支夷矛挡箭,但是任何勇士,都不可能以人力战得胜机括技术之力,挡飞了三四支长箭,肩上已然中了一箭。

    叔孙摇光此番可算是出了一口恶气,反手肩后,一枝箭便搭在弦上,一枝箭射出,素手马上便又抽出一枝箭矢,一双俏眼狠狠盯着一袭白袍的庆忌,嘴里恨恨骂道:“射死你!射死你!看你这回死不死!”

    庆忌后腰又中了一箭之后叹息一声,弃矛认输,对方的战士都敬他骁勇,见他弃矛,便不在射,唯有叔孙摇光射的忘形,前胸一箭,小腹一箭,射的不亦乐乎,见他站住不动,想起上次一脚不曾废了他,那箭又瞄向他的下体……

    庆忌一身“桃花”,哭笑不得地道:“喂,小兄弟,你过瘾了没有?”

    已经阵亡的常三公子在车下挥拳抗议,义愤填膺地道:“岂有此理,杀人不过头点地,居然还要戳尸,你们还有没有人性?太残忍啦!”

    一旁季孙斯给这位过于投入的小兄弟老大一个白眼。

第078章 鹬蚌相争

    两局,双方各胜一场,所有前来观战的公子小姐们都亢奋起来,连那些家奴女仆也都跟到前边来,气氛十分热烈。庆忌虽败犹荣,公子们知道是自己拖了他的后腿,观众们原本就偏向庆忌一方,再加上一种英雄情节,向他欢呼不已,倒似他才是胜利者一般。

    庆忌也懂招揽人心,换了身衣衫,然后面带微笑,向观众频频招手,恨得叔孙摇光牙根痒痒的,恨不得扑过去一口咬死……呃……一脚踢死他!

    “准备第三局!”叔孙摇光一边向李寒低声吩咐,一边摩拳擦掌,她很希望向方才一样好好蹂躏庆忌一番,她开始喜欢这种感觉了。

    一头事先被捕捉来的麋鹿被人连着笼子抬上来,由双方验过无误,然后季孙斯和李寒各取一件信物系在鹿耳上。这一局,不得以兵器伤害,最后活捉麋鹿带回辕门者获胜,由于目标在鹿,而鹿是不会遵守人类给它划定的边界的,因此这一局没有区域界限,也不限车、步方式,总之,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你能活捉麋鹿带回辕门处,那你就是大赢家。

    战车一一驶入辕门,麋鹿笼子被抬到了前面,季孙斯与庆忌耳语几句,然后向左右使个眼色,众家公子会意,皆微微点头,孟孙子野因自家与叔孙家交好,似乎有点不太情愿,但是此刻人在车上,他也无可奈何。

    这最后一战关系重大,李寒也十分紧张。不断地在各车之前走来走去,也不知道在向士卒们吩咐什么,最后才爬上自己的战车。

    辕门内外就象有个无形的声音喝止了一样,突然间所有的喧嚣声全然不见,风在吹,草在摇,白云朵朵飘,其余地。所有的画面都在刹那间静止了一般。

    “卡啦!”声音不大,每个人却似都听了似的,心里一紧。呼吸顿时急促起来。木笼门打开了。那头麋鹿似乎不敢相信地抬起头四处看看,全场一片寂静,无数双眼睛投注在它的身上。唯一的声音,只是战马的鼻息咻咻声。

    麋鹿似乎也感觉到了紧张,它钻出木笼,向前走出两步,扭头看看。林雷脊背一弓,后腿猛地一蹬,一个漂亮的纵跃姿势,落地后已趵开四蹄,象一枝箭似的狂奔而去。

    “追!”李寒与庆忌同时下令,“飞车党”嚎叫一声,兴奋地、名正言顺地开始飚车了。这一次。李寒的三辆战车也是并肩驰骋,丝毫不让。六辆战车出轰轰隆隆的声音,向前方疾驰。

    一路上,有些方才没有被惊扰到地小兽,还有刚刚飞回地鸟雀都惊惶四逃,马轮如飞,李寒一方车轮从一头逃窜的獾子身上一辗而过,那獾子当场毙命,这辆战车奔过快,车子向一侧一栽,险些翻覆,他们根本无心去理会那地上的猎物,眼中只有麋鹿,只有前方奔逃地那头麋鹿,那只麋鹿代表着荣誉、金钱、甚或权力,每个人都为了他的目标向这头麋鹿奔去。

    李寒手扶战车,向庆忌方面的三辆战车一扫,只见他们的战车与自己并驾齐驱,若是比快,实是还要胜上一分,眼珠一转,便取弓在手,搭上了一枝利箭,他仔细地观察着猎场的情形,静静地等候着。

    庆忌一方频施诡计,难道他就没有后手么?这田猎地地点可是他早就选定了的,早在几天前便已做好了准备,那一片地方为了不会太引人注意,设在草木稀疏的地方,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把鹿向那边赶,把公子们引过去,那么他就可以从容取鹿,大获完胜了。

    看看前方地形,李寒突然吸一口气,开弓如满月,箭尖瞄准了位置,嗖地一箭射了出去。那头麋鹿被六辆战车追击,正自亡命狂奔,前方突然落下一枝利箭,钉在地上,箭尾羽翼嗡嗡直颤。麋鹿受惊,立时折头逃向另一方向,所有的战车立即跟着转向,车轮急转,辗起一地尘土。

    李寒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的冷笑,第二支箭又搭了上去,看看麋鹿奔跑的方向,又是一箭射出,受吓地麋鹿再次改变方向,按照李寒地心意,渐渐向他希望的方向奔去。

    捉这只麋鹿不得动用兵器伤害,但并不代表不得使用武器。田猎中有一种武器,就是鱼网,既可捕兽,也可捉人,那就是武器地一种,双方战车拼命追赶麋鹿,目的就是想以鱼网将它罩住活捉。

    “可恶,追的真紧,准备好了么?”季孙斯眼见李寒一方的三辆战车紧追不舍,李寒的战车在最外侧,以箭控制着那头麋鹿奔跑的方向,生怕他把麋鹿赶到他那一边去,不禁暗暗焦急。

    说到箭术,连庆忌对李寒也不得不服,虎在山岗龙在海,没有一个英雄样样俱到,擅长任何一种技能。在箭术上,李寒的神妙箭法的确做到了百步穿杨,庆忌自问也是远不如他,象他这样箭,既不伤了麋鹿,又能准确把握,让箭射在它正前面,随心所欲地控制它的走向,在这些人中再不作第二人想。

    前方出现一片草木稀疏的地域,再往前两里多地,就是缓缓向山的一片坡地,上边长满树木,虽不极茂,但是战车是驶不进去了。

    李寒脸上露出得意的诡笑,悄悄向他们的三辆战车出了讯号,三辆战车的驭者会意,控制着战马,角度微微倾斜,似有和庆忌的三辆车拉开距离,走弧线的意思备,季孙斯低声吩咐道:“要扔准,莫要失了手。”

    常三公子一脸青春痘喜悦的乱蹦,嘿嘿笑道:“季孙兄放心,我备了可不止一条,纵失一次手,也没有一失再失的道理。”

    “好!有前途!”季孙斯赞了一声,突然扬声大喝:“前边是空旷地,没有遮蔽物了,快快擒它,莫让它跑了。”

    季孙斯喊完,三辆战车上各有一条大汉拿出一具鱼网,犹如套马索一般在空中呼呼地甩动起来。

    叔孙摇光杏眼斜睇,冷笑道:“这帮蠢货,在搞什么鬼,鱼具轻软,不能及远,现在还这么远,套……哎呀!”

    叔孙摇光一声惊呼,急忙驱车欲驱向一旁,却已来不及了。只见庆忌那边的公子军将士们把鱼网抡得风车一般,但是一脱手……全他***奔着叔孙摇光这边的三辆车来了。

    若是一具鱼网脱手,还说的过去,学艺不精,你有什么办法?可是……三具鱼网,套兽没有本事,掷车就这么准确?

    第一辆战车当其冲,一张大网撒开罩住了前边两匹战马的马头,战马仍能前奔,但是一经挣扎扭动,鱼网越扯越紧,若要转向,以战马的庞大身躯便做不到了,那驭手无奈,只得勒住了缰绳,再使人下车试图解开。

    第二张鱼网掷偏了些,抛到了车下,直穿进车轮中,车轮一搅,整张鱼网都缠到了车轴上,一侧轮子再难行进,整辆战车在原地呼呼地转了两圈,终于翘了两翘,来了个底朝天。

    第三辆战车就是李寒和叔孙摇光所在的战车,那张鱼网扔的实在没有水平,在空中根本没有张开,径直落到了车前两丈远的地方,叔孙摇光心中一喜,可是那笑容马上便僵在了脸上,战马奔驰,鱼网甫一落下,马蹄便踏了上去,一匹战马的马蹄绊进了鱼网,轰地一声栽倒在地,立时悲鸣不已,原来一条腿已折断了。

    其他几匹马止不住步子,拖着这匹瘸腿马又向前冲出三四丈远,这才停了下来。

    季孙斯一方众公子捧腹大笑,几个掷出鱼网的公子做大吃一惊状,遥遥拱手,连连道歉:“失手,失手,抱歉,抱歉!”

    笑声未了,他们的三辆车子已经驶上那片草木极少的平地,只见三辆战车猛地一顿,又复一弹,好象蜢蚱似的被马着弹跳前进,车上的人东倒西歪,连声惊叫,战车激起一片沙浪,最后终于深陷沙中,再也动弹不得。

    对方三辆车上的人正在叫骂,见此情形不禁放声大笑。这里自然就是李寒做下的手脚,不过对方毕竟都是世家公子身份,他不敢弄些什么伎俩真的伤害了他们,比如挖条暗沟什么的,那样很容易就伤了人,所以才把这一片地都刨松了,换了沙土上去,以陷敌车。

    敌车陷住,他自然可以轻松去捉麋鹿,不料对方也正要算计他,双方同时动,现在都是前进不得了。

    有人叫道:“不好,那鹿要逃进林中去了。”

第079章 野性难驯

    正在互相指责的双方扭头一看,只见那头麋鹿果然快要冲到山脚下的林中,叔孙摇光提心吊胆了这么久,又被对方气出一肚子火,如今胜利在望,却眼睁睁看着麋鹿逃走,心中哪里甘心,若等手下将鱼网解下,那鹿早逃之夭夭了。

    叔孙摇光心中一急,智计突生,她突然从驭座上站了起来,大喝一声,纵身向前一跃,脚尖在车辕上借了把力,一步跨上了一匹战马,抽出腰间锋利的短剑,娇斥声中向后一挥,绷得紧紧的马缰齐断,复用剑面在马背上狠狠一抽,便单骑冲了出去。

    季孙斯正在得意,见状不禁大惊,孙敖事关自己,更是揪心,连声喊道:“不好了不好了,他……他们追上去了,这可如何是好?”

    庆忌一见心中一惊,立即一跃而起,他的弹跳力远非叔孙摇光可比,这一步便跃到了一匹雄健的战马背上。李寒正欲仿效夺马,一见庆忌飞身而起,顿感不妙,立即拿起鱼网奔力掷出,同时大喝一声,“撒网!”

    庆忌这厢刚挥剑一劈,切断束缚,马头已被飞来的鱼网套住,紧接着一大片鱼网铺天盖地罩下来,他忙纵身一跃,跳到前方三尺开外。

    此时庆忌一方的人已经反应过来,不由得大忿,立即取出鱼网反向掷去,双方网来网去,不一会儿作茧自缚,无论是人是马,全都套了个七荤八素。

    孙敷见此情形。连哭都哭不出来了。正待扯着嗓子骂娘,忽见前方一道白影如电般疾射出去,呆了半晌,才扯着嗓子惊呼道:“是庆忌!庆忌公子!”

    原本正相互诅咒喝骂的双方战场忽然一下子寂静下来,大家都眼睁睁地看着前方的一道黑影和一道白影。只见那道白影与黑影之间的距离正在慢慢缩短。

    片刻地寂静之后,公子军阵营内忽然爆出雷鸣般的彩声:“庆忌!壮哉!壮哉!庆忌!”公子们扯破喉咙狂叫,为他以壮声势。

    一边的叔孙摇光的人一见庆忌如此声势,一个个骇然失色,目瞪口呆地看着神奇的传说成为现实.李寒更是急得目眦欲裂,但苦于被鱼网死死缚住,一时半会儿也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同样套得蚕宝宝一样地公子们一个个欣喜欲狂。

    叔孙摇光臀部轻贴马腹,剑脊不断拍打马股,回望去。只见远远一道白影追来,白衣如雪、衣带飘飘,不是庆忌还有哪个?叔孙摇光把银牙一咬。转过身来颊贴马鬃,挟紧了马腹只管往前冲。

    她的身段不同于成碧夫人的纤细窈窕,虽也是蜂腰长腿,但是腰腿更为结实有力。跨鞍打浪的动作协调优美,一身武装时更显英挺,只是现在庆忌只想着追上去,把这员机敏的小将制住,然后生擒麋鹿。哪管他是不是英姿飒爽。

    那头麋鹿冲到山脚下,一头撞向林中,叔孙摇光一见,急急一扯绊甲丝绦,那丝绦两头有铜扣环,叔孙摇光抖手一甩,丝绦如一条灵蛇般窜出。林雷缠在了麋鹿的腿上。那麋鹿的动作顿时缓慢下来,两条后腿束着。一蹦一跳十分艰难地往林中逃。

    叔孙摇光一见大喜,眼见得庆忌已堪堪追到,摇光心中大急,提起剑来,狠命向马股刺去,那马吃痛,一声长嘶,拔蹄便欲狂奔。庆忌见势,奋起一跃,一把拉住了马尾,用力向下一挫,那马竟被生生拉住,扬蹄长嘶,却不能再进半分。

    叔孙摇光嘴角牵起一抹冷笑,忽地娇叱一声,出鞘的利剑在空中划出一道寒光,径直向庆忌地双手削来。

    若是长途奔袭,庆忌也只好坐视她离去,但是这一段路程并不远,再往前就是密林了,马力无法借用,他才全力奔来,如今果然追上。庆忌左手执马尾,右手指尖向下一抹,肋下佩剑已经握在手中,“当”地一声正击中来剑最末端的剑锋上。

    “啊!”叔孙摇光惊呼一声,她原本就力不及庆忌,又被庆忌一剑劈在她用力最弱的地方,叔孙摇光娇躯一震,长剑向外荡出,胸怀大开,庆忌哈哈大笑,拧身探手,喝道:“下来!”一把揪住她地胸甲,把她整个人从马背上拎了下来。

    叔孙摇光羞愤难言,反手一个肘击便撞向庆忌胸口,庆忌嘿嘿一笑,收剑抬手,掌心“啪”地一声抵在她的肘尖处,庆忌只觉掌心一阵麻,不禁笑道:“嘿,力气不小。”

    他单手提着叔孙摇光,这时手腕一用力,叔孙摇光本来背对着着,这一下就转了过来,不想叔孙摇光腹肌十分有力,悬在空中收腹团身,犹如以兔搏鹰,双脚又复向他狠狠蹬来。

    庆忌讶然一叫,身子向左一侧避过,顺势把她摁在身下,单膝抵住她胸腹之间的位置,一手隔着盆领扼住她的咽喉,轻笑道:“小兄弟,身手不错啊。”

    叔孙摇光这回是第二次被他压到身下了,心中气苦不已,她睁大一双秀目,恶狠狠地瞪着庆忌,牙关紧咬,一言不。

    庆忌抬头一看,那头鹿挣不开绑住后腿地丝绦,一蹦一蹦难以走远,这才放心,复又低下头,见她仇视的目光,不禁失笑道:“喂,你不过是为主效力而已,用不着这样瞪我吧?我又没有抢了你的女人,哈哈哈……”

    “呸!你们……奸计百出,赢得光彩么?”

    “嗯?”庆忌一听声音,先是一怔,然后一扯她颌下系带,抬手除去她的头盔,叔孙摇光不忿地扭了下头,但是挣脱不得,如云秀铺了一地。衬着半张美丽如花的俏脸,还是呈现在庆忌面前。她地下巴和两腮还掩在竖起地盔甲盆领之中,所以一张脸蛋显得小小的。

    庆忌失笑道:“原来是叔孙小姐,失礼失礼。”

    说着已醒起自己的膝盖还顶着人家姑娘的肚子,急忙抽身站起。

    叔孙摇光愤愤然跳起。嚷道:“甚么失礼,你这人根本毫不知礼。”

    庆忌一笑,正想说话,叔孙摇光眼珠一转,突然抬起靴子一脚踢向庆忌。

    她眼珠一转的当口,庆忌便已提高了警觉,如何还能让她踢中。这一脚只要不是踢中下阴,以庆忌钢铁般结实地大腿。踢上去和挠痒痒也差不多,庆忌却故意哎呀一声,蹙眉弯腰。一副痛苦模样。

    叔孙摇光紧接着便竖掌如刀,似想砍向他地后颈,一见他如此痛苦,忽然有些后悔。便收了手,嘴硬哼道:“敢欺负我,活该呀你!”说完,一转身急急向树林中追去。

    庆忌捧着肚子“痛苦”地直起腰来,抬眼向林中望去。只见叔孙摇光穿着全身甲行走不便,在树林中一蹦一跳,**扭动,那动作比前边逃跑地那头小鹿也强不到哪儿去,嘴角不禁露出一丝笑意:“这丫头,打架喜欢用撩阴腿呐,看来谁要是做了她的老公。就得有做公公地觉悟。呵呵……”

    他捏着下巴笑了笑,闪身追了上去。

    那头小鹿一纵一纵地向山上奔去。叔孙摇光一路尾随,边走边解着甲胄,不一会儿便把一身皮甲都脱下来弃在草丛中,只穿着一件长襦,身形顿时轻快起来。

    庆忌本就是一身轻衣,不急不缓地追在后面,叔孙扭头现庆忌追来,不禁暗恨自己方才手软,真该给他一下狠的,没想不到他这么快就恢复了体力,脚下的步伐顿时加快。

    庆忌见她度加快,知道她已现自己,哈哈大笑三声,足下力,敏捷如豹,那山中少有人去,腐朽的枯叶厚积数尺,踩上去松松软软,径上野草丛生,枝条横蔓,但是庆忌此时地度,实在不愧有跃接飞鸟、奔逾快马的美誉,脚下如履平地,片刻的功夫就追上了半山腰,抢到了叔孙摇光地前面。

    肥沃的土地,茁长出各式各样的奇花异卉、参天古树,不时有泉水从地底涌出来,形成一个连一个的小小清潭,低垂入潭上地植物柔弱湿润,与高大挺立的巨树相映成趣。更有许许多多不知名的野花野草,散着幽幽清香,还有一些野果树,结满了还未成熟的青涩果实。

    然而,两个人都没有心思去欣赏这样美景,两人已经冲到了并肩而行的地方,彼此之间相距不到一丈,双方互望一眼,都看到了对方心中不服地神采,然后齐齐转头,盯着那头小鹿,加追去。

    那头小鹿只靠两条前腿走路,后腿缠在一起纵跃,此时已没了力气,丝绦也越缠越紧,再跑片刻,脚下一绊,卟嗵一声栽倒在地。此刻它正在离叔孙摇光较近的地方,叔孙摇光大喜,抢步前冲,就要去夺麋鹿。她扑到麋鹿身旁,伸手去捉鹿腿,同时下意识地扭头向庆忌看去。

    只见庆忌脸色一变,突然擦地一声拔剑出鞘,厉喝道:“不许动!”说完挥剑向她劈来,叔孙摇光大骇,她没想到庆忌为了取胜竟敢伤她,眼见剑光如电,无论是避是挡都来不及了,便把双目一闭,只听剑刃破风,“嗖”地一声,额前秀也被斩落几缕,随即庆忌整个人都扑了上来,抱着她跌进厚盈数尺的落叶积处,在地上翻滚了几圈。

    叔孙摇光愤怒已极,膝、肘、肩、手、牙,统统成了武器,不顾一切地向庆忌展开报复。她没想到庆忌为了取胜竟然如此不择手段,方才如果不是她骇然站住,而是不理庆忌的话继续向前冲,那一剑不是生生地劈到额头上了?此人……此人竟然如此冷血。她对庆忌从未象此刻这般愤怒,甚至……有一些伤心。

    “啧,简直象一头母豹!”庆忌晒然想着,一手贴着她的肩胛滑入右腋胁下,一手握住她两条手腕,身下丰腴结实的臀股还在奋力挣扎,便用身体压住。叔孙摇光习武射猎,并非娇怯女儿身,腰臀除了少女独有的丰腴柔软,还异常结实而有弹性,那翘臀姣美如梨,股肌结实实,肉感十足,撞在庆忌地下体上,竟然隐隐作痛。

    庆忌有些恼了,滑到她肋下地手在那一团腴润挺拔的弧形翘翘处使劲一捏,嗔道:“别闹!”

    叔孙摇光清清楚楚地感受到他地侵犯,娇躯一震,挣扎的力道顿时没了,但是心中的羞恼却更甚,第三次了,这是第三次被他压在身下,而且他还……他还碰了自己那里。叔孙摇光脸若涂丹,扭头恨声道:“庆忌,你敢如此欺我,辱我,我……我必杀你,才休此恨!”

    身下圆滚滚的翘臀不再挣扎,此刻贴得极紧,庆忌仍能感觉到那种欢愉快美的感觉,一时有些不舍得离开了。听到叔孙摇光放出狠话,他哼地一声道:“真是不知好歹,方才你再前行一步,就要遭了蛇吻了。”

    叔孙摇光掩唇骇然道:“你……你敢!我……我现在就杀了你!”

    庆忌哭笑不得地道:“拜托,我说的是毒蛇好吧。”

    “嗯?”叔孙摇光一脑门的问号。

    当她被带到方才的地方时,地上遗着一柄利剑,旁边还有断成两截的一条五彩斑斓的毒蛇,那蛇头狰狞恐怖,嘴还大张着,獠牙看着十分可怕。

    这条毒蛇方才就盘在一旁的小树上,叔孙摇光奔过来,那条毒蛇便察觉了猎物的动静,猛地从树上弹过来,狠狠地噬向了她,若非庆忌及时觉,冲到身边一剑劈落,这毒蛇就要把她咬个结实了。

    叔孙摇光看着那条毒蛇还有后怕,庆忌已施施然地走过去,不慌不忙地用丝绦把小鹿四蹄攒紧,然后往肩上一扛,笑吟吟道:“叔孙姑娘,这只小鹿如今已是我的了,姑娘要不要与我一同下山呢。”

第080章 小鹿在肩

    “庆忌公子。”

    “嗯?”

    “呵呵,公子……不会真的让我去做你的侍女,是吧?”叔孙摇光走在他身旁,笑颜如花,声音很甜,比樱桃还甜,声音很柔,比春风还柔。

    庆忌暗笑,故意咳了一声,为难地说:“我当然无所谓啦,不过……我怕姑娘食言,会影响你的美誉呀,此事已闹得众人皆知,姑娘此时再悔约,岂非更加的令人耻笑?”

    “不会不会,如果是你取消赌约,当然不算我失言啦,对不对?”

    庆忌顾左右而言它,指点山下道:“姑娘请看,从山上望下去,风光之美,令人屏息,此处真象神仙境界一般啊。嗯,身边还有姑娘这般神仙一样的女子,啧啧啧……”

    叔孙摇光恨得牙痒痒的,很想一脚把他踹下山去,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望向庆忌的身后。庆忌肩上扛着小鹿,鹿垂在身后,叔孙摇光的一双大眼睛正对上小鹿那双比她还大的眼睛,叔孙摇光不由恨恨地瞪了它一眼,若非这家伙不争气,怎么会被庆忌抓到?

    摇光正自心里盘算着,两人已拐过了一个山隘,眼前的景色的确瑰丽壮观。令人望之有种屏息的感觉。这时地空气就象给过滤和净化过似的,一切都是那么清晰明媚。阳光下,大地无穷无尽地延伸开去,葱绿的原野,茂密的树林。婉蜒交错的澄碧河流,在草原上起落飞翔地鸟群,天上白如雪花的云,细致得象棉丝混成的梦境,碧蓝的天空,不见半点混浊和污染。

    “你看,那草原地毯一般,一直延伸到地平线上。如果骑马从山脚下,一直奔过去……”

    庆忌悠然神往。

    叔孙摇光忍不住问道:“什么叫地平线?”

    庆忌窒了一窒,然后神气古怪地答道:“呃……地平线就是……用诗意一点的词来说。就是天涯。”

    叔孙摇光撇撇嘴,她现在在乎的只是一旦输了怎么办?悔约是不成的,天下人无不重信诺,公开做出的承诺如果毁约。林雷是会受到别人鄙视地,这是做人的根本。可是……堂堂叔孙家的大小姐,去给人家做三个月地侍婢,那就是一辈子的笑柄,今后还怎么在都城里挺起胸来做人?

    叔孙摇光眼珠一转。忽地计上心来,走着走着,她突然“哎呀”一声,庆忌急回头,只见叔孙摇光一脚陷在积叶中,眉头紧紧蹙着,小脸上一副痛苦不堪的模样。连忙问道:“你怎么了?”

    “哎哟。好痛,”叔孙摇光“丝”地吸了口气。楚楚可怜地道:“我……我的脚崴了。”

    “唉,女人真麻烦!”庆忌摇头叹着往回走,走到她身边弯腰问道:“怎么样,痛地厉害吗,要不要我扶你走?”

    “嗯,好痛好痛,”叔孙摇光羞怯地笑笑:“请公子扶我一把。”

    “好!”庆忌伸出手去,叔孙摇光美目流转,向他温柔地笑了一笑,只是温柔一笑,笑容还未消失,那只似乎陷在积叶坑里的脚已经猛地抽了出来,精致的小鹿皮靴尖闪电般踢向庆忌的小腹。

    庆忌本来去扶她手臂的手好象早有准备,靴子一抬起来,庆忌地手就到了,倒似叔孙摇光自己把脚松到了他的手里。庆忌手一抬一送,叔孙摇光的身子便整个飞了起来,落进软绵绵的腐叶堆。

    庆忌哈哈大笑:“叔孙姑娘,上一次当没关系,上两次当那就是愚蠢了,你惯会装可怜搞偷袭,本公子还会一而再地让你的大当吗?”

    叔孙摇光从地上一跃而起,挥着拳头冲了过来,刚刚跑出两步,身子一歪,惨叫一声,便站在那儿不动了。

    庆忌皱眉道:“又搞什么花样?”

    叔孙摇光苦着脸道:“我……我的脚崴了……”

    庆忌无奈地道:“大小姐,换个花样行不行?”

    叔孙摇光干笑:“这次……真崴了……”

    “哦?”庆忌狐疑地看看她,不象做假,问题是……这丫头做起假来本就不象假。

    庆忌的目光在她脸上一转,突地变色叫道:“闪开,有蛇!”

    “啊!”叔孙摇光应声尖叫,连蹦带跳地扑了过来,一只脚脚尖点着地,蹦了几蹦站立不稳一头扑进了庆忌地怀里。

    庆忌大笑道:“哈哈,果然是真地崴了。”

    叔孙摇光气极,攥紧粉拳狠狠捶了捶他的胸口,动作挺大,力气却小,倒象小儿女痴撒娇,也不知是不是脚下无根使不得力。

    庆忌看看那难行地山路,问道:“还能走么?”

    叔孙摇光离开他的怀抱,红着脸摇头。

    庆忌想了想,一哈腰,一下子抱住了她的腿弯。

    叔孙摇光吓得急忙抓住他的肩膀,尖叫道:“你干什么?”

    庆忌没好气地道:“你说干什么?我现在背不了你,难道挟着你走路?抱稳了。”

    说着单臂向上一送,把她递上了自己的肩头,让她稳稳地坐在了自己的肩膀上。庆忌哈哈笑道:“啧啧,这趟田猎真个值得,左肩一只鹿,右肩鹿一只,哈哈哈稀奇的是,这一次,泼辣的叔孙大小姐居然什么都没有说。坐在他宽宽的肩膀上,叔孙摇光心里有种很特别的感觉,她说不清楚,也想不明白,不知道是不是做得太高了,头有些晕,迷迷糊糊的,脚上的痛楚好象也感觉不到了。

    当李寒和季孙斯带领各自的人冲上山来的时候,迎接到的就是这样的场面,庆忌昂挺胸,两肩上担着叔孙摇光和一头麋鹿,叔孙摇光的脸蛋红得象一朵桃花,那种以前从未在她脸身上表现出来的娇羞神态,看呆了众人的眼睛。

    李寒的脸拉得比驴还长,听说庆忌捉到了麋鹿,季孙斯一方却欢呼雀跃。庆忌把叔孙摇光交回给她的家人,叔孙摇光瞟了他一眼,低低说了声:“谢谢。”全无往昔霸道神气,今番的胜败,似乎也被她忘记了。被庆忌两次三番的压在身上,尽管接近的更为亲密,她都没有什么感觉,但是庆忌这番难得的露出的关怀和体贴,这次坐在庆忌的肩膀上走下山来,对她的身心冲击却是前所未有的大。

    两边的车子都往辕门处驶,叔孙摇光一边鸦雀无声,庆忌这边却是鼓噪不已。叔孙摇光扶着战车,偷偷向那边望去,那边的人都在望着这里嘻笑,她的眼神偏偏一下子就与庆忌碰上了,叔孙摇光的脸蛋顿时有些热,急忙转过了头来。她头上的青丝乱了,被风一吹,拂在脸颊上痒痒的。

    “要做他的侍女,住到他的府上去么?”叔孙摇光心慌慌的,又是怕、又是羞,偏偏想不出怕什么,羞什么。此番折了身段,会如何被姐妹们和都城贵介公子们取笑的念头,倒是一点也没浮上她的心思。

    远远一见他们来了,早已翘以待的人群都蜂拥上来,把两辆充当辕门的马车都挤到了一边去。只一听说公子军获胜,所有的人便放声大笑,然后许多公子便眉飞色舞地追问是谁猎了麋鹿。不少公卿家的小姐听说叔孙摇光输给了庆忌,再瞧瞧庆忌的英俊模样,取笑的心思不重,倒有些暗暗地羡慕起她来。

    谁说只有少年慕艾,豆蔻思春时,还不是和男儿一样的心思。

    当下便有不少人起哄,让叔孙摇光当场认主。叔孙摇光胀红了脸蛋,望着不远处的庆忌,心中既盼他拒绝了这赌约的执行,又有些对这种未曾经历过的刺激懵懂期待的兴奋,就在这当口儿,远远一辆马车狂驰而来,两匹马驭的车,车上一条大汗,挥鞭如飞。

    许多人转望去,庆忌正筹措着说辞,想着怎么得体地拒绝赌约,既不让众公子失望,又给了叔孙氏家面子,忽听车轮轰然,抬头看去,正是自家侍卫阿仇。庆忌不由心中一紧,急忙迎上前去。

    那马车还未停稳,阿仇已一跃下车,快步向庆忌迎来。

    “阿仇,出了什么事?”

    “公子,请回府,阳虎大人有十万火急的大事要与你面谈。”阿仇压低声音回道。

    庆忌吃了一惊,定定神问道:“什么事?”

    阿仇摇头:“阳虎大人未说,只说此事关乎公子安危前程,请公子马上回去。”

    庆忌暗抽一口冷气,立即返身拱手,高声言道:“诸位,今日赛事已毕,一切后续事情都要有赖季孙公子处置了。在下府上现有一桩要事,需要马上赶回城去处理,向诸公子告罪。”

    说罢跳上阿仇的马车,急道:“快走!”

第081章 请见夫人

    庆忌风风火火冲进雅苑,便见阳虎正在堂上来回踱步。阳虎身材高大。脊背微佝,很大的方厅。可是他往里一站,再加上睥睨之间那种不怒自成的气质,看起来就如笼中一头困兽。正要仰天长啸。

    一见庆忌冲进来。他就抢步上前,说道:“庆忌公子,阳虎刚刚收到消息。吴国陈重兵于边界,复又遣使来曲阜,如此种种。恐怕他们的目地必是为了公子你无疑了。”

    庆忌大吃一惊,急问道:“吴使已经到了曲阜?季孙大人已经接见了他么?”

    阳虎微微摇头。沉声道:“吴使还没有到。主上此刻也还不知道。阳虎与边界自有眼线。一切消息都会抢先报与我知道,但是最迟明日傍晚。叔孙、孟孙两家地眼线便会将消息传回来,所以,我最迟明日下午,就得宴与家主,庆忌公子,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庆忌深深吁出一口气。长长一揖道:“庆忌明白,多谢虎兄。”

    阳虎深深地望了他一眼。脸色凝重地说道:“公子不必言谢,帮你就是帮我自己。但我能做的也只是把这消息告诉你。其他的事纵然做得了,我也不能去做,一切都要靠公子自己了。”

    庆忌庄容道:“庆忌省得。”

    阳虎颔,淡淡一笑道:“我家主公行事。最好瞻前顾后。思虑周全,如今吴国以兵威吓。遣使来责,是外势,如果叔孙、孟孙两家再群起响应,是为内势,内外煎迫,很难预料我家主公会做何抉择。公子。身处厄境,非得放手一搏,才能杀出一条生路了。”

    阳虎说地淡然。但语气里自有一种裂土难憾、坚逾金石的冷酷,隐约能嗅出一股争斗杀伐战场地无情与血腥,庆忌的眼中也射出了冷酷凶狠的光来,就象一只嗅到危机的野兽:“虎兄地话,庆忌记下了。虎兄。吴国使者地事,自有庆忌解决,但叔孙、孟孙两家地动向,庆忌却无从把握,而这两边,更为重要,还望虎兄……”

    阳虎微一错愕迅即恍然,不错。吴使在曲阜杀不得人,就算此来为的是庆忌,最后动手地仍要靠鲁人,这一来叔孟两家便又成了主角。倒不可放松了对他们地警惕。阳虎嘴角微微一抽。看起来有些狰狞:“公子放心,那边。我会盯得紧些。阳虎不能久耽。就此告辞了。”

    阳虎的确有些忐忑,外有吴使以武力文事相逼。内有叔孟两家坚词反对。而季氏内部又有公山不狃、仲粱怀等人扯他后腿。如果大事不可为,说不得他也要弃车自保了。但是只要还有一线希望,他就会继续拼下去。

    阳虎一走。庆忌立即如阳虎方才一般。困兽似地在厅中踱起步来。不一会儿,被他抛在尼邱山下地英淘急急赶了回来。进厅便道:“公子。出了什么大事?”

    庆忌返身落座,说道:“你来。”

    庆忌神色平静,把阳虎方才说的话向他重复一遍,英淘动容道:“听阳虎话中之意。分明是说吴使一到,再有叔孙、孟孙响应。季氏十有**便会向他们屈服,那咱们……”

    庆忌冷笑道:“那也得吴国使节能到得了曲阜才成!”

    英淘目光一闪。肃然抱拳道:“英淘向公子请命。”

    庆忌看他一眼。淡淡地道:“你与我素来形影不离,如果突然消失几天,岂不可疑?”

    英淘一怔,问道:“那……公子打算令粱虎子、冬苟大人前去么?”

    庆忌摇摇头:“原来么,倒是使得。此番田猎场上大出风头。怕是城外的军营也要受到关注了,季孙意如向来以仁义处诸侯,吴使若在鲁国境内有个好歹,他一定得给吴国一个交待地。本来。纵然吴使到了。季氏也在强权之下向其屈服,照样不会冒着失去仁义之名的风险过于不堪。大不了驱逐出境罢了,然而若是我营中突然有几十甚至上百人消失数日。如何向他解说?那时要杀要剐,可就全是季氏一句话了

    英淘急道:“那便如何是好?”

    庆忌仰脸望天,沉吟半晌。忽露出一丝诡异地笑容:“英淘。你说……如果吴使死在鲁国大盗展跖地手中,别人有何话说?”

    英淘一呆:“展跖?他怎么可能……”

    庆忌长身而起。说道:“走。马上备车。拜访成碧夫人去”o

    英淘又是一呆:“成碧夫人?”

    庆忌一笑:“不错,就是成碧夫人。如此大事。当借这位美艳夫人一用,那才妥当。去。给我准备一份礼物。”

    “呃……公子。备份甚么礼物才好?”

    庆忌皱了皱眉。又展颜笑道:“算了,一会儿经过墟市。再买一头烤乳猪吧。”

    ※※※※※※※※※※※※※※※※※※※※※※※※※※

    “娘哎娘哎娘哎娘……”,小胖子季孙笙一溜烟地跑进厅去。八个传婢齐齐弯腰,娇声沥沥地道:“少公子。”

    成碧夫人懒洋洋地自席上抬起头来,嗔道:“叫叫叫、叫魂呢你。瞧瞧你,老大不小的了。换个人家地孩子现在都立业了,唉!可你呢,总象长不大似地,这又怎么啦?是被夫子骂了,还是赌钱输给了人家?”

    季孙笙咧开嘴,傻兮兮地笑道:“今天夫子没骂。还夸我答题答得好呢。赌钱也没输,他们赢不过我,都不跟儿子赌了。”

    成碧夫人又好气又好笑,拿这个活宝她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不过这个儿子也不是一点好处没有,季孙意如嗜赌。所以对这个同样嗜赌的本家后生子十分喜爱。有时与人作赌都会把他叫去。一老一少十分投契,成碧夫人在季氏门下身份然,一则是她的手腕能力了得。另外也是因为季孙笙与家主一直保持着较密切地关系。

    她瞪了儿子一眼,说道:“既然不是输了钱。又不是挨了骂。那是出了什么事?”

    季孙笙把嘴一抹,眉飞色舞地笑道:“母亲。上次的那个人这回和烤乳猪一起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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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庆忌公子。恭喜公子田猎得胜而归”。成碧夫人降阶相迎,嫣然笑道。只是一见了庆忌,想起那日地误会,她的脸上还是隐隐有些烫。

    因为听说庆忌到访。她刚刚换穿了正式的服装。一袭衣裳相连的绕匝深衣,头带步摇,手拂广袖。绾臂地金环,耳后地明珠。肘下的香囊,腰间的玉带。衣香鬓影。打扮得如同天上丽人。

    金色的阳光洒在她地身上。如同为她披上了一身璀璨地朝霞,浮凸地酥胸,刀削般纤巧娇柔的香肩,不盈一握地小蛮腰。修长地身段。她是如许地绰约动人,庆忌虽是见过她娇容地人。再次见到。仍然不免重新品味到那种云开月出。一天清惊的感觉。

    “夫人”。庆忌上前翩翩见礼。微笑道:“田猎赛事。不过是公子间地一场玩笑,算不得甚么大事。夫人地龙舟竞渡。才是庆忌最在意的事。”

    成碧夫人本来掩着唇正在笑:“怎么算不得大事?叔孙小姐那样地……”刚刚说到这儿。庆忌提起龙舟竞渡,成碧夫人顿时神色一正:“贱妾正想着待公子闲下来时便与你商议一番呢。”

    说着话,成碧夫人已将他让进厅中就坐。自有传婢穿花蝴蝶般把干鲜水果、米酒佳酿都端上来。成碧夫人让人自英淘手上接过礼物。再次致谢。然后说道:“眼看着没有几日竞渡就要开始。公子手下地人虽是吴国善舟之人,恐怕也有多时不能习练过这些技艺,是否应该提前演习一番呢?”

    庆忌眼看这厅中豪华富绰,比之吴国宫殿还要阔绰几分。四下侍侯的传婢个个娇美如花。他却目不斜视。一本正经地盯着成碧夫人。说道:“正是,这次竞舟对夫人来说。是十分紧要地一件大事。现如今对庆忌来说,同样是一件大事,只能胜、不能败,为了让我手下善习舟揖之术的勇士能够早些进入状态,我希望能尽快安排他们进行训练。”

    成碧夫人欣然道:“这个容易,曲阜城外就有我家一幢庄院。院中有一个偌大池塘……”

    成碧夫人善于察颜观色,一见庆忌露出好笑神色,说到一半的话顿时收住。略显讪然地道:“公子……。贱妾说地有什么不对吗?”

第082章 请见小姐

    庆忌笑道:“夫人不习舟楫,不明白这些道理。原也不稀奇,试想池塘再大,大得过湖泊么?再说,池塘一潭死水,波澜不经。在那里面哪能练得出好的操舟之人?”

    成碧夫人脸色微晕。羞笑道:“哦,成碧确实不通这些道理。不过……曲阜城内外。也只有我家这个池塘最大了。再难寻到……”

    庆忌截口说道:“我地意思。是先行赶去沥波湖,就在实地练习,这样,水流的波动、风向的变化、地理情况的熟悉,完全了如指掌,就能完全被我们掌握了。这样取胜才有把握,要知道,除了有一只好舟,有一群擅于操舟的人,这些因素。也同样是胜败地关键,可是马虎不得。”

    成碧夫人怔了怔道:“只是……沥波湖遥远。去一趟就需小半日地功夫,每天往返……”

    庆忌一副义薄云天的模样道:“这倒无妨,我的兵士现在城外驻扎,原也无事。我把他们全拉到沥波湖去住。既练船又练兵,一举两得。漫说此事关乎我本人利益。就算与我全不相干,既然答应了夫人,也要全力以赴,不致让夫人失望才是。”

    成碧夫人心里一甜。感动地道:“公子有心了。可那湖泊在山谷之中。并无人常住。既无现成地住处。又无人烟往来。条件未免辛苦一些。”

    庆忌慨然道:“那样更好,为了把握大一些。我本不想有人看到我的人如何操舟练习,以免泄了机密被人想出克制之法,只要夫人带了我地人去。把龙舟准备好就成了。如今天色更暖。伐木作屋容易地很。其他的辛苦更是不在话下。”

    成碧夫人欣然道:“好,既如此明日一早。我便派人随你去沥波湖。选一处地方供公子地军士驻扎,再叫人把龙舟运去。至于饮食住宿。成碧不会亏待了公子地部下,好酒好肉,一定供应无缺。”

    “好!明日一早庆忌亲自出城,将所部移驻沥波湖畔。打扰夫人了。庆忌别无他事,就此告辞。”庆忌目地已达,立B限量身告辞。

    成碧夫人又是一呆,一句“这便走了?”几乎脱口问了出来。眼见庆忌已站起来。只好起身相送。姗姗送至门口。又使家中主事代她将庆忌送出大门。

    望着庆忌背影消失。那急急地步伐倒似她成了吃人的老虎一[]般,成碧夫人站在阶下不由愣。这位庆忌公子风风火火地性子实在有些奇怪。更加引起她兴趣地是。自来男人见了她都巴不得她能多留对方一刻,哪怕听她言语、看她娇颜也是好的。可是这个庆忌……

    看他神情恬淡。完全有事谈事,她是鲜花一朵也好、青草一株也罢。根本不曾往心里去,事情一谈完立B6垦身告辞。更是没有半点犹豫,对她的天姿丽质竟是一点也不在意,人家竟是自始至终都不曾将她地美色放在眼里。

    成碧夫人对自己容貌一向自负。偏又最厌恶男人见了她便走不动道地样子,可是现在庆忌丝毫未将她相貌放在眼里,反倒激起她一股不服气的念头。

    “莫非……。叔孙家地那个丫头已经到了他身边做传婢?哼。男人!一个两个全都是这样,这世上就没有不喜欢尝鲜地馋猫儿么?”成碧夫人全未觉她自己不知不觉间居然呷起了叔孙摇光地干醋。

    她一拂袖子,妙眸一转。忽又板起脸喝道:“出来!”

    小胖子季孙笙从一根廊柱后缩头缩脑地走了出来。成碧夫人嗔道:“你鬼鬼祟祟地躲在那儿做甚么?”

    季孙笙见母亲脸色不好,一吓便紧张地结巴起来心中的话也原封不动地说了出来:“儿……儿看庆忌又送了烤乳猪来。不知道母亲会不会跟了出去。啊……救命啊!”

    季孙笙一见母亲向他冲来,纤纤笋指似乎便要去揪他耳朵,立刻抱住‘肥猪头’嚎叫着跑开,成碧夫人追了两步。“噗哧”一声笑。红着脸骂道:“这臭小子,真地是皮痒了。”

    季孙笙跑到拐弯处,扭头见母亲没有追上来。便泄气地嘟囔道:“唉,今次母亲怎么没有随庆忌出去呢。本想她一走我就去找人斗鸡、斗蟋蟀地。这下全都泡汤了。读书苦啊读书苦……”

    季孙笙突然顿住步子。眼珠骨碌碌一阵乱转心想:“母亲要是真与庆忌相好。必定没有时间再来管教自己。将来如果再有个弟弟,那就更加不必自己来当这劳什子一家之主,岂不是再也不用读书。天天都可以开赌玩乐了吗?”

    想到这里。季孙笙拳掌一击,热血沸腾。好象已经翻身得自由了一般,仔细想了一想,兴冲冲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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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庆忌一出成府上了马车。立即对英淘道:“明日我们的人马便全部移驻沥波湖,一俟成府的龙舟运到,立即封锁居处,不许闲杂人等进入,留下一半人充作疑兵,另外一半由你率领,赶去拦截吴国使节。”

    英淘兴奋地道:“是,公子放心,卑下一定不负使命!”

    庆忌嗯了一声,徐徐又道:“把展跖手下投效咱们地那几个兄弟都带上,向他们好好请教一下纵横齐鲁陈宋各国的大盗展跖一向行事的作风、方法……。明白?”

    英淘眼睛一亮。恍然道:“卑下明白,公子放心,卑下知道该怎么做了。”

    庆忌一笑住口。往座上一靠,闭目沉吟片刻。问道:“对了,我急急赶回,尼邱山下当时怎样了?”

    一提起此事,英淘便有些忍俊不禁。说道:“季孙斯等公子坚持要求叔孙小姐到雅苑为公子作婢,倒是孙敖公子不忍了起来。出面劝阻。结果被所有看热闹的公子小姐们斥了个灰头土脸……”

    庆忌截口道:“后来呢?”

    英淘笑道:“叔孙小姐脸色被他们说地脸皮白里透红、红里紫。最后实在招架不住。到了自己车上,在一片嘘声中赶回城来了,我在路上还见到过她地车队。一个个垂头丧气。象被霜打了似地,哦。对了。我走时季孙斯公子还让我告诉公子。今晚鲁脍居,他要设宴庆功。请公子务必到达。”

    庆忌一笑。车到雅苑,大门洞开,马车直驶进去。刚刚停下,才迈出一条腿,雅苑管事老卓便满脸惊喜地迎上来叫道:“公子。你可回来啦,府上出了大事啦!”

    庆忌决定了一桩大事心中稍稍轻快下来,闻言笑道:“看你神色,必是好事。呵呵。莫非有人送礼来了?”

    以他想来。就算旁人还是不敢与他攀交。大司寇孙叔子也是一定要送来一份厚礼地,今后除非是危及孙家地大事。否则如果需要他做出抉择地时候,这位大司寇总会倾向自己一些的。那时代本就是家国难分地年代。

    老卓把大腿一拍,吞口唾沫道:“不是啦公子。不是送礼的来啦,是有人把自己送来啦?可那位大姑娘……我都不敢不侍侯啊……”

    这些日子住下来。英淘与他也是相熟地。见他象含着口苦瓜似地,不禁笑道:“是女人吗?哈哈。我家公子走了桃花运了。那女人漂不漂……啊!”

    他突然明白过来,急忙扭头看向庆忌,只见庆忌一脚踩空。险险的要跌下车去。

    “叔孙摇光来了?”庆忌站稳身子。定定神问道。

    “昂!”

    “她……带了多少下人?不会是一个人来地吧?”

    “昂!”

    庆忌揉揉鼻子,哭笑不得地继续问:“谁在厅里侍侯她呢?”

    老卓这次总算说话了:“是阿仇兄弟。不过也就是陪着站在那儿,您没回来,谁敢收留她啊?”

    庆忌“嗤”地一声:“你们呐。不就一个女人嘛。又不是母老虎。怕她做甚?我去见她!”说罢甩开大袖,向大厅而去。

    老卓钦佩地看看他地背影,向英淘问道:“英淘兄弟,你怎么不跟过去啊?”

    英淘笑笑,慢腾腾地解着马套:“咳。这种事情,公子一个人应付就行了。”

    “昂!那我去备晚饭-4一‘工o

    “嗳,你等等,公子今晚不在府上用膳。不用准备公子地份儿。”

    “昂。那叔孙小姐呢?”

    “……不知道。”

第083章·慧黠美人心

    庆忌昂挺胸走到厅门处不远,便攸地放慢了脚步,他犹豫了一下,正核计着该以什么样的举止神态走进去,站在门厅边上正度日如年的阿仇一眼看到了他,已放声大叫起来:“公子回来啦!”

    庆忌苦笑,只得硬着头皮走过去,先瞪了阿仇一恨,再往厅里探头一看,只见大厅中空空荡荡,只有上一张几案旁跪坐着一位姑娘,丫双鬟,一身青衣,黄昏斜照勾勒着她明暗凹凸的倩秀背影。

    庆忌再往几案上一看,只看到一个小小的包袱,庆忌瞧了不禁头皮麻,这丫头……这阵势怎么那么象背父私奔的小媳妇啊?如果她是瞒着叔孙玉来的,一会儿她老子杀上门来,自己该如何应对?

    庆忌一只脚迈在门里,先清咳一声,叔孙摇光大马金刀地坐在里面并未回头,庆忌看看阿仇,阿仇正瞪着一双大眼看着他,庆忌连忙摆手让他下去。阿仇会意,蹑手蹑脚地走了出去,庆忌这才整整衣衫,挤出一副和霭可亲的表情,慢慢走进屋去。

    “叔孙小姐?”

    一进门,庆忌便朝背门而坐的倩影很有礼貌地唱了个大喏,揖身道:“叔孙小姐,咳,你……怎么来啦?”

    丽影小转,一张清汤挂面、素颜天生的俏脸呈现在眼前,叔孙摇光凝睇向他望来,一脸古井无波的模样:“妾叔孙摇光,田猎输于公子,此来是为了履行赌约。从今日起,三个月之内,叔孙摇光就是公子的侍婢了,公子无需对妾如此多礼。”

    庆忌苦笑:“姑娘说哪里话来。方才……咳,方才本公子有要事在身,所以急急离开,未曾来得及交待。公子们一时兴起,下个赌注增加比赛的兴致罢了,庆忌哪敢真要姑娘来我身边侍候啊。万一让令尊大人知道了,岂不怪罪庆忌无礼?这个……不如我送姑娘回去吧。”

    叔孙摇光见他苦恼不已的样子,眸中攸地闪过一丝笑意。随即被她隐去,故意冷冰冰地说道:“公子不可误会了家父。君子一诺,重逾泰山。纵是游戏之言,也当遵守才是。家父已经知道这件事了,此次也是家父令摇光不得失信于人,必来履行约定。”

    庆忌吃了一惊:“什么?这是……叔孙大人要你来的?”

    叔孙摇光颔道:“是呀,怎么,公子不欢迎我来么?些许粗活杂事,摇光还是干得来的。”真到此时,她眸中才恢复了几分野性和调侃的狡黠,有些叔孙摇光真正地神采了。

    庆忌干笑道:“这个……倒不是,而是……姑娘突然变得这么温柔,庆忌倒有点不适应了。”叔孙摇光“噗哧”一笑。随即收敛了笑容,板起俏脸道:“公子说笑了,该做甚么就要有个说甚么的样子,人家现在是你的奴婢,难道还敢向主人乱脾气么?反正也只有三个月的时间,摇光如果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还请公子多多原谅。这赌约,是无论如何都要履行的。不然,公子你可以拂袖便走,摇光顶着毁诺背信的好名声,可如何在曲阜立足?”

    叔孙摇光侃侃说完,立起身来向他郑而重之地施了一礼:“所以,就请公子勉为其难,成全了摇光吧。”

    鲁脍居,因为今夜季孙斯在此宴请好友宾朋,所以鲁脍居没有按正常时间打烊,庆忌驱车赶到的时候,鲁脍居仍是***通明,热闹非凡。雅苑的人通知了季孙斯,季孙斯通知了交好地朋友,这些人赶来这里,都是为了看叔孙摇光屈膝为奴的模样地。

    英淘掀开车帘,放下踏板,恭敬地道:“公子!”

    庆忌俯身从车里走了出来,仰看了看楼上,然后转过身去,亲切地笑道:“叔孙小……咳,摇光,出来啦。”

    车中盈盈地又走出一个人来,轻折柳腰,趋身下车。庆忌站在踏板旁,倒像是她的车夫。英淘看着庆忌忍笑不禁,庆忌看着他,也只好一脸苦笑,身边有这么一个不能使唤的美貌侍婢,中看不中用,实在是个大ma烦。

    其实他也隐隐猜到叔孙玉定要女儿履行赌约的用心了。女儿与人公开打赌,如果输了却不履行诺言,那不止对女儿的名声不利,对他这个反持鲁国外交大权的重臣同样不利。那个时代,对于信义,人们还是相当敬重地。

    吴国的大贤君子季札当年出使列国时,徐国国君很喜欢他的佩剑,但是佩剑出使乃是一种礼节,当时不能解剑相赠。酒席上季札就对他承诺说,等归国时一定把剑送来给他。等季札归国时,徐君已经病逝,但季札仍然赶赴徐国,把剑挂在徐君的坟上以践诺言,被天下人赞扬他的美德。所以,虽是公子们游戏般地一场竞赛,叔孙玉也不愿为此背负不信之名。

    同时,这老狐狸应该还有另一个目的,就是趁势在自己身边安一颗钉子。只要让女儿随时随地的跟着庆忌,他自然可以掌握庆忌的一切行止,至少也可以让庆忌行事有所忌惮。有此美事,何乐不为?成碧夫人那番话不过是打趣庆忌罢了,叔孙摇光是什么人?堂堂鲁国大司空的女儿,谁敢真个把她当了侍婢使唤?至于冒险侵犯她,那更是绝无可能,叔孙玉有什么可担心的?

    在别人看来是一件极享受的差事,就此成了庆忌的苦差。这哪里是一个侍婢啊,简直就是一个姑奶奶。庆忌平常出门,在那车厢里是想坐着就坐着,想躺着就躺着,想拿大顶都没人管他。

    现在可好,叔孙大小姐正正当当地往里边一坐,衣香鬓影固然迷人,然而庆忌为了在她面前保持君子之仪,就得正襟危坐,以前横躺竖躺惯了,现在挺直腰板儿坐个小半个时辰就累得腰酸背痛。唉!旁人看他是艳福无过,实际上却是苦不堪言,如此也就罢了,到了人前还打肿脸充胖子装出一副如何惬意地模样,真是自家辛苦自家知啊。

    “庆忌公子来啦!”常三公子连滚带爬地扑到楼上去,扎撒开双手兴奋地大叫,二楼正喝酒的、划拳的、吹牛的、抱着舞妓调笑的,一下子全停了下来,场面静止了足足五秒钟,然后七嘴八舌地询问声四起:“叔孙摇光来了么?”

    “哼!”庆忌清清楚楚地听到肩膀后边一声冰豆儿似的冷哼,他无奈地笑笑,在他心中,何尝不知道这些公子们今日宴会的真正目的。他走上楼去,往楼梯口一站,所有的目光都向他望来,一片轻呼声响起,只见叔孙摇光扎着丫双鬟,一袭紧袖淡青的婢衣,盈盈俏俏地走上来,站在庆忌身旁。

    公子们望着他们,目光中都是兴奋、好奇,还有促狭与得意。众人中唯有一闷闷不乐的那个人是孙敖,他的确成功地报复了叔孙摇光,可是这个结局却一点也没有令他快乐,当叔孙摇光的目光迎上他的双眼时,孙敖只能愧然低下头去。

    他也知道,今天所有的人就是来看叔孙摇光如何忍气吞声,含羞带辱地做一个侍婢,而这一切,都是因他而起。

    庆忌落坐,叔孙摇光也在他一旁坐了下来,众目睽睽之下,为他摆杯、斟酒、布菜,脸上始终含着笑盈盈的甜意,等到做完这一切,她双手扶膝,俏生生地说一声:“公子请用膳。”

    眼看着叔孙摇光好象换了一个人似的,如此乖巧羞涩,与那日男装登楼,嚣张跋扈的模样判若两人,季孙斯等人的眼珠子都要掉了出来,他们本以为叔孙摇光会不情愿、会又羞又气,甚至会撒泼或者哭泣,然而……

    每个人高昂的情绪突然都低落下来,他们突然觉得,很没趣,非常没趣,今日的宴会完全没有达到应有的目的。没有人愿意看一个心甘情愿、甜笑盈盈的叔孙摇光乐在其中地侍候一个男人,他们想看的是她的屈辱、她的愤怒、她的不甘呐。

    “唉!”大家很无聊地举起杯,忽然觉得今晚这顿酒真是淡而无味,而庆忌,也觉得很无奈,很无趣,叔孙摇光如此体贴地侍候他,只是为了以一种特别的方式对这些公子们起反击罢了。今晚这场宴会,可能唯一真正快乐着的,就是她了。

第084章 假戏真情

    第二日一早,庆忌便要与英淘赶去城外安排拔兵移防事宜,正当此时,他盼望已久的楚国消息终于到了,庆忌大喜,先使英淘独自赶去,然后把这个从楚国赶回的部下带进了客厅。

    “公子,卑下从楚国回来后,马上返回了艾城,那时才得知公子还在鲁国,吕迁将军未敢怠慢,命卑下立刻赶了……”

    “砰!咯拉拉啦……”一只咸着菜肴的大构碗落在桌面上,陀螺似的转动了半天,正在禀报消息的大胡子愕然抬头,看着这位可以表他家公子面前如此威风奴婢一眼。

    “好了,好了,不用上菜了,你……出去吧!攀辰,你继续讲。”

    庆忌满脸堆笑,向站在一旁努着嘴儿,一脸愤愤然的叔孙摇光大小姐摆摆手。那个大胡子见了更加纳罕,完全猜不透自家公子和这个悄婢到底算是一种什么关系。

    叔孙摇光冷哼一声,寒着一张脸掉头就走。昨晚为了气气那些等着看好戏的公子们,在他面前有意扮得乖巧可爱,堂堂叔氏家的大小姐,不知心底里已经吃了多少委曲了,没有找他算后帐就不错了,嗬!

    他还真当自己是大爷了,居然叫自己拾他的一名信使端茶递水,不拾他点厉害看看,他还不蹬鼻子上脸,骑到自己头上去了?

    庆忌原本也就是忘形的一句话,见她火了也有点后怕,这位姑奶奶要是对他的信使也来一招撩阴腿,恐怕自己就得不到想听的消息了。不

    就是摔打了几下吗?退一步海阔天空,大丈夫不跟女人一般见识.庆忌一边在心里安慰着自己,一边对那信使笑道:“你说。你

    说。

    “呃……是!卑下在楚国扮成打柴人挑担卖柴,四处寻访掩余、烛庸两位公子下落,始终不曾找到。后来吴因伯伐楚,卑下这才知道两位公子的所表,但是当我赶去的时候,两位公子已然落败逃走,卑下一路寻访,直到潜山一带,才追上两位公子,向他们告知了公子地消息。”

    庆忌欣然道:“哦。两位公子怎么说……”

    他还没说完,阳光透照,把一道人影落到了桌上,目光微微一转,便见叔孙摇光未经传唤又出现在门口,庆忌无奈地一笑,婢学夫人固然不象,夫人学婢。也是一样的不合格啊。他摇摇头,对*辰道:“走,

    我们到院中走走。”

    庆忌与*辰在园中慢慢走着,说道:“你继续说,两位公子的,为何没有与你一同返回艾城?”

    *辰说道:“两位公子当时带着残兵败将藏在潜山。此来艾城过于

    招摇,怕被伯追上,而且,两位公子说,他们来到艾城。对公子她状况

    并无太多帮助,但是只要他们留在楚国,就可以吸引吴>

    庆忌微一思,若有所思地淡淡一笑,只是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他站住脚步。对*辰道:“好。你休息一天,明日一早便赶回去。

    到了艾城告诉吕迁,让他大张旗鼓,继续广招人马。至于所需钱财无需担心,本公子会解决的。让他整顿军伍,把老弱残兵都集中起来自组一军,我有大用。”

    叫人带那信使下去休息后,英淘正好从城外赶回,他看看远处叔孙摇光的身影,对庆忌道:“公子,城外的军士已经准备好拔营起寨了,成府也派了管事车辆来,儿雇就可以动身赴沥波湖了。”

    庆忌嗯了一声,英淘略一扰像,又道:“公子,请怒卑下多嘴,叔孙小妞留在雅苑……对公子实无好处,她是叔孙玉的女儿,身份特珠,公子大事要紧,美貌地女子何处没有?公子不可为了一个女子……”

    庆忌笑了,瞪他一眼道:“你这小子,怕我为女色所迷,误了大事是吗?你家公子是哪种恋色不要命的人吗?”

    庆忌数了笑容,正色说道:“就算叔孙玉别有用心,叔孙摇光也不是做奸细的材科,哼哼,你放心吧,强自拒绝,反而显得我们心虚,似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留她几日,我自会想办法逼她自己离开……”

    沥波湖,距曲*六十余里,成府派了大批车辆帮助搬运,两百多名军士的车队浩浩荡荡地离开了曲*。龙舟竞技只需八人就可,但是庆忌既然坚特要实地演练,总不能只派了八个兵去沥波湖独自驻扎,整支队伍全部移防沥波湖也勉强说的过去。

    叔孙摇光一早听了庆忌迁兵沥波湖练龙舟的理由,就马上使人通知了自己家里。田猎之战他们一败涂地,叔孙摇光是亲自参战的,她知道这一败并不关李寒地事,反而经过这一场比赛,见识到了李寒的本领。

    叔孙摇光并外只凭个人好恶意气用事的大家小姐,所以不但没有责备李寒,反而龙舟竞技的事交予他全权负责。

    她府上的赛舟队就是在叔孙氏后花园的大池塘中练习地,那池塘其实也不小,有十几亩她大小,称得上是一个湾或一个小湖了。但是庆忌那套什么水流、风力、地理的言论很能唬人,叔孙摇光把它奉为真言,马上通知家里也把船队搬到沥波湖去实地练习。

    所以一早当庆忌的人马启程的时候,叔孙氏府上的龙舟船队人马也启程了,与他们同路赶往沥波湖。沥波湖很大,方圆千余平方公里,是一个极大地湖伯,湖伯周围山峦起伏,林木茂密,这样几百个人的小队伍驻扎进去十个八个,整个湖区照样平静的很。

    阁着一道比较平静的湖湾,两家的架队分别驻扎进了林中。彼此隔湖相望。隐隐可以望见对方。李寒这样安排,是想在湖中习练时能够就近观察一下庆忌船队的特点,希望从中学到他们地长处、我到他们地弱点。

    而庆忌有意地把他地人马驻扎对方驻地附近。正是为了让他们做个人证,证明庆忌地人马一直都在这里,不曾离开。两边隔着一个湖,遥遥相望,是看不清驻地内地准确人数的,两百人走掉一半,剩下的一半如果再故布疑阵。足以乱真。

    士兵们砍伐树木,搭建简陋木屋,请除杂草,挖躯防火隔离带,干的热火朝天。庆忌自带着俏婢叔孙摇光登上一座矮峰,眺望沥波风光。

    沥波溯钟灵毓秀,风光诱丽,景以水润。境以山幽。湖光、山色岛屿、森林、荷花荡、芦苇荡,湘映成趣。登临高处,远山近水尽收眼底,湖面浮,飞鸟起落,别有一番情趣。

    庆忌捡了一块大石坐下。望着忧美的湖光山色久久不语,叔孙摇光

    站在不远处看着他,此刻的庆忌,脸上有种与年纪不相衬地气质。唇上的茸毛,表示他的年纪还很年轻。然而他望着湖水时眼中泛闪的光芒。

    却象她的父亲思虑事情时的沉静,**。成熟稳重的气质、年青英俊的相貌,使他产生了一种扫独特地魅力,

    叔孙摇光看着他,双眼痴迷,一时有些不舍得离开了。源本想说些刻薄话的,此时偏偏一句也说不出来。

    一件清凉的山风吹来,庆忌闭上眼晴。心神仿佛飘上了九宵云上。

    任那长风扬着他的丝飞扬。许久许久,庆忌才长长舒了口气。回看着叔孙摇光一笑,点点头道:“来!”

    叔孙摇光很想扬起下巴回给他一个不屑的表情,可是双脚却已不听使唤地向他走去。

    ‘’坐!”

    庆忌微笑着说完,回又看向那美丽的湖光山色:“你看,美不美?”

    叔孙摇光很自然地坐到了他身旁,顺着他地目光望向山下如镜的湖泊,湖上风吹浪起,波光如鳞,的确让人芳之陶醉。

    叔孙摇光不由自主她点点头,赞同地道:“很美。”

    “唉!如果我不是庆忌该有多好啊,就不用领着那些家伙打打杀

    杀,什么都不用想,就在这湖边建一幢房屋,泛舟钓鱼,悠闲自在,以山水为邻……”“还要有三五美人相伴!”叔孙摇光忍不住抢白道。

    庆忌笑了:“当然,这是必须的。”叔孙摇光给了他一个俏巧的白眼:“男人,哼哼,都是一个样子。

    庆忌笑道:“男人本色嘛。”然后眼光直直她盯着她,叔孙摇光不

    禁害羞起来,必缩了一下,钠钠地道:“你……你这样看着我做甚么?”

    她才白晰她额头、弯弯的双眉、明亮的门子,翘挺的弃子。嘴唇饱满,粉吞湿湿亮亮的,比樱桃还要红嫩,唇上那一林淡细的汗毛,益衬得她的唇珠小巧、下额细圆。

    其实仔细看起来,叔孙摇光她脸部曲线有些柔中有刚,隐隐带着些杀鸯不驯地野性,然而她的肤色极其娇嫩白,尤其是唇形极其忧美,皎白晶莹她肤色、线条柔美的粉色唇辫,把她五官绡显的刚性稀释夷尽,

    你……很美……”,庆忌不怀任何目的,纯粹地出于本能地赞美道.

    叔孙摇光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她能感觉出庆忌这句话的真

    诚,心中先是一羞,续而一喜,想起那日在自己闺房被他几近**地压在身下,想起自己的丰赘坐在他宽而才力的肩上让他担着下山,心中又复一荡,忽然满脸红晕她垂下头去,娇羞不胜地按受了他的赞美。

    那娇羞低头的俏颜,**无尽的温柔,此刻的摇光所表现出的情致,才是纯净如水的女儿之态,风吹着她的诱,如丝如搂她浓她的脸撷旁飞扬,才种迷离之美。

    庆忌的心完全放松地沉浸在这大自然的美丽和迷人少女的风情之中,他忽然伸出手,转取她勾住了叔孙摇光光滑幼嫩的下巴,叔孙摇光娇身一震,想抬手制止。可是全身只利下抖的力乞,手肩想抬都抬不起来了。

    庆忌转取抬起她地俏脸,那一双迷离的星眸。闪着朦胧羞涩的光。庆忌不由轻轻叹道:“如果,我不是庆忌,你不走摇光,那该多好……,,

    “什么?”叔孙摇光觉得自己地声音在颤,身子在软,直觉地感觉到要生些什么,他为自己的不争乞而有些恼火。可是以这样一种予取予求的姿势让庆忌猥玩着,她竞然想不起睁扎反枕。

    庆忌眼中闪起了危险的光,忽然问道:“你是不是我的侍碑?”

    “啊?为什么这么问?”叔孙摇光努力睁大朦胧的眼晴。

    “是不是?”庆忌强势她问。

    “是…吾“

    一语未了,那柔嫩如小鸟般的樱唇已经被庆忌吻住,叔孙摇光一下子骇然睁大双眼,脑海中一片空白,只觉天旋她转,仿佛自己一下子飞了起来。湖到了天上,天到了湖中……

    庆忌洛意品尝着她和美她嘴唇,感受着佳人凉腻的唇触,叔孙摇光鼻息咻咻地低喘着,从未尝过的甜美滋味让她有些忘乎所以,先前的尴尬、矜特仿佛都一扫而空。紧张僵硬的身子放软下来,两条柔软的手臂也搭上了庆忌的肩膀。

    但是,当庆忌的舌尖挑开如她樱唇想钻进她口中时,叔孙摇光终于惊醒了,本能地推开了他。仓皇逃开几步,晕红着脸,一种帐然若失的威觉笼罩着她的身体,想骂骂不出来,不骂又不知该如何表达少女的矜特,最后只好顿一顿足,逃也似的跑开了。

    庆忌抹着自己的吞。仿佛这样能使唇上地美妙触感保留得更久一

    些。他觉,自己似乎有点假戏真做。居然真的吻的那么投入。

    “真是个……走个迷人的小妖精……”,庆忌沙哑着声音自语道:

    “不能玩火,你和她……没有可能……,你的目的,可不是她啊……”

    当庆忌走下小山时,英淘远远看见,向他迎来:“公子!”

    英淘快步走过来,目光左右一扫,,向他微微一点头:“人已壮扎好

    了,一共选出110人,今晚就走。”

    “嗯……”,庆忌好似漫不经意地四处打量着,一幢幢简易木屋已

    经快要完工了。那些木屋是按照两百多人的规模建造的,一间间掩映在

    树林中,他笑了笑,淡淡她说道:“吴使此来,是软硬兼施,边界陈以重兵吴使身边的侍卫一定也不会少此去你们人手有限,而且尽量不宜暴露面目,所以,随机应变,尽量以智取之,不可蛮用武力……”

    英淘郑重地道:“公子放心,英淘省得,处去定不负公子所托,必亲斩吴使头颅。”

    庆忌点点头,忽然现儿似的左右看看,奇道:爱,对了,那个……那个叔孙摇光跑去哪里了,看住一些,不要让她到处乱走.

    英淘咧嘴一笑,向诗卫们刚刚整理出来的一块平地边缘一指,说道:“公子放心,卑下盯着她呢,她倒老实,只在那儿坐着,哪儿也没过。”

    庆忌见叔孙摇光坐在一块大石上,背对着自己低着头,便悄悄地向她走了过去。行至近处,见她仍低着头,完全没有觉他的到来。庆忌心中不觉一紧:“她……不会是正在那儿哭鼻子呢吧?”

    庆忌耸手耸脚地走到她背后,探头句前一看,忽然便傻了眼。叔孙摇光面前一块平整地青石,那上边许多清草编地蜻蜓、蚱蜢、蛐蛐、蛇、小老鼠,一个个排得整整齐齐的,前边站着一只挺胸肿肚地蛤蟆。

    叔孙摇光手中拿着一枝狗尾巴草,轻轻一点蛤蟆的背部,那蛤蟆便

    一蹲一起,叔孙摇光学着庆忌的声调,配合着那只蛤蟆的动作,拆扬顿

    坐地说:“唉!如果我不是庆忌该有多好啊,我就不用领着你们这些家

    伙打打杀杀,什么都不用想,就在这湖边建一幢房屋,泛舟钓鱼,悠闲

    自在,以山水为邻……”

    庆忌林抹额头,暗自汗了一把,本来只是想着使些手段逼她自己离

    开的,这时看了如孩子气的举动,忽然有种侵犯了祖国花骨朵儿的罪恶

    感。

    更加不妙的是,一种不祥的感觉已经浮现在心头,这种直觉已经很

    久没有出现了,记得上一次才这种威觉,是他眼看着自己投资的股票被

    连砸十几个跌停板,彻底套牢成了股东的时候……

第085章 忙碌夜

    夜深了,庆忌躺在榻上反复思量着自己的事情,毫无一点睡意,最后翻身坐起,静静地坐了一会儿,然后也不点灯,只穿着小衣,趿上鞋子走过去,轻轻一推门扉。

    “吱呀”一声,一片如水的清辉洒了满屋,弦月如钩,清辉淡淡。除了隐隐的虫鸣,夜色一片静谧。庆忌走出去,借着清淡的月光在林中漫步,缓缓步入水中小亭,在亭榭中坐下。

    回看去,院中没有***,叔孙摇光的房间也是一片漆黑,现在当已熟睡了吧。想起她来,庆忌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所谓作茧自缚,大概就是指他这般情形了。叔孙小姐并没有因为他的非礼而愤而离开,相反,再偷偷瞟着他时,脸上的福气很是古怪,娇羞中带着些许温柔,反让庆忌心惊肉跳。叔孙摇光就象一枚长着硬壳的果子,那层硬壳现在被他没有章法的表现给敲破了,展示在他面前的是别人从不曾见过的风情。

    想着她的可爱,和两人想识以来种种,庆忌微微心动,但是随即便摇了摇头,否决了自己的想法。他和叔孙世家,由于彼此的利益不同,如今势同水火,只是表面上还维持着一种和平,没有一个因素促使他们之间生直接冲突罢了,他不是曲阜里一个豪门世家的太平公子,自溺于情情爱爱的事那是自讨苦吃。再留她住两日,把这屈身为奴的事随便敷衍一下,是一定要想办法把她赶走的。

    偏偏此人心胸气魄,实难当一代枭雄。如果让吴使安然到达曲阜。恐怕季孙意如的野心是万万敌不过吴国数万大军的恫吓的。弄不好,我这趟鲁国之行,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或许,帮助成碧夫人取得海盐独家经营之权,很大程度上解决了我的军费来源,算是此次曲阜之行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地唯一收获了。

    天空一暗,弦月已被薄云掩住了。庆忌黯然叹了口气。困在曲阜这许多天,寸步难行,不要说复国在望,便是取一座蓄兵之城,都是遥遥无期,复国,竟是如此之艰难。

    梁虎子和英淘带着一百二十名虎士趁夜离开沥波湖,悄然奔向漆城。过漆城再向南,未到闾丘的路途上有一道山谷,也就是庆忌在那里休息并偶遇任若惜姐妹的地方。那座山谷狭窄难行,林深叶茂易于藏身。按照英淘与庆忌的计议,他们将埋伏在这条赴曲阜的必经之路上拦截吴国使节。

    在这个地方,已经接近吴国都城,吴国使节的警惕性会降低,更易于偷袭得手。而且此处的地理形势,方便他们埋伏布置,充分利用险峻地地形行致命一击。而且此处不算太远,梁虎子和英淘此番来回只能昼伏夜出,避人耳目,如果设伏地点太远,无论去回,都易露了行藏。

    此时,吴国使节郁大夫已经到了名绎,被当地鲁国牧守安置在临时馆驿之中。房中一灯如豆,夜色虽深,他也尚未入睡。房中据席对坐的,还有三个人,一个是他的副使冯奕冯大夫,另外两个是他先期派住鲁国的细作。郁平然胆大心细、行事每每突出奇兵,但是并不莽撞,常谋而后动,伍子胥选他来鲁国,也正是看到了他的这种优点。

    两个细作分别把他们打听到的一些消息告诉了郁大夫,郁大夫沉吟良久,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意:“好了,你们两个下去休息吧,明日一早,赶赴前程,继续打探消息。”

    “诺!”两个细作拱手揖退,郁大夫目注冯奕,问道:“冯兄以为如何?”

    冯奕皱皱眉:“从他们所说的情况来看,鲁国是把庆忌敬若上宾地,他还交好鲁国公子,与他们往来如此密切,恐怕……大王欲诛庆忌于曲阜的希望很难实现。愚意以为,我们以兵威相恫吓,软硬兼施,能够逼得季孙意如驱庆忌离境,已是最好的结果。”

    郁平然微微摇头:“冯兄此言差矣,依我看来,细作们打探到的这些消息,不过是民间传闻,事情或许是这些事情,但是幕布后的真相却未必如此。你看,庆忌到曲阜,三桓设宴款待,又入住季孙意如的别居,不可谓不隆重。然而,那些士卿大夫为何不见有宴请之举?”

    冯奕目光一凝:“郁兄的意思是……?”

    郁平然微微一笑,捻须道:“为官者一举一动莫不谨慎,如果鲁国三桓真的把庆忌拱若上宾,那些公卿大夫们对他岂有不趋之若鹜的道理?他们现在有意撇清,恐怕就是三桓内部意见不一,这些公卿大夫们无所适从,这才静观其变。庆忌舍公卿而就公子,也可为佐证。”

    冯奕恍然,赞同道:“郁兄所言极是。”

    郁平然淡淡一笑,他这个副使与阖闾大王是亲戚,为人倒还本份,只是没甚么大本事,此番随他出行,担个副使,不过是分功罢了,郁大夫原也没指望他能起到什么作用。但是他既然是副使,自己的一些分析决定还是要与他商量的。

    “还有,现在鲁国喧嚣尘上地田猎之赛,表面上看来是公卿世家的那些公子小姐们一场游戏,庆忌参与其中,大家一团和气。然而,你不要忘了,他们的赌注是输者为奴,这虽是小儿女间的一场游戏,但是对素重礼制的鲁国公卿大夫们来说,却未必做如此想。大司空叔孙术、大司寇孙叔子更不会做此想,无论谁输了,自家孩儿上门为奴三个月,他们的脸上都不会好看。你想,庆忌虽年幼,但与这些无所事事的世家公子相比,总多了几分阅历,做事要稳重地多,他怎么会参予这种事,不怕得罪人吗?”

    冯奕虽无智,却不蠢,听至此处已然明白,目光一亮,说道:“我明白了,庆忌可是想帮季孙斯和孙敖地,郁兄是说,庆忌与叔孙世家不和,大司空叔孙玉未必是站在他这一边的?”

    郁平然道:“恐还不知,鲁国三桓,存世两百余年,一向是既相互帮扶,又相互拆台,互相制衡以求稳固地,如今季氏一家独大,凌驾于其他两家之上,恐怕叔孙、孟孙两家都未必服气,而且,叔孙氏一人也难以对季氏构成威胁,应该是叔孙、孟孙联手,才有一搏之力。

    庆忌住在雅苑,又与阳虎经常走动,还要帮助季氏门下争风田猎,显然季氏是真心想收留庆忌,甚或提供帮助的。而叔孟两家却是相反。”

    冯奕拍膝道:“是啊,郁大夫见微知著,令冯某佩服。不错,庆忌如今那些举动看似儿戏,但是背后透露出来的却是三桓不和的重大信息。如此看来,我们或许大事可期。”

    郁平然欣然笑道:“不错,说不定,我们的大事,就要着落在叔孟两家身上。好了,冯兄,夜深了,你且去休息吧,咱们明日再详细推敲。”

    “好!”冯奕欢喜不胜,此番赴鲁,只消驱走了庆忌,便是大功一件,如果能利用鲁国内部三桓之间的矛盾诛杀了庆忌,除了大王心头之患,那功绩,再加上他与大王的亲戚关系,说不定能搏个上卿的官位,听了郁平然的分析,他欢欢喜喜地去了。

    郁平然仍然坐在那儿,把收获的消息又默默地咀嚼了一遍,相信自己的判断大致如此,呵呵一笑,他也长身而起,宽衣解带,想要上榻休息。

    郁平然穿着小衣,摘下玉簪,打散了一头长,把灯吹熄,摸黑躺到榻上,轻轻地揉着额头,正想就此睡云,一个念头突地浮上心头,他又霍然坐了起来。房中黑暗,窗品一片清光泻入,黑暗中他的一双瞳子闪闪光:“三桓若是有志一心攘助庆忌,此番赴鲁,郁某必是无功而返;然而,若是三恒不和,季孙意如会做何选择?如果屈服于我吴国兵威,对庆忌此人无论是杀是逐,都必然会弱了他季氏之名,叔孟两家必然趁机争权。季孙意如若是不甘心,会不会使一招绝户计,彻底断了他们的念想?”

    一念及此,郁大夫惊出一身冷汗:“鲁国素来文弱,然而季氏重用阳虎之后,北拒强齐,南纳庆忌,跃跃欲试的,颇有要建树一番武功的意思,我奉大王所命、相国重托,可万万不能有所差迟。”

    想及此处,郁大夫连一刻都等不得,急急披衣起来,摸着火石引燃***,向外面叫道:“人来,人来,请冯大夫来,我有要事与他商议!”

第086章·计深沉

    此夜,孟孙氏府中却是***通明。内宅客厅中,只有叔孟两位家主,和前往齐国秘密会见鲁君姬稠归来的培良及孟孙氏家的一位信使。府上的侍妾美婢都被赶离了,只有四个老奴侍候着他们。这四个老奴个个都已六十上下,是祖祖辈辈服侍孟孙氏的家奴,最是忠诚可靠。

    两个人满面春风,面有喜色。叔孙玉一双凤眉淡扫,踌躇满志地笑道:“子渊,如今你这颗心可放进腹中了么?”

    孟孙子渊把酒一饮而尽,向旁一举,哈哈大笑道:“那是当然,痛快,痛快啊,今日双喜临门,我等大事可期啦,哈哈,斟酒来,我可是很久没有这般痛快了。”

    旁边的老奴蒿赶忙为主人斟满美酒,孟孙子渊持杯,向叔孙玉斜睨道:“主公既然应允了,我们何时接他归国?”

    叔孙玉微微一笑道:“子渊兄急甚么?君上此番归国,还不能大张旗鼓,我们总要布置的妥妥当当,以策安全才是。”

    孟孙子渊指他笑道:“偏你这般沉着,我可是一刻都等不及了。要甚么小心做什么,季氏有胆子真对君上不利么?他有这心的话,当初就不会任主公从容离国而去了。”

    叔孙玉定了他一眼,正笑言着的孟孙子渊心中一动,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方才听培良他们所言,鲁君的确是有心归国的,但是他在齐国并未闲着,一直与高昭子、陈氏、国氏、田氏等几大贵族接洽,想借兵打回鲁国,风风光光地复位。

    只不过齐相晏婴一直防范着几大权臣利用兵机壮大自己、同时坚持与鲁国交好,而不是弃鲁国而就鲁君。鲁国实际上掌握大权的是三桓。晏婴不赞成出兵为鲁君伐鲁,他是齐相,位高权重,又极得齐君宠信。****有他从中作梗。高昭子等权臣虽想帮助姬稠。却始终不能成行。

    眼见岁月蹉跎,借兵无望,鲁君姬稠才不得不抛弃前怨,答应在叔孟两家的帮助下返回鲁国。给了他希望,再多耗他一段时间,让他心中更加迫切,他回来后才会更加感激叔孟两家。也更容易被他们掌控在手中。

    一俟明白了叔孙玉的心思,孟孙子渊便岔开话题道:“今晚刚刚收到消息,吴国使节已经来到我鲁国境内,而且吴国边境忽然出现数万大军,大有起兵伐鲁之势。光是这件事,怕是今晚季孙意如就要彻夜难眠了。”

    叔孙玉笑道:“你也莫要小觑了季氏,吴国南边有个无赖的越国整天对它敲敲打打,西边楚国一直与它交战,牵扯吴国兵力,此时伐鲁,阖闾不怕楚越趁虚而入么?这一点。季氏是一定看地出来的。不过。对吴国来说,庆忌如今虽兵微将寡。对吴国之患却远甚于楚越,毕竟,楚越只是想掠地夺财,而庆忌一旦得势,取得却是他的江山社稷,他的吴国大王之位,季孙就算知道吴国是在恫吓,也照样会担心吴国会不惜一切,悍然伐鲁。”

    他轻轻酌了口酒,慢条斯理地道:“总之,吴使一到曲阜,就够他头痛一阵子得了,我们再从旁敲打,让他穷于应付。这段时间么,我们真正要做地事,自然是从容布置接君上回国,等到国君突然出现在宫城里,嘿……”

    孟孙子渊眼中厉光一闪,冷笑道:“等到君上突然出现在宫城之内,季孙意如必然措手不及。然后我等联名促请国君应吴国所请,斩杀庆忌,这一来斩庆忌、立君威,南和吴国,北交齐国,有高昭子、田、陈、国氏等族为我奥援,那时还怕季孙意如不乖乖放权俯?”

    叔孙玉一怔,他地本意只是想驱逐庆忌出鲁,以此打击季孙意如地声威,再借鲁君之名,削弱他的权力,重新恢复三桓平起平坐的地位,倒没想过要处死庆忌。^^不过,这些日子与季氏明里暗里的斗法,他已深深地感受到了一种对于权柄失去的恐惧,所以略一思索,默许了孟孙子渊的说法,并未提出异议。孟孙子渊瞟他一眼,忽地想起一事,眉头微蹙道:“对了,我听家里人说,你的女儿和季氏之子还有孙叔子地儿子一班不务正业的公子们打赌田猎,把自己输了进去,现在庆忌府上为奴,可有此事?子玉,这也未免太过有失你的身份了。”

    叔孙玉笑了笑道:“是的,不过,我让女儿履行诺言,倒是多半想在他身边留个人,让他有所顾忌,玩不出什么花样来。如今情况已经出现了转机,大事将偕,倒不及委曲了女儿了,明日,我便着人说项,让他主动送我的女儿回府便是。”

    孟孙子渊笑道:“这才对,不过话说回来,你地女儿该有十七了吧?哦,得明年?嗨,现在也不算小了,我的二子已经二十四岁了,正想寻个门当户对的人家结为姻亲,说起来,怕是没有人家比你我两家更合适的了,不知你意下如何啊?”

    “结亲?”叔孙玉为之一怔,鲁君回国,联手上挟鲁君,下抑季氏,叔孙、孟孙两家要想合作的更加融洽,的确需要加深彼此的联系。结姻亲,无疑是一种最好地手段。

    不过……自己生了三儿两女,大多幼时夭折,如今只有一子一女承欢膝下,儿子经常替他出访各国,这个女儿虽然淘气,却是最得他地欢心的。

    孟家第二子在才能、地位上倒是与女儿匹配,只不过听说此人脾气极为暴躁,酒后失德,常使暴力,被他鞭殴致死地女婢侍妾都有好几个人了,自己女儿又是一副泼辣脾气,他们要是凑合到一块

    叔孙玉见孟孙子渊还在等着他的答复,便把酒沾了沾唇,又复放下,无奈地笑道:“你呀,就是这样风风火火的脾气。儿女婚姻大事,你也得容我想想不是?再说,我这女儿,自幼娇惯,脾气是什么样儿你也知道,说实话,平素我也管教不了她。这事,还是让我回去把消息透露给她,看看她的意思再说,可好?”

    “使得。”孟孙子渊干脆地说道,他也知道那个好穿男装,穿街走巷,跟假小子似的叔孙摇光作派,若非为了两家联姻,更有利于两家的合作,他还不愿意娶这么个儿媳妇过门呢。叔孙玉想要考虑且由得他去,现如今比不得以前同受季氏抑制同仇敌忾的时候,只要君上归国,削弱了季氏,叔孟两家就能掌控鲁国大权,那时要在诸多大事上取得一致意见共同进退,没有更亲密的关系是无法做到配合如一的,那样的话用不了多久,就得被季氏趁隙反击,重新把他们打翻在地。所以他笃定叔孙玉权衡利弊,最终一定会做出正确的选择的。

    “来来来,今晚老夫兴致高的很,你就不要回去了,咱们继续饮酒。孟孙子渊瞟了恭敬跪坐的培良二人一眼,摆手道:“大事已经议罢,你们下去休息吧,唤几个侍女起身,服侍子玉与我。”

    他又摆摆手,对四个老奴说道:“好了,你们也退下吧。”

    正在温酒布菜、一旁侍候的四个老奴连声应是,也随着退下,不一会儿几个睡眼朦胧,看起来反而别具味道的少女走进厅来,展开一脸妩媚迎向两位显赫一时的三桓家主……

    孟孙氏的四个老奴是祖祖辈辈侍奉孟孙氏家主人的,如今年岁已大,在家奴中较有地位,所以各有住处。说是住处,也不过是同一间房隔断出的几个小房间,房中除了一榻一柜,别无他物。各房之间只隔一张木板,放个屁都听得见。

    蒿进了自己房间,眯着老眼爬上了床,房间狭小,又是家仆,他是没资格用油灯的,他有夜盲症,一没有了光线便两眼一摸黑,什么都看不见,不过这房中布局是极熟悉了的,就算闭着眼睛,一样熟悉房中的一切布设。

    躺在铺着草垫的硬板榻上,揉了揉酸的老腰,蒿的嘴角露出一丝欢愉的笑意。当了一辈子家奴了,地无一垄,房无一间,既无老伴、又无子女,曾经讨过一房媳妇,也是孟孙氏家的世奴,可惜,三十岁上难产死了,以后一直是孤家寡人。可是现在好了,费城有了自己的宅子,还有五亩地,还有那个姑娘,阳虎大人也给他送过去了。虽说这姑娘是娼妓出身,可是自己一个老奴,还能求个啥呀。那么年轻的姑娘,还有个可爱的名字:豆豆。那闺女,虽说身材娇小了点,可是瞅在眼里,就象一朵水灵灵掐一把都出水儿的芙蓉花呀……

    蒿咂巴砸巴已经快要掉光牙齿的嘴巴,回味着那一次蚀骨**的滋味。多少年不曾沾过女人的身子了,而且她还是那么年轻、那么可爱的女子,嗨!自己真是没出息呀,好歹也这么大岁数了,结果刚一沾了她的身子,就泄得一塌糊涂。多好的闺女,一点不嫌我,还是那么温柔、体贴,说的话让人心里暖和和的……

    今儿这消息,阳虎大人一定喜欢听到。等完成了阳虎大人的嘱托,我就找个由头从这儿消失了,以后……再也不用干这侍候人的伙计,跟豆豆那闺女好好过日子,趁着还不算太老,说不定……过一年还能生个大胖儿子呢。

    蒿笑着,翻了个身,把**的木枕抱在怀里,就象抱着豆豆那娇娇软软、香香甜甜的身子,进入了幸福的梦乡……

第087章·四面楚歌

    天明,季府大厅一片寂静,府中的每个人都知道家主今天脾气不好,一个个战战兢兢,生怕触了他的霉头。阳虎、仲梁怀,都跪坐在塌上,冷眼看着季孙意如在大厅中气急败坏地着步子,大气也不敢出。

    “吴国……吴国于鲁吴边界陈兵三万,又遣使节前来,到底意欲何为?”季孙意如愤怒的质问。

    仲梁怀睨了阳虎一眼,垂道:“主公,吴王阖闾,对庆忌是志在必得,这一次恐怕不是虚张声势,我们实在不着为了一个庆忌,坏了主公的大业。依卑下之见,应当驱庆忌……不,应当趁吴使未来,寻个理由将其捉起来,交于吴使,那么对主公来说……”

    “对主公来说,就是自毁江山!”阳虎截口道:“主公素以仁义行诸天下,如果做出这样的事来,千夫所指,万人唾骂,仁义之名荡然无存,试问以后还如何执政鲁国,领袖群伦?”

    仲梁怀阴阴一笑:“便如阳虎所言,那么主公驱庆忌离境总算是仁至义尽,不会有人胡乱讲话了吧?现如今庆忌在曲阜颇不安份,结交众家公子,又近叔孙氏之女为奴,荒唐透顶,大违礼制,主公如此以此为藉口,早早将他驱出鲁国去,吴国就算来了,也如以拳击风,空无用武之力,岂不轻轻松松把这祸患消弥与无形?”

    季孙意如一听不由意动,可他一个“好”字还没喊出口,阳虎已仰天冷笑三声。嗔目大喝道:“好计,果然好计!原来这就是你仲梁怀的妙计。庆忌早不逐,晚不逐,偏偏吴使将到,我家主公便迫不及待地把庆忌驱逐出境。嘿!吴王真是好大的威风啊,未得周天子诰封。已是九州之方伯了。试问天下英雄将如何看待我家主公?周天子将如何看待我家主公?吴国地处偏荒僻远,乃一南蛮小国耳,我鲁国如今竟成了蛮吴地属国了吗?”

    春秋霸主,是代周天子治诸侯、主征伐的人,这霸主并不是自封的,即便你的武力足够强大,也要得到周天子的确认,诰封为“伯长”。也就是诸侯之长,赐以弓弩,胙肉,履行了这套仪式,才算名正言顺,故而阳虎有此一言。

    他越说越怒,霍地站起来,须飞皆张地叱道:“我家主公是鲁国执政。如此行为,使我主公外辱于诸侯,内鄙于百姓,岂不成为众矢之的?到那时,我家主公还有何脸面号令群臣,执政鲁国?”

    季孙意如听他这么说。马上又犹豫起来。他虽怕事,却更好名,如果这般被人瞧不起,那比杀了他还难受。何况叔孙、孟孙虎视耽耽,如果他名声大损。失去人心,他们岂有不趁机难地道理?

    仲梁怀见他怒,心下也有些畏惧,但是想起公山不狃与他是同盟,如今的机会更是难得,胆气又壮了起来,便昂然道:“阳虎。夸大其辞。虚张声势。主公身为鲁国执政,自当为鲁国着想。为了避免刀兵之害,将一祸患逐出国去,何来这般罪名?我鲁国素以相忍为国,从来都是以和为贵,几时就弱了鲁国名声了?”

    阳虎反驳道:“此一时,彼一时也。若是当初不曾见庆忌,或还使得。如今已经将庆忌堂堂皇皇地迎来曲阜,一闻吴国用兵,立即再将其逐走,若非惧了吴国,焉能至此?试问,这样举动,即便找出再如何冠冕堂皇的理由,这样有伤国体、有损令誉的行为瞒得过天下人么?”

    仲梁怀哈地一声怪笑:“既知今日,悔不当初?难道当初不是你一力谏说,迎庆忌来曲阜的么?”

    季孙意如听的脸上一热,当初固然是阳虎的建议,但是不管如何,毕竟是他拿定的主意,再说下去可能就绕到他地头上了。季孙意如恼羞成怒地道:“好了,好了,你们两个不要吵了,吵得老夫头痛,也拿不出个两全齐美的办法,哼!全是一群废物!”

    季孙意如翻了脸,阳虎与仲梁狠狠互瞪一眼,齐齐地闭上了嘴巴,谁也不在这时候触他霉头。季孙意如时而负手、时而拂袖,在大厅里又继续踱起步来,可惜踱来踱去,还是想不到一个既不损其威名,又能妥善解决吴国大兵压境的办法来。

    就在这时,门口有人高呼一声:“主公,卑下回来了。”

    随着声音,公山不狃龙行虎步,自厅外大步而入,上前双手一叉便欲施礼,季孙意如急不可耐地道:“行了行了,不要拜了,你快讲,我要叔孙孟孙两家联手出兵,却敌于国门之外,为何迟迟不见回音,他们怎么说?”

    公山不狃恭谨地道:“主公,卑下奉主公之命请叔孙、孟孙两位家主过府议事,共商出兵却敌之策,但……叔孙大人回复说,两国往来,以和为贵。相忍为国是我鲁国数百年来的国策,一向行之有效,奈何如今要改弦更张?叔孙大人劝主公……”

    “劝我如何?”

    “呃……他劝主公该识时务、重大体,知错能改、从善如流……”

    “放屁、臭不可闻,真是放屁!”

    季孙意如听了叔孙玉这番揶揄之言,不禁怒冲冠,他吹胡子瞪眼睛地了通脾气,又问:“孟孙氏怎么说?”

    公山不狃脸上露出一丝苦笑:“孟孙家主目前不在府中。”

    季孙意如疑道:“我不信他孟孙子渊就没有布下眼线,不知道吴国来使的消息,这老匹夫一大清早去了哪里?”

    公主不狃嘴角微微一抽,沉声道:“孟孙大人出城去了,说是要在尼邱山下田猎演武。已传令下去,调集十旅人马在尼邱山下驻扎。”

    季孙意如听了倒抽一口冷气,三桓之中,孟孙氏最是性如烈火,敢打敢干,他突然调500兵到曲阜。他这是要干什么?

    什伍制是从商代开创的,后来被周朝继承。周武王伐纣布《牧誓》中就提到了“百夫长”、“千夫长”的官职。当时地军队编制通常为七级:军,12500人;师,2500人;旅,500人;卒,100人;偏,50人;两,25人;伍,5人。十旅人马就是5000人,已经是两个师的编制了,这样大的军力调动,往年演武习练时从不曾动用过。

    公山不狃与仲梁怀碰了一下眼神,仲梁怀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阳虎把他们的神情看在,气在心头,忽地起身抱拳道:“主公。卑下qing命,愿带一支人马,赴吴鲁边界拒敌,解我鲁国之围,请主公恩准。”

    季孙意如横了他一眼,叱道:“混帐。叔孟两家不出兵,只要我季氏门下担负卫国之责吗?杀人一千,自损八百,那时我季氏兵力大为削弱,还如何能与叔孟两家抗衡?再者说……”季孙意如脸上阴晴不定。犹疑不决地道:“孟孙氏到底在搞什么鬼?如果我出兵拒敌,孟孙氏在背后趁隙……不可,万万不可。”

    公山不狃瞟了阳虎一眼,脸上露出一抹耐人寻味的笑容:“主公,依卑下之见,如今一切事故,皆因庆忌而起。庆忌不去。鲁国难安。然而。如果强行驱逐庆忌离国,毕竟于我鲁国声威有损。与主公声威有损。依卑下之见……主公何不将你地为难之处透露给庆忌知道,他自知事不可为,又恐吴国来使对他不利,只有识相地人,必然主动请求离开,这样一来,既解了我鲁国之危,又不到致主公威名受损,不知主公意下如何?”

    季孙意如眼睛一亮,喜道:“妙啊,此计甚妙,只是……如何能使庆忌主动离开鲁国呢?”

    公山不狃挺了挺腰杆儿:“卑下愿意去见庆忌,剖心置腹地与他谈一谈,叫他知难而退,自动离开。”

    “且慢!”阳虎见此情形,连忙说道:“主公,卑下也以为公山不狃此计周全,卑下

    qing命,去说服他。”

    公山不狃笑道:“如今内忧外困,正是危急关头,你是主公身边得力之个,哪能离开片刻?公山不狃现在一身轻闲,还是我去的好。”

    “不然!”阳虎正色道:“无论怎样巧饰,庆忌只怕都会明白是我鲁国不愿触怒吴国。他若怀忿而走,到处张扬,那么你这万全之计也不灵了,对我主公的名声仍旧大大有损。庆忌来曲阜,是阳虎亲去海城迎来的。平日里往来也算融洽,由我前去,说明我家主公的为难之处,叫他知道并非我家主公不肯助他,实是天意难违,无法助他,他更容易接受一些。”

    阳虎说到这儿,黯然一叹道:“唉,再说,不管如何,当初是我一力主张迎庆忌赴鲁,如今陷主公于不义,全是阳虎地过错,阳虎若不能将功赎罪,纵死也不得心安;况且,阳虎与庆忌也算一场交情,当初是我迎来他,如今是我送他去,善始善终,也算尽了朋友心意。”

    季孙意如大悦,欣然道:“阳虎素来重情重义,老夫是知道的。不因其达而谄媚、不因其落魄而冷淡,这才是君子所为。好,老夫成全了你,就由你去说服庆忌离开吧。”

    公山不狃心中大骂:“他妈地,说的冠冕堂皇,把过错全揽在自己身上,又惺惺作态地装甚么仁义君子,投主公之所好,真是奸诈无比。匹夫!当我不知道你是去与庆忌商量对策吗?”

    仲梁怀也暗暗叫骂:“阳虎果然奸诈,如此敏感时刻,他若偷偷去见庆忌,一旦事,必招主公猜忌,如今打着为主公解忧的幌子堂而皇之地登门去见他,不但没有后顾之忧,反倒令得主公大悦了,真他***!”

    阳虎得了季孙意职允可,立即匆匆告别,出了深宅大院。到前廊下唤人备车,就在这时,他的一名心腹匆匆奔来,把阳虎唤到一边,低声禀告道:“大人,孟孙氏府中送来消息。昨夜叔孙氏与孟孙氏连夜见面,席上他们说,遣使赴齐……”

    阳虎听完了他地话顿时呆在那里双手抖,一颗心顿时凉了半截:“鲁君要归国了?叔孙、孟孙咄咄逼人,一步步走地好稳啊,外借吴国之势,内抽季氏之威。以兵吓之,以君压之,以自家主公的心性,叫他如何招架得来?”

    阳虎一时心灰意冷:“罢了,大势已去。本想与庆忌再商量个对策,如今这般,唉!天不助我,天不助我啊……”

    阳虎黯然一叹。默默地摆了摆手,摒退了他,迈着沉重的步子向马车走去……

    雅苑,庆忌将阳虎迎进厅来,两下里坐定,眼见阳虎一脸沉重。庆忌就觉出不妙,待阳虎艰涩地表明来意,把孟孙、叔孙两家的阴谋一一挑明,庆忌也呆住了。两人默然对视,脸色凝重。半晌没有言语。叔孙摇光走到门口,敏锐地觉厅中气氛异常,庆忌脸上的神情是她从来不曾见到过地,他脸上漠无表情,但是双眼却射出炽热危险的光来,看着让人油然而生惧意。叔孙摇光犹豫了一下,终究没有迈步进去。而是悄悄地退走了。

    “公子如今有何打算?”阳虎神情落寞地问道。

    庆忌深深地吸了口气:“虎兄……意欲就此罢手了?”

    阳虎露出一副黯然神色:“事已至此。谁有回天之力?公子,如今留在鲁国。已毫无作用。唉!公子尽快派人,把派去拦截吴使的人马撤回,先赶回卫国去吧。此事,说起来是阳虎幼稚了,助你伐国,谈何容易啊,国九在齐国,许下偌大地好处,用了几年时间,依旧借不来一兵一卒,我居然妄想主公能有偌大魄力助你伐吴?嘿!”

    阳虎自惭地一笑,又摇摇头。

    “你要我知机而退,请辞离鲁?”

    阳虎不语,庆忌凝视着他,心中突然涌起一股冲宵的怒火,这一刻,他浑然忘记了此庆忌与彼庆忌的区别,他把自己当成了一个完完整整的人,不是为了庆忌,不是为了席斌,就为了现在的他,现在他这个人,为了他这个人的尊严。

    他不能走,不能这样灰溜溜地走!

    尽管他昨夜已经做过事不偕以身退的打算,但是这一刻他都顾不得了,在鲁国这么久,一直谨小慎微,静静地等着季孙意如做出一个决断,就等来这么一个结局吗?怎么对得起那些对他忠心耿耿的义士?有什么脸面大剌刺的回到艾城,继续心安理得得享受士兵们的拥戴?

    鲁国三桓,不就是三个承庇祖宗余荫的家主吗?我把命运交给了你们,但是你们太让我失望了。从现在起,不再是你们决定我的命运,我不但要努力把握自己地命运,我还要用尽一切办法,掌握你们地命运,让你们为我所用!人急生智,一个大胆而凶险的计划出现在心头,他决定反客为主,从现在起,用他地行动牵头三桓跟着他的步调走,而不是坐等施舍般的援助。

    庆忌冷冷一笑,目注阳虎,沉声说道:“虎兄,我知道你素怀大志,希冀此生能建功立业,封妻荫子。我问你,今日庆忌离开,吴国之祸平息鲁君重回鲁国,在叔、孟两家的支持下,削弱季氏,纵有你这等英雄豪杰鼎力扶助要多少年,季氏才能恢复元气?”

    阳虎眼帘一垂,说道:“经此挫败,只怕我家主公再无雄心大志,安于守成,维护根本,嘿!恢复元气……或许再过三十年、五十年,一百年,我季氏门中出一个胸怀大志地英雄,才能重新凌驾于叔孟两氏之上。”庆忌微一点头,铿锵有力地道:“季孙大人见危退缩,付出的代价只不过是交出执政之权,只不过再与叔孟两家称兄道弟、平起平座罢了,除此之外还有什么损失?而阳虎大人呢?君以一介寒微家奴,今日高高在上,掌握宰相之权,公卿为之侧目,大夫生杀予夺,威风不可一世。

    然则,如今世人皆知季氏门下三杰,阳虎、公山不狃、仲梁怀,有几人知道孟孙氏的家臣姓甚名谁?恐怕无人知晓吧。这是为什么?就因为季氏一家独大,凌驾于叔孟两家之上,如今形同鲁国之君。如果季孙大人就此退缩,与他个人来说,所失有限,但是阳虎大人还能留下什么些吗?你现在所有的一切,荣华富贵、权柄地位、彪炳汗青的英名,统统化为乌有。你甘心么?”

    阳虎的脸色狰狞起来,呼吸粗重,嘶声说道:“庆忌公子,你不必以言语激我,你当我阳虎甘心吗?苦心经营,耗尽心血,落得如此结局,阳虎甘心吗?就此罢手,阳虎犹能有房有田、衣食无忧,但是,阳虎并不想要这样的生活。哪怕刳肝沥血,纵死难以回来,阳虎又能如何?又能如何!”

    庆忌冷笑道:“什么形势?如今的形势看似危险,其实大有可为。原本不可能的事情,现在恰恰可以办到。乌云蔽月,就蒙住了虎兄的一双眼睛吗?君可知拨云见月,云后自有一天清光?”

    阳虎胀红着脸皮,愤怒地道:“叔孙孟孙咄咄相逼、国君即将返回鲁国,吴使远来,数万大军陈兵边界,外忧内患,不一而足,还有什么机会?你讲!”

    庆忌目光一寒,面带杀气地道:“如果贵国国君回不了鲁国,吴国使臣到不了曲阜,叔孙孟孙再难联手相迫,那时一切难题不是迎刃而解吗?”

    “如何做得到?”

    “你做不到,我做得到!”

    阳虎目光一(这里似乎少了一个字):“国君回不了鲁国?叔孙孟孙两家再难联手?你如何做得到?怎么可能做得到?”

    “当然,这里面还要虎兄助我一臂之力。”

    阳虎变色道:“这不可能!”

    庆忌夷然一笑:“虎兄,方才信誓旦旦,大讲刳肝沥血,不惜此头?这片刻的功夫就畏怯了么?”

    阳虎弗然道:“非是阳虎胆怯,而是不想做无谓牺牲。庆忌公子,你现在还有多少人手可用?又能做得了什么大事?前次你能出入叔孙、孟孙府上如入无人之地,是因为他们太平已久,疏于防范。我敢说,你如今再想夜入其宅,必寸步难行。唉,庆忌公子,我劝你还是回卫国去吧,苦心经营一番,未必没有机会复国。纵然没有机会,也可据守一城,得享太平。阳虎毕竟是鲁人,虽想建功立业,但自毁鲁国根基地事,我不能做。”

    庆忌知了笑:“虎兄不必猜忌,我要你帮我地忙,仅仅是给我争取一点时间。十天,我只要十天,虎兄只要帮我稳住季孙大人十天,我就能改天换日、逆转乾坤!”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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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争之世介绍:
麟之趾,振振公子,于嗟麟兮。
麟之定,振振公姓,于嗟麟兮。
麟之角,振振公族,于嗟麟兮。
席斌 春秋 庆忌大争之世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争之世,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争之世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