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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国崛起全文阅读

作者:断刃天涯     帝国崛起txt下载     帝国崛起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有日子没求月票了!

呃,总是想着不要轻易的开单章求月票,想多攒点人品。

    好吧,其实是一直没爆发,挺不好意思的。

    今天四更,厚颜求一下月票。

    最近状态很一般,手残党写的慢,上了岁数记忆力是硬伤。

    悲剧啊!看着书桌上满满的资料书,悲从中来!

    就这样吧,四更也求票,月票,推荐,都要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一章 丧家犬

    第二百九十一章丧家犬

    吴直把难听话都说完了,常时仁就该出来下达军令了。不过是轻轻的咳嗽一声,登州营这些军官都是啪的一声立正,气氛立刻就不一样了。之前还有点轻松,现在就是凝重肃杀。

    “王贲,早餐之后,你率前锋大队一千人在前面开路,如遇敌,不许接战,立刻后撤。”

    “郑红,炮兵大队第二个出发,刀盾大队随行……。”

    一连串的军令下达,一切显得仅仅有条。元默一直在边上看,这时候才发现一个现象,这些登州营穿的衣服不单单是样式不一样,布的材料也不一样。一身军装笔挺,怎么看都不是布料,更不能是丝绸了。关键是这身另类的衣服,把军人的英武之气衬托出来了。

    元默看看没他的事情,想说点啥发现人家没让他开口的意思,干脆对吴直道:“吴公公,本宪对登州营很感兴趣,公公可否带路去看看?”这个时候吴直没立刻答应,而是先看看常时仁,这个举动落在元默的眼睛里,心里陡然一惊。原来之前看见的都是假象,这个吴直在登州营里说话未必能管用啊。尤其是行军打仗的时候,常时仁根本就不请示。

    心里暗暗记下这个事情,元默对于如何指挥登州营也有了个大致的印象。总的来说,这个登州营对军令还是坚决执行的,昨夜一道命令没打算立刻让登州营上路,结果人家坚决执行了,效率还很高。

    元默的要求,吴直觉得很有面子。别看他口口声声文官不是好东西。在明朝有功名才有地位,这个社会才会认可你。太监在牛叉,也是天子家奴,性质不一样。这是时代主流的价值观,深入骨髓的东西。不是你想改就能改的。

    有机会在一声巡抚面前显摆,吴直自然不肯放过,笑眯眯的在前面带路,沿着军中道路往前走,边走边介绍:“元中丞,现在你看见的是十字枪兵大队。人数一千。”

    元默的眼睛一直在仔细的观察,很快就发现了这支军队特别的地方太多了。首先是当兵的精气神不一样,脸上没有这个时代寻常的菜色,个个面带红润。他不懂十字枪是啥玩意,有啥作用。但是他能看的懂人。

    军装是墨绿色的,远远看起来像黑色,上下一体的大衣。沿途的大车上能看见摆放整齐的板甲和长长的十字枪,可见行军的时候是不着甲不举枪的。当兵的人人背着一个背袋,腰间扎着武装带,小腿上有绑腿。排队的士兵正在打饭,热气腾腾早餐香味飘的很远,起的太早的元默都觉得自己饿了。很想吃一点。

    “看见没有,这就是十字枪,长约2仗。带着十字刀刃,你可别小看这个刀刃,有刀刃和没刀刃区别很大。有刀刃,对手就很难从缝隙里冲过来近战。”吴直难得有机会卖弄,自然说的是口沫横飞,元默也很给面子。像个好奇宝宝似得什么都问。

    这家伙还是比较实际的,登州营这种军队。一比较就显出来了,明显的高出其他明军一大截。得搞好关系。把这支军队留在河南,这样今后有啥搞不定的事情,让登州营去救火。

    “这个啊,这叫绑腿,有这个长时间走路不会累。这是武装带,上面挂着的是水壶。”随着吴直的不断介绍,元默对登州营这支派遣军有了一个比较清晰的认识。番号是登州乙字第二营,下设十字枪兵大队一个(一千人),白蜡杆长矛兵大队一个(一千人),刀盾兵大队一个(五百人)。掷弹兵大队一个(五百人)。步枪兵大队(一千人)两个,原来是一个,出发前临时调整为两个。辎重兵大队一个(五百人),工兵大队一个(五百人),随军野战医院一个。

    吴直还重点介绍了一下炮兵大队:“看见没有,这是登州营的炮兵大队。3磅炮24门,6磅炮6门,兵力五百。这个磅呢,我也不太懂,就知道是美洲的说法。磅越多,炮口越大。旅顺之战的时候,我可是亲眼看见的,就是这个六磅炮,五十步之内,一炮过去,一个活的都没剩下。那景象,叫一个惨啊,阎王殿也就那样了。”

    登州先锋大队出发的时候,元默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念头,一定要把登州营留在河南。当兵的能不能打仗,一看行军就明白了。看看人家登州营的行军,走在最前面的是400白蜡杆兵,队形严整不说,还唱着歌出发。接着是400鸟铳兵,也唱着歌。最后是拉着2门3磅炮的小队和掷弹兵。

    没看见夜不收啊,元默悄悄打听,吴直告诉他,五更天就出去了,这会都在三十里外了。

    元默在yy这支军队在自己的指挥下战无不胜的时候,登州的水师押着一艘船进了水寨。这艘船是水师巡逻的时候发现的,水师的实力在陈燮看来还不算很强,对水师现阶段的任务,陈燮定的也不高。就两条,渤海湾里别看见后金的船,辽河的出海口得封死了。再有就是皮岛的航线,必须保证畅通,这一带的海面,发现朝鲜还有后金的船,哪怕一条舢板都得打沉咯。能活捉是最好的,这个看实际情况而定。

    李国助就是这个背景下来的登州,刚过宁海州的海面,就让人给咬住了,跑都没地方跑。一条好几千料的大船啊,跑的飞起,一看登州营的红旗,再看黑压压的炮位,李国助也不跑了,赶紧挂起白旗。本来就是来投效的,脸面什么的顾不上了,小命要紧。

    李国助是李旦的儿子,随着郑芝龙的崛起,李家的风光不再。跟着荷兰人一道去打郑芝龙,自然是为了利益。这种人是不会讲什么节操的,郑芝龙也一样就是了。都不是什么好鸟,两边打出狗脑子,都是为了利益。

    上一次刘香来登州回去后,带回去四条崭新的大船,这个事情李国助自然要打听一下。要知道造船不是什么一蹴而就的事情,一条船的建造速度,不是什么技术工决定的,而是由木材决定的。木材处理起来很麻烦,需要很多时间。能够一次卖给刘香四条船的主,实力可以想见。所以李国助找到关系,打听到李恒跟前。荷兰人被打败了,李国助现在就是一条丧家犬,得找个新大腿抱一下,免得被郑芝龙天涯海角的追杀。

    看见这条大船之后,李国助就知道自己来对了。进了登州水寨,更是吓的不轻。登州水寨不说什么地形险要了,看看水城上的大炮,就能让所有想来这里搞事的海上力量死心。大船没有跟着进水寨,在海面上远远的飘着,就算这样给人的压力也很大。一排黑黝黝的炮口,老在海上飘着的李国助当然知道,那些不是什么弗朗机虎尊炮,而是一炮命中就能打沉他这条五百料小船的泰西大炮。

    身穿蓝军装的登州水兵,手里端着鸟铳,把李国助和手下几十号人押下船的时候,李国助壮着胆子,顶着寒光闪闪的刺刀,陪着笑容,对一个看上去像军官的番鬼道:“我是李恒先生介绍来的,特来求见陈老爷。”

    李恒在登州可谓大名鼎鼎,陈老爷的重要合作伙伴。每年大把李恒的船在码头出没。当兵的岂有不知之理。一听他这么说,态度就好了,刺刀也不对着他了。

    番鬼军官居然还露出笑容道:“既然是李恒先生介绍来的,那就没啥问题了。不过你这船上有炮,人不能留在船上是肯定的。还有,我希望你能证明自己和李恒先生的关系。请原谅,这是军队里的规矩。”

    李国助早有准备,从贴身的口袋里摸出一封信道:“这是李恒先生的推荐信。”

    番鬼军官看都没看,抬手挡回来道:“你可以走了,拿着信去联合商号,自然有人接待。不过你估计要等几个月,陈老爷出海去了。”

    又是一个年底了,腊月二十二,展望公司就放假了。拿着年终奖,职员们兴高采烈的回家过年。两个女老板对过年的兴致没那么高,那个混蛋这一次出去,又是一年没回来。有时候想的难受,私下里“死在外头别回来”之类的话也没少骂。

    问题是骂的时候爽了,骂完了还是想。

    明明两人都有车,每天两人都一同进出,搞的一些新进的人员看着她们是蕾丝边。实际上这俩晚上寂寞的时候,磨豆腐也是常有的事情。偶尔还有个外来人加入进来,总之很无奈。

    停车的时候,杨丽丽使劲的吸了吸鼻子,这个动作让邱俪华也变得如同猎狗发现了猎物一般,动作敏捷的打开车门。矜持什么的去死吧!

    厨房门是关着的,黄昏时分,灯亮着,一个熟悉的背阴映在玻璃上。

    两个女人跟没了力气似得,一边一个靠着墙,互相看看,眼睛里全是水。

    “都进来帮忙啊!”厨房里那个混蛋喊了一嗓子,俩女眼珠子立刻都红了。齐声唤:“混蛋!老娘杀了你!”(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二章 任性

    第二百九十二章任性

    年底了各种活动很多,三位着名女企业家想闲都闲不去下来。慈善拍卖会这种活动,从来都是女人热衷的活动。陈燮一点都不喜欢这种出风头的场合,但是架不住某位钱姓女子放了个“全球通”的大招。只好捏着鼻子跟着一起出席这个活动,还被她要去一件瓷器作为拍卖品。

    “看见前面那个女的没有。”钱思雨咬牙切齿的样子,陈燮觉得不共戴天也就这意思了。

    又长又直的双腿,细的让人担心风一吹就断的细腰,翘的恰到好处的臀线。头一回参加这种高大上活动的陈土鳖,真心挑不出什么毛病来。至少这个背影没毛病。

    “看硬了吧?”耳边响起的声音可不是什么柔情蜜语,带着森森杀气。

    “是啊,怎么了?”陈燮无所谓的嘴脸,让钱思雨有当场咬死他的冲动。

    “哼哼!”钱思雨拿陈燮也没啥好法子,随着在海外的时间一次比一次长,钱思雨在陈燮面前战斗力直线下降。以前耍流氓还能见效,现在耍流氓的后果就是躺了一天才能下床。

    “我说,死活要一件斗彩三秋杯,就为了她么?”陈燮一句穿透人心的话,钱思雨立刻收起了不悦,陪着笑低声道:“没错,去年的慈善晚会,她捐了一件雍正粉彩。老娘没防备,面子被削的很惨。”

    陈燮不免奇怪道:“不对吧?上一次给你的货里头,好东西可是有几件。按照你的性格,这口气能咽下来?”钱思雨挽着陈燮继续往前走,面带微笑。快速低声道:“那是你的东西,没经过你的允许,我哪能乱动?”

    陈燮很明显的僵了一下步伐,不动声色的继续往前,脸上挂着习惯性的微笑。似乎对什么都不太在意的表情。今天的陈燮,打扮明显是精心收拾过的。为了出席这次活动,被钱思雨折腾了整整一天,长发也剪短了,辛辛苦苦留的胡子也被刮干净了。一身唐装是陈燮唯一的坚持,全手工制作。脚下是千层底,穿身上还挺配陈燮的气质。

    钱思雨也没法形容陈燮现在的气质,怎么说呢?看似很寻常,行至之间却带着一种居高临下杀伐决断的气势。难不成这些年在国外,这家伙干的是掉脑袋的买卖?这一次回来。钱思雨好几次被他的眼神看着后心发凉,这家伙的变化太大了。

    钱思雨的话,让陈燮仔细的审视前方的背影,这个跟刚才随意的扫一眼不同,有点刻意的意思。前方女子似乎察觉到陈燮的视线,回头看看钱思雨和陈燮,嘴角先是不屑的笑了笑,眼神对上陈燮的时候。似乎被针扎了一下眼神,笑容变得勉强。

    陈燮点点头,面无表情。女子点点头,飞快扭头,对身边挽着的男子道:“阿良,你猜猜他是做啥的?”

    一身休闲打扮的男子阿良,头也不回便低声道:“不猜,也没那个必要。”

    陈燮的耳朵很好。听的很清楚,心道:如此霸气?按照钱思雨的说法。这是年度慈善的重头戏,来的都是一些知名的富豪。

    负责活动的拍卖行ceo。站在入口处一一热情的招呼来客,见了谁都是一副笑脸,三两言语的就能让人亲切微笑。这货不简单啊。陈燮从来没参加过这种场合,却也没有怯场的意思。在明朝当老爷习惯了,面对战场的死人堆都不带皱眉的,还能在这怂了?

    正在跟阿良和长腿美女说话的ceo,看见钱思雨和陈燮,立刻眼前一亮。朝两人点点头道:“抱歉,去招呼一个朋友。”

    开始还觉得会很无聊的陈燮,这会正在津津有味的看美女。明朝美女跟现代美女的标准差别不小,穿着还保守的很。不像现代社会,开着暖气的会场内,争奇斗艳的美女们穿的都很凉快。这个黑直长不错,那个马甲线也很正点。哇,好惊人的事业线。

    东张西望的陈燮让身边的钱思雨有掐死他的冲动,贾文走过来的时候,钱思雨露出微笑,看看陈燮还在左右张望的,很是无语的咳嗽一声:“贾先生,今天的活动很成功。”

    陈燮这才收回眼神,看看对面这个气质儒雅的家伙,心里觉得这家伙真有点本事啊。不过是一个眼神和一个微笑,就能让人产生和煦感。

    “全靠大家捧场!不介绍一下这么先生么?”

    “我男朋友,陈燮,从国外才回来。”

    两人对话的时候,陈燮又习惯性走神了,看上去有点不礼貌,但是贾文一点都没生气。他和钱思雨很早就认识了,自然知道钱思雨的家底,这些年钱思雨蹭蹭蹭的窜起来,真不是靠她自己的本事。很明显,眼前这个传说中的男人才是关键人物。

    “陈先生在国外发财,不知做哪一行的?”贾文觉得这是个机会,他这个拍卖行的ceo的位子,一半以上的功劳要归钱思雨的货源。量大质优,精品辈出,简直颠覆这个行业的传统。

    “呵呵,我的买卖很杂,只要能挣钱,啥都做。坑蒙拐骗,杀人放火,无恶不作。”陈燮很真诚的说了真话,问题人家真不敢信啊,还以为他在开玩笑。

    “对不起,对不起,交浅言深,我失礼了。”

    陈燮挥挥手,表示没事,贾文这才放心。不过低头时心里一想,觉得这家伙刚才说的跟真的一样啊。赶紧再堆一脸笑容道:“思雨,今天这个活动真是太谢谢了,你那件斗彩三秋杯,真是太贵重了。昨天我看见东西,差点没吓着。”

    钱思雨道:“别谢我,东西是他的。”说着露出一副甜蜜状,挽着陈燮的手紧了紧。

    陈燮对上贾文的笑脸,嘴角抽了抽,其实挺心疼的,那玩意三千万往上跑啊。

    “别看我,东西给了思雨,就是她的。不就是玩意么,图个开心就行。”陈燮这话说的,贾文也没啥脾气了。客气两句,贾文还要去接待别的客人,从此走了。

    贾文刚走,长腿美女挽着阿良就来了,站在两人面前,长腿美女笑道:“思雨,这位先生没见过啊,啥时候认识的,怎么都没听说啊。”

    “苏纯良!”高大帅气充满自信的阿良先伸手,陈燮不动声色的握手道:“陈燮!”

    “陈先生在军队里呆过吧?”一句话把陈燮和钱思雨都惊着了,陈燮可没告诉她当过兵。

    “军训算不算?”陈燮笑眯眯的如此回答,许纯良明显的一愣,摇头笑道:“看走眼了。”

    陈燮道:“也不算看走眼,我在国外做过保全。”

    男人之间的较量,就是这样一招决出了胜负,这一场平分秋色。女人之间的较量,就没那么快了,撕逼大战才刚开始呢。

    “思雨,乡土气息浓郁啊。以前还觉得你不喜欢这种类型。”

    “佳佳,我跟你不同,我喜欢一种气息很难改变。不像你那么风格多变。”

    两个男的无视女人的战火,各自点点头,一个道:“那边有个朋友。”一个道:“我随便看看。”然后都走了,剩下俩女的在原地继续对峙。

    背着手东张西望的陈燮,遭到了很多媚眼的偷袭。没法子,能出现这种场合的男子,多是腰包鼓鼓的。而出现在这个场合的女子,则多是从事演艺事业的。刚才那个佳佳,陈燮还真的想起来了,上一次回来的时候,看过一部电影,那女的是女一号。据说票房很夸张。

    转了一圈,陈燮觉得烟瘾犯了,出来在阳台上抽烟。没一会那个佳佳就出现了,站在陈燮对面,点了一个女士烟,冲陈燮笑笑。能看的出来,她情绪不高。

    陈燮不主动,佳佳抽了半支烟便掐灭,主动招呼道:“陈先生,三秋斗彩杯是你的?”

    “呵呵,思雨有点任性,对不住了。”陈燮还算是客气,不过任性两字有点招人恨。

    “呵呵,三千万的起拍价,我也想任性一回,可惜人陪我任性。”说完就走了,留下一道香风和袅娜的背影。陈燮眼睛有点直,要说长相身段,这女的直接碾压钱思雨啊。

    任性不任性的,陈燮不去多想。要是她是单身出现,陈燮不介意陪她任性一次,然后进行深入友好的交流。反正那玩意在大明的价值不过万两白银。

    “怎么跑这里抽烟?那么多美女免费的不看?”钱思雨出现了,眼神有点酸溜溜的,摆明了明知故问。“都看的差不多了,以前混的惨的时候,想看活的没机会。不知道多羡慕能在这个地方人摸狗样的出现,享受被媚眼追杀的愉快的感觉。真的来到这个地方才发现,也就那个样子。总的来说,感觉还挺好。”

    钱思雨上下看了看他,淡淡道:“仅仅是玩玩,那就随便你。我们都可以当着看不见。男人嘛,新鲜劲过去了就觉得没意思了。”

    陈燮突然噗嗤一笑道:“你是在说自己么?”这句话,换来的是一根中指,还有一个露背装晚礼服背影和一句话:“老娘也只是之一。”陈燮一个健步,抱住背影:“我可是来给你撑场面的,别这么无情的往外推好不好?”钱思雨扭了一下,没再动。(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三章 无题

    第二百九十三章无题

    “这次活动最后一件拍卖品,由钱思雨女士捐赠。明成化年斗彩三秋杯,起价三千万。”

    一直坐很安静的坐着的苏纯良,这时候扭头低声道:“你觉得他们是什么关系?”

    “你都看不出来,我更看不出来了。”佳佳保持不变的微笑,看着台上的表演。

    “我看你们两很熟悉的样子,以前是闺蜜?”苏纯良又问。

    “大学时一个宿舍六个人,有五个看不惯她那个高冷范。毕业前,撬了她的男朋友,故意让她知道,然后立刻甩掉。打那以后,我们之间见了面就斗,我运气不错,她没赢过。本来以为她已经不是一个层面的对手,没想到今天冒出这么一出。”

    苏纯良微微一笑道:“作为合作伙伴,我必须提醒你,陈燮那个人不简单,身上有杀气。这是见过血的人才会有的气质,我可以肯定,他亲手杀过人。”

    佳佳抖了一下,下意识的朝陈燮那边看,正好遭遇陈燮看过来的眼神,本能的点点头。

    “我想起来了,那个展望外贸公司,跟他也有关系,难怪总觉得在哪见过他。”

    “你不是让人查过展望公司么?”佳佳的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微笑,苏纯良脸上抽了抽,没说话。这个时候,陈燮的手上震动了一下,低头看看屏幕,表情呆了呆,很快又恢复正常。

    回去的路上,开车的陈燮扭头问:“那个苏纯良和佳佳,是什么人?”

    “苏纯良是珠宝商。好像加入了韩国国籍。佳佳是他的珠宝品牌代言人,曾经是国内著名影星。她嫁了个新加坡的老头子,去年刚做的寡妇,分了几个亿的遗产。大学时候,我就看出她绿茶女表的本质。每次有公众活动。都跟老娘作对。”

    陈燮觉得她一定没说实话,却没去追问。能问出这么多已经够了。车停好,钱思雨下车,陈燮没下车,开窗道:“晚上有点事情要办。”说完车子开走,钱思雨诧异的看着消失在黑暗中的车子。开门上楼,客厅里的两位看见她,坐着没动。邱俪华举起手机道:“我们知道了。”

    “二十七了,想好怎么过年没有?”杨丽丽懒洋洋的开口,浑身的骨头还是酸的。这些天算是折腾惨了。那个混蛋一点事情都没有,生龙活虎的,越发的遭人恨。

    “要不今年都不回去吧,一起过年。”钱思雨往沙发上一坐,力度没把握好,嘶了一声。

    其他两位互相看看,一起狂笑。

    已经是深夜,浑身酒气的佳佳开门进了卧室。开灯的瞬间看见椅子上坐着一个人,迷迷糊糊的酒劲,顿时就吓醒了。刷的惊出一身冷汗。

    叮,椅子上翘着二郎腿的陈燮,点了一支烟,站起慢慢走过来,递到佳佳的嘴边上:“压压惊!我就是来问几句话,你别骗我就行。”

    使劲的抽了一口。佳佳有点回魂了,软软的坐在床垫上。一口接一口的抽烟,手还是抖的。声音也有点颤:“你问吧,我保证都说实话。”

    “苏纯良为何要查我?”陈燮就这么一句话,佳佳的眼睛陡然圆了,结结巴巴道:“不是查你,是查那些小叶楠木和原石的货源。他好像跟缅甸那边的人有关系,这个人的路子很野。好像控制了很多原石的来源,展望那边突然出现大批优质原石,他当然要查一下。”

    “你跟他什么关系?”陈燮走到面前站着,指尖在佳佳的脖子上滑动,皮肤很滑。

    “合作关系,一开始我给他的品牌做代言,后来他介绍我认识了前任丈夫。再后来,我丈夫死了,我们之间没那种关系。”陈燮的手指在咽喉上停下了,声音在佳佳的耳边,似乎有一种魔力:“蔡中行在跟你结婚后,生意上可不太顺利啊。两年来最大的一笔原石买卖,居然被人在半路上劫走了,唯一的儿子也死在劫案中。”

    “你……。”佳佳彻底的崩溃了,瘫坐哭泣:“我真不是故意的,他手里有我的把柄,我不敢不听他的。我也没想到,他会这么狠毒。我只是告诉他一些消息,别的什么都没做。老蔡是心脏病发猝死的。”

    就在这时候,卧室门打开了,陈燮头也不回道:“你这样做,不算违法么?”

    吴琪一脸的不耐烦道:“正当防卫不算违法。”这个女人的表情越来越丰富了,站在门口看了一眼梨花带雨的佳佳,阴森森道:“这个怎么处理?”说着丢过来一个塑料袋,陈燮接过背袋,打开看了看,里面几十个u盘。

    “你看过?”陈燮回头问,吴琪点点头:“很精彩,你慢慢欣赏吧,我去外面等你。”

    吴琪消失,佳佳惊悚的看着陈燮道:“你杀了他?”

    陈燮举起手里的塑料袋:“在国内我没那么血腥,电脑在这,我看看。”电脑正在开机的时候,陈燮回头:“要不要一起欣赏?”佳佳好像没那么害怕了,摇摇头,脸还红了。

    u盘里全是视频,随手点开一个,里头出现一个女人的影像,陈燮吹了一声口哨。

    半个小时后,陈燮钻进车里的副驾驶位置上,仰面闭目。驾驶位置上的吴琪笑道:“我还以为你会留下来过夜。”

    “一个可怜人而已,追求物资生活没有大错。”陈燮有点答非所问,别墅二楼的窗子打开了,陈燮还给人家挥挥手,车子消失在夜幕中。佳佳的眼神意外的平静,彻底解脱了。

    “另外一个,你打算怎么办?那些u盘里,有一盘他的自拍,是个基佬。”

    “我艹,难怪他跟佳佳没关系。估计他会被吓跑的,你有什么方法让他在国外消失么?”

    “一个亿!”声音很干脆,也很遭人痛恨。“成交!”陈燮同样干脆,需要花钱的时候,他不会吝啬。说完这个,陈燮又道:“你现在的样子,跟一个正常人没什么区别了么?”

    “区别还是有的,我只能算半个人。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下一次你再回来,我应该能像一个正常人一样长时间的存在于两个时空。”

    这是一个好消息么?陈燮真不敢信。

    除夕夜,看晚会,是不可能的。卧室里摆上一张麻将桌,三缺一的时候只能斗地主。

    “钱思雨搞怎么名堂?就等着她来了。”杨丽丽很不爽的嘀咕,尤其是陈燮亮出一对王的时候,更是恼火的把牌一丢道:“不玩了。”

    人真是不经念叨,车灯亮了一下,邱俪华趁机把桌面上的红票子全收起来,无视某人无语的目光,慢悠悠的扭着腰道:“我去开门。”

    “大门是遥控的!”杨丽丽无情的揭露,继续往口袋里塞红票子的邱俪华很冷静的表示:“那我上洗手间。”

    钱思雨一阵风似得进来,看着陈燮惊呼:“你挖了明朝那个王爷的坟?”

    “我像是那样的人么?”陈燮坚决否定,立刻招到集体镇压:“你是!”

    “切!大明王朝过去那么多年了,该挖的早给人挖了。非法挖叫盗墓,合法挖叫考古。我顶多是一个中间商。每年流出国外的好东西有多少,你们根本想不到。”陈燮找了个看上去很含糊,但是又很合理的解释。

    三人集中眼神看着他,见他淡然的跟没事人一样,各自收回眼神。钱思雨坐下之后拍拍胸口道:“可算把我给吓着了,这一次你带回来的东西,我拿了照片就去找老爷子。他看了说是真的。成化年间的东西,都是官窑,该有的你都有了。我跟那边说好了,凑一套去拍卖,如此齐整,价格能翻一倍都不止。多少人想凑一套都很难,你这至少能凑四套的。”

    陈燮耸了耸肩,装着很淡定。实际上心里暗暗叫苦,这慌越来越难圆了。皇帝老子真是讨厌,搞那么整齐做啥?

    “我们打牌吧,这次不赌钱了,赌衣服。点炮脱一件,自摸三家脱一件。”

    “来啊,谁怕谁啊!”哗哗哗的麻将声响了起来,两个小时候,一个弱弱的男声道:“这个,就不要脱了吧?有碍观瞻!”三个女生异口同声:“脱!”

    一个月后,陈燮在网上浏览时看见一个新闻,知名华裔韩籍珠宝商xxx,因心胀病突发,送医抢救无效……。这个时候,陈燮的电话响了,拿起来接听,里面传来一个哭泣的声音:“谢谢!谢谢!你是个好人!”

    就这么被人发卡,陈土豪很恼火,淡淡道:“你答应我的事情呢?”

    电话里的人答非所问:“你真的对我一点兴趣都没有么?真的不打算试一试滋味如何?我还可以叫上几个好姐妹一起哦,不用另外付费。”

    “靠!”陈燮果断的挂了电话,被人发卡就算了,还被人如此调戏。不能忍啊!不能忍!

    竟然挑战哥的节操底线,出门,上车……。停车的时候,台阶上的佳佳抱着手,笑眯眯的看着这个男人下车,等他走到跟前时继续挑衅:“要几个?我这就安排。”

    ……

    时空转换,黑暗中烟头一闪一闪,坐在码头上抽烟的陈燮,脑子里的景象不堪入目,但却是一个正常男人无法抗拒的一幕。(此处省略三千字,哥不会无节操的说一万字的。)(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四章 权衡利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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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九十四章权衡利弊

    码头上堆积如山的货物是怎么来的,现在已经没有人去关心了。登州地界上关于陈神医的传说,现在已经没多少人记得“医”这个字,取而代之的是陈神仙。当然这只是不明真相群众的自发改良后的版本。

    轨道的出现,大大的提高了运输的效率。从货运码头到张家庄,再到登州,最近在修通了到莱州的路段,昌邑已经通了轨道。人们在不知不觉之后,被灌输了一个“真理”,陈老爷一贯正确。这是个很可怕的事情,更可怕的是一种潜移默化。

    陈燮在码头的出现,引起了码头搬运工的欢呼声。一个月五个银圆的工作,足以养活七八口的人家。现代社会没几个人会喜欢自己的老板,在明朝则相反,码头上绝大多数人是真心崇敬陈燮这个老板。没有他,大家可能都饿死了。

    崇祯七年的春天,大明朝这辆走在下坡路上的破车,刹车片磨损的异常严重,下行的速度开始家伙。二月初五,农民军攻陷兴山,杀知县刘定国。十五日,下瞿塘。二月二十一日,又攻下夔州府(今四川万源、宣汉、达县、梁平以东地区及湖北建始县)、大宁,围攻太平。由于土司秦良玉率军阻断了农民军前进的道路,崇祯七年三月,入川之老回回等数营义军又自阳平关(今陕西省宁强县西北)入秦州,复返陕西。

    崇祯七年正月,张献忠自信阳西去商、洛地区。李自成与张献忠合兵攻取澄城,直逼平凉等州县。二月二十八日,张献忠等十三营义军自河南商、洛西出潼关进入汉南。三月,老回回等部也由川返陕,农民起义军重又联合一起成为一支强大的力量。

    回到登州的陈燮,习惯性的住进应娘的别院,这里是情报中心,离开两个月,要想快速的掌握情况,只能是这里。应娘如往常一样,恭敬的迎候,屏退下人,拿出两个月来的主要消息的报告。

    “山西巡抚上报,全省半年没下雨。常时仁率部出了开封府之后,沿途流民骤增。河南的旱情也很严重,饥民遍地,常时仁很担心后续粮草的问题,恳请老爷赈济河南百姓。”

    说到这里的时候,陈燮抬了一下手,应娘及时闭嘴,免得打扰进入思索状态的陈燮。门口丫鬟探了个脑袋,应娘出来,低声怒道:“还懂不不懂规矩?”丫鬟惊的跪下道:“是刘大掌柜来了,在前厅候着呢。”

    “不管谁来了,都在前面候着,没有老爷的招呼,谁都不许进来打扰。”应娘语气严厉,就像护食的恶犬。每一次陈燮只要长期离开,回来之后肯定是在这里呆着。这也导致了其他部门的负责人在这个时间段在这里的汇聚。这个现象在应娘的心里,是一种地位的象征。谁来破坏这个现象,应娘都不会手软。

    “刘庆来了么?让他进来吧。”陈燮的声音在里头传来,应娘恭敬的应道:“是。”

    不自不觉的,无形的等级出来了。这个时代很自然的就会形成这种局面,陈燮没有可以求纠正的意思。很多时候这种等级的存在,让人心安。

    “东家!”刘庆进来先拱手问候,陈燮招呼他落座道:“常时仁的报告你看了没有?”

    “看了,河南那边现在很乱,联合商号的代理商们,都提出了各自的困难。眼下就开封和洛阳的局面还算稳定,其他地区出了城池,就无秩序可言了。连年干旱,百姓无食,乱局不可避免了。登州这边,要不是东家这些年推广深井,怕也是要乱的。”刘庆很客观的汇报,陈燮听了中指在桌子上一下一下的敲,节奏时快时慢。

    “王启年在登州么?”陈燮问,刘庆道:“前天回来的,棱堡修建很顺利,最多还有两个月就能完工。他这趟回来,就是算着时间,等着东家回来。”

    陈燮惊讶的看了一眼刘庆道:“他有啥想法?”刘庆笑道:“王启年的意思,家奴在金县没有驻军,并且把百姓全部掳走了。既然建奴不要,他的意思占了再说,不为别的,就为周边的百万亩耕地,也值得去做。”

    “他是不敢擅自做主,让你来做说客。这家伙,真是想揍他一顿。”陈燮骂了一句,对门外喊了一嗓子:“应娘,给王启年带话,要不立刻滚回旅顺,要不给我滚去教导队当教官。”

    刘庆心里一惊,按说王启年这个想法没错,怎么陈燮会如此动怒?这不符合陈燮的习惯。可是陈燮不解释,他也不敢问。陈燮在旅顺灭了后金主力后,无形中地位提升的很高。不用他自己刻意去做,大家都这么自觉的去维护这个地位。理由很简单,后金一直是明军无法面对的强敌,在此之前就算是刘庆,也没什么太强的信心。但是陈燮做到了大家不敢想象的事情,这个地位想不变化都不可能。地位变化了,刘庆就越发的小心。别看现在登州有巡抚有监军有兵巡道,谁把这些人放在眼里?

    “自作聪明的家伙,这个世界上好像就他一个聪明人。”陈燮自言自语,显得有点焦虑。这个时候的陈燮陷入了一个纠结状态,要不要救河南的流民。这个问题一直困扰他。刘庆见状,识趣的站起道:“没别的吩咐,我先回去了。”

    陈燮点点头道:“你去吧,粮道安全的事情我会有安排。”应娘进来,听到陈燮语气不对,小心的打开帘子,让刘庆出去。

    虽然已经是春天,还是很冷。屋子里烧了地龙,出门时一阵寒风拂面,刘庆还是微微的颤抖一下。刚才的短暂会见,看上去陈燮跟过去没啥区别,实际上他能感受到陈燮语气中的变化。属于上位者的那种意志不容动摇的变化。刘庆也认为王启年的想法不错,发展眼下是发展辽东的好时机,但是陈燮不支持这个想法,想来是有更深的含义。刘庆没有丝毫换衣陈燮的正确性,这一点这些年都已经深入骨髓成为本能了。

    陈燮继续看报告,重点还是集中在水师和船厂上。应娘坐在一边,用疑惑的眼神悄悄的打量陈燮。不想陈老爷头也不抬便道:“有什么不解的,你说。能告诉你的,我不会不说。不能告诉你的,也不往心里去。”

    应娘听到这句心了一天,她不年轻了,指望相貌上保持宠信是不可能的。肚子又不争气,总是会担心一些事情的来临。现在陈燮的话,说明她还是最受信任的那一个。

    “奴家心里猜的,老爷这是忧谗畏讥。这些年跟着老爷,没少看邸报,知道大明到处都在出事,还都不小。官兵打仗不行,祸害百姓拿手。您不让王启年拓展东江镇,是不想成为天下官兵的仇人。可是奴婢心里想啊,您就算不拓展领地,人家该嫉妒还得嫉妒您。不但是武将嫉妒,文官也是嫉妒的。就算是皇帝,不也是猜忌老爷么?”

    听到这里,陈燮笑了,招手让应娘坐在腿上,抱着这个身体依旧柔软如棉的女人,一只手不规矩的从衣襟下钻进去,口中却很理性道:“你能想到这么多,我很高兴。这说明你做事动脑子。这么说吧,我现在被猜忌,甚至被仇视,但是却没撕破脸。私底下的手脚,就算他们在做,对我影响也不大。田氏代齐是每个君王都不能容忍的事情。还有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中原大乱,流民遍地,对老爷没坏处。大明近两万万人,老爷能救几个?”

    柔声入耳,要害被擒,应娘面红耳热,哪有心思去思考,都是在被动接受。动情之际,腰如蛇扭,外头青天白日的,忍不住伸手去握那炙热的活。没一会屋子里声音飘出来,门口等着伺候的丫鬟遭了罪,走也不是,进去也不是。站在那里备受煎熬。十四五岁情窦初开的时候,身体敏感的时节,很难抑制的不去想。

    手里捧着一摞账本的婉玉过来,看看丫鬟的表情跟便秘似的,在听到里头的声音,不免也红了脸,对丫鬟道:“你去吧,这里交给我。”丫鬟逃也似的出了门,坐在外间,没一会婉玉也不行了,两腿微微的互相摩擦,呼吸粗了。

    离间传出哭声的时候,婉玉也到了临界点,没能忍住发出一声呻吟。陈燮听的清楚,这才放了应娘,任其躺在身前,袒露胸怀,浑身冒着细细的汗珠。

    “拿条毛巾来!”陈燮一声招呼,没一会婉玉进来,面如赤血,热腾腾的毛巾放下就跑。应娘挣扎起来,一脸满足的接过毛巾,低声道:“小浪蹄子,在外面听了这些时候,还装什么清纯,老爷,您这还没完事,奴家去拿她来,老爷好泻火。”

    “唔……。”嘴被堵上的应娘不能发声。

    南阳,官道上的流民还在不断的往南,络绎不绝,根本望不到头。到底有多少人,常时仁没法算仔细,只是觉得这样下去大明可真要出大问题了。r1152

第二百九十五章 奉命会剿

    第二百九十五章奉命会剿

    进驻南阳之后,各地的消息才算有了一个明确的汇总,流贼在三省交界的地区内纵横,甚至一度威胁襄阳。各地的官兵倒是不断的有捷报上来,但局势却没有任何好转。

    读书人出身的常时仁,自然受到一些传统文化的影响,心忧天下是一种情怀常态。

    老爷来的消息,给了常时仁迎头一盆冷水,吓出来一身冷汗。其实就一句话:田氏代齐,你觉得欺负天子读书少有可能么?惊醒之后的常时仁把心肠硬了下来,再多的流民,都不足以让他生出赈济的念头了。这本就该是地方政府的责任啊!

    元默来了一道命令,今日巡抚要到。自登州营到了河南之后,元默虽然吃了些软钉子,但是一直没放弃拉拢的意思。不断催促汝州、南阳两地供给粮草,虽然效果一般,还是起了一些作用。

    实际上进入南阳府之后,本地士绅和百姓对这支军队绝对是非常的欢迎。原因很简单,军纪太好了,好的让人觉得不真实。常时仁出的时候,带了三十万枚银元,一路上因为军纪良好,采办很顺利。自身携带的干粮,消耗的数量其实不大。

    常时仁对粮草的担心,主要是长远的考虑。中原干旱,粮食的价格可不低。出兵放马在外,登州营是每日两顿必须有肉食,自身携带的罐头,吃了一半了,自然会有担心。

    远远的看见官兵的营地,百姓自的绕着走,一些实在走不动的百姓,麻木的沿着官道往前移动。常时仁带着一千兵马,站在路边安静的等待。监军吴直,坐在马车里享受火盆和热茶,顺便骂元默没事找事。

    天边烟尘滚滚,一看就是大队人马过来。常时仁让人叫来吴直,俩人并骑迎上前时,吴直道:“不知道这个酸文人又要搞什么把戏,咱家总觉得这此没啥好事。姓元的隔三差五的送粮草,可真没安什么好心。陈总兵把兄弟们交到你我手里,我们得替他看好家当。”

    别看吴直是个太监,但是随着旅顺一战,在崇祯的心目中,这就是个知兵的太监。历史上平定登州之乱的高起潜,这个时空没机会闪亮登场了,不过他有了另外一个舞台,就是跟着洪承畴在剿贼。随着洪承畴的崛起,高起潜水涨船高也可以预见,可见历史惯性的强大。

    望远镜里看见马队的时候,熟悉的飞鹰旗和黑色的披风,常时仁心里微微激动了一下。这是老爷给自己派来的增援部队吧?官道上还有长龙一般的车队,看来还真是。很快又现了元默的队伍,居然走在中间一段,前后都是登州营的骑兵在护着,有这么怕死么?

    元默还真不是怕死,刚出开封的时候,就现从登州来的车队,还有骑兵。当时给他吓够呛,正准备逃回城里,看见了红旗。整个大明,大概只有陈燮的登州营才用红旗,中间是一只振翅高飞的黑鹰,边上有一行字,登州飞鹰骑。派人去打听才知道,人家是给南阳送给养的,这事情让他觉得挺丢人的,文官脸皮厚,烧一下就恢复了。见了带队的骑兵军官,再一打听,人家是给登州营送肉食的车队,这就更没脾气了。

    登州营不远千里送给养这种事情,元默只能在轿子里为这种土豪行径默默泪流。一起上路是必须的,登州营的三千骑兵,这就是他安全的保证。他倒是带着三千兵马,但是跟人家这三千骑兵比起来,这些兵跟要饭的没啥区别。

    这一路元默太受罪了,因为他想到一个问题,常时仁手里有近八千战兵,加上这三千骑兵就是一万多了。陈燮哪来那么多兵马,他怎么养的起?这是一个问题,另外一个问题就更要命了,陈燮这些自称战兵的人马,比人家的家丁装备待遇都好啊。这怎么办啊?

    是个文官都会担心这个事情,陈燮要是生出不臣之心,谁来灭他?这个问题一旦想到了,就成为了元默痛苦的根源。他可不会幼稚的认为,孙元化能左右陈燮。一个不被文官左右的武将,拥有强大的武力和财力,这个事情想想晚上都睡不着觉。

    “这家伙是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强大?”这个问题,纠缠了元默一路,一直到南阳府,听到亲兵汇报,说是常时仁带队来迎接,元默才稍稍的安心。心里觉得,登州营别看嚣张彪悍,对军令还是很坚决的执行,而且执行的很好。汝州、南阳两地的官员,都用了“秋毫无犯”这个词来形容这支军队。

    从开封到南阳,这一路治安不好,但是元默丝毫没感觉到就是了。不是他感觉不到,而是登州营的骑兵太强悍了,旅顺之战后,陈燮的骑兵队伍壮大到六千人。这一次分出三千来,一是增援,二是为了保护给养的运输。

    “恭迎中丞大人!”元默听到吴直的声音,就跟吃了个苍蝇似得难受。这死太监,真是太讨厌了。跟他大交道,元默真是觉得自己会短命的。也不知道陈燮给他吃了什么**汤,一心一意的护着登州营的利益。

    官道上的短暂会晤后,大队继续向前。常时仁稍稍落在后面,何显亲自带队,并带来了陈燮的最新命令。

    “老爷的命令很明确,原则上听从元默的调遣,但是要注意不要贪功犯险。这一次陈奇瑜指挥四省巡抚会剿汉南流贼,跟着元默走就是了。他是不会去冒险的,而且也不会轻易把你这支军队的指挥权交出去。粮草的问题你放心,我带来一百车的罐头,其他的粮食,老爷已经让联合商号在湖广的合作商人在襄阳准备了足够的粮草,到时候你派兵去拉就是。这个事情,你可以让吴直去做。”

    很快在常时仁的心里,陈老爷算无遗策的形象就立起来了。朝廷有旨意,陈奇瑜总督五省,会剿流贼。陈总督有令,让元默率部往汉南进,会师上津。

    身为巡抚,元默下达命令的时候,心里很是忐忑。万一人家不买账呢?最担心的一幕没出现,常时仁和吴直交换了一个眼神之后,吴直道:“登州营米面不济,咱家要去一趟襄阳采办。常将军,你说说吧。”

    常时仁犹豫了一下,元默心里一紧的时候,常时仁道:“谨遵巡抚大人之命,只是这饷银?”元默心里大喜,让他带兵去打流贼,本来心里就不安的很。有登州营跟着,他就放心了。立刻就表态:“本兵宪带来白银二十万两,可先拨一半给你部。”

    何显没有多留,第二天就返回了,留下五百骑兵给吴直,让他去襄阳采购米面。登州吃的好这个事情,是为了保证战斗力。行军打仗消耗大,自然要及时补充。

    三天后,常时仁部离开南阳,沿着官道往西,这一路声势浩大,小股流贼躲避不及,大股流贼碰不上,总的来说还是比较顺利的。因为带着元默的三千河南兵,行军度快步起来,一天走个五十里就得停下,搞的登州营上下很是不满。各部军官纷纷告状,这不是耽误事情么?常时仁压住了下面的情绪,告诉大家安心跟着走就是了,这一趟出来就当是拉练好了。

    元默不是聋子瞎子,自然知道登州营的反应。同样是军队,河南的军队巴不得这路走不到头,能拖一天算一天。沿途各县,也没少骚扰百姓。即便是元默三令五申,也没啥效果。

    一直都进入淅川县城,登州营一如既往的在城外扎营,元默手下的官兵鼓噪着要进城。这事情元默知道后,做出的第一个反应是准备妥协,所以找来常时仁道:“常将军,一路辛苦,不如进城休息一日。”

    “中丞,军情如火……。”常时仁一开口,见元默皱眉,立刻闭嘴。元默叹息一声道:“久闻登州营乃大明一等一的强兵,河南兵可比不了。这一路走了几百里,一直是在城外扎营,换成以前早就闹腾了。”

    常时仁也不好坚持,答道:“既然如此,卑职派五百兵随中丞进城,主力还是留在城外吧。县城就那么点大,这么多兵涌进去也没法安置。”

    元默知道劝不动,再说必然适得其反,便带着三千河南兵进了城。

    常时仁率部在城外三里外扎营,天黑之后,安顿好各部队,正准备休息时,突然外头有兵来报:“将军,淅川城内起火,怕是出事情了。”

    常时仁立刻出来,上了塔楼观望,果然城内火光冲天,隐约可闻哭喊声。这一幕让常时仁有点为难了,如果是失火呢?带兵去人家会怎么想,还是等城内先送来消息?

    犹豫了一会,常时仁还是让白蜡杆大队和一个步枪大队集合,跟着他到城下去喊城门。

    军令一下,两部立刻紧急集合,火枪大队的指挥官是王贲,他也很着急。以前在别的军队呆过,当然知道出的什么事情,见了常时仁便道:“将军,怕是兵变了,不然这火头不会这么散,不是一处,而是多处。”r1152

第二百九十六章 兵变

    第二百九十六章兵变

    这一下常时仁反应过来了,他是没这个方面的经验。王贲一说,他就反应过来了。城里有五百登州营步枪兵大队的兄弟呢,必须立刻救援。

    “去,让人拖两门六磅炮来,冲到城下喊门,不开就轰。”

    王贲的判断是正确的,元默带着一干幕僚,以登州营五百火枪兵为护卫,三千河南兵一道,与前来迎接的淅川县令一道进城。当夜淅川县令组织本地士绅劳军,弄了些酒肉和米面来。河南兵在县城内破败的军营驻扎,晚饭开始后没一会,便闹腾了起来。原因是酒肉太少了,米面也不多,吃都吃不饱。这帮当兵的不敢的,游击将军陈雷只好去求见元默。

    结果元默正在赴宴,随口道:“身为朝廷军官,约束下属不是本分么?淅川父老又是酒肉又是米面,你们还要怎么地?休要再聒噪,不然本兵绝不轻饶。”

    陈雷手下有五十个家丁,今天这顿酒肉,半数都进了他们的肚子。不然当兵的怎么会闹?不就是看到家丁在吃好的,他们连米面都吃不到半饱才闹的么?

    回到军营的陈雷,摆出要弹压的气势,结果一下就炸了锅。三千河南兵动了家伙,砍死了陈雷和他的五十个家丁,接着开始在城内纵火抢掠,彻底失控了。

    乱兵在城内劫掠,把元默给吓坏了。听到消息,当时酒杯落了地。负责护卫的五百步枪兵,指挥官是守备张雷,张家庄的出身。他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去镇压。刚把队伍集合好,元默和淅川县令就到了,直接下令道:“不许出去,就在县衙布防,等候城外救援。”

    张雷觉得很搞笑,但是没露出来,而是对元默道:“中丞,三千河南兵而已,我这五百人可都是精锐,在旅顺杀了不下一千建奴。难不成还怕了这些乌合之众?就这些兵,一顿排枪,上刺刀捅过去,不用半个时辰就能解决战斗。”

    元默怕的要死,哪敢放他出去,眼珠红了,嘶哑的嗓子叫喊:“不行,绝对不行,我说不行就不行。你敢抗命?”张雷还真没拿他的命令当一回事,但是一想常时仁有交代,一定要保护元默的安全。这时候县令袁成也跟着劝道:“张将军,就不要坚持了,只要守着县衙,就少不了头功。”张雷只能捏鼻子敬礼:“卑职遵命。”

    五百步枪兵,分成五个小队,四个小队各守一面围墙,一百人居中策应。张雷在院子中间站着,等着外面的消息。元默和淅川县令袁成还有一干士绅,都在这个院子里呆着,哪都不敢去了。不多时火光四起,一个院外哭着喊着家里完了,就是不敢回去。

    张雷看着这些人的样子,心里很是不屑。觉得这帮人真是太奇葩了,就河南兵那些怂货,怎么能顶的住自己的五百步枪兵的一顿猛打?真是无法理解这些人,明明家里的亲人在受罪,也不放自己出去。一个一个的,瑟瑟抖的丑态,真是想不鄙视都难。

    城外的常时仁也很郁闷,他特意派五百步枪兵跟着进城,不就是预防万一么?五百步枪兵,三成以上都是在旅顺打过仗的老兵,张雷也是在旅顺打过仗的军官,怎么会连这点事情都处理不好?不就是三千河南兵么?

    “我说,张雷怎么回事?”常时仁心里不爽,只好找王贲问。毕竟他是步枪兵的指挥官。王贲也不知道这个,只好苦笑摇头:“我也不明白,按说不应该啊。”

    城内大火越来越旺,半个县城都点着了。接近城墙的时候,哭喊声清晰可闻。运气的是,淅川县城护城河里没水,吊桥也没拉上。看看城内的动静,常时仁也不客气了,立刻下令开炮。炮队的两门六磅炮,推进到五十米的距离,装弹之后开火,轰轰的两炮,就给城门上开了个洞。这两下把城里的乱兵惊醒了一些,聪明的开始有组织的跑路,一些还在兴奋的乱兵还在继续狂欢。

    常时仁可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四个城门都有火枪兵列队堵着。西门给轰开之后,白蜡杆兵在前,步枪兵在后,轰隆隆的杀进城内。

    “都听好了,闹事者杀无赦。”马背上的常时仁咬牙切齿的下令,大开杀戒。

    兵变在明末是一种很常见的事情,而且这种事情一旦生,意味着人间惨剧的诞生。最可笑的还是法不责众,兵变在一场一场的悲剧之后,往往得不到应有的惩罚。这种现象展到最后,出现了左良玉这样的奇葩。他的兵比流贼还狠毒,但是他却一再升官财。

    两千如狼似虎的登州兵进了城,常时仁指挥手下杀向县衙的时候,听到一阵排枪声。等他赶到,县衙外面的空地上,躺着十几个乱兵,其他的早跑了。看见县衙没事,常时仁气的差点吐血,把张雷叫出来,劈头盖脸的一顿骂:“你狗日把登州营的脸面都丢尽了。”

    张雷也不辩解,站在那里扮演木桩。元默上前要说话:“常将军,是本宪不让他出去的。县衙内有本地父老,还有一干官员。本宪也是求一个稳妥,左右将军在城外。”

    常时仁明白了,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内心悲愤不已。脸上还得绷着道:“如此,卑职变不多留了。”元默皮厚,此刻也不能避免红脸,连声道:“去平叛。”说着低头进去了。

    常时仁留下一百人,其余人全城搜捕凡是在街上的乱兵,就地处决。

    王贲带着一队火枪兵和一队长矛兵,冲向城内火光最亮的地方。赶到之后,这里是一个大户人家,大门被砸开了,里头哭喊声不断。王贲率先进门,看见院子里到处都是乱兵在奸、yin,登州营进来了都没察觉。

    王贲气的浑身冰凉,一个女子从一个屋子里冲出来,跳进一口井内,王贲眼皮跳了一下,见一乱兵追出来,二话不说上去就是白蜡杆捅过去。这乱兵还笑呢,以为登州兵也是来插一脚的,口中还道:“你么来迟了……。”

    白蜡杆穿胸而过,狠狠的一脚蹬过去,尸体倒地。王贲怒喝:“杀光他们!”

    城内枪声四起,坐在椅子上的元默,面露羞愧之色,呆呆的看着桌上没撤掉的酒席。其他官员和士绅,也都不安的坐在一边。他们最怕的是登州营也跟着一起抢,那就麻烦了。

    县令袁成也坐在一边呆,他也担心这个事情。乱兵闹事,他的责任也是有的。万一元默要拿他来背黑锅呢?这事情就没法说了,就算元默不拿他背锅,登州营洗一遍之后,这城里的百姓还能有个好?他这个县令还怎么当?要说城内是有五百兵和一个守备的,结果这五百兵和守备,一直没出现,袁成怀疑这些兵也跟着去抢掠了。

    子时来临,城内意外的安静了,没有了之前喧闹的嘶喊。元默觉得诡异,出来看了看,正好常时仁回来了,身上还沾了一块血迹,脚下的鞋子上更是血迹斑斑。气急败坏的常时仁,出去之后就遇见了一股乱兵,亲自上去用刀剁了两个脑袋,溅了一身的血。

    “常将军,这是?”元默过来问,常时仁想到陈燮的命令,忍着怒火敬礼道:“乱兵被镇压下去了,城内正在恢复秩序,兄弟们在救火,中丞赶紧下令让本县的人出面,招呼民众救火吧。”元默这才来了精神,干净让袁成安排。

    等了一会,元默忍不住对站外头不说话的常时仁道:“本宪想出去看看,可否?”

    常时仁犹豫了一下,点点头,带着二百兵,护着大家出去。出了县衙没多久,就听到四处的敲锣声,县城的秩序回复后,衙役里长都回到了人样。一路往前走,一路都是尸体,多数是被杀的乱兵,夹杂着一些百姓。

    走了一段,前方看见登州兵在救火,一个壮汉背着一个妇女,手里抱着孩子冲出火海,放下之后,往身上浇一桶水,又往里冲。不断有士兵都这么干,嘴上的白毛巾都变黑了。一路走,一路看见的事情都颠覆了淅川父老的认识,正在救火的主要是登州兵。

    一名老者在路边嚎啕大哭,身后是一家老小,个个泪流满面。袁成见状上前打问:“这位老者,为何痛哭?”他心里还琢磨着,是不是登州兵干了啥事情。

    “王师,王师,在里面,在里面啊。”老汉哭着指着火场,这才让大家明白,感情有当兵的在火场内没出来。众人听着呆滞的时候,火场内冲出一个人来,浑身都在冒火,放下一个女子在老汉面前道:“还有人在里面么?”

    常时仁听的清楚,上前去就是一桶水浇过去,怒道:“王贲,你身为指挥官,怎么亲自救火?混蛋,回到你的岗位上去。”

    王贲露出两行白牙,看看常时仁胸前的血,歪歪嘴,啪的立正敬礼:“卑职遵命!”r1152

第二百九十七章 再上征程

    第二百九十七章再上征程

    也不知道老天爷怎么想的,盼了半年的雨水,下半夜落下来了。飘飘洒洒的春雨,落在脸上的时候,满城的人脸上都是惊喜。淅川县城不大,也就是三四万人,两千多户人家。也许是因为春雨,也许是因为遇到了一支百姓想都不敢去想的官兵,城里的住户意外的团结。齐心协力之下,大火被扑灭了。灭火之后,累了一夜的官兵悄悄的出城,换了一批官兵进城来维持秩序。

    天明时分,一车一车的尸体往城外拉,都是昨夜的乱军。这个时候围观的百姓才想起来,这些官兵杀人时的狠辣。再看他们,都带上了敬畏之意。

    三千河南叛军和五百本县的驻军,昨夜一口气被杀了一半以上,剩下的人放下武器投降了,被关在校场内。天上还在下细雨,这些人没个遮挡的,在风雨中瑟瑟发抖。十人绑一串,挤在一起相互取暖,接下来的命运如何,没人知道。

    城里的百姓沉浸在悲伤之中,只有时间能淡化这一切。登州营好的令人发指的军纪,再次让淅川百姓的认知被打破。在街上走动的百姓,遇见这些身穿墨绿色军装,站在那里跟柱子似得官兵,忍不住低头哈腰的赔笑。无一例外,只要你朝这些官兵点头微笑,都能得到一个回礼,啪的立正,抬手横胸,还有一个温暖的微笑。

    登州营的军纪,好的真是要人性命了。昨夜救火,伤了几十个官兵,万幸没死人。水都没喝一口。这些兵就走了。早晨天一亮,又是登州营,到处都能看见,他们在干活。清理垃圾,帮忙修缮房屋。淅川百姓真不敢信。世界上还有这样的官兵。“登州营”这三个字,够淅川百姓说一辈子了。

    王贲遇见了一个不小的麻烦,一个小娘子,岁数不大,也就是十三四岁,挽着个包袱。站在营门口死活不肯动地方。谁来劝都没用,就是要见王贲。

    三十来岁的小六尺高的壮汉,站在这个小娘子面前,竟然束手无策。面对后金大军的时候,都没见他紧张。这会急的面红耳赤。

    “俺不管,你抱了俺,摸了俺,俺是你的人了。你不要俺,俺就在这站着。”

    这是第几次重复了?王贲快崩溃了,这女子跟复读机似得,呃,他不知道有这东西。

    “我跟你说。出兵放马在外,不能娶媳妇,回头老爷知道了。要杀头的。”

    王贲决定再挣扎一次,这一次小娘子不复读了,抬眼看着他:“俺饿了!”

    王贲抱头鼠窜,冲进正在做饭的炊事班,打了一盒刚煮好的米饭,抢了大厨手里的大勺子。挖了一勺子红烧肉。盖上饭盒,又想起什么似得。冲进后勤车队,找到后勤军官:“能买点罐头么?”

    后勤的军官很年轻。也就是二十出头,平时跟王贲关系不错,这会笑嘻嘻的从角落里摸出一个袋子,笑道:“早给你把聘礼准备下了,别嫌少啊。”

    被人取笑了一个上午的王贲,已经没力气解释了,拿上背袋就走。身后响起一片欢笑声,当兵的乐子不多,这点事情能高兴好几天的。出了后勤,进了临时指挥所,常时仁看见他的架势,笑着把手里的笔放下道:“就知道你要来,去吧,给你一天半的假。你这个情况比较特殊,不算违反军纪。不过话说回来,你要是胆敢始乱终弃,别怪军法无情。”

    王贲一张脸憋的通红,悲愤的要走,却被常时仁叫住:“等下,一点心意。”说完往背袋里丢了一把银圆,砸在罐头上哗啦啦的响。这不过是个开始,其他军官都来凑热闹,你一把我一把的丢银圆。都是战场上换过性命的兄弟,说客气话就没意思了。

    王贲麻木的点头,出了营帐松了一口气,知道这位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小娘子甩不掉了。牵来自己的战马,挂上背袋,想想把自己身上的银圆全部丢进背袋。男人大丈夫,做事要干脆。出了营门,王贲二话不说,抱起小娘子就往马背上放。跟着也上了马,小娘子一直没啥表情,这会脸红的跟军旗一样。

    “先吃饭,我送你回家,顺便把聘礼给你爹妈。”王贲很干脆,左右没娶亲,以前是烂命一条,攒的银圆都丢半掩门里了。不是兄弟们帮忙,这聘礼估计拿不出手。

    坐在马背上,小娘子没抗住美食的诱惑,一边吃一边掉泪,吃了几口就盖上饭盒。

    “怎么?不好吃么?”信马由缰的王贲,一直盯着人家看呢。这会才发现,小娘子长的很俊俏。完全符合当代审美潮流,就是脚大了点。王贲不在意这个。

    “不是,很好吃,一辈子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我得给爹妈和小弟留着点。”声音不大,就这么一句话,王贲泪流满面。小时候他也有个姐姐,好吃的都想着给他留着,战场上自认为当了逃兵的王贲,一直不敢回家。这会一句话,勾起了太多的回忆。

    小手用衣袖给擦眼泪的时候,王贲收回了心神。双手抱紧这个用一句话就让自己崩溃的女子,低声笑道:“我没事,坐稳了。”

    “对了,你叫啥名字?”“春妮”“好名字”,春风得意马蹄疾,咯咯的笑声传的很远。

    登州营终于要走了,淅川的百姓不约而同的汇聚在军营外,远远的站着,没人来上前打扰他们收拾行装。无声的送别,待到最后一点影子消失在视线中,一个盘着发髻的少妇,冲上一个土坡。

    似乎有感应似得,一匹快马回了头,塔塔的冲近了。少妇冲下土坡,跌跌撞撞的往前跑,马背上的骑士下马,抱着少妇不知道说了什么。几分钟后,分别还是来临了,最后一道背影远远的消失。

    不知是哪个先嚎了一嗓子“怎么就走了,怎么就走了?”,几万百姓哭声震天,捶胸顿足者无数。回头的少妇也是满脸泪痕,坚定的往回走着,路上的百姓不约而同的让路。无数女子羡慕的眼神包围了这个一脸幸福的女子。

    “哎,走吧!”元默一声叹息,最后回望了一眼淅川县城。给京师的奏折已经写好了,元默决定背下主要责任。比起登州营这些普普通通的士兵,元默有一种道德不济的羞愧。

    轿帘子落下的时候,久历宦海的元默,还是掬一捧热泪。这些天的感动,一辈子都没经历过。那个叫陈燮的年轻人,他的军队能打胜仗,绝对不是靠吹出来的。这些天的经历,坚定了元默必须要把这支军队的指挥权抓牢的意志,只要在河南麾下一天,谁都别想碰一下。

    “向前向前,我们的意志如钢铁,保卫着大明的百姓……。”

    军歌嘹亮,气势如虹。高坡上远远看着这支队伍的夜不收,似乎受到了不小的惊吓,掉头策马狂奔。没有了河南官兵的拖累,登州营行军速度加快,日行百里,上津遥遥在望。

    上津,大营连绵,中军帐内两位官员,正在商议会剿大计。急匆匆的脚步声,打断了他们的商谈。身材瘦小的陈奇瑜,身材高大的卢象升,不约而同的看过来。这个时候,惊动他们的往往不是什么好事。

    “报,官道上来了一支大军,先锋打的是登州营的旗号。”

    两人相视一笑,齐声道:“来的好快。”陈奇瑜总督五省,会剿汉南大股流贼,预计中元默五月中才到,没想到提前了近十天。

    “登州营的威名,早有耳闻了。”卢象升作为明末有数的干城之才,自然不会错过登州营的消息。陈奇瑜也一样,早在去年冬天,就知道兵部连下十道急令,急调登州营入河南。

    “走,看看去。都说登州营战无不胜攻无不取,今天我倒要见识见识。”陈奇瑜也有点兴奋,招呼卢象升,带上各自的卫队,一起出了营门,往郧阳方向的管道走出三里地,远远的听到歌声时,卢象升不由精神一振。

    登州营的传说很多,尤其是旅顺一战后,更是被传的神乎其神。那可是建奴啊,斩首两万就算是有水分,取一成也有两千啊。

    歌声停了,但是整齐的脚步声没停,夸夸夸,一下一下的如同重锤在胸。

    两位大员都是带兵出身,自然明白这声音意味着什么?

    一里之外,大军稳稳的停下,无一人异动。军中出来十余人,当先者正是元默。

    尽管这支军队着装怪异,却没有一个人有违和感,似乎这支军队,本就该是这样。

    一场欢聚,至少表面上是这样。之后登州营驻扎城外,元默甚至都没有为登州营去争取一下进城驻扎的权利。他很清楚,没这个必要。进城是元默对吴直和常时仁道:“待会谈起军务,二位不用多言,本宪知道该怎么做。”

    常时仁没说啥,从襄阳购得粮草,走汉水自郧阳上岸,追上大军的吴直,带着怀疑的态度道:“看看再说。”(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八章 亮瞎你的眼睛

    第二百九十八章亮瞎你的眼睛

    七年四月,山西、陕西自去年八月至于是月不雨,赤地千里,民大饥,人相食。民饥而乱兴,而明将多杀良冒功。中州诸郡,畏官兵甚于“贼”。疏入,初六日,崇祯帝诏发帑赈饥。

    一场军事会议正在召开,文武分列两行,文官有座,武将站着。次第而入的武将,见陈奇瑜等文臣无不跪拜,唯有登州营游击常时仁,站立抬手横胸为礼。时诸将怒视,总督等文臣面带怒色,冷笑不语。

    待卢象升问其为何不拜,常时仁曰:“此即登州营之礼,总兵陈大人所立,莫敢不从。”

    陈奇瑜奋而逐之,待其去,元默乃道:“尝闻陈思华有云,大明武将的膝盖平时跪软了,上了战场自然硬不起来。登州营上跪天地,中跪君王,下跪父母。元默以为,此言大善。”

    走出营帐的常时仁,面无表情,率部回营。这个会议自然就没参加。午后时分,元默和吴直一起回来,前者摇头叹息,后者怒骂:“没一个好东西。”

    常时仁倒是非常镇定,甚至还笑了笑道:“没什么大不了的,顶多是让我军打前阵,没打赢接机处置,打赢了军功是老爷们的。还在登州的时候,总兵大人就说过这个事情了。”

    元默露出惊讶,点点头道:“对不住了,本宪奉命北上,汇集豫西各部,堵住流贼东去之路。你部归在卢建斗麾下,本宪竭力争辩未果。”

    吴直冷笑道:“出任前锋倒也无妨,就怕有人想害登州营。让我军突前暴露。”

    常时仁笑道:“无妨,先说怎么分配的任务吧。军令,总是要执行的。”

    吴直道:“卢建斗巡抚郧阳,麾下天雄军有万余人,加上我部也不过两万余。各路流贼猬集郧阳。号称八十万,其中以巨寇马回回为首。这是八十万啊,打个对折都有四十万。”

    常时仁笑道:“听老爷说过,卢建斗是文官中少有的汉子,跟着他打仗不亏。”

    元默捏着鼻子走了,常时仁还很客气的送了一下。吴直根本不鸟他。等常时仁回来,吴直急道:“常将军,咱家也算是登州营自己人了,今日之议,撕破脸都没争下来。陈奇瑜这个姑娘养的。一门心思让我军往郧阳去。那可是八十万啊!”

    常时仁知道他害怕,安抚道:“监军大人何必着急,你带一部人马携带粮草殿后,五百骑兵归你调遣。我军就算打不过,跑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话这么说,这个时候的常时仁内心涌起的是一股强烈的斗志。

    吴直点点头,也没多说。一旦涉及军事安排,他总是很规矩。这一次常时仁的安排又对他的心思。自然没再说话。

    天雄军大营也在城外,卢象升归营之后,幕僚杨廷麟与之会商。提起登州营。卢象升不免笑道:“真是天助我也,此番南下郧阳,还担心兵力太少。”

    杨廷麟道:“登州营善战不假,怕是不肯听命于中丞。”

    卢象升抬手抚须,淡然而笑:“都说登州营彪悍跋扈,卢某却不这么想。不信现在就派人去请常时仁过来。商议军务,一见便知。”

    常时仁接到军令。片刻都没有耽误,立刻带着几个守备策马出营。一行人远远的便翻身下马。大步流星往里走。至营门口,遇见一将拦下:“川军总兵邓玘在此,久闻登州营不同寻常,今日一见,也没觉得多了不得。”

    常时仁以下面露怒色,杀气毕露。当先的常时仁冷笑道:“嘴巴利索没用,上了战场见真章吧。”邓玘冷笑让路,一干人等大步流星,龙行虎步往内里大营而去。

    卢象升没在中军帐内等着,而是站立门口。常时仁等人来到,三步之外常时仁道:“立正,敬礼!”陈燮搞的这套军礼很另类,知道在大明显得很特殊。卢象升不以为忤,笑道:“来的很快,进来说话吧。”

    众将齐聚,卢象升端坐正中道:“入川流寇返楚,我部奉命南下击贼,何人敢为先锋?”

    常时仁当仁不让,上前一步道:“卑职愿率本部人马为先锋。”

    卢象升不着急答应,反而问道:“你部有多少兵马,装备如何?”

    常时仁道:“本部人马共计八千八百余,人人披甲。”这话说出来,当场一片嘶嘶的凉气声。明军最大的特点,就是只有家丁才披甲,一般的士兵甚至连鸳鸯战袄都穿不上。人人披甲是个什么概念?两个字“土豪!”

    天雄军有万余人,装备在明军中只能算中等,至少人人能有一件鸳鸯战袄。跟登州一比,就是一群乞丐军。卢象升听罢激动的站起道:“好,好,好!你带我去看看。”

    说心里话,他还是不太相信,哪有明军人人着甲的。

    常时仁也不退让,抬手作势道:“中丞大人请。”

    卢象升带着一干幕僚,还有一干武将,一起出了营门,来到三里之外的登州营驻地。站在营门外,就能看出这股军队的不凡来了。营内无人喧哗,一切井井有条,晌午到的,这回营寨的样子都起来了。这个效率也真是够高的。

    常时仁在前,请卢象升等人进了军营,站在营地中间的空地上,抬手朝身后做了个手势,四个司号兵并列一排,整齐的举起军号,吹响了集结号。如果陈燮看到这一幕,一定会为了自己的恶趣味而泪流满面,真心不容易啊,多少年才培养出一批号手。

    突然响起的号声,惊动了卢象升等人,接着一阵尖锐的哨音响起。偌大的营地内,这会就听到哨音起伏,不断有口令声传来。“一二一,立正,报数……。”

    卢象升爬上一辆马车上,抬眼看着巨大的军营内到处都在列队的登州营。

    第一支赶到的部队是火枪营,两千人的队伍,头戴锅一样的钢盔,身穿墨绿色的棉袄,外面套一件内衬丝绸的半身锁子甲。这是纯登州产的装备武装起来的步枪兵,优点是便宜,装备能实现量产,不会受到外来因素的影响。

    第二支赶到是一千白蜡杆兵,人人身着全身的锁子甲,头上戴的也是钢盔。

    第三只赶到的是掷弹兵,半身锁子甲,身前挂一个背篼,身后背一个长盒子。

    常时仁面带微笑,站在卢象升身边介绍:“这是步枪营,装备半身锁子甲,步枪一支,弹药三十发,工兵铲一把,水壶一支,饭盒一个。这是长枪兵,装备全身锁子甲,一丈长枪一支,……。这是掷弹兵,……,这是刀盾兵,……,这是辎重兵……,这是工兵,……,这是医护兵……,这是骑兵……。”

    最后一支来到的队伍,立刻亮瞎了所有人的眼睛,挽马拖拽的3磅炮和6磅炮,数量之多惊呆了每一个人。整个登州营,只有炮兵是没着甲的。按说这是很正常的事情,但就是有人要鸡蛋里挑骨头。

    “常将军不是说了,人人着甲么?”掌牧杨陆凯早就看这些绿皮不顺眼了,身为文人,看武将不顺眼是正常的。这个跟人品无关,就是单纯的看不上跋扈的武将。

    稍后赶来的吴直听到这句话,忍不住出言讥讽:“人啊,不怕不识货,就怕有眼不识金镶玉。见识短就该藏拙,没地咋呼让人取笑为土鳖。”

    杨陆凯怒视吴直道:“你……,难道我说错了?”

    吴直哼哼两声,抬手道:“来人,取一件炮兵衣来让他见识见识。”

    很快有士兵取来一件看上去没什么异常的军装,双手奉上,吴直双手拎着,里里外外的给大家看清楚了,这才冷笑道:“都看清楚了,这衣裳没问题吧?”说着还一路走过去,让每个人摸一下,捏一下。这货得意洋洋的走了一个来回,往马车上一摆道:“拿刀随便砍,谁都可以去试试看,能砍成啥样。”

    邓玘一直在等这个机会呢,立刻抽出腰刀来,上前挥刀使劲的一砍,收刀的时候,嘴巴张大着合不上了。吴直更气人的举动来了,抽出随从的雁翎刀丢给他:“用这个,你那也能叫刀?劈柴都不趁手,还指望能上阵杀敌?”

    都是识货的人,一看这把寒光闪闪的雁翎刀,大家都不吭气了。就算是卢象升,也都露出惊讶之色。这刀的质量绝对算宝刀了,怎么一个随从就带这么好的刀?

    也就是陈燮不在,要不肯定会得意洋洋的来一句:“小意思了,45号钢打造,一般而已。上不得台面。”这种钢材的特点是便宜,广泛用于车轴的制造。陈燮这个土鳖是个外行,抠门的土豪,不舍得用t7、t8这类好钢材。在明朝,绝对碾压就够了。

    邓玘举刀狠狠地剁下去,再看防刺服,结果还是没有破,印子倒是有一道。他可是识货的,这种衣服内衬的是丝绸,里头一件棉袄的话,弓箭根本伤不了人。也就是说,炮兵装备的这种衣服,根本就不是他的认知世界能理解的东西。(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九章 行不行,打了才知道

    第二百九十九章行不行,打了才知道

    “一群土鳖,也敢来登州营叫板!”吴直的公鸭嗓子又在叫嚣,不过这是在卢象升带人走了之后。当真卢象升的面,他还是给了面子的。常时仁倒是没说啥,笑着看他叫嚣。本来不想炫耀武力,这么做的目的,在于震慑一些居心不良的家伙,有备无患嘛。

    今天在场的不管是卢象升还是他的部下,真的坑了登州营,今后就等着陈燮的报复吧。

    回到大营的卢象升,表情显得有点怪异,麾下一干武将,也都表情古怪。尤其是看上去一身鳞甲,威风凛凛的邓玘,更是古怪的不行。天雄军拿的出手的东西不多,就是弩。真要对上登州营那种变态的军队,话说这个弩真心没啥发挥的余地。

    真是越想越觉得害怕,上午的时候看见的登州营,还是没有披甲的。下午再看,尼玛人人有甲,那种锁子甲,大家也尝试了一下,重量很轻,不过十斤左右。刀看上去就是一个白印子,很明显弩箭不会发挥太大的作用。就算在百米之内射中,也不会造成太大的伤害,顶多在身上造成一个小红点。

    天雄军的装备,打流贼够了,但是要打登州营,怕是会死的很难看。难怪这支军队能打建奴,还是大规模的聚歼。

    晨,号声悠长舒缓,登州营开始拔营,天雄军也开始收拾上路。不过一个时辰,天刚刚亮一点,登州营第一波方队就已经出营上路了。

    一直在关注登州营的卢象升,看见这一幕也无话可说了。都是五更拔营。人家现在都开始上路了,天雄军还在整理营寨内的物件。

    上午七点左右,天雄军开始上路,卢象升来到登州营地,见拖后的车队和五百骑兵还在。还见着了监军吴直。一番客气,吴直道:“登州营军令最大,即便是监军,战时也要服从于指挥官常将军。”这个表态,让卢象升狠狠的惊讶了一下。大明的监军,可很少这样的。

    登州营的辎重队。再次天雄军的眼珠子不转了,这是多少大车啊。长长的一条龙,之前还看不出来,此刻真是让人无语到极点,这是打仗还是来搬家?

    吴直带着五百骑兵。跟着辎重兵和民夫上了路,仔细观察之后,杨陆凯回来汇报:“这狗日登州营,民夫都有一把刀和半身锁子甲。”

    卢象升神采奕奕的看着登州营消失,笑道:“此番大胜可期。”

    打头的还是王贲,带着一个混合大队,斥候队放出去五十里,一路南下。沿途流民处处可见。藏于百步之外窥视,无人敢靠近行军中的大队。一些跑不动的流民,就躺在大路不远处。进气少出气多,麻木的看着登州营的行军。

    王贲在队伍中,同样麻木的看着这些倒地的流民,心里很清楚,等他们走远了,这些人可能会被同类吃掉。经历过一段时间的河南之行后。登州营上下心硬如铁。别看粮食带的多,也只是够吃两个月的。还得省着吃,还得防着友军。

    2日之后。登州营把天雄军给甩开了二十里,即便是后勤辎重部队,走的也比他们快的多。实际上常时仁还收着走了,天雄军每日最多走六十里。

    这一日下午扎营时,吴直找到常时仁道:“常将军,我军的行军速度是不是快了点,等一等天雄军吧?”常时仁点点头道:“这是我的疏忽,本以为总兵大人夸赞了卢象升,觉得能走的快一点,谁曾想就这速度。”

    这时候斥候快马来报:“发现大股流贼,就在二十里外的黄龙滩。人数看不清楚,太多了。”吴直吃了一惊,跳了起来。常时仁立刻把众人召集起来,对着地图开分析会议。

    “王贲,明天给你加一千人,两千人的混成营,两个炮兵小队,刀盾并二百,一千火枪兵,五百长矛兵,掷弹兵就不给你了。没问题吧?”常时仁看了一眼王贲,本不想让他打前锋,毕竟才娶的媳妇,有没有留下种子不好说,奈何王贲坚持,只好随他去。

    “没问题,明日一早,我直奔乌林关,装出孤军深入的态势,诱使流贼来攻。”

    “这一带的地形如何?”常时仁问了一句商号提供的向导,得到一个答案:“树林多,不好走。大军很难展开。”常时仁看看地图道:“王贲,我带主力走小路直插乜家沟,你必须坚持一天,长矛兵不给你了,我带着。十字枪大队行动不便,六磅炮队也留给你。你坚持半天,等我从侧后发起攻击,切记,就算流贼后退,也不要追击。”

    黄龙滩,马回回的大营,其实就不算是一个营寨。遍地的流民,跟着一起就食,真正能打仗的不过万余人,其他都是炮灰。拖家带口的,这里就是十万人,整个郧阳地区,马回回这一股人数最多而已,还有大大小小的流贼十余股,多的五六万,少的一两万,都在郧阳地区找吃的。所过之处,如蝗灾过境。现在是夏天,还算好的,野菜树叶有的吃。

    在四川被秦良玉打了一顿,马回回掉头,这会跟汉南的高迎祥所部,形成了呼应之势。你要说情报什么的,流贼也是有的,不过少的可怜就是了。这会马回回和几十个大小头目在一起,一边喝酒吃肉,一边商议下一步该往哪里去。

    “年初的时候,八大王打了一次襄阳,碰了个钉子。我们不能再去襄阳了,往北走。”

    正商议着,进来一个汉子,大声道:“来了一伙官兵,夜不收打了一家伙,五十来人就回来一个重伤的,说是在二十里之外。人数不算太多,也就是五六千人的样子。”

    马回回面向彪悍,表情狰狞,听了消息低沉道:“五六千就不少了,曹文昭才多少人?贺人龙多少人?这就至少是个总兵,五千战兵的底子,一千民夫,家丁怎么也得五百,是块硬骨头,打还是不打,大家说说。”

    “打,再不打,都得饿死。趁着还有点力气,打吧。”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场面乱糟糟的。马回回阴沉着脸,看着众人的争执,目光迟疑。

    常时仁这边的计划确定之后,派人给卢象升送信。接到报信的卢象升问信使:“为何不等我主力跟上?擅自开战,败了如何是好?”

    信使道:“小的不知,只是奉命报信。”卢象升挥手示意他下去,杨廷麟过来道:“骄横啊!干脆不要管他们了。”杨陆凯进来,听到这话便道:“赞画说的没错,我军粮草不济,省着吃也只能吃三天的。登州营带了那么多的给养,也不说分一点。”

    邓玘跟着进来道:“杨掌牧说的在理,我军自顾不暇,哪有精力管他们。“

    杨廷麟道:“不要乱说,人家的给养都是花银子买的,登州营有钱是人家自己的本事。”

    杨陆凯歪歪嘴,低声道:“还是去跟他们说说吧,兄弟们没吃的,有一口吃的,明天都能追上他们快一点。”杨廷麟见卢象升面无表情,似乎不愿意这么干,笑道:“我们都出去吧,让中丞静一静。”

    出了大帐,杨廷麟低声道:“准备五十骑,我走一趟登州营。”

    卢象升沉思了很久,似乎有了决断,抬手拍案站起,正准备下令,发现没人了。惊呼:“怎么都不见了?”门口邓玘进来拱手道:“卑职在。”

    “杨赞画呢?”卢象升问起杨廷麟,邓玘笑道:“他带着五十骑去了登州营,这不,天色还早,能在天黑前赶到。”卢象升苦笑道:“这个杨伯祥,真是胡闹。”

    天黑之前,杨廷麟赶到登州营驻地,常时仁和吴直闻讯出迎。见了面杨廷麟便道:“我军携带粮草不多,我是来求援的。”吴直听了眼珠子就红了,正准备反击,被常时仁抬手按住他的手,淡淡道:“好说,应该的。不过我有个要求,还请大人答应。”

    杨廷麟一点都没有不好意思的表情,淡淡道:“先说来听听。”

    常时仁道:“我打算带着一支部队轻装出击,走小路直插乜家沟,从侧后发起攻击。我军骑兵只有五百人,加上夜不收也才不过八百人。如果可以,天雄军借我一千骑兵,我给你们五日口粮。”

    杨廷璘看着他笑道:“怎么,我军不过是落后二十里,你们就打算单干?也不怕撑着了。”

    常时仁也不生气,笑道:“行不行,还得打了才知道。你就说借不借吧。”

    杨廷璘上下打量一番,正准备接过话,远远的传来马蹄声,卢象升居然带着几个人追来了。一行人迎上前,问清楚缘由后,卢象升奇怪道:“你打算用两千骑兵去抄后路?”

    常时仁笑道:“不是两千骑兵,我军带着大批牲口,可以用来行军用。我准备带上所有轻装部队和轻便野炮部队,从后面给流贼来一个狠的。”

    卢象升很果断的一挥手道:“好,没问题。你出五天的口粮,我手里两千轻骑全部给你。不过这两千人,你得管人家饭。”

    常时仁笑道:“没问题!”说着对吴直道:“监军,把炒面给他们送去十车。”(未完待续)

第三百章 惊涛拍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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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百章惊涛拍岸(上)

    炒面,主要成分,玉米粉,面粉,番薯淀粉,鱼骨粉,猪油,味精,胡萝卜丁。

    考虑到明朝的实际需要,考虑到茫茫多的饥民,陈燮需要一种高热量的事物,为了避免烂嘴角和夜盲症,拿出了这么一份配方。这东西不是给士兵吃的,所以良心和节操可以放心的丢掉。都人吃人了,还讲究那么多干啥?

    这是一批实验产品,吴直从襄阳走汉水运来的全是这个。本意是给炮灰部队试吃,没想到先便宜了天雄军。当了一回实验室小白兔的天雄军,是不会有被当成试验品的想法的。理由很简单,就算是炒面这种食品,也比他们之前吃的好的多的多。关键是之前还吃不饱。

    一万多人的天雄军,连夜就个炒面发下去了,每人都背着一个炒面布袋,还有一句话:“这是五天的口粮,吃完就饿着。”

    一名士兵小心翼翼的打开长条的袋子口,往里看了一眼,浓浓的炒面香味导致饥饿更甚。小心翼翼的倒出一把,舌尖沾了一点,瞬间味蕾被击垮了。从来没吃过味精的天雄军士兵,觉得这是一种无法言语的美味。真是太好吃了!闭上眼睛感受干干的炒面被湿润,慢慢的咽下去之后,睁眼在看看四周,自己的同伴们的表情都差不多。

    “早就知道登州营吃的好,没想到吃的这么好。”这一类的话成为了今夜的主旋律。没个士兵在尝过炒面的味道后,都很小心的把背袋挂在脖子上。这是五天的口粮。谁想染指都不答应。这个人吃人的时代,没有什么比食物更让人期盼,更不要说是如此的美味。

    卢象升也尝了一口炒面,吃完后欲罢不能。狠狠的夸杨廷璘道:“赚了,赚了。伯祥立了首功。早知道登州营能拿出这么多粮食,我早该跟他们开口。”

    杨廷麟也感慨道:“没想到他们那么好说话,早知道如此,何必在礼数上跟人计较。我看今后我们的陈总督有的后悔的。”

    卢象升道:“后悔未必,登州营的人得罪了他,战功危险了。卢某只能尽本分。”

    骨子里卢象升还是文官。不可能更多的仗义执言。只要做到问心无愧就是了。这一点,杨廷麟能看的到,心里虽然遗憾,还是没有为了登州营跟陈奇瑜叫板的心思。都是文臣。自然对陈奇瑜有天然的亲近。帮理不帮亲这种话是用来骗人的。当真就傻了。

    常时仁这边可没当真,私下里对吴直道:“文人看不起我们这些人是必然的,这一仗打完了。我们也该往后撤了。”吴直道:“没错,就算是有军令让我们上前,也要拖着。郧阳流贼数十万,我们都打了,什么理都不怕他们来挑。”

    “总兵大人说过,不要小看文臣的无耻,为了利益,他们可没底线可言。”常时仁一句话,给吴直点着了,就跟屁股坐在钉子上似得跳起,公鸭嗓子尖锐刺耳:“敢,反了他们。你放心,有事情咱家直接密折奏上去,谁贪了咱家的战功,跟他没完。”

    相比于文臣,陈燮更愿意与宦官打交道,这帮人除了味道不太好闻,收了银子就给你办事,很单纯的利益交换,一般的事情用起来很放心。用他们对付文官最好了,反正陈燮不怕被人扣一定依附阉党的帽子。

    三更,夜色中常时仁率部先走一步,走夜路这种事情,登州营毫无压力。天雄军就够呛了,夜盲症很普遍,只能跟着登州营的人慢慢的磨蹭,这让常时仁很蛋疼。好在都是骑兵,战马不会夜盲症,这才算是凑合着能走的快一点。

    王贲这边天一亮就出营,还得留着营寨给吴直守卫粮草,自己带着一千十字枪兵、一千火枪兵和大半个野炮队出发。离开军营不久,便到了乌林关外。王贲故意没派斥候,就是等着别人来打他的伏击。很明显,马回回准备的伏击阵地就在这里,王贲看看地形之后,再也不肯往前走一步。埋伏在附近的山林之间的流贼,一等再等,没见王贲有动作,反而在原地开始挖来挖去,不知道搞什么。

    马回回站的地方有点远,距离乌林关能有三四里地,看见停了半个时辰都没动的登州营,人数不多,好像能打一下。这之后斥候带回来一个消息,官兵远在二十里之外不说,不远处营寨里还有大批的粮草,吃掉这股官兵,大把粮食等着去吃。

    这个诱惑太大了,手里有十万人,马回回觉得能抢在官兵增援之前包了这股官兵的饺子。

    “动手!”一面大旗在山头竖起来,这就是命令。埋伏在四周的山林间的流民,看见大旗之后,在各自的头领鼓噪之下,纷纷从地上爬起来,从林间钻出来,举着乱七八糟的旗号,手里的兵器也是五花八门,漫山遍野的从三个方向怒潮一般的卷来。

    王贲可不是愣头青,他选的阵地是一个秃顶的小山包,两边有点陡,最佳的进攻方向是正面不足两千米的地段。看见蜂拥而至的流贼,王贲非但没有害怕,反而有点激动。十万流贼是个什么概念,看看望不到边的人群就清楚了。

    “兄弟们,害怕已经没用了,我们被包围了。要想活命,就得打败这些流寇。”马背上的王贲,在山坡上来回的奔跑,不断的用大嗓门喊话。登州营的老兵们相当的淡定,别看人多,但是要说气势,比起旅顺那仗六千建奴骑兵发去决死冲锋来说,真是不够看的。

    阵地的纵深不到一千米,之前那点时间都没浪费,在士兵和工兵的一起努力下,接近两个小时的磨蹭,三条壕沟成型,三道铁丝网也拉了起来。这一次的壕沟没那么变态,就是一米深一米宽,挖出来的土往后堆,形成一道矮墙。看上去就是一步能越过,但是要知道这些流民的体力,根本就不足以做到轻松越过三道这样的沟,更不要说还有那些铁丝网的存在,虽然是一段一段的,没有全部堵上,但是足够让流贼减速了。

    看上去很淡定王贲,丝毫不敢大意。马背上的黑色披风,不仅仅是穿着好看那么简单,象征着醒目。漫山遍野的流贼逼近时,王贲从马背上下来了,身后是一面“王”字红旗。不紧不慢的王贲,走到火枪兵队并排的位置上,下达了第一道命令:“炮兵开火!”

    6磅炮的极限射程是1500米,6门炮几乎是同时开火,然后就是自由射击了。

    只有真的站在流贼的对面,才意识到人命是如此的低贱。就是为了一口吃的,6磅炮在密集的人群中如同热刀切奶酪一般的打击效果,仅仅是一个轮次的射击,就让饥民的队伍失去了数百的姓名。

    蜂拥的人潮似乎稍稍停顿了一下,在巨大的惯性之下,还在继续往前冲。

    炮声响起的时候,马回回就觉得不太对劲了,这帮官兵太怪了,样子怪就算了。被十万人包围之后,既然不慌不忙的。正常的官兵,看见这望不到边的脑袋,还有这震天动地的喊杀声,难道不该惊慌失措么?上一次遇见这种素质的官兵,应该追溯到一个叫曹文昭的家伙。

    曹文昭的骑兵,那是关宁军的出身。这支部队是什么来头?黑色的板甲,二丈长的十字枪,还有那些屹立不动的鸟铳兵。都显出一股卓然不群的意味。

    炮兵还在有条不紊的开火,6门六磅炮压制一个正面,效果出奇的好。不断的撕开一道血河,又不断的被后续者填上。三个轮次之后,恐惧不可避免的降临。毕竟不是什么军队,就一群农民,活不下去才起来造反的主。在这么猛烈的炮火面前,往前冲的勇气在不断的减少。这时候,左右两侧的流民却比较顺利的逼近了五百米左右。

    预想中的打击没有降临,炮兵还在不断的轰击正面。冲到山脚下的时候,意外的发现坡度有点陡,前面人被后面的人挤着往前上,手里的兵器也都是一些木棒和菜刀,甚至连这些都没有,拎着木叉子和搬砖的也多不在少数。

    “冲上去了!”马回回激动了,喊了一嗓子。他手里的王牌为三千多亡命之徒,手里的家伙都不错,最差都有皮甲。带着老营的主力,马回回决定往前压,只要这些官兵被人潮淹没,老营的三千人就是追杀的主力,他们可都是人人有马的。

    两侧,分别站立着五百十字枪兵,他们站在那里,就是一堵墙。一堵黑色的墙。

    “举枪!”军官的口令响起,长长的枪口往前伸,都不用费力气往前捅,噗呲、噗呲,往前冲的人流将同伴变成了肉串。在他们的面前,不但有枪林,还有一道看似简单,实则无法逾越的壕沟和一道铁丝网。十字枪兵的第一排,不少人直接把枪架在了铁丝网上。

    后面的长枪,架在同伴的肩膀上,不断的在口令的指挥下,重复一件事情,往前捅,收回来,再往前捅。前排的十字枪很快变成了肉串,要不是铁丝网和壕沟挡着,人都能冲过来了。这时候军令响了:“后退!”(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一章 惊涛拍岸(中)

    第三百零一章惊涛拍岸(中)

    十字枪兵沿着预留的通道,有序的往后退,当他们让开的时候,兴奋的流民却发现,前面还有一道沟和铁丝网的时候,举着步枪排着队列的五百步枪兵,就站在三十米之外。

    王贲的手里只有一千人的步枪兵,三面受敌的时候,两边各放二百人,其余的都放在正面,配合二百十字枪兵构成一道死亡地带。

    “开火!”两百步枪分作两段射击,这个距离,如此密集的人群,瞄准都是多余的。

    噗噗噗的血飞溅而起,像一条一条的柱子。尽管面前已经是尸山血海,但是步枪兵们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想别的,在口令的催促下,射击,后退,装弹,上前,射击。重复已经变成本能,麻木的杀戮不断的继续。

    微风送来浓郁的血腥气味,没有人有时间去做哪怕短短的思考。在指挥刀的催促下,在沙哑的口令推动下,不断的重复同样的动作。一直到枪管发烫了,才听到美妙的声音:“后退!第二道防线。”

    “十字枪,列阵,举枪。”嘶哑的口令在回荡,意外的压制住了流民发出的呐喊声。

    压垮第一次进攻潮的不是十字枪也不是火枪,正面的流寇不惜代价的冲到步枪兵列阵的五十米前后时,如果能回头看看,地上已经铺着一层尸体。壕沟里有多少尸体没人知道,沿途留下多少残缺的尸体,也没人知道。

    12门3磅炮,6门六磅炮。这个时候进行了一次齐射。霰弹才是这个时代的主流!

    一千多米宽的正面,在这一次齐射后,生生被霰弹打出了一段五十米的无人区。

    “哇!快跑啊!”崩溃的声音出现第一个,就不会担心没有下一个。尽管这个声音很快被不断响起的步枪声掩盖,流民的战斗意志被这一次齐射彻底摧毁了。

    钱塘潮水怕打岸边堤坝一般的迅猛人潮推下去了。黑色的阵营,如同提拔上的钢筋水泥,在一次比一次凶猛的巨浪面前巍然不动。不论是正面还是两翼,这一次进攻都没有带来任何的战果。如果非要算战果的话,那就是两翼的第一道铁丝网,已经被尸体铺满了。下一次可以踩着尸体往前冲了。

    勇气这个东西,不是说有就有的。为这食物,这些饥肠辘辘的人们可以亡命一次,发现这些官兵比魔鬼还可怕的时候,对食物的渴望已经不足以让他们继续亡命。饿几天不会死。往前冲,看看漫山遍野的尸体吧?

    流民退却,工兵登场,搬开挂在铁丝网上的死体,堆成一道矮墙,这是一份压力很大的工作。看看不足五里之外的流民还有茫茫多,工兵们一点都不敢懈怠。到底杀了多少人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些人还有很多。多到数不清楚,估计都没法估计。

    马回回铁青着脸,看着山上这群官兵。实在不明白这些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之前他的决定,不单单是看见人少那么简单,而是看见了大批的鸟铳。这玩意在明军手里,战斗力还不如刀枪。结果一冲之下,他才发现自己错了,大错特错。

    官兵没有追击。马回回也放心了,说明他们是真的人少。这个时候他没想到什么斥候侦查的数字。毕竟手下这些帮斥候,喜欢夸大明军的数字。更不要说。人家的大营还在七八里地之外,马回回没有吃掉这股官兵之前,不敢去动脑筋,免得被人捅腚眼。

    “这股官兵很古怪,要不要再打一下。”一帮流贼头目,再次被叫过来开会。这些人看上去是一伙的,实际上各自都防着同类。尤其是各自的主力,都不会轻易投入战斗。之前上阵的,都是炮灰。

    “打了这么久,官兵的药子不多了吧?不如再冲一次,大家都拿出点粮食来。我刚问过夜不收,官兵大营那边人不多,也就是两三千人,上千辆的大车呢。这里头,民夫怎么也得占一半,只要我们吃掉这股硬茬,大营那边就得自己跑路。”

    “说的轻巧,老子出了五千人,回来不到三千。再上,别叫我了。我手底下就一万来人,再上就得散伙了。”

    “也别叫我啊,我的两千人回来不到五百。”

    各种阴阳怪气的声音出来了,方才的第一波,都是按照抓阄的形式抽出来的先后,各自派多少人都是商量好的。打了一波损失太大,就算是炮灰也是很心疼的。手下每人,就等着被同伴吞掉吧。

    “都别吵了,我出一万人,剩下的两万你们凑一凑。”第一波的时候,实力最强的马回回没上人马,第二波就不好意思了,所以才主动提出派一万炮灰。他的实力最强,这真不是吹的。手下跟着他吃饭的人就是小五万,其他十几个头目,加起来也才七八万人。还有不少是昨天才到的,本来目的地都是郧阳,现在被堵在这里,不打是肯定都得饿肚子。

    七嘴八舌的,各家都出一点人,又凑了两万人。马回回满意的点头道:“还有一个,这一次不能像上一次,都出点能打的好汉。我出二百人压阵,不然肯定撑不了几下炮击。”

    这个意见得到了大家的认同,上一波打的太惨了,不压阵肯定撑不了几炮。这就又凑了一千多人的督战队,就是逼着饥民去死的节奏了。反正不死,大家都没活路。

    每一家都拿出干粮来,给那些选出来的人吃一顿,饱不饱的不保证,总比一直饿着强。别看粮食不多,就这点粮食,已经让士气得到了不少的提升。短暂的进餐时间,各个头目还在做战前动员。

    “都听好了,就在这伙明军的背后,有个大营,一千多辆大车,装的全是粮食。不打垮他们,大家就别想吃饱饭。干掉他们,大营里的官兵就得跑,粮食大家敞开吃。”

    在督战队的指挥下,这一次的攻击显得有点章法了,知道先结阵,然后节省体力,慢慢的往前走。怎么也得走近五百米,才好意思往前冲不是。

    这个变化,引起了王贲的注意,看看正面不下两万的样子,立刻从两翼抽调了二百十字枪兵顶上去。工兵大队的五百人,也都被放在两翼,他们的武器是弩,不是万不得已,一般不会让这些宝贵的技术兵种上阵。

    时间已经是正午,距离上一次进攻过去了一个半小时。王贲无奈的看了一眼官道的尽头,狗日的天雄军,果然在后面装乌龟。老爷说的没错,这些文臣,没一个好东西。就指望登州营给他们当炮灰,打下的战绩还得的分他们大头。

    压住心里的怒火,王贲缓缓的转头,举起望远镜,反复观察,没发现纰漏,这才对抓紧时间吃饭休息的士兵喊话:“流贼快不行了,大家都打起精神来,再坚持一会,常将军带着主力从后面就能打过来,这十来万流贼的功劳,我们登州营要定了,谁来都不让。”

    阵地上来回走动的王贲,身后是醒目的大旗,只要旗不倒,这支军队的就不会倒。

    “链弹装填完毕!”六磅炮再次做好了射击准备,上一次进入射程之后,立刻开火。这一次要等等命令了,然后就是尽量多的把炮弹打出去。而且这一次准备的不是常规炮弹,而是登州军器局的新产品,链弹。这是为海军准备的武器,结果发现在陆地上效果也不差的时候,便给这支远征军也装备了一些,数量不是很多,作为一次实战检验产品的机会。

    “杀官兵啊!吃饱饭啊!”督战队的喊声响起,一千五百米左右,小跑就开始了。

    还是跟上回差不多的情况,冲击的都是饥民。手里的武器也是简陋不堪,但是对食物的渴望,使得他们陷入了一种狂热状态。一个一个的红着眼睛,拿着简单的武器,本能的跟着这股人潮往前冲。

    说起来马回回也算有本事了,一个上午能就能组织起两次这样大规模的围攻。其实他也不想,实在是不甘心,那么多粮食就在大营里,打进去就能保证几万人能吃一个月的。这个险值得冒一下,尽管这伙官兵很难缠。

    “一千米!”观测兵报数,链弹需要一个距离来杀伤,冒险把流寇放进一千米以内再打,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漫无边际的人潮再次蜂拥,如同决口的黄河,洪水倾斜一般。眼前的这些人,他们穿着破衣烂衫,不少人连一双草鞋都没有。为了生存,他们用自己的命来赌。

    这是你死我活的战场,没有丝毫的退路,只能收起同情心,硬着心肠杀戮。

    “开火!”六磅炮打出了链弹,在出膛之后不久,铅弹变成两半,在链子的作用下,呼呼呼的高速转动,转进人群之中。啊……!惊悚的惨叫声响了起来,但是很快就沉寂了。倒下的人被同伴无情的践踏,督战队的刀光驱赶着这些继续向前,稍有迟疑便一刀落下。

    往前冲,冲过去就有生路。这是每一个人的念头。这个念头,驱使着滚滚的人潮,掀起惊涛骇浪,冲向山坡上黑色的岩石一般的方阵。(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二章 惊涛拍岸(下)

    第三百零二章惊涛拍岸(下)

    每一发链弹,都能轻易的收取百余生命,簇拥在一起的人潮,根本就没有躲的空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链弹炸中自己,然后失去意识到底。

    远远的一个山坡上,卢象升带着他的卫队和杨廷麟一道,注视着这个战场。手里的单筒望眼镜,还是从京师商人手里购入的。这时候帮助他看清楚战场上的一切。看清楚潮水一般的流民脸上的狂热和麻木,看清楚他们赤裸的脚,破烂的衣裳。

    卢象升痛苦的闭上眼睛,这些流民都是天子的子民啊。奈何苍天要降罪于大明,作为大明的忠臣,他不得不指挥部下,去剿灭这些流民。

    杨廷麟接过望远镜,他观察的目标则是山上的登州营。严整的阵型,如同山石巍然屹立。轰隆隆的炮声,每一次的间隔都不会太久。这种火炮,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射速太快了,大明装备的火炮,只有弗朗机炮能跟比射速。但是弗朗机能打多远?200米就是顶了吧?

    “建斗,你说我们做的是不是过分了?”杨廷麟看着有条不紊的杀戮,心里除了惊悚之外,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看看那些登州兵,他都觉得毛骨悚然,威严的队形一动不动,哪怕是面对刀山火海,也能站立如山。

    “谈不上过人,藩镇的危害之大,不要我说你也知道。武将,必须受到制约。登州营这一仗打下来,我不会贪他们的战功,也不指望他们继续作为先锋去卖命了。打完这一仗。让他们往后撤吧,去河南跟着元默好了。”卢象升一番话,把杨廷麟说傻了,怎么能放任这一支军队离开呢?稍稍一想,他就明白了。卢象升不需要一支无法完全掌控的军队在麾下。

    作为老朋友。杨廷麟很想劝他不要放弃,但还是没有开这个口,而是把注意力集中在战场上。一片一片又一片,一朵一朵又一朵。一片是倒下的人群,一朵是人群倒下时绽放的血花。杨廷麟惊悚的发现,自己居然在战场上找到了美感。

    没错。就是美感。这些登州营的士兵,打仗都能打出一种暴力的美感。这是什么回事?

    近了,近了,人潮近了。不知道为什么,杨廷麟对这些登州兵充满了信心。知道他们一定能顶住这几万人的三面攻击。果不其然。人潮如同浪涛,那一个一个的方阵就是岩石。

    火光一闪,硝烟一片,被铁丝网和壕沟阻挡的人潮,如同被大风刮倒了一片,生生的切掉了一大块。连绵不绝的惨叫声,轰鸣的枪炮声,有序的口令和前后调度的队形。

    一切看起来就是那么的美妙。不慌不忙,不紧不慢,井然有序的杀戮。

    如果说杨廷麟看见了美感。卢象升看见的就是一种无法遏制的担忧。这是怎样的一支军队啊?装备可以说武装到牙齿,区区不足三千人的队伍,面对的是十余万流寇的重重包围,他们丝毫不乱,他们巍然不动。

    卢象升发现自己无法找到一个能够解决这个担忧的办法时,眉头皱成川字。印象中那个登州的青年人。似乎一直很忠于大明,他在面对异族的战场上。武功赫赫。这是一把锋利无比的剑,但是剑柄不在文臣的手里。甚至不在陛下的手里。

    登州营不用朝廷一两银子的事情,满朝皆知。所有人都知道,孙元化在登州就是个摆设,他手下的那些兵,在陈燮的军队面前,可能都撑不了一个回合。

    越看越发愁,越看越觉得现实残酷。卢象升的心底已经涌起一个念头,回去就上奏本,请陛下一定要正视陈燮的存在,要用一切手段分化瓦解登州营。否则在不远的将来,这股力量壮大到一定的程度,可能就是另外一次黄袍加身。忠心这个东西,从来都不是什么靠得住的观念,尤其是在面对陈燮这种有兵有钱的藩镇面前。

    眼前的这支登州营,不过是一支偏师,就规模而言,已经超出了大明任何一个总兵的麾下兵马。就战斗力而言,能横扫大明任何一支军队。

    狂风!狂风!真的是一阵狂风!一百米的距离,霰弹射击,真的就是一阵狂风,席卷一切生命的狂风!一股狂风之后,尸体填满了壕沟,挂满了铁丝网。尸体实在是太多了,压垮了遭到不断冲击的铁丝网。

    这个时候,潮水一般的流寇面前,是一片坦途了。站在登州营面前的,还有不下万人。这些人的勇气虽然不在了,但是身后的督战队,丝毫不手软的砍翻了一个又一个要跑的人,逼着他们继续向前。

    战斗,似乎到了最后的时刻,就在这最后的时刻,一杆红旗出现在最前方,高高举起的战刀,指引着黑色的铁墙发起了反冲锋。

    “登州营!进攻!”四百十字枪兵,组成了一个严密的方阵,放弃了后退到下一道防线的机会,一面红旗的指挥下,克服了一切疲倦和乏力,举起了手里的十字枪。

    枪林在往前移动,十字枪头在阳光下闪动着诡谲的光芒。移动的方阵后面,是端着上了步枪的士兵,刺刀已经上好,枪膛内装了一发子弹。

    “前排刺杀!前排下蹲!”王贲亲自发出口令,刺出十字枪的士兵,一排一排的往下蹲,手紧紧的压住枪的尾部,抵在地上。叮叮当当的声音,也不知道是什么武器打在板甲上,有丢出来的石头,有射出来的弓箭,这些人就像是魔鬼,根本就杀不死。

    “开火!”步枪兵就在20米的距离之外,依靠前方十字枪兵的掩护,获得了一次安全射击的机会。猛烈的排枪,掀翻了一片一片人群,两轮排枪之后,十字枪兵站起,再次麻木的往前冲。

    最后一丝勇气,在这一次的反击面前彻底耗尽了,在这些杀不起的魔鬼面前,哪怕是意志最坚定的战士,都无法鼓起勇气继续战斗了。就不用说这些流民了。

    丢下武器,掉头就跑,成为了每一个人的选择。往回跑的人潮,轻易的冲破了督战队的阻拦,直接将他们给冲垮了。

    王贲看的清楚,举起军刀高呼:“登州营,追击!”

    这一次发起追击的是全体登州营,哪怕是那些工兵,也都举着长刀在追杀。

    人数多固然有优势,但是缺点也很明显。缺乏有效的指挥,缺乏组织能力。一旦溃败,必然一泻千里,不可收拾。更不要说战斗了这么久,乜家沟方向出现了王贲期盼已久的红旗。

    “杀!”马背上的常时仁举起了战刀,五百骑兵如洪水一般往敌后席卷而来。长枪兵在道路上摆出了方阵,步枪兵跟在后面,滚滚向前的队伍,直接碾压过去。

    前后夹击之态势形成了,跑了六个时辰的路,常时仁和他的部下淤积的怒火都发泄在这一刻。就算是那些天雄军的骑兵,也都跟打了鸡血似得,跟着一起往前冲。

    一泻千里的流贼,完全组织不起像样的阻击。马回回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跑,不顾一切的跑。造反多年,如果要说战斗力,提高的不多,如果要说跑路,那他绝对是一个好手。

    三千马队不顾一切的往战场的空档跑,冲出去就能保住一条命。但是他丝毫没注意到,在一片树林中,在下路的边上,12门3磅炮的炮口,正对着这条小路。

    炮声轰鸣之后,风卷残云!狭窄的小路,瞬间被堵上了。战马和骑士的尸体,在一个眨眼的时间内,倒下来小三百米,前方的路上全是尸体。

    冲在最前面的马回回,意外的躲过了这一劫,等他回头望去时,惊悚的感觉让他魂飞魄散。要说他也是大胆的,但是就这个几百米长的杀戮场,却把他吓的魂不附体,瞬间失禁。这就是从鬼门关爬回来的感觉,一点都没带虚构的。

    跑!跑!跑!所有人都是这个念头,登州营这三个字,从此成为第一梦魇。

    漫山遍野都是人在跑,不顾一切的跑。一些跑不动的人,只能躺在地上等死的时候,意外的发现杀戮并没有到来。官兵根本就不管他们,而是继续在追,只有那些敢于抵抗的人,才会受到无情的打击。

    一场大胜成为了必然,但是就在尾声之时,不和谐的一幕发生了。

    天雄军的主力出现了,冲在最前面的是川军总兵邓玘。如果他是来抢首级的,大概就没啥冲突可发生了,王贲不打算用这些流民的首级来为自己添加军功。但是他们做的事情却是追上那些登州营放过的投降的流民,狂笑着用战刀砍下他们的脑袋,绑在腰间。

    王贲怒不可遏,战旗陡然摇动,山坡上的军号响了,集结号!军旗就是集结地,正在追杀的登州营,立刻掉头集合,在战旗之下汇聚成一股。

    手里拎着战刀,抢过号手腰间的喇叭,王贲大步向前,站在高处迎着山风高呼:“天雄军的人给我听好了,停止追杀投降者,否则,你们将遭到最无情的攻击。再重复一遍!”(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三章 谁动我兄弟,我灭他全家

    第三百零三章谁动我兄弟,我灭他全家

    第一遍,有几个人抬头看了一眼,脚步不停继续杀那些跪在地上求饶的流民。第二遍,几乎所有人都停了下来,犹豫着长官的意思,是不是要继续。总兵邓玘也听到了,反应是不屑的一挥手道:“不要理睬,他敢乱来,中丞会要他的脑袋。”

    王贲喊了第三遍:“最后一次警告,登州营严禁杀降,违者杀无赦!“声音很冷,似乎没有一点感情色彩。但是却无人理睬。一脸铁青的王贲,默默的回到阵中,战刀举起,表情麻木:“开火!”

    一千步枪兵,摆出了两列队形,以200人的中队为单位,各自对准了目标,扣动扳机。

    砰砰砰,枪声响了。雨点一般的铅弹,落在那些正在收割人头的士兵身上。噗噗噗的铅弹入肉的声音,伴随着是血花的飞溅。所有射击都是在十几米的距离,效果出奇的好。两轮排枪,至少打翻了五六百人。

    这一幕,把整个战场都惊呆了,谁都没想到登州营真的开枪。但是这兵不是结束,王贲举着喇叭还在喊:“装弹,上刺刀!”咔咔咔,整齐的刺刀如卡子的声音响起,沾满血迹的刺刀,整齐的对准被打蒙的天雄军士兵。

    “登州营,进攻!”声嘶力竭的呐喊,刷,前排的十字枪兵举起了长枪,身后是同样队列整齐的步枪兵。虽然只有两千人,但是却有所向披靡不可战胜的气势。

    两轮排枪之后,天雄军彻底傻眼了,尤其是川军总兵邓玘。这一顿排枪。打的都是他的兵,他是后来才加入天雄军的,不是卢象升起家的保定兵。也算是天雄军的外来者。他看不起登州的底气,就是因为他的军阶高,身后有文官巡抚的支持。

    但是现在登州营说翻脸就翻脸了。阳光下那些对准他们杀来的枪尖和刺刀,上面沾满了还没干的血迹。登州营这是要造反么?这些杀人如麻的魔鬼,造反了!

    所有人都是这个反应,所有的反应都是掉头就跑,根本就没任何的犹豫。战功怎么能跟性命相比,看看躺在地上的那些同伴吧。刚刚还在追杀的很爽的天雄军。瞬间就变成了败兵。

    夸夸夸,整齐的脚步声就在身后追着,如同山岳一般的方阵群,正在碾压而来。

    不跑还等到什么时候?等死么?就算是邓玘,这个时候也吓的腿软了。骑在战马上看着这些突然进攻的登州营,被亲兵拽着往后跑。

    正带着卫队上前来的卢象升,看见这一幕呆滞了。愤怒的卢象升操起大刀,带着卫队就要杀上前,却没杨廷麟死死的抓住缰绳道:“建斗,建斗,冷静,冷静!”

    “伯祥。你让我怎么冷静?”卢象升怒不可遏,指着正在追天雄军的登州营。

    杨廷麟苦笑道:“建斗,你没看清楚么?真的要追。邓玘他们能跑掉几个?”

    这时候卢象升才发现,山坡上的大炮对准了官道上的川军,却迟迟没有开火。那些被追上的川军士兵,跪在地上也没有被弄死。更过人的是,就算是跑,川军的士兵也没跑的太快。被人一个一个的追上,好多人之前都是为了抢功劳跑步前进。这会真的没多少力气跑了。

    “让我去吧!”杨廷麟的目光坚定,卢象升这才点点头:“好。你去。”

    这个时候,登州营真的要造反了,那就真的要出大问题了。卢象升也没闲着,带着本队人马,不紧不慢的跟在杨廷麟身后,缓缓的往前压。那些逃跑的川军邓玘部,看见旗号也都聚拢过来,慢慢的在前方形成一个阵势。

    王贲追的确实不快,甚至是故意减速前进,等到川军都跑出去五百米了,直接下令停止前进了。这时候,前方一里多外,卢象升的天雄军摆出了战斗队形,默默的注视着单骑上前的杨廷璘。

    听到动静的常时仁,也停止了追击,带着部下火速往王贲这里靠拢,亲自带着骑兵赶了过来。“王贲,怎么回事?”常时仁也很紧张,怎么突然跟天雄军干了起来。这地上躺着好几百人呢,好多人都没死,在那躺着惨叫。这个仇真是结大了。

    “天雄军杀降,多番劝阻无效!”王贲立正敬礼,回答问题。常时仁皱了一下眉头便道:“知道了!”说着策马朝正在缓缓过来的杨廷麟迎上去。两人就在两军阵前对话。

    “常将军,能说说是怎么一回事么?”杨廷麟也很愤怒,但是他克制住了主观情绪。

    “天雄军杀降,王贲劝阻无效,被迫执行登州军法。”常时仁一点都不怯场,顶了回去。

    “登州营的军纪,恐怕不适合天雄军吧?”杨廷麟觉得找到了破绽。

    “既然要来抢功劳,那就得守规矩。登州营的军纪,就是规矩。”

    “大明以文驭武,看来不是毫无道理。这样吧,今天的事情,交出王贲,既往不咎。”杨廷麟觉得自己做出了重大的让步,也不得不做出让步。这个时候,登州营的士兵正在不断的赶到,炮兵正在架设阵地,步兵摆好方阵,丝毫没有松懈。大有说不拢就干的意思。

    “杨赞画,你那套在登州营不管用。总兵大人说过,进了登州营,都是兄弟。登州营的兄弟违反军纪,自有军规处置。外人嘛,嘿嘿!谁动我兄弟,我就灭他全家。”

    “这么说,今天是说不拢了?”杨廷麟再好的脾气,这时候也有点绷不住了。

    “这样,一人退一步,战场上的首级,归你们,俘虏归登州营。事情就这样算了。”常时仁这个退了一步,换来的是杨廷麟的威胁意味很浓的话:“这么说,你是不怕我们在君前弹劾登州营图谋不轨咯?”

    常时仁哈哈哈的大声笑了起来,抬手指着天雄军乱糟糟的阵型道:“这话你去跟总兵大人说吧,常某只知道军规,不管庙堂上的事情。再有,我不得不提醒杨赞画一句,就凭天雄军,还吓不住我们登州营。”

    “好,就这样吧。”杨廷麟已经到了临界点的怒火,生生被这句话迎头浇了一盆水。调转马头,杨廷麟心里在想一个事情,常时仁说的是真话。真的是要进攻,这会天雄军的阵型已经被溃兵冲散了,还谈什么吓阻。

    “冷静,一定要冷静!”暗自告诫自己,杨廷麟回到阵中,对卢象升说了谈判的事情。

    “什么?不要首级?这不等于放弃了军功么?”卢象升的注意力明显不一样,军功对于大明军官而言,那是向上爬的本钱。至于什么“动我兄弟,灭他全家”这些话,卢象升反倒没那么意外,看看这群胆大妄为的家伙就知道了。

    “是啊,都说登州营不一样,看来真的不一样。建斗,你是对的,必须要对登州营采取行动了。不然下一个黄袍加身的故事,不会太远了。”杨廷麟的态度发生了根本的转变。有一个问题是很明确的,在明朝,文人绝对不能接受藩镇出现这一事实。而陈燮的登州营,在这一仗之后,藩镇之名已经坐实了。

    登州营缓缓的后撤,开始沿途把投降的流民带走,留在战场上的首级,真的一个都没要。

    夜幕降临,天雄军于登州营互相仇视和防备的态势没有变化。变化的是登州营的附近,多了一个难民营。这个难民营没有一个明确的区域,也不需要什么区域的限制。只要有一口吃的,就不会有人选择离开。登州营正好不缺吃的。

    一天的战斗下来,前前后后两万多流民成为了登州营的俘虏,这些人都是青壮男女,如果你是个匠户出身,岁数大一点也能被接受。不是匠户,也能得到一份五天的口粮,然后被打发走。事情很多,王贲忙了一夜才把一天的口粮发下去。

    王贲处理难民的方式有点简单粗暴,十个人一组,没两个人发一个炒面袋。然后这十个人,自行推举出一个组长,负责这个小组的事情。组长抓阄,选出一个队长,十个队长再抓阄,选出一个大队长。然后后勤部门派了一个军官,作为这个难民营地的负责人。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男女之分开安顿。帐篷是肯定没有的,工兵营给挖了厕所和行军灶,然后其他就得靠自己了。马回回的营地叫常时仁派兵给端了,缴获了一批粮食和物资。常时仁主动派人联系天雄军,问他们要不要粮食和盔甲。金银、木材、车马、帐篷之的物资,自然收入囊中。

    还是杨廷麟出面交涉,回来之后汇报时很明确的表示:“绝对不是主动示好,就是单纯的看不上这些东西。带着又累赘,所以才问我们要不要。”

    这个结论,让卢象升觉得很不真实。那么多难民吃什么?背着这么一个包袱,难道不累么?第二天一早,登州营派人送来消息,告知卢象升,登州营将往襄阳去,不再参加今后的战斗。这个结果没有出乎卢象升的预料。天雄军继续西进,卢象升弹劾登州营的折子也送出。(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四章 动不得

    第三百零四章动不得

    卢象升总的来说还是一个比较实诚的人,所以在弹劾的奏折里,把事情的经过说的很清楚。但是他有强调了,当前的形势下,投降的流民已经不算是大明的百姓,官兵也没那么多粮食来养活这些人。而登州营表现出来的跋扈,与藩镇无异。

    常时仁没心思跟卢象升置气,一夜安顿下来,就地休整一天。然后押着难民往襄阳的方向走。到底郧阳之后,难民营在汉水边扎营时,发现登州营的士兵正在岸边不断的用木头搭建了一个一个的空间,因为就在河滩上,看不出来是给人住的。

    有两万难民帮忙,很快在汉水边上修好了一大批这样没屋顶的房子。负责难民的军官,把难民的队长都叫来,抓阄决定了次序后,难民才知道这是让他们洗澡。

    汉水边上停了一大批船只,都是本地的商户解决的问题,回头去联合商号拿钱或者美洲货抵账。洗澡之前,每个难民都领到了一双布鞋,还有一身干净的衣服,一条毛巾。

    东西下发之后,难民的情绪立刻稳定了。给大家发这些,肯定不是要杀人送上路。这个跟其他官兵是不一样的。

    临时码头上,停着一艘楼船,船上站着的是从苏州来的崔新。这一次他带来的物资很多,用于安置难民。为什么要从这里弄难民,崔新不去管,这是老爷的命令,坚决执行就是了。

    先洗澡的自然是女子,洗干净之后她们要做的事情是帮忙做饭。同时把自己的家人找出来,以家庭为单位,开始往船上装人。装满一船走一船,就这么折腾了五天的时间,才算是把所有难民都运走了。

    每一艘船上都有两个登州营的士兵押运。目的地在哪里每人知道。

    冲突发生的七天后,快马将卢象升和杨廷麟联合署名的奏折送到了京师。温体仁作为首辅,自然看见这份奏折。内阁一干大学时凑在一起商议,该如何处置这个奏折。

    大家都挺犹豫的,按照奏折上的内容看,确实是川军邓玘所部不听劝阻。夺人战功导致的冲突。但是登州营跋扈的也是事实,就从属而言,他们必须要听卢象升和陈奇瑜的。这个时候陈奇瑜和卢象升还在继续战斗,登州营却在郧阳赖着不走了,这不是藩镇还能是什么?

    问题是。这份奏折要是送到的皇帝的跟前,会造成什么后果。这个必须是内阁要考虑的问题。所以内阁对这份奏折的态度很重要,很可能就此决定了大明会不会发生又一次登州乱。

    内阁在纠结的时候,陈燮却没有太在意这个事情。靠着商户的渠道,常时仁的消息先一步到了登州。看完汇报的陈燮,开始还是很恼火的。这个王贲很能惹事,仔细一琢磨,觉得这未必是什么坏事。本来朝廷内外就在猜忌。就算没这个事情,猜忌不会少一点点。

    二话不说,陈燮拿着报告去找张瑶。两人在书房里见面,看完报告之后,张瑶正色道:“思华,跟我说实话,你将来有什么打算?”

    陈燮也难得第一次很严肃的跟张瑶说:“张叔,这个世界的另外一边。正在发生一次对未来五百年历史有着深远影响的变革。大明距离泰西太远了,根本就感受不到这个变革。我要做的事情。就是改变大明现在的政治格局。否则大明必然会亡在异族的手里,直接导致文明倒退。整个民族都将被这个世界最先进的国家摔在身后。最多三百年,西方列强就会打上门,到时候我们这个国家和民族,将承受历时长时间的灾难和痛苦,一直到这个民族觉醒。”

    因为陈燮展现出来的神奇,还有对大明的失望,张瑶选择了相信陈燮的话。不过他在点头之后反问一句:“你想把大明带上什么道路?”

    陈燮抬手一指大海的方向:“我的征程是星辰大海。这个世界很大,大的您无法想象。远的不说,就在大明的边上,南洋诸岛。那些地方土地肥沃,物产丰富。本地的土人都不需要耕作,野地里的收获就足够他们吃饱了就睡。这些道上,有丰富的金银资源,有丰富的香料资源,稻米一年三熟,足够养活数万万大明百姓。而且完全不会有旱灾这种事情发生。我的将来,应该是去那些南阳的海岛上,跟泰西人争夺财富和生存空间。至于大明,只要一切都走上了正轨,我才懒得留在这里伤脑筋。”

    张瑶听的有点呆滞,绝对不是什么心驰神往,而是觉得不在思维范围内。犹豫了很久,摆摆手道:“你去吧,我得好好想想。”陈燮站起,微微躬身告辞。他心里很明白,张瑶正在艰难的抉择之中。不管他最后的决断如何,两人之间的关系都会发生巨大的变化。

    走出张家的陈燮遥望星空,信步往前走着。夜晚的登州城,不像初到贵境时的冷清,已经是一个灯火辉煌的不夜城。街道两旁的路灯,烧的是桐油。一排一排的杆子,照亮了这个城市的街道。登州夜晚12点之后才有宵禁,这是一个繁华的商业城市,陈燮为这个自己一手打造的城市深感自豪。

    很快陈燮的散步计划就破产了,乖乖的回到马车上。不是卫队不让他走,而是他自己不想走了。“没意思,真的没意思。大街上的人看见我,都躲的远远的。老子怎么就成了净街虎了?你们说说,我是抢了人家的媳妇和大姑娘,还是砸了谁家的摊子坏人家的买卖?”

    陈燮问韩山,这个三辊打不出一个闷屁的家伙,嘿嘿的笑道:“老爷还要去抢么?只要您一句话,登州城里谁家的姑娘媳妇不把自己洗白白的送上门去?他们怕您,那是因为您在旅顺杀的人口滚滚,两万首级啊。整个登莱治下,都在传说您是天上杀星下界。凡夫俗子不离您远一点,被杀气伤着就亏大了。”

    陈燮彻底无语了,好吧,这些封建迷信的东西,在二十一世纪都很有市场。不少受过高等教育的人,都被神棍骗的团团转,顶礼膜拜的。

    不散步就不散步吧,回去得等着面对来自皇帝和朝廷的压力。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们不能拿自己怎么地。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们要对付自己。

    想明白了,心里反倒轻松了。杀进高档小区,顾喜正在对着账本咬笔杆子,陈燮进来都不带抬头的,愁眉苦脸的自言自语:“这钱怎么花才是好?”

    商场每个月至少一万银圆的进账,给顾喜带来了巨大的压力。这钱存在钱庄里,账户是她的名字,问题是她被陈燮忽悠太狠了,总觉得钱不花出去就是亏了。

    陈燮懒腰抱起这个小巧的女人,放声笑道:“你有精力想这个,不如想着怎么给老爷生个儿子。免得将来偌大的家产没人继承。”

    这话击中了顾喜的要害,柔软的身子迸发出无尽的战斗力,各种手段都用上了,总算是凭借一个人之力,挤出了陈某人的坏水。躺在床上,顾喜一点力气都没了,就这也没忘记往大腿上垫一个枕头。“我想妥娘姐姐了,去年秋天走的,快一年了。”

    陈燮起来去冲了个澡,浑身清爽的出来时,顾喜还在躺着不动。可怜的小丫鬟玲珑,红着一张脸伺候穿戴,眼神不断的乱瞅,春心荡漾的厉害。陈老爷现在虽然很腐败,但是没那么禽、兽。女人越来越多,小丫鬟这种能不招惹就不要招惹。

    奏折最终还是出现在了崇祯的案上,下面有一段内阁的批语:值此多事之秋,事关登州,当慎之又慎。这话跟没说一样,难题还是给了朱由检。

    看完这个奏折,朱由检的表情阴晴不定。站起身来,在大殿内跟拉磨的驴子似得,走了不知道多少圈,浑然不觉得累。总算是停下了,对着王承恩道:“大伴,你说朕该怎么对陈思华?内阁也好,外面的总督、巡抚,都说他是藩镇。”

    王承恩直接吓跪了,磕头道:“万岁爷,奴婢不过是一个废人,如何能妄议国家干城?”

    听了这话,朱由检咦了一声道:“你说陈思华是国家干城?大伴,有话可直说,朕不会怪罪。这些年,朕看明白了,大臣也好,武将也罢,都不值得深信。”

    王承恩抬起磕青的额头,惶恐的看着朱由检道:“万岁爷,奴婢心里有一把尺子。这些年大明的文臣武将,他们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管您要银子。如果要了银子还能解决问题,那也就算了。结果呢,他们银子花了,流贼还是那么多,建奴还是打不过。陈思华不但不管万岁爷要银子,您交代的事情都办的妥妥当当的。建奴他打的赢,郧阳四十万流贼烟消云散。奴婢愚笨,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是。奴婢该死!妄议大臣!”

    看到朱由检的脸红了,呼吸也粗了,王承恩赶紧请罪。朱由检慢慢的平静下来,伸手拍拍他的肩膀道:“你没罪,起来吧。陈奇瑜的折子上说,王莽谦恭未篡时。以史为鉴,当知如何处置。可是他没说,该怎么处置啊。”(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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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国崛起介绍:
时空旅行者的明末生涯,故事从天启七年末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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