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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断刃天涯     帝国崛起txt下载     帝国崛起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七十六章 大火烧营

    第二百七十六章大火烧营

    站在一处高地上,陈燮的表情就没怎么变化,眼睛盯着无尽的火焰似乎在欣赏一部大片。两万枚康格列夫火箭啊,一口气全部打出去,英国人用这个烧了一座城市。眼前这个巴掌大的小镇和营寨,哪里抗的住这么大的手笔。

    营寨里全是火,帐篷点着了,木棚子点着了,草料点着了,粮食点着了。别说没水了,就算是有水也不顶事。受惊的战马,浑身是火的人,都跟无头苍蝇似得乱窜。

    天边已经发白,大火还在继续,烧了小镇,烧了营寨,烧了灌木林。

    站在五里之外,都能感受到火焰的炙热。大概除了陈燮,每一个目睹在一切的人都心生畏惧之感,这场面太吓人了。漫天的火光冲的很高,就算是肉眼看不到细节的士兵,脑补一下就知道这会现场是一个什么惨状。

    昨夜睡的很晚,大火烧起来的时候,岳托被惊醒了。等他起来,一切都无法挽回了。遮天蔽日的火箭,轻易的点燃了一切可燃物体。眼睛里看见的是一片混乱,现场的一切让他惊呆了。几个亲兵过来喊话,他一句都没听进去。这是两万多人啊,就这一下便败了,一点还手余地都没有。失魂落魄的岳托,眼睛里全是火,泥雕木塑一般的呆滞,几个亲兵架着他离开,岳托都没反应过来。最后还是德格类带着人过来,对他怒吼:“走,快走,再不走都得交待在这。”

    岳托这才算回过神来。痛苦的闭上眼睛道:“走,往南走,然后再往西跑。”这个时候他也不想什么胜利了,就是能逃出去多少人的问题了。

    轰的一声巨响,震的人趴了一地。抬眼一看是火药被点着爆炸了。冲天的火光中,岳托和德格类在百余骑兵的护送下,冲过火区,一路往北,边跑边扯开嗓子喊:“都往南跑,我是岳托。”这个时候。他还想着逃出去后收拢部队,也算是比较镇定了。为啥呢?很简单,这里是哪啊?身边没部队,他跑出火场又能如何。

    你还别说,就岳托和德格类让人一喊。那些身经百战的士兵听到了,习惯性的跟着他们跑。这个过程中,火箭还在不断的落下,大炮还在不停的轰,火势越来越大。但就是被他这么一喊,不断的有士兵加入他的身后,冲出了烧的正旺的火区。

    “别跑了,就这么跑出去。大家还得完蛋。”岳托勒住战马,回头看着不断从火场里冲出来的士兵。这时候在看看他,脸上全是烟火色。头发都被烧了不少。

    “就在这等着。收拢人马,还有,组织人尽量的把军械物资抢出来。”岳托的命令又来了,这会不少人清醒过来了,德格类就喊道:“都别怕,就这火烧完之前。绿皮兵过不来。”

    大家一想还真是这样,这营地很长。有五六里的样子。烧火的地方全在镇子周边,后面还有一两里没烧起来呢。不少被惊醒的士兵。呆呆的看着这些逃出来的人。关键这会天亮了,大家都能看的清楚。也就是陈燮没经验啊,要是放在晚上搞这么一下,一准的炸营。

    尽管如此,这一仗的结果已经注定了。火箭已经停了,但是爆炸声还在不断的响起,都是自己带的火药在爆炸。这个时候的岳托,心里真是被刀割一样不停的流血。别的不说,后金的大炮就那么一点家底,都给他带出来了,这一把火,毛都不剩下一根。

    “都回去,都回去,把能抢的都抢出来。”跟着岳托跑出来的千余后金老兵,这个时候都知道该怎么做。堵在路上,不断的挥舞刀枪,把人往回赶。总而言之,能抢多少算多少。

    就算到了这个时候,面对建奴凶恶的面孔,那些汉军八旗兵,高丽兵,民夫,都没有反抗的意思。畏惧的回头看看,开始有人往回走,然后都回去的。

    大火还在继续,抢物资也在继续。岳托松了一口气,站在路中间也不动,就这么看着逃出来的士兵一个一个的给赶回去,没多久,推车的,挑担的,不断地把东西弄出火场。

    火箭打光了,炮管打红了,大火还在继续,各兵营已经跃跃欲试。陈燮轻轻一摆手道:“工兵清障,新兵营配合。”清障就是弄出一条路来,实际上路是没问题的,就是很多地方被火点着了,拦在路上。

    不到一个小时,道路上的障碍被清除了。大军开始缓缓前压,开始还保持队形,谁知道里面还有多少人。走了一段,来到营寨前,给火烤的一身是汗不说,还能看见后金军正在往南跑,还有不少马队。看这意思,能跑的都跑出去了,眼看大火不但把小镇烧火海,周边的树林和灌木林都没逃过,也是大火遍地。看看大局已定,这时候追击也不现实,陈燮也不着急了,下令部队后退,就地休整一天,然后再说追击的事情。

    这会陈燮真不着急,没有船,岳托跑不掉。要说往西边跑海边上,还能快的过登州营这边么?唯一的遗憾,就是骑兵给丢在金县那边了,不然这一通追杀,跑不了多少。

    回到昨夜的营地,陈燮正召开总结会议部署如何围歼岳托所部呢,一脸是汗的信使进来。匆匆忙忙的进来道:“何将军在小黑山发现了建奴斥候,打了一仗,干掉他们十几号人。”

    何显所部是骑兵,越过金县往前可以理解。看看地图,小黑山都快到石河驿了。也就是说,按照后金的习惯,斥候放出去最少五十里。这么一推算,后金援兵到了新金。

    “后金援军有多少人,谁是统帅?”陈燮面无表情的问,信使道:“我们的斥候倒是发现了后金大军,看旗号是多铎的蓝色旗子。”

    “大家怎么看?”陈燮问了一句,张彪第一个站起道:“还有啥可说的,打啊。”

    陈燮看看林河,又看看常时仁。这两都露出凝重之色,还是常时仁先站起道:“应该让何将军后撤,南关岛一带的地形有利不说,水师的大炮还能覆盖官道,让水师配合一下,少量兵力可以轻松的守住。主力明早南下。平推即可。”

    林河也道:“我觉得这主意不错,不过得把往北的小路都堵上咯,免得小股部队跑掉。”

    这是打算全歼的态度了,陈燮点头道:“就这么办了,抽出半个步营,给我把西边的所有小路都堵上,岳托既然来了,就不能放走一个。”

    决定之后,大家并没喜笑颜开的,反倒是林河站起,羞愧道:“卑职没有考虑到大火阻挡道路的可能性,耽误了我军的追击,请老爷责罚。”这话一出,所有参谋都站起,整齐道:“请老爷责罚。”这帮人都是家丁自居,老爷喊的很顺口。

    陈燮心里其实也觉得自己够蠢的,就这地形,怎么不派两个步营先走小路过去,然后火一起来,上去一顿排枪。真的这样,炮队不带也一样。这还是缺乏经验啊。这会肯定不能责罚这些年轻人,还得露出微笑道:“我说过,不怕犯错。但是我希望,今后不要重复错误。”

    陈燮这是在装呢,这帮年轻的参谋不知道啊,都被感动的一塌糊涂。老爷一定想过这个,这不是给大家的一个学习的机会么?其实如果林河不提出来,陈燮都想不到还有这个。

    大火烧了一天一夜,第二天一早过来,火小了,但还在烧,道路倒是通了。

    顶着一股浓浓的烤肉的味道,前锋营边走边开路,清扫各种障碍。这个过程真是太受罪了,沿途到处都是被烤熟的尸体,想想都觉得恶心。不过这会都顾不上了,大军快速穿过火场。斥候昨天一早就放出去了,抄小路追查消息,只是这会消息还没回来。

    留下一千人的新兵打扫战场,掩埋尸体,陈燮率部往前追。过了木场驿不到五里地,斥候回来了。带回来岳托所部的消息。昨天一天,一直往南跑,做饭的时候杀了很多马。

    陈燮一听这个,就知道没粮食了,而且很可能是要往海边跑。于是追问:“建奴还有多少人?”信使道:“不太清楚,一万多人总是有的吧。”

    “看意思,这是要往海边跑了。这个岳托,行啊。”自言自语一番,陈燮下令:“追。”

    虽然有一天一夜的时间,但是岳托却没有跑的太远。一开始他还希望能再守一下,等待援兵的增援。但是下面的人不干了,闹腾的厉害。这也就是走出去不到三十里的样子,大家就在路边休息,一边找水喝,一边吵架。

    跑出来的牲口不少,有上万头。没吃的,只好杀马充饥。当然是先杀驮马和别的牲口,问题是人太多了,粮食基本没抢出来多少。勉强吃了一顿,大家继续争执。反正火还在烧,绿皮追不上来。最后还是岳托和德格类坚持,往回打一下,拼死也要博一把。(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七章 拼死一搏

    第二百七十七章拼死一搏

    这个时候岳托手里还有多少人呢?一万不到,奴才、朝鲜人和民夫都跑的差不多了,趁着乱的时候,知道战败了,不跑那是傻子。往海边跑,没准有条生路,不行就投降好了,总比跟着继续跑有希望。跟在岳托身边的,就剩下满汉八旗兵了。其中满八旗损失不大,还剩下四千多人,装备都基本还在。都是百战老兵了,冷静下来也比较快。汉八旗兵就差点意思了,不过也还算好的。能剩下五千来人,其中还有不少是包衣什么的。当奴才当的没了血气,就知道跟着主子跑。

    陈燮这边很快又来了斥候,带回来的消息,让他很懊恼。都怪自己啊,还得打一仗。昨天就不该顾虑什么大火,就该直接灭火追击。说起来,陈燮这支军队最大的特点,就是大家都缺乏经验。尤其是缺乏统帅大军作战的经验。基本上陈燮自己就是三板斧,炮击,火箭,排枪。完全是靠着硬实力碾压,这么打仗的看似笨拙,其实很稳当。说白了,陈燮觉得自己输不起,哪怕一次都输不起。

    决心拼死一搏,岳托也顾不上那么多了,早起大家吃了昨天杀的马肉,装备整齐,调转马头往北。两边的斥候各一个十人队,在半路上遇见了,一通交手,后金这边死的剩下俩跑了。真不是后金斥候无能,实在是登州营这帮孙子装备太变态。望远镜是肯定到队长一级的,先发现对手,打一个伏击。上来就是弩,近了玩短铳。两遍一洗。能在马背上呆着的就不多了。防刺服加锁子甲,对上弓箭不说问题没有,至少不射中要害就不会死人。后金的骑射也也没那么变态,要射中在策马奔跑中的要害,太难了。

    伤了俩。都是马给射中了,在地上摔的不轻,好在戴着头盔,没死人,断了两条腿一条胳膊。然后还看见后金大队,掉头就跑。跑的时候。还没忘记发信号弹,告诉各路斥候,都跑吧,后金大军来了。

    断断续续的斥候队回来了,陈燮也清晰的掌握了岳托的情况。兵力在一万左右。骑兵能有个五六千的。等到岳托的大军出现在五里地之外时,这边阵型都摆好了。

    岳托一看这队形就发毛了,狗日的绿皮,找了一群端着长枪的士兵顶在前面。并排的是一门一门的大炮,五十门只多不少。沙袋构筑的炮兵阵地,间接的称为了步兵前面的一道障碍,看那间隔,很难从正面直接发起密集的骑兵冲击。

    到了这个时候。也没得选择了,跑路是肯定回不去几个。只能硬着头皮玩一波流,冲过去就是胜利。冲不过去大家一起完蛋。这时候的陈燮,手里的牌就很强大了。五个步兵营,步枪就是五千条。攒了这么多年,攒出六千步枪兵,留下五百在南关岛,派了五百去堵路。

    五个耶炮队加一个独立炮营。五个掷弹兵队,加上一个十字枪兵队。这兵力就是不相上下了。要说怂,那是扯淡。看着正在逼近的后金大队。陈燮觉得浑身血都点燃了。

    工兵还在做最后的一些准备,一个一个三脚架摆在阵前,拉起一段一段的铁丝网。不求给你堵死,但求让你减速。这一套,已经玩的很成熟了。当当的锤子打击声,铁制的三角架被砸进地下,就算被马直接冲击都不会倒。

    这个战场不错,难得的地方够开阔,都是托了之前滥砍滥伐的福,大家才能找到这么一个决战的地方。呃,不能算决战,陈燮想到的是屠杀。这里不是三里桥,后金军没退路。陈燮觉得,后金军不会伤亡一千多失踪三千多就跑路。

    岳托抽出战刀,策马走在最前面。德格类也一样,拎着手里的刀,也在最前面,两人相距不足五百米。各自的部下都跟在后面,没马的汉军也都摆出玩命的架势,准备跟着冲。在辽东半岛这破地方,没水师没退路,不玩命都的死。

    “杀!”岳托喊了一声,战马开始提速,这就是没打算留余地的意思了。主将冲在最前面,一下就给士气提起来了。剩下的六千骑兵,就跟打了鸡血似得,跟着往前开始跑。这会还没开始冲刺,要冲刺得等待最后五百米。不然战马也受不了。

    “三千米!”机械的报数声里带着点颤音,独立炮营的12磅炮先响了。轰轰轰的开始压制。炮弹落在这个虽然开阔,但是仍然不能跟平原和草原比开阔的战场。实际上所谓开阔,就是一个不到两公里的正面战场。该死的绿皮,还占据了路边的高地。

    密集的马蹄声如同惊雷,由远而近。单单看这个声势就很惊人,正常人要是遇见这个阵势,都得吓软了腿。陈燮也是正常人的一员,不同的是他知道自己不能有丝毫的露怯。

    稳稳地站在原地,手里端着望远镜,带着鱼腥味道的海风吹来,陈燮竟然有一种兴奋的感觉,如同高潮即将来临那种兴奋。

    各级军官已经不用陈燮指挥了,炮击两轮之后,所有康格列夫火箭弹打光。前方的人仰马翻在不断的上演,炮兵根本就没机会去看,都在机械似得的操作大炮。

    这么点正面的战场的全军突击,注定了队形密集,根本就不用怎么瞄准,炮弹过去就是一路犁地。五千多枚步兵版的康格列夫火箭弹打光了,架子都不收拾,掷弹兵就在指挥官的代领下,在十字枪兵的后面列队整齐。

    要说怕,大家都怕,每人不怕,这是天性。但是当惩罚、荣誉等因素的力量大于害怕的时候,当集体的凝聚力强大的时候,害怕就不太能发挥作用了。

    六磅炮数量众多,后金军刚进入一千五百米就响了,三十门六磅炮,二十四门十二磅炮,不停的射击,不停的硝烟,不停的轰鸣。岳托的运气不错,大旗一直在前面。这个时候他已经浑然忘却了畏惧,对他来说,战死才是最好的结果。

    飞溅的血和肢体不断的腾空,马背上被炮弹打中的骑兵不断的飞高落地,被击中的战马,很干脆的稍稍凝滞,往地上一倒。但是只要前面的大旗还在,就没人掉头跑路。

    后金军喊杀声震天,相比之下,对面的登州营意外的平静。炮声,火箭发出尖锐的哨音,军官的口令声。只有这三种声音。岳托的视线中,就剩下山岳一般的步兵方队,再无其他。

    也不知道造成了多少的伤亡,也不知道多少队形被打乱,岳托就这么往前冲,眼珠子红红的,只剩下对面那些墨绿色。心里就一个念头,冲上去,砍翻他们。

    “举枪!”队官的口令响了,十字枪兵把尾部往地上一撑,身子往后斜,死死的按住枪杆。步枪兵把枪口对准前方,等着开枪的命令。

    “开火!”命令一下,一片一片的白烟升腾,雨打芭蕉一般的枪声之后,噗噗的子弹入肉声不绝于耳。此刻的陈燮,意外的进入了一种空明状态,平静的注视着雨点一般的步枪弹,落在密集的队形中。不断的有人落马,不断的战马扑倒,不断的哀鸣声,不断的惨叫声。

    岳托和德格类,受到了重点照顾。每人都享受到了十几发子弹的待遇,两层棉甲和一层鳞甲,没有能阻挡子弹的破甲。如同被无形的力量狠狠的推了一把,甚至没感受到痛苦,世界就已经变成了一片黑暗。

    残余的战马冲到了战前,狠狠的撞在十字枪上,被铁丝网拦住的人马,遭到手榴弹的无情轰炸。这个时空效率最高的杀人机器在正常运转,机械的收割着生命。

    时间似乎过了很久,又似乎没过去多久。战场上听不到喊杀声的时候,枪声也停了。

    眼前是一个地狱,近两千米的正面,出现了一个死亡地带。残余的建奴已经没有继续作战的勇气,正在四散而逃,陈燮根本就不关心这个散兵游勇。而是平静的下达了一道命令:“打扫战场,不留活口。”

    “上刺刀!”最后的活,只能是绿皮步兵来干,十字枪兵已经累得不能动了。之前的战斗中,伤亡最大的就是他们,但是他们顶住了最疯狂的冲击,如同海岸边的礁石,惊涛骇浪打来时屹立不动。倒在他们面前的,是不下一千的尸体和战马。

    也就是说,六千多骑兵的冲阵,除掉丧胆跑掉的小一千人,只有一千多人冲到了阵前。不能不说,后金兵玩命的时候,还是能咬牙坚持的。至于步兵,就不说他们了,最后时刻往回跑的人,一大半被排枪留下,估计最多跑掉了三四百。

    陈燮发现自己竟然已经习惯了血腥味,甚至会因此而兴奋。听到身后的马蹄声,陈燮转头看了一眼,信使带来了一个无关紧要的消息,监军吴直和御史宋广兰到了,王启年都跟着来了,还带来一千滑膛枪兵。

    这时候再看时间,战斗花了近三个小时,为何自己觉得,不过像刚刚打了个盹。(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八章 明报引发的口水仗

    第二百七十八章明报引发的口水仗

    霰弹造成的杀戮现场已经不能用血腥来形容了,直径五十米左右的扇形范围内,肠穿肚烂,脑袋开花,缺胳膊少腿,各种惨状汇聚在一起。马背上的陈燮,缓缓的策马在战场间徘徊,胯下的战马不安的打着响鼻,大概是被地狱一般的惨景吓着了。

    一名伤兵在往回爬,血痕拉的很长,一条腿被铅弹直接打断,拖着伤腿爬了几十米,被打扫战场的士兵追上,刺刀从后心狠狠的扎进去,结束了这断苦难的旅程。

    现场到底死了多少人,陈燮不知道,眼前他看见的是一条视线看不到头的杀戮场。

    “将军,找到岳托了。”一声惊呼之后,陈燮看了过去,一名士兵发现了岳托的尸体。这位后金的猛将,在这个时空提前结束了生命。陈燮策马上前,翻身下马,看清楚岳托的样子。即便是死去,他的身体还是朝前扑倒的,背上有很多马蹄印,踩出血肉模糊的伤痕。

    年轻的士兵抓住他的鞭子往上拉,方便陈燮看清楚他的面貌。嘴巴张的很大,眼睛瞪圆,最后的眼神里充满了恐惧。死不瞑目么?呵呵,那就这样吧。陈燮微微一笑,对发现岳托的士兵道:“你会得到应有的奖赏。”

    回头看见缓缓而来的队伍,陈燮得意的微微一笑。他是故意没去迎接吴直和宋光兰,就是想让他们来。只要是大明体制内的人,这个时候就不会应为血腥和恐惧放弃这么好的机会。

    吴直和宋光兰的脚步都有点飘,穿过之前的火场时。这俩就吐了个荡气回肠。火场最大的特点,就是烤肉的气味,想到那些是烤熟的人肉,是个人都抗不住要吐。陈燮要不是习惯了这种场面,该吐也得吐。

    已经吐得肚子里没一点东西。就剩下黄水的两位还有他们的随从,走近战场的时候,还是没忍住,吴直第一个趴在路边开始吐,宋广兰第二个。其他人也都跟着继续吐,实际上大家都吐不出东西了。干呕而已。

    塔塔塔的马蹄上很慢,陈燮带着亲卫的出现,才算让两人打起精神来。已经吐的没感觉了,吴直这会眼珠子里都是贪婪的光泽。宋广兰还算矜持一点,但是也抑制不住激动的喘息。

    “思华将军。”吴直缓缓拱手。面带肃然长揖及地。文官出身的宋广兰,看见这一幕,心里不情愿,还是随意的拱手致意。陈燮微微一笑,翻身下马,大步上前来扶起吴直。

    “公公何必如此,陈燮深受君恩,自当马革裹尸。拼死疆场。”仔细看才能发现,陈燮身上除了鞋底,哪来的血迹?不过这个话。在眼前这个战场面前,真是随便他怎么说了。

    尽管骨子里鄙视武夫,陈燮这个家伙还是有个监生的头衔,算是文官队伍里的一员了。宋广兰再怎么看陈燮不爽,这一刻也是发自内心的佩服这个家伙,拱手道:“思华不必自谦。当今天下,没哪一个带兵的能做到这一步。”

    这个时候省略了将军二字。就是在提醒陈燮,“哥们。你是监生,算是文官带兵。”这算是一种承认么?必须是啊,大明朝从来都是这样,以文驭武。陈燮立下了不世奇功,他的监生身份必须得到突出。这是政治正确!

    对此陈燮没有接过他的话茬,而是朝北京的方向拱手道:“此番大捷,上赖圣恩庇佑,下靠将士用命。巡抚孙大人调度有方,兵备张大人接济粮饷,吴公公、宋御史亲临阵前鼓励士气。至于陈某,不过是尽了一点本分。”

    陈燮这么一说,大家的脸上都露出了会心的微笑。这个基调定下来了,这一次首功必须是陈燮的,谁都抢不走。现在有好处是大家的,谁来歪嘴必然被整个登莱官场群殴。

    一个时辰后,陈燮领着大家回到了小山坡上的宿营地,空气中随风而来的血腥味依稀可闻,这一仗到底杀了多少人,还没统计出来,但是这个战果,足以让人疯狂了。

    帐篷里正在谈笑,气氛异常和谐的时候,门口出现一个人的脸,陈燮看的清楚,接着解手的理由出来。来人身穿黑衣,附耳低声说了些话,陈燮听着不由露出一丝异样的表情,点点头道:“我知道了,韩山,带他下去休息吧。”

    缓缓回到营帐中,吴直和宋光兰还在商议如何写报捷折子。这俩一个是三榜进士,一个是内书房的出生,要比写明朝的文章,都能甩陈燮好多条街。一番商议,宋光兰亲自执笔,一挥而就,最后拿给陈燮过目。

    陈燮故作大方的一摆手道:“陈某就不看了,还是派人送回登州,请两位大人审阅。”

    这话两人听的舒服,各自客气一番,好话不要钱的乱捧陈燮一番。陈燮请两人下去休息,帐篷内安静下来后,脸上的笑容消失,露出玩味的眼神。

    有的人真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啊!黑衣人来自登州,带来了最新的消息。应娘给自己的组织起了个名字“影子”,眼下之意是一种个人的表白,愿意做陈燮的影子。对此陈燮表示认可,并且在资金上给于了不少的扶持。借着钱庄的发展,“影子”的黑手越伸越远。这次的消息,分别来自南京和京师。

    事情还得从郑妥娘离开南京之后说起,先是顾继坤和归庄兴不服柳如是,坚持要在明报的头条发表一些东林大佬批评朝政的文章。这个事情,直接导致了顾、归两人被柳如是炒了。这俩离开《明报》之后,针对《明报》的言论越来越激烈,主要的论点还是那一套。什么哗众取宠啊,什么无视当今大贤啊,什么文字粗鄙不堪等等。这些都是表面现象,本质上则是江南复社的一些人,想利用明报发表声音被拒绝。张溥给陈燮的信,也没有得到正面的相应。

    江南这帮人,仗着在士林的地位,那是横惯的。如今连续在陈燮跟前吃了亏,如何咽下这口气?于是乎谣言四起,都是冲着明报去的。既然不能为我所用,那就毁灭你。这帮人的偏执,已经到了癫狂的地步。

    就在三月底,一群读书人去南京六部闹事,要求封了明报。以免明报继续妖言惑众,以正视听。搞笑的是,这些文人的举动,遭到了另外一群文人的不满,两边的人在街上遭遇,上演了一场全武行。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可谓跌破了一地的眼镜。包括顾、归二人在内的众多文人,其中不乏东林出身的士林名流,遭到了秦淮河所有艺术工作者的抵制。这还不算,一批江南文人,在明报上发表文章,支持明报支持艺术工作者的抵制行为。

    这一下江南文坛吵翻天了,以前舆论界一家独大的复社,在这次的文斗过程中明显落了下风。关键因素,就是明报的发行量现在已经一万份了。南京城里市井之间,处处可见读报拦。一些收了银圆的读书人,为了饭碗每天孜孜不倦的读报。茶楼酒肆,青、楼楚馆,商家大户,都是明报的忠实读者。这些人长期受明报的影响,一些观念已经被潜移默化。

    一篇白话文《打着言论自由的旗号反言论自由》,刊登在《明报》的头版头条之后,引爆了这场口水仗。毫无疑问,这篇文章出自陈燮的手笔。文中陈燮再次阐明了办报宗旨,“天下大事,奇闻异事,小说话本,诗词歌赋。”并且一再表示,明报没有针对任何人的意思,但是为何有些人就是不肯放过明报呢?原因很简单,这些人要把天下舆论的话语权掌握在手里,他们说什么,天下人听着就是了,哪怕有一点质疑都不行。不认同他们,你就是奸邪,就是妖言惑众。天下的事情,只有他们说得,天下人却说不得,真是奇哉怪也。文中还说,明报是私人出钱办的,想怎么办,难道还要由外人来指手画脚么?这就好比有陌生人冲进你家的后院,告诉你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难道这个陌生人冲进来,对主人说你要吃屎,难道主人也只好去吃屎不成?

    就这么一篇文章,直接导致江南文坛的口水大战。没少拿明报稿费的文人,纷纷站出来,在明报上发表文章,抨击一些文人,凭借某团体在士林的影响力,把持言路,凡有异己见者,皆以奸佞称呼。

    虽然没有点名道姓,但是这一场口水仗真是很热闹。江南士林没有被卷进去的文人,几乎没有一个。钱谦益说了一句“鄙俗不堪,君子恶之”,这个深受广大娱乐行业女性工作者喜爱的文坛领袖,因为这句话,被李贞丽下了逐客令,撵出了画舫。

    有趣的是,以往只要复社站出来口诛笔伐,整个江南文坛都会跟着一起骂人的现象,这一次真是截然不同了。东林内部也异常的没有一致,夏允彝,陈子龙等人,就多次在一些场合表示,“明报自有章法,何须他人指摘?”“某些仁兄,过了。”“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九章 功高不赏

    第二百七十九章功高不赏

    素来团结的江南士林,在这一次的口水仗中,很明显的分成了三派。正反双方,看热闹的一方。其中看热闹的群体最大,站在明报一边的稍稍多一些,攻击明报的人属于少数。

    一张报纸搅动了江南文坛,这是谁都没想到的事情。江南的风潮还没平息,京师又闹腾了起来。一些御史言官,开始连续的上奏折,指出陈燮是明报的老板,一个武将办报纸,居心何在。言下之意,在文人的传统地盘伸手搞事,手里握有重兵,又掌握了舆论,你想造反?

    这些文字以奏折的形式出现,那就是诛心之言。就是要置人于死地!

    这些言官背后的人都是谁,朝廷里的文官都知道,崇祯心里也明白。赶上后金打旅顺,陈燮率军出征,奏折都被崇祯压下来了。

    但是这些文官就是孜孜不倦的继续上奏折,就在崇祯不胜其烦的时候,这一日的早朝,又有御史水佳允出来弹劾陈燮:“排挤同僚,雄踞登莱、东江,此藩镇之迹也。”

    水佳允是什么人?大家都明白。这时候出来这么干,背后的人大家都看的清楚。

    坐在龙椅上的崇祯,在这个时空第一次对周延儒生出了厌恶之感。对东林一党的恶感到了一个极致。即便在这个时候,崇祯也没有换首辅的意思。对周延儒的信任,还没到崩溃的时候。但是对水佳允,崇祯没什么好脸色,黑着脸问了一句:“建部南下旅顺。孙元化上的折子朕看过。分明是黄龙求援,陈思华出兵相助,怎么到了你这里就是雄踞二镇?当此国家有事之际,不想着怎么退敌,不想着怎么给前方将士筹集粮饷。忙着弹劾正在作战的将领。试问,水佳允,你又是何居心?”

    这话说的很毒辣,水佳允这种人,平时就靠着风闻奏事吃饭的。明朝这帮言官,都这个路子。就算是皇帝听不进去。也不会把他们如何。今天这个气氛有点不对了。

    周延儒正要出来帮忙圆话,崇祯已经先开口道:“答不上来么?那朕替你回答,”说着举起手里的一份明报道:“这份明报,从第一期到现在,每一期朕都拜读过。所谓国家大事。不过照抄邸报,说什么泄露国家大事,扰乱民心。朕听着都觉得可笑。试问各位,朝中各级地方官,哪位没有将邸报上的事情说出去?以朕看来,明报的这些消息,都是从哪来的,大家心里都明白。除了转载邸报上的消息。剩下的都是些什么内容?各位,谁能告诉朕,这些内容里头。哪有妖言惑众的地方?水佳允,你说说吧。”

    水佳允的脸一阵红一阵白,这个时候周延儒闭上了眼睛,心道这下麻烦了。周延儒是不可能受复社摆布的,这一点很明显。问题是,陈燮不接受他的“招揽”。这个把他激怒了。一直在找机会搞倒陈燮。赶上江南士林带头闹了起来,他是顺手推一把而已。甚至都没说什么话,就是一个默认的态度。那些跟东林关系不浅的言官。纷纷跳出来咬陈燮。

    事情就是这么简单,但这一次好像要出问题。崇祯在这个时候,是不会拿言官如何的,所以不屑的看了一眼水佳允道:“以后就算风闻奏事,也不能毫无根据的胡乱攀咬。”

    散朝之后回到后宫,周皇后率众来迎,崇祯没去最近宠爱的田贵妃处,而是去了皇后那。没人的时候才对周皇后道:“这些言官,越发的不堪了。陈思华在旅顺激战,他们在后面扯后腿。这事情要是传到旅顺,让陈思华如何安心御敌?当初留着东江镇,也是他们的意思,说什么御下之道在制衡。结果后金大军还没到,黄龙就向孙元化求援。真的以为朕不知道孙元化是怎么求着陈思华出兵的么?”

    “皇上息怒,言官风闻奏事,这是祖制。听一听,不坏事。臣妾不懂什么国家大事,也不懂什么制衡之道。就知道陈思华是个忠臣,皇上不会亏待忠臣。”

    这话崇祯爱听,不爽的心情平衡了一些。对周皇后道:“东江孤悬海外,朝中大臣多次提出裁撤,朕也不知道该不该。不过这个黄龙,身为一镇总兵,建奴还没到,就先去求援,实在是不堪大用。”周皇后笑道:“皇上,打仗的事情,还是要听听武将的意思。别的武将不堪,陈思华文武双全又有忠心,听听他的意见想来是没错的。”

    崇祯听了眉头舒展道:“皇后说的有道理,朕怎么糊涂了?”连滚带爬的曹化淳又及时的出现了。还在院子门口,就在哪里大呼小叫:“万岁爷,万岁爷,大喜!大喜啊!”

    站在院子门口的王承恩,这一次没有给他摔跤的机会,及时的伸手扶着他:“曹公公,又有什么好事?年纪不小了,走路要当心点。”

    曹化淳心里不满被打断了表演,但是就信任而言,他跟王承恩比不了。还得乖乖的告诉他:“东厂探子来报,陈思华于旅顺大破建奴,阵斩敌酋岳托、德格类,斩首两万。”

    这消息听在耳朵里,王承恩的感觉就像是大热天里喝了一碗冰镇酸梅汤,当是就身子一晃,差点没站稳。屋子里的周皇后听到动静,对崇祯道:“好像是曹公公在说话,什么大喜,什么阵斩敌酋。”

    崇祯一听这个,就跟打了鸡血似得,浑身剧烈的一震。他的耳朵因为辛苦,最近有点听音不行了。从周皇后这里得到了肯定的眼神之后,立刻冲了出来。看见王承恩领着曹化淳进来,这才有点信了。不过还是需要最后确定一下,这个消息太震撼了,不敢信啊。

    曹化淳的消息来的快,不是他的东厂如何能干,那是陈燮提前给的消息。这不,今天莫泰那边送来的消息,他一听之下都乐晕了。这么大的好消息,由他第一个告诉皇帝,这个绝对是固宠的好机会啊。

    见了崇祯,曹化淳磕头如捣蒜道:“万岁爷,大捷,大捷啊。”吧啦吧啦,一番说,崇祯惊喜的脸上露出了满满的微笑,身子颤抖着不停。总算是曹化淳说完了,这才问:“消息可准?从何得知?”曹化淳拿出准备好的说辞道:“万岁爷,这不上回陈思华灭了孔有德,朝臣们有的说要裁撤东江镇,有的说要留着,牵制登州镇。奴婢心里寻思,往登州营派些人手,有啥事情,也好及时汇报。这消息是一个时辰之前,登州那边的探子送来的。”

    提起个话,崇祯露出一丝厌恶的情绪道:“这些文臣,不说了。朕觉得,登州那边的消息也快来了,曹化淳,你去外面交代一下,有消息立刻送进来。”

    打发了曹化淳,崇祯激动的握紧拳头,闭目仰面,自言自语道:“一边是弹章如潮,一边是浴血疆场。陈思华,果然不负朕。”

    王承恩及时的补刀:“万岁爷,奴婢这会犯愁了,真要是斩首两万,该怎么赏啊。”

    崇祯一听便笑了,来回踱步道:“是啊,是啊,该怎么赏呢?银子他不缺啊,要不,再赏一些宫里收藏的玩意给他?”

    周皇后道:“再提封爵,怕是大臣们要闹腾。”提起这个,崇祯也犯愁了。对这个爵位,崇祯也是很吝啬的。对武将的防备之心,崇祯不比文臣差。上一次说封爵,那是周皇后的意思。崇祯提出来之后,心里也是有点后悔,觉得自己轻率。历史上,李自成都快打到北京了,崇祯才肯拿出爵位来给吴三桂。

    别看现在陈燮在崇祯心里的地位不低,实际上还是比不了那些文臣的。不是说对文臣就如何,而是文臣再混蛋,都没有对皇权构成威胁的能力。陈燮就不同了,手里有兵,又不缺银子。要不是一直表现的很忠心,崇祯早就怀疑他了。要不怎么刚才曹化淳说派人去盯着登州,崇祯没有觉得丝毫不妥呢?骨子里,帝王对武将的防备才是最上心的。

    王承恩一听这些,心里暗暗的发苦,本来他补刀是奔着那些弹劾陈燮的人去的。没想到被歪楼了。功高不赏,这话真不是什么好话。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说的就是这对夫妻。王承恩对崇祯绝对忠心,是不会生出别的心思的。只是单纯的叫苦而已。

    这时候一个小姑娘在一根柱子后面偷看这一幕,崇祯正好看见,招手让她过来道:“可惜,媺娖年幼。”这话周皇后听了可上了心了,对小女孩道:“怎么又跑出来玩?”

    “女儿想父皇了。”小萝莉声音软软的,一副美人坯子。看着都不忍心去责备她。

    崇祯难得好心情,蹲下身子摸着女儿的头,没有说话。站起对皇后道:“不要责备她。”说着信步走了,周皇后赶紧送他,回头看看女儿也是叹息道:“是小了点。”

    小女孩不明所以,难得跟父亲见面,还得到了亲昵的抚摸,正开心的笑呢。

    陈燮这边孙元化和张瑶也都赶到旅顺,这会多铎的兵到了金县,竟然停下来不动了。搞的陈燮很郁闷,还打算正经的玩一把铁丝网战术呢。人家不给面子。

    张瑶见了陈燮,找机会私下里对他正色道:“思华,功高不赏,你可知道?”(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章 黄太吉问策

    第二百八十章黄太吉问策

    陈燮当然知道,不过他现在也没啥可怕的。旅顺这一仗打下来,大明哪个人敢来讨伐登州?面对张瑶的担心,陈燮颇为坦然道:“我无私心,待天下太平,当泛海而去。”

    张瑶听了这话,松了一口气,赶紧道:“思华,还是写份折子,道明心迹为妥。”

    陈燮苦笑摇头道:“没用的张叔,除非我解散登州营,只身泛海而却。否则这满朝的文臣,必然容不下我。”这是绝对的真心话,崇祯这个皇帝,站在后人的角度陈燮看的很清楚。李自成都打下宣府了,才舍得拿出一个爵位来勾引吴三桂。历史上的明史研究者,对崇祯的评价不是空穴来风。陈燮同情他,但是不等于看的上他。将来如何谁知道呢?陈燮打死都不会只身进京就是了。

    多铎的运气不错,或者说他的嗅觉很敏锐。派出的斥候,接二连三的被干掉之后,多铎加了几分小心。到了金县,他就不动了。派出一支千余人的骑兵,试探性的往前去,希望能联系上岳托。结果自然是被阻拦在南关岛一带,带兵的将领还试探性的攻击一下,遭到排枪的打击,丢下几十具尸体跑了。

    回到金县,汇报多铎,这货更小心了。耐心的等了两天,这天夜里,多铎一个人在县衙后院不安的喝闷酒的时候,亲兵带着两个浑身狼狈不堪的人进来了。

    见了多铎,俩人磕头如捣蒜,嚎啕大哭:“贝勒爷,完了。全完了。”

    手里端着酒杯,一开始还在故作镇定的多铎,这时候酒杯落在桌子上,酒水撒了一地都不管了,揪住一个逃兵的破领子道:“说。怎么就跑出来你们两个?岳托呢,德格类呢?”

    逃兵这才说了来龙去脉,多铎越听脸上越发的震惊,起初还是满脸涨红,渐渐的发白,最后一脸的铁青。待二人说完才道:“这么说,两万余人就逃回来你们俩?”

    “还有没有别人逃出来,奴才就不知道了。”

    多铎交代亲兵,立刻派人去查,看看还有没有人逃出来。又等了一天。还是没人逃出来,确定了这个事情后,多铎立刻给黄太吉报信。

    不能不说明朝政权对后金细作的防范意识根本就等于零,多铎的消息还没到黄太吉手里呢,京师那边的细作就传回来了消息,“岳托、德格类全军覆没,查此事为陈燮所为。”

    黄太吉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可是近两万人啊。单单后金满八旗就是五千勇士。这个消息在后金朝野不啻一个晴天霹雳,就在大家都不信的时候,多铎的信使到了。带回来的消息验证了从大明京师来的消息:“岳托战败。仅二人逃回。”

    跟着信使一起回来的,还有两个被绑在马上一起送回来的败兵。两人被带上大殿,一番哭诉,这下满朝文武都不容不信,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之中。

    黄太吉保持镇定,听完两人的诉说。让人带下去休息,宣布散朝。回到后宫就吐了一口血,当场就晕倒在地。吓的后宫一通鸡飞狗跳。你还别说,吐血之后压在胸口的闷气反而散了,醒来之后黄太吉精神好了一些。太医进来一号脉,说大汉是郁积于胸,这口血吐的好。

    太医这么说,大玉儿放心了,赏了太医,让他在宫里候着。黄太吉喝了药之后,坐起来让人去宣范文程和李永芳。两人进来,跪拜之后赐坐。

    黄太吉打起精神道:“陈贼猖狂,断我手足。二位乃朕之股肱,还请教朕。”

    两人一听这个,忙不迭的又跪下,连连叩首,齐声道:“臣等无能,罪该万死。”

    黄太吉露出笑容道:“起来说话吧,旅顺之时,不在你二人。朕请你们来,不是听你们请罪的。是真的想向你们请教,如何对付这个陈思华。”

    你还别说,这两人对黄太吉绝对忠心耿耿,都没起来,继续跪着。李永芳道:“大汗,臣以为当今明廷,文荒武嬉。陈思华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范文程悄悄的打量黄太吉,见他眉头皱了一下,知道李永芳没说清楚,补充道:“大汗,臣附议。围巾至今,且按兵不动。陈思华功高不赏之时,再行二策,不菲一兵一卒可除之。”

    听到这个,黄太吉的脸色好了,立刻道:“爱卿细细说来。都起来吧,坐下说。”

    两人起身落座,范文程这才继续道:“自四年(天聪)以来,陈思华屡建战功,臣闻朱由检欲封其爵,为大臣所阻。致使功高者不能赏,过去如此,如今必然也如此。臣闻,陈思华富甲天下,所练精兵,朝廷不出一文。此人自海外归来,逢此无道之朝,必然心生怨愤。此番陈思华再立奇功,再不得赏,必然为明廷君臣所猜忌。届时,可用间于明廷,使言官弹劾之,朱由检必心生猜忌。大汗可使人说之,即便不能说之来投,也能令其与明廷不和。将来有事,必然不肯卖力作战。”

    李永芳道:“大汗,据犬子来信所言,陈思华仇恨我大金,想来难以说之来投。还是用反间计,让明廷与之反目,借刀杀人。”

    不能不说这两人对明朝君臣看的很清楚,知道这帮傻比肯定要自毁长城。唯一漏算的就是,他们根本就想不到陈燮这个人做事没啥痕迹可寻。

    黄太吉可不是崇祯那个常年在皇宫里呆着的皇帝,对辽东半岛的地形有很深刻的认识。多铎手里的兵不过一万出头,让他去打旅顺,跟送死没啥区别。但是这个时候调集大军去打旅顺,更不现实了。看看朝臣们得知岳托被全歼的表情就明白了,论打仗,岳托比他们一点都不差,甚至还要强。手下的八旗精兵,那也是精锐来的。陈燮能干掉一个岳托,就能干掉多铎,这一点都不用怀疑。说实话,听到消息的时候,黄太吉确实心如刀绞。满八旗才多少人口啊?真要打起来,以三年(天聪)奔袭那一次来算,满打满算出兵五万,这就是极限了。要不怎么每次都要抢人口呢,不就是因为人少么。黄太吉搞什么汉八旗,也就是这个意思。

    所以冷静下来的黄太吉,才会招两人进宫问策。这么一问,他心头舒畅了。是啊,别说是一个武将了,就算是袁崇焕这个文臣,不也叫崇祯干掉了么?干掉袁崇焕,可不是什么黄太吉的反间计在起作用,那出为了维护朝廷和皇帝的脸面的产物。野猪皮的子孙,往自己的祖宗脸上涂脂抹粉,那都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待朕在好好想想。”黄太吉打发了两人,看着大玉儿坐近了,笑道:“朕没事。”

    这个大玉儿(孝庄)可不是一般的女人,她的厉害要在后来才能体现出来。

    如何对付陈燮,黄太吉心里渐渐的有了一个轮廓。不能不说,最了解汉人的还是汉奸。范文程和李永芳之流,放在现代就是“民族大融合”的产物,官方是不会冠以“汉奸”二字的。这是政治需要,可以了解。蒙哥都能演绎出“救汉族的孩子而死”的段子,无耻这个东西还有个卵蛋的底线。

    陈燮再次上演了甩手掌柜的戏码,所有事情都丢给文官们去善后,自己召开军事会议。干啥捏?这个会议的名字叫“关于登州营最新编制的决定宣布大会”。根据这个会议的精神,陈燮把他的兵分为两种编制,一种叫甲字营,一种叫乙字营。甲字营就是之前的绿皮营,编制不变,每个营设一个守备。乙字营就是那种新兵的混编营。

    深思熟虑的陈燮,也不搞那么麻烦了。一概以营为作战单位,原则上一个守备带一个营,一个游击带两个营。但这是打仗的时候才这么干,平时都是守备说了算,游击不能直接管下面的营。现在的两个游击,还兼任两个守备。这么一来,陈燮手里就有六个甲字营,两个乙字营。就战斗力而言,一个甲字营绝对能放倒一个乙字营。

    陈燮在会上宣布,今后停建甲子营,而是集中先搞乙字营。为什么?不解释!

    会议结束,陈燮都没去统计战功,直接就溜回登州。孙元化等人自然是乐见其成。

    崇祯终于接到了孙元化的详细战报,确定了陈燮的战果之后,满朝文武沸腾了。纷纷恭贺崇祯,一通马屁乱拍。这个时候似乎都忘记了,陈燮最近一直被人弹劾的事情。甚至都没人去提陈燮,而是重点强调了皇帝的作用和孙元化等文臣的功劳。

    看着文臣们一口一个“天佑大明”“吾皇万岁”,崇祯可谓心情大好。当场决定,等岳托和德格类的首级送到了,就要去太庙献祭。君臣意外的默契,都不提陈燮。至少暂时不去提,这事情怎么都饶不过去,且不闹心吧。

    这个时候上下都很开心的样子,但不等于就没人要闹腾了。论功行赏是不可避免的,心情不错的崇祯问了一句:“如查实旅顺之战所报不虚,登州总兵陈思华该如何赏赐?”

    这话看似是在问文臣,实际上是在让文臣表态。崇祯干别的不行,这套很熟练。(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一章 咬人和被咬

    第二百八十一章咬人和被咬

    表态,表什么态?功高不赏这种事情,古来有之。帝王心术从来都是俩字“混蛋”。

    这个时候崇祯相信陈燮是忠臣,但不等于就此放松对他的限制。武将就是武将,既要用,又要限制。怎么限制,钱粮给你掐死咯。但是这一条现在不能发挥作用的时候,事情就不在掌握之中了。这个概念形成之后,很多事情都会变调。站在崇祯的立场,陈燮就是一个不可控制的因素,这没啥好说的。以陈燮的财力和战斗力,绝对有能力造反。

    牵扯到江山社稷,任何情面都不要提了。就算过去陈燮是大大的忠臣,一旦无法控制,一切都白扯。除非陈燮能在掌握之中,还能给皇帝卖命。这就是皇帝的逻辑。

    满朝文武都是明白人,不是聪明人早给人弄下去了,哪有资格站在这啊。一般的武将,赏点银子封个官,这事情就算过去了。陈燮这个人太特殊了,赏银子你赏的过来么?这可是斩首两万啊,真真的建奴(含汉军八旗、汉人民夫)。

    怎么赏,没法赏?封爵么?提都别提,文官不会答应。皇帝都未必能答应。剩下的办法就不多了,只能在虚衔上做文章,只能在封妻荫子上做文章。问题,他没正妻,这个要命了。

    刚才还满朝笑颜开,现在就变成一群哑巴站。这世界变化真快。无奈的崇祯,只能朝周延儒看过去,这首辅不说话,那肯定不行了。周延儒站出来道:“臣以为。可加赐陈思华一级,赏银十万,封其部署。”

    这招可太损了,也不怕生儿子没屁眼的那种缺德的级别。这啥意思呢?虚衔上提一级,就是那个什么后军都督、骠骑将军都提一级。总兵还是总兵,就不要变了。如果仅仅是这样就算了,他还来个封其部署。呵呵呵!

    先说一句,赏银十万是肯定没有的,户部拿不出银子来。周延儒也没打算拿银子,就一个说法。明朝的事情。就是这么邪门。辽饷和关宁军的赏银,一个子都不敢少。到陈燮这里,就敢欺负人,真是奇哉怪也。毛文龙都是前将军左都督。怎么也得给人一个相同待遇吧?

    不等崇祯表态呢,有人站出来了。捧着笏板的是御史王道纯。历史上他这会已经跟刘宇烈拼了个鱼死网破,一起完蛋。这个时空,因为陈燮动作够快,灭了孔有德,等他巡按山东,陈燮都把活干完了。他只能弹劾余大成这条死鱼。

    “陛下,周阁老这不是赏陈思华,这是要逼反他。臣弹劾周延儒。因私废公,……。”吧啦吧啦的一通说,意思很明白。周延儒是东林背景。因为东林与陈燮不和,周延儒要做掉陈燮,所以才搞出这么一个馊主意。

    “陈思华立此不世奇功,薄赏而阴之,此举陷陛下于不公,陷朝廷于不义。其心可诛!”

    王道纯可不是单纯的看周延儒不爽。这朝臣之中,谁没有点关系?周延儒当初搞人家钱象坤的时候。就该想到有今天。钱象坤是谁啊?温体仁的座师,这朝臣中不少人的座师。水佳允弹劾钱象坤的时候。就说人家是袁崇焕的座师来着。

    一句话,周延儒,你仇家太多了!

    在明朝用银子不能解决的问题不多,王道纯第一个站出来,不是他的立场正义,而是他收了莫泰的银圆,不多,也就是五千个。收了银子自然要办事,何况这个价格很不错。

    “陛下,臣有本奏……。”“陛下……。”接二连三的有言官站了出来,这些言官跟疯狗没啥区别,专业咬人很多年。以前每一次咬人未必有收入,多数是为了名声。这一次咬周延儒,那是先收了银圆的。咬起来更加的卖力气,名利双收的事情谁不喜欢?更不要说,好多人对周延儒的私怨不是一点半点的。

    周延儒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就是没搞清楚对手的有多少底牌。长期在首辅的位置上,对自身的认识也不够清楚。陈燮则不同,藏在暗处,这些年莫泰在京师大把撒银圆,结交的都是一些清水官。不知不觉之间,已经构筑了一个很大的舆论网络。

    看见不少于三十个给事中和言官站出来要弹劾周延儒的时候,崇祯知道今天的事情不太对,他没想到陈燮身上,顶多觉得周延儒跋扈,得罪的人多。再说了,这些言官咬人,那不是看我跟你有仇没仇,而是看咬人有没有好处。

    被人群起而攻之的滋味可不好受,周延儒铁青着脸,听着这些言官攻击的范围不断地扩大,甚至连他4岁的时候看见徐阶的立的牌坊说的那些话都拿出来说,扣了一顶“自幼狂悖”的帽子。

    眼看场面失控,周延儒正准备出来自辩,崇祯已经先开口:“够了,今天就到这吧。”

    早朝可谓不欢而散,这还是因为崇祯及时控制了局面。朱由检很清楚这帮言官有多么的不是东西。周延儒提的建议,客观上是符合皇帝的心思的。缺点是太露骨了!从露骨这一点可以看到,周延儒在首辅的位置上呆的太久了,缺乏危机感。

    回到后宫,朱由检不用想都知道,明天必然有一大堆奏折出现在案上,都是弹劾周延儒的。前段时间,周延儒让人弹劾陈燮的时候,一定没想到他也有今天。

    好心情被破坏,朱由检还是去了皇后那,一项不关心朝政的皇后,也听到了早朝的风声。别的不说,单单周延儒那个缺德劲,也让周皇后心里不舒服。再怎么着,陈燮也是立了大功的。在过去,这就得封爵了。英宗夺门之后封爵难,这个可以理解。压制陈燮也可以理解,但你不能过河拆桥吧?没陈燮的及时平叛,周延儒早被言官的奏折淹死了。

    这些话周皇后不能明着说,迎接皇帝进来,先恭喜皇帝道:“恭喜皇上,贺喜皇上,登莱捷报之事,臣妾都听说了。”

    提起这个,崇祯的心情好了一些,笑道:“连皇后都听说了么?”

    周皇后道:“皇上没听说么,报捷的使者进京的时候,京师百姓跟疯了似得,炮仗响了一天。”深宫内的朱由检,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事情,奇怪道:“当着如此么?”

    王承恩上前道:“万岁爷,真真如此。奴婢听出去采办的奴婢说,好些个百姓都在路边摆了香案,说是大明皇家列祖列宗保佑,当今圣天子在世。这才有了旅顺大捷。”

    这马屁是一点技术含量都不需要的,因为这是真的。百姓就是认为,这是朱家列祖列宗的功劳。然后才是崇祯的功劳,陈燮这个带兵打仗的,给百姓的印象就是一个张飞、赵云之类的英雄人物,仅此而已。

    朱由检心情大好的时候,外头来了内侍,跪称:“温阁老求见。”

    朱由检的心思被拖回了朝政上,毕竟是个勤奋的皇帝。跟皇后抱歉一句,离开了。温体仁这个阁老,素来听话好用,他求见还是要见一下的。有趣的是,当初东林党因为钱谦益的事情,揪温体仁的小辫子,说他受贿纳娼妓为妾。这个事情在朱由检看来,不是什么大事。一个内阁成员,这点私德上的瑕疵,反倒是优点了。至少今后要想拿捏他,能用这个把柄。

    私德这个东西,在皇帝看来从来都不重要。

    “温卿,坐下说话。”一番礼数后,朱由检让温体仁坐下说话。大明的文官见了皇帝,可不是电视剧上演的那样,要三跪九叩。私下里的这种谈话,拱手就是礼数到了。

    温体仁自然是有备而来,拱手道:“陛下,关于陈思华的赏赐,臣有一些个人的建议。不知当说不当说。”朱由检一听是这个,高兴了。为啥,他正头疼呢。这个温体仁,果然是急皇帝制所急,想皇帝之所想。

    “爱卿但说无妨。”

    “臣闻,登州陈思华,喜好玩物,之前以为此举附庸风雅,江南坐监之后,天下无人再提此言。臣又闻,陈思华喜好土地,挣的银子购地无数。”说到这,温体仁停下了,朱由检很直接道:“爱卿,就说该如何赏吧。”

    温体仁这才道:“其实不难,陛下派个亲近的人走一趟,带去些玩意,再赏一些土地,官阶上提一级,臣以为就差不多了。至于有言官弹劾陈思华欲效藩镇之举,臣不敢苟同。窃以为,大明武将,都如陈思华一般,十个建奴都灭了。又怎么会发生辽东闹饷之类的事?”

    温体仁真是太坏了,这个时候提辽宁士兵闹饷的事情。要知道,那个事情逼死了一个巡抚啊。当初周延儒跟朱由检说啥来着,大致意思是:要找个长久之计,最好自力更生,不能当兵的闹一次就给一次银子。因为这意思对了崇祯这个穷逼皇帝的心思,周延儒受宠而首辅。

    温体仁这个时候提这个事情,这一口咬的已经不是入骨三分了,这是在咬周延儒的咽喉要害。为啥这么说呢?看看周延儒首辅一来的情况就知道了,辽饷一加再加。反过来正好证明了,周延儒在忽悠皇帝呢。再看陈燮,这家伙不是一直在自力更生么?一个提倡自力更生的人,并因此当上了首辅,现在要整一个自力更生为朝廷立功的武将。(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二章 首辅下台

    第二百八十二章首辅下台

    回到登州的陈燮不等于就此消停,不过是从台前到幕后罢了。收拾后金这种事情,陈燮不白干,好处没以前那么明显而已。这不在郑妥娘和顾喜这里屁股都没坐热,参谋长苏皓宸就上门来了。电灯泡什么的,苏参谋长一点都不喜欢当,但是没法子,旅顺那边的战果报来了,看看天色还早,当然要汇报。这些事情,必须要陈老板过目的。

    “旅顺之战结束了,王启年兵不血刃下金县,请示老爷,是不是继续往北推一点,拿下复州也是好的。”高高瘦瘦的苏皓宸,说话很有条理,一桩一桩的先后主次的汇报。他心里很明白,陈燮回来的目的,就是给孙元化他们一个“立功”的机会。在登州这些年,孙元化早就是陈氏贼船上的一员,让他把位置坐的稳当一点,对陈燮来说是好事。换个别的人来当巡抚,就没那么好说话了,麻烦自然是多不如少。

    郑妥娘亲自端上茶杯,对这个来打扰的恶客,丝毫没有不满的意思。军国大事,不是女子能插嘴的。苏皓宸有点紧张的站起来致意,陈老板没正妻,哪个女人都不好留下坏印象。

    “站着干啥?”陈燮一个平淡的眼神,郑妥娘便笑着退下,待苏皓宸坐下,陈燮才继续道:“王启年这家伙,那么积极干啥?告诉他,连金县都别要,退出来。在南关岛一带,修个城堡,充分利用狭地的有利地形,以最少的兵力守住旅顺就行了。”

    苏皓宸快速的记录完毕。继续汇报:“这一次的战果主要是马,其中战马四千三百三十一匹,驮马三千多。陆续抓到的战俘有八千多人,主要是民夫和朝鲜人。巡抚大人的战报上写的可是斩首两万,卑职担心兵部的人下来查的时候太较真。这一战最大的收获。不是战利品,而是我军的登陆作战的一次实战演练,还有就是乙字营这种混编模式的成功。”

    陈燮听了最后一句,笑道:“成功谈不上,我还是过于高估建奴了。新兵营在旅顺,除了了十字枪兵和滑膛枪兵。别的部队基本没有收到太大的考验。就过程来看,还需要在别的战场上验证这种编制的合理性。这个事情,你花点心思,再编成两个乙字营,我总觉得朝廷不会就这么算了。迟早要调我登州营出战中原。”

    “再编两个乙字营很简单,直接从修路和挖煤的战俘中选择新兵就是了。当初孔有德的部下,前前后后抓了一万多。这些人可都是青壮男,给他们个机会,保证都能卖命。在战俘营,他们可是接受军事化管理的,吃的也不差。就这个,卑职不能不佩服老爷的高瞻远瞩。早早就算到了有今天。”苏皓宸也学坏了,马屁拍的很溜。

    “你别跟王启年学啊!”陈燮笑着点了一句,有道:“差不多就这样了。修城堡的事情,找文八斤。图纸我给他了,这是一种新的建筑,我管这个叫棱堡。就在狭地一带修,有两个就够了,建奴没水师。再想大旅顺就得拿人命来堆了。王启年那边,让他撤下来休整吧。守住狭地就行,另外把何显调回来吧。骑兵放那边没用。早知道就不调过去了。”

    送走苏皓宸,陈燮回头一看郑妥娘和顾喜两个,也都是各自手里捧着资料,挠头道:“你们也要先汇报工作么?”两女一起笑了起来,陈燮又道:“还是先让我喘口气好了。”

    “奴家给老爷去准备洗澡水。”顾喜鬼精鬼精的,转身就跑了。郑妥娘倒是没跑,挨着陈燮坐下低声道:“老爷,奴家担心如是妹妹,南京那边,最近闹的挺厉害。”

    说着话,又递来一个信盒子心道:“这是昨夜送到的,奴家还没看。”

    陈燮接过来拆了盒子,拿出里面的信,打开看完便露出微笑道:“问题不大,顾继坤和归庄兴都回去了,他们向如是赔礼道歉。”

    郑妥娘接过一看,柳如是在信中提到,江南文坛最近闹的很凶,两边在打擂台。资金雄厚的大发钱庄总管事钱不多,纠集了一大群文人,专门负责跟复社的人打嘴仗。东林内部也出现了不小的分析,夏允彝、陈子龙为首的一批人,看不惯复社一些人打击明报的嘴脸,以春闺为由,拉了一大批复社的举人,大举北上准备科举。

    这么一来,复社闹腾的动静就小了,有点吵不起来的意思。柳如是以为,明报无碍。理由很简单,如今的明报影响很大,诸多文士都靠着在明报发稿子混饭吃。加上秦淮河上的姐妹们,联手抵制一些复社喷子。搞的这些人在南京很难呆下去,这个仇自然是结下了。有趣的是,复社头头张溥,一直没有带头站出来喷。最近这个围绕明报的事情,有点不了了之的意思。郑妥娘看不明白,她可是知道这些文人的德性,不闹腾到底是不会罢休的。

    陈燮在边上解释道:“文人也是人,也是要吃饭的。正真左右江南文坛的,从来不是什么文坛领袖,而是他们身后的缙绅集团。文坛领袖得有人捧着,捧一个这样的领袖出来,花的钱也不是少数。世界上很多道理都是相通的,没有江南豪绅出钱办的各种文会,哪来的什么文坛领袖?钱牧斋的家底要是差点,他能当这个文坛领袖么?当年钱牧斋科举,花了两万两银子贿赂太监,这事情不是什么秘密了。”

    郑妥娘点点头,她早就被陈燮洗脑了,老爷说啥就是啥。顾喜还好点,过来听到最后一句便奇怪道:“老爷,难不成这满朝的大臣,都不是好人么?不然明知钱牧斋贿赂宦官,廷推的时候还支持他。奸相温体仁攻击钱牧斋,一干文臣还帮他说话,弹劾温体仁。”

    秦淮河就是八卦集散地,很多朝中的事情,这些女子都在哪些喜欢显摆的文人那听过。当然她们听到的版本不一样就是了,不然也不会有奸相温体仁一说。

    陈燮很耐心的解释道:“对于朝廷的这些官员来说,他们是政客。而对政客来说,不能简单的用好坏正邪来评价他们。我个人认为,评价一个官员的标准,是看他做的事情是否有益于这个国家。而不是什么个人的品行。大明的文官集团,最大的特点就是基本不干正事,官员的精力都花在怎么攻击同僚之上。而文官集团代表的是缙绅的利益,他们很少会从国家利益来思考行为的问题。这也是为什么一个人口近两万万的大国,会被小小的建奴部落打的找不到北的根源之一。”

    顾喜是懂非懂的点头,郑妥娘却笑道:“洗澡水放好了么?”陈燮听了眼前一亮,瞄了一眼这个,又看一眼那个,两女一起红了脸。

    浴缸很大,容下三个人很轻松。但是要想容下三个不安分的人,又不让水撒出来就很难了。结果是必然的,地板上全是水。呻吟声结束的之后,两个在门口站着等的丫鬟,腿都软了。都得扶着墙才能站的稳,这也就是天热,不然这水凉了还怎么洗。

    周延儒怎么都想不到的是,温体仁这个“好基友”在背后捅了他一刀狠的。崇祯是不会怀疑温体仁在针对周延儒的,因为温体仁提出了一个解决陈燮赏赐问题的方案,又拿出了一个制衡登州营的方案。这个方案的关键,不在赏赐,而在分兵。

    “陛下,如今流贼肆虐四省,河南也被波及。不妨以兵部的名义,给陈思华下一道命令,让他抽出兵力,驻守河南要地,配合河南巡抚剿贼。如果陈思华肯出兵,陛下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温体仁放出这个大招的时候,在崇祯的心里的地位立刻不一样了。

    “温卿,东江镇该如何处置,陈思华又能派出多少兵力去河南?”朱由检看问题还是很尖锐的,这两个核心问题,必须处理好。

    温体仁淡淡道:“东江孤悬海外,给陈思华又如何?他又不用户部的银子。只要他愿意去打建奴,愿意去剿灭流贼,其他的都不是问题。陛下能容的下关宁军,还容不想登州营?”

    崇祯六年的流贼越发的猖獗,湖北河南四川都受到了不小的影响。已经有蔓延的趋势。

    “温卿,拟一个条陈上来,朕看看再说。”朱由检心动了,温体仁的方案总结起来其实都不怎么花钱。赏赐方面,一点不值钱的玩意,一点土地。尤其这个土地,如今大明撂荒的土地可不少,给他又如何?按照毛文龙的待遇,给他个一品武将的身份,那又如何?这么大的功劳,赏这么一些东西,还不是白赏的。陈燮拿了这些赏赐,未来一面要面临建奴的压力,一边要应对河南的流贼,怎么算都是一笔大赚的买卖。

    关键是陈燮买账不买账的问题,所以要先试探一下。怎么试探的问题,朱由检又伤脑筋了。眼下大明朝,已经有一个祖大寿了,这王八蛋死活不肯进京。别再逼出来第二个祖大寿。要不怎么说这帮文官混蛋呢?

    周延儒毫无疑问的要面对一个问题,就是被海量的奏章弹劾。这个时候的周延儒,对皇帝的信任还是很有信心的。所以他上了一道折子,请辞!就在周延儒准备三请三辞,最后还是被皇帝留下,勉为其难的继续为国家效力的时候,第一次请辞的回复下来了。

    朱由检的答复是大大的一个字“准”!(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三章 西北客商

    第二百八十三章西北客商

    逃过了吴桥兵变,逃过了旅顺陷落,但是周延儒的命运还是按照强大的历史惯性往前走。在背后推他一把的,还是好基友温体仁。这位好基友,干的最漂亮的不是解决了陈燮赏赐的问题,而是很巧妙的告诉皇帝,姓周的一直在忽悠您呢。

    皇帝最讨厌文臣的两个问题,温体仁都很巧妙的抓住了。上一次搞钱谦益,他丢出来的杀招是“朋党”,这一次他又玩了一把更绝的,丢出来一个概念“欺君”。

    实际上他提到关宁军闹饷的旧事时,周延儒的命运决定了。崇祯的眼睛里不容沙子!这是一个非常冷酷的皇帝,无情这一点,他很像朱元璋和朱棣。但是就能力而言,差出去几百条街。周延儒没有逃过历史车轮的碾压,温体仁如愿登上首辅的位置。

    有一个细节,在朱由检做出决定之前,派人把曹化淳叫来,问他:“曹化淳,你对陈思华的情况知道多少?有什么说什么,不要担心朕会生气。”

    曹化淳已经知道崇祯和温体仁奏对的内容,自然知道该怎么说。指望一个收了银子,对皇帝又很了解的太监能说出多少有用的话,那是很不现实的。

    曹化淳果断的往地上一跪道:“万岁爷,奴婢这些年,没少收陈思华的银子,这事情您还是去问骆养性吧。”朱由检听了这个开场白,非但没生气,反而哈哈哈的大笑起来。抬脚踢他一下道:“让你说你就说,说实话就行。”

    曹化淳这才装着很害怕的样子。擦了擦头上的汗道:“奴婢在登州一直有消息过来,有的消息是确定的,有的消息是没确定的。奴婢知道什么就说什么,不敢有半点隐瞒。关于陈思华,这两年最热衷的事情就是两件。一件是买地,登州府的土地,差不多都是他的。这些地吧,还不是用银子买的,而是用他那些很挣银子的作坊换来的。奴婢不解的是,这些地在别人手里。收六七成的租子,到他手里,只收四成的租子。还有一件事情,他喜欢造船。奴婢的探子听说,陈思华经常跟他的下属说。将来大明天下太平,圣天子治下海晏河清了,他就带着船出海,去什么天竺,说那边的金山银海的,他不去弄点回来,也得便宜泰西番鬼。”

    说完这个,曹化淳还补了一句:“别的事情。奴婢都提过。对了,陈思华一直没娶妻。”

    听完这个话,朱由检把曹化淳给打发了。问王承恩道:“可属实?”

    王承恩道:“奴婢打听来的消息,差不多也是这样。”

    崇祯这才重重的点点头道:“朕知道了,温体仁要是有折子,立刻送来给朕。”

    曹化淳的消息,给朱由检吃了一颗定心丸。在周延儒下台的时候,也算推了一把。朱由检可以容忍周延儒有私心。可以容忍他打击异己。但是绝对不能容忍他的欺君和无能。在关宁军的问题上,周延儒欺君。这个已经定性。在陈燮的问题上,一个首辅不能容一个能大胜仗的将军。不是无能是什么?更不要说,这个将军很省钱。

    周延儒下台,陈燮差不多是在第一时间接到的消息,这个时候距离旅顺战役的结束,已经过去了半个月。半个月的时间不算太长,用王启年的话来说,木场驿那个地方还飘着烤肉味道。不等陈燮仔细去琢磨今后朝堂上的变数,便接到了张瑶的邀请,让他去张家坐坐。

    陈燮是很怕去张家的,原因很简单,周氏总是要提一下正妻的事情。不过这一次去,周氏不在,说是回娘家去了。在张瑶的书房里,陈燮见到了一脸迷茫的张瑶。

    “周延儒去职,温体仁上位。思华,作何感想?”张瑶是个猛人,也是个聪明人。在旅顺的时候,他对陈燮的提醒,就能看出他的眼光。

    “周延儒自作自受,怪不得他人。”陈燮很虚伪的表示,张瑶仔细的看着他,没有看见异常才道:“如此说来,果然如京师传言,周延儒去职,是温体仁做的手脚。”

    陈燮心里想着,这事情吧,真不能算我头上,顶多就是一个推波助澜而已。温体仁是怎么干掉周延儒的,这个细节陈燮真不知道。

    “从谁受益谁嫌疑最大的角度看,确实如此。不过这事情跟咱没啥关系吧?谁来做这个首辅,日子该怎么过还怎么过。”陈燮顺着他的话去说,这些年温体仁总体看着比较老实,也很配合周延儒的工作。就一个后来人而言,深知此人的城府之深。

    张瑶听了这话,心里更加的纠结了。陈燮现在真是露出了藩镇的端倪了,这点别人有没有看出来,他是看的很清楚的。大明那么多军镇,哪个像登州这样,当兵的吃的穿的花的都是总兵老爷的。一个都木有啊,好不好。而且陈燮这个语气,透出来的一股浓浓的不屑,真是很要命啊。说的不好听,这是对陛下和内阁的不敬。

    “思华,今后的朝政,你怎么看?”张瑶旁敲侧击,陈燮心说张叔,我不是元芳啊。对着这个老家伙聚焦的眼神,陈燮不得不挖空心思来回答这个问题。张瑶的担心,陈燮心里跟明镜似得。

    “张叔,周延儒也好,温体仁也罢,他们都没有能力解决大明的问题。”这一句,张瑶听着就觉得心里一凉,这话肯定是真话。不过老张养气的功夫还不错,耐心的看着他,等下文。陈燮久久不语,似乎在深思。张瑶见了心里一紧,正在担心的时候,陈燮又继续道:“不管谁在台上,我做的一切,就一个目的,自保。这么说吧,将来朝局无法收拾的时候,我会站出来挽救危局。到时候,为了避免一些事情的发生,跟着我吃饭的人,我会带着他们往南走,去海上抢一块地盘,带着大家逍遥快活。”

    这算是表明心迹了,有了这个话,张瑶就算放心了。但是张瑶没想到的是,陈燮没说实话。至少是没把话说完,陈燮从最初的一个低调的海商走到今天,实力已经发展到一个很关键的阶段。接下来要走出去的步伐,不是继续缩在登州安静的做一个武将,而是要左右天下。

    离开张家的时候,已经是黄昏。陈燮的步伐频率很快,上了马车就道:“去别院。”

    应娘跟以往一样,站在门口等着。旅顺一战,她清楚每一个细节。知道在大明官兵眼睛里不可战胜的后金军是怎么败的。知道的越多,内心深处对陈燮的敬畏更多。

    “莫泰有信来么?”陈燮刚坐下就问这个,应娘示意下人出去,亲手捧来茶水放下,这才低声道:“有,半个时辰之前到的。奴家正准备给老爷送去。”上了炕,从墙上打开一个小门,取出一个匣子,放在陈燮的面前。

    应娘一直在注视陈燮的表情变化,看见他的嘴角微微带着笑容,心里知道至少不是坏消息。看完信的陈燮,把信递给应娘道:“你也看看吧。”

    信的内容很简单,温体仁把莫泰叫去了,问了一些陈燮的情况,过了几天周延儒就被n多言官弹劾。当然弹劾周延儒的事情,莫泰是不会跟温体仁说的。信里莫泰的意思,很多言官弹劾周延儒,都是义务劳动啊。指望这帮人时劳模肯定是扯淡,这些人都是温体仁的党羽。温体仁是靠啥做掉钱谦益的?靠的是不党和孤臣的形象,很讽刺吧。

    当然,信中的重点,还是曹化淳收了一万银圆,通过他转达了陈燮的“心迹”。就结果来看,这银子没白花。汇报完了这个事情,莫泰还重点汇报了钱庄的事情,如今的京师,大发钱庄的银圆已经打开了市场,从北直隶到南直隶直接汇兑的方式,吸引了大批的商户。

    看完信,应娘小心的问:“是烧了还是收起来?”陈燮摇摇头,应娘拿出火盆,还有一盒美洲火柴,点着后把信给烧了。做完这个事情,应娘端坐在陈燮的面前,正色道:“老爷,西边来了一个商户,走了关系礼物送到我跟前,奴家觉得蹊跷,没有答应见他。”

    听到“西边”这两个字,陈燮眯着的眼睛陡然一亮道:“怎么,查出什么来了?”

    应娘低声道:“怕是来路不正。”说着从箱子里取出一个包裹,轻轻的放在台上道:“这是见面礼。出手够大方的,人都没见着,就先把礼送到了。”

    陈燮看都没看便道:“送你的就收着,人在哪?我见他们就是了。”

    应娘很明显的一愣,很快便恢复正常道:“奴家这就去安排,他们住在登州大旅社。”

    晚饭端了上来,陈燮不紧不慢的吃喝,用完之后,绿玉进来收拾时,低声对陈燮道:“老爷,您刚去旅顺妈妈的天葵就来了,最近一段日子,她可没啥好脾气。”

    陈燮哑然失笑,伸手在这个身材高挑的女子的翘臀上啪的一下道:“你的呢?”

    绿玉媚眼儿乱飘,笑道:“老爷,妈妈没怀上,我可不敢有。”(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四章 聪明人

    第二百八十四章聪明人

    滋滋滋,烧红的锁子甲往滚油里一浸,钳子捞起来的时候就是一件黝黑泛光的成品,挂在杆子上把油滴干咯,大院子里全是挂满锁子甲的杆子,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子怪味道。这是一种毫无科技含量的处理方式,发蓝。

    相比于陈燮捏着鼻子皱着眉头的样子,站在院子门口的一个汉子丝毫不在意这个味道,伸着脖子努力的望里看,却只能看到满院子的杆子挂满锁子甲,还有不断钻进鼻子里的味道。这种味道,对这个来自西北的汉子而言,比醇酒都诱人。

    陈燮出来的时候,汉子把头稍稍低下,恭敬的站在那里。

    “西北来的商家,做的是察哈尔草原的买卖?怎么跑到登州来了?”陈燮一开口,汉子就在心里骂了一句不要脸。你给范家的货物里头,犯禁的东西可不少吧?草原上缺啥?大家心里都明白,一个是盐,一个是铁。范家这些年用战马从登州换的钢刀,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山西制铁的买卖,都让登州货给挤兑的在草原上没活路了。你说我能不来么?

    “范家可以用战马换登州货,常家也能做到。常成此来,就是求大人给条活路走。”噗通一下,常成跪下。这话说的一点都不严重,草原上最挣钱的买卖,不外盐铁,其次为茶布。范永斗这些年从登州进的货,主要就是登州产的钢刀和布,这两样东西比起大明产的,质量好的太多,价格还一样。你说。草原上的那些土鳖,会跟谁做买卖。

    陈燮抬手指了指大院子里的锁子甲道:“我不管你是什么来路,我要战马,黄金和白银也行。价格也很公道,一匹三岁的马换四副锁子甲。你要拿一些老马来忽悠我,登州就在海边上,海里的鱼每年不少吃人肉大餐。”

    大摇大摆的陈燮走了,上了自己的豪华马车,就当这个人没见过。车厢内一股子花露水味道,茉莉香型。对面坐着一个笑盈盈的应娘。双手捧着冰镇酸梅汤递上:“老爷,这些人可是跟鞑子做买卖的。”

    陈燮笑了笑道:“老爷只认银子,管他银子怎么来的。”听着很不负责,问题是陈燮不会告诉她,别说锁子甲了。板甲都让火枪打的退出了历史舞台。要不是图省钱,为了能多挣点银子,谁会折腾这玩意。

    陈老爷无耻的嘴脸,却是应娘最愿意看到的。能为了银子落下脸来的老爷,才是好老爷。

    “这些西北来的商人胆子可不小,什么买卖都敢做。管他流贼还是鞑子,有银子就行。”陈燮一句话,应娘听了立刻坐直了身子。问道:“老爷有啥交代?”

    “不管什么人,要做登州的买卖都欢迎,但是登州这边的规矩。只认一样东西,那就是银圆。就算是最好的战马,也要先折算银圆。”

    应娘可是心狠手辣之辈,不心狠手辣如何做的老鸨的买卖。听了这话便点头道:“奴家明白了,今后谁要是坏了这规矩,奴家一准让人剁了他喂狗。”

    陈老爷抬抬手。这女子便把胸口凑过来,让老爷摸的省力一点。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万恶的资本家陈老爷,一边爽一边笑道:“有你帮忙。我省了不少力气。老爷加把劲,早日给你肚子弄大咯。”

    王启年刚回到登州,就给媳妇揪着耳朵从码头上拽了一路,弄到顾喜住的别墅门口跪下。夫妻俩跪了一排,谁来拉都不起来。这一跪就是一个多时辰。

    陈燮从马车上看见这一幕的时候,不禁感慨王启年娶了个好媳妇。不然早八百年就砍了他脑袋了。车门慢慢的打开,陈燮看都不看这夫妻俩,先往屋子里取。顾喜和郑妥娘心软,站在门口,一边一个揪着陈燮的袖子不让进们。

    陈燮这才叹息一声,伸手拍拍顾喜的脸,又拍拍郑妥娘的肩膀,回头对王启年道:“还不给老子滚进来,跪在那里扮石狮子很好玩么?”两女这才笑语如花,陈燮低声道:“回头收拾你们。”这不是啥好话,郑妥娘脸红的低头,顾喜却不在乎的一挺胸,波涛起伏的。

    王启年跟着进来,站着低头不说话,媳妇谢春玲狠狠踩他的脚,这才抬头道:“老爷,小的糊涂,不该听了孙元化的蛊惑,去打什么金县。”

    陈燮叹息一声,看看他道:“你小子别的本事没有,运气很好。算了,有的事情跟你说你也不懂。先回去休息几天,回头给我滚回去,好好的做你的监工。”

    夫妻俩出来,谢春玲边走边低声:“也不知道你上辈子做了什么好事积了德,摊上这么个好心的主子。不然脑袋不给人砍下来,也不能再继续带兵了。登州营是老爷的,谁的话都不好使,这个道理你要不明白,还是乖乖的去跟老爷说,今后就在家丁教导队当教官吧。狗屁的参将你也敢当真!”一路走,一路骂,两人消失在视线中。

    陈燮坐在软软的沙发上,揉着眉心。弹簧这东西的技术难度不大,难的还是钢材的质量。登州家具厂换来五千多亩旱地,绝对是一笔亏本的买卖。但是陈燮就这么干了,大明的资本家不是多了,而是少了。巴不得这些有钱人都办作坊,都去办厂。

    两个女人乖巧的站在一起,低着头不说话。傻子都知道,坏了陈燮的好事。

    “好了,就算你们不拦着,我最多让这对夫妻再跪一刻。王启年的媳妇太聪明了。知道她陪着,我不会下手太狠。”陈燮站起,搂着两个似乎没了骨头的女人,看着门外的被自己改变了不少的城市,淡淡道:“这个世界豺狼遍地,不想死的太早,就得把自己变成豺狼。”

    这个世界上最不靠谱的东西就是皇帝的信任,陈燮从来就没把希望寄托在崇祯的信任上。任何时候,实力才是最靠谱的。登州营由他一手打造,没花朝廷一文钱,手下那帮军官,长期洗脑,眼睛里哪有什么朝廷。

    常成站在客房的门口,满脸堆笑给来送话的殷掌柜送走了。联合商号现代有多少个掌柜,不是按号数来算的,而是按地域来份。殷掌柜负责的就是山西一个省的买卖,常成要的东西,只要银子到位,付点船费,商号负责给送到通州。剩下的事情就得看自己的本事了。

    常成知道自己做对了,来之前先去了京师,个银子换成了汇票,再来登州就轻松了。十五万两银子是他的全部家底,棺材本都搭进去了。登州这地方来对了,福建的茶叶,松江府的棉布、丝绸,本地出产的盐,至于铁嘛,要那玩意干啥。钢刀五百,锁子甲五百,装上两车粮食,拿着登州巡抚衙门开出来的关防。回不去?那是自己该死了,人家把路子都趟到这份上了。拿着手里的汇票,常成突然冒出一个念头,随机不可抑制的浑身微微的发抖。

    匆匆出了旅社,常成来到别院处,远远地就给一个黑衣人拦着了。递过去一枚银圆,让人打掉,恶狠狠的道:“滚,这地方不是你该来的。”

    常成默默的捡起银圆,站在路边,勾着腰,耐心的等着。一辆黑色的马车出现在视线之内,飞鹰旗看的清楚。常成毫不犹豫的站在路中间,噗通一下跪在路上。

    塔塔塔的马蹄声慢慢的靠近,常成不敢抬头,磕头大声道:“小的愿意给陈老爷当奴才,求陈老爷赏一口饭吃。”就这话,不断的反复的说,把脸面揣在裤裆里,什么都顾不上了。这个机会要是错过了,常成能后悔一辈子。

    感觉到脚步声近了,常成喊的声音又高了一些。终于听到那个如同天籁一般的声音:“好歹有些身家的成功商人,搞成这样还要不要脸面了?”常成不敢抬头,继续道:“在老爷面前,自个脸面顾不上了。小的只能保证,今后给老爷办事,绝不敢丢老爷的脸面。”

    “韩山,待会带他过来吧,真是的,事情那么多,一刻都不得消停。”陈燮说完上了马车,掉头回去了。听到动静的应娘,立刻站在门口等着:“老也不是说见巡抚孙大人么,怎么又回来了?”

    陈燮笑道:“路上遇见一个有趣的人,又回来了。我想听听他说啥。希望他是个聪明人。”

    坐下没一会,常成跟着韩山进来了,作势要跪,被陈燮一声喝止:“行了,站着吧。想说啥,赶紧的,巡抚大人等着我去商议大事。刚出门就没你搅合了。”

    听到这话,常成被巨大的喜悦冲的气血翻滚,努力的克制之后,这才定神道:“小的求您给个机会,让小的出任大发钱庄太原分号的掌柜。小的愿意拿出全部家底,只求半成股份。”

    陈燮听了哈哈哈大笑起来,站起身子看着眼前这个低着头说话的家伙。果然是个聪明人,山西那边的商人来了不少,有买盐的,有买粮食,有买铁器、布匹茶叶的。提出给自己当掌柜的,这还是头一个啊。(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五章 算计

    第二百八十五章算计

    “常成愿意当这第一个!”这个答案,陈燮还算满意。有的事情只能是别人去做,商人为了银子,可以丢弃一切。尤其是晋商,站在大明的立场看问题,他们都该砍了。但是站在陈燮的立场看这个人,则是一枚不错的钉子。扎进晋商的这个团体内,挣多少银子是小事,关键是今后这枚钉子可能会发挥意想不到的效果。

    “好,具体怎么操办,你去找刘庆谈吧。应娘,给他个帖子,就说是我的意思。”

    说完陈燮就走了,看都不看一眼常成,似乎是这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就眼下看,山西的钱庄一旦开成了,从山西到登州的商业渠道,就算是打下了一个坚实的基础。别看现在他们从登州进的货能获得巨大的利益,一旦陈燮需要,掐断他们的货源时,就是他们哭的时候。现在要做的就是,让草原乃至后金,都习惯了用登州出品的盐、铁、布。

    应娘送出来时,陈燮淡淡道:“告诉刘庆,给他足够的盐、铁。可以下一次付账。”

    低价倾销这种事情,陈燮最喜欢做了。范永斗不是有长芦盐场的渠道么,给他挤兑垮了就是了。登州出盐,今后这北地的盐,就靠这些晋商去折腾了。质量好,还便宜,不怕干不垮别人。铁、布也是这个意思,现在卖的棉布还是从苏州张家的渠道来的,合作办厂还没开工呢。等到这个厂子投产了,质量和价格都占据了绝对优势,事情就更好办了。一旦有的人撑不下去。玩下作的手段,陈燮就有借口下刀子了。

    孙元化最近如热锅上的蚂蚁,别看旅顺大捷了,他的位子坐的很稳当。但是这个事情真未必就是好事。在登州当巡抚,他能很轻松的吃喝玩乐还能挣银子。换个地方就不一样了。现在他是四品的巡抚,给他掉南京去进六部,明升暗降很正常。多少人惦记登州巡抚的位子。

    孙元化不想离开,就得跟陈燮结成利益团伙。没有陈燮的支持,孙元化很清楚他肯定要被调走。周延儒这个首辅下了,温体仁怎么会放过这块肥肉。

    陈燮当然希望孙元化继续干下去。这不仅仅是麻烦不麻烦的问题。登州铁厂这一块,技术官僚孙元化是很有热情的,在他的带领下,搞了很多的实验。现在基本解决了脱磷脱硫的炼钢技术,孙元化还是少有的对自然科学有一定认识的官员。明朝缺人才啊。最近这一年多。孙元化给陈燮可是培养了不少技术工人出来。

    孙元化也得了一套别墅,这会正在小妾这里等着陈燮的到来。让下人在门口等着,听到动静立刻出迎。陈燮早早就下了马车,笑着上前道:“中丞相招,不知何事?”

    “周阁老下野,孙某这个位子还能不能坐下去都是个问题。”孙元化请他入内落座,也不客气便直接说。不客气得看人,别的武将来了。不客气就是真的不客气。陈燮来了,不客气就是不打算兜圈子。

    陈燮也不客气,笑道:“别人来做这个巡抚。陈某也不愿意看见啊。这事情,还得走宫里的路子。曹化淳,王承恩,这两位只要递个话,这事情就差不多了。”

    “那就摆脱思华了。”孙元化松了一口气,节操什么的这个时候哪里还顾的上。这话说的很干脆。也是一种态度。

    “没问题,我就回去给京师写信。”陈燮站了起来。孙元化没有送他,坐在椅子上看着他消失。指尖在眉心使劲的揉着。真是无奈啊。今天这个短暂的会晤意味着什么,当事人心里都很清楚。

    奉天,陈燮在算计别人的时候,别人也在算计他。对于皇太极的大金国来说,一个旗被打残了,这个后果太严重了。多铎的退兵,在皇太极看来不是快了,而是慢了。好在登州营没继续北上,并且退了回去,连金县都没留兵占着。

    这个时候别说是金县了,就算是新金,皇太极都在考虑放弃。

    范永斗还是第一次走进后金大汗的后宫,跪拜之后起来时,看见的是一个衰老了很多的皇太极。那一口血喷出来之后,岁无大碍,元气还是伤了,得慢慢的调养。跟着范永斗一起回来的李率泰,面对皇太极的时候内心震惊溢于言表。

    “范先生,你是大金的朋友,朕从来都不会亏待朋友。”皇太极的开场白中气还是很足的,虽然显得有点衰老,眼睛依旧很有神。

    “永斗何德何能,愿为大汗驱驰。此番本该早到了,奈何登州水师封海。”范永斗可不敢当真,赶紧表态。这个地方真的拿自己当个人物,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谦虚的同时,解释一下为何迟来。靠着他在长芦盐场的关系,送给后金的货一直都走的海路。这批货,本该半个月前就到了,赶上后金打旅顺,登州水师别说货船了,渔船都不放过。他哪里敢下海。

    黄太吉摆摆手道:“旅顺一战,我们打了败仗。遭到了前所未有的损失,这不是什么秘密。这个时候,范先生还能来奉天,就是朕和大金的朋友。”范永斗还要客气,黄太吉抬手打断他,继续道:“客气就没意思了。这一批货来的很及时,尤其是铁器。范先生既然与登州有生意上的来往,能否帮朕一个忙?”

    “永斗一定尽力。”范永斗赶紧站起来回来,黄太吉示意他坐下才道:“登州营火器凶猛,本汉一直想见识一下。可惜,一直不得见其真容。”

    这个要求,范永斗真是为难了,低着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后金的银子不好挣啊。这是掉脑袋的勾当啊!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出一个主意道:“大汗,不妨派几个手艺好的工匠,装着流民入登州,也许还有机会进军器局。不然单靠永斗,别说弄到枪了,靠近都很难。”

    黄太吉看看边上,李率泰点头道:“大汗,范先生说的没错。陈燮的军器局,把守的很严格。当兵的出营,不许带枪。就算在营内,枪支管理也很严格。”

    “既然如此,那就不谈这个了。范先生先下去休息,率泰啊,好好招待。”

    打发了两人,黄太吉咳嗽一声,侧门里出来一行人。分别是代善、多尔衮、多铎等人,都是八旗的旗主。岳托和德格类战死,脑袋被砍下送往京师祭献朱由检的列祖列宗,这是后金自努尔哈齐起兵一来最大的失败。

    消息传来之后,黄太吉直接吐了血,各位旗主也都当了多头乌龟,每人提什么去报仇的话。就算是代善,也叫嚷为儿子岳托报仇,莽古尔泰也不提为兄弟报仇的事情。后金的内斗激烈程度,一点都不比大明差,而且更为血腥。

    平时这些人中,真正为黄太吉马首是瞻的大概就是接替阿敏的镶蓝旗主济尔哈朗。多尔衮、多铎,都巴不得黄太吉一口气喘不过来挂掉。

    “大家都听到了,岳托和德格类的仇该怎么报,大家都说说吧。”黄太吉竖起大旗,这帮旗主异口同声:“大汗乾纲独断,我等无不从。”

    黄太吉心里冷笑,以前怎么没这么乖?是害怕我逼着你们去打旅顺吧?这都是公开的秘密了,大家放在心里,嘴上不能说而已。黄太吉还真的想让多尔衮和多铎去打旅顺,但是他更担心几个旗主联合起来对付他。

    “哎,岳托和德格类一去,等于断了朕的手臂。这个陈燮,没想到如此狠辣。一把火烧了木场驿,迫使岳托和德格类主动求战。一战下来,镶红旗名存实亡了。”黄太吉前面说的,大家都当没听见,但是他提到镶红旗,所有人都上了心。岳托阵亡,正是吞并镶红旗的好机会,问题是黄太吉实力太强,不然有人找动手了。

    “陈燮已经成为大金的心腹之患,必须尽早除掉他。”豪格开了口,众人讥诮的眼神送给他,嘴上说说谁不会,你去试试?

    黄太吉心里叹息,这小子说的是实话没错,问题是场合不对。

    “陈燮必须要除掉,但是在此之前,不妨试试看能不能招为我用。朕在想,派谁去登州走一趟。”众人再次整齐的回答:“大汗做主便是。”

    一群人油盐不进,真是很讨厌啊。尤其是多铎和多尔衮,偷偷的挤眉弄眼,当朕没看见么?心里如是想着,黄太吉还是摆摆手道:“都散了吧,回去好好想想,等你们遇见了陈燮,该怎么打这个仗。”

    黄太吉也够坏的,最后一句话,给大家的心里埋根刺。是啊,今后怎么都避免不了的事情,躲是肯定躲不过去的。

    京师,接到吴直的密奏之后,王承恩片刻都没耽误,送到了崇祯的跟前:“万岁爷,吴直的密奏。”朱由检二话不说,抢过来打开,仔细看的时候,脸色渐渐的松弛了下来。

    “原来真的是用的火攻,难怪后金军不堪一击。败的不冤枉。”朱由检哪里晓得,整个登州阵营,在整个问题上意外的一致,都强调的是火攻,而不是什么堂堂正正的击溃后金精锐。要说这么多人怎么瞒过去,其实不难,天高皇帝远啊。(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六章 周道如砥

    第二百八十六章周道如砥

    明后期的这帮皇帝,真是挺可怜的。从万历开始,有一个算一个。文官都在玩把皇帝当猪养的游戏,不愿意当种猪的皇帝在文官的眼里不是好皇帝。

    崇祯无疑是一个权力游戏的好手,但也仅仅限于此。他对这个国家的认知,仅仅限于别人告诉他的内容。不客气的说,就治国能力而言,他都不如木匠皇帝天启。人家还能扶持一个魏忠贤出来,搞的文官集团乖乖的听话。从大明君主的角度看,崇祯及格线都不够。

    温体仁果然要动孙元化,打算换个人来当这个登州巡抚,让孙元化去南京当礼部侍郎。关于登莱治下的这些官员,该怎么赏赐的奏折,看的崇祯眉头紧锁。关键是孙元化,这家伙是跟着周延儒的。崇祯很想拿掉他,问题是拿掉一个功臣,换谁去当这个巡抚,又能压住陈燮?习惯性的,崇祯问王承恩:“大伴,温体仁上的折子上,要调走孙元化,让谢链接任巡抚。朕总觉得不那么妥当。”

    王承恩道:“万岁爷,这事情您不该问奴婢,该问曹化淳啊。东厂在登州有人,他知道底细。”崇祯一想也对,让人给曹化淳叫来了,问起这个事情。

    曹化淳瞄了王承恩一眼,对着朱由检媚笑道:“万岁爷,这个孙元化,他不爱闹腾。打仗的事情,他都交给陈思华,只管铸炮钱粮。奴婢以为,大明这些文官,不管换了哪个去登州。都不能像他这么使唤陈燮。他们呀,也使唤不动。”

    朱由检痛苦的挠挠头,叹息道:“是啊,这个陈思华,看着确实是个有忠心的。可他手里的登州营。就怕又出来一个关宁军啊。”

    王承恩在边上接过话道:“万岁爷,关宁军可没登州营这么能打,辽饷可没少给。”

    这话朱由检听进去了,点点头道:“是这个道理,大伴,要不要给登州加点赋?”

    王承恩道:“万岁爷。这事情哪是奴婢该管的?”

    朱由检呵呵呵的苦笑,点点头道:“是啊,是啊。孙元化就不动了,其他的事情准了。对了,曹化淳。你得辛苦一趟,去登州看看,顺便宣旨。朕总有点不放心,就怕再出一个祖大寿。”

    崇祯大概怎么都没想过一个问题,祖大寿是怎么走到今天的?这还不得拜他所赐么?

    户部尚书候徇给叫来问话。(注:前文有误,1628年至1633年3月户部尚书为毕自严。)

    崇祯提出给登州加赋的事情,候徇很干脆的表示:“可!以盐税之名便可!”为什么可?没说!不是不想说,而是不能说。旅顺一战。陈燮功高难赏,这个时候反过来要加赋,意思很明显。就是要看看陈燮的反应。皇帝老子最无情。候徇心知肚明,自然不会逆着他的意思。反正这事情跟户部尚书无关。他正忙着让各省不交盐税呢。各省积亏盐课银三百二十万余两,四月的时候刚下的旨意催讨,户部真的没钱了。

    候徇下去,朱由检下了决心,让曹化淳走一趟登州。去宣布赏赐。他能拿出手的东西真不多,就是些瓷器和字画。陈燮不是喜欢瓷器么。那就赏他瓷器,尤其是成化年间出品的。青花宝相花纹盘。给他来一打,斗彩三秋杯,来一打。金刚宝杵纹盘,也来一打好了。只要宫里有的,朱由检都不吝啬,不就是瓷器么,这玩意能值几个钱?

    赏了瓷器之后,看看温体仁搞的赏赐折子,南京都督府的后都督,再来个宣威将军,从一品就从一品吧,免得以后没法子赏他。再来点乱七八糟不值钱的赏赐,就这样吧。

    处理完这个事情,又拿起一份折子,还是给陈燮的。兵部下的令,内阁拟的票,让陈燮从登州营抽调一部,前往河南林县剿流寇。想想在这份折子上加了一句,登莱盐课加倍。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一点道理都不带跟你讲的。但是这句话的意思很复杂。

    温体仁拿到崇祯批字的折子,仔细看完之后心跳加速。“当今多事之秋,登莱不可乱,孙元化不可动。”就这么一句话,等于狠狠的给新任首辅一巴掌,扇的火辣辣的疼。继续往下看,看到盐课翻倍的话时,温体仁摸着胡子的手一抖,胡子给拽掉了一根。

    温体仁只能在心里叹息,这个决定真他妈的太蠢了。想钱想疯了才会这么干。大明各省欠盐课三百二十万两,人家登莱是一两银子都没欠啊。这个主意是谁出的?老子就日了!还让不让人安生了,陈思华是好欺负的么?调他的兵去剿贼,已经很过分了。

    温体仁一通打听,知道朱由检把候徇叫去问话,忍着怒火,找到候徇的办公室,把这个回执往桌子上一丢:“登莱盐课翻倍,是你的主意?”

    候徇平静的看了看,淡淡道:“是陛下的意思。”温体仁怒道:“你为什么不拦着?”候徇冷笑道:“我为什么要拦着?”温体仁一愣,对啊,为啥要拦着?候徇又补了一刀:“宁可盐课翻倍,也不要动孙元化啊,首辅大人。”

    这话有点重了,但绝对是忠言逆耳。陈燮缺银子么?这个问题就是个笑话。动了孙元化呢?这就等于打破了登莱的政治格局,这才是要出问题的安排。孙元化能跟陈燮和睦相处,换个人去就不好说了。再者,孙元化不是没到任期么,这么着急动他干啥?

    温体仁拿起回执,转身就走,一句话都没再说。候徇叹息一声,他心里何尝不知道这里头的问题,不过是两害相权取其轻罢了。但愿陈思华不是要银子不要命的主。

    曹化淳踏上了前往登州的路,本来可以走运河到天津坐海船,这样比较快。但是难得出来一次,曹化淳沿着运河先到的济南,然后转道登州。这个时间就长了,加之走的不快,一路迎来送往的,到了莱州都是八月底了。

    这个时候,沈世魁在皮岛跟朝鲜人都打完了,皮岛没丢,东江镇基本完好。经过旅顺一战,高丽棒子老实了,但是又怕后金收拾他,不敢找大明套近乎,只能在恐惧中苦苦等候。

    曹化淳刚进莱州境内,就发道路的平整到了让人感觉不到任何颠簸的地步。特意下车来看了看,这路修的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了,肚子里读的那些书,想来想去就一个“周道如砥”。刚往前走一段,就见道路两旁彩旗飞舞,前方锣鼓喧天。

    曹化淳一番打量,登莱文武都到了。这么大的阵势,曹化淳心里有点小激动啊。不是为了面子,而是为了收入。这趟不知道又能收入多少银子,想想都兴奋。没法子不兴奋,登州有钱啊,当官的都富的流油,大家都知道。

    孙元化、张瑶、宋广兰、朱万年、宋毅,文官中有头有脸的都到了,曹化淳不敢拿大,就算是天使,这个时候也得放下架子。大步上前,两边在中段“胜利会师”。

    “恭迎天使!”一干人等纷纷躬身作揖,就算是见了皇帝,也就是这个礼节了。

    “咱家代天子受了!”曹化淳一句话,就算是礼数到了,看看四周,武将有几个,就是不见陈燮,不禁好奇道:“怎么没见陈总兵?”

    孙元化笑道:“胶莱河大水,桥给冲断了,思华正在带人抢修呢。这不,新桥修的差不多了,等天使回去的时候,就能走新桥过河了。”

    曹化淳不爽的看看朱万年,你这个莱州知府怎么当的?朱万年当着没看见,这货是茅坑里的石头,整个登莱官场,就他一个人不配合陈燮。当然他也很低调,就守着莱州城这一亩三分地,别的地方也不捣乱就是了。盐、粮食,这两项分银子的时候,他也不少拿就是了。

    在昌邑过了一夜,第二天起早往前走,看见胶莱河的时候,果然有人在路边等着。

    “陈燮恭迎天使!”陈总兵带着五百铁骑,人人玄衣,红色披风,身边健马。

    陈燮没有下跪的习惯,就是一个平胸的军礼。换成别的武将,曹化淳得气死,回头不整死人家不算完。陈燮嘛,这是例外。

    “思华,辛苦了。”曹化淳受了礼,然后才笑着拱手说话。陈燮上前道:“公公辛苦了。”

    “听说你在修桥,在哪呢?”曹化淳有心套近乎,陈燮这家伙很够意思,钱庄的好处就不说了,逢年过节的手笔也不小。

    陈燮一指身后的新桥道:“公公请看,这是昨夜才完工的新桥。”曹化淳一听这个,明白了,什么修桥啊,就是在盯着人赶工建新桥呢。跟着陈燮一起往前走,看见的是一座大明就没见过的桥。这座桥怎么说呢,放在现代就是很普通的一座桥,材料是钢筋水泥和砖石。但是在明朝,上哪去找这么一座平整的桥去?

    “这桥,真是……。”曹化淳没词了,最后还是憋出一句:“自入登州,周道如砥。”(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七章 微妙的平衡

    第二百八十七章微妙的平衡

    登州府,宣旨之后的曹化淳鸠占鹊巢,住进了巡抚衙门的后院。面对如此圣旨,一干文臣跑的叫一个快。谁也不想招惹是非不是,各自找了很烂的借口,一个一个的走了。

    陈燮坐在那里一直面带微笑,最后一个离开的张瑶,摇摇头也走了。这事情,皇帝太不地道了。但是大家也看清楚了,陈燮被皇帝猜忌了。这是必然的,不管是谁来当这个登州总兵,像陈燮这么玩的,肯定要被猜忌。大家更明白的是,猜忌也没用啊。孔有德都掀翻了半个山东,惹急了陈燮后果太严重了。

    事情就是这么操蛋,曹化淳也算坐的住了,等大家都走完了,看看留下来的陈燮一脸微笑,拱手道:“惭愧,惭愧。”陈燮笑道:“这事情不赖陛下,更不赖公公。说来说去,还是陈燮做的太过了。不过话又说回来了,真的指望户部那点银子练兵,我也不要打建奴了,连孔有德我都打不过。”

    曹化淳笑道:“有这话,咱家回去就能交差了。”

    陈燮笑道:“请公公禀明陛下,建奴也好,流贼也罢,只要陛下一句话,陈燮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不过嘛,我派兵去剿流寇,这事情不太好办。不是说没兵,而是这兵撒出去,归哪个指挥的问题。钱粮我可以自筹,可我不放心自己一手练出来精兵,交给那些猪一样的官员去指挥。我这么说,公公听的懂吧?”

    曹化淳也被他说乐了,点点头道:“这话咱家能明白。大明这些官嘛,动嘴皮子都是利索的。真让他们去做点事情,怕是误事者多。可是思华,大明也就是这些人了。他们的眼睛里,可没有武将。更没有咱家这等人。”

    陈燮点头表示认同道:“公公,咱也不说客气话了,都是自己人。按照旨意上的意思,沈世魁继续留任东江副总兵,耿忠明、李维鸾任游击,都归东江镇下。这东江镇不设总兵了。这个意思陈燮心里很明白。这样吧,原来的东江兵,分别部署在沿海各岛屿上。粮饷还是由登州负责,卑职就不管了。不过这旅顺嘛,别人占着我真不放心。他们打不过建奴。”

    曹化淳摸着下巴上不存在的胡子,正色的点点头。这是在讨价还价呢,这事情就这样了。陈燮给足了好处和面子,他得回去帮着圆好这个话。

    “第二个事情,得说说盐课,翻倍,一点问题都没有。这点银子不算啥,登州有盐场。公公想必是知道的。今后每年盐场的收益里头,有公公和王公公一份。不多,一年也就是一万银圆。就当是一点零花钱。”曹化淳的身子陡然一紧,下意识的想站起来,又笑着坐下。

    陈燮继续道:“第三个事情,出兵河南,得等到冬天。刚打了旅顺一战,我部需要时间休整。具体的时间。12月初吧,出兵六千。不过有个事情。得先说好了,钱粮我出。我的兵到了河南,军令要是能接受,那就接受。不能接受,那就不接受。”

    曹化淳觉得牙根疼,但是这话你没法反驳。人家不要你的钱粮,河南巡抚想指挥都指挥不动吧?实际上就整个大明的武将来看,多数武将是不听外省巡抚调动的。陈燮不过是说出来了,而且还自带钱粮。

    “这事情,咱家劝思华一句,有的事能做,但是别说出来。”曹化淳还是决定要对的起银子,所以说了一句在他看来对陈燮有好处的话。

    陈燮笑道:“卑职明白,只不过当着公公的面,忍不住而已。”这话,鬼都不信。曹化淳也知道,陈燮现在是一个不可控的因素。但是别说他了,崇祯都没啥好法子。说白了就是皇权对下面的政府和军队的控制力度不足了,看看祖大寿就知道了。为啥控制力不足,没钱没粮食,怎么控制?再有,陈燮在登州,坐船一夜就能到辽东,你给他逼急了,麻烦更大。就跟祖大寿似得,就在山海关不挪窝,圣旨来了就称病,不离开山海关,谁敢逼他?

    万岁爷的赏赐,都送到了陈总兵的老巢张家庄,这里有个秘密仓库,一般人都不让靠近。四下没人的时候,陈燮看着这一百多件明成化年间的官窑瓷器,嘴都合不上了。崇祯真是够意思啊,这么多的成化瓷器,赚翻了。登州府一年的盐课才五万两,翻一翻才十万。这点银子,陈燮真没放在心上。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是一个不好的开始。

    花点银子是小事,问题这个银子花了,未必能买来安生。这个道理陈燮早就想明白了,不过这事情无解,只能等着失态的发展。不要太久,等个到明年,整个中原就热闹了。实际上现在已经很热闹了,但是还不够热闹。

    面对着崇祯的圣旨,陈燮真是哭笑不得。明朝的皇帝大多如此吧,坐井观天,还尼玛抓着权利不肯放。就他这样,还不如彻底放权,安心当一头种猪。陈燮的目标跟文官的目标其实一样,皇帝嘛,安心的做个吉祥物就好了。当然要做到这一步,还需要很长的时间。

    曹化淳满载而归,回去的时候走的海路,经天津走运河去了通州。

    回到京师,见了崇祯,说了在登州的事情。当然是有所隐瞒的,尤其是陈燮出兵的事情,曹化淳艺术加工之后变成这么一句:“陈燮答应出兵六千,这应该是他的极限了。奴婢觉得,这登州营在陈燮手里,打仗是没问题的。要是换成别的人来指挥,怕是很难发挥出应有的实力。万岁爷,这事得加个小心,不如派个监军过去盯着。”

    这话很有水平,崇祯一想也是啊,想了想,派哪个人去做监军呢?这事情崇祯想了想,还是让吴直去当这个监军,登州那边让王德化去接任好了。这事情就这样了,专门给陈燮的兵派一个监军,什么事情都能搞清楚,不怕他们乱来。

    朱由检有点想当然了,不过太监是皇帝的家奴,这么想也很正常。对于陈燮,也只能这样了。一次一次的胜利,一次一次的展示强大之后,崇祯只能尽力去掌握这个年轻的将军,寻找一种微妙的平衡。或者说,崇祯眼里的陈燮,已经是另外一个祖大寿。只要他服从调遣,崇祯就愿意掌握这个微妙平衡的尺度。

    登州,从船上下来的王贲,刚落地就看见正在下船的常时仁。两人不认识,但是在登州营内部,看一个军官的级别高低,不是看衣冠,而是看肩膀。尤其是身穿黑色军装的军人,更是不能轻慢的人物。

    王贲下意识的往边上站,让常时仁先走。等他带着一个卫兵走的远了,才大步朝自己的目的地进发。还没出水城,就看见两条铁轨,这玩意都修到这里来了。王贲的目的地是总兵衙门,大步流星往前走,不到十分钟就到了地方。

    门口卫兵查了他的证件,放他进去道:“进门直走,过了第二个门往右拐,看见乙字营的招牌就是了。”王贲按照指点往里走,到了地方才发现,不少军官已经等在走廊上。看这意思,好多人都不认识,只好点点头意思一下。

    常时仁走近陈燮的办公室,看见正在批阅文件的陈燮,立刻敬礼道:“卑职常时仁,奉命前来报到。”陈燮抬抬头,笑着看他一眼道:“来的很快,不错。”说着拿起一份委任状往桌子上一丢:“你的新职务,苏参谋长的推荐,看完了自己去办公室,手下都给你配好了。时间很紧,最多给你三个月的时间,你得把乙字营第二营的新兵练出来。”

    常时仁接过委任状一看,登州游击将军常时仁,下面还有朝廷兵部的大印。还有一副新肩章,说实话,朝廷那套官服常时仁真看不上,太丑了。登州营这对肩章,才是大家认可的东西。啪的立正:“卑职告退。”

    陈燮挥挥手。常时仁出来,跟着陈燮的亲兵走到挂着“乙字营”第二营牌子的办公室。看看走廊上坐着的一群军官纷纷起立敬礼,笑了笑,回礼。

    王贲在外面这些人中间显得很特殊,因为个子比较高,有点鹤立鸡群的意思。坐了没一会,里头的亲兵出来喊:“王贲,谁是王贲?”

    王贲立刻站起来,亲兵看看他道:“进来吧。”整理了一下军装,王贲迈步进门。常时仁背着他站着整理桌面,亲兵在外间没跟进来。

    “来了,诺,这是你的。”丢过来一个信封,常时仁回到位置上坐下道:“看看吧,老爷亲自用的印。今天开始,你就登州乙字营第二营火枪大队长。”

    王贲吓了一跳,打开信封一看,还真是啊。乙字营跟甲字营的编制不一样,一个滑膛枪大队长,手下有五个中队,一千多人呢。

    看看信封里的肩章,两条杠杠四个小星星,还真是啊。这就等于守备了,差一步就是将军。想到着,王贲不免有点激动。

    常时仁刷刷的写了一封信,递给他道:“拿上,去家丁教导队,五个中队长上面有人命。十个小队长,你自己去挑选。动作要快,慢了别的队长就来抢人了。选好小队长,带上他们去龙口码头兵营汇合你的部下。”(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八章 东南海面

    第二百八十八章东南海面

    崇祯六年的剿贼战场就战果而言就是四处起火,四处救火。二月,流贼入北直隶,连陷赵州、西山、顺德、真定等地,保定告急。接着在武安打败了左良玉,多名官员战死。

    六月,川军邓玘所部在济源射杀紫金梁,不久败于林县。十一月二十四日,农民军乘黄河冰冻飞渡冲出合围;连克渑池、卢氏、伊阳(今汝阳)三县,从陕西进入河南。河南巡抚元默重兵堵截,农民军转而南下,经汝州(今临汝)至淅川、内乡、光化、南阳。此后,农民军由合营而分军,老回回等五营农民军攻入湖广。

    不能不说朱由检太倒霉了,眼看流贼即将被围剿,黄河居然冻住了,然后一股脑的冲进河南,从此中原局势一发不可收拾,席卷了半个河南省。

    兵部尚书张凤翼在史书上评价不高,明史里用“柔弱萎靡”来形容他,面对汹涌的流贼浪潮,拿不出一个实际的应对之策。崇祯很不喜欢他,为啥没换掉他,史书上没说。

    进入冬天之后,陈燮的登州营就没怎么动弹,旅顺那边忙着搞建设,码头是必须要修的,登州水师主力长期在旅顺港呆着。没事就出去溜达一群,看看有啥可抢的。呃,不是抢,是检查。

    来自兵部的命令一道接一道,一道比一道急。张凤翼不烦,陈燮都烦了。但是每次陈燮给兵部的回话都是一样的,部队需要休整,年底之前出兵。现在都知道登州营能打,兵部抓住这根救命稻草。怎么都不肯放过的。只能是一再催促,措辞越来越严厉。

    陈燮对此毫无不在,继续按照原来的意思回复,兵部行文中的“严惩不贷”,换来的是陈燮冷笑一声:“你咬我啊。”然后陈燮继续该干啥干啥。最近一段时间,陈燮一直在各个工厂溜达,军器局的规模已经大到高级工匠都有五千多人了,加上其他工匠和学徒,两万人都打不住。下属铸炮厂,步枪厂。火药厂,盔甲厂,一个初步的军功体系已经成型。就这,还没算上炼钢厂和造船厂,算上这两个厂。陈燮发现工人阶级的队伍在登州境内,单单自己的产业下面,有五六万人了。整个登州府,按照阶级来划分,工人阶级能有十多万了。这才几年的功夫啊,可见工业化一旦起步,发展速度必然飞快。

    乒乒乓乓的鞭炮声中,第一艘3000料级别的大船下水了。按照现代的算法,这艘战船标准排水量为1000吨。比起同一时期的西方,这艘算是小船了。但是在大明。这就是一艘顶级的大船。

    按照陈燮提供的模型,放大比例生产出来的这艘战船,采用的是三角软帆。两层甲板,火炮40门,人员235人。接近了英国标准的四级战舰的水平,但是又差一点。属于五级战舰的巅峰作品。特点是航速快,能跑出12节的水平。舰炮射程远,加长至接近三米炮管的线膛加农炮。能打出4500米的距离。这么说吧,这个时代打的最远的舰炮就在这艘船上。

    关于这个船帆的问题,一度引起了不小的争执。客观的说,在近海航行的时候,硬帆明显效率更好一点。但是陈燮造的战舰是要去大洋上跟人抢地盘的,当然不能接受这个就意识而言是先进的观点。从这个侧面,不难看出中国人的实际。

    弗朗亚兰达看着战舰在海上升帆试航的时候,激动的浑身微微颤抖。陈燮看上去很平静,实际上也好不到哪里去。只不过他的“装”已经成为一种本能了。

    “龙口船厂已经能造500料的福船了,只要原料充足,每年能下水10条船。奇山船厂下一步的计划是上马一艘更大的船,设计标准排水量1800吨。同时上马五条1000吨级别的大船。按照您的计划,我们的造船事业正在飞速的发展。”一边汇报工作,弗朗亚兰达一边看着码头上那些疯狂的庆祝场面。基本融入这个国家的时候,才能理解明朝人放鞭炮和舞狮子耍龙灯的意思。哦,还有祭龙王的场面,浪费啊,那么肥的猪头往海里丢。

    “胶州湾的船厂建设的如何?”陈燮的目光无疑更远一点,弗朗亚兰达稍稍思索一下脑子里的资料才回答:“最迟明年八月,就可以正式开工建造大型战舰。有一个问题,必须提醒老爷,我们的木柴来源主要是辽东和朝鲜。”

    陈燮看着大海的另外一头,紧了紧衣领,淡淡道:“放心,不会耽误你的事情。”

    战舰上发出旗语,“状态良好,一切顺利。”陈燮笑着举起望远镜,看到西劳经那个家伙正在骚包的站在指挥位置上,歪了歪嘴,对身边苏皓宸道:“记得提醒这个家伙,只有三个月的时间给他熟悉这条船。开春的时候,我们要去朝鲜走一趟。”

    苏皓宸保持一贯的优雅,微微挺胸,抬手敬礼:“卑职明白。不过卑职以为,水师之事,还是让内行的人来办。老爷只要告诉他,该做什么,做到什么水平。”

    陈燮笑了笑,对这个参谋长的能力越来越满意了。站在陈燮这个位置上,已经没什么机会去做一些具体的事情。登州营的事情,苏皓宸领衔的参谋团队,才是具体事物的主力。

    “乙字第二营的情况如何了?”陈燮提起这个,苏皓宸的表情立刻便的严肃,正色道:“如果不考虑后勤的问题,应该随时可以上战场了。四轮马车适应不了河南的道路,两轮大车还有五十辆左右的缺口。兵部的最新指令,让我军前往南阳府,兵部那帮人都是猪。每一次的命令都不一样,冬天之前让我们去林县,接着又让我们去洛阳,再下来让我们去汝州府。”

    “兵部的人是不是猪不归我们操心,告诉常时仁,他的任务是带好这支军队,别让人当了枪使。南阳府就南阳府吧,估计他们赶到南阳府,流贼都过汉水了。”

    “老爷英明,卑职等人经过反复观察,发现流贼有个特点,就是流动性很强。打的过就打,打不过就跑。对付流贼,还是以堵为主,以精锐骑兵追击,若即若离,有机会就搞一下,没机会就不远不近的跟着。”

    陈燮点点头,没有再说啥。默认了他的观点,问题是,乙字第二营都是步兵,只能远远的跟着流贼。这才是关键,大家心知肚明,不去挑明就是了。

    时间已经是11月底,回到登州的陈燮,在张家庄见到了风尘仆仆的李恒。

    作为钱庄的股东和重要的合作者,李恒受到的待遇很高,直接可以在张家庄等着陈燮。

    背靠着龙山的张家庄,现在越看越像一个要塞。三丈高的炮塔,不下二十个,沿途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庇护着这一方水土。李恒很清楚这里是陈燮的老巢,脚下的每一块土地,都属于陈燮个人。如今的登州府,地主还有一些,但是他们的土地直接租给张家庄的农业合作社。不这么干真不行,找不到佃户来耕作。过去那种收六成甚至七成的租子,早就灭绝了。登州府的地租很统一,三成五。交了田赋,还能剩下近四成的收入。

    这么说吧,本地的年轻人都不种地了。张家庄附近的经济模式很杂,有众多的小厂可以去打工,不打工的农民,更愿意搞养殖,要不就是种大棚菜。真正种粮食的农民很少了,那玩意挣钱太慢。

    李恒目睹了这些年这一方水土的变化,对比他看见的其他地方,心里感慨不已。等候的过程中,心里盘算着该怎么跟陈燮加深合作。福州和杭州的大发钱庄分号,李恒做出的让步可不小。听说南直隶下面的各府各州,已经进一步的开了分号,钱不多的胆子更大,动作更快。感觉到自己落后了,李恒有点不安。

    换了一身便装的陈燮出现在会客厅,远远便拱手道:“老李,怠慢了!事情太多,忙不过来。要不是你来了,我还得去一趟黄县,下个月中得出兵河南。”

    李恒起身拱手回礼,笑道:“多年的老朋友了,客气就没意思了。这一次来,我带来了一个消息。要不是为了这个消息,我能早来两个月。”

    陈燮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他继续。李恒继续道:“七月开始,热遮兰的荷兰人,不断的在沿海闹事。走了弗朗机人的关系才知道,他们的目的是迫使大明接受他们的什么条件。七月中,荷兰人偷袭厦门,郑芝龙吃了大亏。七月底,刘香和李国助答应荷兰人的条件,助纣为虐,与大明宣战。荷兰人提出六点要求,被拒绝后开战不可避免。双方你来我往,战斗断断续续,一直到10月22日,荷兰人在海上战败,损失了三艘大船,逃回了大员岛。”

    “邹维琏这个福建巡抚,怕是当不成了。”陈燮笑了笑,补了一句。

    李恒点点头:“断人财路,杀人父母,他非要把海禁落到实际,没让人弄死就算不错了。”

    陈燮道:“呵呵,这个财路今后还不知道在谁手里呢。”

    “刘香、李国助那边,要不要带个信?”

    “算了,强扭的瓜不甜,爱来不来。”(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九章 开封城下

    第二百八十九章开封城下

    李恒没有去追究陈燮话里的真假,这不是他该追根问底的事情。两人之间的会谈继续,气氛很“友好”。怎么办好一个钱庄,陈燮也没啥经验,大家都是摸着石头过河。但是就最近的时间看,分号的盈利能力还是不差的。福州和杭州两个分号,一年下来盈利都有十五万。

    李恒还是没明白一个问题,正真挣钱不是什么分号的盈利,而是所有银圆都必须是登州铸造。以明朝的技术,无法解决技术的问题很多,自然也不要提什么仿制了。

    钱庄发展的缓慢,不在有没有银子的问题,而是人员不足。尤其是陈燮手上的人,看着很多,往几个省一撒,人数不够的弊端就出来了。现阶段,陈燮还是以南直隶、北直隶、浙江、福建四个地区为主要发展方向。其他地方,只有济南有一个分号。

    所以下面这些小分号的事情,陈燮还是很坚持,优先发展经济发达的地区。比如在南直隶,扬州、苏州才考虑开分号,别的地方就不考虑了。为这个事情,两人发生了一些争论,李恒主张在两省各府开分号,陈燮否定了这个步子迈太大的计划。只同意在厦门、嘉兴各开一个分号。这样一来,基本上南直隶和浙江的分号就连起来了。

    李恒只能服从陈燮的意志,不然他这个分号也开不起来。心里虽然有些怨言,但还是选择了服从。陈燮的实力,才是这个钱庄发展的基础。

    这个冬天没怎么下雪,已经是12月了。下了一场小雪而已。干旱的迹象越来越严重,登莱地区这些年的打井工程的好处显示出来了。以登州为原点,慢慢的往周边延伸。紧挨着登莱的山东,则完全是另外一个样子。

    12月1日自黄县出发,登州乙字第二营离开登莱地界之后。立刻感觉到了明显的不同。

    作为这支军队的主官,常时仁最头疼的就是行军问题了。进入青州地界后,道路颠簸南行,这让登州营的官兵有点不适应了。之前在登莱境内,官道平坦,行军速度能保证在120里。进入青州之后。一天走个八十里,都他妈的费劲。好在随军的车辆都是两个轮子的大车,道路带来的困难适应起来也快。

    出了青州府进入济南府,然后南下,走了半个月才进入开封府。渡黄河又耽误了几天。

    开封,城头上的元默手搭凉棚,在寒风中簌簌发抖。看了一会,视力的极限内一个影子都没有,叹息一声回到棚子里避风,里头有火盆,两手在盆里烤火。他现在需要一支能打的军队去“收复失地”,所以把希望都寄托在登州营身上。

    登州营的威名是在对后金的战场上打出来的。旅顺一战阵斩两万,可谓旷古绝今的大捷。岳托、德格类的首级祭献太庙之后,整个大明官场都在打听。登州营到底是怎么打赢后金的。

    今年三月的时候,元默还是太常少卿,他真的不想来当这个河南巡抚啊。前任就是倒在流寇手里的,还算务实的元默,可没觉得自己比前任强多少。或者说,没觉得河南境内的这些官兵会变的更靠谱一点。

    来自黄河北岸的风吹的更急了。如同刀子在脸上割。时间已经快正午了,昨夜的信使可说了正午能赶到开封来的。突然。城墙微微颤动了一下,半年来觉得自己很倒霉而变得非常敏感的元默。陡然直起腰,出了棚子往官道上看。

    远远的长龙,好像是黑色的。心肝小小的跳了一下,站直了腰杆凝视。幕僚在侧激动的喊了一句:“来了,真的来了。”好吧,明军是什么德性,大家都知道。说是在五十里之外,又说正午能到,基本上大家都没信。只有元默信了,中午就在这等着。其他人都觉得很不靠谱,有消息来源的元默却知道,登州营日行百里是很正常的事情。

    队伍越来越近了,城墙上能看的很清楚了,这支队伍长的原因是携带了大量的大车。

    走在前面的是一个军官,骑着战马,腰间挂着刀,带着一顶奇怪的帽子,脖子上挂着一个东西,看不出来是啥。军官的服装是黑色的,在马背上腰杆挺的很值,像一根木桩。距离城门一里地左右,军官翻身下马。身后的五个形状分明的方队,如同有无形的手在控制,整齐的停了下来。

    阵中出来一个骑兵,举着一面红旗,冲到城下高呼:“登州乙字第二营奉命来援,请城上回话。”王贲觉得挺搞笑的,大中午的城门紧闭,这是要闹哪样?他可不知道,因为流贼飘忽不定,时而动忽而西,搞的整个河南风声鹤唳。没有确定流贼出境之前,各城都进入了戒备状态。大明通讯都是靠人骑马来传递的,又没有电话电报,谁知道流贼都杀进湖广了。

    一眼望不到边的长龙,安静的一点声音都没有。换成别的军队,估计都吵翻天了。但是登州营就是一点声音都没有,除了风声,就剩下偶尔飘来的口令声。

    常时仁在队伍中段,看看队伍停止了,奇怪的问了一句:“怎么回事?”前方很快响起了马蹄声,传令兵飞驰而至:“报告,开封城门紧闭,前队停止前进。”

    常时仁点点头,打开地图看了看,忍不住骂了一句:“一群猪,流贼在南阳府,开封关什么城门?”骂归骂,常时仁绝对不会再元默面前骂。

    笨重的城门没有打开,一个军官用筐子缒城而下,一阵小跑上前:“真的是登州营么?中丞大人就在城头上,还请出示关防文书。”

    这个时候常时仁也上来了,听到这话抽了抽腮帮子,回头下令:“城外扎营!”

    登州营动起来的时候,元默吓了一跳,还以为是流贼被自己派出去的人识破了。等了一会才发现,人家往官道两边撒开,忙活着扎营了。这是啥意思?难道不进城了?

    这时候派出去的军官回来了,带来了关防文书还有一句:“登州营军纪森严,大军秋毫无犯。一路千里行军,沿途过城不入,都是野外扎营。”

    笨重的城门终于打开了,元默带着几十号人出来了。没有等到登州营的列队迎接,反而被一个哨卡拦下了。当兵的态度很硬:“军事重地,来者止步。”

    元默手下的亲兵有点恼火了,堂堂巡抚来了,还敢拦着?一名亲兵噌的一下抽出刀来,大步上前,元默也不拦着,默默的看着。哨兵吹响了哨子,尖锐的哨音招来了一个小队的登州兵。人人身着黑色的锁子甲,手里端着白蜡杆长枪。反应之快,令人咋舌。刚走到哨卡边上的亲兵,就被十一条长矛围住了。

    “放下刀,饶你不死!”一名军官严厉的喝道。

    亲兵不为所动,冷笑着舞了个刀花:“来吧,爷一个人打你们全部。”这是元默身边的亲兵头子,武艺确实不错,平时一把刀也确实能让十几个人近不了身子。

    “调转枪头!”小队长喊了一声,所有兵都做出了一样的动作,枪头朝内,圆柄对外。一个弧形成半包围的姿态,十一个士兵围上来。“杀!”口令一声,十一条白蜡杆一起捅了过来,自以为钢刀舞的风雨不透的亲兵队长,不过一个回合就给捅中了肚子,疼的一缩肚子的时候,接二连三的枪杆子捅了过来,胸前被捅了七八下,发出低沉的闷响,一口气没喘过来,直接就晕了过去,刀也丢在一边。

    元默眼睛里的这支军队,实在是太另类了。正是因为这种不寻常,让他看见了把流贼撵出河南的希望。河南巡抚嘛,呵呵,流贼出了河南,就没他什么事情了。

    常时仁带着一帮人出来了,元默能看出这一群人都是军官。但是他们的穿着跟普通明军差别太大了。传说中的登州营,军装都是美洲样式,善使火器,看来此言不虚。

    “登州游击将军常时仁,见过元中丞。”说话倒是中规中矩,就是这军礼很怪,也不说跪下行礼。一个游击将军,居然如此倨傲,要说元默心里舒服那是假的。正常情况,就算是陈燮来了,见了一省巡抚,跪拜之礼也是规矩。难道说,登州营都不懂规矩么?

    “怎么,登州营的人都不懂规矩么?”元默身边的幕僚开了口,讽刺的意味很浓。

    “大军在外,行军礼的规矩是陈总兵定下的。登州营就是这个规矩,时间长了也就习惯了。”说话的不是常时仁,而是一个公鸭嗓子。一身服装,走路不紧不慢的八字步,一看打扮就知道他是个太监,不要说这是监军的身份。

    被人从登州营监军的位置上撵走,吴直真是很不爽。不过这个不爽很快就得到了补偿,就算他在外监军,该有的份子一点不少。这是陈燮做出的保证,要求是他得看着一点登州营,别让人给卖了。

    看见出来说话的是个太监,元默就算在恼火,也得忍了。监军太监都是皇帝的亲信,这些阉人可是很记仇的。今天个他得罪了,将来真不知道是什么后果。再说了,指望人家打仗呢。元默收起火气,上前拱手:“河南巡抚元默,敢问公公怎么称呼?”(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章 如何正确使用监军

    第二百九十章如何正确使用监军

    崇祯刚上台都是,太监的地位受到了魏忠贤的影响。随后由于文臣武将的拙劣表现,朱由检开始四处派监军。这个事情,遭致文臣的强烈反对,但是朱由检坚持了下来。从这以后,太监的地位又不一样了,尤其是这些监军,真是不好得罪。

    河南的战局很糟糕,十二月初一日,流贼军乘胜攻陷伊阳,伊阳知县金会嘉弃城逃跑。乡官故兵部车驾司主事李中正,集家人及里中壮士奋击,众寡不敌,全部战死。卢氏生员常省身,占据险地与义军战两昼夜,力不支,令其妻子自缢,己拔剑自刎而死。

    元默以重兵堵截,流贼转而南下,肆虐南阳府。但是这个流贼的行动毫无规律可言,目前元默并不知道,流贼已经过了汉水。还在担心汝州的流贼北上开封呢。这么说吧,流贼能顺利的窜入湖广,很大的程度就因为官兵作战不利。六月的时候保定告急,十二月开封告急。各地城池闭门紧守,消息闭塞。

    “监军吴直,中丞大人客气了。登州营过城不入,这是军纪。还请中丞大人见谅。我军远道而来,一路吃的都是干粮,元中丞能提供一些肉食和米面,咱家在兄弟们谢过了。就算没有,也不要紧,明日我军便要发兵汝州,奔赴南阳府。”

    吴直被推出来跟当地官员打交道是预定的方针,对此吴直一点不满情绪都没有。反而觉得被重视了,大军所到之处,各地官员都是他来应付。这个面子很大。在登州营里受到重视的感觉很真实,上下都没有歧视他的意思。所以,吴直非常的卖力,各地的好处有他一份呢。

    元默心里一紧,按说这个登州来的援兵。也该由他来指挥。听这个死太监的语气,好像不打算买账啊。换成武将,他还能嚣张一下,跟太监就没法较真了。人家也不怕你。元默好奇的是,不是都说登州营行事很嚣张么?怎么推出一个太监来说话?

    不管怎么说,有火气也得收起来。跟太监没法计较。跟一个皇帝信任的太监,更没法计较。元默很快就做出了决断,上前拱手:“城内备下了接风酒宴,还请吴公公赏光。”

    吴直没有立刻答应他,而是看看常时仁道:“常将军。你的意思呢?”

    常时仁很给面子,立正敬礼道:“卑职出发之前,总兵大人有令,一切听监军大人的。”

    吴直笑的眼睛就剩下一条缝了,心里想陈总兵就是讲究。嗯,这些文官最讨厌了,既然把这个活交给了咱家,不好好应对。就是对不住陈总兵,还有他的银子。对不住陈燮不要紧,对不住自己的银子。那就是大大的不对了。

    吴直带着常时仁进了城,跟进去的就一个五十的骑兵队。元默见大军真的在城外扎营,心里有点说不出的滋味。各路明军见的多了,左良玉、王朴、邓玘这些都是外来的明军,哪有过城不入的说法啊。河南各地,都在告状。明军的军纪败坏,祸害地方。

    匪过如梳。兵过如篦,这话真不是瞎说的。

    进了城。入了衙门,准备好的酒宴摆上。常时仁一直很低调,不怎么说话。都是吴直顶在前面,搞的元默很别扭。兜圈子不起作用,干脆直接道:“吴公公,流贼祸乱汝州,开封告急。本宪觉得,贵军还是留在开封的好。”

    吴直很装逼的朝北京的方向一拱手道:“登州营奉命剿贼,兵部的军令是开赴南阳府吗,堵住流贼南下。元中丞,难道要我军违抗朝廷的军令不成?”

    元默想了想,还是决定争取一下道:“贵军初到河南,对情况不甚了解。还是稳健一点的好啊。常将军,你说呢?”元默也坏的很,见常时仁很低调,非要拉他下水。在他看来,监军跟带兵的将军关系肯定好不了。这些太监,最喜欢指手画脚了。大明不少战事,都是坏在太监的手里。登州营善战,绝对不会任凭吴直左右。

    常时仁微微一笑,站起立正道:“回元中丞,我登州营行军布阵,皆有定法。异地作战,夜不收必须放出去五十里。以我军的行军速度,五十里也就是半天。有这半天的时间,就算是流贼有埋伏,也能轻松的摆脱。对别的军队来说,情况不熟很要命,对我军来说,问题不大。”常时仁一番话说的极为自信,元默在河南呆了有半年,也跟着明军行军打仗过,还真的没见过那支军队日行百里的。

    元默被常时仁的回答把想说的话堵在了嗓子眼上,心里憋的不知道该怎么说的时候,吴直道:“既然是元中丞的好意,常将军,不妨在开封城下休整一段。只是这给养嘛?”

    “吴公公放心,本宪一定尽力满足。”元默立刻接过这个话,常时仁却笑道:“元中丞,登州营出兵在外,从来不会占地方上的便宜。该付银子的,一个子都不会少。不过要是有人欺负我们是外地人,呵呵,我登州营的士兵能打胜仗,脾气可都不太好。”

    元默气的胡子翘起来的时候,吴直已经先道:“常将军,怎么这么说话呢?客气一点嘛。”这话就更气人了,不过元默还没法说,人家真的没说啥针对他的话。

    酒宴进行了一个多时辰,吴直也没留在城里,带着常时仁回到军营住下。喝了不少酒的吴直回去就睡着了,常时仁还得开会。

    “河南巡抚元默的意思很明显,要把我们留下。老爷英明,早就知道是这个情况,让吴监军出面跟这些官员打交道,省了我们不少事情。接下来我们要做的事情,就是把登州营的招牌打出来。后勤部门进城采买,别犯军纪啊。谁丢了老爷的脸面,我扒他的皮。”

    本打算休整一天的,意外的事情发生了。元默连夜派人送来消息,称流贼渡过汉水,要求登州营立刻开赴南阳府,堵住流贼回流的道路。元默的算盘打的很精明,只要流贼不回河南就行了。

    大半夜的接到这个军令,常时仁立刻告诉了吴直。正在好睡的吴直气的大骂元默:“狗日的文官,一个好东西都没有。常将军,不要管他,我们就呆在开封不走了。”

    常时仁笑着劝道:“公公息怒,兵部的军令是去南阳,那就去好了。回头陛下问起来,对公公不好。左右到了南阳对面上,也不怕他们敢怠慢我军。”

    吴直一听便笑道:“是这个道理,那就开赴南阳,收复失地。”

    元默还真的担心登州营不买账,要不怎么明朝读书人没好东西呢。之前被人流贼打伤了,想留下登州营守着开封,现在一看流贼跑了,又怕登州营不走了。一大早的天刚亮,元默就带着本地的士绅出来劳军,那意思你们赶紧走吧。

    过河拆桥之后,还有脸来催促上路,摆着上官的嘴脸,说的就是元默这号人了。准备了一堆好话,准备忽悠人,结果带着杀好的生猪和米面来到城外,发现登州营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这下把元默搞呆了,心里大吃一惊的同时,暗暗地后悔。

    为什么后悔,很简单,登州营昨夜接到的命令,这天没亮呢,都开始装车了。这是什么效率?大明朝的军队,哪一支都比不了啊。这时候能看出登州营的规模了,说是战兵六千,加上民夫和车马,怎么也有个万把人。别的不说,单单是大车,就上千辆。

    这一次没人出来迎接了,只能捏着鼻子进来,走近军中,看见常时仁和吴直站在一辆大车跟前,一群军官围在边上。老远的元默就咳嗽一声,吴直看见他倒是笑着招呼道:“元中丞来的早啊,我军正在商量如何行军,一起商议吧。”

    这话听着一口气又堵在胸口,元默闷的难受。啥意思,不就是摆明了,你的军令未必有效么?不然该说“奉中丞大人之命!”这个死太监,专门跟老子作对。

    “各位请看,我军自开封南下,经尉氏至洧川,大概需要一日的行程。”常时仁这么说的时候,元默身边的一个幕僚嗤的发出冷笑道:“至尉氏便是九十里,何必再往洧川去?”

    常时仁淡淡道:“这也就是在河南,要是在登州,我军日行一百五十里都很正常。”

    幕僚要反驳,被元默眼神打断,悻悻的低头不语。吴直在边上冷笑道:“咱家这一趟跟着出来,亲眼所见。寻常日行百里,必要时不想错过宿头,一百五十里也走得。如今军情如火,日行一百二十里,又算的什么?不服气,就去登州看看,人家修的什么路,河南这也叫路?咱家知道你不服气,别憋着,论见识,你还真不差的远了。”

    吴直一番话尖酸刻薄,把幕僚的脸都气白了。但是在这个场合,只能憋着忍着。谁让元默做事不地道来着,黑锅他不背谁来背。(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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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国崛起介绍:
时空旅行者的明末生涯,故事从天启七年末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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