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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我是猫     大明1937txt下载     大明1937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43集 琉球公主

    “呵呵呵,”郑恭寅拍着向小强的胳膊,介绍着,“这位便是我们大明帝国人民卫队司令、女皇陛下军事课帝师,向小强。”

    向小强微笑着鞠躬道:

    “末将见过娘娘、世子。”

    然后他弯腰捧起陈妃的手背,轻轻一吻。

    好家伙,上面硕大的一颗原版“琉球之星”!

    这和他买给秋湫的那一颗形状花色一样,但是更大些,上面装饰着琉球王室的纹样。因为据说用的不是蓝宝石而是蓝钻,反射着更耀眼的光芒,几乎把向小强眼睛刺花了。

    但尚氏母子注意力似乎都不在向小强身上,他们敷衍着向小强,目光都集中到了他身后的秀秀身上。

    尚荣黝黑的脸上目光闪动,垂下目光,显得很尴尬。

    陈妃嘴角略撇了一撇,脸上现出讽刺的神色。

    “请允许末将向世子和娘娘介绍……咳咳,末将的两位未婚妻……”向小强抬起身子,先引过秋湫,笑道,“这位是秋湫小姐,便是那条著名的蚱蜢号潜艇的艇长,现在在末将的身边供职……”

    秋湫第一次面对面见这么大的人物,又被向小强以未婚妻身份向人家正式介绍,满脸都是幸福和兴奋,上前行了个不熟练的屈膝礼,很淑女地道:

    “妾见过娘娘、世子。”

    秋湫和蚱蜢号的故事,现在在大明也算很有名了。尚荣听说这就是秋湫,有些好奇地抬眼打量了几下,略点了点头。陈妃也上下打量了秋湫几眼,笑眯眯地夸赞道:

    “嗯,秋湫小姐,本宫也是早就听人说过,很勇敢,巾帼不让须眉。今天才亲眼见到,不但勇敢,而且很漂亮呢。向大人,秋小姐这么好的女孩儿,知书达理,这个……出身又正,呵呵,向大人,可要好好爱惜啊!”

    秋湫给夸的笑容绽放,开心之极。但周围人都有些奇怪,这个陈妃怎么扯出那么多来,还什么“出身又正”,根本就是没关系的话嘛!向小强也有些纳闷儿,呵呵笑着“那是一定的”,一边怀疑,陈妃不会在讽刺秋湫黑社会家庭出身吧?那也太不给面子了!

    陈妃微微一笑,掏出手绢擦着面颊,一边叹道:

    “……唉,可不像有些女孩儿啊,不知从那儿窜出的野兔子一样,一心想飞上枝头变凤凰……一跟树梢上不去,就去抱另一根……唉,向大人年少英雄,要是给这样的女孩儿缠上了,那就……哎哟,呵呵,瞧我在说什么啊,呵呵呵……向大人,不是有两位未婚妻介绍吗?那一位呢?”

    向小强听的愣了半天,这娘娘究竟在说什么?周围人也是一片愕然,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尚荣也是一脸难堪,轻轻咳嗽了一下,悄声道:

    “妈,您说什么啊!”

    陈妃笑道:

    “呵呵,没什么,怪我怪我,看到秋小姐这样的好女孩儿,向大人有那么年轻有为,本宫忍不住多说了两句……向大人?”

    向小强一怔,立刻反应过来,笑道:

    “呵呵,是啊,娘娘是过来人,这是在教我们年轻人呢……末将多谢娘娘厚爱……唔,娘娘,这位是末将的另一个未婚妻,尚秀小姐……唔,好像也姓尚啊!哈哈哈,大家五百年前是……咦,秀秀呢?”

    大家都往向小强身后看去,向小强和秋湫也回身四下找着,刚才还在这儿的秀秀已经不见踪影。

    向小强回过身来,很尴尬地笑道:

    “呵呵,娘娘不要见怪啊,她想必是去卫生间了,呵呵,让娘娘和世子笑话了……”

    但是很多人都看到了向小强身后那个掩面离去的女孩。

    联想到陈妃刚才阴阳怪气的话,还有向小强的“好像也姓尚啊”,已经有不少宾客在窃窃私语了。气氛一时变得很微妙。

    向小强和秋湫隐隐约约听见一些议论:

    “那个女孩也姓尚……难道是……”

    “那不一定,姓尚的多了……”

    “肯定是,你看陈妃那个样子……没准真是尚王在外面的……”

    “不会吧……”

    “肯定是的……”

    “长得和世子多像啊……”

    “比他白,比他漂亮……”

    “那个穿军服的女孩,难道还是琉球的……”

    “啧啧啧,这个向大人真好手段……”

    “他还不知道呢……糊里糊涂娶到了琉球的……”

    ……

    向小强有点懵,大脑一片空白,感到四面的目光都朝自己射来,惊叹、羡慕、嫉妒、猜疑……

    他猛地反应过来,对陈妃、尚荣、还有周围宾客笑道:

    “娘娘、世子,诸位,在下失陪一下,在下的未婚妻可能不太舒服,我得去找找……”

    然后拉着秋湫快步走开,压低嗓音道:

    “秋湫,你……快去卫生间看看,秀秀在不在里面,我去休息室找。”

    秋湫也从惊愕中反应过来,很兴奋地道:

    “好好,我们去找!”

    秀秀有可能是琉球公主,这个可能性把向小强一下冲蒙了,但却让秋湫兴奋异常。每一个少女都曾幻想自己是一位公主,秋湫也不例外。但她从小家境富裕,又在父亲和堂口叔叔伯伯的宠爱中长大,某种程度上已经觉得自己是位公主了。即使不是公主,也绝对不是灰姑娘。

    但是在她看来,秀秀可是不折不扣的灰姑娘。秀秀是自己在潜艇学院的同学。在学校就很很穷,很寒酸,毕业后分到同一艘潜艇上,薪水也比她少一大截。秋湫知道秀秀家在苏州吴江县,和自己一样,是“单亲家庭”,从小没有父亲,只有一个长期患病的母亲,还有一个弟弟在念高中,治病和念书的钱都要靠秀秀并不高的薪水来担负。而且秀秀性格内向,不大爱说话,人缘不太好,经常受欺负,全都是秋湫维护着她。

    但是突然间,身边的灰姑娘竟有可能是公主,秋湫很是高兴,一边兴冲冲地到处找秀秀,一边暗暗打算,捉到她一定要好好审一审。自己最好的朋友是个公主,这可太过瘾了!

    向小强昏头昏脑地推开一扇又一扇小门,休息室、吸烟室……

    和秋湫的兴奋不一样,他现在主要是震惊,和一股从心底升起的、对陈妃的厌恶。他终于知道了为什么秀秀刚才那么不愿和他们打照面了。

    如果秀秀真的是琉球国王的私生女,那陈妃刚才的那几句话的确太恶毒了,肯定已经深深伤害了秀秀。

    ……“不知从那儿窜出的野兔子”……这句话太难听了。这分明就是讽刺秀秀是私生女,是尚王当年在外面风流乱搞,搞出来的“野”东西。

    ……“一心想飞上枝头变凤凰”……这大概是说秀秀一心想进入尚家,恢复公主的身份了。且不说以向小强的观点看这是完全正当的,就从秀秀今晚对他们躲之唯恐不及来看,这句话也是放屁。

    向小强认识秀秀这么久,知道秀秀是个非常“安贫”的人。要说秋湫有时候还很喜欢虚荣的话,秀秀则无半点表现。去长江舰队宿舍把秀秀东西搬来司令部的时候,看到她除了军服外,就是几身朴素的衣服,连一件饰、一件化妆品也没有。要说饰,也就是在枕头旁边、褥子下,有一枚很旧的银质胸针,上面有一个琉球王室的“巴纹”。

    现在想来,那个银胸针,也许是当年琉球王送给秀秀母亲的信物也说不定。秀秀长得和世子尚荣那么像,手里又有这枚胸针,两样“证据”在手,她又是不缺心计的人,如果真打算为自己和母亲讨“说法”的话,真能把尚家搞得很头疼。就算不能回到尚家做公主,至少也能“敲”来大笔的补偿,绝对不会过得像现在这么清贫。

    向小强一边乱哄哄的想着,一边找遍了大餐厅周围的小门,一直都成为宾客视线的焦点。最后只剩下女卫生间了。向小强站在门口,听到里面传来了秀秀的痛哭声,和秋湫的劝慰声。向小强听着秀秀的痛哭,心如刀绞。

    但已经有几个好奇的女宾客想凑过来听,看到向小强站在门口,都很尴尬,退到一边瞥着他小声议论。

    向小强知道自己一个大男人,不能总站在女厕所门口。既然找到秀秀了,也就放心了,让秋湫慢慢劝她吧。他叹了口气,回到餐厅。

    ……

    大厅里已是人头攒动了,该来的差不多都来了。这时候柔和的巴赫协奏曲忽然一停,大家都朝电唱机方向看去,只见一个军官神态庄严,拿着一张新唱片放到电唱机上。

    大家都明白怎么回事了,大厅中静下来,人人都整整仪容,端着香槟,注视着大厅入口。

    一阵庄严的音乐响过,双扇大门打开,门口军官提气唱道:

    “女皇陛下驾到——!辽阳公主殿下驾到——!”

    宾客们自动闪出一条道。众目睽睽之下,朱佑榕亲昵地挽着十四格格,踩着地毯款款步入。等待已久的皇家摄影师蹲到她们前方,“嘭嘭”两下白烟冒起,女皇陛下和辽阳公主亲密无间的样子拍入照片。

    朱佑榕雍容大方,轻轻微笑颔,分寸拿捏得刚刚好,既符合她的身份,又不像出席大型活动那样庄严。一边的十四格格被她挽着胳膊,低头微笑,表情有点不自然,显得有些紧张,明显不太适应这种场合。

    两人各穿一袭华贵的晚礼服,款式几乎一样,只是颜色一白一黑,站在一起很是夺目。

    这是朱佑榕有意安排的效果。这次“人质事件”,朱佑榕突然觉得自己挺冷落辽阳公主的,所以这次和她手挽手一起出现,而且连晚礼服也营造一种“姐妹装”的效果,就是表明自己力挺辽阳公主:虽然眼下正和清虏殊死作战,但辽阳公主就是我大明公主,是朕的客人,谁也不能因为对清虏有气,就给辽阳公主气受。

    而且朱佑榕今晚邀请十四格格来,也是给琉球世子尚荣创造机会来了。当然,舅舅非要把表哥郑玉瑭也带来,那没办法,不能拦着,那就只能让他俩竞争了。

    刚才还飞扬跋扈的陈妃此时满脸堆笑,迎到朱佑榕面前,提着裙子屈膝下拜,口称“臣妾”。

    朱佑榕把手中一柄象牙纸扇往上一抬,笑呵呵地道:

    “陈娘娘快快请起。”

    陈妃看了一眼十四格格,又是屈膝下拜道:

    “臣妾见过公主殿下。”

    十四格格慌忙弯腰搀道:

    “娘娘快请起,这如何敢当,折煞辽阳了……”

    陈妃就势直起身来,又很殷勤地拉过自己儿子,向朱佑榕和十四格格介绍道:

    “这便是小犬尚荣,今年二十五岁,家里的世子……哦,陛下见过的。公主殿下倒是第一次见吧,呵呵呵……”

    朱佑榕笑道:

    “不是呀,娘娘记错了,上次公主册封典礼,他们不是见过面么?”

    陈妃也咯咯笑道:

    “就是啊,你看我这脑子,还是陛下说的对,呵呵呵……”

    尚荣弯下身子,各捧起朱佑榕和十四格格的手背,隔着手套吻了一下。

    然后他抬起脸来,痴痴地望着十四格格。

    朱佑榕笑呵呵地,展开扇子,遮着脸悄声道:

    “陈娘娘啊,来来,跟我说说,上次不是说你们府上那幅画儿吗?找人看了吗,到底是不是作旧的啊……”

    陈妃立刻心领神会,也“唰”地展开折扇,神秘兮兮地道:

    “哎哟陛下,我得跟您说说,那个提款儿啊……那个印章啊……”

    两人说着,摇着扇子,手挽手往别处走去,把十四格格和尚荣留在原地。

    尚荣望着远去的朱佑榕和母妃,人群的中心也被带开了,便望着十四格格,张口结舌地道:

    “公主殿下,尚荣……当日……有幸目睹过公主殿下的风采,嗯,一直未能忘怀,今日……”

    十四格格看着远去的陛下和陈妃,又看着眼前的尚荣,立刻明白了。今天把我请来,原来是为了这个!

    她看着又黑又瘦、大烟鬼一样的尚荣,一股凉意传遍全身。她敷衍地跟尚荣微笑着,心中嘭嘭直跳,想婉拒走开,又不敢。这明显是朱佑榕的意思。

    十四格格心中一股酸楚,又有一种悲愤。自己虽然贵为公主,但时到今日,更像是一件值钱的古玩,没有自己的意志,控制不了自己的命运,随时可以被君主赏赐给喜欢的臣下。

    从前那个呼风唤雨的十四格格,早已死了。

    “公主殿下?”尚荣自说自话了半天,这时望着她红红的眼眶,有些诧异地问,“您……是不是不舒服?”

    “哦,没事,”十四格格赶忙装作揉眼睛,飞快抹掉泪滴,笑道,“世子说什么?”

    这时一个高大的男士靠过来,一下把尚荣挡到一边,很绅士地捧起十四格格的手背轻吻一下,微笑道:

    “在下郑玉瑭子爵,很荣幸能见到公主殿下。家父昌平侯,和陛下在一起的时候经常提起您呢。哦,等等,呵呵,我想起来了,殿下,我们见过面的,就在您的册封典礼上,我也被邀参加了……呵呵,会忘记和您的第一次见面,真是不可原谅……”

    郑玉瑭很不爽地看着尚荣“骚扰”心上人半天了,早就想过来,但被表妹朱佑榕拽着和陈妃娘娘介绍,偏偏朱佑榕不向着自己这个表哥,还故意拖延时间。他好容易脱开身,火跑过来“解救”十四格格了。

    郑玉瑭一边谈笑风生,一边拿起两杯香槟,塞在十四格格手里一杯,就势揽着她的背,带她离开原地,把尚荣窘窘地晾在那里。

    十四格格从没参加过这样的场合,此时很是紧张,笨拙地接过香槟,被动地被郑玉瑭揽着走。

    她从未被男人这样近距离的接触过,此时被郑玉瑭放肆地揽着后背,好像他的手指还不十分规矩,还在尝试着向下探索。

    十四格格只觉得自己后背上的不是手,而是一条冰凉滑腻的鳝鱼,随着轻轻地游走,皮肤上的鸡皮疙瘩蔓延开来。

    郑玉瑭看着十四格格低着头,满脸通红,心中暗喜,还以为公主殿下“芳心暗许、默默含羞”,手上越的放肆起来。

    她心中充满羞愤,但偏偏连严词拒绝的勇气也没有。对于情场老手郑玉瑭来说,这根本不算什么。但此刻,十四格格已经觉得自己被脱光了衣服,放在满场宾客面前展览,任人欣赏。

    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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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集 升官

    一间休息室里,秀秀蜷缩在沙上,泪痕未干,也不哭了,呆呆地望着对面墙上的画,向小强和秋湫一左一右坐在她身旁。

    秋湫拿着手绢,爱惜地给她擦着脸上的泪。

    向小强反而显得有些不自在。早上还可以动手动脚、肆意轻薄的未婚妻,晚上就变成了公主,这个变化太大了。

    这个时候本该把秀秀拥在怀里好好安慰一番的,向小强却有了一种心理障碍,束手束脚,畏畏尾,生怕秀秀觉得自己搂抱的不是秀秀,而是这个公主身份。

    其实向小强这是标准的以己度人。秀秀此刻缩作一团,双臂抱着身子,心中极其孤苦,非常希望向小强能像早上车上那样抱着自己。偏偏这个平日很爱占自己便宜的男人,此刻像个柳下惠一样,规矩的不能再规矩。她又不像秋湫那样大胆,主动投怀送抱,她是绝对做不出的。

    “哎呀,看你们两个!”秋湫受不了了,把秀秀往向小强那里推了一下,心中一酸,嗔道,“小强,秀秀那么可怜,你就在那里傻坐着。”

    秀秀就势倒在向小强怀里,脸贴着他的胸膛,抽了两下鼻子,温柔的像只小猫。

    向小强抱着这个货真价实的琉球公主,心嘭嘭直跳,手也不敢到处乱摸,只是笨口拙舌地安慰起来。

    ……天,这算不算捡到宝了?

    刚才秀秀已经斩钉截铁,拒绝承认琉球王是自己的父亲,只承认自己是妈妈的女儿。向小强问她是如何认得陈妃的,秀秀只是说自己在宁波海军大学校的时候,母亲病重,家里没钱,实在没办法,接到弟弟的电报,说母亲让她去南京尚王府要点生活费。秀秀当时很诧异,不知道母亲染病,为什么能从尚王府要来生活费。转念一想,自己也姓尚,也许是尚王府沾点亲戚也说不定。

    到了南京,怯生生地找到尚王府,报上母亲的名字。谁知跟捅了马蜂窝一样,一位娘娘让人把她带进去,先是像审贼一样审了一番,然后好一通羞辱痛骂,骂她母亲当年跟尚王怎样怎样,说了许多不堪入耳的话。秀秀当时听了如五雷轰顶,根本就不相信。那个娘娘骂完后,让人把秀秀赶出去,不顾秀秀跪地哀求,一分钱也不给。

    秀秀救母心切,接连几天上门哀求,最后世子尚荣出门经过门口,看这个女孩长得和自己真有点像,没准真是自己妹妹,一时心血来潮,从口袋里掏出几明洋扔给她。但就是这像打叫花子似的举动,终于激怒了秀秀。她扔下那几张钞票,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尚王府。当时她一边哭一边誓,这一生都不会再踏进这个地方。

    最后还是回到学校,向秋湫开口。秋湫二话没说,向家里要了一笔钱给秀秀,救了她母亲的命。

    向小强和秋湫对视一眼,秋湫点点头,表示有这么回事。

    秀秀又抽泣起来,对秋湫道:

    “对不起……一直都没钱还,秋湫,我……”

    “说什么呀!”秋湫作势打了她一下,“讨打!”

    向小强问:“那位娘娘就是这个陈妃吧?”

    秀秀点点头。

    至于秀秀母亲是谁,当年怎么认识琉球王尚贵的,向小强和秋湫都很好奇,但他们都知道这事最好不要打听。这是秀秀心中的痛处。

    “向大人。”

    秀秀贴在向小强怀里,小声说着。

    “咳咳,”向小强看着秋湫,讪讪地说道,“秀秀啊,你还是跟秋湫一样,叫我小强吧。”

    向小强明显感到秀秀心跳加快了,过了好一会儿,就听秀秀仍是小声叫道:

    “向……大人。”

    唉,这妮子犹豫半天,仍是改不过口来。也许此刻她和自己一样,越想避开这个公主身份,就越畏畏尾。秀秀何尝不是生怕自己觉得她仗着高贵身份,言语放肆?至少在今晚,这件事刚捅出来的时候,她是绝不敢改口叫“小强”的。

    向小强叹了口气:

    “怎么了?”

    “我……我不想去领勋章了,我……就想呆在这间房间里。”

    “嘎?”秋湫一听就急了,“这怎么行呀,这可是女皇陛下……”

    向小强止住秋湫,鼓起勇气,捧起秀秀的脸,凝视着瓷娃娃般的皮肤,还有挂着泪花的眼睛,缓缓说道:

    “秀秀,你要勇敢些,根本不要在乎那个什么陈妃,你记住,你就是琉球王国的公主,这一点谁也改变不了。外面那些人只会羡慕你,你一出去,他们都会过来讨好你……”

    秀秀轻轻挣开他的手,深吸一口气,很坚决地道:

    “向大人,从今以后,‘公主’二字,再也休提。我和那家人一点关系也没有。我只是我妈妈的女儿……我从来就没有父亲。我就是秀秀,是大明海军少尉,向大人的副官。我还是……”

    她脸一红,咬着嘴唇,半天才鼓起勇气继续道:

    “还是……还是向大人的未婚妻。”

    向小强心中一暖,感到一阵欣慰传遍全身。他再次把秀秀拥入怀,轻轻吻上她的嘴唇。

    秋湫站起身来,喃喃地道:

    “我去……我去看看授勋仪式开始了没有。”

    然后便悄悄出去了。

    ……

    今晚的“主菜”——授勋仪式开始了。

    陈妃和世子原以为今晚秀秀来到这里,只是作为向小强的未婚妻,陪他来的,当他们看到女皇朱佑榕亲手把一枚一级梅花勋章佩在秀秀胸前的时候,眼睛都直了。

    至此,秀秀终于和秋湫一样,有了一级梅花勋章。

    人民卫队机动部队参谋隆美尔中校、第一机步团团长高大义少校、第一摩步团团长张如海少校、第二摩步团团长孙报国少校、第三摩步团团长范伯平少校、第一坦克营营长石胜利大尉,每人获得一枚一级梅花勋章。

    人民卫队司令向小强、人民卫队机动队司令李根生、都卫戍部队司令王汉棠,各获得一枚更高级别的——二级朱雀勋章。

    王汉棠麾下的几个作战得力的师长,也获得了一级梅花勋章。其中就包括第26师师长侯鹤坤,那个羞辱逃兵的师长。他自己也负了伤,吊着膀子来的。

    完勋章后,这些人佩戴着勋章站在一起,摄影师拍照留影。

    众人正想上前祝贺时,门口高声报道:

    “最高统帅部总参谋长——张照先大人到!”

    众人一阵窃窃私语,纷纷让开了一条道。一位白苍苍的老元帅捧着帽子,扶着佩剑大步进来。

    这又是一个重量级的人物。众人都在心里猜测,难道是战局又有什么变化,赶来奏报陛下?还是老元帅看不过去陛下这个“勋章派对”,前来劝谏?

    但是看着陛下胸有成竹的微笑,还有跟在张照先身后的两个捧着什么东西的军官,大家又觉得好像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

    老元帅张照先满面严肃,先向朱佑榕鞠了一躬,然后转过来,望着这排佩戴勋章的年轻人,露出了微笑。

    呼!大家松了一口气,看来不是来找陛下不痛快的。

    张照先命令道:

    “都卫戍司令王汉棠中将、人民卫队司令向小强上校,请上前一步。”

    王汉棠和向小强都不及多想,抬腿一个正步,整齐地迈出列。

    张照先微微一笑,宣布道:

    “鉴于二位在南京保卫战中表现出的卓越才能、以及突出贡献,经最高统帅部、6军总参谋部研究,奏请陛下恩准,今日晋升王汉棠中将为上将军衔,晋升向小强上校为少将军衔。”

    说着一个手势,身边的两个军官捧着两个托盘,各站到向小强和王汉棠身边,张照先摘下他们的肩章和领章,又从托盘中拿起新的肩章领章,为他们佩戴上。

    向小强心中一阵狂喜,胸中跳个不停,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但终于控制不住,咧开大嘴笑了起来。

    往旁边看去,王汉棠也是合不拢嘴,脸上和自己一样的惊喜表情。看来他也是事先不知情的。

    张照先给向小强佩戴上少将军衔后,和他握握手,微笑道:

    “祝贺你,向将军。”

    向将军!

    自己从此就是将官了!军衔终于和自己“司令”的职务相称了。

    向小强激动的满面通红,紧握着老元帅的手:

    “谢谢长官!”

    接着“啪”地立正,敬礼。张照先也向他敬礼。

    向小强意识到自己可能是大明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将军。心中不禁感慨万千。自己来大明不过一个多月,当初只是个从锦衣卫班房里放出来的“间歇性偏执”患者,连件衣服也没有。到了今天已经成为年轻的将军。有个电影不是叫《从奴隶叫将军》么?自己虽然比“奴隶”起点高一些,但也算是“从小强到将军”了吧……

    张照先又从随从手里接过一套军服,捧给向小强。向小强恭敬地双手接过。

    王汉棠本来就是将官制服,升军衔只要换下领章肩章就行了。但向小强原来只有校官制服,要给他一套将官制服。

    向小强捧过这套珍贵的将军制服,看到大檐帽下,制服叠得方方正正,裁剪、装饰都比自己的高一个档次。而且好象是全毛料的。当然,远不止这么一套,还有夏季制服、春秋季制服、军礼服、作训服、军常服、大衣、披风、新的佩剑、佩枪、皮靴……这只是走个仪式。

    授衔完成,两人向后转,面向场内宾客,接受着如潮水般的掌声。又是几下闪光白烟,摄影师把这一刻拍入影像。

    下面两人的属下们鼓掌最起劲儿,都在为自己的长官叫好。尤其是向小强的人,几乎都把巴掌拍红了,脸也兴奋得通红。他们知道,向小强升了将军,很快就该他们水涨船高了。

    秋湫兴奋地拍着巴掌,满脸都是幸福。秀秀也是笑容绽放,她觉得这好象是上天的补偿似的,虽然今晚自己经历了暴露身份的痛苦,但现在马上在向小强身上补偿回来了。向小强现在就是自己的全部依靠,还是母亲和弟弟的依靠。以后一旦有什么事情,再也不用去尚王府向那家人乞讨了……秀秀含着泪水,从心里为向小强高兴,也为自己高兴。

    核心的授勋、授衔仪式完成,在掌声中,今晚进入了实质上的核心节目。

    冷餐会开始,气氛又恢复到了开始的随意,宾客们端着香槟,拿着餐盘,围着餐台捡自己喜欢的食物吃,三三两两的笑谈。

    话题中心无非是两个:今晚新鲜出炉的最年轻将军——向小强,和神秘的琉球公主——尚秀。

    为了保护秀秀,向小强让秋湫先送她提前回去,然后再回来当自己的女伴。

    众目睽睽之下,挂着勋章的“神秘公主”低着头,裹在向小强的大衣里,由秋湫护在怀里,快穿过议论纷纷的人群,飘然而去。

    有经验的宾客都意识到,今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大明上流社会都有精彩话题了。

    而且,大概明天小报上就会有反应了吧。

    朱佑榕因为来的晚,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她觉得此时的注意力中心理应是自己的。但看到所有人都在兴致勃勃地议论尚秀,还夹杂着“公主、公主”的,一问才知道先前的那一幕。

    理智告诉她,自己的身份不太适合去打探这种八卦,但女人的好奇心都是非常强烈的,朱佑榕八爪挠心,终于忍不住,把陈妃叫过来,拐弯抹角地问了几句。

    陈妃不敢瞒朱佑榕,但又不甘心承认秀秀就是尚王的女儿,只是说这女孩子曾到尚王府来要过一次钱,谁知道她的底细云云。但朱佑榕联想到尚秀和尚贵、尚荣的长相,一下就明白了分。

    朱佑榕品着口中酸酸的香槟,心中没来由的一丝失意。

    ……看得出来,向小强是很爱秋湫的。但他再爱秋湫,秋湫不过是个江湖老大的女儿,地位和自己差得很远。如今他身边又有了个尚秀,虽然是私生女,但血统之高贵快要赶上自己了……而且,她的容貌一点不在自己之下……

    朱佑榕失神地把玩着手中的象牙柄折扇,突然惊醒:我为什么要跟她们比?有什么必要跟她们比?真是莫名其妙……

    她下意识地摘下手套,攥住冰凉的香槟杯,然后把手心贴在滚烫的脸颊上降温……

    向小强今晚既兴奋又狼狈。因为两个话题都与他紧密相关,他自然成了接下来几个小时的关注中心。

    虽然是西式冷餐会,但很多人还是按照中国人的习惯,过去跟向小强敬酒。向小强被灌了不少杯,秋湫心疼夫君,挺身而出,替他喝掉了不少。向小强这才现秋湫原来颇有些酒量。

    还好是香槟度数低,要是葡萄酒,这么多杯,俩人非钻到桌底下不可。

    向小强第一次经这种场合,而且还是作为话题中心,自然不是这些沙龙老手的对手,一晚上说了不少错话,也闹了不少笑话。不止一个人戏称他“驸马爷”,郑恭寅更是拉着他的胳膊,嘻嘻哈哈地问,是不是现手里的东西是宝贝,才赶紧送回家去,怕在这里被人偷走了?郑玉瑭也来拍着他的肩膀,半真半假地向他请教,把一位公主泡到手的诀窍是什么?

    向小强自然是汗颜不止,狼狈不堪。

    跳舞的时候,向小强现,秋湫除了很能喝酒,舞也跳得非常不错。不但华尔兹跳的好,居然还会跳当时刚开始流行、难度很大的探戈!

    向小强不会跳舞,被郑玉璁和另几位年轻女军官硬拉着,跳了几曲华尔兹、把她们的鞋都踩了一遍后,晕晕的倒在沙里,看人家跳舞。

    秋湫在场上翩翩起舞,几乎是从头跳到尾,从文雅的英国华尔兹、到奔放的维也纳华尔兹、到狂野的探戈,她是一支也没放过,成为了今晚的舞池明星,几乎把朱佑榕的风头盖过了。

    向小强看着场上的秋湫,脸跳得通红,渗满了汗珠,使尽浑身解数在跳舞,忽然感到有些心疼。

    ……她真的是因为太高兴了吗?

    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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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集 殉道者

    南京,大明帝国最高军事法庭上,担任辩护律师的一位军法处少校站在辩护席上,戴着金丝眼镜,穿着笔挺的军服,正向法官提出无罪请求。

    刚说了几句,宽阔的公开法庭内便响起嗡嗡的窃窃私语。一个凄厉的声音从庭下嚎起来:

    “杀人凶手——!杀人凶手——!你们这群畜生——!我的儿子、女儿、儿媳妇、孙子……全被你们这些畜生活活挑死了……”

    法庭内“嗡嗡”声更响了,记者们的镁光灯“嘭嘭”直响,腾起一片白烟。

    高坐庭上的法官白苍苍,此刻扶着老花镜,猛敲木槌:

    “左右,与我维持肃静!”

    两个宪兵飞扑过去,抓住几乎就要从座位上扑出来的老太婆,把她死死按在座位上。

    那老太婆满头银丝散开,几乎根根竖立,两眼通红,满面皱纹被仇恨扭曲变形,就像一个从坟墓中爬出的厉鬼,双臂犹自挣扎挥舞,喉中出可怖的的咆哮声:

    “啊……你们这些畜生,杀千刀的……!!你们今天死不了,我就死!我死了以后,带着我的全家人,今天夜里就爬着去找你们……”

    法官继续敲着木槌:

    “左右,将此名老妇**庭去!”

    两个宪兵费了好大力气,才将这个几欲寻死的老太婆架出法庭。

    法官又敲了几下木槌:

    “你可以继续说了。”

    辩护律师欠了欠身:

    “多谢法官大人。……尊敬的法官大人,鉴于以上综述,我认为9名被告身为军人,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且他们当时处在充满敌意的土地上,处在随时可能战斗的情况中,客观条件也不允许他们对长官的命令提出质疑,除了立即服从,没有别的选择。

    “所以我请求法官大人考虑,本案真正有罪的不是庭上的9位被告,而是下达屠杀令的人,即他们当时的最高长官:伪清八旗第六师师长哈丰阿。本人作为9名被告的辩护律师,向法官大人请求,宣判他们无罪。”

    虽然庭上庭下早已知道他做的是无罪辩护,但听他说完此言,仍是一片喧哗。

    向小强坐在旁听席第一排,大檐帽放在腿上,手指轻轻地抚摸着。

    这是他第一次进入法庭旁听,而且还是这么高规格的军事法庭,还是第一排,还是作为受关注的公众人物。他感到很不习惯,他知道自己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都可能会被周围几架照相机拍下,相当不自在。

    向小强已经看过今天的早报了。果不其然,已经有好几份小报反应迅,自己和“琉球公主”的事迹已经占据了头版。到目前为止,自己的照片还没上过报纸,不过很快就会有了……

    他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些记者和照相机,只考虑这个案子。

    和庭内的大多数人一样,他的胸中也涌动着一股血气。

    那个老来痛失全家的老婆婆,听着她惨绝人寰的凄泣,他心中难受之极。这世界上最凄惨的事情之一,便是白人送黑人,何况是临到终老,同时丧失儿子、女儿、儿媳妇和孙子……那种天塌地陷的痛苦,绝对是任何人难以承受的。向小强尝试着体会,若是把这种事情移到自己头上,是怎样一种感觉……那是一种被整个世界抛弃的感觉,所有的公理、道德、良知都变得面目狰狞,所有的信仰都崩塌了,只剩下无穷无尽的仇恨……

    不,还不止她一个,承受同样痛苦的,还有那四十多个村民的亲人。大部分村民已经逃走了,他们这四十多个亲人,出于种种原因留在了村子里。也许是出于对长江防线的信任?对己方守军的信任?还是对自己运气的信任?

    总之,他们的信任辜负了他们。在一个漆黑的后半夜,他们被一支身着陌生军服的军队包围,惊恐地被从被窝中拉出来,冻得瑟瑟抖,被集中到村后的空地上,捆成一串。

    然后,看着几根刺刀从左到右,一个人一个人地捅过来。在疯般地哭嚎和惨叫声中,自己的邻居、亲戚、家人,一个个的口吐血沫,睁着眼睛摊倒在地上。

    最后,自己的小腹到胸膛猛地一下剧痛,然后是一片麻木,感觉一根冰凉坚硬的东西在胸腔内搅动,紧接着冰凉传遍全身,肺再也吸不进气来……

    双眼飞舞着金星倒在地上,双耳也渐渐听不见。脑中仅存的念头:为什么要死?

    ……

    向小强狠狠抓着腿上的帽子,胸中颤抖着,深吸了一口气,努力从这种痛苦的“代入感”中挣扎出来。这种感觉他受不了。哪怕是一点点也受不了。

    他刚听到张家村的惨剧时,还在雨花台上指挥人民卫队打仗,当时他只是惊讶了一下,心中并没有很难受的感觉。现在回想起当时的麻木,觉得应该忏悔。

    也许是自己来自后世,听了、看了太多的我们民族在近代、在现代、在当代被屠杀的事情,“免疫力”变强了?区区四十几人的屠杀,已经引不起自己兴趣了?

    是啊,前有清军几千万的入关大屠杀,后有日军几十万的南京大屠杀,眼下清军过来一支部队,杀了几十个平民,还能叫“屠杀”吗?

    ……向小强闭上眼睛,为潜意识里的麻木思想深深忏悔。

    自己来自后世。虽然是同一个民族,但那个民族已经是在近代、现代、和当代被反复屠杀、已经变得跟羊群一样麻木了的。以羊群的标准来看,在战争期间,区区几十个平民被敌军刺刀挑死,当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情。

    向小强曾经很羡慕那些当代强势国家的国民。他们的国民在海外被杀害、被绑架,哪怕只有几个人,国家也会用尽一切手段去保护、营救。为了几个普通国民的生命,国家不惜出动直升机、特种部队,不惜侵犯别国的领海领空,甚至不惜动战争。美国、以色列……他们不是羊群国家,他们是虎狼国家。

    向小强知道自己现在的脸色一定很难看,下意识地瞥了一眼旁边的记者。

    “嘭!”一阵白烟,记者准确地抓拍到了这张《愤怒的向将军》。

    ……自己已经把第一元凶——哈丰阿杀掉了,根本没给他出庭的机会。现在站在被告席上的,是亲手动手杀人的七个宪兵,还有两个现场指挥杀人的师部参谋。他们九个人是经过多名士兵检举、证据确凿的。

    还好,看来眼下这个大明朝还没有变成羊群国家。这九名杀人者必须死。

    这次公开审判,大明政府的主要目的,就是对满清的一次政治攻势,就是让这件事在国际上影响更大一些。军事法庭邀请自己来旁听,也有借助自己的特殊身份、吸引眼球的意思。

    自己是大明最年轻的将军,又是杀人元凶哈丰阿的战场对手,统帅部的老头们已经授意自己寻找机会,最好能在法庭上来一段慷慨陈词,以一个义愤填膺的年轻将领形象,痛斥清虏,这样很多作为法官和检方不方便说的话,都可以由自己这个旁观者说出来,极大地加强宣传效果。

    现在大明也和所有的文明国家一样,法律要保证每一个被告有辩护律师,哪怕这个被告十恶不赦、证据确凿。

    现在庭上的这个辩护律师是大明为他们提供的,但仍显得很尽职,辩护起来不卑不亢。他紧紧抓住“必须服从命令”这个切入点,尽力把屠杀的责任全引到了已死的哈丰阿身上,主张这九名被告全部无罪。

    虽然他每说一句,旁听席上便响起一阵嘘声,但向小强仍然看出了一点端倪。

    好像……连这名辩护律师,也是希望为那些村民报仇雪恨的。

    先,他进行的是无罪辩护,而不是减罪辩护。也就是说,并不是要求从轻处罚,而是要求当庭释放。乍一看很为他们着想,但这等于是替被告向法庭提出了一个不可能实现的要求。

    如果承认有罪,只是要求减罪,那么,考虑到他们是被命令的,很有可能罪减一等,保住性命。现在直接要求无罪,这几个人亲手杀人,平均每人杀死五个平民,证据确凿,就算是服从命令,在任何一国的法庭上都不太可能判无罪。在这种情况下,一旦有罪,将是毫无疑问的死刑。

    如果向小强猜得不错,这位律师背叛了职业道德,但选择了服从人类的良知。

    老法官扶扶眼镜,敲了一下木槌,说道:

    “本庭已经听取了检辩双方的陈词。在休庭宣判之前,是被告的最后陈述时间。九名被告,你们可有什么要说的么?”

    九个被告站在被告席上,有的低头不语,如老僧入定,有的瑟瑟抖,拼命祈祷,其余几人脸色惨白,相互看看,都在犹豫。他们原来觉得自己肯定活不成了,都做好了准备,在法庭上大骂一番,显得英雄一点,没准朝廷还能追认自己个英雄啥的。但现在看到还有这么多道道,自己杀了明朝的人,明朝还派人维护自己,还叫啥辩护律师,好像挺向着自己,又燃起了希望,于是,不大敢乱说话了。

    再加上辩护律师说的头头是道,对啊,自己是服从命令,有什么错?你们凭啥枪毙我?

    其中一个最年轻的被告脸憋得通红,好像很想说什么话。终于,下定决心,大声喊道:

    “我不服!我说两句!”

    庭内“嗡嗡”响起窃语声,法官说道:

    “被告赫东顺,你可以说。”

    赫舍里-东顺,他是亲手杀人的清军宪兵之一,看上去也就十岁。他胸中好像抑了一团不平气,大声道:

    “你们凭啥光说我们杀人?咋不说你们自己杀人?……当着这么多人面儿,有种说吗?”

    法庭内瞬间鼎沸起来了,闪光灯不断。法官敲了好半天木槌,终于静下来。他推了推眼镜,头往前探了探,有点不可思议地问道:

    “被告赫东顺,你说清楚点。”

    赫东顺涨得满脸通红:

    “当年你们明朝为啥侵犯到我们辽东去,杀了我们那么多人?你们把我们辽东百姓几乎杀光了,杀得就剩十三个,那不是杀人?今天还有脸说我们杀人,噢,就你们能杀,我们就不能杀?”

    法庭上几乎开了锅,嘘声、口哨声、怒骂声,还有不少外国记者的哄笑声,赫东顺还在说着什么,但几乎都听不见了。

    向小强大奇,心中纳闷,怎么还有这么一个版本?这也太戏剧性了吧?

    赫东顺望着四周不停的闪光灯,和满堂的“惊叹声”,不禁有些得意,继续说道:

    “……整个辽东被你们明军杀的还剩十三个人……要不是我们太祖皇帝,率领这十三个人,以十三副铠甲起兵,抗击暴明,解救天下苍生,你们……还有你们……今天怎能安安稳稳的坐在这里,耍嘴皮子、颠倒是非?你们还有良心吗?……做人不能忘本!”

    哄笑声更响了,向小强也听明白了,哭笑不得:噢,原来那“十三副铠甲起兵”是这么来的!

    有道是乱拳打死老师傅,白苍苍的老法官似乎一时不知该如何答对,扶了扶老花镜,咳嗽一声,说道:

    “被告,请……请不要说和本案无关的东西。”

    赫东顺咬着嘴唇,死盯着法官,胸脯剧烈起伏,愤怒至极,突然爆道:

    “噢,我们杀人就叫有关,你们杀人就无关?你们不是说你们大明好吗?你们明朝是全世界最好的国家?不讲理也叫好?你们明朝不是什么话都能说吗?上街闹事也行,骂皇帝也行,凭啥让你们杀人,不让我们杀人?……你们说我们大清穷,你们明朝富,你们富你们街上为啥还有要饭的?你们老百姓能顿顿吃大肉?……你们说你们是宪政国家,为老百姓好,那为啥还在长江上修防线?”

    向小强:……???

    赫东顺激动的嘴唇哆嗦,继续道:

    “……你们不就是怕我们解放江南百姓么?你们真的为百姓好,有种打开防线,看老百姓欢迎谁?看谁能为老百姓做好事?……你们说你们宪政,为啥还往我们大清派特务?……为啥还到我们那里造谣,说明朝过得比我们好?你以为老百姓跟你们一样,都是傻子?你们咋不听老百姓唱什么?‘自从出了朱皇帝,十年倒有九年荒’,这是你们老百姓自己唱的吧?你们咋不提呢?……我们大清土地不如你们,但我们还年年大丰收,年年都是盛世,你们呢?十年中就有九年荒!……哼,平时伪装得那么好,被我一句话戳穿了吧?没话说了吧?……口是心非!无赖国家!”

    向小强开始还很有站起来跟他辩驳一番的,到了现在只剩下胸中一股郁闷,面对着振振有词的胡言乱语,根本就无处下口辩驳。

    身旁的警卫看他脸色涨红,胸口微微颤动,便小声劝道:

    “大人,这种疯狗有什么好生气的,清虏那边净是这样的疯子……呵呵,您要是弄一本清虏的课本看看,那才叫有趣呢……”

    向小强深叹了一口气,听着满堂的哄笑声,冷冷地道:

    “是么?……我不觉得有什么有趣的。”

    他长出一口气,疲惫地靠在靠背里。他本来准备借机会站起来驳斥一番的,但现在觉得没有必要了。向小强只是感到一种深深的悲哀。

    ……

    “本厅现在宣判,全体起立。”

    一阵嗡嗡声,法庭上所有的人,检察方、辩护方、被告、记者,和旁听席上所有人都站了起来。

    法官戴着老花镜,宣判道:

    “大明帝国最高军事法庭,现在就1936年1月21日杀害平民案作出判决。被告巴雅拉-崇贵、阿礼哈-二顺、那拉-安德、额尔德特-熊宝、乌孙-福才、赫舍里-东顺、钮祜禄-有田、董鄂-大才、依尔根觉罗-礼昌,共同杀害张家村村民45人,触犯《海牙第四公约》第46条之杀害敌方非作战平民罪,以及大明《刑法》第12条之一级谋杀罪,罪名成立,判处九名被告绞立决……”

    “绞立决”三个字一说出,全场欢声雷动,响起狂热的掌声,欢呼声、口哨声、跺脚声经久不息,照像机在四面八方闪烁,白烟“嘭嘭”升起,几乎把大厅内的空气搞糟了。

    九个被告面白如纸,其中三人当场瘫下去了。

    那个慷慨陈词的赫东顺,此时傲然站立,轻蔑地瞥着庭上的法官,脸上带着胜利的笑容,好像为了坚持真理、即将被烧死的布鲁诺一样。

    老法官不停地敲着木槌,但完全是徒劳的。这场审判至此刻已达到了,旁观下上,十几位死难者亲人失声痛哭,相拥在一起,还有两位老人当庭跪下,向庭上磕头,被宪兵拉起来……

    片刻后,外面的欢呼声也隐约传进来,听声音还有不少人。

    九名被告各被两个宪兵夹持着,带上了脚镣,带了出去。

    “退庭!”

    ……

    向小强在喧闹中站起来,戴上帽子,对警卫吩咐道:

    “我们走吧。”

    向小强走到外面,吃惊地看着眼前一幕。哦,原来不只是为了判决结果而欢呼。

    宽阔的长平路上,成百上千名清军战俘黑压压的,三五个人一排,在马路中间慢慢行进。队伍很长,一眼望不到头。他们空着双手,垂头丧气,两边是骑着高头大马的明军宪兵,拿着枪跟在边上行进。

    两边的南京市民欢声雷动,欢呼声一浪接一浪,很快响成了整齐的口号声:

    “大明必胜!”

    “保卫南京!”

    “大明万岁!”

    “王师威武!”

    ……

    本书。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__^*),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吧!

第46集 防线被攻破?

    “朕问你们,如果朱佑榕……连那个小女孩都敢在南京呆着,为什么朕就不能到浦口去?嗯?爱卿们,你们给朕一个理由。”

    北京皇城,军机处大厅内,几个军机大臣和将领站在地下,盯着满地的碎瓷片,冷汗直流。

    广武皇帝坐在一张鼓凳上,翘着二郎腿,脚尖一转一转,马褂下摆搭在腿上,轻摇折扇,脸上一团和气。

    但他越是这样,面前的臣子越是冷汗直冒。

    “叭!”

    广武一脚把一块破瓷片踩成两半。

    噗通,一个军机大臣跪下了。接着其他几人犹豫了一下,也都跟着跪下了。

    广武皇帝看着脚下跪了一地的臣子,仰天大笑。下跪嘛,从先帝朝就废了多年,但最近臣子们是跪得越来越平常,越来越不当回事了。

    ……十几个师都到了对岸,硬是打不进去,损失惨重……自己心爱的精锐,八旗六师被全歼,几千俘虏被人家拉到街上游街……师部参谋还被人家弄到法庭上,当着那么多外国记者审讯判刑,最后绞死……

    这帮奴才,要是把一半当奴才的本事拿去替朕办事,大清也不会是这个样子!

    “啪”,一滴汗珠滴在了6军大臣布尔察-礼敏面前的方砖上。这位身着元帅服的老头嘴唇哆嗦着,犹豫再三,大着胆子奏道:

    “皇上,那南明朱佑榕敢留在南京,是仗着紫金山要塞的坚固,实际在我大清炮火之下,根本不敢走出要塞一步……而且地下隧道的四通八达,伪帝朱佑榕住进去的时刻,就已想着如何逃跑……那朱佑榕黄毛丫头,勇气如何比得上吾皇万岁?皇上英明神武,实不值得与那丫头去比啊……”

    布尔察-礼敏既是6军大臣,也是军机大臣。清朝的军机处名义上是临时机构,所以军机大臣都是由内阁大臣兼任的。但军机处实际从雍正创立,一直延续到今,军机大臣实际就是皇帝的私人助手。而真正的大清内阁,则完全是摆设了。

    广武站起来,冷笑道:

    “朕说过,要到南京朱家皇宫里过年三十儿。今年年三十儿是23号,今儿个已是22号。算日子也该是今儿个动身啊。礼敏,你的意思是不是说,朕明日进不了朱家皇宫,所以今儿也不必去了?嗯?”

    礼敏冷汗直滴,也不敢回话,只是扑在地上直磕头。其他几名大臣更是伏在地上,不再敢说一句话。

    广武扔下扇子拍拍手,从墙上摘下宝剑,抽-出一截看了看寒光,微笑道:

    “朕还说过,如此优势的兵力,如此好的天气,再打不下南京,就该有人自裁了……”

    他“啪”地插回去,大吼道:

    “……难道朕是说着玩儿的吗?!”

    ……

    22日黄昏,十二架战斗机护航着三架容克-52盘旋在蚌埠军用机场上空,次第落下。

    半小时后机场开出长长的车队,前边是装甲车开路,后边是载着卫兵的军卡,中间是八两黑色大轿车,后面又是长长的军车队列……

    车队并未停留,直接往蚌埠火车站开去。如此隆重的车队仪式,蚌埠这个地方从没见到过。经过市区时,马路两边站满了卫兵,引得百姓纷纷观看猜测。

    快天黑的时候,从浦口调车场开来的几节装甲列车到了。在蚌埠调车场上完成拼装后,一声汽笛长鸣,长长的军列喘着粗气缓缓开出,沿着津浦线向南,直扑浦口。

    军列中间夹着几节豪华装甲列车,两门47毫米加农炮指向铁路两侧……

    “皇上,”一名上将哈着腰,从宫女手里接过汤盅,讨好地捧到广武的手上,笑道,“前边儿有点儿雾也不要紧,咱坐这火车开的也挺快,明儿早上也就到浦口了。”

    广武喝着盅子里的参汤,淡淡地道:

    “永贵啊,明儿早上到倒不要紧,朕这里也没什么,就是你,你能给朕在大白天打过长江去就成。你可是朕的爱将,又即将担任第八集团军司令主攻南京,到时候打不出彩来,大家不好看。”

    第6军军长富察-永贵“噗通”跪在地上,表决心道:

    “皇上,奴才永贵受皇上提拔重用,此恩难报!明天誓将率军渡过长江,一举拿下南京,把个好好的紫禁城双手捧给皇上!不然的话,奴才便战死沙场,以死报效皇上!”

    广武放下汤盅,拿热毛巾擦擦嘴,脚踢了一下他肩膀,笑道:

    “行了,起来吧!”

    ……

    1936年1月23日,年三十早晨。

    浦口火车站到浦口码头的铁路两侧,欢声雷动,一浪高过一浪。

    长长的军列在铁轨上慢慢行进。几节装甲列车被调到了前端。最前边是一节平板车,堆着沙袋,两门40毫米高射炮指向天空。

    广武皇帝一身戎装,头戴钢盔、腰系佩剑,雪白的手套扶在沙袋上,嘴上叼着香烟,不时抬起右臂向两边成千上万的清军士兵挥动。

    他每一次抬臂招收,就会引一次狂热的欢呼。

    严密境界的宪兵后面,那些脸上、腿上缠满纱布的伤兵互相攀扶,举起拐杖向空中疯狂的挥舞,沾满血污的嘴巴出狂热的欢呼,连那些躺在担架上的伤兵也都撑起身子,烧焦的脸上泪水纵横。

    所有清兵看到御驾亲征,几天的失败颓丧感都抛到脑后,每个人都疯地喊着,胸中只剩下必胜的狂热,和报仇雪恨的渴望。

    “咔!”列车抵达浦口码头,停下了。

    排山倒海般地欢呼从的四面一浪接一浪传来。广武皇帝数次微笑着抬起双手,都没有用,最后高昂的士气把他自己也完全感染了。

    他爬到沙袋堆上,一手拿着香烟,一手拿着扩音器,只说了一句话:

    “弟兄们,朕来了,朕带着你们打仗!!!”

    欢呼十倍地沸腾起来,每个清兵都红着眼睛,跳着脚,热泪盈眶。

    ……

    欢呼声中,几个宪兵押着一个捆成粽子的人过来。那人穿着将官制服,已经没了帽子,肩章和领章也被撕掉了。

    广武拿着扩音器笑道:

    “此人弟兄们都认识,他就是第八集团军司令,郭络罗-奉东!他的第八集团军主攻南京,兵力比南京守军多出两倍,炮火多出十倍!还有连续几天的漫天大雾!结果怎么样呢?他带着你们丢盔卸甲,让你们失去了那么多弟兄,像孬种一样被人家打回来!”

    四面咆哮着:

    “宰了他!宰了他!……”

    两旁宪兵解开绳子,郭络罗一下瘫在广武脚下,面如土色,哀叫道:

    “皇上!”

    广武一伸手,旁边捧上一把剑。广武拿着剑,低头笑道:

    “朕说过,如此优势兵力,如此大雾天气,打不下南京,是要有人自裁的。奉东,朕记得,当时你也在场吧?”

    “皇上……奴才在场……”

    “很好,”广武点头道,“你第八集团军负责南京,兵力、火力都比明军远远占优。如今丢盔卸甲,损兵折将,你认为那个自裁的人该是谁?嗯?”

    “皇上……”郭络罗面无人色,磕头如捣蒜,“开恩啊……”

    广武皇帝眉毛一挑,怒道:

    “战局败坏到此,你不自裁,你让谁去自裁?嗯?让集团军群司令?让下面的军长师长们?嗯?难道让这些弟兄们替你自裁?”

    四周咆哮声更甚,纷纷要处死他。

    广武“噌”地拔-出剑来,仍在郭络罗面前。两旁侍卫大惊失色,急忙挡在面前,大叫:

    “皇上不可!”

    侍卫官一个眼色,两旁宪兵会意,扑过去抓起郭络罗,按到平板车下的空地上,拿起那柄剑,猛地一挥,三尺鲜血喷出,郭络罗的人头已被高高提起。

    四下欢声雷动,清兵们好像报了个大仇一样,欢呼声震天。

    广武皇帝盯着鲜血淋漓的人头,眼中射出杀气,舔舔嘴唇,咬着牙对着扩音器吼道:

    “打下南京,让弟兄们快活十天!……朕只要紫禁城,外面整个南京,全是你们的!!!”

    这个许诺几乎让浦口码头爆了。所有清兵都出野兽般地咆哮。浦口的几十万清兵已经成了兽兵。

    ……

    上午八点。

    此时长江上雾已经很淡了,能见度达到了几百米。南京段的江面,宽度只有千米左右,也就是坐船驶出三五百米,就能清晰地看到对岸。前两天的那种十几米外一片白的情形,再不复见。

    长江两岸,地动山摇。双方的全部火炮,都在疯狂的往对方岸上倾泻炮弹,南京北部和浦口南部,已经被硝烟和尘土完全吞没了。

    自1月20号凌晨以来,清军再一次仗着兵力优势,在南京段全线进攻。北到栖霞,南到子母洲,三十多公里的江面上冲锋舟、火轮密密麻麻,缓慢地压向南岸。

    南京定淮门外的江堤观测堡里,南京段防线炮台司令孙报国少将举着炮镜,从窄窄的观测口中望着江面,口中喃喃地道:

    “清虏这次拼命了……”

    一枚炮弹落在近处,堡内一颤,低矮的水泥顶上落下大把的尘土。

    孙报国蹲了一下身子,又站起来,扶扶帽子,端着炮镜说道:

    “他们的船靠近了……快到岸了……***,怎么炮火还不停?……他们真的疯了,步兵船靠那么近了,火力准备还不停……好吧,命令全线——”

    副官拿着电话大喊道:

    “命令全线——”

    “射炮各就位!”

    副官愣了一下,又拿着电话大喊道:

    “射炮各就位!”

    几百门小口径机关炮已经被炮兵冒死推出掩体,进入露天炮座。炮组快卸下轮子,把机关炮固定在水泥炮座上,飞快摇着手柄,几百门20毫米、37毫米、30毫米机关炮同时降低炮口,二联、三联、四联的炮管瞄准了远处的江面。

    此时,整条南京段防线上还在地动山摇的爆炸,偶尔有一门机关炮被炸成火球、掀上天空,残破零件和血肉模糊的四肢四散落下。那些炮兵戴着钢盔,死命蹲低身子,没有一个人反身逃跑,都在拼命搬着炮弹、测算着射击诸元。不时有一两个炮兵被弹片击中倒下。

    几分钟内,已经伤亡三百多人,几乎没有一个炮组是满员的了。

    孙报国少将在观测堡里,端着炮镜盯着江面。近了,已经很近了。

    此时,副官转身报告道:

    “报告大人,全部炮组准备完毕!”

    “急射击!”

    副官马上传令道:

    “急射击!”

    霎那间,几十公里的江面上火线密布。江面上腾起团团黑烟,无数条冲锋舟陷在烈火中快沉没。一时间落水清兵像蚂蚁一样,挣扎呼救,水面漂着一层红色的血汤。

    雾不够浓,清军的烟幕弹不断打过来,很快江面上、明军炮组、机枪堡周围都是白烟密布。

    冲锋舟越来越多,几乎挤满了整个江面,南岸的机关炮根本扫射不过来。那些20毫米的机关炮用的是弹鼓供弹,一只弹鼓里有五十炮弹,持续射击能力还好些。那些37毫米、40毫米机关炮就不行了,虽然威力强大,但却是用弹夹供弹的,每联炮管打上几就得换弹夹。

    周围清军炮弹不断爆炸着,每门炮的炮组成员不断阵亡,原本三个人搬弹药的,很快减到两个人,很快又减到一个人……不长时间,几乎所有的炮座周围都躺满了空弹壳、空弹夹,还有炮兵的尸体。

    先头的清兵冒着明军的炮火、同时也冒着己方的炮火,前赴后继,一往无前。冲锋舟里的清兵低着头,炮弹溅起的水花不断扑到他们钢盔上。冲锋舟引擎太慢,船上的清兵都把步枪枪托伸到水里,拼命划水。

    虽然伤亡惨重,但还是有两三成的冲锋舟成功到达南岸。船上的清兵欢呼着跳下来,举着枪,划着没腰的水拼命往泥沙滩上的芦苇丛里挣扎。

    但是前方芦苇丛后,隐隐约约的几个小钢堡升起来了,随着“嗖嗖”的啸叫,一股浓重的汽油味,几条十几米长的火龙直扑过来。霎时间干枯的芦苇丛成了一片火海,火海中几百个火人挥舞挣扎着,倒在泥沙滩里,成了焦炭。

    然后,江堤上每隔十几米便露出一个小黑孔,很快被人从里面推出泥沙,形成15公分高、20公分宽的射击口。紧接着,这些射击口都吐出了火舌,追逐着没被烧到的清兵。

    这些机枪暗堡的现身,一时间让泥沙滩上尸横遍野。

    但是北岸更密集的重型炮弹打过来,这些暴露的火力点很快便被摧毁了。同时,已经过来的清兵也被自己人的炮火炸伤天。

    定淮门观测堡里,孙报国的副官放下电话,颤声报告道:

    “大人……南京段防线的射炮……只有三分之一还在打了……”

    “为什么?!”孙报国扔下炮镜,咆哮着,“为什么他们步兵都过来了,炮兵还不停?为什么他们自己炸自己人?为什么他们甘愿被自己人炸死?他们不造反吗?”

    他再次扑到观测口边,嘴唇颤抖着,大地冷汗滚落下来,喃喃地道:

    “他们这样打……我们就得暴露在炮火下迎击……这样我们顶不住的!他们死的起,我们死不起!……这种打法……这不是打仗,这是青皮耍混混!”

    ……

    此时,浦口码头上,一个浑身是土的年轻人戴着钢盔,站在战壕里,抓着望远镜往江面看。

    南岸的炮弹不断落下,泥土不停地掀到他的钢盔上。他抖抖脑袋,抓着望远镜,哈哈大笑:

    “好!很好!!非常好!!!……就这样打,咱爷们儿中午进南京!”

    旁边几个高级军官满脸惨白,扑上去抓住他,哀求道:

    “皇上!您好歹到掩体里去吧!”

    “皇上,您是大清之本,您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咱大清怎么办啊!”

    广武皇帝扔下望远镜,转过脸来,咬着牙道:

    “好,朕到掩体里去!”

    “皇上英明啊!”

    “但你得给朕立下军令状,中午之前攻进南京,否则夷你全族!……如何?”

    周围将领一呆,都干咽唾沫,面如白纸,谁也不敢再劝了。

    这时一个中尉提着野战电话和线圈跑过来,先给皇帝“啪”地立正,然后激动的说道:

    “皇上,俺已经接好了!”

    广武拍拍那个中尉的肩膀,笑道:

    “好小子,你辛苦了,休息一下去吧!”

    中尉激动的快哭出来了,站得笔直,大喊道:

    “报告皇上,俺不累!”

    广武皇帝微微一笑,一下翻出战壕,接过电话,站直了对着话筒说道:

    “弟兄们听好了!”

    整个浦口码头上,都回荡着他的声音:

    “……弟兄们,你们冒炮火,朕陪着你们冒炮火!……”

    四下爆炸声中,欢呼又响起来了。本来还趴在地上的清军士兵们,此刻疯了一样,争先恐后的上冲锋舟,前赴后继的向南岸冲去。已经没人在乎自己的炮火了。

    ……

    定淮门观测堡里已是一片死尸了,孙报国抱着电话,挣扎着说了最后一句话:

    “防线……已破,臣孙报国……以死报国!”

    几个清军冲进来,大喝道:

    “快投降!”

    孙报国微微一笑,拔出佩枪插-进口中,开枪自尽。

    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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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集 防线大开荤

    (抱歉,今天回家比较晚,先3k,过一会儿还有3k,共不少于6k)

    “喂喂,你等一下,我给你接曹长官,坚持住!”

    紫金山要塞电话交接室里,接线兵也被骇人的报告吓到了,冷汗开始渗出来,手忙脚乱地拔-出这条线的插头,插到另一个接孔内。

    长江防线东段司令曹铭钦办公室内,好几台电话同时响着,曹铭钦一边擦着汗,一边抓着一门电话下达命令,不时又抓起另一门电话,听取战报。

    旁边几个秘书各拿着话筒,吵吵嚷嚷的向司令报告情况,都说自己这条线最重要。

    老头曹铭钦肩膀夹着话筒,一边从口袋里掏出药瓶,倒出两粒降压药吃了。

    这时又有一门电话响起来,一个秘书飞扑接起来,听了两句就大惊失色,向曹司令喊道:

    “司令大人,刚……刚收到定淮门观测堡孙报国的报告,说清虏在他那里突破了!”

    “嗯?!”曹铭钦把手里的两门电话放下,直接拿过秘书递过的话筒,“开玩笑,这怎么可能!……喂,我是曹铭钦!……喂?喂?听得到吗?”

    电话那头只传来“隆隆”的爆炸声,突然一个声音喊道:

    “喂!你是哪个?”

    “我是曹铭钦!定淮门观测堡吗?孙报国呢?”

    “曹长官啊!”那个人大喊着,带着哭腔,“孙长官殉国了!”

    曹铭钦心中一凉,但还未完全失望,毕竟还有人接电话,说明至少定淮门观测堡还没丢。他厉声问道:

    “清军突破了吗?”

    那个人答道:

    “回大人,防线还在坚守,刚才清军强渡过来一百多人,到观测堡这里还剩十来个,他们炸开入口攻了进来,孙长官便殉国了!现在卑职已经带人肃清了这小股清军!”

    曹铭钦几秒钟没说话,揪紧的心瞬间放松了,一种宽慰感充满全身。和自己想的一样,防线不是那么好突破的。

    ……

    定淮门观测堡里,那个清兵学了半天南方大舌头,此时放下电话,摸了一把汗,向周围同伴嘿嘿笑起来。周围十来个清兵也都笑起来,很快一片哈哈大笑,似乎不这样不能放松紧绷的神经。

    对岸的炮弹不断落在四周,观测堡里颤动着,灯泡忽明忽暗,大把灰尘不断落下。

    他们刚才强渡的时候,感觉是人为刀殂我为鱼肉,任人宰割,现在好不容易活着过来,占领了一个指挥堡,只怕周围的明军还不知道。

    领头的一个清兵中士趴在观测口向外望去,此时居高临下,视野开阔,感觉完全不同。

    只见江面辽阔,硝烟飘动。

    江上那种曳光弹拉出的凌厉火线大为减少,取而代之的,是不断腾起的水柱,越来越密集。

    现在明军射炮火力已大不如刚才。这些小口径射炮都是露天射击的,此时已经被对岸不间断的炮火砸哑了大部分,明军已经调用防线上的大中口径炮向江中射击了。这些大中口径炮都是装在火炮堡里的,保护得很好,但它们本来的任务是向浦**击,压制对岸炮火的,现在不得不低下炮管向江面射击,弥补射炮的空档。

    一股股笨重的水柱在蚂蚁般的冲锋舟群中腾起,显出大炮打蚊子的无奈。

    本来清军为了节省冲锋舟,规定冲锋舟一旦抵达对岸,必须立刻返回运第二批士兵的。但现在越来越多的冲锋舟堆积在江滩上,连操作手都被打死了。

    很多冲锋舟里盛满了血水,清兵死尸就泡在里面。这些冲锋舟虽躲过了炮火靠了岸,但里面的清兵甚至没有机会下船,就被密集的机枪悉数射死。少部分的清兵伏在泥滩里,或者趴在江堤下面,抱头躲闪着,极力寻找着射击死角。呼啸的子弹和怪叫的火焰就在他们头上掠过。

    到处都是浓重的汽油味和焦糊味。烟幕弹的白烟、汽油的黑烟混在一起,一朵朵飘过,形若鬼魅。

    江滩上,芦苇荡燃烧着,下面的水洼里已经没有水,完全都是血汤了。芦苇烧光的地方露出了铁丝网。这些纵横残破的铁丝网烧得焦黑,上面挂满了清兵尸体。

    更可怕的是,明军江滩上埋了不计其数的地雷,这么长时间的炮击还没清除干净。一个清兵全身着火,挥舞双臂艰难地迈着步子,突然脚下腾起黑烟,被炸上半空,彻底解脱了。

    自1月5日凌晨开战以来,直到今天,这条传说中的长江防线才充分展现了威力,算是真正开荤了。

    清军中士望着这情形,咬着牙,一脚踢开孙报国的尸体,用枪顶着孙报国的副官,命令道:

    “快,打电话下命令!”

    ……

    从1月5号到22号,连续十七天的相互炮击,浦口一带自然是被砸的像月球表面一样,而明军这边则经受了更残酷的考验。清军的火炮密度是明军的数倍,每天的炮轰早已让江堤千疮百孔。幸好是冬季水位低,要是夏季就麻烦了。北方的那门三百多毫米列车炮,每天也总有几枚巨型炮弹砸在防线上。

    南京的西侧北侧城墙早已是一片废墟,防线上,不少单独的、较小的机枪堡已被摧毁,就是那些几米厚的钢骨水泥大堡,也已出现不同程度的裂纹,周围堆满了碎水泥快,不少钢筋已经裸-露出来。

    长江防线东段,虽被向小强称为“东方马奇诺”,但和马奇诺防线还是有很大的不同。

    马奇诺防线的最大特点,是功夫基本在地下,露出地面的部分很少,可以说对炮击是不怎么在乎的。但长江防线紧贴江边,尽管也有完善的地下部分,但排水压力相当大,不能像马奇诺防线那样毫无顾忌的深挖,很大程度要依赖水泥厚重的地上堡垒。因此,尽管目前依然坚固,但敌方的炮击毕竟有效了多。

    ……

    孙报国的副官被清军的枪逼着,颤抖着拿起电话,硬着头皮命令道:

    “命令全线……”

    清军中士小声说道:

    “机枪停火,机枪组撤入坑道!”

    副官面如土色:

    “他们……不会信的。”

    清军中士把刺刀靠他喉咙近了些:

    “不试怎么知道!”

    副官被逼无奈,对着话筒道:

    “机枪停火,机枪组撤入坑道!”

    话筒里传来不可思议的声音:

    “什么?请重复一遍!”

    副官看看清兵中士,硬头皮说道:

    “命令机枪停火,机枪组都撤入坑道!”

    电话那头愣了几秒种,争辩道:

    “长官,那防线会失守的!”

    清兵的刺刀又往他下巴里刺了刺,他面如白纸,对话筒大吼道:

    “这是命令!长官这么说,自有安排!服从命令!”

    说完猛地挂上电话。

    命令传达下去了。渐渐的,两边的机枪声稀了下来。有的机枪堡质疑这条命令,还在坚持射击。但更多的机枪堡已经停止射击。机枪组分拆开机枪,分别扛着,从身后的小门进入防线通道,留下空空的机枪堡。

    片刻之间,大量清兵跳出冲锋舟,冲上江滩,除了少量的被炮弹和地雷炸飞外,大部分完好无损的冲上了防线。

    观测堡里的十几个清兵看着脚下大量的友军冲上来,兴奋得手舞足蹈,欢呼起来。

    电话铃刺耳的响起来,堡里安静下来,清军中士抓起话筒。

    “喂,怎么回事?”曹铭钦的声音几乎刺破耳膜,“为什么不射击了?谁下的命令?”

    清军中士喊道:

    “长官,我们孙长官已经殉国了,没人下什么命令啊!”

    那头电话“啪”地挂上了,根本没有废话。几分钟后,沉寂了的机枪堡又6续吐出了火舌。

    “妈的,”清军中士骂道,“明军的纠正度这么快,要是我们,非得乱上半小时!”

    他正要逼着那个副官再次下假命令,另一个清兵趴在观测口,突然对外面欢呼起来:

    “喂!兄弟,我们在这儿!快过来,我们在里边!”

    其他人立刻凑到观测口边,看到外面几个清兵爬上江堤,正猫着腰向这个观测堡过来,也都跟着招呼起来。

    但是外面的爆炸声震耳欲聋,外面那几个清兵似乎根本没听见喊声,仍旧成战斗队形包抄过来。其中一个人背着火焰喷射器,手中的喷枪燃着火苗,火珠不断滴到地上。

    他在同伴的“掩护”下找好位置,趴在地上,把钢盔压得低了些,两只眼睛露出寒光,火焰喷射口瞄准了观测堡的窗口。

    堡里的几个清兵笑容僵住了,恐怖的凉气从背后窜遍全身。

    中士爆一声绝望的大喊:

    “自己人————!!!”

    随着一声尖啸,他眼睁睁地看着一团火龙喷在自己脸上,然后便是一片漆黑。

    ……

    “好,一击命中!好样的!”

    火焰喷射手自己大赞一声,然后又喷了第二下。不大的观测堡里已经充满烈火,黑烟和火舌从观测窗、和后部的门向外喷着。

    几个清兵猫腰包抄过去,两个人跳下混凝土坑道,贴着墙壁往小门里扔了一颗手榴弹。

    一声巨响,大量烟尘从门口喷出。堡内的火焰被强气浪炸灭。几个清兵鱼贯“攻入”这个观测堡,充满成就感地大喊道:

    “拿下!”

    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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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集 生死洪水

    “想不想财?啊?!想不想财?喂,我问你,卫生连的那个林小姐,你还想不想要?”

    一名中尉一把把一个炮兵推到墙上,一边摇晃着,一边压低声音问道。

    那个炮兵脸色惨白,躲开目光,神经质地盯着走廊顶上昏黄的灯泡,听着上面每隔一会儿出的地动山摇的轰鸣,舔着嘴唇,汗珠大滴滚落下来。

    长江防线上,一座210毫米**堡垒下几米深处,是炮兵营房区。狭窄的走廊仅能走开一个人,两侧是几扇小门,这门炮的全体炮组成员的营房就在这里。

    这名中尉叫方祖德,是火控组的副组长。这名炮兵是搬运组的一个成员,二等兵宋大宝。上面的战斗热火朝天,他们是被替换下来短暂休息的,不久还要回到岗位,换别人来休息。但不同的是,别的被替换下来休息的炮兵,此刻都极度疲劳的扑在床铺上,一动也不愿动。他们却在走廊上,疯般地小声争论着什么。

    方祖德抓着宋大宝的领口,瞪着眼睛小声吼道:

    “我问你话呢,想不想财?想不想升官?啊?你小子不是早迷上卫生连的那个林小姐了吗?啊?你当个二等兵,一个月几块明洋的军饷,人家林小姐是少尉,能看上你?……你想想,只要你按着我说的这么一弄,什么都来了!赏钱至少几万大洋,连升三级不成问题,到时候别说卫生连的那个林小妞,到时候攻破紫金山要塞,整个司令部的女军官随你挑都行!那可是美-女如云啊!……你还犹豫什么?”

    二等兵宋大宝被他说的呼吸急促,脸泛红晕,靠着墙喃喃地道:

    “能……能行么?前段时间……北边新皇帝上台,之后……清洗粘杆处,连十四格格都跑过来了……现在跟北边联系断这么久了,谁知道人家还知道咱们这条线不?”

    方祖德听他语气松动,心中窃喜,揽着他肩膀低声道:

    “兄弟,听着,人家不知道咱,咱就得做出来,让人家知道……兄弟,咱既然进了粘杆处,这辈子都脱不了了,索性贴心跟了大清干,拼个后半生富贵!眼下大好机会,炸药我都带来了,就差你配合!兄弟,你是搬运组的,能下到弹药库去……”

    宋大宝脸涨得通红,腿哆嗦着,却咬着牙道:

    “好,好……到时候真成了,你……你可不能贪墨我的功劳!可是你拉我进粘杆处的,咱们当初就说好的……”

    方祖德大喜过望,拍着他膀子,小声道:

    “兄弟,放心,哥哥错待不了你!……这么大的功劳,你叫哥哥一个人怎么吃得完啊!哈哈……”

    ……

    水泥炮台里,210毫米**刚放完一声怒吼,一旁戴着石棉头套的炮兵们一拥而上,火拉开炮膛清理残药。

    同时,刚运上来的一枚巨型炮弹被小车推出升降机,装填组的人员正把它往起重机上弄。

    休息完毕的宋大宝早已穿着帆布大褂,等在升降机旁边。炮长看看表,喝到:

    “好,换班,宋大宝!”

    “到!”

    “上岗!”

    “是!”

    疲惫的搬运手出了升降机,宋大宝进去,一按电钮,“呜——”一声电机长鸣,升降机降入了地下。

    宋大宝控制双腿不打颤,靠在钢丝网上,四周的水泥壁往上快移着,

    十几秒后,“咣当”一声停下,钢丝门打开,地底弹药库呈现眼前。门口一枚炮弹早已准备好,两个穿着大褂的兵推着小车把炮弹运进升降机。

    那两个兵退出后,宋大宝一按电钮,钢丝门关上,升降机呼啸着升上去。

    但是,升到一半的时候,宋大宝颤抖着按下电钮,升降机停住了,钢丝门打开。四周是电梯井的水泥壁,上面的炮台、下面的弹药库,都有十来米的距离。

    宋大宝哆嗦着靠在钢丝网上,从帆布大褂里掏出一个沉重的油布包。他脸色惨白,犹豫了一下,下定决心,拿着油布包向钢丝网上用力砸了两下。

    他把油布包放在耳边,听到里面传出了“咝咝”的声音。

    玻璃的化学引信已经碎裂,里面的酸溶液正在腐蚀雷-管。

    宋大宝此时已别无选择。他把油布包压得扁了些,顺着脚下钢板和水泥壁之间的缝扔了下去。

    ……足足两公斤的塑性炸药,顺着电梯井坠落到弹药库里。六到八分钟后,便会爆炸。

    升降机升到炮台里,钢丝门打开,立刻有两个搬运组的兵抢进来,推出炮弹。

    这时大炮已经放完了一炮,闲置了一会儿了。炮长冲他大吼道:

    “这次怎么这么慢?耽搁什么?是不是没睡醒?!”

    宋大宝脸色苍白,充耳不闻,迈着酥软的双腿走出来,朝着通向休息区的隧道走去。

    “喂,你干什么?”炮长诧异万分,吼道,“你到哪儿去?回来,你还得运炮弹!”

    宋大宝一愣,脱口说道:

    “我……我肚子疼死了……啊!……不行,找人替我一下,我去去就来!”

    说着拔腿跑进交通隧道,留下炮台里惊愕的炮长和装填组成员。

    ……

    通道转弯处,方祖德早在等着他,见了一把抱住,低声问道:

    “怎么样?”

    宋大宝点点头:

    “扔下去了!”

    “引信确定碎了么?”

    宋大宝又点点头:

    “碎了,都听见响了。”

    方祖德二话不说,拉着他就跑。

    “快点跑,几分钟就要大爆炸!”方祖德狂喜难耐,边跑边喘道,“咱干了一件大事!你知道么,这座炮台的弹药库隔壁就是电力机房,这两三公里防线的电力调配,就靠这个机房……嘿嘿,没准还能震裂江堤,到时候江水再透进来,再没有电抽水,整条防线都得淹了!”

    宋大宝一怔,转身就往回跑。

    “喂,你干什么?!”

    宋大宝边跑边说:

    “去卫生连!”

    方祖德愕然道:

    “你疯了?”

    “我……我得去带上林小姐!我不能让她也淹死!”

    方祖德一跺脚,眼露凶光,掏出手枪瞄着宋大宝后心,扣动扳机。

    宋大宝扑倒在地,挣扎两下不动了。

    头顶的爆炸声掩盖了枪声,方祖德头也不回的顺着通道跑了。

    ……

    浦口码头,广武皇帝正蹲在战壕里,眼睛凑在潜望炮镜中观测对岸战况。

    说是观察对岸,其实还只能看到江里。现在的雾已经很薄了,但能见度也只有几百米,这段长江不到千米宽,看到江滩已经很费劲了,明军防线根本看不到,只能看到雾后面炮火的闪光。

    根据报告,刚才对岸的机枪火力莫名其妙的停了一会儿,己方的大量步兵趁机抢过江滩,有些零星小工事已经被控制住了。可惜,明军的火力空档没断几分钟,很快又恢复了。已经过去的那些士兵成了孤军,大概很快就会被消灭殆尽……

    突然,他感到脚下的地狠狠颤抖了一下,紧接着是第二下、第三下……

    几秒钟后,他听到一串闷雷般的巨响,绝对是双方的火炮声不能比拟的。

    “皇上,看!!”

    身边的将军狂叫起来,顾不得尊卑了,扯着他的衣袖。

    广武眼从炮镜上移开,肉眼看去,顿时惊骇万分。

    对岸一团巨型火球冲天腾起,好像地狱裂开了一个口子,接连不断的巨响飘来,浓黑的烟雾遮满了整个江面,

    浦口这边每个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广武急忙凑到炮镜上,对准看去,只见几块级巨大的水泥块竖立在江中,激流涌过,好像几块礁石。几块“礁石”中间,一根炮管从水中伸上来,高高的耸立着,像是水中长了一颗大树。

    身边的将领们反应过来,狂喜道:

    “皇上,皇上,他们的弹药库炸了!”

    “天佑吾皇啊!天佑大清啊!”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广武也狂喜不已,当即道:

    “命令猛烈进攻!所有的船都下水!咱不能辜负了老天的这番眷顾!”

    四下齐声道:

    “嗻!”

    ……

    南岸长江防线。

    爆炸附近的通道、工事全毁了,人员也无一幸存。离爆炸点比较远的通道里漆黑一团,灯不亮了,抽水机停了,连通风扇也不转了。

    通道里弥漫着刺鼻的硝烟味,汹涌的江水不断漫上来。无数士兵惨呼着,摸着墙壁,双腿划着水,竭力往楼梯口挣扎去。水位不断上涨,很快便没了腰,紧接着又没了胸。

    最下的一层通道先完全淹没。冰冷的水顺着楼梯口一寸寸的上涨,不断漂上来一具苍白的尸体。

    到了这二层地势高了些,水上涨的就比较慢了。已经逃到这一层的士兵们相互携扶着,打着哆嗦,艰难地往上层爬。

    警报声传遍了整条南京段防线。位置比较远的守军们已经感受到了地动山摇的爆炸,又听到刺耳的警报声,都惊恐万分,不知道怎么回事。

    很快,扩音器里传来了紧张的声音:6号弹药库爆炸,震裂了江堤,洪水透进防线通道,命令两侧的守军火关上水密门。

    ……

    通道中,几个士兵拼命旋转着水密门的手柄。

    隧道深处,隐隐传来低沉的啸叫。紧接着阴冷的大风扑面而来。

    几个士兵脸色白了,互相看看,都知道怎么回事了。

    一个上尉拔出枪来,朝地面“啪”地放了一枪,喝道:

    “干活!……谁先跑我打死谁!”

    几个士兵吓的低着头,祈祷着,拼死旋转手柄。巨大的水密门一寸寸的合上。

    咆哮声越来越近,昏黄的水一下子扑了过来,瞬间淹过脚面,接着没过小腿。

    水密门越合拢,洪水喷涌的越急,最后几乎是从门缝中直喷过来。

    就在水淹过胸口的时候,水密门完全关上了。

    几个人虚弱的靠在墙壁上,冷得打着哆嗦。上尉也咬着铁青的嘴唇,哆嗦着道:

    “好样的,弟兄们……好……好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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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感谢方桌老兄提供这个内应的创意,嘎嘎。)

    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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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集 利剑出鞘

    (先3000,夜里还有3000)

    面前的江滩扑满了清兵的尸体,江水推着血沫,一下一下涌上泥沙滩。泥沙滩已经浸了一层红色。

    到处都是焦黑的尸体、焦黑的铁丝网。弹坑中垂死的清兵在挣扎呻吟。

    左右两三公里,都没有炮火了。还有零星几处机枪在响,不过已经形不成威胁了。浦口的炮火也停下了,刚才沸腾的江滩,现在几乎是一片沉寂。

    周围江面上的冲锋舟都在往这个缺口处挤。清兵们整船整船的、完好无损抵达江滩,完好无损的跳下船。江滩上人越来越多,几乎是畅通无阻的向里冲。

    偶有几处地雷爆炸,但他们已经不在乎了。比起刚才的杀戮场,现在就是门户洞开。

    ……

    “打下南京,让弟兄们快活十天!……朕只要紫禁城,外面整个南京,全是你们的!”

    每个清兵脑中都被复仇的渴望、和兽-欲占满了。皇帝的这句话,此刻回荡响在每一个清兵的脑子里。

    他们只想着,马上就能进南京。进南京后,十天之内,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

    整个江滩上都是排山倒海的欢叫声:

    “打下南京,快活十天!……打下南京,快活十天!……”

    体积庞大的火轮也6续靠过来了,开始卸下重型装备。士兵们使劲儿抽着军马,在沙滩里艰难地拖着反坦克炮行进。

    江滩上到处都回荡着扩音器的声音:

    “32师423团团部集合……”

    “各团恢复建制……”

    “56师炮兵团来领炮弹……”

    ……

    浦口码头上,广武皇帝直直地站在战壕外边,端着望远镜,抑制着胸中颤抖,轻声说道:

    “好……弟兄们士气高昂……”

    无线电呼叫器摆在一旁,不断传出现场士兵们“打下南京,快活十天”的呐喊。周围的将领们听着狂野的呼声,看着皇上,脸上都有些尴尬。

    “皇上,”刚当了第八集团军司令的富察-永贵陪笑道,“弟兄们进了南京,是不是还要约束一下的好……”

    广武仍旧端着望远镜,无表情地道:

    “不需要。这是朕许给弟兄们的。”

    “……皇上圣明。”

    永贵退下不说了。

    另一个少将参谋大着胆子奏道:

    “皇上……咱们是在国联有席位的,这样似乎不利于……”

    广武拿下望远镜,转脸盯着他。

    那少将参谋脸一白,“嗻”了一声,低下头冷汗直流。永贵连忙训斥道:

    “皇上金口玉言,你又来胡说什么……”

    广武冷笑道:

    “国联?日内瓦?呵呵!你们知道摆在咱们面前的是什么?……那是江南半壁!半个中国!那是大清列祖列宗,三百年来未完成的事业!……跟这比起来,国联算什么?日内瓦算什么?”

    他手臂一指:

    “长江那边,是几百万平方公里的土地!那是全国最富庶的地方!一旦拿到手,我们大清就有了几倍长的海岸线、成百上千的良港!雄厚十几倍的造船工业!由广东向南,可以直指南洋!全世界蕴藏第一的有色金属矿藏!造装甲、造穿甲弹靠什么?靠钨!南明有多少钨?地球上的百分之八十!

    “……你们明白么?一旦拿下南明,中国统一,我们6地上可以和苏联抗衡,海上可以和日本叫板!我们就是东半球的第一强国!……和这一切比起来,国联算什么?啊?日内瓦算什么?啊?”

    几个将领听得呆呆的,似乎被感染了。他们同时大喊道:

    “皇上圣明!”

    ……

    定淮门的6号弹药库大爆炸,电力系统被完全摧毁,又震裂江堤,长达一千多米的地下工事完全被淹,防线缺口长达三公里。

    三公里内完全没了电力。大炮无法装填,装甲炮塔无法升降旋转,工事内无法通风、无法照明,充满了火药燃烧后的硝烟和二氧化碳,而且一团漆黑。

    很多地下隧道里,水泥墙壁上犹刷着摘自女皇演讲的标语:

    “我们的工事完好无损,依然坚强!”

    “我们的战士枕戈待旦,期盼着向清虏讨还血债!我们的机枪蓄弹待,等待着着再次收割清虏的头颅!”

    但是已经跑得没有人了,只扔得满地杂物。

    不少工事背后都出现了清兵。他们扛着火焰喷射器、拿着手榴弹,不怎么费事的就拿下一个又一个工事。

    现在缺口两边的守军也在哄传“防线破了,防线破了”,人心惶惶,根本没人有心思抵抗了。明明自己这里没有水、也没停电,却已经开始大批惊慌失措,很多机枪堡里的兵都扔下枪往回跑了。

    三十多公里的南京防线面临整体崩溃。

    这些防线上的部队,都是南明长期专门训练的“要塞师”,区别于野战部队的。他们主要被训练为凭借坚固工事进行战斗的士兵,每个人都是优秀的炮手、观测手、机枪手,而且可以相互替换。哪怕一个勤务兵、通讯兵,都可以在机枪主射手阵亡后,摇身变为合格的机枪手,继续射击。但是他们心里都很清楚,一旦面临短兵相接,他们绝不是敌人野战兵的对手。

    溃逃从定淮门的三公里缺口开始向两边蔓延,很快缺口扩大到五公里、六公里……

    江边筑垒区离南京城墙只有几百米,现在大批守兵被清兵追赶着,拼命翻过倒塌的城墙,往市区里跑。跑的慢的被清兵追上,直接就是一刺刀扎死在地上。

    背后江边,一座又一座的堡垒插上了清朝的黄底蓝龙旗……

    明军混乱,清军也混乱。混乱的清军追着混乱的明军,一直追进南京城墙,进入定淮门一带的市区。

    本来秦淮河作为护城河,是环绕着南京城墙下的,但现在城墙倒塌,窄窄的秦淮河堆满了城砖废墟,不管是明军溃兵,还是清军溃兵,跳两下就过去了。

    有零星的守军凭借着城墙废墟,把着机枪抵抗,但很快就淹没在清军迫击炮的爆炸中了。

    进入南京市区,清兵便分散开来,不再穷追明军守兵了。传说中的“花花金陵”终于展现在他们面前了。每个清兵都兴奋的怪叫着,私下搜寻着自己的目标:

    商店、豪宅、女人……

    可惜南京市区东侧,由于连日的炮轰,已经是一片废墟了。他们搜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再加上指挥官跟进,散乱的清兵开始整队恢复建制,沿着古平岗街道和水佐岗街道,向市内推进。

    突然,最前面的清兵现,远处废墟后面,刚才狼狈逃过去的明军现在又红着眼睛、呐喊着反扑回来了。

    “机枪准备!……射击!”

    清兵队形散开,纷纷卧倒开火,一门重机枪被拖上前来,机枪组就位,开始“哒哒哒”地扫射。

    眼前的残败明军嚎叫着,端着刺刀直冲过来,根本看不出刚才还在逃窜。

    清军放了两轮步枪后,站起来呐喊着冲上去,开始肉搏。很快,这些明军要塞兵纷纷倒在刺刀下,剩下半数狼狈逃窜。

    一个清军连长摘下钢盔,摸了一下头皮,哈哈一笑,挥手道:

    “前进!”

    但他立刻就惊奇地看到,逃回去的明军第二次从废墟堆后疯狂的冲回来,悲愤的叫喊着,咬牙切齿的扑上来。

    “咦?”清军连长赶快戴上钢盔,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们怎么了?怎么都跟疯了似的?”

    他眯着眼睛盯着前方的废墟堆。这大概是一座倒塌的二层楼房,正好把这条街道给封了。

    四周的喊杀声和爆炸声中,他隐隐分辨出一种刺耳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就在废墟堆后面。好像还有扩音器的声音。

    难道南明的宪兵队来了?……不会吧,刚才防线上,南明宪兵不是也跟着逃么!现在已经攻入城内,按理说最苦的仗已经过去了,现在应该是南明总崩溃的时候了。

    那种刺耳的声音越来越近,头顶开始“嗖嗖”的呼啸。

    子弹!那是机枪声!

    清军连长吓了一跳:机枪声应该是“哒哒哒”的,这怎么那么难听,跟锯木头似的?

    随着“锯木头声”越来越近,越来越震耳欲聋,某种动机的声音听到了。还有“吱吱嘎嘎”的、砖瓦被压碎的声音。

    面前的明军残兵又被消灭殆尽。周围的清兵拄着布枪,大口喘着粗气,都盯着十几米外的瓦砾堆,又相互看着,纷纷有了不祥的预感。

    对面古怪的机枪声停下了,动机声和扩音器声清晰起来:

    “……我们是帝国人民卫队……命令防线守军停止后撤,立刻返回防线……命令你们不得后退一步,否则格杀勿论……我们是帝国人民卫队……命令你们……”

    紧接着,“轰隆”一声,废墟顶上塌下一块,尘土飞扬。一辆坦克吼叫爬上废墟堆顶,停在那里,居高临下,两挺机枪吐着火舌。前部装甲上,人民卫队明黄色徽标上,是一柄刺目的黑色利剑。

    下面清军瞬间躺下一片尸体。

    在炮塔顶上,一个穿着黑色制服的车长拿着对讲机大声指挥,接着炮塔转动,47毫米炮管压低,慢慢瞄着。

    一声巨响,炮管吐出烟火,逃跑不及的清军连长和两个清兵捂着脑袋栽倒在地。

    坦克猛地喷出青烟,从废墟顶上扑下来,机枪扫射着向前冲。随即废墟后呐喊响起,几百个被截住的防线守兵跟在坦克两侧,端着枪向丢掉的防线方向挺进。

    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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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集 软禁女皇

    (抱歉,昨天实在太累了,没赶上夜里,今天凌晨爬起来写出3500字,赶紧上来。这两更加起来也算将近7000字了吧,嘿嘿)

    高高的江滩上,硝烟弥漫,对岸清军的炮弹不断落下。

    一辆装甲运兵车停在城墙下,指挥官吹着尖利的哨子,十来个士兵从车上跳下,散开卧倒。一挺“啄木鸟”机枪架在土坡上,居高临下,准备射击。

    背后就是残破的南京城墙。脚下几百米远,就是筑垒地区,再往前,就是开阔的江面。

    这里是定淮门南五公里处。这里明明还没有被攻破,但防线守军已经出现部分溃逃了。守军自己的宪兵弹压不住,甚至有的宪兵也跟着逃跑。

    下面一个清兵也没有,却不断有明军守兵从坑道中爬出来往上跑。

    城墙下的人民卫队机枪手压低枪口,瞄着越来越近的溃兵,等待着长官的命令。尽管钢盔下的目光冷冷的,但手都有点颤抖。虽说是逃兵,毕竟是自己军队的人啊。

    装甲车上大喇叭的声音飘荡着:

    “我们是帝国人民卫队,命令你们立刻返回战斗岗位……陛下还在南京,你们不准再后退一步,违者格杀勿论……你们的防段并未丢失,主动放弃格杀勿论……我们是帝国人民卫队……”

    下面的溃兵越跑越近,听到广播都有些犹豫,站住了望着上面远处的装甲车,和飘扬着的黄底黑剑军旗,不知道是继续跑还是回去。

    后面的溃兵也跟上来了,看到前面的人不跑,也站住喘粗气,纷纷问道:

    “怎么回事?”

    “是啊,怎么了?”

    “人民卫队的!不让跑了,说格杀勿论!”

    “跑啊,不跑傻子!北边没跑掉的都死了!”

    刚说完,头上一阵刺耳嘶叫声,脚下的泥土炸起一溜灰尘。

    溃兵们都吓呆了,望着上面,远处的机枪冒着青烟,一个人民卫队军官挥舞着手让他们回去。

    这时,远处装甲车的喇叭里“格杀勿论”的命令停下了,一个军官拿着话筒现场喊道:

    “统统回去!……清虏皇帝已经放出话来,拿下南京烧杀十天!现在你们扔下枪逃跑,很快南京城里就会躺满尸体!……不止南京,很快你们的家乡也会一样!……现在女皇陛下还在南京,要靠你们来保卫!如果你们还是个大明军人的话,如果你们还是个男人的话,现在立刻回去战斗!……作为同样的大明军人,我不想处死你们!我更不想鄙视你们!……快回去!!!”

    “拿下南京烧杀十天”、“你们家乡也会一样”这两句话几乎一下子就让所有的溃兵醒悟了。他们相互看着,拔腿就往防线上冲去。

    人民卫队军官摘下帽子,摸摸汗津津的头,长出一口气。一旁的机枪手也埋下头,暗自庆幸。

    在人民卫队的严厉督战下,防线缺口两侧的守军恢复了顽强的战斗,定淮门的缺口没有继续扩大,整个南京防段避免了全线崩溃。

    ……

    恐慌已经蔓延到了紫金山要塞里。

    清军已经进南京城的消息,让这里一团混乱。要塞里的宪兵已经全换成了朱佑榕的禁卫军。他们戴着钢盔、手持冲锋枪,整齐地站在中央指挥厅里,纹丝不动,目不斜视,给这个慌乱的大厅里带来一点稳定感。

    朱佑榕在自己房间里坐卧不安,走来走去。她知道自己这个状态根本不能到指挥厅离去,所以只是让侍女每隔一会儿去指挥厅里取回最新战况报告。

    旁边郑恭寅、郑玉璁、李夫人都坐在那里,焦急的盯着她。他们是来这里劝说朱佑榕离开南京的。当初沈荣轩让朱佑榕住进紫金山要塞里,一方面是这里难以攻破,即使南京全部沦陷,要塞也固若金汤;另一方面就是紫金山要塞和长江防线的交通隧道相连,危急关头可以通过防线隧道撤到别的城市。

    但现在南边的通道已经被切断了。清军在南京和马鞍山之间的子母洲已经形成了突破,那一段防线失守了。而且定淮门这里,又有一千多米被水淹掉了。现在向南去马鞍山已经不行了,要走的话,只能向东去镇江。如果清军在南京和镇江之间再形成一个突破的话,那就两头被掐断,彻底走不了了。

    “榕榕,”李夫人干着急望着她,“不能再犹豫了!你再犹豫……咱都得落到清虏手里!”

    朱佑榕脸白白的,使劲儿抓着一柄扇子,胸脯不停起伏,突然立住,又突然踱起步来。

    “榕榕,”郑恭寅急得嘴上都是泡,“榕榕你听我说,现在连沈阁老也建议你离开了……走吧,我们走吧,南京的事,沈阁老会处理的!”

    朱佑榕突然停下,眼睛里显出血丝,干涩着嗓子说:

    “你们也听说了吧?”

    “听说什么?”

    “清虏皇帝许诺,攻下南京,纵兵烧杀十天。”

    郑恭寅和李夫人对视一眼,李夫人柔声道:

    “榕榕,这个你也信,清虏皇帝那是说说而已,他为了拿下南京,什么都许得出来……不见得真会纵兵烧杀。”

    朱佑榕盯着她,声音打着颤:

    “奶妈,你说不见得,如果见得呢?”

    李夫人舔舔嘴唇,现在只急得想让朱佑榕离开南京,想不到这个傻丫头也从哪儿听到这个消息了。眼下较起真儿来,真是越的走不了了。

    朱佑榕早就让身边这些亲人先走,是这几个皇亲国戚不愿意,非要陪圣驾的。如今情势危机,郑恭寅刚才已经悄悄跟李夫人说,要不先走算了,但李夫人无论如何舍不下朱佑榕。这已不是陪不陪圣驾的问题了。朱佑榕是她哺乳大的,像亲女儿一样。不顾她的生死自己先走,郑恭寅做得到,李夫人做不到。

    郑恭寅看了李夫人一眼,对朱佑榕胡诌道:

    “榕榕,没关系,沈阁老会继续出消息,说你还在南京的……”

    朱佑榕根本没理睬舅舅这个拙劣的谎言,拿起桌上的一份报告,说道:

    “现在防线上开了个大口子,清虏想顺着这个口子往两边撕开,但我们两边的守军仍能拼死顶住,为什么?因为将士们知道我还在南京!向卿的部队在帮着朕拼命堵口子,他们的口号就是‘陛下还在南京,不能后退一步’!如果朕这时候离开了,将士们的抵抗意志就塌了!南京就完了!……南京……南京会被他们烧杀抢掠,整整十天!扬州十日……扬州十日的惨剧,活生生就在南京了!”

    说完,她把报告一扔,冲到里间摔上门,扑到床上大哭起来,谁叫也不开。

    李夫人犹在心疼的叫门,郑恭寅上前悄悄把她叫到一旁,使了个眼色,外间的宫女都出去了。

    郑恭寅悄声道:

    “夫人,您是陛下的乳母,我是陛下的舅舅,陛下的性格,我们最熟悉不过。陛下平日温顺敦厚,可一旦犯起倔来,那是八匹马也拉不回来的。”

    李夫人摇头道:

    “侯爷不必劝我了,你要走请便,如果陛下执意要留下,我是不会扔下她自己走的。”

    郑恭寅摆摆手道:

    “夫人误会了。本侯的意思是说……”

    他略微靠近,用低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着计划。

    李夫人一惊,瞪着他道:

    “侯爷,这可是矫旨!……虽然陛下是咱们自己家的孩子,但……但她毕竟是大明天子!这件事太大了!”

    郑恭寅低声道:

    “夫人差矣。夫人请想想,陛下在这个世界上,谁是她最亲的人?”

    李夫人观察着他的表情,眼睛转了转,慢慢说道:

    “要说最亲的人,自然是陛下的外公延平王和几位长公主……不过要说最亲‘近’的人嘛,那也就是……侯爷和妾身二人了。”

    郑恭寅一笑,认真地道:

    “不错。正是你我二人。……陛下是极重感情的孩子。这件事要是外人做,那自然是一桩大罪。但是这件事咱们做的,她就算一时气愤,事后想想咱们是为了她好,那也就过去了。来日方长,咱们眼下先救下了陛下的性命,陛下纵有怨气,将来也容得慢慢化解。要是今日不果断,陛下真落入清虏手里,那咱们可就什么也没有了。”

    李夫人缓缓点头,又踌躇着道:

    “那禁卫军的司令,我倒和他很熟。只是禁卫军禁卫军,按道理是只听陛下的啊!我们怎能调动?”

    郑恭寅道:

    “谁说要调动了,只是跟那禁卫军司令晓之以理,把这个道理说透,让他配合一下而已。……咱又不夺权不篡位的,是为了陛下好,谁都晓得这个道理的。就算他是禁卫军司令,嘴上再说忠于陛下,他也是人,到底不愿陪在南京等死的。再有咱们给他撑腰,我再许他一大笔钱,给他后半生荣华富贵,加上这又不是什么叛逆大罪,他没有不配合的道理。……呵呵,说是陛下的禁卫军,其实陛下根本不怎么管禁卫军,她跟人民卫队走得近些才是真的。其实这禁卫军说起来,反倒是夫人你比陛下人更熟些。”

    李夫人被他说动了,望了一眼紧闭的里屋门,想想在里面犯倔的朱佑榕,便点点头道:

    “行,侯爷,妾身就去跟禁卫军司令说!”

    ……

    朱佑榕在卧房中哭够了,爬起来擦擦眼睛,感到有些奇怪,为什么奶妈和舅舅都不继续敲门劝说了。她又坐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开门出去。

    奶妈和舅舅已经不在了,房间里站着两个禁卫军士兵,看到她出来,相互看了看,然后立正站好。

    朱佑榕很诧异,为什么禁卫军士兵能进自己的房间?

    她问道:

    “你们为什么在这里?”

    一个士兵看看同伴,说道:

    “回陛下,是……是司令大人命令我们来的。”

    “叫你们来干什么?……唔,李夫人呢?”

    朱佑榕说着向外走去。

    两个士兵又相互看了看,一咬牙,同时闪身拦在朱佑榕面前。

    朱佑榕一惊,抬头望着他们,又笑道:

    “你们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跟朕说?”

    一个士兵硬着头皮道:

    “请陛下暂且在房中安歇,侯……侯爷和李夫人正在为陛下安排起架离京,很快就好,请……请陛下不要出去。”

    朱佑榕慢慢瞪大了眼睛,有点不敢相信。她怔了片刻,又笑道:

    “胡说,快让开,我要出去。”

    另一个士兵抬起胳膊,拦在朱佑榕脸前,大声道:

    “陛下,我们奉了铁令,要在这房中保护陛下,请陛下不要出去!”

    第一个士兵赶紧补充道:

    “李夫人说了,南京马上失陷,这是为陛下好!”

    朱佑榕望着他们。慢慢的,她终于意识到生了什么。

    政变。软禁。

    她脑袋“嗡”地一下,心中一阵强烈酸痛……

    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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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集 向老师,来救朕!

    朱佑榕慢慢的坐在沙上,呆若木鸡。

    但她的眼睛却直盯着茶几上的电话,余光偷偷的瞥着门边的两个禁卫军。她犹豫了半天,费尽心思的想转移开他们的注意力,往外打一个电话,让要塞里的卫兵来救自己。

    门口的两个兵直盯着朱佑榕。朱佑榕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她不禁有些恼了,自己是大明的女皇,现在落到这步田地,不但被自己的禁卫军软禁,而且想打个电话都得偷偷摸摸。

    朱佑榕直接拿起话筒,同时盯着两个禁卫军,看他们有什么反应。

    还好,他们只是看着自己,并未阻止。看来他们百密一疏,软禁自己,居然还不禁止自己打电话。那就好办了。

    听筒里传出接线员的恭敬声音:

    “陛下,您有什么吩咐?”

    “唔,”朱佑榕瞥着那两个兵,有些心虚地说道,“给朕接要塞司令。”

    “遵命,陛下,请稍等。”

    过了一会儿,要塞司令时必成的声音恭敬传出:

    “陛下,臣时必成恭听圣训。”

    朱佑榕一阵兴奋,又瞥了一眼那两个兵,捂着话筒悄声道:

    “时爱卿,你现在带一队卫兵来朕的房间接朕,朕要……要巡视要塞。”

    电话那头静了一会儿,时必成小声道:

    “陛下,现在要塞里已经是您的禁卫军把守了……连臣这里也站着禁卫军……所以,要塞安全的很,您……您就不必巡视了吧……”

    朱佑榕一怔,仔细品品他话的意思,一股凉意从心底升起。

    “时……时爱卿,你是说……”

    “陛下,”时必成叹道,“您不要多想了……长江防线已经破了,清虏已经攻进城里来了。您是一国之君,不能落入清虏之手啊!……现在您不撤退,整个大明政府、统帅部都不能撤退……现在统帅部也正在准备撤退事宜,您就把一切都交给臣下们安排吧……”

    朱佑榕脑中一片空白。她终于知道为什么不禁止她打电话了。

    本来自己坐镇南京的时候,要塞中虽然人心惶惶,但起码还稳得住,还能继续挥指挥作用。现在舅舅和奶妈一说自己要走,整个要塞人心顿时散了。

    现在根本大家都想着撤退了,没有人听自己的了。

    朱佑榕慢慢挂上电话,感到浑身无力,靠在沙上。

    她脑中只想着“打进南京,烧杀十天”这几个字,慢慢的,一种巨大的恐惧抓住了她,眼前仿佛已经成了一片血色。

    朱佑榕一下坐起来,疯了一般往外打电话。统帅部总参谋长、6军总参谋长、长江东段防线司令……几乎在要塞里的高级将领她都找了一遍。结果都很残酷,不是无能为力,就是很恭敬的、劝她听从郑恭寅和李夫人的安排。

    朱佑榕把电话摔到地上,又回到内室大哭起来。

    她咬着被子,感到心中一股切齿的恨。朱佑榕自己也被这股恨意吓了一跳,她从来没恨过什么人,尤其是自己的亲人。可在这一刻,她感到心中的恨竟然是那样的强烈。

    她万没想到奶妈和舅舅竟是这样自私,为了能走掉,居然这样自毁长城。他们等于是已经把南京全城百姓扔给清虏了。

    南京失守,接下来定是长江防线全线崩溃,清虏直入江南。

    朱佑榕咬着被角,眼泪不住地滚下来。他们平时都那么疼自己,但现在却做出这种事来。

    她突然爬起来,冲到外间,满面泪水的样子把两个禁卫军吓了一跳。但朱佑榕没理他们,直接抓起电话,说道:

    “给我接辅大臣。”

    过了好一会儿,沈荣轩的声音出现了。沈荣轩的声音有些诧异:

    “陛下,您还没动身吗?”

    朱佑榕一听,心立刻凉了半截。她静了片刻,和气地强笑道:

    “沈阁老,你听谁说朕要走?……难道是他们……他们跟你商量过的?”

    她一想到沈阁老也可能参与其中,心中又是一阵酸痛,满心希望他说不是的。

    沈荣轩叹了口气道:

    “陛下,您不需要怪您的乳母和舅舅。他们固然是有一定的私心,但这件事情……他们做的倒是很果断。”

    朱佑榕听着这话,直感到一阵眩晕。

    沈荣轩继续道:

    “不错,上次清虏在子母洲过江,我是劝您留下。第一,那是子母洲距离南京还很远,还有将之击退的余地。第二,我并不是劝您呆着不动,我劝您搬进了紫金山要塞。为什么?就是防备着一旦情况进一步恶化,您可以离开。现在清虏直接在定淮门突破,已经攻进了市区。所以陛下,我必须说,离开的时候到了。”

    朱佑榕漠然地听着辅大臣的话,一种无力的绝望感传遍全身。她眼泪扑簌朴簌掉下来,突然头脑一阵热,张口说道:

    “沈阁老,能不能安排一下,我想跟清虏皇帝通电话。”

    沈荣轩吓了一跳:

    “陛下,您说什么?!”

    “我要请求他……”朱佑榕晕晕乎乎地哭道,“我要请求他放过南京的百姓,我……我把南京让给他……”

    沈荣轩斩钉截铁地道:

    “陛下,您是大明天子,我大明帝国的最高象征,这种异想天开的事情,根本不可能!……好吧,陛下,臣可以当作您年轻不懂事,随口一说的。这句话就只有陛下和臣两人知道好了。”

    朱佑榕抽着鼻子,抬眼望着门口的两个禁卫军,挂着泪花嘲讽的笑道:

    “不劳沈阁老费心了……已经有另两个人知道了……”

    说着挂上了电话。

    她呆呆望着对面的墙,喃喃地说:

    “你们说,为什么好像只有我……才在乎南京百姓的生死?为什么别人都不在乎?……我是不是很傻?”

    两个禁卫军望着朱佑榕,不敢直视她满是泪花的眼睛,好像灵魂被拷问了一样,都避开视线,惭愧地低下了头。

    他们此刻都听明白了究竟是怎么回事,陛下为什么不愿意走。特别是那句“我要请求他放过南京的百姓,我把南京让给他”,朱佑榕哭着说出来的时候,这两个大兵真的被感动了。

    一个兵冲着另一个兵使了半天眼色,另一个兵垂下眼睛,装木头人。于是他舔舔嘴唇,鼓起勇气对朱佑榕说道:

    “陛下,我们……我们是奉命行事,我们也没有办法……”

    他望着朱佑榕,喉咙里滚了半天,脱口而出:

    “陛下,您要真想留下,小的到有一个法子,就是不知可不可行……”

    朱佑榕抬起眼睛,打量着他。

    这个兵说道:

    “禁卫军不听您的了,人民卫队还听您的吧?听说他们正在城中死战呢,还用枪顶着那些逃跑部队,逼着他们也一起死战。小的想,这样的军队……肯定能听您的。”

    朱佑榕眼睛微微一亮,随即黯淡下去了:

    “人民卫队司令在要塞外边,我联系不上。”

    那个兵望着同伴,但同伴一直低着眼睛装木头人,便一咬牙说道:

    “陛下,您要是有心腹宫女什么的,您可以让她出去送信,……我们不拦着。”

    另一个兵也望着朱佑榕,点点头,表示同意。

    朱佑榕有些不敢相信,眼中闪出惊喜,犹豫道:

    “这……能行么?”

    两个禁卫军相互看着:

    “应该……能行吧?”

    ……

    新街口广场上,向小强已经把临时指挥部建在了这里。其实就是以一辆装甲指挥车为中心,周围是两辆装甲运兵车、三辆军卡、一辆坦克。

    平时新街口广场是车水马龙的,现在显得空荡荡的,没有电车、没有小汽车、没有黄包车,只有一些惊恐跑过的行人。地上散落着一些碎水泥块,天空飘着浓浓硝烟。

    江北沦亡纪念碑依然矗立在那里,那个青铜母亲怀抱着残破的大明版图,此刻似乎哭的更悲恸了。

    现在新街口大多数建筑还算完好。此地是南京市中心,离江边距离还比较远,大多数炮弹打不到这里,只有一些重型炮弹零星地落在附近,掀起地动山摇的爆炸。

    几辆车子上,高高飘扬着人民卫队的旗帜,黑黄两色,醒目之极。装甲指挥车上,高高挑着司令的指挥旗。

    其实指挥这么近的距离,指挥部完全可以就在孝陵卫营盘里的,但向小强有意摆在新街口这个城市中心,就是要让人们都看到,人民卫队并没有走,还在这里指挥作战。另一方面这里距离清军在城里的位置,只有几公里。这样不但在命令上、而且在行动上都让人民卫队的士兵明白:不能后退一步。

    现在是在城里击退清军的最好时机。现在已经进城的清军虽不知确切数量,但根据各路交火的估计,大概在4000-6000人左右。人民卫队现在有一个团在城外防线督战,城里还有三个团,七千多人,在兵力上占优势。而且,清军现在只有轻武器,还有少量的迫击炮和小口径山炮,火力很弱,而人民卫队却有一个机步团,坦克、装甲车一应俱全。

    向小强现在信心满满。只要防线上的口子不扩大,他就有充分的信心在第一回合把清军打回去。然后在城市的西侧建立一条稳固的防线,阻住清军的推进。

    人民卫队原有75辆坦克,南郊大战毁了10辆。原有装甲运兵车45辆,毁了5辆,派出去督战10辆。

    现在手头可以拿来打巷战的,一共是65辆坦克、30辆装甲车。

    向小强听着远处的隆隆炮声,把铅笔拍在地图上,点点头。他很满意这个数字。要知道这些玩意儿,清军可是一辆也没有,只能拿人上。

    旁边李根生看他这么乐观,有点担心:

    “大人,咱们装甲力量是很强,但属下担心在城市废墟间施展不开。……您也说过,坦克是不适合城市作战的。”

    向小强笑道:

    “就是不适合啊!要是现在是适合的地形,比如一片大草原,那我想的就不是挡住清军,而是消灭清军了!”

    他靠在椅子里,笑道:

    “步兵在面对坦克的时候,不管什么环境,都是处于巨大劣势的。可以说城市、森林这种环境呢,劣势相对小一点。哼哼,要是大平原,那根本没有一点机会,那叫死定了。”

    向小强站起来,指着地图道:

    “现在最好的情况是,争取先把清军挡在四卫头-宁海路一线以西,五台山-清凉山以北。我们已经抢占了五台山制高点,居高临下,压制北面的清军。唉,其实西侧的清凉山更好,但离城墙太近了,背腹受敌。”

    五台山和清凉山,都是南京城内的两处小山丘。就是后世南京五台山体育场的那个地方。

    “如果这一线挡不住,我们的后撤底线就是,”向小强边说,边把手指往下指,“五台山-清凉山以北、延平北路以西,依托玄武湖。如果真到这一步,那四分之一的南京城已经沦陷了。这是我们的底线,不可以再后撤。我们要在这两条线之间,和清虏殊死作战,我们要争夺每一条小巷,每一座建筑,甚至每一间房屋。”

    他拳头猛地一砸桌子:

    “五台山坚决不能给我丢!……这个制高点太重要了,一旦清军占领,哪怕架一门山炮、一门迫击炮上去,就能轰到南京的每一个角落!我们在城里就呆不住了!”

    手下军官都感到一阵紧张。虽然他说的有些夸张,但事实也真的很严重。其实南京真正的制高点,是城外东侧的紫金山。五台山不过是个小土丘而已。但紫金山炮台毕竟离作战区域太远了,很难对巷战进行外科手术式的精确压制。

    向小强继续说道:

    “我们要灵活运用每一件手里的武器。……在我们选定的这块作战区域里,分布着15门高射炮,其中6门是75毫米高射炮,9门是小口径高射炮。现在我们人民卫队已经节制了那些高炮部队,要求他们换上瞬引信,高射变平射。不要小看那几门75毫米炮,虽说口径不大,但因为是防空炮,所以射快、初高、而且精准,是我们迎击清虏的利器。”

    向小强不知道这些大明自产的75炮性能怎么样。但他很渴望它们争气,在南京巷战中重现二战88炮的辉煌。

    这场战斗有太多的第一次了。大概是装甲部队第一次参加巷战,大概也是高射炮第一次平射作战。

    对了,还有通用机枪第一次大规模实战。啄木鸟——mg34,世界上第一支真正意义的通用机枪。

    人民卫队有权利越过6军部,直接向大明的军火公司下订单,由国防预算付款。因为人民卫队头上只有一个老板,就是女皇陛下。而朱佑榕在军事上又是那么的不懂、那么的信任向老师,结果就可想而知了。现在是向小强喜欢什么武器,就要什么武器,跟点菜一样,没人管得了。……至少轻武器已经是这样了。

    起码,凭着向小强的领先眼光,人民卫队的装备绝对保证不走弯路的。

    目前人民卫队的冲锋枪普及率,已经是各支军队中最高的了。当然,还是进口美国的汤姆森冲锋枪。这是同时期最好用的,就是太重、太贵。好在人民卫队人数不多,贵一点就贵一点。谁叫大明现在还没有自己的冲锋枪呢。

    除了冲锋枪,向小强做的最重要一份订购,就是200挺啄木鸟通用机枪。这玩意儿如何好用,在北边劫火车时已经充分证明了。就是德国货的一贯问题:工艺复杂、成本太高。但最大问题还不在贵,主要是订购的时候,手里只有两挺实物,没有图纸。当时是跟大明的最大轻武器商、也是全世界最大的几家轻武器商之一:炼锋号军火公司订购的。

    炼锋号不愧是大明老字号,采用当时普遍的“逆推”手法,拆开实物、照着零件把图纸画了出来。这肯定和毛瑟公司的原图有不少小差别,但生产出来的成品照样使用,也没什么问题。

    当然,这批“山寨版”啄木鸟从头到尾都没跟德国政府、还有毛瑟公司打过招呼,没付过一分钱,纯属盗版。这次大规模使用肯定会暴露。不过现在大明生死危机,顾不了那么多了。这也就是向小强能直接订货,要是经过6军部,那帮老头考虑的就多了。

    向小强估计德国现在正在主动贴大明,以希特勒那种作风,这种“小事”只会装作没看见。打完这场仗,要是真能跟德国广泛的合作的话,一定会重新引进正版的mg34生产线。还有很多同时期的德国好东东,比如梅塞施密特战斗机什么的。……一定要好好的撺掇朱佑榕。

    ……

    “报告!”

    “进来!”

    一个人民卫队宪兵登上指挥车,对向小强敬礼道:

    “司令大人,外面有个姑娘,自称是陛下的贴身宫女,说陛下有密信要给大人!”

    向小强一怔,陛下的宫女?怎么找到这儿来了?……陛下在要塞里呆的好好的,有什么事要派贴身宫女来跟我说?

    他向左右看看,车里的属下们都有些尴尬,有的干咳着,有的低下头。

    向小强突然感到脸上莫名其妙烧得慌,心里一阵恼火:你们这帮家伙想哪儿去了?……那是女皇啊!

    他喝道:

    “带进来!”

    一个少女被带进指挥车了。

    “你们都在这儿呆着!”

    向小强喝住了蠢蠢欲动、想回避的属下们,打量着这个“陛下宫女”。

    小姑娘十六七岁,也是一身很有品位的小洋装,披肩、手套、长裙,着装风格倒和朱佑榕很像。

    她身上沾了好几处泥土,满脸通红,气喘吁吁道:

    “哪位是……向大人?”

    “我是。”

    小丫头眼珠一转,扫了一圈:

    “我……我在这儿说吗?”

    向小强沉着脸道:

    “就在这儿说!这儿都是本将信任的人。”

    小宫女喘匀了气,一五一十的把生在要塞里的事情说了一遍。

    指挥车里顿时炸了锅,这些人民卫队的军官们都在漫骂,说人民卫队在这里辛辛苦苦抵抗清军,郑恭寅和李夫人在后方釜底抽薪,还大逆不道,软禁陛下,这些死外戚真该杀。

    小宫女又摸出一把小折刀,低头摆弄着裙装的腰带,很快从里面抽出一张二指宽的纸条,双手捧给向小强,眼圈一红,带着哭腔道:

    “向大人,这是……这是陛下写给您的……衣带……衣带诏。”

    大家“轰”的一下:衣带诏!

    每个人都肃穆地站起来了。车里寂静下来。

    向小强郑重的接过,看到上面写着:

    “向老师,快来救朕!”

    本书。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__^*),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吧!

第52集 智取要塞

    向小强拿着“衣带诏”,脑中剧烈思索,是应该借机实现自己“跑路”的理想,还是赌上身家性命,闯紫金山要塞,救女皇。

    就此跑路,正是机会。大家都要撤,自己跟着撤,没什么不对,就是朱佑榕自己,也说不出什么来。

    闯要塞救驾,风险很大,弄不好就是名败身亡。就算成功,可能也要就此和郑恭寅翻脸。接下来,还要监督都卫戍军、防线部队、甚至监督最高统帅部,把这场南京保卫战打下去。

    这一切加起来,赢面有多大?

    但是,一旦成功,自己就会一跃为天子第一宠臣,朱佑榕对自己的信任,就会越郑恭寅、越李夫人、越沈荣轩。

    人民卫队也将越禁卫军,成为真正的大明第一军。

    ……

    突然,一声猛烈的爆炸就在近处生,地动山摇。向小强两耳“嗡”的一声,胸中窒息,摔倒在车里,人事不省。

    接着车顶一阵叮叮当当的落物声,大概是碎土块和水泥块。

    不知过了多久,向小强睁开眼,望着车门外雪亮的光线,只胸口感到强烈的压迫,好像压了一块大石,说不出的难受,但却感到一种逃得一死的庆幸。看车内的几个军官,都是满脸惨白,讲不出话来。那个小宫女抱着脑袋蹲在地上,瑟瑟抖。

    哦,大概只昏了几秒钟吧……

    向小强顾不得管她,摇摇晃晃站起来,看车外面几个宪兵趴在地上,几个还努力着爬起来,有两个已经爬不起来了。十几米外,一个深深的弹坑冒着黑烟,柏油路块到处都是。

    这大概是150毫米级的榴弹炮吧。自己还在装甲车里,只是打开了车门,依然被冲击波震晕,可见这种重型炮弹的可怕威力。

    附近的军医赶忙跑过来,抬着那两个被震伤的宪兵救治去了。

    向小强扶着车门看四周,现离弹坑而十几米的地方,一辆黑色轿车翻倒在地,前边一辆军卡停住,十来个士兵正跳下来,向翻倒的轿车冲去。

    嗯?那是人民卫队的兵!……那车里是什么人?

    翻倒轿车的后窗里,一只手臂在里面努力敲击,把残破的玻璃敲碎,然后试着爬出来。几个士兵围上去,大声喊着:

    “公主殿下!您没事吧?”

    “殿下坚持住,我们这就救您!”

    向小强吓了一跳:这是哪个公主?……由人民卫队保护的公主就一位:辽阳公主!他赶快命令道:

    “快去帮忙!”

    一下子二十几个人民卫队士兵围住轿车,枪托砸、刺刀撬,很快弄开了车门,十四格格在他们帮助下爬了出来。她顾不得手臂上都是血,急道:

    “快救小五,小五还在后面!”

    很快后车门被整个拆下,小林五月也被拉了出来,抱着十四格格“哇”地大哭起来。

    附近的军医立刻上来,给公主主仆两个检查伤势,还好都没什么大碍。十四格格手臂被玻璃划伤了,流了不少血,专门叫过来女军医给她清理伤口、包扎。

    向小强赶紧过来探询公主殿下伤势,护送公主的那一车士兵看到司令大人,都立正见礼。

    十四格格看到向小强,绷紧的神经一下放松了,两腿这时才感到一阵软,身子一晃,把军医吓得连连搀扶。

    这个时候,李长贵过来见礼,跟向小强报告,说这是女皇陛下得知防线被破之后,临时下的旨意,要把还在南京城内的王公贵戚,像辽阳公主、琉球王室这样的,都接进紫金山要塞躲避。

    向小强问道:

    “什么时候接到陛下的旨意?”

    “唔,有两小时了吧。”

    嗯,那差不多,朱佑榕下完旨意后不久,就被软禁了。

    向小强看着十四格格,突然说道:

    “你们先登在这里,我要和辽阳公主单独谈谈。”

    说完指指指挥车,对十四格格做了个“请”的姿势。十四格格没多说什么,和他一起进了指挥车。

    向小强把车里的属下都撵出去,关上车门。

    十四格格心中狐疑不已,但却微笑望着他,很沉得住气,等他先开口。

    向小强盯着十四格格,犹豫了一会儿,掏出“衣带诏”,推到她面前。

    十四格格看了朱佑榕的字,吃惊地抬起头来,好半天才说:

    “向大人,这是……”

    向小强把昌平侯和广德夫人软禁朱佑榕、准备裹挟她逃跑、朱佑榕打贴身宫女来求救,这些事情对十四格格说了。然后望着十四格格的眼睛,说道:

    “殿下,还记得我们当时在火车上的时候、我对您说过的话么?”

    十四格格目光一颤,脑中清晰的回响起向小强的声音:

    ……现在要打仗了,战争可是能带来很多变数的。和平时期一辈子做不到的事,战争时期几年就做到了。反正这个世界上有野心的不止你一个人……要是你没信心的话,我跟你一块儿翻这个盘子?呵呵,希望有朝一日我们是朋友不是敌人啊……

    她低下头沉思片刻,抬眼笑道:

    “向大人拿不定主意,到底是该跟着逃跑、保住目前有的,还是赌上身家性命、成为天子面前第一人?”

    向小强叹了口气,抱着脑袋,晃道:

    “不错啊,不错……”

    十四格格看到向小强这个样子,哑然失笑,突然心中一软,想道:唉,难得他一直对我不错,替他着想一回吧……如果成功了,我就有了最强大的靠山。

    她笑道:

    “向大人,你以为现在跟着逃跑,就能保住已有的一切么?”

    向小强好像被击了一下,藏在心底的担心被十四格格一句话揭出来了。他猛地抬起头。

    十四格格又说道:

    “如果这一仗输了,南明就不可能赢了。最好的情况,是南明保住四川一小块,成为‘西南明’。呃……向大人,你还愿意当‘西南明’的人民卫队司令吗?嗯,根据一般经验,假如‘西南明’能初初安定,军政高层肯定要大洗牌。您觉得以您的根基、经验、手腕,再没了皇帝的信任,还能保住目前的一切吗?

    “当然,赌上这一把,风险是不小,但也没有想象的那么危险。不管成功与否,只要陛下活着,您也活着,那您至少会得到陛下的感激。陛下不会亏待您的。……当然,他们再怎么样也是陛下的亲人,陛下肯定不会有事。大人您……小心点,最好别冲在前面。”

    向小强感觉到了她最后一句的关切,心中一暖,点点头,没说话。

    沉吟了良久,向小强长叹一声,说道:

    “人活一辈子,假如不够精彩,要那么长有什么用呢?”

    “……大人说什么?”

    “我说,干!”

    ……

    向小强出来,立刻抓起野战电话调兵遣将,命令肚子疼选出保安队的一百名年轻力壮的男特工,全副武装,集合在孝陵卫军营里待命。另选出十名年轻的女特工,换上侍女的服装,也集合待命。

    然后向小强留下手下参谋在这里指挥战斗,自己和李根生、十四格格、小五坐在一辆装甲运兵车上,带着那一卡车的公主卫队,向紫金山要塞进。

    这件事自己一定要亲自参加。虽然指挥巷战也很重要,但紫金山要塞里的一切才是根本。如果朱佑榕被裹挟走了,自己有天大的本事,也无法在全线军心涣散的情况下守住南京。

    再说,自己一定要亲身出现在朱佑榕眼前,让她在万分惊喜的时候看到自己,给她一个深刻的印象。这样才能把胜利的成果最大化。

    还有,没有自己人民卫队司令的招牌,手下人想闯进要塞中,怕不是那么容易。

    ……

    到了紫金山脚下的人民卫队军营,肚子疼和蜗牛已经把那一百多名男女特工集合好了,他俩还一头雾水,不知怎么回事。看到向小强和李长贵把辽阳公主也领来了,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向小强没空给他们解释,让那一车十个保护公主的机动队员下来,再让二十名保安队特工换上机动队的衣服,明拿着冲锋枪,腰间暗插两柄盒子枪,分乘两辆卡车,冒充辽阳公主的卫队。

    那十个保安队女特工也都化装成了侍女,腰间暗插两柄盒子枪,跟着一起进要塞。

    而十四格格真正的侍女小五,却留在了军营里。

    这样第一批进要塞的就是三十个保安队特工。他们一旦控制住要塞的几处关卡,大批人民卫队保安队就可以进入,控制整个要塞。

    向小强特地让保安队挑这次大梁。因为一来机动队要保卫南京,保安队比较闲,二来机动队虽然只有几百人,但担负这次行动完全够了。而且他们都是专门训练的特工,以前来自突击队、东厂、锦衣卫等单位,单兵作战能力远强于机动队,特别是擅用盒子枪。向小强估计冲锋枪肯定是带不进去的,进去行动,全靠暗藏的盒子枪。

    禁卫军这支单位共有一千人左右,人手一支冲锋枪,纪律严明,战力很强。现在在紫金山要塞里的,只有一百多人,其他人都还在紫禁城外的禁卫军营部里。

    李根生倒是很有把握。以他看来,100个人民卫队的保安队特工,压制住100个禁卫军不成问题。这也给向小强注入了一股信心。

    ……

    向小强先让那个小宫女声泪俱下地说了一遍,然后把朱佑榕的“衣带诏”给他们传看了,接着李根生向他们布置了作战任务。

    这种突袭行动,正式李根生最擅长的老本行。上次跟着到北清的几个老突击队员,现在都已担任重要职务的,现在也全部抽出来,重操旧业。他们个个摩拳擦掌,士气高昂。

    大家都不是傻子,都看明白了,这次一旦成功,向大人就是大明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他们这些心腹麾下,也将跟着权倾朝野。

    何况,以他们这些“老把式”看来,这次干成的把握还不小。

    ……

    一辆军卡带头、中间是一辆大轿车,后面又是两辆军卡,四辆车沿着盘山公路、驶过一座座闪着炮口寒光的反坦克地堡,开上要塞门口的临时停车坪。

    门口把守的不是禁卫军,仍然是要塞中的宪兵。这是好现象。

    两个宪兵指挥四辆车停在位置上,然后提着枪过来检查。看到是人民卫队司令护送辽阳公主进要塞,便敬礼、开门。

    另一个宪兵看到三辆卡车上这么多人,有些警惕道:

    “长官,他们是都要进要塞吗?”

    向小强笑道:

    “是啊,你们让进吗?”

    宪兵一愣,说道:

    “那……肯定是不行的。”

    向小强试探过,见不行,便笑道:

    “还是啊!要塞里也没那么多张床啊!……他们只是护送公主殿下的卫兵,不进去的。”

    说着扶着十四格格下车,恭敬地笑道:

    “殿下,请,这就是咱们的要塞。”

    然后转脸吼道:

    “喂,还不下车过来伺候着殿下!”

    最后一辆军卡上,十个侍女“笨手笨脚”地从车上往下爬,还要靠一旁卫兵的帮忙才下的来。一时间停车坪上一片嘻嘻哈哈的娇笑。

    两个宪兵瞪大了眼睛,一时有点不知所措。看着这十来个女孩子叽叽喳喳的,就要往要塞大门里进,其中一个跑过去拦住,另一个对向小强说:

    “大人,这……”

    “这什么?”向小强也一脸无奈地道,“我有什么办法?这都是殿下的侍女啊!”

    “大人,这也太多了吧?就连陛下住进来,也没带这么多宫女啊!”

    向小强叹道:

    “你以为我不嫌多吗?可是……”

    他压低声音:

    “……这都是陛下的贴身宫女啊!……是陛下为了表示对辽阳公主的厚爱,把自己的宫女拨给公主殿下的……现在本将接到的旨意,就是‘护送辽阳公主及侍女进紫金山要塞’,这是原话,可没说让哪个进不让哪个进。你说我怎么办?……要不我在这儿等着,你打个电话问陛下,说人太多了,不好进,看怎么办。”

    那宪兵吓了一跳,还不知道是这么一回事。他脑子一转,心说大概是陛下嫌身边伺候的人少了,又不好公然从宫里调人,就让辽阳公主把身边的宫女都带进来了……

    他可不打算跟自己过不去,这又不是什么多大的事,人多人少的让里面大人物去烦吧。于是点头全部放行。

    ……

    向小强和李根生陪着十四格格,身后一大群莺莺燕燕的女孩子,一进要塞,都开始叽叽喳喳、大呼小叫,看什么都新鲜,看着那些笔直立在水泥墙边的卫兵,都窃窃私语、掩口娇笑,把人家卫兵弄得大红脸,还得目不斜视,纹丝不动。

    十四格格第一次进要塞,也半真半假的,新鲜之极,显得好奇万分,向小强就跟个导游一样,指着看到的每一样东西给十四格格介绍。

    “呵呵,公主殿下请看,”向小强指着面前的机枪射击孔,笑道,“这种叫做‘防御式入口’,这里一个射击孔,后面是机枪,直对着我们来的方向。门呢,却装在侧面,你看,要在这里转一个弯才能继续往里进。所以说,硬闯是闯不进去的,堪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十四格格好奇地趴在射击口上,往里看,惊奇道:

    “哎呀,里面还有人呢,呵呵呵……”

    里面的机枪手尴尬万分,看着公主殿下的脸贴在对面,犹豫着是不是把机枪先拿下来,这样把枪口对着公主殿下不合适,万一走火了……

    向小强推开侧面的门,把十四格格领过这道关卡,走了两步,来到刚才射击口的后面,笑道:

    “公主殿下请看,这就是射击口的后面,这是刚才的机枪手……”

    那个机枪手连忙立正站好。十四格格点头笑道:

    “辛苦了。”

    他们继续往里“参观”,身后的是个女孩子兴奋的“咯咯”的,每人都轮流把眼睛贴在射击口上看几眼,把机枪手和一旁的卫兵弄得哭笑不得。

    这十个女孩子嘻嘻哈哈的,都暗暗记住了每一道机枪关卡的位置。

    现在往里进的时候不能抢占关卡,因为一旦机枪手喊叫起来,或者拉响了警铃,里面几道机枪关卡封锁起来,有天大本事也进不去了。

    必须要进到最后一道关卡里面,再从里面往外走,从每一道机枪卡子的背后占领。这样把握大得多。

    ……

    一行人悠哉游哉的往里走,一直转过了五道机枪关卡,来到了一座小厅。这里摆着几只长沙,几个禁卫军正在一张桌子后面值班,身后是两扇紧闭的大门。

    向小强知道,那两扇大门后面,就是中央指挥厅。到这里应该交出佩枪了。

    向小强解下腰带,连着枪套递了过去,一边望着他们的臂章,好奇地问道:

    “以前怎么没见过你们?哦,你们是禁卫军的!怎么,这里换你们执勤了?原来的要塞宪兵呢?”

    登记的那个禁卫军看了旁边长官一眼,对向小强说道:

    “大人,这是陛下的旨意,其他的我们不知。”

    向小强点点头,回头望着6续进来的十个女孩子。十四格格突然道:

    “咦,那幅画儿呢?向大人,你拿着了吗?”

    向小强也惊道:

    “哎呀,你们都没拿吗?”

    十个女孩紧张地摇摇头。十四格格急道:

    “快出去看看,在不在车上!那幅画儿是我要献给陛下的,至少值十万明洋!你们快去车里看看!”

    一群女孩也大惊失色,“轰”地一声都转身往外跑去了。

    向小强和十四格格对视一眼,都捏了一把汗。……抢占机枪关卡的暗号下达了。

    那几个禁卫军都被“献给陛下的”、“值十万明洋”这些词唬住了,也就看着一大群女孩蜂拥出去。过了一会儿,一个女孩跑进来,气喘吁吁地说道:

    “殿下,画儿……找到了,在……车里。”

    向小强和十四格格心中松了一口气——五道机枪关卡、还有要塞口的卫兵全部顺利拿下。

    十四格格看了向小强一眼,得到他眨眼的肯后,便笑道:

    “如此便好,把画儿拿进来吧。”

    暗号音落,外面“呼啦啦”冲进来十几个人民卫队士兵,都端着冲锋枪。向小强和十四格格也瞬间掏出两对盒子枪,眨眼之间,几个禁卫军每人胸口都被顶了几只枪。

    几个禁卫军脸色惨白,一个军官大呼道:

    “你们干什么?向小强,你要造反吗?”

    向小强微微一笑,挥挥手里的盒子枪:

    “都举起手来,靠墙站好,不许出声,你们都知道我向小强手黑,大事也干过不少了,不在乎多杀一个两个的。……喂,那个谁,把他们的腰带都解下来,枪支集中起来。”

    他指着桌上的一只电话,问道:

    “这门电话能往外打吧?……***能还是不能?”

    “……能。”

    “嗯,这就是,爽快一点,大家都方便……”向小强拿起听筒,吩咐道,“喂,总机吗?我是人民卫队司令向小强……对,请帮我往外接一个电话,接到孝陵卫人民卫队大营总机,我有紧急军务。……多谢。”

    过了一会儿,话筒中一个女声道:

    “人民卫队总部。”

    “我是向小强。”

    几秒钟后,肚子疼的声音出现了:

    “大人,是我啊!怎么样?”

    向小强沉声道:

    “五台山制高点在我们手里。”

    那头的肚子疼长出了一口气,片刻后道:

    “那就好,那就好……我马上安排。”

    ……

    “抢占成功”的暗号出了。几分钟后,几辆满载荷枪实弹保安队的军卡,排着队开出人民卫队大营,浩浩荡荡往紫金山要塞进。

    要塞小厅里,那几个禁卫军被逼着脱下制服,几个保安队队员换上了,原样坐在桌子后面。其他人拿出准备好的绳子,把那几个禁卫军捆起来**去,看押在外面的军卡里面。

    现在这间小厅里,只剩下几个“禁卫军”和几个人民卫队士兵,大家在坐着“聊天儿”。这样即使有将领们出来进去,也看不出破绽。

    向小强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望着紧闭的中央指挥厅大门,慢慢说道:

    “行了,里面没有什么难进的地方了,即使交火也不怕了……我们要在这里坚持十五分钟,等增援到了就进去。……诸位,我们已经成功了一半。”

    大家相互望望,都激动得浑身打颤。

    所有人都知道,现在,向小强离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还有一半,其他人离高官厚禄也只有一半了。

    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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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集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八辆人民卫队的军车沿着盘山公路行驶,突然最前边一辆“嘎”地刹住,后面车辆相继停下。

    前方一个戴钢盔的士兵站在路当中,右手挎枪,左手高举一面小旗。

    左边靠山体的是一座反坦克工事,岩石上露出半个水泥地堡,射击口内,57毫米反坦克炮泛着金属的寒光,炮口指着排头的卡车。右边靠悬崖的路边,也有一座小碉堡,里面机枪也瞄着车队。

    那个士兵端着步枪跑过来,看到副驾驶上的肚子疼,先敬了个礼,然后问:

    “长官,前方是要塞区,您的证件、通行证、还有调兵命令,麻烦都给我看看。”

    肚子疼心说不好,哪有通行证和调兵命令啊!

    旁边开车的是个突击队老兵,他悄悄的道:

    “长官,咱把这个卡子收拾了?”

    肚子疼摇摇头,看着前方接连不断的反坦克地堡和机枪堡,心里明白,就算拿下这一个,前边也万万闯不过去。这些工事都是阻挡敌方坦克的。坦克都闯不过去,就这几辆卡车,还不够塞牙缝的。

    他摇下车窗,先把自己的证件递出去,然后说道:

    “我们是接到要塞里的电话,临时过去的,通行证和调兵令都没有。我能打个电话吗?”

    守兵仔细地验过他的证件,又对着照片看了半天脸,才递还给他,问道:

    “长官,是哪位大人给你们的命令?”

    “唔,”肚子疼眼珠一转,说道,“是我们向大人。他在要塞里,奉旨调我们进要塞,和里面的禁卫军换防。你打个电话给他就知道了。”

    守兵听他说让人民卫队和禁卫军换防,心中就有点怀疑。他借机说:

    “长官,向大人在我们要塞里没有办公室的,不好找,我帮您接我们要塞司令时大人。”

    说着头也不回地进碉堡里了。

    肚子疼心中叫苦,一旦打到时必成那里,十有要露馅。向大人在里面也危险了。

    当时谋划的也是太仓促,万没想到路边的反坦克地堡也会出来盘查。不过这也难怪,无缘无故的,这么多辆军车直奔要塞而去,这种非常时期,但凡负责点的,都会出来盘查一下。

    碉堡里面,那个士兵大惊失色地听着话筒里时必成的声音:

    “听好了,我们这儿没人命令人民卫队上来!和禁卫军换防更不可能!把他们给我拦住!不管他们怎么说,一定不能让他们上来!他们硬闯就开炮!”

    “是!是!遵命!”

    他挂上电话,直接拉响了警报,地堡里的士兵都跳了起来,抓起钢盔戴上,炮兵聚精会神守在反坦克炮边,一个基数的炮弹被搬上来了。机枪堡里,机枪手也拉动枪机,准备射击。由此上山的一连串地堡,也都进入高度戒备。

    肚子疼脑袋“嗡”的一下,脸上的汗下来了。他眼睁睁地看着前方地堡跑出几个士兵,抬着鹿柴放在路面上。地堡里扩音器大声喊道:

    “警告你们,不许前进一步,否则我们就开炮!”

    肚子疼头伸出车窗,向后喊道:

    “都待在车上,不要下来!”

    他怕大量士兵跳下车,会让地堡里的守军受刺激,招致机枪扫射。

    肚子疼自己跳下车,大步走到反坦克堡跟前,蹲下身子,对着脚下的炮窗大吼道:

    “你们干什么!想造反啊?开门!”

    里面的炮兵看他的脸都快贴着炮口了,越紧张,都望着他们的班长。这个堡的班长也趴在炮窗上,对肚子疼说道:

    “我们接到司令大人的命令,不许你们上山!”

    肚子疼捏着自己的肩章,大吼道:

    “混蛋,看见军衔了吗?本长官是堂堂中校,你一个小上士,就这么让本长官趴着跟你讲话吗?开门!我自己打电话跟他说!”

    那个班长犹豫着,肚子疼又吼道:

    “怕什么,我就一个人,手里又没枪,你怕我一个人把地堡端了啊!”

    门开了,肚子疼下到地堡里,“啪”,抬手就甩了班长一个大嘴巴。

    “啊!”班长后退两步,捂着脸,手放在枪套上。

    “干什么?掏枪啊?好,你掏你掏,”肚子疼指着自己的领章,一步步的往前逼,“认得这什么意思吗?人民卫队!保安队!保安队是干什么的,你们知道吧?为什么我们这次来的不是机动队,而是保安队?……还跟长官掏枪?我看你们时司令造反,你们也都跟着学会了是吧?”

    班长被他一个嘴巴、和“为什么这次来是保安队”、“时司令造反”这几句话震住了。地堡里的兵也都呆呆地看着他,也开始咀嚼这几句话的意思。

    肚子疼扶了扶大檐帽,说道:

    “我们这次来,查的就是时必成!你们还打电话问他,他能让我们上去吗?你们已经打草惊蛇了!……时必成有重大投敌嫌疑,定淮门6号军火库爆炸就跟他有份!他想把紫金山要塞、还有陛下一块儿卖给清虏,你们准备跟着他吗?啊?你们嫌大明士兵不过瘾,想当鞑子兵?”

    他说着抓起电话,递给班长,吼道:

    “快点,趁时必成还没把要塞卖掉,快解除警戒!”

    班长脸上汗下来了,后退一步:

    “我……我们接到的命令,不能随意更改的……大人,我们当小兵的不懂那么多,违背长官的命令,我们吃罪不起!”

    肚子疼紧急如焚,知道多耽搁一秒,向大人就多一分危险。他一脚踢在炮弹箱上,大声问道:

    “除了时必成,谁还能命令你们?……女皇陛下?她是最高统帅,总行了吧?”

    那个班长一惊,结结巴巴地道:

    “这个……我们还从来没有……这也太……”

    肚子疼二话不说,抄起话筒道:

    “给我接要塞总机!……请为我接陛下。”

    一地堡的人都瞠目结舌地望着这个中校。

    ……这也太牛逼了吧,一个中校,说打就直接打给女皇陛下了……以前都说人民卫队得宠,没想到到这种程度啊!

    那个班长面白如纸,胸中剧烈跳动,心想他这是虚张声势还是玩真的?……活这么大还没跟女皇陛下说过话呢!要是女皇陛下真推翻了时司令命令,让自己放人民卫队上山,听还是不听?

    陛下虽说是军队最高统帅,但那是名义上的,能直接指挥的只有禁卫军和人民卫队,普通的6军还没受过陛下的调动呢!自己只是个小上士,难道在自己这里开先例?

    肚子疼也紧张得要命。他虽说只比向小强低两级,但他可不像向小强一样三天两头见陛下,他也从没跟女皇陛下说过话。

    电话那头出现了朱佑榕的声音,显得很紧张:

    “喂?”

    肚子疼稳定了一下呼吸,恭敬地道:

    “陛下,臣人民卫队保安队司令,杜腾。”

    他轻言细语地把这里生的事奏报了一遍,听得满地堡的守军都并着呼吸,大气不敢喘。

    然后,肚子疼向那个班长招招手,指指话筒。

    那个班长满面通红地慢慢挪过来,双手捧过话筒,声音打着颤道:

    “喂……”

    电话那头和蔼地声音道:

    “你叫什么名字?”

    班长咽了一口干涩的唾液,轻声道:

    “陛……陛下,臣……卑职……郑三贵……”

    “呵呵,姓郑啊,那我们算半个本家了……听得出朕的声音吗?怎么样,不怀疑吧?”

    郑三贵听的清清楚楚,平时广播里陛下的声音听过不知多少次了,怎么会听错!他“啪”地立正,大喊道:

    “卑……卑职绝不敢怀疑!”

    “三贵,”朱佑榕的声音小声道,“朕告诉你一个秘密……现在时必成和禁卫军作乱,已经软禁了朕,还要打开要塞,放清虏进来……三贵,你知道么,现在朕的命运、要塞统帅部的命运、还有大明帝国的命运,操在你的手中。”

    郑三贵捧着话筒的双手不住颤抖,面部抽搐着,两大滴眼泪流了下来,激动的泣不成声:

    “陛下……陛下……三贵有罪……三贵知道该怎么做了……您放心吧……”

    “嗯,有你这句话,朕就放心了,”朱佑榕轻声道,“三贵,那就拜托你了……回头你到朕这儿来领一枚勋章。”

    郑三贵捧着那头已经挂上的电话,激动的望着周围。整个地堡的全班弟兄都用羡慕的眼光望着他。郑三贵擦掉脸上的眼泪,大喊道:

    “你们还等着干什么?解除警报!搬开路障!让人民卫队的长官们去救陛下!”

    ……

    要塞司令时必成接到盘山公路地堡内的电话后,在办公室里坐立不安,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他看着下级军官们出来进去,搬运着文件,地上撒满的文件纸,心中更加烦躁不安。现在统帅部虽说还在指挥抵抗,但都已经在准备撤离了。

    他在心里咒骂郑恭寅和李夫人那两个外戚,妇人之见、无胆无识,一场宫变被他们弄得像过家家一样。软禁、裹挟陛下也就罢了,居然还没禁止陛下打电话。现在陛下到处打电话,弄得各个部门人尽皆知。好吧,这就算了,反正禁卫军已经控制了要塞,大家也都想走,暂时没什么事。可是鬼知道谁帮陛下把人民卫队调来了。还好刚才下令挡住了,没出事。

    他想着,要是从一开始就让他也参与其中,这场宫变会“专业”得多,起码一开始就要把陛下房间的电话掐断。但话说回来,如果当初他们拉自己参加,自己是无论如何不敢的。

    时必成很想去提醒郑恭寅和李夫人,一定要把陛下的电话掐断,不要以为禁卫军控制了要塞,就万事大吉了。但他不敢。这样一来,自己就算参与进去了。就算撤到内地,陛下还会是陛下,手里还有人民卫队,秋后算账是肯定的。那俩外戚,他们是陛下的亲人,不会怎么样的。外人往里掺和就傻了。现在自己没参与,最多算“不作为”,法不治众,还不会怎么样。阻止人民卫队上山,那是他们先说谎的,事实并没有“换防”的命令嘛!

    但时必成想前想后,就是没想到向小强现在已经在要塞中了,还已经把几道关卡全拿下了,就等着长驱直入。

    ……

    向小强此刻和时必成一样,也急的团团转。原本以为15分钟援兵满能来,结果等了二十几分钟,好不容易才看到大队援兵涌进小厅。

    肚子疼简单地对向小强说了经过。向小强满意地拍拍他的肩膀,夸道:

    “处理的好,不愧是子腾!”

    然后他看了一下表,说道:

    “不能再耽搁了,现在我们每一秒钟都在失掉阵地,我们先拿下要塞,再去保卫南京!开始!”

    两扇大门推开,中央指挥厅展现在眼前。

    向小强冷眼看着噪杂的指挥厅,现在已经不是先前热火朝天的指挥景象了,而是一片混乱,只有少数几个高级将领在大地图前调兵遣将,其他人都在跑来跑去,搬运文件去烧。几口大箱子放在地上,一摞摞的文件被扔进去,扔满一口就有两个兵抬走。

    向小强怒气升腾起来:我们在前线浴血奋战,指挥部已经在准备跑了。他们已经不把南京老百姓的死活放在心上了。

    向小强手持要塞图纸,左右各指了一下,身后人民卫队士兵立刻涌进来,兵分三路,人手一支冲锋枪,每队都拿着地图,两队往左右通道前进,深入要塞,中间一路留下控制大厅。

    这时候,一个军官才现他们,叫道:

    “喂,你们是干什么的!”

    大厅的侧面,一个禁卫军二话不说,立刻开火了。

    这边人民卫队立刻也卧倒,几支冲锋枪一起还击,那个禁卫军捂着腰眼倒在地上。

    大厅里顿时一片混乱,那些小女军官们尖叫着趴在地上。

    大厅里的另外十来个禁卫军开始依着大会议桌、沙盘桌、沙桌椅进行还击。但是寡不敌众,人民卫队留在大厅里的人是他们的三倍,三十多只冲锋枪压得他们抬不起头来。

    因为大厅里还趴着很多高级军官,双方都不敢用手榴弹。就这样枪战。冲锋枪的声音回荡在山腹大厅中,震耳欲聋。

    人民卫队这边不断喊着:

    “禁卫军司令造反,挟持陛下,人民卫队奉旨救驾!只惩恶,余者不论!……弟兄们放下枪,陛下既往不咎!”

    那边禁卫军士兵心里也都猜的不离十,自己的司令跟着两个外戚裹挟陛下,都传的沸沸扬扬了,只不过是禁卫军纪律严明,奉命行事罢了。眼下见人民卫队喊出这种话来,都知道奉旨的是人家,矫旨的是自己。心里先都虚了。

    一个禁卫军背靠着沙盘,喊道:

    “既往不咎,陛下真这样说吗?”

    向小强抬头喊道:

    “这位弟兄,我是人民卫队司令向小强!”

    那边禁卫军喊道:

    “小的们见过向大人!……打着仗呢,不能给您敬礼了!”

    向小强喊道:

    “听着!你们先前都是奉命行事,何罪之有?我现在代陛下向你们传旨:立刻放下武器,听从人民卫队指挥!……现在你们知道了,再顽抗就真的是作乱了!陛下宽厚!现在放下枪,包你们没事!”

    女皇陛下一贯待下宽厚,这是公认的。禁卫军被说动了,一个人喊道:

    “别开枪,我们出来了!”

    十来个禁卫军举着手,慢慢站起来。

    向小强趴在地上抬起头,向前一挥手,身后的几十人立刻爬起,冲过去捡起枪,占领了整个大厅。

    ……

    李根生和肚子疼各带一支队伍,分别向军官办公区和生活区推进。两路分别遭遇了一场交火,但和想象的不同,禁卫军抵抗的都很弱,和大厅的情形差不多,被喊上几句话后,都放下枪投降了。

    军官办公区,禁卫军司令乔中楚在办公室里坐着,听着走廊上越来越近的枪声,还有不断传来的喊话声,知道大势已去。

    他本来并没有作乱的意思,只是受到了郑恭寅的“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不愿眼看着陛下落到清虏手中而已,头脑一热,跟着他们做了一回。

    按照常理,这场宫变之后,朱佑榕的皇权基本上就控制在郑恭寅和李夫人手中了,所以即使陛下对自己不满,也不能把自己怎么样。何况郑恭寅还许诺:撤到后方后,把他调到更高的职位上。

    但是现在万没想到,人民卫队会从天而降,出现在防守严密的要塞里。这样一来,权利会瞬间回到陛下手中,自己真成了乱臣贼子了。

    乔中楚苍白的脸上渗满了汗珠,颤抖着抽出佩枪,放在桌上,又拿出一张白纸,写着遗言。

    但是手抖得太厉害,一个字也写不成。他把纸撕得粉碎,抓起枪往口中插去。

    食指怎么也扣不下去,大地的汗珠滚下来,沁入眼中,辣的很疼。

    乔中楚大叫一声,把枪拍在桌上,打开门冲到走廊上,大喊道:

    “停止抵抗!我命令停止抵抗!……我乔某一人做事一人当,我向陛下请罪!”

    ……

    朱佑榕在房间里,听着越来越近的枪声,向小强的喊话声也清晰地传来。

    “听到了吗?你们听到了吗?,”她欣喜地对门口两个禁卫军说,“向卿来了!向卿真的来救朕了!”

    两个禁卫军忐忑地互相望着,一个人小声赔笑道:

    “陛下……我们有罪啊……您别记恨我们就成了……”

    “怎么会!”

    朱佑榕大度地摆摆手,拿着茶几上一块糕饼吃着。现在心花怒放,也感觉饿了。

    “砰!”门开了,郑恭寅和李夫人闯了进来。朱佑榕回身,吃惊地望着他们。

    他们一个面如土色,一个满脸泪水,双双跪倒在地:

    “榕榕啊……”

    “榕榕啊,舅舅跟你赔罪了!……舅舅都是为了你好啊!你可不能记恨舅舅啊……”

    朱佑榕望着他们这个样子,心中像打翻五味瓶,难受极了。她叹了口气,慢慢踱回自己的卧室,关上门,不想再听他们哭求。

    两人见朱佑榕关上门,一下子惊恐了,扑上去使劲敲门,一边大声哭求:

    “榕榕!开门啊!我是舅舅!”

    “榕榕,我是奶妈!好孩子,快开门,我们都是为了你好啊!”

    过了一会儿,朱佑榕开门出来,他们一下子跪在她脚下,一把鼻涕一把泪。

    朱佑榕很想把冷面孔板到底的,但终于忍不住了,也流出泪来,蹲下搀他们,但他们都赖在地上,谁也不肯起来。朱佑榕索性也坐在地上,抱着他们哭道:

    “舅舅、奶妈……你们这是干什么,折煞榕榕了……你们放心,没什么的……事情归事情,但咱们永远都是一家人……你们永远是我的舅舅、奶妈……”

    郑恭寅和李夫人这时才像捡了一条命,抱着朱佑榕大哭起来:

    “榕榕啊……”

    “好孩子……”

    ……

    过了一会儿,外面的枪声都停息了。门口向小强的声音传进来:

    “人民卫队司令向小强,求见陛下!陛下可安好?”

    门口两个禁卫军也不等朱佑榕说话,马上打开门,枪都扔在地上。向小强恭恭敬敬的走进来。身后肚子疼和李根生也跟进来,一看这还有两个禁卫军,“啊”了一声,就要掏枪。

    “不要!”朱佑榕喊道,“他们两个有功无罪!”

    向小强面对朱佑榕,深深鞠了个躬,轻声道:

    “陛下,臣救驾来迟,请陛下恕罪。”

    朱佑榕轻轻抹掉眼泪,站起身来,望着站在面前的向小强,突然一种巨大的欢喜从心底传遍全身,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不,这绝不是被救了一命后的狂喜。这场事情,自己本来也没生命危险的。……自己重新掌握了权力?也不像。……可以继续守南京、百姓们免遭屠戮?不,自己看到向小强后,想到的明明不是百姓。

    向小强向前一步,望着朱佑榕半天,咧嘴一笑:

    “陛下,我收到你的信,就来了。你……您没事儿吧。”

    朱佑榕心跳得很快。她咬着嘴唇,露出微笑,点点头:

    “我没事。”

    向小强余光瞥到了缩在一团的郑恭寅和李夫人,看到他们正用恐惧、怨毒的目光望着自己。

    他一愣,想起来刚才看到朱佑榕和他们抱头痛哭的一幕,立刻上前蹲下,搀起他们,一边安慰道:

    “哎呀,侯爷和李夫人受惊了……末将一听说那乔中楚叛乱、挟持陛下、侯爷和李夫人,就急得不得了,赶快赶来了……侯爷和李夫人都安好吧?”

    郑恭寅和李夫人一怔。他们本以为会看到向小强盛气凌人的嘴脸呢,没想到这年轻人还这么给面子。

    郑恭寅转念一想,自己和向小强本就无怨无仇,可以说关系还不错。只不过这次是人家向小强抓住机会、踩在自己肩膀上前进了一大步而已。如今自己输在他手里,今后权势什么的,是不用想了。现在陛下不计较,向小强又这么给面子,自己该知足了……

    他脸上和气的笑着,眼中闪过一丝感激,抓着向小强的手笑道:

    “哎呀,小向……向大人啊,这次多亏你来得及时啊!……唉,今后还要多多关照啊!”

    他拍着向小强的手背,语带双关地说着。李夫人怔了一下,也明白过来了,赶紧跟向小强说了很多感谢话。

    朱佑榕看着舅舅和奶妈这副嘴脸,又泛起一丝厌恶。但她也很感激向小强,保全了自己舅舅和奶妈的尊严,也算是保全了皇家的尊严吧。

    ……

    “拟召。”

    朱佑榕淡淡地说着。

    朱佑榕的皇室秘书夏小姐连忙排开纸笔,等着记录。

    向小强、李根生、肚子疼都垂着手站在一旁,心中猜测着要如何赏赐。郑恭寅和李夫人坐在一旁沙上,满眼嫉妒地望着向小强。

    朱佑榕缓缓说道:

    “升向小强为中将军衔,暂扩编人民卫队至十万人。大明帝国所有武装力量,除非收到朕的相反旨意,一概归人民卫队节制。禁卫军并入人民卫队,直接归向小强指挥……”

    缓缓几句话,屋里人都惊呆了。

    郑恭寅跳起来,大声疾呼道:

    “陛下,万万不可啊!”

    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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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集 大明佛朗哥

    (现在只赶得及半章,夜里还有半章……)

    向小强听到女皇的这一串旨意后,自己也吓了一跳。

    他刚听到“升中将军衔”、“扩编人民卫队至十万人”时,心里还是一阵狂喜,已经大大出自己的期望了。紧接着朱佑榕说出“全国武装力量都归人民卫队节制”、特别是“禁卫军归向小强指挥”时,向小强心脏跳得非常厉害,又隐隐觉得不妥,郑恭寅一句“万万不可”喊出后,向小强一下被惊醒了。

    他一下意识到了朱佑榕在政治上是多么的幼稚,一下给了一个人多大的权利。他猛地转身看身后的下属,他们的眼都绿了,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狂喜、渴望,还有对郑恭寅恨之入骨的眼神。

    这道诏书有多大的意义,满屋子只有朱佑榕不知道了。

    只要自己愿意,就可以做大明朝的佛朗哥。……至少有了做佛朗哥的外部条件,能不能做成,就看自己的道行了。

    现在郑恭寅反对,但现在这个情形,他对朱佑榕的说服力是很弱的。只要自己愿意,这道诏书就接得下来。

    果然,朱佑榕淡淡地看着郑恭寅,嘴角撇了撇,很嘲讽的道:

    “到了现在,舅舅,您就少说一句吧!”

    李夫人惊恐地望着郑恭寅,急着冲他使眼色。她只知道现在能没事已经很不错了,陛下爱封谁就封谁,你再这么不知好歹,把陛下惹火了,大家都倒霉。

    没想到郑恭寅不依不饶,像是豁出去了一样,大声说道:

    “陛下,一码归一码,我干这件事大逆不道,现在你要怎么惩罚我都行,但是这件事你一定要听我的!榕榕,舅舅是你的亲人,绝不会害你!”

    朱佑榕冷哼一声:

    “你不会害我,却险些害了全南京的百姓!……险些害了大明朝!……舅舅,我就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恨向卿?就因为他奉了朕的旨意来救了朕,让你失败了?”

    郑恭寅一愣,痛声说道:

    “榕榕,不能把这么大的权力都交给一个外人啊!……你这等于是把整个大明朝都交给他了!把我们的身家性命、还有你自己,都交给向小强了!榕榕,你要想想啊!我们大明朝不能在你手里出个……出个墨索里尼啊!”

    朱佑榕脸色气得惨白,咬着嘴唇颤抖着,指着向小强对郑恭寅怒道:

    “你……你说向卿是墨索里尼?那你是什么?你说权力太大,不能交给他,那么交给谁?交给你?交给他是墨索里尼,那么交给你是什么?”

    朱佑榕说着泪水夺眶而出,胸脯颤抖着,泣不成声道:

    “向卿……向卿他一次又一次的忠于朕,……蚱蜢号的女兵被清虏捉去,内阁不愿救,东厂没办法,你们也无能为力,只有向卿拼上性命,到北地去出生入死,为朕把那十几个女兵救了回来!还有……”

    郑恭寅想起向小强跟他讨价还价的那副市侩嘴脸,忍不住说道:

    “陛下,向小强那次纯粹是为了钱去的!你没见他怎么跟我漫天要价的,开口就是一百万明洋,最后还是我……”

    朱佑榕流着眼泪,很伤心地看着郑恭寅,缓缓说道:

    “舅舅……你居然到了这种程度……你对向卿就那么的……你说向卿是为了钱才去的,那好,别说一百万,朕给你一千万,你去给朕救人,可以吗?”

    “……陛下!”

    朱佑榕抹了一下眼泪,继续道:

    “好,你说向卿这次是为了钱,那向卿第一次在浦口救人呢?……没有任何人给他许诺条件,他还是豁出性命,做了他觉得应该做的事!……那次回来后,他不但没有得到任何奖赏,反而被锦衣卫审讯、关了好几天,受尽了委屈,放出来时甚至没钱吃饭!但他抱怨了吗?没有!后来他得知大明需要他……需要他冒着生命危险、再去为朕效力的时候,他还是义无反顾地去了!这是第二次!

    “第三次,向卿刚从北清成功归来,还没喘一口气的时候,朕又需要他尽忠了!……当时方鸿儒内阁意欲架空皇室,拒不交权,还阻碍全国动员、险些无法抵抗清虏!那时候,东厂束手无策、军队在观望、舅舅,你又是什么办法都没有。

    “……还是向卿,两手空空、无钱无权,但硬是想出妙计,凭空拉出了一支人民卫队!不错,虽然是乌合之众,但就是这些乌合之众,一夜之间救了大明朝,救了朕!是向卿把天子的权力交到了朕的手上!是向卿让朕成为了一个真正的皇帝!……是向卿!不是军队!不是厂卫!更不是你,舅舅!

    “第四次,清虏一个精锐的八旗师突破防线,一口吃掉了我们增援的一个师,还突然出现在南京郊外!当时附近一支军队也没有,眼看就要让清虏直入南京!哼,朕还记得当时的情形,整个统帅部都吓慌了!不少人都要逃跑!……依然还是向卿,接到朕的电话,立刻率领人民卫队南下迎战,几个小时内,用一万人全歼了清虏一万五千人,救了南京!

    “……朕记得上次拨给人民卫队坦克的时候,向卿明明可以把所有坦克都要下来的,但他说不能只想着自己,其他部队也需要……朕就听了他的,只给了他一半……朕现在后悔,要是当时把所有的坦克都给向卿,战果何止于此!……就是现在,向卿也可以用150辆坦克去迎击清虏,而不是现在的区区75辆!朕相信,如果向卿手里有150辆坦克,南京会百分百的安全!

    “第五次,就是这一次!舅舅,你……你做了这种事,眼看就要让扬州十日重新上演!……还是向卿,只接到朕的一张纸条,立刻又来救朕!……其实,朕知道,向卿当时有的选择,并不是非得豁出性命来救朕不可的。所有人都想撤走,向卿跟着撤走,一点错也没有!而且,他也有充分的理由:紫金山要塞不是那么好进的。山腰上有堡垒,门口有机枪,里面还有一道又一道的关卡……向卿完全可以说进不来,朕也不会怪他……但是向卿就进来了!因为朕给他的纸条上就写着‘来救朕’,所以,他绞尽脑汁也会进来!

    “这样一个人,这样默默的忠于朕,为朕做了这么多……这么多别人做不到的事,朕为什么不信任他?朕凭什么不信任他?如果这样一个人都不能信任,试问整个大明朝,还有谁能让朕信任?现在……舅舅,你还要给他泼脏水!你说朕不能信任他,难道朕要信任你么?”

    郑恭寅呆呆地望着泪流满面的外甥女,知道这时候说什么都没有用了。他默默叹了口气,最后劝道:

    “榕榕,听舅舅的话,至少把禁卫军独立出来。”

    朱佑榕冷一笑,只是说道:

    “现在禁卫军就是独立出来的。怎么样呢?”

    郑恭寅哑口无言。

    他愣了一会儿,沉痛地叹了一口气,把脸埋在双掌之中,喃喃说道:

    “好吧……好吧……舅舅没资格劝你了……舅舅不再劝你了……”

    朱佑榕擦干眼泪,说道:

    “向卿,接诏!”

    向小强二话不说,躬身大声道:

    “臣,接诏!”

    声音落下,郑恭寅大吃一惊,抬起脸来,凝视着向小强。他万没想到向小强竟然连推辞一下也没有。

    向小强身后的下属们都笑得合不拢嘴。

    站在侧面的十四格格,此时垂下眼睛,面白如纸。

    向小强对十四格格的表现很满意的。刚才朱佑榕长篇大论的时候,十四格格就一直给向小强使眼色,拼命使眼色,不断做出“推辞”的口型,暗示他力辞,这种诏书不能接。

    向小强明白,十四格格这是完全站在他的立场,为他考虑的。

    要是十四格格只想着自己,那是巴不得向小强赶快成为墨索里尼。那样向小强把女皇捏在手里,她再把向小强捏在手里,未来的可能性就多得多了。向小强很清醒,知道玩手腕子,自己不是十四格格的对手。就算是真的掌握了巨大权利,身边的“第一军师”,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也只能是十四格格。虽不至于被她**于孤掌之上吧,至少会很依赖她,否则手中的巨大权力会像硝化甘油一样不稳定,迟早把自己炸碎。

    现在看到十四格格不让自己接诏,向小强反而敢接诏了。……因为,十四格格比想象中靠得住。

    向小强当初选择接受皇室雇佣、带着一帮人去北清搏命的时候,就下定了注意,在明朝的这五年一定不能平庸度过,一定要轰轰烈烈。正因为短,才要尽可能的精彩。

    他选择不跟着撤退、而是奉旨带队进要塞的那一刻,也就已经拿身家性命下注了。现在这封诏书,只不过是属于自己的彩头而已。……只是当初万没想到,赢得这么大,以至于不大敢拿。

    但是自己在大明只有五年时间,机会到眼前了就要抓住,没时间慢慢熬了。既然打定主意要轰轰烈烈,那就不要怕权力太大烫手。再说自己为什么犹豫?不就是担心回落到墨索里尼那个下场么?没关系,只有五年!保证五年内不被权力反噬就行,五年后就回去了,管他怎样!至于自己的家人,秋湫和秀秀,向小强打定主意,会在最后一年为她们办理移民离开大明,去美国或者瑞士都可以,带着留给她们的巨额财富。她们年轻、美丽、富有,可以轻易地再为自己找到一份爱情……

    向小强想到这里,鼻子一酸,再次大声地说:

    “臣,接诏!”

    说着躬下身子,从欣喜的朱佑榕手中接过诏书,正式成为除了女皇和辅大臣之外、权力最大的人。

    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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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集 辽阳公主我要了

    (呵呵,第二更来了)

    人民卫队控制了整个要塞,现在无论中央大厅、还是通道关卡,到处都是戴着钢盔、挎着冲锋枪、站得笔直的人民卫队士兵。这一百多个保安队特工调回去了,又换上两百多名机动队士兵。

    在人民卫队的监督下,已经装到通道电车上的东西又被搬回来,已经收拾到箱子里的文件也被拿出来。中央指挥厅里重新热闹起来,众多军官们或不情愿、或如释重负、或精神抖擞地投入到战争指挥中。虽然想撤退的军官们占了大多数,但最统帅部高层的几个老头,像张照先、曹铭钦这些人,还是不愿这么就放弃南京的。

    他们也都知道郑恭寅和李夫人搞的事情,向小强奇迹般的进入紫金山要塞,让这些老头很是刮目相看。他们也听说了女皇陛下的雷人诏书,一时都有点蒙,还没反应过来。向小强反应很快,知道不能等这些老头子闹起来,一旦他们纷纷以辞职相挟,那就全瞎了。

    向小强像个谦卑的小孙子一样,挨个给这些老头们赔了半天小话,意思是说,这道诏书学生也不想接,实在是女皇陛下年轻不懂事,你们别当真……诏书上说人民卫队节制全队,也并不是说学生向小强就能管到你们头上,只是说在必要的时候,得到陛下的允许,有权利请求兄弟部队配合一下而已……别说学生现在只是个少将,就算正式授衔后,也不过是个小小的中将而已啊,从军衔上说,也不能和诸位元帅大人平起平坐啊……等等等等。

    统帅部总参谋长张照先元帅,原本就对向小强的印象不错,再看到向小强这么谦恭,一点没有翘尾巴的意思,先打消了排斥感。除张照先之外,6军总参谋部参谋长唐云生元帅、长江防线东段司令曹铭钦上将,对向小强的感觉也不错。他们是从清军初次炮轰南京的当晚、向小强第一次进要塞参加军事会议、分析双方火炮火力的时候,就对这个年轻人印象很好了。这三个老头子带头承认陛下的诏书,下面的将领纵有不满,也说不出什么了。

    其实向小强知道,真正可能会有些不满的,应该是下面的集团军司令、军长、师长们,就是那些直接带兵的人。统帅部里的老头们很清楚,自己不直接带兵,军衔又比向小强高得多,向小强无论如何骑不到自己头上来。至于“节制全队”,不得到女皇陛下的旨意,根本没一支军队会听他的。

    “节制”就是个很微妙的词,介于“指挥”和“监督”之间。人民卫队本身就有监督其他军队的权力,这次防线溃逃,不就是他们上前督战、稳住了阵脚么?现在让他们“节制”全队,那也就和向小强说的一样,充其量是“在必要的时候,得到陛下的允许,有权利请求兄弟部队配合一下而已”……

    ……

    朱佑榕在第一时间在要塞里对全国广播,声明自己与南京共存亡的决心。女皇的讲话用许多大喇叭在前线阵地上广播出来,人民卫队立刻感到督战容易多了,不再需要架着机枪紧盯着守军了,他们自己也能腾出手投入战斗了。

    明军这边士气立刻涨起来,相反清军那边听到喇叭中的女皇讲话,士气明显低落不少。城里的多条街道,即使人民卫队不在的地方,明守军也都顶住了,清军感到向前推进开始吃力了。

    向小强向朱佑榕辞行过后,急吼吼的带着兴高采烈的属下往外走。他知道眼下的南京保卫战至关重要,想把诏书上的大饼吃到口,先要打赢这一仗,不然一切都是空的。

    他突然看到十四格格站在走廊上,幽怨地看着他。

    向小强戛然止步。

    然后手下的人都“吭吭咔咔”地咳嗽着,一窝蜂地找厕所去了。

    看着这些人那么“识趣”,向小强和十四格格都是一阵大窘。十四格格支吾着说道:

    “唔,我是……我的房间在这里,我是看他们给我搬东西的。”

    “噢。”向小强点点头。

    然后,十四格格表情平复,毫无语气地说道:

    “辽阳贺喜向大人。祝向大人今后官运亨通,成为大明栋梁之臣。”

    说完最后看了他一眼,转过身子,头也不回地走了。

    向小强呆呆地目送着十四格格消失在走廊尽头。他现十四格格后背好像在颤抖,还抬手抹了一下脸上。

    ……她哭了?不会吧!

    向小强自己咀嚼着十四格格留下的话,突然醒悟:她已经不愿把她自己和我绑在一驾战车上了!……今后,她不打算和我来往了!

    为什么?因为她认为我吞下的这枚果子太大了,根本无法消化?……难道连她这个曾经统领整个大清帝国情报机构的、手腕老道的十四格格也会怵头?

    向小强摇摇头:不行,已经没有退路了。眼前的路只有两条,要么死亡,要么胜利。

    但是我太年轻,道行远远不够。我需要帮助。然而整个大明帝国,够道行、又肯贴心贴肺帮助我的,只有她。

    ……没有她的帮助,我胜利不了。

    他环视着已经6续出来的下属,轻轻说道:

    “再说,我现在已经不是一个人了,我的战车上还有很多人。必须胜利。”

    “大人,您说什么?!”

    向小强坚决地说道:

    “从今天开始,我想要的东西,不容许跑出我的手掌心。”

    说完转身大步流星地往朱佑榕的房间走去,留下一大群一头雾水的下属。

    不知为什么,向小强脑中只浮现着在北清的那个晚上,他坐在简陋的厨房里、为她亲手下面条的情形。

    当时他们还是敌人,还在相互欺骗算计之中。但那炉膛里跳动的火苗温暖明亮,仿佛把时间凝固了。至少在那一刻,那种温馨幸福的感觉是真实的。他相信这种感觉她当时也感受得到。

    他刚才看十四格格似乎在抹眼泪,还不理解这件事有什么好伤心的。但现在自己也感到鼻子有些酸了。

    向小强心中默念着:从今天开始,我想要的东西,不容许跑出我的手掌心!……妈的,早就应该这样!

    ……

    “向……向老师怎么又回来了?”

    朱佑榕见向小强又出现在面前,很是惊喜,看左右无大臣,便叫了“向老师”。

    “陛下,”向小强很认真地说道,“臣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陛下若能恩准,臣挑起肩上这副担子时,才会有把握一点。”

    朱佑榕笑道:

    “向老师有要求尽管提,朕尽量都满足。”

    向小强说道:

    “请陛下准许辽阳公主也加入臣的人民卫队,供职于臣的身边。”

    朱佑榕一怔,有些狐疑地观察着向小强的脸,慢慢眼神变得有些暧昧。

    向小强目光坦荡的不能再坦荡:

    “其实,臣自从担负起人民卫队重任的那一天起,就时常去向辽阳公主请教。……臣年轻、没有经验,才能也不够。虽蒙陛下信任,执掌人民卫队,但很多时候,实在是很吃力的。幸好辽阳公主就像臣的老师一样,教给臣如何做一个领导者,如何管理下属,如何处理一些棘手问题……臣得说,辽阳公主是非常有经验的,也是很有才能的。”

    “哦。”

    朱佑榕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但眼神还是略有些狐疑,躲躲闪闪地观察着向小强。

    向小强真开始佩服朱佑榕作为女性的洞察力了。但他不能松下阵来,继续“坦荡”地笑道:

    “其实,臣看得出来,辽阳公主是个不甘寂寞的人,整天憋在府里做公主也很难受。她是一直很想为我大明做点事的,只不过她知道自己的身份过于敏感,呵呵,整天夹尾巴还夹不过来,哪儿还敢请求职务啊!也就是借着臣求教的机会,把满身的本事教给臣,尽可能的用这种法子为大明做点事罢了。……陛下,其实这一次人民卫队能摸进要塞来救陛下,从头到尾都是辽阳公主的计策。”

    这样一说,朱佑榕也笑了,点头道:

    “啊,原来是这样,朕还不知道呢!朕一定要好好谢谢她。……看来辽阳公主真的是很有才能啊!嗯,浪费了怪可惜的。不过,正式加入人民卫队,她本人愿意吗?”

    向小强笑道:

    “这就是她拜托臣说这些话的。呵呵,她还拜托臣,不要让陛下知道是她的意思呢!”

    朱佑榕呵呵笑道:

    “好,那就拟旨,辽阳公主加入我大明人民卫队军籍,仍是公主身份不变。具体职位,向老师你就看着安排吧。”

    向小强心花怒放,又说道:

    “陛下,辽阳公主还需要一个军衔。”

    “嗯,那什么军衔合适呢?”

    向小强心想,十四格格的军衔一定不能太高,太高了压不住。她身份比自己尊贵、手段经验比自己强很多,要任务就是要压得住她。不但自己压得住她,肚子疼、李根生、蜗牛这些人也得能压得住她。得让她在军衔上像个小媳妇一样,只有靠着跟自己走近,说话才有份量。

    ……虽然有点一厢情愿,但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向小强说道:

    “臣看少校军衔再合适不过了。”

    “嗯,那好,就赐辽阳公主少校军衔。”

    ……

    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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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集 再遇八旗师

    “对面就是人民卫队么?”

    定淮门残破的城墙上,清军八旗第四师师长古尼因布,大皮靴踩在一块城砖上,端着望远镜往城里看去。

    “是啊!”

    身边副官刚说完,空中一阵嘶叫掠过,他立刻按着师长趴倒在地。近处爆炸,两人背上落满了泥土。

    附近不断爆炸着,脚下一阵阵的抖动。城里的那些75高射炮都学会打曲射了。还有人民卫队的自己的榴弹炮,从城里的大街小巷里向防线缺口猛砸炮弹。他们隐藏在广阔城市的建筑之间,根本搞不清他们在哪里。而他们就很简单了,只需往固定的防线缺**击就行。

    薄雾中,几百米的能见度,对于野战来说颇困难,但对于城市战来说,足够了。古尼因布趴在城墙的夯土上,拍拍头上的泥土,用望远镜继续观察。

    视野中,远处一块砖墙从二楼砸倒在地,一片烟尘弥漫。浓密的灰尘中,十几个清兵拖着枪狼狈逃出,浑身都成了灰白色,还有两个一瘸一拐,被同伴拖着,拼命向自己的方向奔过来。

    “嗯,人民卫队,人民卫队,”古尼因布微微笑着,轻轻念着,“以前都不知道明军有这支队伍的。果然是新窜出来的一匹黑马。……全歼我八旗第六师,这些汉军当然不是对手。不过我第四师可不是第六师,我古尼因布也不是哈丰阿。”

    远处那条街道堆满了瓦砾,两边是残破的二三层小楼,都已没了门窗,有的半拉阳台还被钢筋吊着,悬在半空。楼板已经露了出来,上面还能看见残破的家具、床单被褥,偶而还露出青灰色的人手人脚。

    街道尽头拐角处,烟尘减淡,一辆坦克钻了出来,机枪追逐着前方的清军残兵。后面是一些端着冲锋枪、猫着腰跟进的人民卫队士兵。

    前面的清兵越跑越少,后面的坦克也越追越靠近城墙了。

    “怀塔布,”古尼因布毫不以为意,仍然趴在城墙上,端着望远镜,边调焦距边对副官说道,“教科书上说,坦克在城市战中是很不利的。……呵呵,你觉得书上说的对不对?”

    副官怀塔布往着越来越近的坦克,紧张地道:

    “可见……可见教科书上有些东西是不……不太靠得住的……”

    “呵呵,”古尼因布笑道,“怀塔布呀怀塔布,你竟敢怀疑我们大清的教科书错了,你好大胆子啊!”

    怀塔布吓了一大跳,本来逼近的明军坦克就让他脸色白了,现在长官再来这么一句,他吓得说不出话来了。

    古尼因布笑道:

    “告诉你,教科书上说坦克在城市战中不利,一点错也没有。错的是那些胆小鬼。”

    他用手向前一伸,指着那些奔逃的清兵,轻蔑地道:

    “如果那些汉军都像我们八旗师一样,沉着、冷静、果敢,在这种环境中,有多少辆明军坦克消灭不掉呢?……但他们只会跑,让明军坦克就像在平原上一样轻松。你看那些人民卫队的,跟在坦克后面,像逛大街一样。”

    怀塔布松了一口气,跟着笑道:

    “是啊,这种胆小鬼,只配给我们八旗将士当诱饵。”

    “不错,”古尼因布笑道,“我们马上就能给他们示范一下,坦克并不是不可战胜的。”

    远处的坦克越开越近,离城墙只有一百多米了。坦克的顶盖打开,车长探出身来,那望远镜往城墙这边看了看,回身对步兵们一挥手,喊了一句什么。顿时,那些人民卫队士兵一阵欢呼,坦克猛喷出一阵青烟,带着步兵向城墙猛冲过来。

    突然,街道两旁残破的二层楼上各探出两个清兵,两捆手榴弹扔了下去。两阵巨响过后,坦克淹没在烈火和浓烟里。

    紧接着,周围的窗户里伸出四挺轻机枪,对着下面猛烈扫射,很快,没死的人民卫队士兵全部倒下,一个跑出去的也没有。

    残破建筑的窗洞里挑出一面正黄旗的八旗四师战旗。

    顿时,欢呼声由远及近传过来了。附近的残溃汉军也都跟着欢呼起来,

    “看到没有怀塔布?”古尼因布站起身来,拍拍身上的泥土,笑道,“教科书上教的没错。”

    ……

    “李长官,”指挥车里,一个参谋拿着电话,转身对李根生喊道,“我们在石头城附近又损失了一辆坦克!……观察手报告,跟着坦克阵亡的还有四十多弟兄,当时差不多已经看见定淮门了!”

    李根生亲自用红铅笔在地图上、石头城靠近定淮门的地方画了一个叉。然后扔下铅笔,托着汗津津的脑门,呆呆地瞧着附近的另外四个叉。

    “大人,一小时之内,我们损失了五辆坦克。”

    他抬起头,喃喃地对向小强说道。

    向小强心中反复告诫自己:不要急,不要急,沉住气……

    他微微笑道:

    “是啊,五辆坦克,一个排。……但是我们没让敌人向市内推进一步,我们反而快把他们推出城墙了。”

    李根生苦笑着说:

    “大人,好像敌人突然厉害起来了。”

    向小强咬着铅笔,喃喃地说:

    “嗯,突然厉害起来了……应该说,敌人不像先前那么弱了。……不错,我们头脑要清醒,我们这么容易就推进到城墙附近,并不是我们太厉害,而是敌人太弱。……现在敌人变强了。”

    向小强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圈,说道:

    “现在遭遇激烈抵抗的,就是这个区域,沿着城墙的狭长地带,两平方公里左右。现在我们知道,这块地方主要是二层到三层的残破小楼房,街道都比较窄,而且道路蛛网交叉,很适合步兵反坦克。现在看来,他们在这里埋伏了很多反坦克手,而且好象是有意把我们的坦克往这一块区域引,加以消灭。”

    他说着把铅笔往地图上一丢,一摊手:

    “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你们看该怎么办,都说说。”

    隆美尔先言,他主张先把坦克后撤,调集重炮把这一块拆一拆,然后坦克推进会容易得多。机布团长高大义、还有几个司令部参谋也都说了看法,大致都差不多。

    向小强转头道:

    “根生,你认为呢?”

    李根生沉吟着道:

    “区域虽不大,但比较狭长,只有几百米宽吧,落点可能不会很集中。效果就……”

    隆美尔笑道:

    “李长官的担心是很有道理的。不过显然,我们并不指望炮兵把所有工作都做完。主要的任务还是要靠步兵。”

    向小强心中有数了。他知道不管炮击效果怎么样,都不能把它看作“消灭”,而只能看作“火力准备”。他点点头,说道:

    “那下命令吧。”

    ……

    布置在南京东郊的人民卫队重炮阵地开火了。

    36门105毫米榴弹炮、12门150毫米榴弹炮的炮弹呼啸着划过南京上空,落在石头城一带。

    105毫米和150毫米的榴弹炮拆起房子来的确是相当利索,一枚炮弹落下,一整座建筑就轰然倒塌。一时间几平方公里的残破废墟中,地动山摇,烟尘蔽日。

    但是真正落在清军埋伏区域内的炮弹,太少了。加上这块区域边界究竟在哪里,人民卫队也只是估计个大概。因此,大量炮弹不是落到江滩上,就是落到几条街巷之外的人民卫队眼皮底下,几乎就要误伤。已经撤得很远的坦克和装甲车连忙倒着履带,继续往后撤。

    轰了二十分钟后,根据前线观测员的报告,主要的着弹区域都在地图上标了出来。

    看上去的确不太理想。

    向小强咬着舌头,盯着地图死看了半天,命令道:

    “差不多可以停火了。”

    “大人?”

    “把重迫击炮抵近上前,继续轰击,这样好歹打得精确点。”

    ……

    榴弹炮射击停止了。

    人民卫队的60毫米、80毫米、100毫米、120毫米的迫击炮被装上装甲车,拉到只隔了两三条街巷的地方,就在敞开式车厢上调整射击诸元,然后电话里一声令下,一枚枚粗大的炮弹滑进炮管。

    “嗵!嗵!嗵!……”

    炮**出一个个大火圈,迫击炮弹几乎垂直地打上天,尖利的呼啸着落下。

    这次都打得比较准,基本都打在了设定区域内。……只是60毫米、80毫米迫击炮占了大多数,100毫米和120毫米的数量有限,目标区域内的爆炸威力明显不及刚才。

    由于这次迫击炮贴得比较近,对面几条街后,就是满清大军,他们不敢多做停留,飞快放完了携带的炮弹后,装甲车倒转履带,快撤了出去。

    ……

    “好,”坦克营长石胜利挂上野战电话,往前一挥手,“前进。”

    二十几辆坦克和装甲车动起来,后面跟着步兵,重新向眼前的断壁残垣推进。

    (不好意思,今天老猫头晕得厉害,少了点,明早早点爬起来,再码字奉上。)

    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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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集 重型坦克

    闪电-3中型坦克轧着瓦砾在“街道”上行进,后面是一个排的几十名步兵,小心翼翼地跟进。再后面几十米处,装甲车上载着120毫米的迫击炮跟着慢慢的开,一旦遭遇到抵抗,立刻压制。

    这已经不能算是“街道”了。这一块区域经过清军和明军炮火的反复轰击,假面上已经堆满了瓦砾、砖头、碎水泥,还有一截一截的钢筋,从破楼板中伸出来,张牙舞爪的。

    街两边的建筑本来就不高,现在显得更矮了。有窗洞的地方,窗洞外侧都熏得焦黑,更多的建筑连窗洞、墙壁也没有了,直接看到里面的楼板和承重墙。

    “轰——哗啦!”

    坦克后的步兵一惊,几十支枪都指着右上方声响处,只见二楼一块楼板慢慢断裂,从钢筋上脱落,上面的一只破柜子跟着“哗啦啦”的滑落下来,砸到地上,扬起一阵烟尘。

    士兵们都松了一口气,转过身继续前进。但是,离那只柜子最近的一个士兵突然听到一种奇怪的声音。好像是一种哭声。

    他开始以为自己听错了,但随着前面坦克开得远稍稍远了些,哭声渐渐清晰,好像就在那个柜子里。

    “哎,过来!”

    他喊住前边两个同伴,三个人一起凑过去,都确定哭声来自柜子里。大衣柜倒在地上,从二楼摔下来,都摔裂了。

    领头的一个一等兵二话不说,两下掀开柜门,三人都惊呆了。

    柜子里躺着一个小姑娘,全身赤-裸,年龄也就是十四五岁,身上沾满了粉尘,两条大腿上全是血污,睁大着眼睛,全身抽搐着,一边哭一边咳嗽着,每一下咳嗽口中都**很多血沫。

    三个兵惊骇的说不出话来,一等兵反应过来,急忙往前大喊道:

    “喂,这儿还有个平民!”

    前方的士兵都站住脚,一个班长用枪托敲敲坦克,坦克也停住了,车长探出身来。

    两个班守在坦克周围警戒,一个班快跑到这里来。排长一看到这个情形,二话不说,先从一块楼板下面拽出一条床单,盖在这个小姑娘身上,然后蹲下问道:

    “这位小姐,你怎么还在这里?……你怎么样?”

    小姑娘脸色白得像纸一样,眼睛睁得大大的,胸口抽搐了半天,才吐着血沫用力说道:

    “我……我来扒我爸爸妈妈……他们……清……”

    “然后清虏就进城了?”

    “嗯……嗯!”

    “你……你就被他们捉住了?”

    “嗯……嗯……”

    小姑娘艰难地点着头,脸上看不出一点羞愤,只是瞪大眼睛,大口喘着气,口边血沫越来越多。

    周围的士兵都阴沉着脸,谁也不说话,但胸中已经快被怒火烧穿了。

    随班的军医挤进来蹲下,让旁人都躲开,然后掀开床单为她简单检查了一下,又盖上。

    他站起来,对排长小声道:

    “脊柱和胸骨都摔断了,胸膜穿透,已经不行了。”

    排长蹲下来,抓住她冰凉的手,轻声说道:

    “小姐,……你已经不行了,活不了一会儿了。我们给你报仇,好不好?”

    小姑娘努力点点头,两大滴眼泪滚到头里。

    排长继续毫无感情地说道:

    “告诉我,你都看见了什么?清虏有多少人?都走了没有?”

    旁边的士兵看到小姑娘都快死了,排长还这样问,好象想是趁着没死之前,把能问的都问到手一样,都感到非常不忍。

    小姑娘脸色越来越白,大口喘着气,艰难地说道:

    “打大炮了……他们就都……走了……我……躲在柜子里……”

    突然,她努力抬着头,喷着血沫大声说着:

    “姐姐……姐姐……让他们拴在坦克后面……拖走了……你们……帮我救我姐姐……”

    说完,后脑勺落在柜子里,目光黯淡了,呼吸越来越弱。

    “你说什么?”排长大吃一惊,“你说清虏有坦克?……喂,喂!”

    他使劲儿摇晃小姑娘的身子,但小姑娘没什么反应了。军医蹲下,有些恼怒地拨开长官,手指按在小姑娘的颈动脉上,过了一会儿,说道:

    “她死了。”

    周围士兵们陷入一片愤怒中,排长却大声命令道:

    “传令兵,快去营部报告石长官,清虏可能有坦克!数量不详!”

    ……

    清军有坦克的消息,第一时间报到了向小强的指挥部。这个传令兵十分钟内就跑遍了坦克营营部、机步团团部、还有向小强和李根生的战地司令部。

    由于是同一个传令兵,向小强准确听到了当时的情形。怎么现的那个小姑娘、那个排长怎么问的、小姑娘怎么说的、最后问到什么程度,等等。

    然后,向小强手中的铅笔扔到地图桌上,慢慢坐下来。

    “你们排长叫什么名字?”

    他问道。

    “第一摩步团三营二连一排排长,徐向德。”

    传令兵忐忑地答道。

    向小强点点头:

    “回去告诉你们徐排长,他问得很好,我记住他了。一团三营二连一排排长,徐向德。”

    传令兵松了一大口气,敬礼离开了。

    向小强望着指挥车里面面相觑的属下:

    “你们怎么看?”

    高大义开口说道:

    “大人,卑职认为,这么短的时间,清虏在城里的坦克不会很多。他们每一辆坦克都要靠专门的大型拖船运过来,而且,目前并没有接到现清军坦克上岸的观测报告。第一,说明他们目前投入的这种船很少,第二,他们用于坦克登6的区域很窄,以至于我们缺口两侧的防线、还有城墙上都观测不到。”

    “至于他们可能已经运过来的坦克,卑职认为是‘巴鲁图’式重型坦克、或者是‘库布’式中型坦克,这两种可能性大一点。因为这两种坦克都是火力较猛,防护较好,适合做步兵坦克,在巷战中用。”

    向小强知道大概会碰到什么样的对手了。“巴鲁图”是满语勇士的意思,“库布”则是摔交大汉的意思,都是重量级的家伙。

    作为明军的主要装甲力量统帅,向小强很了解对手的主要坦克。

    巴鲁图重型坦克全重34吨,比明军的同级别“雷鸣”坦克还重3吨。它装备一门57毫米反坦克炮,装甲最厚处达到65毫米,公路最高时28公里。

    库布中型坦克全重27吨,比明军同级的“闪电-3”坦克还重5吨,它装备一门47毫米反坦克炮,装甲最厚处达到55毫米,公路最高时30公里。

    而向小强手里的最强坦克——闪电-3中型坦克,全重只有22吨,装甲最厚处只有40毫米,火炮只有47毫米。唯一的优势就是机动性,闪电-3公路最高时是40公里。

    就是这样,向小强现在手里的闪电-3也只有13辆。其他52辆全都是更弱的“闪电-2”轻型坦克。

    可以说,目前自己的优势第一是数量。——目前数量肯定是占优的,虽然不知道这个优势有多大。

    第二个优势,就是自己的坦克机动性大大出对手:公路时40公里。——清军的这两款庞然大物,分别比自己的坦克慢12公里和10公里。而且向小强知道,它们都是普通的窄履带,而自己的坦克为适应江南的丘陵、泥泞条件,全都是适合越野的宽履带。

    可以想见,较高的度、加上宽履带,在这种废墟堆上的战斗,自己的坦克会在越野性能上占不少便宜。

    ……但总的来说,质量上是劣势。

    北清的坦克工业在南明之上,这是没办法的,他们是大6国家,传统上对坦克的重视过南明。南明把太多的钱投入到海军和长江防线上了。

    但是,自己怎么教朱佑榕的来着?——坦克最强的武器不是火炮、也不是装甲,而是机动性。

    向小强先让这个时代的“装甲专家”高大义放手指挥,自己打算先观察一下。他看着高大义对着电话向前方下达各种命令,自己坐在一旁,静下心来,回忆着古德里安的文字。

    那些都是德国装甲兵之父、“闪击英雄”古德里安经过了二战的经验,理论结合实际后写出的经典教材。在高大义这个时代,这算是《九阴真经》了。

    城市、树林、浓雾这些环境,会让坦克更弱,同时让步兵更强。

    同样,这种环境,也会让强大的坦克更弱、同时让弱小的坦克更强。

    ……

    清军可能有重型坦克的通报,立刻遍了各个单位。现在在石头城一带推进的各坦克排,都更加的小心翼翼。

    高大义已经下令,让仅有的13辆闪电-3撤下来,换上闪电-2在最前面。

    自从知道可能碰上强敌后,人民卫队装甲兵的任务已经变了,不再是追歼敌步兵,而是侦查。

    堆满瓦砾的街道上,一辆闪电-2轻型坦克“喀喇喀喇”地碾着碎砖块,以很慢的度往前开。后面步兵拉开很大的距离,扛着反坦克枪、提着机枪,小心翼翼地跟进。

    再后面,是一辆57毫米自行火炮。这种就是一门57毫米反坦克炮装在“闪电-2”的底盘上,敞开式的,只有前部有半装甲。

    就是这种反坦克炮,火力也仅和“巴鲁图”坦克相当而已,装甲就更不能比了。

    不时有一枚流弹落在街道上,爆炸掀起的灰尘让前方一片白茫茫的,根本看不出多远去。

    每当这种时候,最前边的坦克就停下来,不敢往前进了,一定要等烟尘消散,能看到街道尽头了,才敢继续开动。

    这种感觉,就好象一个猎人在密林中小心地前行,警惕就在近处的熊一样。

    一枚流弹砸到前方路边的小楼里,小楼轰然崩塌,浓密的灰尘一直冲过来,把坦克和后面的步兵都裹了进去,直遮蔽了半条街道。

    好一会儿灰尘逐渐消散,隐约现出一个灰色的魁梧身影,就在“闪电-2”的前方,不到二十米。

    “巴鲁图”重型坦克!

    闪电-2的车长一阵眩晕,大喊道:

    “敌坦克!正前方20米!穿甲弹,消灭!”

    一炮打出,37毫米小炮弹在对方的前装甲板上撞了一下,反弹出去了。车长惊恐地大喊道:

    “快跑!快跑!”

    闪电-2猛喷着青烟,快向后倒去,想倒进路边的小巷里。

    但是清军的“巴鲁图”转动炮塔,垂下炮管,火光闪过,这辆闪电-2前装甲板被砸开,爆出一团火球,淹没在烟火中。

    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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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1937介绍:
1644年,满清血腥入关,侵吞半壁江山。
南明,顽强地活了下来,和北清对峙到1935年。
北清疆域大,南明疆域小。
北清人口多,南明人口少。
北清6军强,南明海军强。
北清有煤炭钢铁,南明只有水稻茶叶。
北清是君主集权,南明是君主立宪。
北清都离边界有1ooo公里,南明都离边界只有1ooo米。
北清咄咄逼人,南明自守求全。
大海东边,还有个强悍的日本,虎视大6,择机而噬。
但是,南明有主角。
……
2o世纪明朝人穿什么?挣多少钱?
2o世纪的东厂和锦衣卫是什么样子的?
2o世纪的大明皇室和内阁,谁听谁的?
清朝粘杆处Vs明朝厂卫,如何交锋?
明、清之间的坦克战怎么打?
大明潜艇如何封锁日本列岛?
……
荒诞,还是有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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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书定位:
1、热兵器背景;2、以斗智、谍战、战争戏、外交戏等为主;3、有后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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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p;1t;/tdamp;gt; amp;1t;/tramp;gt;大明1937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明1937,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明1937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