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集 援军全军覆没
向小强怔怔地望着隆美尔,头脑一时有点不转圈。
“啊……啊……那什么,子腾,打开灯。”
房间里顿时明亮起来,向小强这时看得很清楚了。
骨骼分明的脸,线条分明的下巴,强壮的脖子,圆圆的深眼窝,眼角鱼尾纹向下弯着,几乎呈两条半圆弧线,薄得像纸一样的嘴唇,再加上那个标志性的大额头……
没错,确定了,就是隆美尔。尽管比后世的大多数照片上的要年轻一些。
向小强一时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对对眼前这个人讲话。……不,不能露出一丝一毫的崇拜,……现在自己是大明帝国人民卫队的司令,隆美尔只是一名军校教官而已,一点名气也没有,估计连那本《进攻中的步兵》还没出版呢。
“咳咳,”向小强舔舔嘴唇,平复一下心情,矜持地问道,“先生是……约翰内斯?埃尔文?尤金?隆美尔中校?”
隆美尔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慢慢地咧开嘴笑了,皮靴跟“啪”地一碰,伸出一只手笑道:
“埃尔文?隆美尔,愿意为您效劳。”
向小强手上已经全是汗了,强装着高傲地样子,点点头,伸出手去握了握。
作为一个白种人,他真不算高,也就比向小强高一点,但胳膊很强壮,握手劲儿大的要命。
惨了,自己一手的汗,不要被他现自己心虚了……嗯?好像他的手上也有不少汗嘛!
向小强紧盯着隆美尔,很想看看他是不是也很紧张。果然,隆美尔舔舔嘴唇,鼻尖上看出了一点汗珠。但他可不像向小强这么端着,而是干脆咧嘴一笑:
“您是我握过手的第二个大人物了。”
向小强笑道:
“哦,那第一个是谁?”
“几年前我们元曾经到我们军校视察,”隆美尔眼中露出怀念仰慕的神色,“元曾同我握过手。”
向小强点点头:不错,这就是隆美尔,在早期他是个疯狂崇拜希特勒的人。几年后担任希特勒警卫时,还主动向希特勒回忆起上次的那次握手。
隆美尔瞥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指了一下书桌上的地图:
“向大人有没有兴趣和我研究一下南京附近的战况?”
这句话正中向小强下怀。他看了一眼隆美尔的几张地图,笑道:
“隆美尔先生,你的地图太小了。呵呵,我们这儿有作战室,那儿什么都有,不但有地图,还有沙盘。”
隆美尔眼中闪出一阵兴奋,但向小强还是先回过头,吩咐肚子疼先把羁押室里的阿铁放出来。他对隆美尔笑道:
“我们大明现在需要一切帮助。在别国都争先撤走的情况下,你们却主动前来帮助,这份诚意很打动我。你们的阿铁在我们这儿牵扯上了一桩间谍案,不过现在我想了,这样一群热忱的人,中间是不会有间谍的。您马上就可以见到他了。”
隆美尔显得很高兴,说道:
“说实话,我本来想过一会儿向您开口的……但您真是太大度了。阿铁是我的学生和助手,没有他在身边,我工作起来效率都低了很多。”
向小强听得有点雷,也不知是没翻译好还是怎么的,感觉就像是顺手的工具被拿走了,跟人讨还一样。
片刻后,阿铁被带进屋了,两只眼睛四下瞅着,看到隆美尔,脸上立马哭丧起来,哀叫道:
“哦,不,中校!”
隆美尔则很高兴,在他胸膛上擂了一拳,哈哈笑道:
“小子,这几天便宜你了。要小心,和我在一起,苦难的日子又要来了!”
阿铁苦着脸道:
“中校,现在要我做什么?”
隆美尔很兴奋地揽着他膀子,一边大步往外走,一边笑道:
“当然是去作战室,我现在需要一个人给我算东西,给我做记录,还要给我做翻译啊小子。”
然后他抬头望着向小强,笑道:
“您瞧,多一个翻译不介意吧?这样咱们就有两个翻译了,效率可以更高一点。”
向小强微笑点头,做了个“请”的手示。
……
宽大的作战室里灯火通明,并没有多少人,只有寥寥几个参谋在伏案工作,按照紫金山要塞里传来的最新消息,在地图和沙盘上标识出最新战况。
隆美尔径直走到沙盘前,双臂按在宽大的案边,眼光在上面慢慢移动着,眉头渐渐皱起来。
“我没想到战况已经变得这样了。看来我地图上的状况已经落伍了。”
那几个参谋抬头诧异地望着这个外国人,不知他怎么进来的。正要赶他出去,看到身后跟进来的向小强。
向小强对那几个参谋摇摇头,示意他们该干嘛干嘛,然后和隆美尔站到一起,也看着沙盘。
隆美尔看了半天,劈头问道:
“我们为什么还在防守?”
向小强要倒了,这还真是经典的隆美尔式问题。但是大佬,你的“进攻进攻再进攻”也得分场合吧,并不是所有情况下都能进攻的。
“现在的情况是敌强我弱,清军攻势正猛,我们能守住防线就不错了。我们怎么进攻?”
隆美尔手指在沙盘上画着圈:
“那你告诉我,防线在哪里。”
向小强瞅了他一眼,有点心虚,便在沙盘上划道:
“从这里……到这里……再到这里一线。”
“这里、这里和这里,”隆美尔不抬头地说着,一边用手指着,“只是现在和清军生战斗的地方,不能称为‘防线’。除此之外,清军还可能在这里、这里和这里,甚至可能在这里。”
向小强一怔:
“怎么可能跑这么远?清军登6地带几公里周围,都有我军的警戒部队,目前清军并未试图从这些方向突破,他们的主攻方向是南京,他们只要南京。”
隆美尔说道:
“我们在这里只有两个师,或者说不到两个师,现在绝大部分都在北边你说的‘防线’上抵抗清军,部署在东面和南面的境界部队兵力太少了,而周围需要警戒的地方长达二十公里。密度太小,空隙太多。”
向小强不服气地说:
“平均两公里就有一个营,作为警戒部队的话,密度不小了。”
“正常情况下是够了,但别忘了现在有雾,还是相当浓的雾。就算每米都站一个人,手拉手的话,清军还可能从他们胳膊下面钻过去。”
隆美尔轻轻敲了敲桌子边,抬头望着他。
向小强已经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了,但嘴上还是不认输:
“这个,既然中校你能想到,那我们总参谋部里的将军们怎么会想不到?”
隆美尔望着向小强已经微微变色的脸,缓了缓话语,笑道:
“不错,我能想到,他们肯定也想到了。……也许清军真的钻不过去吧。不过要是我,我会试图钻过去的,至少会试一试。”
然后过一会儿,他又慢慢地说:
“……我刚才说要进攻,是因为在这种谁也看不见谁的情况下,没有比主动进攻更好的作战方式了。你知道,这么大的雾,谁的兵多谁的兵少,已经决定不了谁是胜利者了。现在就看谁更主动、更果敢,……更狡诈。”
隆美尔说着,双眼眯起来,盯着沙盘,放射出期待、兴奋的光。仿佛眼前的沙盘上已经蒙上了一层大雾一样。
两人都望着地图,半天没有说话。向小强突然问道:
“隆美尔先生,我有些好奇,我们大明这么多军队,您为什么会到我们这个人民卫队来呢?”
“唔,”隆美尔随口说道,“因为你们有坦克营。”
“但是我们已经有坦克营长了。”
向小强笑道。
“没有关系,这只是一种感觉,”隆美尔说道,“你们有一个机步团和三个摩步团,有强大的突破能力。我觉得这种……怎么说呢,这种风格很适合我。在这样的一支军队里服务,我会很愉快。”
向小强盯着他的眼睛笑道:
“不过,好想你还没有实际指挥装甲兵的经验哦。”
“我知道,”隆美尔咧嘴笑了,“好像你也没有。”
向小强爆出一阵大笑,很用力地拍着这位盖世名将的膀子:
“那你就留下吧,我不会让你后悔的。可惜你不能说汉语,不能给你一个机步团指挥。你先在我身边当参谋吧。”
……
子母洲战场以东十公里处,宁宜公路旁,秣陵镇张家村外。
“回大人,”一个头戴钢盔的清兵向下扎了个千儿,压着声音道,“查看过了,村里五十多间房子,方圆几百米大,没有现明军!”
四周一丝光也没有,浓重的雾气让空气更加寒冷彻骨。黑暗中一个声音冷冷地说:
“包围村子!”
“嗻!”
一声令下,一千多个黑影端着枪猫着腰,散开前进,很快将这个小村庄合围了。黑暗中,村子里的狗开始叫起来。突然,村东头有人问了一声:
“水生啊?啊是水生啊?”
紧接着一声惨呼,没了声息。村里狗叫得更厉害了。
“启禀大人,”村口一个清兵跑出来,打下千儿禀告,“村子全围上了,没有一个人跑掉!”
“进村。”
“嗻,进村!”
黑暗中更多的身影朝村子扑去,声音嘈杂起来。几分钟内,村子里所有的狗都在狂吠,猪也在叫,夹杂很多大人孩子的哭喊声。无数脚步跑动着,到处都是枪栓声音和威胁呼喝声。
“不要点火,不要点火!”
“派出警戒!”
“机枪班,到南边把守!”
“别让狗再叫了!”
“我***有什么办法?”
“把狗都杀了!猪也是!”
……
十分钟后,村子中心的一间堂屋内点起了微弱的油灯,黄光下,一个清军上校坐在一张太师椅上面,喝着刚烧好的热水,听着手下汇报:
“团座,所有村民都集中在村后空地了!”
“有多少人?”
“也就是五十多人,一半都是老头老太,问过了,其他村民都早跑了,这是剩下不愿走的。”
“嗯,把他们都捆起来,捆成一串,派人看好。全村都检查过了么?”
“检查过了!”
“村外东面、南面和北面都派出去警戒了么?”
“是,派出去了!”
“派人到西边去迎接主力部队!”
“嗻!”
过了一会儿,从张家村的西面方向,一个又一个团静悄悄地进驻村子,小小的张家村很快被清兵挤得人满为患。所有的房子里都挤满了军官,他们喝着烧好的水,吃着野战干粮,窗户都用棉被挡得死死的,不让一丝光漏出去。
密密麻麻的士兵就只能坐在房前屋后的地上,这些清兵就挤在上面。所有人都只是啃着干粮,对随处可见的被杀死的狗和猪却不看一眼。
所有的干草垛都被拉开了,不少军马就栓在旁边,低下头静静地吃干草,不时打着响鼻。马的后面,是解下来的山炮、37毫米反坦克炮、辎重车……
村中心的那间堂屋里,坐在太师椅上的已经不是那个先头部队的团长,而是一名四十多岁的清军少将。他展开地图,副官帮他举着油灯,旁边几名参谋挤在一起看着地图。
这名少将眯着眼睛,盯着地图上的宁宜公路,慢慢地问:
“那些村民怎么说?”
“回师座,”一个参谋回答,“都说上半夜没听到公路边过部队。应该是我们抢在明军前面了吧。”
少将师长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又问了一句:
“别被他们骗了。”
那个参谋也笑道:
“师座,咱们拷问了十几个人,有一个老头已经打死了,回答都一样,明军增援部队还没到这儿。咱们是抢在前面了。”
“很好,”师长满意地点点头,“和计划一样,明军那个摩托化步兵师估计一个小时内就会经过这儿了。我们在这个村里建立指挥部,马上把部队展开在公路两侧设伏。此次务必全歼明军这个摩步师。这是他们在两天内能赶到的唯一援军了。歼灭他们,我们大清军队就有了展开的时间。南明覆灭指日可待。”
……
弥漫的雾气中,公路上晃动着一串车灯。这些大卡车开得小心翼翼,每辆之间都保持很长的距离。车灯的光线被雾气过滤后,微弱的黄光只能照出十几米远。光柱中无数小水珠在飘动着,诡异之极。
几百辆军车分成十几辆一串,排成长长的纵队,行驶在公路上。路边一辆小轿车停着,新编第74摩步师的师长严邦国少将一手叉着腰,一手扶着车门,心急火燎地望着眼前一辆接一辆缓慢的军车。
一辆挎斗摩托停在身边,上面传令兵说道:
“报告师座,先头营已经到达了秣陵镇!”
严邦国看着怀表,皱着眉头一挥手,打走了传令兵,望着行进不完的部队,烦躁地想着:怎么会有这种倒霉天气。长江防线建成多少年来,也没遇到过。莫非老天爷真要大明朝毁于今年?现在视野不好,摩托化行军开不起来还在其次,主要是自己这个师,是临时从若干个师中抽调拼凑起来的,上下级之间、平级之间都不熟悉,指挥起来没有一点默契,好像在指挥别人的部队一样。
这一路上十几辆抛锚的车,到现在还停在抛锚的地点修理,零件、辎重、拖车协调起来都困难重重。说起来很好听是摩步师,但战斗力很是堪忧。一般说来这样的拼凑部队,至少需要打上一两仗才能磨合出来。一个胜仗下来,部队就**来了。但如果头一两仗是败仗的话,那就什么都不用说了。不知前方的清军战斗力怎么样,不过既然能打过长江防线,那战斗力应该还是很强的。
听说清军中有几个八旗师很是精锐,全是满人组成,不是那些汉军能比拟的。战前根据情报,这几个八旗师已经压在长江防线对面了,今天江防失守,不知过来的清军中有没有八旗师。如果自己运气不好碰上了的话,那就要自求多福了。
眼看着部队接近尾部,师长严邦国又坐上轿车,往前面开去。
突然——
一阵密集的山炮响,前面的十几辆卡车在火光中爆炸成火球,顿时车队乱成一团。小轿车司机一个横打,车身一下翻到路边的沟里,司机一头撞在趴在方向盘上不动了,喇叭不住的长鸣。
严邦国满脸是血的从车里爬出来,看到长长的车队,前后到处都是爆炸,火光和巨响中,到处都是呼啸的子弹,路两边步枪声音像炒豆一样,还有几门重机枪的声音,在远处“哒哒哒”响个不停。
士兵们有的卧倒,有的跳到路边,大多数士兵没跑几步就中弹扑倒。有的士兵三个五个聚在一起,躲在卡车后面,端枪向四周射击。
手榴弹雨点般地甩过来,公路周围火光冲天,现在没几辆汽车不在燃烧了。比手榴弹更可怕的,是从高空尖啸着下落的迫击炮弹,落到哪里,哪里就一片血肉横飞。
严邦国死死趴在翻倒的轿车后面,头上子弹打在车底盘上“叮当”作响。突然汽车底盘窜起了火苗,越烧越高,严邦国不敢再在车旁躲了,看准了一辆卡车残骸,那里有两三个弟兄在躲子弹,好像比较安全。他拔出手枪,猫着腰捂着脑袋窜出去。
但是,一枚迫击炮弹落在面前,师长严邦国像一片树叶一样被抛到半空,落到地上,被炸得残缺不全。
一颗绿色信号弹腾到半空,漫山遍野响起喊杀声,黑暗中窜出成千上万的清军,端着刺刀冲上公路,一阵拼杀,剩余的明军士兵纷纷投降,毫无悬念地结束了战斗。
几千明军俘虏在公路两边拍成长长的队列,垂头丧气地走着,有的抬着担架,更多的人相互搀扶着。公路中间是趾高气扬的清军,正在往相反方向行进。他们背着枪、抬着重机枪跑步前进,队列中军马拉着山炮和辎重车,指挥官骑着高头大马,挂着望远镜,向后高声喊道:
“传令——加快度前进!”
顿时,队伍跑步度加快了两成,继续往北边强行军。
明军俘虏队列中,不少人都在悄悄嘀咕:
“***,这儿离战场十万八千里,咱也能让清虏包了饺子!”
“嘘……还说‘清虏’!你不要命了么!”
“十来公里,强行军可不是两个钟头就过来了么。”
“清虏的军队原来这样能打!”
“算咱们倒霉,碰上八旗师了……”
“他们现在还在往北开,是要去南京么?”
“可不是,他们皇帝许诺说第一个进南京的师长,赏50万银元,升元帅,封贝勒……”
“他们这一个师,就敢去打南京?”
“人家怎么不敢,从这到南京,中间已经没有部队了……南京这回要丢了……”
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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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集 大雾之狐
夜里一点钟,紫金山要塞中央指挥厅。
如果说在此之前,这里的气氛是焦头烂额的话,那现在已经多了一种惊恐的味道了。
军官们焦躁地打着电话,一遍又一遍地询问、核实情况,但说法相当矛盾,很多电话根本就打不通。
“什么?听到炮声在南方?……什么时候的事?……那规模呢?听不出来?那你估计一下!……估计不出来?那好了,就这样!”
“喂,你们那里来溃兵没有?没有?……好,知道了。”
“我是统帅部,你们江宁县那边怎么样?现清军没有?……不知道?算了!”
“啊,你们那儿来了溃兵?你是哪里?……东善桥镇?明白了,溃兵哪部分的?是不是新编74摩步师?……有多少人?二十多个?打得这样散?那些兵在吧?好好好,快让他们接电话!”
最后的几句话一下让周围的军官都安静了,大家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来。因为这是接到秣陵镇附近生战斗的报告后,一小时以来第一次实际现溃兵。
一个军官把这门电话接到了扬声器上。
顿时,周围一小片都响起电话中的凄惨声音:
“长官啊,我们新编第74师完了啊……”
这一句话爆出,谁也没心思打电话了,都草草结束手中的电话,纷纷凑过来听。很快整个大厅都静下来了,这门小扬声器周围聚了一群人。
接电话的那个军官脸立刻白了,一颗大汗珠滚下来,咽了口唾沫,说道:
“慢慢说,不要急……到底怎么回事?”
“长官啊,我们师刚开到秣陵镇南面,就在公路上让清军包了饺子啊!……我们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就炸开了,就到处都是手榴弹、炮弹,还有机枪,我前边那辆车,直接就爆炸了,一个人也没下来!我这辆车翻到路边了,车上我们一个班只有我们三个爬出来了,我还断了条胳膊……”
“说重点!对方有多少火力?密度怎么样?”
“密度?密度太高了,迫击炮弹跟下雨似的,人都没处躲,大部分兄弟还没跑到路边就给炸死了,跑下公路的也都让机枪扫死了……我们三个人跑下公路,刚跑了几十米,迎面扑出十几个清兵,都人高马大的,那两个弟兄当时就让刺刀挑死了,我跑得快,他们也没追我……”
“清军估计有多少人?”
“估计?估计不少,起码五六万不止!你想,我们这一个师就没跑出多少人来……我们连长炸断了一条腿,在半道上就死了,临死前,他说我们碰上的估计是八旗师……”
大厅里一片死寂。在一旁听的6军总参谋长慢慢坐到椅子上,掏出手帕擦擦额头,抬头望着脸像死人一样的卫戍司令王汉棠。
他喃喃地说:
“王司令,你怎么办?”
王汉棠也摇摇晃晃地坐在椅子上:
“卑职……卑职调栖霞的师南下阻截。”
“来不及了。”
这句无情的话彻底击溃了王汉棠。是啊,来不及了。地图都装在这些人的脑子里。栖霞在南京的北面,生战斗的秣陵镇在南京的南面。想挡住这支清军,至少要用比人家快一倍的度,多走一倍的路。这支清军两三个小时内就能行军十公里,从江边深入到宁宜公路去打伏击,这样的行军度,即使是明军精锐的都卫戍部队,也很难过。
统帅部总参谋长张照先叹道:
“先在图上标出来吧。”
“那……标多少?”
张照先望着大地图,沉吟着道:
“这支清军不会有五六万人。能够越过我军警戒线深入内地,应该不会是一支大军。这支清军的主要目的很明确,就是提前歼灭我们的先头援军,为清军大部队消灭江边守军、展开部队争取时间。应该就是一个加强的八旗师。大概在一万五到两万之间。……先标50个吧。”
大地图下的一个小女兵捧出一大把红色小人儿,一边抹着眼泪,一边一个一个的用杆子往地图上摆。旁边的女军官低声训斥她:
“哭什么哭?看把你吓成这样,你还是个军人吧?怕什么,清虏就算打进南京也打不进紫金山要塞!……再说,就你手里这一把小人儿,也根本打不进南京。”
那个小女兵一边抽泣一边摆小人儿,哽咽着问:
“为……为什么?”
女军官望望四周的长官们,小声安慰她:
“切,向大人的人民卫队不是还没动么……”
这最后一句声音虽不大,但正好突然静了一下,显得非常清晰,周围很多人都听到了。
这个下级女军官望着周围的将军元帅们都朝自己看来,吓的赶紧低头,帮着摆小人儿。
众将领又都望着张照先。张照先看了一眼那个女军官,然后对大家说道:
“这个,诸位怎么看?”
周围鸦雀无声。
张照先又说道:
“人民卫队,乃是保卫南京市的部队,不到万不得已不能调做他用。……但是,老夫觉得现在已经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你们觉得呢?”
这句话一说,周围人都盯着他,不少军官已经在点头了。
张照先对6军总参谋长和卫戍司令说道:
“走吧,我们去见陛下。”
……
向小强和隆美尔都不困,正在作战室里盯着地图,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天儿。向小强安排了参谋在要塞指挥厅里“看大盘”,然后通过电话把每一步的变化告诉这里,这里的参谋马上在图上反映出来。
两人忽然同时停止说话,目不转睛的盯着地图。地图旁的参谋正在大把大把的往南京城南不远处摆红色小人儿。
向小强跳起来跑上前去,想确信自己没看错。那个摆小人儿的参谋紧张地望着他,抢先说道:
“大人,那边正在问,详情马上就过来。”
这时候电话响了,向小强劈手接过,听着电话那头惊恐的声音,自己心脏狂跳起来。
“就这些?好。知道了。”
他挂上电话,盯着地图,一种紧张又兴奋的感觉传遍全身。他把情况跟参谋们说了一遍,征求了一下他们的意见。大家都同意南京已经处于险境。
向小强然后问:
“隆美尔中校呢?”
“在睡觉。”
向小强笑道:
“叫他别睡了,起来打仗。”
然后他对参谋们说道:
“现在这支清军和我们之间,已经没有部队了。他们北上可以进攻南京,西进可以从背后袭击江边的守军,和清军主力成夹击之势。无论哪一种,南京都危险了!现在我们还没收到调令,但肯定很快就会收到。因为能救南京的只有我们了!现在我命令,人民卫队机动部队,全军整装上车,做好出准备!”
……
整个驻地轰鸣起来了。
坦克、装甲车、自行火炮、牵引火炮、卡车……一辆辆从库中开出来,戴着臂章的宪兵指挥着它们排着队驶出大门,开上公路。各种命令此起彼伏高喊着,一队队士兵在灯下整齐站好,按编制跑步上车。
周围村子里的狗疯狂叫着,不少村民也都披着衣服起来看。大雾中,他们只看见远处停在公路上的、一望无际的车灯。
那些德官一共有九个人,但向小强不打算在第一场战斗就安插那么多的外籍参谋,那样反而麻烦。他打算只带隆美尔一个人。打这种捉摸不定的战斗,隆美尔简直就是天才。
向小强站在场地上,看着一辆辆汽车向外开,耳边听着无数动机的噪声,胸中澎湃不已。这是人民卫队建成以来第一次战斗。旁边停着他的那辆宝贝指挥车,隆美尔,还有参谋们正在上面紧锣密鼓地制定作战计划。
由于这是人民卫队的第一场战斗,而且关乎南京的安危,只能胜不能败,向小强让人民卫队机动队倾巢而出。他派车子把秋湫她们送进了城里的司令部,以防清军乘着大雾迂回过来。
这时候跑过来一个参谋,气喘吁吁地让向小强去办公室接电话。向小强心里一阵兴奋,知道盼望中的电话终于来了。
听筒中一个虚弱的声音:
“向老师……”
“陛下。”
朱佑榕的声音里透着羞愧、悔恨,哽咽着说道:
“清虏过来了……援军打垮了……清虏正往南京挺进,我们……我们……”
向小强心中一软,没想到朱佑榕已经到了这种状态了。不过这正是他希望的。朱佑榕越是这个时候,自己越要像个坚强的后盾一样,让她感到自己是她最强大的保卫者,让她感到安全感。
他嗓音很沉稳:
“陛下,臣已经知道了。”
朱佑榕抽泣着说:
“都是我的错……我要是听了你的,早把人民卫队派过去,清虏也许就过不来……那一个师也许就不会覆亡……我真的很难受……”
向小强坚定地说道
“不,陛下,这不是你的错,这是清虏的错。清虏要是不动这场战争,那么一切不幸都不会有。”
朱佑榕抽了一下鼻子,轻声问:
“向老师,现在还来得及吗?你……你有把握吗?”
向小强微微一笑,说道:
“您自己听吧。”
然后他推开窗子,把话筒举到窗口。
外面动机的轰鸣已经成了大合唱了,玻璃被震得微微颤动,此起彼伏地口令声也传到房间里来。
向小强把听筒收回来,问道:
“您听见了吗?”
朱佑榕激动得哽咽着喉咙,半天才说:
“我……听见了……”
“那您下令吧。”
“好……我下令……”朱佑榕顿了顿,有些尴尬地说,“这个……这种命令应该怎样下?”
向小强一笑,对着话筒说道:
“这样下:朕命令,人民卫队机动队全体官兵……”
朱佑榕跟着说道:
“朕命令,人民卫队机动队全体官兵。”
向小强又道:
“即刻整装出动,前往南京南方五到十公里处……”
朱佑榕跟着说道:
“即刻整装出动,前往南京南方五到十公里处。”
向小强说:
“主动、果敢、顽强地迎击敌军,阻止敌军向南京进犯……”
朱佑榕跟着说道:
“主动、果敢、顽强地迎击敌军,阻止敌军向南京进犯。”
向小强舔舔嘴唇,最后下定决心说道:
“并尽最大可能,分割、合围、歼灭之。”
朱佑榕静了一阵没说话,向小强能感到她的呼吸在变急促,似乎是不敢相信能够“分割、合围、歼灭”清军。终于,她声音变得很欢快了,朗声说道:
“并尽最大可能,分割、合围、歼灭之!”
向小强此刻也是一阵热血滚过全身,说道:
“臣遵令!”
挂上电话,大步向外面的震天轰鸣走去。
……
浩浩荡荡的钢铁洪流沿着绕城公路南下,因为在这一段还不太可能和清军相遇,所以所有车辆都大开车灯,加快度,尽量要抢在清军之前占领有利位置,也尽可能的离南京远一些。
但向小强不想犯新编74摩步师的错误,所以早早的派出去了警戒部队。南面很远处已经派出了挎斗摩托进行侦查。公路两侧的田野里,也已远远的撒出去了警戒幕,那是架着机枪、通行能力强的履带装甲车。
装甲指挥车里,向小强正和团长、参谋们研究作战计划。
向小强在地图上比划着,说着:
“下面我们推算一下清军的行军度。清军是昨晚六点钟才攻克我子母洲要塞,七点左右才登上东岸。此后他们一直在尝试着架浮桥,但由于我们长江舰队的英勇阻挠,他们直到晚上十点左右才架好浮桥,在此之后他们才能把山炮、军马、辎重车等大型装备运过来。根据74摩步师逃出的士兵说,这股清军有这些装备。那就是说,他们最早是十点钟之后才从江边出,往伏击地点前进的。
“74师的溃兵说,生战斗差不多是在午夜12点30左右,在秣陵镇附近,也就是离清军登6地大约有10公里。这支清军在两个半小时里,行进了10公里,时4.1公里。现在已经是一点半了,按这个度,这股清军先头部队现在应该到达东善桥镇附近。
“清军时是4公里,我们现在的时是15公里,是他们的将近四倍。因此我们这次会战的决心,应该是合围、歼灭敌军。”
这句话一说,一车人都有点惊愕,因为此前大家脑中的定势就是“击退清军”,并没敢想“合围歼灭”清军。只有隆美尔除外。他听着阿铁的翻译,捏着下巴望着向小强,脸上没什么反应,好像本来就该如此一样。
向小强看了一下怀表,直接道:
“现在每分钟都是宝贵的,大家抓紧说一下想法,我们简单汇总一下,就是作战计划。”
隆美尔看了一下别人都没说话,便竖起了食指。向小强微微一笑,心道这才是我心目中的隆美尔。
“隆美尔中校?”
隆美尔眼角的皱纹仿佛更弯了,眼眶里的小眼睛转动着,盯着地图,说道:
“我有一个小小的想法……”
向小强盯着他那说出一串德语的嘴巴,薄嘴唇下的牙齿雪白闪亮,好像某种猛兽的牙齿……
……
夜里两点半,满清6军八旗第六师沿着宁宜公路往北行进。
这次八旗第六师并没有携带摩托化交通工具,而是全部采用马匹。师长判断,在这种大雾条件下作战,车辆的动机声音会远远暴露部队位置。
师长哈丰阿骑着高头大马,在师部队伍中策行。望着四周的大雾,听着周围的大部队行进却没有多少声音,他不由得感到自己“去摩托化”的决定是多么的正确。
几个小时前,已经靠着部队的安静,神不知鬼不觉地潜过了明军的防线,现在就要同样神不知鬼不觉地尽量往前摸,有可能的话,一直摸到南京城里。
但是不太可能,因为两个多小时前在秣陵镇打了一仗,全歼明军74师,人家肯定已经知道自己的存在了。
唯一可能的对手就只有人民卫队了。据说那是一个由坦克和装甲车组成的师。但是哈丰阿根本不在乎。原因很简单,在这种能见度里面,坦克装甲车挥不了一点作用。一旦对方只能靠步兵作战,那就根本不是自己的对手。
……
在队伍的最前方,是这个师的先头部队——师属侦察营。
公路上,前后每隔五十米就有十个骑着自行车前进的清兵。这是侦察营自行车连。他们背着步枪,每几辆自行车的后面,就载着一支轻机枪,或者是粗大的反坦克枪。这些侦察兵小心翼翼,一声也不吭,弓着腰蹬着车子,口鼻中喷出白雾,耳朵仔细听着寂静的四野,眼睛极力张望,但天太黑了,又有雾,只能看出不到十米远。
公路两旁一百多米的范围内,散布着骑马前进的清兵。他们是师属侦察营的骑兵连,此刻拉着缰绳纵马小跑,马蹄子在田野里翻着土,倒也没有什么声音。这骑兵连也是装备了几支轻机枪和反坦克枪,还有50毫米迫击炮。
在他们的后面几十米,是侦察营配属的支援连。有一个反坦克排,配属3门37毫米反坦克小炮,和一个步兵炮排,配属两门57毫米山炮。一旦前面的轻装侦察兵遇到攻击,这个支援连就能立刻把炮拉上去打。
应该说,如此的侦查阵容还是很强的。也就是精锐的八旗师,其他的普通步兵师很难达到这种配置。
在侦察营身后不到一公里处,是八旗第六师的主力部队。本来安全距离应该拉得更大些的,但现在是夜间,能见度又太低,不得不把各种距离都缩短了很多,整个师的行进队列都紧凑了很多。
突然……
最前面的一辆自行车猛地刹住,那个清兵扬起手臂,小声叫道:
“停止前进!”
顿时前后几排自行车都停了下来,命令小声往两边传,田野里的骑兵也勒住缰绳,不安地观察着四周。
一阵微风拂过,前方的雾气似乎薄弱了一点,隐约现出一辆坦克的身影。
自行车连连长赶忙挥动双臂,示意手下立刻后撤。
几十个自行车兵弯着腰,推着自行车蹑手蹑脚地退回去了。很快,两边的骑兵也缓慢地退到了远处。
连长独自留原地,观察着那辆坦克。那辆坦克就停在公路中央,没有动,很安静,没有现自己。
应该是人民卫队的警戒网。
那辆坦克不太高,但很宽,炮塔上的37毫米炮正对着自己。应该就是明军的闪电2轻型坦克。
他紧张地推着自行车,尽量不出一丝声音,退到了几十米后。
连长一招手,上来一个士兵:
“长官!”
“去,”连长说道,“通知师部,前方现明军坦克,但只有一辆。”
“嗻!”
那士兵跨上车子向后骑去了。
连长抹了一把头上的汗,轻呼一口气,庆幸是自己先现的对方,而不是相反。要是坦克先现自己这几个人,那至少要付出惨重的伤亡。
他对身边人说道:
“我们得干掉这辆坦克。”
“用反坦克枪?”
“不,”他摇摇头,“反坦克枪一两枪制不住它,咱还得死人。现在坦克没现咱们,咱们占很大便宜,可以更稳妥点。叫支援连把那三门反坦克炮推上来。”
“嗻!”
过了一会儿,后面支援连的把三门37毫米小炮推上来了。三个炮组屏住呼吸,在公路上轻轻推着小炮往前挪,眼睛死死盯着前方要命的坦克,生怕小炮的轮胎压上个石子什么的,出响声,那自己就完了。
一个炮手冷汗直流,压着嗓子问道:
“好了吧?还要往前吗?”
连长头都快竖起来了,但仍小声命令道:
“继续推,尽量近一点!……好了好了,就停这儿!”
三门小炮分散在公路上,炮口对着前方不到十米远的坦克。坦克还是一动不动,好像里面根本没有人一样。
炮手们开始慢慢摇动手柄,让炮筒往下压。然后装填手握着比胡萝卜大一点的炮弹,小心拉开炮膛,把炮弹轻轻填进去。
就在这时候,前方坦克突然动起来,履带“吱吱嘎嘎”响着,以三十公里的高向后退,一眨眼就消失在远处的大雾中了。
十几秒中后,几个炮手才惊魂未定地从地上爬起来,半跪着张望。
已经没有一点声音了,夜风中雾气弥漫着,周围很远都是一片死寂,根本没有动机的声音。也不知是那坦克走远了,还是躲在某处,关掉了引擎。
不光炮手,连后面的自行车连长也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大雾中飘散着一股诡异的气氛。
连长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非常的不祥。
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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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集 坦克VS骑兵
遭遇明军侦查坦克的报告送回师部了。
过了一会儿,后面传来了侦察营营部的命令,命令骑兵连和自行车连向前侦查,支援连在后面跟进。
此时后方两公里处的师部,师属通讯营的无线电通信连正在侦听空气中的电波。
戴着耳麦的通信兵测试着各个频道,突然喊道:
“师座,有了!”
师长哈丰阿抓过一只耳麦,听到里面清晰的呼号声:
“……现老鼠,老鼠有胡萝卜,请求增援……獾狗呼叫狐狸,獾狗呼叫狐狸……重复一遍,南边现老鼠,老鼠有胡萝卜,请求增援……”
“狐狸呼叫獾狗,狐狸呼叫獾狗……老鼠有几只?胡萝卜有几根?完毕。”
“獾狗呼叫狐狸……田鼠50到100……田鼠50到100……仓鼠30到50……仓鼠30到50……胡萝卜37-3……胡萝卜37-3……完毕。”
“狐狸收到,即刻增援……命你先行接触……命你先行接触……完毕。”
“獾狗收到,立刻接触,完毕。”
耳麦里“咝咝”响了两声就没声音了,通讯兵连忙抬头说道:
“师座,不好,他们要攻击侦察营了!”
哈丰阿点点头,嘴里咬着一根没点的香烟。过了一会儿说道:
“嗯,我知道。让前边先接触一下再说。”
他用力咬着香烟,竖起耳朵听着重重迷雾后的前方,等着炮声和机枪声响起。
侦察部队就是干这个的。最有效的侦查不是趴在灌木丛里数敌人的脑袋,而是与敌人接触一仗。现在浓雾弥漫,又是夜里,骑兵连机动灵活,小打上一仗,伤亡不会很大,还可以摸清敌人的大致火力和兵力。
敌人的暗语比较简单,哈丰阿也是个老手了,基本都能听懂。田鼠明显是指我方骑兵,仓鼠是自行车兵。胡萝卜37-3是说37毫米反坦克炮3门。
……
侦察营,骑兵们向更远处的田野里散开去,都把步枪拿在手里,在马上弯着身子,紧张地策马向前小跑。自行车兵行进在公路上,更是小心翼翼,盯着前面的雾,生怕迎面一颗炮弹打过来。
支援连的清兵推着反坦克小炮、扛着反坦克枪跟在后面。好在这种37毫米小炮又矮又轻,只有三百多公斤,人力还可以推得蛮快。
突然,前方的田野里出现两道雪亮的车灯,紧接着动机轰鸣起来,两道光柱在转向,公路中央的三门小炮落在了光柱里。
炮兵惊恐地大喊着,反坦克排长立刻半跪在地上,大声指挥他们把反坦克炮转向,瞄准那两条光柱。但是太迟了。
“当——轰!!!”
对面火光一闪,一门小炮被炸得退到公路边上,炮手一死一伤,接着炮膛内的炮弹又引爆了,一下把炮管炸飞了。
紧接着坦克的前挡板上吐出火舌,追扫着第二门小炮的炮手。两个炮手飞奔出十几米,隐藏在雾中,但最后一个炮手中弹,扑地身亡。
然后,坦克的车灯熄灭了,周围又是一片黑暗,只听到坦克轰鸣着离开原地。
第三门小炮在排长指挥下转向坦克的大致位置,排长大吼道:
“放!!”
炮口火球一闪,黑暗中“当”地一声金属撞击声音,擦出一道火花,炮弹滑飞了。
排长继续吼着:
“快,装弹!”
炮膛拉开,滚烫的小炮弹壳跳出来,第二枚炮弹又填进去了。炮身又被转到了坦克的大致位置。
“放!!”
炮口火光闪过,只看见一条火线笔直地划向远处,消失了。
没打中,坦克已经远远的移开了,动机声音仍然很清晰,就在几十米外的某处,不再移动了,但引擎仍然开着,好像在等待着自己这群人再去送死。
反坦克排长站起身来,咬着拳头,望着眼前墨一般的浓雾,眼里要喷出火来。
既然已经开打了,那就顾不了那么多了,后边的侦察营长抓起无线电耳麦,向师部大声报告:
“583,583,我是130,我是130……我们遭到敌坦克攻击,反坦克排三人死伤,一门炮被毁……请求5号单位支援……请求5号单位支援……”
“130,我是583,”师长的声音出现了,很沉稳,“敌坦克数量多少?”
“报告,一辆!”
师长的声音静了几秒钟,然后明显压着怒气命令道:
“命令侦察营把那辆坦克消灭掉!……暂无增援!”
哈丰阿扔下耳麦,已经显出怒意。敌人坦克只有一辆,而侦察营却有三百人,三门反坦克炮、八支反坦克枪,在这么有利的大雾中,竟然搞不定区区一辆坦克,还想要5号单位支援!
5号单位是干什么的?那是自己专为对付人民卫队的装甲兵,而准备的反坦克营。属于师直属部队,配有37毫米反坦克炮36门,47毫米反坦克炮20门,反坦克火力很是强大。这个营是跟师主力在一起,轻易不能离开的。根据情报,人民卫队的坦克和装甲车加起来一百多辆,眼下才出现了一辆,主力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侦察营长一边诅咒着师长,一边命令全营撤下公路,分散到田野里。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敌坦克只有这一辆的话,那么以侦察营的力量,干掉它不成问题。
全体骑兵拿着上了刺刀的步枪,把腰间的手榴弹都拧开盖,分散开距离。自行车连的士兵扔下自行车,扛着反坦克枪跟在后面,准备等骑兵冲上去用手榴弹炸一轮后,再用反坦克枪把它报销。
连长高声命令道:
“骑兵连——冲锋!!”
一声令下,几十个骑兵向坦克的方向冲去。马蹄子在田地里翻起土,口鼻喷着白气。骑兵趴在马上一颠一颠,注视着前方。浓雾后动机的声音越来越近,骑兵连长喊道:
“预备——”
坦克车灯突然亮起来了,炮塔转动着,上面的同步机枪喷出火舌,灯光中的两三个骑兵的马中弹,悲鸣着一下扑倒在前方。
连长大喊道:
“投!!!”
几十颗手榴弹喷着烟飞出去,顿时一片密集的炸响,火光中只看到坦克的身躯像泰山一样纹丝不动。只有几枚手榴弹在坦克前部爆炸了,显然没对它造成什么伤害。坦克震动着,履带碾着土,几乎在原地转了个大弯,然后快向远方逃去,炮塔转到后方,机枪不停的向追兵扫射着。
虽然距离比较近,但外面这么黑,炮塔里的机枪手从狭窄的观察孔几乎看不到什么,只是大致的漫射。
骑兵们压低身子,听着耳边“嗖嗖”的子弹,拼命夹着马肚子,试图以度优势抄到坦克的后边,再在近距离投上一轮手榴弹。这种松软的田土里,骑兵跑不起来,但坦克更开不起来。这种坦克公路的最高时只有40公里,眼下在田野中越野,能开到15公里就不错了。身后的骑兵却正以30公里的时追上来。
但是闪电2型坦克正是为了江南的泥泞地带设计的,此刻挥了最大的效能,宽大的履带有力地抓着泥土,度竟然彪到了20公里。
但是距离越拉越近,骑兵连铁了心要干掉这辆坦克。第二轮手榴弹投过来,坦克顿时吃了七八颗,陷在一片火光中,履带也炸断了一根,链子“哗啦啦”地脱落下来。坦克吼叫着原地转了半个圈,停住了。
由于这一次是薄弱的后部挨炸,又是汽油机,动机上方立刻窜起火苗。
“咣”,炮塔顶盖打开,四个穿黑色制服的坦克手先后钻出,跳下坦克就跑。
后边骑兵早已借着火光看到了,一边纵马冲过去,一边纷纷欢叫道:
“抓活的,抓活的!”
四个坦克乘员跑出几米就地卧倒,其中两人突然各抄出一件短武器,非常猛烈地开火。两个骑兵当即中弹,一个从马上坠下来,一个连人带马扑倒在地,摔出好几米远。
几十个骑兵立刻都跳下马来,卧倒在地,用手里的步枪还击。但对面明军坦克兵的枪太厉害了,根本打不过,像两挺机枪一样,不,比机枪射还快,炫目的火光中,子弹泼水般地打过来,对方两个人就压得这边几十个人抬不起头来。
清兵抱着脑袋,把头埋在土里,心中狂跳着:这就是传说中的新式武器——冲锋枪吧?
一个清兵喊道:
“投手榴弹!”
对面四个坦克手听到这句话,爬起来拔腿就跑,一边跑一边悲愤地大喊着:
“喂——你们到底死哪儿去啦——”
“我们把人引来啦!”
“差不多了吧!该出来了吧!!”
“救命啊!快出来!!!”
本来后面清军都爬起来追了,但听到这几句话,立刻感到不妙。略一犹豫,前面的明军坦克手钻到浓雾里不见了。
清军骑兵连长一拍大腿,骂道:
“***,诈我们呢!快追!!”
前边四个坦克手咬着牙,深一脚浅一脚的慌不择路,突然最前面的一人一下撞到什么东西上,坐倒在地。
那是一辆装甲运兵车。
顿时四个人像见了亲人一样,一边往车上爬,一边破口大骂:
“日你妈,原来你们就在这么近!想看着我们被人家杀啊?”
开敞式装甲车上的几只手臂把他们拉上去,一个声音笑道:
“小胜子么?……没办法啊,团座要我们死蹲在这里,清兵不到眼皮底下不能动……”
后面的清兵也听到这段对话了,纷纷停住脚步,喘着粗气互相看着,不知道要不要拔腿向后跑。但是眼前的一幕让他们顿时下定了决心。
十几米外,几乎就在眼皮子底下,腾起一颗绿色信号弹。几秒钟后,眼前亮起了一片雪亮的车灯,紧接着动机声音响成一片。
十五辆装甲车间隔十几米一字排开,每辆上面的机枪都喷出火舌。
几十个清兵还没来得及挡眼睛,就纷纷中弹倒下,剩下的二十多个吓得毛骨悚然,拔腿就跑。
长长的装甲车阵列开始转动履带,碾着泥土压了过来。不止是车头的机枪,每辆装甲车上都站起几个士兵,躲在挡板后面,用手中的冲锋枪对前面奔逃的清兵点射。
这些骑兵本来是追猎者,现在追入埋伏圈,形势一下逆转,都成了被追猎对象。他们喘着粗气拼命跑着,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跑得再快一些,跑进前面的浓雾中,光柱就照不到我了……
他们之前的概念中,装甲车哪有这样用的啊!人家都是一辆装甲车在前面慢慢的开,一大群步兵跟在后面前进,借着装甲车掩护向前推进。现在这样突然打开灯,连个招呼也不打,十几辆装甲车就这么猛冲过来了,这不是欺负人吗!
……
装甲车震动着,以25公里的时追赶他们,这些清兵现怎么跑也摆脱不了身后的光柱,一个个被击中后背,扑倒在地。有的直接倒在装甲车前面,被履带从脚后跟一直轧到头顶,成了一片肉酱,和土混在一起……
几十个骑兵瞬间还剩下十来个,纷纷跪倒在地,口吐着白沫,举起双手投降。
装甲车从他们身边轰鸣而过,上面丢下一句话:
“到后面找步兵投降!”
这些清兵累得要死,喘着粗气骂道:
“他……***,连……投降都不让投……”
就在这时候,前方远处的黑暗中闪起八道火光,伴随着一阵类似小炮的声音。这边的装甲车有两辆出猛烈的金属撞击声,好像被重锤敲了一下一样,前装甲板被击穿两个洞,一名副驾驶和一名士兵中弹身亡,前胸开着碗大的血窟窿。
这是两枚米反坦克枪钨芯弹,它们打穿了装甲车的前钢板。
清军自行车连的士兵扛着反坦克枪上来了。一共有八支,枪手在那里卧倒装弹,其余的人也卧在地上,朝着灯光处扔手榴弹。
因为装甲车有十五辆,手榴弹扔得比较分散,明军都躲把头缩下去躲,巨响过后,装甲车都还在向前开动。
装甲车指挥官在无线电里命令道:
“继续前进!继续前进!加快度!冲过去!”
十五辆装甲车加大油门,晃着雪亮的车灯朝着清兵冲过去,车头的机枪又扫射起来,地上的清兵纷纷爬起来,扛着反坦克枪向后跑,灯光中又被扫倒不少。
眼看越冲越近,距离还有不到十米,前面的清兵眼看跑不掉,便往两边跑,分散开来,打算从后面包抄装甲车。十五辆装甲车吼叫着,履带掀起泥土,一头钻进清兵群中。
一个口令响起:
“全体下车——”
顿时装甲车后门打开,每辆车上都跳下十个明军步兵,刚跳下来便各自选好目标,手里的冲锋枪疯狂吐着火舌,呐喊着冲向四周的清兵。那些清兵心中一阵激动:终于下车了,终于能够公平的搏斗了!
他们端着长长的刺刀步枪,怒吼着向眼前拿着短小武器的明军士兵扑去,心里算计着,是两下还是三下就能把对手钉在地上。
但是面前的明军士兵根本不来跟他们拼刺,端起手中的短武器便开火,清兵还没看清是怎么回事呢,胸口就被凿成了筛子。
“肉搏”只打了短短十秒钟,所有的清兵都瞪着眼睛、胸口飙着鲜血躺在地上。
一百多个明军士兵大口喘着粗气,扶着装甲车坐在地上。
一个士兵抚摸着怀里的汤姆森冲锋枪,摸着枪管下的小握把、和后面那个50弹鼓,虚弱地感慨道:
“这玩意儿……真的不错……”
旁边的装甲车连长也喘着粗气,哈哈笑道:
“看来向大人跟咱说的一点也没错,冲锋枪一旦大量上战场,拼刺刀的时代就过去了。”
……
由此向南两公里外,八旗第六师的师部也隐约听到前面的爆炸声了。师长哈丰阿也戴着一副耳麦,阴沉着脸,看着通讯兵冲着无线电不停的喊:
“130,130,我是583,请回话!请回话!……”
耳机中虽然没有回话,倒是不断传来动机的声音,而且越来越响。机关枪的“哒哒”声、士兵的呼喊声、惨叫声也夹杂着不断传来。通讯兵抬起头,很心虚地望着他:
“师……师座?”
“看我干什么,继续呼叫!”
“是……130,130,我是583……”
突然,耳机里“咯咯”响了几声,侦察营长的声音半死不活地传来:
“师座……师……师座……敌人主力!敌人主力!几十辆……几十辆啊!我们营完了……我们完了啊……您要替我们报仇啊……师座……啊——!!!”
最后一声惨叫,夹着一阵的冲锋枪声。哈丰阿的脸一下变白了。通讯兵继续喊着:
“喂,130!130!请回话!请回话!!”
这时一个人在耳机里说话了:
“不用喊了,你们的侦察营被我们人民卫队全歼了!你们也赶紧把**洗干净点,等着我们全歼吧……”
哈丰阿听着耳机里的挑衅声音,拳头攥得咯咯响。他摘下耳麦,回头命令道:
“敌人的主力现了。命令第5单位开始向前配置,务必予以敌人迎头痛击!”
“嗻!”
“命令全师战斗单位跑步前进,迅向前推进!命令炮兵团紧跟步兵团后面,向前配置!命令各单位舍弃纵队,从公路上下来,向两边排开,形成战斗阵地!”
“嗻!”
一道道命令传下去后,哈丰阿喃喃地道:
“敌人主力……这是侦察营用他们全体生命侦查来的……敌人主力……侦查得很好,就是代价大了点……”
……
此时远在南方12公里外的秣陵镇附近,八旗第六师的队列末尾还在公路上行进。随着战斗命令传到这里,步兵团、炮兵团等战斗单位立刻加向前开进,师属卫生营、军需营、供应处、兽医连、宪兵连等后勤单位都留在了后面。
公路西侧五公里外,乡间小道上停着长长的卡车队列,足有几百辆。两边的田野里,停着大量的坦克、装甲车和自行火炮。
这些车辆都没有开车灯,也没有动,很安静地卧在黑夜的浓雾中。每辆车辆的侧面,都醒目地涂着明黄色圆徽和黑色利剑。
12公里外和北方的诱饵部队不同,这人民卫队的主力。
他们早已利用机动优势迂回到八旗第六师的背后,蓄势待。只等着清军的纵队末尾过去,便可以把口子堵上,形成合围。
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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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集 我来保卫雨花台
指挥车上,“大雾之狐”隆美尔正指着地图,飞快地说着:
“根据侦察报告,五公里外,清军这个师的纵队末尾也从我们眼皮底下过去了。现在敌军已经完全开进我们选定的区域。诸位看,这个区域虽不能称为完美,但也是很适合打一场歼灭战的。”
他用指挥棒画了一个圈:
“从秣陵镇往北,这块大约25平方公里的区域,西边是将军山和牛山,这道山脉南北走向,是伏圈西边的屏障。东边是汤山山脉,程西南-东北走向,也是伏圈东边的屏障。北边是外秦淮河,这条河非常好,几乎有一百米宽,也足够深,正好横在伏圈的北边,是一道很好的障碍。南边么,那就是我们。
“现在向大人已经在雨花台上建立了司令部,亲自指挥诱饵部队扼守外秦淮河,尽量吸引和阻碍清军的精锐部队,李长官和本参谋将率领大部分装甲力量,从清军后方快穿插,把清军一举切碎、压扁。”
他说着,两手很用力的往中间一合,薄嘴唇紧紧抿在一起,大额头在灯下皱出一条条深纹。说完,向李根生轻鞠了一躬,坐下了。
李根生面对这个新来的德国参谋,很是感到一种压力。自己虽然身为人民卫队机动队的长官,但只是个三十多岁、没有经历过大战争的年轻军官。经历过的最大场面,也就是率领突击队到北清执行任务。但是眼前这个隆美尔中校,四十多岁,满脸都是岁月留下的痕迹,显得老谋深算的样子。听向大人说他可是参加过欧洲大战的,还立过不小的战功,得了三枚勋章,指挥起部队来凶猛强悍,今晚这整个计划都是他制定的。
……好在他是个德国人。另外,李根生以前是指挥突击队的,隆美尔这种大胆灵活的军事风格,也很对他的胃口。
李根生点点头,站起来道:
“整个方案都是隆美尔参谋一手制定的,可以说很巧妙,也很大胆,同时对我们部队素质、勇气、水平的要求也较高。不过我们是人民卫队,有是机动部队,这种要求也是最基本的。现在是凌晨三点三十五分,二十五分钟之后,我们向东开进,展开部队,完成合围。
“从向大人在北面的引诱进攻来看,装甲部队夜间战斗,特别是有雾的情况下,虽能达成一定的突然性,能给敌人一定的心理威慑,但视线太差了,坦克的火力优势很受限制。小规模袭扰还行,大规模突袭就不行了。因此,我们将等到5点整动总攻。主要战斗都将在白天进行。”
……
南京聚宝门(后世中华门)外五百米处,就是雨花台。
这是一座松柏环抱的秀丽山岗。高约100米、长约3.5公里,顶部呈平台状。由3个山岗组成。东岗又称梅岗,中岗也称凤台岗,西岗延伸至安德门外,无别名。
向小强后世在南京上大学时候,曾经来雨花台玩过,听过导游的介绍,知道雨花台不仅是一处名胜,还有很高的军事价值。它是南京城南的一处制高点,是历代兵家必争之地。东晋豫章太守梅颐曾在此抵抗外族入侵,南宋金兵入侵,抗金名将岳飞在此痛击金兵;此后的太平天国天京保卫战,辛亥革命讨伐清兵,抗日战争“都保卫战”,都曾在此掀起连天烽火。
向小强知道,今天该他表演了。
在研究作战计划的时候,手下的参谋们都建议向小强在雨花台上建立指挥所。如果在南京南郊展开保卫战的话,雨花台确实是最理想的一处制高点。
虽然他很信任他的人民卫队,但假如这场战斗真的不顺,外秦淮河边的守军没能坚持住的话,雨花台就是南京城外最后的战场。背后几百米就是城门,但只要雨花台不丢,清军就别想顺顺当当的攻城。
此刻已经是凌晨四点了,雨花台下到外秦淮河边的防御阵地已经部署停当,远处外秦淮河以南隐约传来稀疏的爆炸声。那是自己留下的小股装甲部队在和清军先头部队纠缠,借着大雾迟滞他们的推进,让他们摸不清实力,以为前方就是人民卫队主力,不敢贸然向前推进。
现在在等待着五点钟,那是和南边主力的约定时间。南边李根生、隆美尔他们主要是进攻,兵力是一个机步团和一个摩步团,带的主要是口径较小的自行火炮,最大的口径也就是75毫米。
自己这边主要是凭着外秦淮河防守,兵力是两个摩步团。大口径的牵引式火炮都留在了这边,有36门105毫米榴弹炮、12门150毫米榴弹炮,还有一些大口径迫击炮。
面对着一块25平方公里的区域,向小强感受最强烈的就是火炮不足。但是没办法,目前南京南部只有自己这一万人了,都不到一个师,虽然坦克和汽车非常充裕,但火炮还是一个普通步兵师的配置。
向小强和参谋们商量过,大家也都认为这么点炮,有效覆盖整个包围圈是不可能的,尤其是雾这么浓,也不好观测。只能尽量让大炮挥防守的作用了,也就是尽量往近处打,阻止清军的攻势而已。这样还能准确一点。
现在整个南京、整个紫金山要塞的头头脑脑们、还有朱佑榕,都在盯着这场战斗了。要是城下战斗失利,那就要守城墙了。
但是……这么大的雾,长江防线都守不住,一道城墙……
……
因为是冬天,四点钟天还是很黑。雨花台上的高座寺沐浴在云雾中,满山郁郁葱葱的柏树散着吐了一夜的氧气,合着潮湿的泥土气息,吸入肺中感觉惬意极了。
向小强在这座寺庙的庭院中漫步着,踩着脚下滑腻腻的青石板,扶着石栏杆往下看。夜色中雾气飘渺,看不出几米远,极目所见也都是近处苍黑的松柏。
但是他知道,就在雾气下方,在山坡上,就有自己的士兵守在散兵坑里,守着重机枪和迫击炮,瞄准着山下。
寺里的僧人也因为这帮大兵的到来,很多都早起来了,也没心思做早课,都在看这群出出进进的军人。年轻的僧人打量着他们的装备,都很好奇,年长的高僧则闭目念佛,脸上露出痛心的表情,分明是不忍看到清净的佛门成为操纵杀戮的指挥部。
因为最近打仗,南京临近战场,寺里很多外来的挂单僧人都走了,空出很多房间。方丈把最好的几间禅房让给向小强做办公室。现在人民卫队的军官们出出进进,抱着地图、沙盘、无线电机,一根根粗黑的电话横在地上,从一间禅房通到另一间禅房,好像盘结的黑蛇一样,一不留神就会绊倒。
还有几根电话线横过庭院,往山下通去。往南边的,通往外秦淮河边的阵地,往北边的,通到南京城内,和城内的电话系统相连,一直通到紫金山要塞里。最高统帅部和女皇都能及时得知这里的战况,向小强也能在第一时间知道江边战场、乃至整个长江防线的战局。
高座寺的方丈法云禅师正陪在向小强的身后,像个导游一样向他介绍雨花台。
老方丈六十多岁了,慈眉善目,身宽体胖,雪白的长眉毛加上大红袈裟,彰显着自己高僧的身份。雨花台紧邻城门,历来是南京达官贵人、上流社会人士烧香游玩的名胜。高座寺里的方丈也练出来了,每当有贵客造访,知客僧规格不够的时候,老方丈就会亲自出马当导游。向小强觉得他比后世雨花台的红色导游还老练。
法云大师摸着念珠,缓缓道来:
“从西元前1147年泰伯到这一带传礼授农算起,雨花台已有3000多年的历史。自公元前472年,越王勾践筑‘越城’起,雨花台一带就成为江南登高揽胜之佳地。三国时,因岗上遍布五彩斑斓的石子,又称石子岗、玛瑙岗、聚宝山。
“自南朝梁天监六年,本寺的云光法师便常在石子岗上设坛说法,说得生动绝妙,感动了佛祖,天上竟落花如雨,雨花台由此得名。到了本朝,‘雨花说法’业已成为金陵十八景之一。本寺内有清泉二眼,名永宁泉,其水质清洌,饮之甘甜。南宋诗人6游品其泉水后,称之为‘江南第二泉’,今二泉之水虽枯,但古之盛名犹存。”
向小强笑道:
“大师,雨花台现在还有很多雨花石吧?”
法云大师笑道:
“呵呵,有,有,但因历代游客游玩,皆慕名捡拾寻找,现在山上虽还有一些雨花石,但都已是下品,精品甚为难得。这个,说到雨花石,本寺倒是保存了一些,均为历代僧人精心挑选的,颗颗玲珑剔透,皆为精品。呵呵,向大人既有兴趣,待大人杀退清虏、赢得此战,老衲便做主,挑选一套最精美的,送与向大人。”
呵呵,原来还有纪念品附赠啊。向小强赶快合掌笑道:
“那多谢方丈大师的美意了。
踱到大雄宝殿内,向小强仰头望着闭目微笑的佛祖,平生不信佛的他,此刻郑重地跪在大殿中央的蒲团上,认真地拜了三拜。旁边的僧人赶紧念佛,“叮——”地敲响法钵。
向小强原先印象中的雨花台,只是后世的一个红色旅游景点而已,每年学校都会组织入党积极分子去参观,听党课。即使在另一个时空的这个时代,这里也是处决犯人的阴森刑场。但是在这个时空,在华夏文明完整传承下来的这个时空,雨花台终于扫去了“杀人刑场”和“意识形态基地”的阴霾,重现了江南文化名胜的本色,重新成为一个散着文化和书卷气的地方。
如今雨花台下,前面是骄横的清军,后面是南京。向小强跪在蒲团上,对佛祖许愿,一定要让他保卫好雨花台,保卫好南京,保卫好这块残存的江南半壁,保卫好这块中国仅存的富裕、民主、文明的土地。
因为只有经历过了“没有”,才真正明白“有”的可贵。
向小强站起来,对方丈笑道:
“回头打完这一仗,自当奉上香油钱。”
法云大师当即双手合十,躬身念道:
“阿弥陀佛……”
向小强接着笑道:
“不是不愿现在给啊,呵呵,只是大战在即,实在不知这座山、这座城、这块土地、还有我自己,命运会如何。……唔,要是……万一……如果……的话,那就都是清虏的了,嘿嘿。”
法云大师又是双手合十,高宣佛号:
“阿弥陀佛,佛祖保佑,老衲坚信一定会收到向大人的香油钱的。”
要是在别的时候,一位方丈说这话肯定相当的搞笑。但现在法云大师却说的相当有感染力,向小强也坚定地点点头:
“嗯,我也相信,一定会的。”
这时方丈转身接过一个宣纸簿子,翻开捧到向小强面前,旁边小僧捧上笔墨。方丈笑道:
“向大人,请吧。”
咦,干嘛,功德簿?
不是说好了先赊着,回头给吗?刚说的很好听:“老衲坚信……”,这就要记账啦?
方丈见他疑惑,笑道:
“向大人第一次来,这是本寺的贵客留言簿,来本寺造访的贵客们总爱留下几句。呵呵,向大人不留下几句?”
向小强接过来,一页页的翻看。这本簿子也是有年头了,古色古香,纸色很久,但保存得很好。看上面很多前人的题字,多是些高官大臣、皇亲国戚,留款最早都是几十年前的。
留言多为诗句,或是几句文言文:
什么“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东南胜形,三吴都会”、“余乃为亡妻李氏造像一尊,愿为有缘人……”等等。
偶有几张,是用了半透明的薄纸精心保护起来的。隔着薄纸能看到,这几张都是几位皇帝的题字。
最近一张是朱佑榕的题诗:
“人歌小岁酒,花舞大唐春。愿得长如此,年年候物新。”
看留款是“怡福元年”,还是两年前的,是她登基的第一年。
……愿得长如此,年年候物新……
向小强把簿子放在桌子上,抬起头,凝视着大殿外面。远处隆隆的炮声还在零星传来。
方丈一怔,以为他不敢在当今天子的后面留言呢,出言笑道:
“向大人不必……”
向小强突然说道:
“我用不惯毛笔。”
然后掏出自己的钢笔,弯下腰,在簿子上唰唰下下一行大字:
“公元一九三六年一月二十一日,我们来这里保卫雨花台。——人民卫队,向小强”
……
雨花台以南三公里,就是外秦淮河阵地,阵地以南五公里处,哈丰阿选了一块地方,建立了师指挥部,准备在这里指挥大清的精锐——八旗师,和传说中南明的精锐——人民卫队交锋。
师部前方,士兵正在飞快地挖战壕、构筑野战工事,机枪组拼装着马克沁重机枪,往水箱里灌水。通讯兵已经架设好了野战电话,粗黑的电话线远远地伸向前方,消失在黑暗中。
身边的勤务兵们架好了野战帐篷,折叠绘图桌在里面支起来,摆上了马灯。几个参谋正在根据前方地图分队送回的数据,在军事地图上加标各种详细的数字。
一旁的通讯兵“呜呜”地摇了几下电话手柄,拿起听筒:
“喂,喂,我是师部,我是师部,这是测试,听得清吗?好,没问题……”
哈丰阿过去,亲自拿过话筒问道:
“我是师长,前方情况怎么样?”
话筒里传来“叮!当!”地坦克炮响,里面士兵大吼道:
“师座,明军的坦克打得很猛,但他们老躲在雾后面,就是不往上冲,老是仗着轮子比我们腿快,跟我们一会儿东一会儿西的绕圈子,我们已经伤亡不少了……”
“明军损伤如何?”
“回师座,我们反坦克营战果很大,已经击毁了明军十八辆军车、两辆装甲车、击毙击伤明军八十多人!”
哈丰阿眉毛越皱越大,问道:
“怎么都是军车?坦克呢?没击毁他们的坦克吗?”
前线士兵喊道:
“回师座,没有!前方和我们兜圈子的,基本上都是军车、装甲车,坦克好像都躲在装甲车后边呢,就听着开来开去的,‘当当’的老**,也不出来冲!”
“数量呢?数量大概有多少?”
“听声音好像不少,树林子后边都是动机声音,一边开一边朝我们这边扫机枪!”
哈丰阿慢慢放下话筒,越想越觉得味儿不对。明军既然有那么多坦克,为什么不拿出来冲,老躲在树林子后面?干嘛要拿越野能力不行的军车在前边冲?为什么连装甲车都那么少?
难道是在前方布置了装甲重兵,却故意示弱,诱我军深入?……不对,前方士兵说,树林子后面能明显听到动机声音,要是埋伏,怎么会做得这么明显?……
他轻轻敲了两下脑门,“啪”地一拍桌子,说道:
“命令反坦克营先后撤,山炮营给我靠上去,向树林后方轰击两轮,然后步兵一团硬冲,不要考虑什么坦克,给我拿下那片树林!我要看看那后面到底有什么!”
通讯兵连忙摇动手柄,抓起话筒传达命令……
……
北边五公里外,八旗师反坦克营的阵地前,临时战壕里面,清军的重机枪不停的往浓雾中扫射。浓雾中不时轰鸣着驶过庞然大物,子弹偶尔打到它们身上,溅起火花。
然后清军战壕里的反坦克小炮便会立刻瞄准那个方向,“当”地开炮,但多半都打不着。浓雾中时隐时现的大家伙,也会用机枪向清军战壕扫射,但就是不冲上来。
“当!——轰!!!”
黑暗中一片爆炸,然后爆起一团大火球,又是一辆“大家伙”被击中了。火光中能看清轮廓,不是坦克,不是装甲车,而是明军的卡车。
驾驶舱门打开,一个明军后背燃着火滚下来,翻了两下便被子弹打死了。另一个明军跳下来,飞快地往远处跑去,隐进了雾中。
战壕里,一个清军连长用望远镜观察着那团火球——不错,仍然是卡车。挡风玻璃里还伸出一截机枪筒子。
卡车上装机枪,这个配置……
到目前为止击毁的明军卡车已有不少了,但装甲车只打中两辆,坦克还没见到。
这时候,传令兵匍匐着趴过来,滚进战壕里,传达了师部命令,让他们反坦克连先撤到后边去。
当然,这个命令让弟兄们都很高兴。大家扛着机枪、推着小炮向后撤,看到第一团的步兵扛着上刺刀的步枪,已经等着上去了。再往后走,一门门山炮已经推上来了,那些小子正在摆炮弹。
这是要冲了……不肃清坦克了么?
……
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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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集 坦克,前进!
此刻,树林后面,是一条步兵战壕,战壕前临时拉了铁丝网,几门37毫米反坦克炮架在铁丝网后面,各自分开十几米距离,不时的往清军那边打上一炮,然后赶紧推着小炮到另外一个地方,隔上几分钟再打上一炮。
炮的后面是震耳欲聋、响成一片的动机轰鸣。几十辆卡车不停的交错开动,一个参谋像乐队指挥一样,不停的着指示,让某辆车开到某个位置停下,再让某辆停着的车开动起来。
明军的坦克引擎和卡车引擎都是汽油机,声音差别不算大。再加上这些卡车都打开了引擎盖,声音大了很多,几十辆开来开去的,再配上反坦克炮的不时开火,远处听起来很有坦克集群的效果。
树林里,几个明军军官观察着树林外几辆冒充装甲车的卡车,每辆车在外面晃上一会儿,躲过几清军炮弹后,军官们就会给信号,让一辆车撤进来,然后再安排树林后边的一辆卡车开出去,始终保持前方有八到十辆“装甲车”,始终给清军的心头压上一层迷惑和恐惧。
一声爆炸,又是一辆汽车被清军击中了。几个明军军官眼睁睁地看着两个司机满身是火滚下来,紧接着被清军打死。机枪手也逃出来了,他运气比较好,猫着腰一路蹿到树林里。
“长……长官……”他满脸熏黑地扑倒在地,喘着粗气道,“我回来了……我边上那小子……怕是死了……”
“好,兄弟,辛苦了!”
两个军官把这个士兵的胳膊架在肩膀上,架着他往后边撤去。同时,树林后边几个兵给一辆卡车副驾驶座位塞上一挺机枪,从里面把挡风玻璃砸烂,枪管伸出来。驾驶员开车,机枪手就坐在旁边操纵机枪,像装甲车那样。
“好,兄弟们,该你们上了!让清虏尝尝厉害!”
军官给他们关上车门,引导着这辆车钻过树林,从木板上开过战壕,加入了忽悠清军的行列。
就在这辆车刚冲出去的时候,南方五百米外,清军的山炮阵地开火了。三十六门75毫米山炮齐声怒吼,小树林和前边这几辆卡车顿时陷在一片爆炸的火光中。
这三十六门75山炮,是清军八旗第六师携带的最大口径武器。这次他们的任务是轻装快奔袭,所以并没有带笨重的大口径榴弹炮。那种东西拖累行程,而且从浮桥上运过来需要很长时间,再加上这种浓雾环境,远射程火炮用处也挥不出来。现在这种山炮虽然口径也不算小,75毫米,但山炮的特点就是特别轻便,很大的口径也可以很轻,完全能跟上一线部队,非常适合南京附近的丘陵地貌,也适合浓雾条件下“贴身战斗”的需要。
又是一轮齐射,树林里一共吃了72炮弹,好几处都窜起了熊熊火光,夹着浓重的黑烟,空气中弥漫着硝烟味,和浓重的汽油味。
树林里的汽车停的比较密集,一下子就有六辆中弹爆炸。其他的几十辆卡车在军官的指挥下倒出树林,往北撤退。
对面清军第一步兵团端着刺刀,呐喊着冲过来了。
战壕里的明军机枪疯般的扫射,冲上来的清兵割麦子似的扑倒在地。本来这种浓雾里机枪作用并不大,清军是冲到很近才能被机枪手看到的。但明军战壕前几米远的那道铁丝网挥了大作用,清军冲到那里就要停下来,想法过去,不管是钻还是翻,总得停上那么几秒钟。偏偏铁丝网上狼牙刺密布,被钩住衣服的、扯住枪带的,总不能让人顺顺当当翻过去。
而且铁丝网到战壕的距离,刚好够机枪看见的。一时间铁丝网上鲜血飞溅,扑满了死尸。
死了几十人之后,后边的清兵不往前傻冲了,原地卧倒,手榴弹雨点般地投过来。明军机枪手赶快把脑袋缩进战壕,一片爆炸过后,又扑到机枪前继续开火,但是很多清兵已经趁机翻过铁丝网,跳到战壕里拼杀起来。
明军步兵用冲锋枪拼死抵挡,但是战壕里太狭窄了,施展不开,再加上清军不断从前后左右跳进来,明军抵抗了一阵,树林里响起了一声哨子。仿佛听到了信号,明军机枪组爬出战壕,扛着机枪撤退。其他的明军士兵也不再硬拼了,纷纷爬出战壕,跑进树林。
一千多名清兵冲进树林,端着枪小心翼翼地前进着。因为远远近近的几辆卡车在熊熊燃烧,已经不那么黑了,浓雾在火光照耀下,诡异地飘动着,通红通红,像地狱一样。
刚才还拼死抵抗的明军,现在都跑得干干净净,只是偶尔在地上看到一辆具尸体。
枪炮声结束了,现在静下来了,刚才还连成一片的坦克动机声音,现在也都没有了。
一个清军紧握着刺刀步枪,一边弯着腰前进,一边咽了口干涩的唾沫,小声说道:
“喂,前边儿有埋伏吧?”
身边的同伴头皮一炸,狠狠低声骂到:
“你丫臭嘴给我闭上!”
搜索前进了几十米,树林越密起来,前边黑洞洞的,深不可测一样,感觉不知有什么在等待着。
“轰!!!”
火光中一声巨响,最前边一个清兵被炸飞了一条腿,摇摇晃晃地倒在地上。所有清兵立刻趴在地上,捂着头,等待着更多炮弹落下。
那条残腿在半空转了几个圈,一下砸在后面最后一排的士兵脸跟前,吓得他出一声怪叫。
林子静了一会儿,什么也没生。只有那个被炸断腿的清兵不住的惨叫。一个连长喊了一声:
“都起来吧,是地雷!”
然后他命令所有人呆在原地别动,让通讯兵跑到后边去请求团部,派工兵排上来扫雷。
工兵很快上来了,打着手电筒,慢慢地往前探雷。
跟着工兵往前看的,是几个来自师部的参谋。他们奉师长命来检查这块区域。
几个参谋跟在工兵后面,也打着手电筒,照着地面,寻找着车辙和其他痕迹。
“这边儿都是轮胎印。”
“我这边也是。”
……
“有人看到履带印没有?”
“没有。”
“我这儿也没有。”
……
步兵们坐在地上,靠着一颗颗树,大口喘着粗气,暂时放松着快绷断的神经。很多兵都拧开水壶喝水,还有不少兵掏出没抽完的半截纸烟,划火柴点上,美美地抽。
“喂,”几个军官开始四下小声吼着,“都别***划火柴,暴露目标!”
“奶奶个熊……妈了巴子的,”清兵们把划着的火柴扔在地上,小声咒骂着,“划根火柴都***这么多事,那些扫雷的还打着手电筒呢,要暴露早暴露了!”
他们把火柴装回怀里,互相用烟头借火。各种低声的牢骚谩骂到处都是,攒了半夜的窝囊气纷纷爆出来。
“驴日!咱这后半夜打的都叫什么鸟仗!”
“说的是,上半夜的歼灭战打得多漂亮!可下半夜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明军也不堂堂正正拉出来打,就这么一小口一小口的。”
“小口?一口吃掉咱的先头侦察营,还小?”
“吃掉活该!侦察个鸟去了,害我们死那么多人,**他……”
旁边一个大兵扑上来,拽住他领口吼道:
“你操谁?你操谁?你小子有种再说一遍?”
这边眼看要干架,军官赶紧过来喝止,训道:
“干什么,一个个的?有劲儿是吧?没处使是吧?自己兄弟干架算啥英雄?告诉你们,是爷们儿把劲儿攒着,等咱进南京,到时候随你们怎么折腾!”
这么一说,这些清兵都不吵了,纷纷起狠来:
“等进了南京,老子见人就杀,都他妈别拦着啊!”
“见人就杀,你有那么多子弹吗。”
“妈的,老子用刺刀,绑起来挨个挑。”
“老子一把火把皇宫给烧了。”
“哎哎,要说南明的好东西,啥最多啊?”
“啥?”
“漂亮女人呗!”
“对对,不错!哈哈!”
一提女人,这些清兵眼睛都放起光来了,开始满面红光地誓:
“***,只要打下南京,挨家挨户搜,咱专上秦淮河那一片儿去找,那儿都是官太太,官小姐。”
“我一天来一个十七八的,不行,要十五六的,你们都别跟我争啊……”
……
这些清兵说的满面红光,攒了半夜的窝囊气都暂时忘到脑后去了。
工兵排探了半天雷,探雷器一直穿过这片林子,诺大的区域,只找到另外四枚地雷。看来明军真是撤退仓促,只来得及埋下这五枚地雷。
而且,地上的轮胎印密密麻麻,相互交错,看来有不少汽车在这开过。但只找到一条履带痕迹,而且根据深浅判断,还不是坦克,只是装甲车。
后方师部,哈丰阿听到电话里的报告,狠狠咬着香烟:
“命令一团安排侦察部队向前推进,一团二团立刻穿过树林跟进,山炮营也给我跟上!”
挂上电话,哈丰阿咬牙切齿地道:
“我就知道是这样!……那么,人民卫队的坦克都到哪儿去了?”
……
雨花台上,向小强在禅房里死死盯着地图,突然,南方远处传来闷雷般的炮声。听声音并不算很响,好象是山炮。根据抓回来的清军侦察营俘虏交代,这次八旗第六师携带的主要火炮,就是75毫米山炮。
山炮之中还夹着某种清脆的炮声,应该是外秦淮河阵地的明军在还击,这是中口径迫击炮的声音。
向小强看着桌上的怀表,现在四点半,离预定的五点钟主力总攻还差半小时。
五点半以后天才会开始亮,现在还早了点,还是要这边再撑一会儿。要是现在就要隆美尔那边动的话,那么主要的战斗都将在黑夜中进行,这对装甲集群太不利了。
这时候通讯兵跑来报告说,清军先头部队已经在外秦淮河一线和我军展开火力接触。
向小强点点头,又看了一下表,命令道:
“命令重炮阵地,向预定区域开炮。”
“是!”
通讯兵敬礼跑出去,过了一会儿,左右两侧远处传来了密集的闷响。片刻后,南方传来了远近不同的爆炸声。在这里好像都能感觉到大地在颤抖。
向小强部署在雨花台两侧的重炮阵地开火了。
36门105毫米榴弹炮,和12门150毫米榴弹炮的炮弹在空中嘶叫着,扑向外秦淮河以南的清军集结区。
但是重炮威力虽大,毕竟只有几十门,要覆盖一块25平方公里的区域,杀伤力实在有限。要是没有大雾,又是白天的话,完全可以派飞机观测引导炮击,能让炮弹都集中在清军的集结地。就是不派飞机,单单雨花台上都能观测到很远。
这时候通讯兵请向小强去听电话。向小强到隔壁禅房拿起话筒,原来是紫金山要塞里,6军总参谋长打来的。紫金山顶的炮台观测到南方区域有大片闪光,总参谋长特地打来确认,是我方开炮还是清军开炮。
向小强立刻予以确认,这是人民卫队的重炮阵地再向清军集结区开火。向小强突然想起一个念头,抱着试试看的心态问道:
“参谋长大人,目前我部的火炮太少,需要轰击的区域太大,活力过于薄弱,恐不能在坦克冲击前给清虏足够杀伤。统帅部能否命令长江防线上的炮群,掉转炮口,协助轰击这一区域?”
6军参谋长犹豫了一下,说道:
“恐怕不行,长江防线战事正吃紧。不过你等一下,我可以帮你问一下。”
过了一会儿,他回来了,告诉向小强,调动长江防线炮群参加轰击不现实。一来战事吃紧,那里的火炮要全力向江对岸轰击,二来防线上的火炮都是装在工事里的,射界都是朝着江对岸,无法转身向后射击。至于那些能够360度旋转的全钢炮塔,则口径太小,射程不够。
向小强很无奈地放下电话。看来过一会儿装甲部队的伤亡怕是要大一些了。眼下稀疏的炮弹像挠痒痒一样。
电话铃突然又响了,向小强抓起电话,里面传来朱佑榕的声音:
“向卿!向卿你是要炮么?”
向小强一惊,朱佑榕居然还没睡!看来她今夜也是兴奋了。朱佑榕的声音的确很兴奋,急着问道:
“向卿你要多少炮?”
朱佑榕叫自己“向卿”,那就应该是在中央指挥厅打的。她一般不愿在当着文武大臣的面叫自己“向老师”。但她这么问,难道她有炮?
向小强笑道:
“陛下,您有大炮?”
朱佑榕说道:
“朕想到一个主意,他们都说不行,朕说给你听听!”
向小强不知她又要搞什么异想天开的事情了,苦笑着道:
“陛下请讲。”
“朕想,咱们南京城里,还有紫金山周围,不是有几百门高射炮么?嗯,是不是可以……”
朱佑榕说着声音就小下去了。但向小强脑子中立刻出现二战著名的88炮加入6战的巨大威力。
南京的那些高射炮向小强知道,他每天在城里都见到,是大明自产75毫米口径的,射程威力都没问题,应该胜任的。
他全身立刻兴奋起来了,连声说:
“陛下,可以,一定可以,我知道可以!……就算以前没这么干过,咱们也可以试一下。陛下,您可以帮臣协调一下么?”
朱佑榕也显得高兴极了,她现自己在最关键的时候能帮上向小强了。
……
一道命令传遍南京城内外的高射炮部队。十分钟后,所有的75毫米高射炮都摇动炮管,瞄准了向小强选定的区域,炮弹拆下延时引信,换上了瞬引信。
向小强在电话里一声令下,南京内外几百门高射炮吼叫着,喷出火焰,一枚枚75毫米高爆弹打到高空,以曲线的弹道轨迹落在外秦淮河以南、秣陵镇以北的清军集结地。
这是南明军事史上第一次把加农炮加大仰角,当远距离榴弹炮用。……向小强不知道在世界军事史上是不是也是次。
……
人民卫队的大口径榴弹炮正在远处爆炸,八旗第六师师部帐篷里,哈丰阿推开参谋递给他的钢盔,斥道:
“拿开,用不着这玩意儿!怕死自己戴!”
然后他轻蔑地朝炮声传来的方向瞥了一眼,鼻子里嗤了一下。
人民卫队的150毫米炮弹是很变态,落下来地动山摇,连这里都感到地颤,但就那么几门炮,这么大的雾他们又不能观测,这零零星星的落在远处,大部分弟兄们连散兵坑都不用进。
前边外秦淮河,明军快坚持不住了。他们那些小口径迫击炮,根本不是自己这几十门山炮的对手,被压得抬不起头来。拜大雾所赐,他们的重型榴弹炮只敢往纵深射击,不敢用来轰河边进攻的我军。那样很容易就误伤到他们自己了。
现在河北岸的明军已经不大敢守在岸边打机枪了,每一次对岸出现新的机枪点,都会很快陷入山炮的火海中。
本来哈丰阿打算让自己的工兵现架浮桥的,但攻到河边,现河上已经有了一条明军的浮桥,估计刚才的明军军车就是从这撤到北岸的。但桥已经炸断了,工兵正在抢修,很快就可以修好了。
就在这时候……
哈丰阿好像听到了北边有一片范围很大的、很密集的炮声。
不对啊,明军现在南京的部队,就只有人民卫队了啊!人民卫队的炮有几门,自己都算过的,哪有这么多?
再说,北边不远就是南京城了,明军哪有地方摆这么大的炮兵阵地?
但事实是残酷的。
片刻之后,头顶上的空气嚎叫起来,大范围的、密集的炮弹冰雹一样砸下来。
哈丰阿绝望地喊一声:
“卧倒————”
刚来的及扑倒在地,周围、前、后、左、右,炮弹像下饺子一样,密集的爆炸。小帐篷瞬间就塌了,参谋们都被帆布蒙在下面,趴在泥地上抱着头,只感到大块的土、石头、树枝、小树干……一下又一下地砸在后背上。
哈丰阿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刚才为什么要拒绝那个钢盔。
……
高射炮轰击了足足十五分钟。十五分钟后,炮声戛然而止,最后一颗炮弹也落地爆炸了,一棵小柏树飞到半空,转了几圈,重重落下。
南方10公里外,秣陵镇。
李根生站在装甲指挥车旁,望着北方的冲天火光,好半天才喃喃地道:
“天哪,向大人……从哪儿讹到这么多大炮……”
然后他看了看表,已经四点五十五分了。李根生接过装甲车里的无线电话筒,沉声道:
“全体注意……全体注意……我是狐狸,我是狐狸……各单位现在最后报告情况。”
无线电中“咝咝”响着,传出一个又一个声音:
“大象准备完毕。”
“狮子准备完毕。”
“老虎准备完毕。”
“狼獾准备完毕。”
“山狗准备完毕。”
“斑马准备完毕。”
……
李根生听着无线电中的各单位最后报告,心中很是激动。这是自己的机动队、坦克营、机械化团、摩托化团成立以来,次大规模集群战斗。
李根生转过头,看到身边的隆美尔也是激动的满面红光,一只手叉着腰间皮带,一只手抚摸着领口的铁十字勋章,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雾气中隐现的钢铁身影。
这整个作战计划都是隆美尔构想的。现在是他的“作品”在自己的一声令下,就要变成现实了。
李根生把话筒举到嘴边,大声道:
“全体——动——”
霎时间,前后左右都响起了引擎轰鸣。一百多辆坦克和装甲车、几百辆卡车的动机同时震动起来了,脚下的土地也在颤抖。就连身边的装甲指挥车,它的钢板门也在轻轻颤动。
空气很快充满了动机尾气的味道。指挥车里一个参谋探出头,向他说着什么。但噪声太大了,根本听不见。
李根生知道这是请他上车指挥前进。他和隆美尔一起爬上指挥车,带上耳麦,然后看着表,对着话筒说道:
“五……四……三……二……一……全体————前进!!!”
……
一辆闪电3型指挥坦克上高挑着三角小旗,坦克营营长石胜利露出半截身子,黑皮手套抚摸着炮塔顶部钢板,右臂向前一挥,戴着耳麦命令道:
“坦克,前进!”
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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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集 装甲黄油刀
进攻的最前锋,是15辆闪电3型中型坦克。跟在后面的,是58辆闪电2型轻型坦克。跟在轻型坦克后面的,是装甲运兵车,基本上保证每辆坦克身后跟一辆。最后的,是乘着卡车的摩托化步兵。
这条被选作伏击区的狭长地带最窄处只有3公里,但因为人民卫队坦克和装甲车加起来只有一百多辆,完全横向拉开的话间隔太大,而且大雾中彼此难以相互支援,所以排成较紧密的楔形队形,每辆间隔只有十几米,刚好是可以互相看得见的距离。
按照隆美尔的定位,机械化团只是作为一把黄油刀,把清军像切黄油一样一切两片,把他们打散、打蒙、打得失去建制、打得丧失战斗意志,然后由后面跟进的步兵予以消灭。
每一辆坦克的车长都要求站出炮塔,以便有最大的视野。这些车长们戴着耳麦,胸前是掀开竖起的炮塔舱盖,正好像个护盾一样。他们每人手边都有一支冲锋枪,在敌人近处出现、来不及缩回舱盖内的时候,就用冲锋枪射击。
坦克营长石胜利志得意满,他一手按着冲锋枪,一手抓着炮塔舱盖,身子跟着坦克颠簸摇晃着,听着前后左右的轰鸣,感到自己活了三十多岁,直到今天人生才有了价值。
他捂着耳麦,大声道:
“我是大象,各单位报告情况。”
很快,耳机中各连长、排长声音响起:
“狮子呼叫大象,没有现敌人。”
“獾狗呼叫大象,没现敌人。”
“猴子呼叫大象,没现敌人,只有敌军尸体,已经十几具了,都是炸死的。”
“袋鼠呼叫大象,没现敌人。”
“山狗呼叫大象,现被炸死的军马。”
“老虎呼叫大象,现敌军,遭到轻微抵抗,暂不需要支援!”
……
三连一排的排头坦克正行驶在一片灌木林地上,这里地形略微起伏,生着稀稀拉拉的小树。
这辆闪电3型坦克正很强劲地碾着灌木丛,不时撞断一棵小树,雪亮的车灯照耀着前方,前装甲板上的航向机枪“哒哒哒”地点射,曳光弹标着火线向前面惊恐奔逃的几个清兵飞去。
一个清兵跑着跑着绊倒了,摸出一颗手榴弹扔过来。车长往舱盖板后一缩,一下火光巨响,坦克穿过硝烟,度毫不减慢,航向机枪两下就把那家伙点死了。
这时候,前面一座坟堆旁边一道闪光,紧接着坦克前装甲上“当”地撞出一片火花。
“注意,注意,”车长端起冲锋枪,身子往下缩了一些,快辨认着,“……反坦克枪,一点钟方向,15米,消灭!”
炮塔“咔咔”地往右转动了一点,同步机枪往大致位置扫射着。紧接着47毫米炮管往下降了一点。炮塔里传来吼声:
“高爆弹,完毕!!”
车长躲在舱盖板后面,命令道:
“放!”
“当”地巨响,炮口火光闪过,前面那座坟堆被掀去了半边,两个清兵和一支反坦克枪均被炸飞。车长兴奋地砸了两下炮塔顶,大喊道:
“打得不错,一炮命中!……老虎呼叫大象,老虎呼叫大象,遭到反坦克枪射击,已被我击溃,没有损伤,完毕。”
……
在接下来的十分钟内,其他各连排也纷纷报告遭遇到清军,但都是小股,也没什么抵抗意志,多数人只是往前逃,少数打算抵抗一下的也被消灭。
但是,遇到的清兵越来越多,开始只是零星几个,现在已经感觉浓雾中到处都是了。各单位也纷纷报告遭到了反坦克枪的射击。
冲在最前面的闪电3型中型坦克,有四辆被反坦克枪击中,但没有损伤,它的40毫米前装甲刚好能够抵挡住清军的米穿甲弹。但是有五辆闪电2轻型坦克被击中,其中两辆被击穿。这两辆倒霉的坦克前装甲只有30毫米厚,一辆机枪手被打死,另一辆驾驶员被打死,坦克原地抛锚。
石胜利听着无线电里的汇报,大声命令道:
“继续前进!继续前进!保持度!不要缠斗!”
几十辆坦克开着大灯,吼叫颠簸着向前冲锋,机枪不断扫射着四散奔逃的清兵。偶然遭到机枪和手榴弹攻击,也毫不停步,只在开进中用主炮和同步机枪予以清除。一时清除不了的,坦克就径直开过去,把这些小抵抗留给后面的步兵。绝大部分清兵已经被15分钟的密集炮火炸的丧失意志,远远的见到明军排山倒海的车灯,就连滚带爬往北跑了。
少数一些心理素质好的清兵,见到车灯过来就趴着不动,借助黑暗和雾气隐蔽,想等坦克开过去,从后部贴近坦克扔手榴弹的。但他们现,一旦溜到坦克后面,就置身于更加雪亮的光柱中,后面不到十米就跟着一辆装甲运兵车,前方的机枪喷吐着火舌……
第一机械化团团长高大义站在一辆装甲车里,戴着一顶钢盔,隔着装甲板向四周观察着。前面十米远就是一辆坦克**,被自己的车灯照得很清楚。左右十来米原各有一对车灯,光柱颠簸摇晃着。后面也有一辆装甲车,两盏车灯雪亮刺眼,把自己这辆车后部完全罩在亮光中。再往后,就是一辆辆卡车,卡车之间是端着冲锋枪、快步跟进的步兵。
这些步兵都是摩步团的士兵,现在为了掩护坦克和装甲车的后侧,要求他们下车步行。因为天黑有雾,整个装甲集群开进度不是很快,步兵们加快度完全跟得上。
高大义座下的装甲车震动着,一会儿翻过田垄,一会儿爬过土坡,一会儿又从一颗炸断的树干上压过去。里面的士兵像坐船一样,紧抓着舱壁,身子也是一会儿向前倾,一会儿向后仰。因为是敞开式的,装甲车里也笼罩在四下动机的轰鸣中,士兵们想讲话都听不到,要靠打手势才可以。
引擎轰鸣中,夹着远近的传来机枪声,偶尔还有坦克开炮的声音。团长高大义手持冲锋枪,一边观察战况,一边对着耳麦中吼叫着:
“不行……再说一遍,所有坦克车长,除非受到攻击,一律不得钻进炮塔!否则你什么也看不见了!……也不许熄灭车灯……什么?开着灯是靶子?我告诉你,关上灯你就是瞎子!清军反坦克炮都调到前边去了,现在只有反坦克枪……就是反坦克枪也没几支……那你装甲是干什么用的?开足马力,冲过去!后面的车辆会掩护你……”
“轰!!!”
一声巨响,一枚手榴弹在装甲车侧前方爆炸了,车里所有士兵都紧缩着头,蹲在地上。高大义被气浪一下掀倒在地,士兵们赶快把他扶起来。几个士兵站起来,借着后面的车灯光,看到一丛灌木后一个身影扛着枪奔跑。他们端枪刚想射击,后面装甲车的前机枪已经响了,那个扔手榴弹的清兵立刻中弹倒地。
“***个x……”
高大义捂着耳朵坐起来,这下被震得不轻。他摘下钢盔,看到上面一道清晰的划痕。要不是这钢盔,脑袋就要被弹片给开了。
不痛快,这大雾中打得太不痛快了!
可以说,坦克的两大优势:强火力和高机动性,在大雾中都没挥出来。两种坦克的主炮,有效射程都是好几千米的,要是晴天的话,一两千米外就可以开火了。即使是南京周围的丘陵地带,也可以几百米就开火的。至于机枪,更不用说。现在可好,一场大雾,把坦克的攻击距离降到了和手枪一样。
而且,坦克另一大优势:机动性,也因为能见度太低,基本丧失掉了。现在后面的步兵可以不怎么费力就徒步跟上。要是晴天打这场仗,他们怎么说也得坐在汽车上才行啊。
现在唯一起凭借的,就是装甲了。先前有不少连长都建议,把轻型坦克放在前面搜索,让数量较少的中型坦克跟在后面,重点攻击。但高大义还是坚持把少量的中型坦克放在了最前面。现在证明这个决定多么的正确。闪电3型40毫米的前装甲替后面挡住了最多的攻击,无论是反坦克枪,还是手榴弹,现在还没有一辆闪电3被击穿。
但即使是失去了两大优势,坦克和和装甲车里的士兵们,看着前方灯光里惊恐奔逃、力图躲避子弹的清兵,还是明显感受到自己是强者。
虽然坦克很不利,但这毕竟是装甲兵对步兵。还是反坦克武器不足的步兵。
……
北边几公里外,哈丰阿刚刚让人把师部帐篷重搭起来,正在聚拢从南边跑过来的溃兵。他也听到了南边传来的炮响,而且能判断出,这属于某种小口径反坦克炮,更可怕的是,炮声还在不断的前进,越逼越近。
旁边的参谋在审问几个跑得快吐血的士兵:
“快说,到底有多少辆?看清了吗?这次到底是不是坦克?”
几个兵“咕嘟咕嘟”灌着水,满脸泥土,抹了一把,打着颤说道:
“大……大人,是坦克,是坦克,看得清清楚楚的……俺几个趴在田垄后边儿,对面儿有俩小子太有种了,拿着反坦克枪就是一下子,结果人家坦克没啥事儿,转过来一炮把他俩全轰死了……俺几个爬起来就跑,人家机枪追着后边儿打,好几个都让打死了,就俺两人命大,跑回来了……”
哈丰阿焦躁地敲着桌子,亲自问道:
“明军坦克有多少?”
“太多了,从来没见过这么多坦克!反正满了,后边儿明晃晃的全是坦克灯!那声音大得讲话都听不见!……师座,快……快跑吧,眼看就开过来了,再不跑来不及了!”
哈丰阿一把把那个兵的领口抓了起来,咬着牙道:
“一个也别想跑,给我留下来,建立防线!建立防线!”
他把那个兵扔在地上,拔出手枪朝天开了一枪,吼道:
“弟兄们听着,谁也别朝后跑了,谁再跑毙了谁!都别慌,明军坦克离这儿还有一段距离,这么大的雾,他们开不快,现在立刻建立防线,就地挖反坦克壕,把所有的反坦克枪击中起来,我们的反坦克炮都调到北边去了,现在我要把它们都调回来!”
哈丰阿派出师属宪兵队,把零散的溃兵都归拢过来,选了一个上坡地带,让他们快挖反坦克壕。
电话线被炮击炸断了,他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冒着被明军侦听的风险,用无线电命令北方的反坦克营立刻调回来。
好在刚才的炮击炸出了不少弹坑,虽然不够散兵坑的深度,但可以凑合着用了。
从炮声判断,明军坦克离这里也就是三四公里了,根据逃过来的士兵描述,明军坦克群的度并不快,小跑就可以甩开它们。那时差不多就是五六公里的样子,到这里最快也要半小时。
南方的溃兵不断地退到这里被拦住,北边的士兵也被快调过来。很快,这条“防线”上聚集了两三千清兵,几条简易的壕沟也挖出来了,反坦克枪聚集到了五十多支,清兵们蹲在壕沟里、趴在弹坑里,用反坦克枪瞄着南方。
哈丰阿提着手枪,在壕沟后面巡视着,一边大声训着话:
“弟兄们!咱八旗师是全大清战斗力最强的部队,咱八旗六师是第一个打过南明防线的部队!咱们昨儿晚上全歼了南明的87摩步师!咱们现在过来是打南京的,不是让人家打的!南明现在仗着坦克,就把弟兄们的胆子吓破了吗?告诉你们,坦克这玩意儿平时挺好使,现在这么大的雾,根本吃不开!那玩意儿动静挺大,待会儿过来的时候,谁也别害怕,都沉住气!都给我把枪把稳喽,朝着亮灯的地方打!放近了打,越近越容易打穿!
“弟兄们,现在后边是外秦淮河,两边是高山,咱们不打赢这一仗,就无路可退了!要是他们汉军,扔枪投降就行了,咱们八旗军不行啊!咱们都是旗人,他们明军抓到旗人从来都是枪毙的!咱们师现在还有将近一万人,主力还在,今天不是我们把他们毙了,就是他们把我们毙了!弟兄们,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好好打!”
趴在壕沟和弹坑里的清兵听着师长的训话,特别是“明军抓到旗人都枪毙”这一句,确实全身都激起了一股困兽犹斗的劲头。一个个都汗津津的抓着手榴弹,紧握反坦克枪,脸贴在冰冷的枪身上,目不转睛盯着南方。
哈丰阿看着怀表,已经五点半了。天色也已经蒙蒙亮了。
反坦克营还在拼死拼活的往这边调,那些军马大部分都让炸死了。没办法,人在炮击时知道卧倒,马可不知道。几匹没死的也都成了惊马,疯般的到处跑。现在那些反坦克炮完全靠人力往这边推,有可能指望上的,也就是那三十多门37毫米小炮了。那二十门47毫米反坦克炮一小时内根本推不过来,指望不上了。
可惜,这种三七炮打明军中型坦克的前装甲,垂直命中的话是能穿透,但角度大一点就容易跳弹。要是四七炮能上来,铁定是一炮一辆。
突然后面一阵欢呼,哈丰阿回头一看,浓雾中几个炮兵推着一门小炮上来了。
哈丰阿心头一阵狂喜,开始对打赢这场战斗恢复了一点信心。现在第一门37毫米反坦克炮已经调过来了,那在明军坦克开过来之前,至少还能调过来几门。
明军人民卫队一共只有75辆坦克,现在自己这里光反坦克枪就有五十多支了。再加上几门反坦克炮,把他们打退,不是不可能!
“师……师座!”旁边趴在战壕里的一个士兵耳朵贴在地上,颤声说,“师座,好像过来了!”
很快,周围的士兵也都感受到了,都把耳朵贴在地上,脸上慢慢的变白。
“不要慌!”哈丰阿大吼一声,然后酝酿一下感觉,很镇定地笑道,“大家不要慌,没关系,肯定是我们先看见他们。放近了再打。敌人只有五十辆坦克,而我们有五十多支反坦克枪。只要大家每人打中一辆,敌人就被消灭了,我们就赢了!我宣布,今天凡是击中明军坦克的,不论军官士兵,军衔升两级!”
宪兵猫着腰小跑,把师座的话传了下去。一人一枪就能消灭敌人、打中的军衔升两级,这两句话无疑又是一针兴奋剂,清军防线上的士气提高了不少。
好一会儿没听见坦克炮响了,说明南方的清兵差不多都跑过来了。但明显能感受到坦克集群在逼近。
壕沟壁上的细土开始颤动着往下掉,现在不用把耳朵贴在地上,就是在空气中也隐约听得到坦克的声音了。
……
石胜利望着渐渐变亮的天空,捂着耳麦说道:
“我是大象,各单位报告情况。”
……
“我是猴子,没有现敌人。”
“我是山狗,没有现敌人。”
“我是老虎,没有现敌人。”
……
石胜利手指轻轻弹着震动的炮塔顶,望着白茫茫的四周,有些不安。
有十几分钟了,全线都没再碰到抵抗,连清兵的影子也看不到了。
都到哪儿去了?难道他们还在不停的往北退?他们不知道北边的河过不去吗?
“狮子呼叫大象,狮子呼叫大象。”
耳麦中传来呼叫声。
“大象收到,请讲。”
“现在天有些亮了,是否可以关掉车灯?完毕。”
石胜利犹豫了一下。现在虽然“有些亮了”,但还不是早晨,还比较黑。
他看了一下表,说道:
“我是大象,全体注意,现在是五点五十分,六点钟准时关掉车灯。完毕。”
刚说完,前边闪过一排火光,同时自己的坦克前装甲板被猛敲了一下。
耳麦里响起一片惊呼声:
“反坦克枪!……”
紧接着一片爆炸几乎在眼前腾起,对面白雾中,机枪“哒哒哒”地响起来。
石胜利飞快地缩进炮塔,盖上顶盖,对着耳麦大吼道:
“敌人防线!全体进炮塔!关掉车灯!不要停下,急冲锋!……坦克,前进!!!”
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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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集 全歼八旗师
石胜利虽是营长,但从坦克学院毕业这么些年,今天也是第一次上战场。但他知道坦克兵在战场上沉着冷静比什么都重要。
“我是大象,四连全体注意,开过壕沟后,马上消灭反坦克手和机枪!后面坦克掩护好前面的!大家沉住气,像训练时一样!……马上进行规定动作!”
最前排的十五辆坦克一边向前开,一边转动炮塔,把炮管和同步机枪转到身后,同时前方的航向机枪不停向壕沟对面扫射着。
营长指挥坦克炮塔也在向后转,石胜利在漆黑的炮塔里拉着潜望镜观测,感到“叮叮当当”的子弹不停扫射在外面的装甲上,同时又感到前边略震了一下,又是一颗反坦克枪弹打在前装甲板上了。
他盯着外面泻进来的微弱光线,大喊道:
“没事吧?”
驾驶员的声音在耳机里喊道:
“没事!……把稳了,要过壕沟了!”
这时炮塔也完全转到了后面,石胜利拍拍身边的炮长,指指外面。炮长点点头,趴到同步机枪后面,眼睛紧贴在观测口上,紧盯着外面,准备射击壕沟后的反坦克手和机枪手。
身下的坦克往下一栽,动机加大吼叫,接着往上一起,跨过了壕沟。
一个清兵抱着反坦克枪,趴在浅浅的“反坦克壕”里,紧闭着眼睛,听着头顶上的庞然大物吼叫着压过去。履带转动,大量的泥土倾泻在他头上。
清兵心里骂着,这说是叫“反坦克壕”,其实这么短的时间根本挖不出反坦克壕来。其实这就是一条浅壕沟,只能让士兵蹲在里边,等坦克从头上开过去了,再站起来攻击坦克后部,是为“反坦克壕”。
好不容易坦克过去了,他心惊胆颤地站起来,心里念着“打中坦克升两级”,抄起反坦克枪,对着刚开过去的坦克后**就是一枪。
可惜枪口高了一些,穿甲弹重重地打在了炮塔上。但是炮塔已经转过来了,承受穿甲弹的,正是整辆坦克最坚强的炮塔前装甲板。
石胜利感到外壳被锤子砸了一下,脸下意识向后一躲,然后马上又贴着潜望镜,一眼看见正在上子弹的反坦克枪手,立刻大吼道:
“反坦克枪!6点钟!消灭!”
炮长也看见了,不用他说,机枪一个点射,那个清兵捂着脸倒在壕沟里。
右边几米处,一门马克沁重机枪正朝着坦克吐着火舌,子弹不停地打到坦克薄弱的后部,排气管和水箱很快让打出好几个洞。
但是坦克的同步机枪打过去,那边机枪手缩在壕沟里,再加上机枪前的护盾,好像并未伤着他。石胜利大喊道:
“机枪组!4点钟!高爆弹!消灭!”
“高爆弹,完毕!”
坦克里一震,炮弹打出,在壕沟边上爆炸了,那门重机枪被掀到壕沟的另一边,随即被后边一辆坦克轧上,瞬间成了一张铁饼。
石胜利命令道:
“已经过壕沟的坦克继续往前冲!冲垮他们!”
已经有十几辆坦克相继冲过壕沟,继续向前冲锋,机枪喷着火舌,追逐着前面奔逃的清兵。坦克炮不时的出怒吼,把前面的三两个清兵抛到半空。
战壕里的清兵大多数已经爬出来跑了,还有少数冒死蹲在战壕里,等头上坦克开过去后,拉开手榴弹扔坦克的后部。不容易炸准,力气使大了就撞在装甲上弹开了。但只要是炸中,那辆坦克就会起火。
很快,已经有八辆坦克中弹起火了。
明军的坦克,也可以说这时候的坦克都是汽油动机。汽油坦克有好处,容易动,噪音比较小,很适合打伏击、搞偷袭,但是缺点也很致命,就是一打就着。
这些坦克后部窜着火苗,顶盖打开,坦克手钻出来,顿时从强者变成了弱者。四个人只有两人有冲锋枪,那两人只有手枪。大雾中要躲避清兵打来的子弹,还要小心不要被后面的坦克当成清兵给打了。
好在这时候战壕附近,清军有组织的抵抗已经被冲垮了,零星少量的清兵,手中的冲锋枪也能搞定。
很快步兵都上来了,跳进壕沟展开搏斗。残存的清兵明军在付出了几十人的伤亡后,彻底拿下这条“反坦克防线”。
但是前面的装甲集群遭到的反抗越来越激烈,现在已经快推进到外秦淮河南岸了,溃逃的清兵现在都被压在了这一线。他们抵抗意志开始变得激烈,很多人都相信旗人落在明军手里要被枪毙,都想临死前拉个垫背的。
这时候不只是反坦克枪,浓雾中反坦克炮也此起彼伏吼叫起来。
坦克和装甲车开始不断被击中,到处都有冒着烈火浓烟的坦克了。步兵不停向前冲,想拿下清军的反坦克炮,但清兵可以说是拼死抵抗了,到处都是机枪火舌,山炮、迫击炮弹也密集的爆炸着。
靠近外秦淮河这一带,是清军重火器最集中的地方。清军一开始进攻的时候,为了压制河对岸的明军,把重武器都掉过来了。刚才抵抗明军坦克的时候来不及调回去,明军坦克才会突破的那么容易。但清军现在可真的是“背水一战”了。再加上现在天亮了,能见度好了很多,更加有利于防御。
……
南方两公里处,装甲指挥车停在一座小坡后面。李根生站在车下,盯着不断开回来的卡车,盯着上面抬下来的一个个伤员,眼睛瞪得通红。
附近野战帐篷越搭越多,里面点着马灯,女军医们在里面疯狂忙碌着,到处都是伤兵们的大声嚎叫。
妈的,不是说有女军医给治,伤兵们都会充英雄,疼死也不肯叫么?怎么还……
现在伤兵已经送回来五六百了,估计阵亡的数字也不会小。没想到清军八旗师垂死挣扎之下,倒成了难啃的硬骨头。本来要打的是歼灭战的,现在好像有演变成攻坚战的危险。
李根生抓过野战电话,摇了过去:
“喂,高大义,怎么样?多久能攻到河边?”
机步团长高大义在里面喊着:
“报告长官,我们现在每分钟都在推进,七点钟以前肯定能全歼清虏八旗第六师!”
李根生看看表,妈的,现在才刚六点半,就是说这么点距离,你装甲部队要打半小时?他吼道:
“有没有搞错,我们是装甲兵,他们是步兵!怎么要那么久?”
高大义委屈地大呼道:
“长官,巴掌短的战线,他们反坦克炮和山炮加起来一百好几十门,再加上几十杆反坦克枪、迫击炮,火力太密集了!我得让坦克和步兵配合着,一点点清除,没办法!我现在冲一下也能拿下,但您得准备让我损失三十辆坦克!长官!”
李根生气得七窍生烟:
“去你妈的!”
把话筒摔到一边。三十辆?我***一共只有七十五辆,现在损失的也有十来辆了,再让你损失三十辆,我还活不活了?向大人非把我毙了不可!
这时候指挥车里无线电响了起来,是向小强的声音:
“老板呼叫狐狸,老板呼叫狐狸。”
李根生冲进指挥车,飞快回应道:
“狐狸收到,请讲。”
“狐狸啊,”向小强的声音叹道,“你那里好像不顺啊,怎么样了?”
李根生好像见到亲人一样,竹筒倒豆子一样把这里的情况全说了。
向小强的嘴吧唧了两下,然后叹了口气,说道:
“狐狸啊,你这样不行啊,我们就这么点家当,打光了我怎么跟陛下交代啊。……别硬攻了,劝降吧。”
李根生苦笑道:
“大人,不是我们不劝降,我们都照您教的喊了‘缴枪不杀’,可一点没用。这些八旗兵受那边的宣传太深了,都以为我们抓住旗人就会枪毙。我们现在歼敌很多,俘虏却很少,就那么少的俘虏,还都是不相信那边宣传的。那些相信的,现在还一个投降的都没有。”
向小强思考了一下,犹豫着说道:
“其实,你可以试试这么办……”
……
明军的攻势减弱了。步兵不再往上冲,坦克和装甲车也都退后几十米,大炮和机枪严阵以待。
清军虽不清楚怎么回事,但也都停下火,以节省已经不多的炮弹子弹。
这样对峙了一会儿,明军阵地上,装甲指挥车开上来了,停在几辆坦克身后。
周围的士兵都惊奇地盯着这辆指挥车,前边坦克炮塔上的车长也都回过身来看。
这辆装甲指挥车是属于机动队司令的,怎么会开到这么靠前呢?
车内,高大义对一个女军医说道:
“来,坐在这儿,对着这个话筒说就好。紧张什么啊,放松点,又不要你演讲,照着纸上写的念就行。……好,开始吧。”
那个女军医紧张地望了团长一眼,咳嗽两声,嘴巴凑在话筒前,打着颤说道:
“清军……八旗六师的弟兄们……”
“对,”高大义站在后面微笑鼓励,“就这样,挺好的。”
……
对面的清兵突然竖起耳朵,大雾中飘荡着一个女人的柔和声音:
“清军八旗六师的弟兄们……放下武器,过来投降吧,别再跟自己过不去了……弟兄们也都是给朝廷卖命,犯得着么?大家都别打了……有什么解不开的深仇大恨呢?你们朝廷宣传说,因为你们是旗人,明军抓到你们就要枪毙……弟兄们,你们都不是三岁孩子了,自己想一下,可能吗?……
“现在不是几百年前了,我们都是文明国家、文明军队,都在国联里有席位的,也都在日内瓦签过公约,杀害战俘这种事,做了又有什么好处呢?……不错,你们是旗人,但旗人怎么啦?旗人也是爹妈生父母养的,大家吃一样的米,说一样的话,长一样的面孔……怎么会因为这么愚蠢的理由,就枪毙你们呢?你们都是会思考的大男人,稍微想一下,就知道这是你们的朝廷、你们的皇帝骗你们当炮灰的谎话……
“弟兄们,说真的,你们再打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了……人的一辈子还长着呢,今后你们还要成家,还要有自己的儿子、孙子……那时候你们回想今天,就会感叹:人活一辈子,真好,那天我要是当炮灰死了,就没有今天了……弟兄们,放下武器吧,我们保证你们的生命安全,受伤的我们给治伤,治晚了会落下残废的……我们这里战俘营比你们军营吃的还好,天天都有白米饭、大白菜炖猪肉……弟兄们,你们打了一夜,饿了吧?饿了放下枪,过来吃饭吧……”
这几句话太厉害了,句句打到清兵们的心里去了。
这残存的几千清兵已经是退无可退,在枪林弹雨中苦撑,迫击炮弹雨点般地落下,眼看着明军的坦克一步步逼近,眼看着自己的火炮和机枪一门门被炸毁,已经觉得每分钟都可能覆灭了。现在唯一支撑他们打下去的,就是“被捉到就要枪毙”的教导,还有宁可战死不愿被枪毙的血性了。
但现在对面突然有个温柔的声音,关切之极,像个大姐姐一样,告诉他们不但不会被枪毙,还能被治伤,还有那么好的饭菜吃。这些兵一夜急行军,打了两仗,早已是饥肠辘辘,最后一句“饿了吧?饿了过来吃饭吧”对他们的诱惑太大了。
是啊,人这一辈子长着呢,现在谁想死啊,只要给个不死的理由,都会争先恐后地求生。这些八旗师的小伙子心里都感到一阵热,都不想死了。但他们对明军“不枪毙”的承诺,一时还是有些顾虑。
这时候,对面又回响起了一个大嗓门辽宁口音:
“我说弟兄们哪,老少爷们儿们哪,投过来吧,麻溜地,啥事儿没有,真地!……哎呀妈,这边儿老好了,又给吃饭又给治伤地……那女护士个顶个儿地心灵手巧,缝针都不带疼的……我现在膀子已经给打上石膏了……你们也赶紧过来治,治晚了残废就落下了,你一辈子打光棍儿,媳妇都说不上……你说谁爱嫁残废啊……这边儿吃的也老好了,大米饭,大肉片儿肥溜的,那叫一个香啊……哎,说了这半天你们听出来我是谁了吧?对,我就是一团二营机枪连的那个萨小二,萨二白活啊……那啥,赶紧问问你们身边儿的弟兄,有认识我的不……”
清兵阵地上有人喊道:
“萨二白活,是萨二白活,我听着就像他……”
“这小子,舒服了……”
……
“妈的,咱也过去算了!”
终于有人第一个喊出了众人的心声。
立刻一片赞同。偶有一两个军官想压制,但已经控制不住了。
明军阵地上,那个女声又回荡起来:
“弟兄们,愿意过来的把枪扔下,手举在头顶,慢慢走过来就行了……”
于是,一个两个、三个五个、十个八个、几十个……
几分钟内,清兵几千人都扔下枪举着头,人山人海地投降过来了。
战俘排成长队,密密麻麻地向后走着,身后是山一样高的枪支弹药。那些清军伤员,也像承诺中的一样,专门集中在几个帐篷里,像明军士兵一样被治伤。
明军大部队迅向北继续搜索推进,不费一枪一弹,很快抵达了外秦淮河边,打灯光信号给北岸的守军,表示会师。
至此,这场人民卫队合围、全歼满清八旗第六师的战斗,圆满结束。
明军阵亡八百余人,受伤六百余人,失踪五十人,损失坦克11辆,装甲车6辆。击毙清军六千余人,生俘八千于人,失踪近一千人。
向小强在雨花台上接到电话后,长出了一口气,慢慢坐到椅子上,感到浑身肌肉都酥软了。
这是人民卫队成立以来的第一战。现在看来,打出了威风,打出了士气。
不但顺利全歼了满清最精锐的一个八旗师,而且己方伤亡、坦克损失都在能接受的范围内。称得上开门红。称得上大胜。
向小强掏出手绢,擦着额头上的汗,端起桌子上的茶,一饮而尽。然后痛快地抹抹嘴,笑道:
“根生,好样的!!!”
听的出来,李根生也高兴得合不拢嘴,笑道:
“全靠大人指挥有方,将士用命,根生不敢居功……”
开玩笑,说是不敢居功,但这么一场大胜,不但向小强,就是他李根生,还有下边的高大石胜利这些人,军功簿上都要有浓墨重彩的一笔了。
向小强又问道:
“师长哈丰阿抓到了没有?”
“哦,回大人,正在从俘虏中甄别。”
“一定要把他抓出来!”向小强声音突然变得严肃之极,“还有他的师部参谋、师部直属部队的主要军官,都要看住了,别让跑!……因为刚刚接到报告,在秣陵镇、宁宜公路旁的张家村……现村后有一块空地……”
向小强的声音沉寂了一会儿。
“大人?”
“那块空地上,有四十多具村民尸体,都是被反捆双臂,用刺刀挑死的……”
“啊!!”
“那村子里有大批军队驻过的痕迹。那也正是八旗六师伏击我87摩步师的地方。所以,要把那些人抓出来,好好审清楚。”
“是,”李根生立正,大声道,“我向大人立下军令状,一定把这些人一个不剩地挑出来,送到大人面前!”
“辛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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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集 十二钗
“怎么,还是找不到?”
李根生坐在指挥车里,喝着浓茶,布满血丝的眼睛望着宪兵连长。
眼前的宪兵连长低着头,小心地说:
“司令大人……这……只是第二遍,可能还不干净,属下再叫他们过第三遍,这次要过得再细点……”
李根生喝着茶,摆摆手,让他出去了。
这些俘虏都没往俘虏营送,都还在原地,被人民卫队的士兵们看押着,宪兵连一百多人全部上阵,给那几千俘虏过筛子。目的就是找出八旗师师长哈丰阿,和他的直属部队主要军官。
现在已经是上午九点多了,已经过了两遍,只是找出了十几个师部参谋、师属警卫连长、宪兵连长等军官,师长哈丰阿还没找到,还有几个主要军官也没找到。
按说大战过后,从成千上万的俘虏里甄别出军官来总得费点功夫。军官都不想被认出是军官,都千方百计的装小兵,越高级的军官越是如此。但也只是费点功夫而已,并不是很难的事情。毕竟还有那么多其他俘虏呢,自己的长官总会认得,一般总是能被那些小兵战俘指认出来。
但是现在貌似奇了怪了,这都开始过第三遍了,师长和那核心的几个人就像蒸了一样。李根生已经在那些俘虏中出了悬赏,第一个指认出哈丰阿的,赏明洋50块。这不少了,等于黄金了。就算折合北清的银元,也有一百多块了。但是就算把战俘们排成队、在那几个天天见哈丰阿的警卫员面前过,还是找不出来。
现在有很多部队在这块作战区域反复搜索,已经搜出了不少藏在灌木丛里、小树林里的零散清兵,但没有哈丰阿的踪影。审问他们,都说是从人民卫队的坦克冲过反坦克防线后,就没人见过师长了。
不光是俘虏,连这块区域里的尸体都被翻过来看了一遍,也没找到哈丰阿。就连那些被炸得残缺不全的、炸掉头脸的尸体,也没有穿着将官制服的。
唯一可能的解释,就是哈丰阿翻山跑了。这块狭长的作战区域,北面是外秦淮河,南面是人民卫队的攻势,他不可能从这两个方向逃跑。东边是汤山山脉,西边是将军山和牛山。这两处山脉都不高,大部队虽然很难过去,但零散的人空着手还是不难翻越的。统计后清军失踪近千人,估计不少人就是翻山逃跑的。毫无疑问,哈丰阿也是翻山,跑到外边去了。
将军山牛山西边是长江,是战场,现在还在打着仗呢,哈丰阿要是一直向西,会正撞到明军守军怀里。
东边是汤山山脉,这条山脉更高、更宽大,更难翻越一些,过去后就到了句容市地界了,那就往大明的腹地走了。似乎也不是逃亡的好选择。
但除此外没别的解释了。
……
指挥车里,李根生正接着肚子疼的电话。
“老弟啊,哈哈哈,”肚子疼嘻嘻哈哈的,打了胜仗,大家都很高兴,“怎么样,你那边找哈丰阿不太顺吧?咱都是自己兄弟,需要老哥帮忙就说话啊!老哥手底下的几个保安队可比你的宪兵专业多了,啊?哈哈哈!”
李根生皱着眉头,很不爽,但仍然用微笑的口吻道:
“呵呵,子腾兄,没关系,咱都是自己兄弟,如有需要,兄弟肯定不会跟你客气的……嗯,对,兄弟自己暂时还能搞得定……哈丰阿肯定是翻山逃跑了,我已经派出了几支搜索小队,翻过两座山,向东西方向纵深搜索了……已经挑出的这些军官嘛,就要有劳子腾兄啦,呵呵呵……”
“那是自然,咱就是干这个的。不过要帮忙的话,老弟你要讲话啊!”
“呵呵,那是一定的。”
李根生挂上电话,闷坐在车门边,看着他们在远处甄选俘虏。
他现在已经完全没有了打完胜仗的喜悦,完全被哈丰阿逃脱这件事烦透了。这家伙在张家村屠杀了四十多个村民,现在倒跑得无影无踪,不知道还能不能抓到。这件事已经飞快的报上去,现在女皇陛下都知道了。
这么一会儿功夫,向大人就打来三次电话询问结果。向大人严厉指示,哈丰阿很可能是张家村大屠杀的元凶,现在我们已经全歼了他的师,如果让他本人从我们眼皮底下跑了,那真是无法向陛下交代,也无法向那四十几条冤魂交代。更麻烦的是,将无法向全大明人民交代。这事情已经传出去了,现在南京的几大报纸可能正在赶印号外呢。最迟今天晚上,全大明的晚报、广播公司都会报道这件事情。要是最后抓不住哈丰阿,人民卫队的这次辉煌胜利,将会被冲淡很多。
李根生猜测,刚才肚子疼的电话倒不是来看笑话,肚子疼还没那么无聊,估计他也是受到了一些压力,比如向大人暗示他主动帮助甄别,他才打了个电话来,半真半假地试探自己要不要帮忙的。
唉,要是能肯定哈丰阿还在这些战俘里面,就算自己去求他也没关系的。问题是几乎能肯定哈丰阿早跑出去了,这就要靠人海搜捕了,你保安队本事再大也没用啊!
李根生烦躁地望着外面。那些战俘都快被审麻木了,排着队,机械地再一次从宪兵、和认识哈丰阿的俘虏面前过。
悬赏已经被他从50明洋提到100明洋了。李根生招招手,叫来宪兵连长,吩咐道:
“悬赏提高到200明洋。去吧!”
宪兵连长跑出去,高喊着:
“想财的都听着,现在200明洋了……”
但是李根生几乎知道这样根本没什么用。他怀疑就算提高到100000明洋,也没人有福气拿得到的。因为哈丰阿根本就不在里面。
……
人民卫队在南京城下的大胜,为保卫南京赢得了时间。都卫戍军在江宁的两个师,已经在夜里开赴江边战场,力图堵住口子。早上,栖霞四个师中的三个,也已抵达战场,投入战斗。
在苏南、安徽的战略预备队来的比预计的要快,21日上午,已经有6个师开赴江边,投入战斗了。后续部队,正在源源不断的开过来。
至此,明清两军在子母洲一带的兵力对比,已经升到了清15万对明11万,情势大为缓和。最重要的是,明军背靠己方土地作战,物资、弹药、食品、医疗等都有保障。清军部队过了江,基本上就要靠自己了。
明军的增援部队,都是沿着公路、铁路顺顺当当开过来的,清军的每一个援军,都要在江上冒着枪林弹雨闯过来,他们的重装备:大炮、军马、车辆等,都要在浮桥上小心翼翼的过来。为了保证安全,每次浮桥上只能有一辆汽车或重炮,这一辆过完了下一辆才能开上浮桥,极为缓慢。
加上现在已是白天,能见度大为改观。根据开战这些天的规律,每到夜间,清军攻势就会很猛,到了白天,则缓和下来。
但是北清广武皇帝已经放出话来,除夕要到南京紫禁城里过。今天已经是21号了,23号就是年三十,三天内攻不下,清朝皇帝就要自打嘴巴了。对清军来说,期限已经迫在眉睫,明军这边更是绷紧了弦,全力死战,一点也不敢放松。现在最早在子母洲迎击清军的那两个师,其中一个师长已经殉国了。另一个也已身负重伤,要不是援军赶到,他也得殉国。
向小强把指挥部从雨花台撤回孝陵卫了。就在向小强看着军官们拆除禅房里的电话线、收拾地图、沙盘的时候,法云大师笑呵呵地迎上来,合掌深深施礼,说道:
“阿弥陀佛!向大人果然英勇神武,指挥有方,运筹帷幄谈笑间,数万清虏便灰飞烟灭了,连一颗炮弹也不曾落到这雨花台上来。大明有向大人这样的将领,真是国家有幸啊!”
向小强笑道:
“大师过奖了。向某曾企求佛祖保佑我大破清虏,守住雨花台,看来佛祖应允了。和子母洲战场苦战的那些将士们比,向某真是个幸运儿罢了。”
法云大师微微一笑,向后一招手,后面小僧捧上一只托盘,上面用绸缎盖着。掀开绸缎,里面是一只只的乌木小盒子。
向小强已经猜测到,这大概就是许诺要送给自己的雨花石了吧?
果然,法云大师小心地打开这些小盒子。每一只小盒子里都衬着绸缎衬里,上面躺着一块色彩斑斓的雨花石。小盒子一共有十二只,法云大师逐一打开,但见十二只盒子里的雨花石花纹形态各异,更为难得的是,每块石头上的花纹都好像一个人形,或坐或立,栩栩如生。
法云大师笑道:
“这十二块雨花石,乃是一套,名为‘金陵十二钗’,乃本寺珍藏的极品。这种品相的石头,莫说这雨花台的山岗上,就是现今的拍卖会上也不多见的,呵呵。老衲现在把它送与向大人,望向大人能率领麾下将士,击退清虏,保护好我大明的江山和人民。”
向小强虽然看出来这几块雨花石不错,但听带老和尚说的档次那么高,着实吓了一跳。不过转念一想,老和尚这么大手笔,不正是期盼着自己能心中有数,报以大笔的香油钱么?
“啊,”他笑着道,“如此多谢大师了。”
他挥挥手,叫贴身警卫接过包好,然后笑呵呵地和法云禅师东拉西扯起来。法云禅师也不急,笑眯眯地陪着向小强山南海北地聊。向小强突然闪过一个念头,问道:
“大师,这‘金陵十二钗’可是《红楼梦》里的金陵十二钗么?”
法云大师微微一笑:
“呵呵,正是从曹雪芹居士UU小说借的典故。”
向小强点点头,虽然江南这块地方已经不叫清朝了,但并未影响曹雪芹出世,也没影响他写出《红楼梦》。这也难怪,按理说,受历史变异影响最大的领域,先是政治,然后是经济、军事等方面,文学艺术应该是受影响较弱的。《红楼梦》这种书不涉及“现实政治”,而且没有明确的年代,的确没什么理由因为换朝代就不出现。而且明朝的文字土壤比清朝那种文字狱环境不知好多少倍,更适合大家之作的形成。
金陵十二钗,不错,十二钗,不正应了自己“十二打”的理想吗?很好,不能只给秋湫一个人,应该进门一个送一个,至少送满十二个人。先来先得,送完即止。
回去先拿给秋湫玩。秋湫虽是南京人,家里不一定有这么好的雨花石。
耳边的法云大师又在借着“金陵十二钗”的悲惨命运宣扬佛法了,句句都透着禅机,透着让人看破红尘的。
向小强猛一惊醒:“金陵十二钗”,对女孩子来说是最不吉利的东西!《红楼梦》中的十二位女子最后个个下场极惨,是上了“薄命司”的人。
……含恨病死、乞讨冻死、被休弃、被丈夫凌虐致死、远嫁边塞、出家为尼、自尽……真是当之无愧的“千红一窟(哭),万艳同杯(悲)”。
向小强突然变得很迷信:如果真的把这“金陵十二钗”分送给了自己今后的红颜知己们,那她们的命运又会如何呢?也上《薄命司》?
……五年后,“回明五日游”到期,时空管理局的把自己接回去了,她们还要在这个时空里终老一生……她们大概会质问命运,为什么自己认为可以托付终身的人,会突然消失?为什么自己期盼的幸福快乐,只有短短五年?
向小强想到这里,已经是一身汗了。他穿越来之后,还是第一次认真地向这个问题。
难道今天的这几块雨花石,难道就是预示这个必然结局来的?
法云大师看他面色有异,问道:
“向大人?向大人可是通宵指挥作战,有些疲倦了?”
向小强身子一颤,摸摸额头渗出的虚汗,笑道:
“哦,哦,大师看出来了,正是,我的确有些疲倦了。哦,正好我们的人也快收拾完了,我们也要就此别过了。大师,这次给宝刹添麻烦了。”
法云大师也笑道:
“抗击清虏、保家卫国,我们佛门弟子也要尽一份力的。向大人今番在雨花台上抗击清虏,也是给敝寺留下了一段佳话啊。呵呵……”
向小强看他只是“呵呵”,眼睛却似乎在等待着什么。……嗯,这种神情很眼熟,好像在哪见过。
哦,对了,向小强恍然大悟,就像外国电影里,饭店客房服务做完后,服务生很尴尬地站在那里不肯走,眼巴巴地等待小费的样子。
向小强连忙道:
“对了,向某忘了件东西在禅房里,大师稍等,向某去去就来。”
他走到禅房里,从怀里掏出支票本,想往上面填数字。
香油钱给多少好呢?好歹自己的身份在这里,人家又送了那么贵重的雨花石……他想着,要是在后世,一个大军区司令员、或者某个中央军委委员到佛寺里给香油钱,一般给多少不算跌份。
人民币……5万?太少了。10万?也拿不出手。50万差不多了。折合成明洋……还不到五千?听起来太少了。
向小强嘿嘿一笑:管他呢,反正自己不差几千明洋。当初给秋湫买“琉球之星”,五万多明洋也是顺手花出去了。再说,那幅“矿产图”还在脑子里呢,将来那个才是大头。
他刷刷在支票上填了10000明洋,签上大名,撕下来装在衣袋里,笑呵呵地踱出去。
“呵呵,大师,”向小强笑呵呵地把支票双手奉上,“弟子与佛门有缘,些许香油钱,乃是弟子的一片心意,望大师千万不要推却。”
法云大师笑眯眯地双手接过,目光往上老练地扫了一下,立刻眉开眼笑,直笑道:
“阿弥陀佛!施主如此诚心,我佛一定会保佑施主……和施主阖府家人的……”
嗯,“阖府家人”,那就是说俺的老婆们了。这老和尚,比法海可会说话多了。向小强也布施的很高兴,合掌向法云大师告辞,带人下了雨花台。
……
现在南京城里,已经到处都是伤兵了。本来明军在江边打仗的伤兵就把城里的所有医院占满了,现在南郊又打了一仗,又送进来那么多的人民卫队伤兵。至于那些八旗师伤兵,自然没这个待遇,他们是在东郊的临时战俘营里,由各处抽调医生和军医去给医治。
不光6军医院、海军医院,就连普通医院里,都躺满了明军伤兵。他们在战场上经过军医紧急包扎后,就被送来了。身上裹着带血的纱布,包着头、包着脸、包着断掉的残肢,躺在走廊里哀嚎着、呻吟着,或者沉默着,等待着轮到自己。
城南秦淮区,金陵海军医院里也是塞满了伤兵。这些海军的女军医、护士们从没经过这样大的场面,但军人的素质让她们还不至于崩溃,都在指挥下飞快、有条不紊地救治着伤员。
秀秀已经在这里住了一个月的院了。现在断骨已基本长合,可以下地活动了,只是还不能做剧烈运动。饶是她性格沉静,这一个月仍把她憋坏了。
向小强来看过她几回,每一次都在病床前握着她的手,说着偶偶情话,还给她说笑话。但人民卫队组建期间,他毕竟太忙,来的次数有限,还有两次都是电话打到医院来,把他叫走的。倒是秋湫,来的陪她次数多一些。
还有就是原蚱蜢号上的成员们,她们来的很勤,而且大家也都知道了她和司令大人确定了关系,都对她变得很殷勤,每次都买了好些东西来,还对她说着恭维话,从前那种亲密战友的感觉已经没了。
这几天她一直想出院,大夫不让,认为她虽然愈合了,但最好还是再静养一段时间。但是今天大夫主动找到她,批准她出院。秀秀知道,现在每一张病床都是宝贵的。就算她还没愈合,她也会要求出院,回去静养的。
……
“呵呵,秀秀啊,”负责她的那个军医mm笑眯眯地扶着她,在走廊上走着,“你都快要做向夫人了,向司令怎么也不来接你出院啊?真是的……”
秀秀羞赧地低下头,往往旁边的一排伤兵,低声说:
“哪有……向大人是做大事的人……他刚指挥了一夜战斗,全歼了清虏八旗师,现在正需要休息呢……秋湫说来接我,不碍事的……”
……
旁边的伤兵堆里,一个浑身血污的上尉半躺着,头脸包满了纱布,只露出两个鼻孔。
他竖着耳朵听到这里,身子微微震了一下,满是血的手狠狠地抓着水磨石地面。
他身子碰到了旁边一个少尉。那个少尉转过头来,看到他的领章,喉咙滚了滚,问道:
“长官,您是人民卫队的吧?……听说今天早上你们在那儿全歼了清虏一个师,是吧?”
那个上尉点点头,手指着包着纱布的脸,表示不能说话。
那个少尉还想再问,这个满脸纱布得上尉突然站起来,用手把眼部的纱布扯开一条缝,在脚下少尉的惊奇目光中开步离开了。
这个上尉望望四周,确定了前边的两个边走边说笑的女子,就是刚才听到的讲话人。他眼中闪过一道寒光,慢慢跟了上去。
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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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集 秀秀被劫持
轿车停下,秋湫兴冲冲地跳出来,对司机吩咐道:
“在这儿等着!”
然后避开来往的护士和伤员,向海军医院的住院大楼跑去。
她推开秀秀的单人病房门,愣愣地看着空荡荡的病床,一个护士正在收拾床单。
“啊……啊……请问,秀秀呢?”
护士抬眼看了她一下,说道:
“尚秀?出院了呀。”
“什么时候?”
“就刚才呀。……哦,梁大夫送她出去的,你可以去找梁大夫问问。”
“噢,谢谢。”
秋湫放心了,又兴冲冲地跑去找梁大夫。
梁大夫秋湫认识,就是秀秀的主治医生,就是那个老是带着大口罩、双手插在白大褂口袋里的军医mm,秋湫来看秀秀时,还经常跟她聊天呢。
但是她问了很多人,都是刚才还见呢,这会儿不知道哪儿去了。
突然,走廊的尽头传来一阵尖叫。秋湫全身一凛,往声音方向看去,只见走廊尽头跑出来一个护士,跑两步就跌倒了,靠在墙角颤抖着大喊道:
“来人啊——有人死啦——”
秋湫头脑一蒙,立刻拔腿跟着其他人跑过去。走廊尽头是厕所,那个护士满脸惨白,颤抖着指着女厕所的门。秋湫推开门,立刻被眼前的惨象惊呆了。
地上一大滩鲜血,一个女医生倒在血泊里,脖子被割开一个大口子,还在向外流着残余的血。她两眼大睁着,仍旧是带着大口罩。
正是梁大夫。
秋湫两腿酥软,慢慢退到一边,靠在墙上抚着胸口,大口大口吸着气,心脏狂跳着。
走廊上已经乱作一团了,医生护士往里冲,看瞳孔、做人工呼吸,统统都不行了。几分钟后,白布蒙着脸的担架被抬了出来。
秋湫靠在墙上,呆呆的看着他们忙碌,大脑中好长一会儿都是空白。
活生生的一个人,经常见经常聊天的,就那么死了……那么好的一个人……
谁杀的她?为什么要杀她?
秋湫费劲儿想着,自己究竟是来干什么的。好半天想起来了:来接秀秀出院。……那为什么要找梁大夫呢?对了,是护士说,梁大夫就是为了送秀秀出院才出来的。
现在梁大夫却被人杀死在厕所里……秋湫一下急了:那秀秀呢?会不会也碰到那个凶手?
秋湫拔腿就往外跑,却一下扑倒在了地上。她两腿都酥软了。秋湫咬着牙爬起来,鼓着勇气揉了几下腿,向外面跑去。
她跑到住院楼外面,又跑到医院大门口,极目张望,四下寻找,都没有看到秀秀的影子。她不甘心,问了好多人,他们都说不知道。
秋湫急了,大喊着秀秀的名字,院子里的伤兵、医生、护士都在看她。
“夫人,怎么了?”
送秋湫来的司机跑过来问道。
自从向小强在司令部里当着大家的面,向秋湫跪下求婚之后,便有很多人半真半假地叫秋湫“夫人”。秋湫也不恼,最多只是娇羞着啐一口,还很高兴。于是,大家渐渐的都叫她“夫人”了。
“秀秀……秀秀……”秋湫焦急地念着,突然她看到司机,“对了,小强一定有办法!快,带我到一个能打电话的地方,我要给小强打电话,让他想办法救秀秀!”
秋湫此时虽不知道生了什么事,但她的本能已经告诉她,此时秀秀已经是很危险,需要用“救”的了。
……
秦淮区的僻静小巷里,那个上尉正和秀秀并排慢慢走着。那个上尉满身血污,披着一件破军大衣,右手插在大衣袋里。
秀秀低着头,脸色苍白,一句话也不说。
这上尉看着左右,压低声音威胁道:
“……听到没有?我们就这样慢慢走,如果有人问,你就说我是你舅舅!听到没有?”
秀秀低着头,仍是一句话也不说。
“听到没有?说话!……你想死啊?你是不是也想死?”
那“上尉”猛推了秀秀一把,秀秀一下撞在墙上,咬着嘴唇,含泪点点头。
上尉狞笑着哼了一声,看看左右没人,左手慢慢把脸上的纱布都扯了下来。
秀秀看到,这人四十多岁,脸上除了土灰,一点伤也没有。
“妈的,这爽快多了。”
他把纱布扔到旁边,然后把秀秀按到墙边,打量她两眼,伸手就去掀秀秀的大衣扣。秀秀惊恐地贴在墙上,双手阻挡着他的手,颤声道:
“你要干什么……”
上尉右手从口袋里抄出一把手枪,一下顶在秀秀秀下巴上,狠狠地道:
“小声一点!没想把你怎么样!老子现在没那兴致!”
秀秀眼泪滚下来,看着他解开自己外面的羊毛大衣,然后那上尉又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一颗手榴弹,用一根军用鞋带系住木把,挂在她的脖子上,然后拧开保险盖。
秀秀看他并不是要侵犯自己,便闭上眼睛,放弃抵抗。
上尉有从纱布上抽下一根长长的纱线,一头系在手榴弹拉环上,另一头从秀秀的大衣袖子里掏过来,拴在他自己的腰带上。秀秀看到,他自己的腰上也别着一颗手榴弹,纱线把两颗手榴弹的拉环拴在了一起。
“穿好衣服吧!”
那上尉把自己的军大衣扣好,遮住手榴弹,然后命令秀秀也把自己的大衣扣好。
“听好了,现在两颗手榴弹咱一人一颗,你要是有一点不老实,咱俩就一起玩儿完!”
秀秀抽泣了几下,开始强迫自己静下心来,打量着眼前这个“上尉”。
……不,他绝对不是人民卫队的上尉。他已经四十多岁了,不会还是上尉……还有他的口音,明明是北方的……
秀秀抹抹眼泪,轻呼了一口气,抬头问道:
“你是清……你是北边过来的?……你究竟想怎么样?”
这条巷子还不算深,外面马路上的嘈杂不断的传进来。这时一个报童从外面跑过,大喊着:
“号外号外!我人民卫队全歼清虏八旗师!……清虏师长哈丰阿屠杀我四十余名村民,至今尚未抓获!……”
秀秀耳朵轻轻一动,看着眼前的“上尉”,心中一惊,一个可怕的念头进入脑子。她立刻垂下眼睛,继续抽泣着。
那“上尉”很紧张,不住往巷子出口张望着,说道:
“走,这里不安全!”
他推搡着秀秀转过一个弯,进了更深的一处小巷。这里从外面马路上完全看不到了。由于南京城接连许多天的大疏散,很多房子都是空的,现在这种小巷里很静,好像无人区一样。
……
这个“上尉”就是八旗第六师师长哈丰阿。
当他看着人民卫队的坦克潮水一般冲过他的“最后防线”时,他就明白,全军覆没了。
那时候哈丰阿趁乱、趁黑、趁雾,带着他的师部核心人员向后跑,或躺下装死、或趴在灌木丛中。等明军的攻击波过去、也留下一片尸体后,他们便从明军尸体上脱下军服换上。哈丰阿在张家村伏击完明军增援部队后,为了不泄漏自己师的规模、行踪,命令把全村四十多人全部杀死。
他知道就凭这一条,被捉到后断无活路。为了不让被人出来,他让自己的贴身军医给自己脸上缠满纱布,伪装成面部重伤的样子。这样既不会被人人出来,还可以借故不说话,避免被盘问,也避免口音露馅。
秀秀听到了报童喊出“清虏师长哈丰阿屠杀我四十余名村民,至今尚未抓获”后,一瞬间就意识到这个四十多岁的“上尉”,应该就是那个刽子手师长。
至于哈丰阿是如何伪装逃出的,秀秀虽然没看见,但马上就猜到了不离十。
她低下头,抹着眼泪,怯怯地问:
“你……你是粘杆处的吗?”
哈丰阿没回答,只是靠在墙上,摸出一根烟叼在嘴上,手颤抖着,划了几次火柴都没点着。他摸了一把额头的冷汗,把火柴扔给秀秀:
“丫头,给我点着!”
“……有手榴弹。”
“有手榴弹就不抽烟了?妈的,点上!”
秀秀看了他一眼,静静地划着火,给他点上了。
哈丰阿长长喷出一口烟,这时好像才放松下来。他望着秀秀,声音干涩地问道:
“丫头,你就是向小强那没过门儿的媳妇儿?”
秀秀吃惊地望着他,立刻明白了他绑架自己,是冲着向大人来的。她摇摇头,很伤心的说道:
“不是。……向大人他现在一心都在秋湫身上。你抓我没用的,威胁不了他。”
哈丰阿哈哈一笑,一把捏住她的下巴,略一使劲儿,秀秀疼的眼泪直掉,叫也叫不出来。
“小丫头,别跟我来这套!我活多少年了?你才活多少年?呵呵,不过……看你丫头的神情,这句话虽是想骗我,但也算是半真半假啊!”
……
巷子口的马路边上,一个梳着羊角小辫的女学生守在这里,急得团团转。看到过来一个人,立刻跑过去小声道:
“先生帮帮忙,我是东厂的,你能不能……”
那行人一听,摇摇头,立刻走开了。
女学生急得不行,看到又过来一个妇女,连忙扑上去:
“阿姨帮帮忙啊!”
阿姨慈眉善目地笑道:
“小姑娘做啥呀?”
“我是东厂的,请你帮我到东厂里去请求……”
“东厂的?就你?啊哟,啧啧啧……”
阿姨也走了。
那女学生急得不行,喊道:
“我有证件啊!给你看还不行吗?”
好不容易又过来一个小伙子,戴着眼镜,很青涩,看样子是个男学生的样子。女学生大喜过望,跳上前去拦住他:
“这位学长,小女子这厢有礼了!”
……
于是,这个青涩的男学生扶着眼镜、夹着书、红着脸,气喘吁吁地朝她说的地方跑去报信了。
这个尾随在哈丰阿和秀秀后面的,正是东厂女特工曹女式,就是先前在十四格格府当“侍女”的,日本名“早乙女式”的那位。
秀秀住院这一个多月来,东厂一直在派女特工伪装成病人,住在她隔壁,即使监视,也是保护。因为秀秀也是东厂中人,东厂每隔一段时间就换一名女特工,以避免秀秀察觉怀疑。
最后一个轮到了曹女式。她开始不知道东厂为什么对一个住院的小女兵这么“照顾”,以为自己在十四格格那里办砸了差事,上峰把自己配来坐冷板凳呢。后来看到向小强经常来看秀秀,两人很是亲密,才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她也把这当成了将功补过的机会,监视得很是勤恳,这些天觉都睡不踏实,熊猫眼那是早就有了。
但好像她注定倒霉一样,就在秀秀要出院、自己要顺利交差的最后一天,出去买早餐回来时,迎面正看见秀秀被一个人民卫队伤兵胁迫着往外走。别人看来那只是两人并排走,但她一眼就看出这是秀秀被胁迫了。
曹女式知道那个人一直用枪指着秀秀,她不敢采取什么行动,万一秀秀挨了一枪,自己罪过就大了,只敢悄悄地跟着。跟到他们进了小巷子,曹女式知道巷子里一个人没有,自己要跟进去就露馅了,回去叫支援这里又会跟丢,急得不行。好在终于有个男学生为自己去叫援兵了。不知道人能不能在转移阵地之前赶来。
……
巷子里,哈丰阿笑哈哈地骗秀秀道:
“丫头,你想哪儿去啦?我根本不是什么粘杆处,我就是咱大明军官啊!你听我口音不像吧?我是以前从北边跑过来的,加入咱大明军队的……怎么,你不信?嗨,实话告诉你吧,我还就是咱人民卫队的军官,当时打仗我害怕,装死当逃兵了……唉,现在想想真不应该。有心回去吧,又怕向大人治我罪,很害怕啊!”
秀秀听着他这篇拙劣的谎话,控制着不露出不信的神色,一面抹眼泪,一面装着有些放松的样子,撇撇嘴道:
“那……你既然知道我是向大人未……未过门的妻子,你怎么还敢对我这样……”
哈丰阿猛拍自己后脑勺:
“唉,怪我怪我,怪我一时糊涂,刚才只想着当逃兵要吃枪子儿,想逃回北边去,才抓了你,想拿你当人质,逼向大人派船送我回北边儿呢!……现在想开了,男子汉大丈夫,都已经当了一回软蛋了,还要靠挟持小姑娘逃命,算什么英雄!一人做事一人当,留下来将功补过才是汉子!”
秀秀盯着他,心理思考着他耍什么花样。半天才说:
“那……你就把我放了吧。”
哈丰阿摇摇头道:
“那不行!我还爱惜这条命呢!我现在就回去,非让宪兵队抓起来吃枪子儿不行!我是想,嘿嘿嘿……丫头,哦不是,向夫人啊……”
秀秀脸一红,身上一阵麻。
哈丰阿继续道:
“你能不能找个借口,把向大人单独约出来,我和他,我们两个男人面对面把这件事说开了,他只要给我个保证,给我个立功赎罪的机会,我就把你放了。怎么样?”
秀秀咬着嘴唇,静静地低着头,双手绞着衣角,两只脚尖并在一起,上下动着,好像在考虑他的条件。但她脑中已然是什么都清楚了:
这个清军师长不是想劫持自己,威胁向大人,而根本就是想之向大人于死地!……他在战场上打了败仗,那时水平不如人,为什么要把仇恨撒到对方指挥官头上?
但哈丰阿并不是因为“仇恨向小强”。他在战场上穿上明军衣服时,只想着如何逃得命来,如何不被明军认出来。但是明军打完仗后,最先做的一件事就是把所有伤员送进城。哈丰阿也不得不让人抬上车,送进了城里医院。他本来并不想进南京城。因为想逃回北清的话,无疑是在城外更容易。
他在医院里思考怎么逃跑的时候,也曾经想到绑架个大人物当护身符逃出去。但念头一闪就过去了。怎么可能呢,自己这个样子,根本没机会接触什么大人物。但是这时梁医生和秀秀从他面前走过,他听到了,这竟然是人民卫队司令的未婚妻!这么难得的机会就在自己面前!哈丰阿当时没有多想,立刻就跟上去,趁她俩进卫生间的机会,尾随进去,一刀杀了梁医生,拿出手枪劫持了秀秀。
但哈丰阿最初的兴奋过去,头脑清醒了。自己一个师全军覆没,就算只身逃回大清,朝廷能饶了自己吗?投降明朝吧,自己已经在张家村背上血债,不可能了。而且自己在大清还有妻小。
想了一会儿,唯一的活路,就是在这边立一个大功,一个足以弥补全师覆没的大功。这样逃回去,自己和自己的妻小才有活命的机会。
哈丰阿铤而走险,让秀秀把向小强单独约出来,争取能把向小强也挟持了,用他当人质逃回大清。深入虎**、活捉人民卫队司令,这个功劳足够大了。
他也知道,这事儿绝不像说的那么简单,要运气很好才行。但是,假如老天真的不帮自己的话,那只有把向小强一枪杀死,自己饮弹自杀。这样的话,凭着击毙人民卫队司令的行为,自己在大清的家人也不会受到牵连,还会得到优厚的抚恤金了吧。
……
秀秀想了一会儿,抬头问道:
“你说话算数?”
哈丰阿大喜过望,立刻举起一只手,郑重地道:
“我哈……我……张富贵对天誓,刚才对向夫人说的话,如有半句不算数,今天就让枪子儿把我嘣死!”
秀秀“嗯”了一声,心中已有计较,说道:
“那好,我今天就能让你见到向大人。”
“好,多谢向夫人!”
……
曹女式还指望这俩人能在巷子里待到援军抵达呢,现在他们又从巷子里出来,往前走了。而且看上去好像也不那么剑拔弩张了。
她搞不懂,只得暗暗叫苦,继续远远地跟着他们,
他们穿过了几条街乡,越走越往南,渐渐来到了夫子庙一带,十里秦淮附近。
这里是南京最美、最古典、最有品位的地方。有人也把这儿叫做“乌衣巷区”,说的是这里多为达官贵人的府邸。
曹女式有点纳闷儿,跑到这里干什么?
但她越跟越觉得眼熟,最后秀秀带着那个人走进了剪子巷,停在了一处幽静的府宅门外。
曹女式几乎晕过去:这是剪子巷十四号。……十四格格的府邸。
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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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集 金蝉脱壳(上)
(筒子们不好意思,今天下班实在太晚,先赶出半集出来大家看,还有半集,大概要在一两点的样子了,嘿嘿。)
宽大明亮的大厅内,十四格格正跪坐在蒲团上,静静的看书。对面小五趴在茶几上,翻着一本汉语识字课本,正在学汉语。
远处传来隆隆炮声,但两人似乎已经习惯了,都不去在意。只是偶有一两下炸得比较近,十四格格微微一颤,手中的书掉在地板上。
她也不去拣,只是借此偏过头去,凝视着窗外。看了一会儿,又转过来,饶有兴致地看着对面的小五。
小五看着课本,突然“咯”地一声笑了出来,马上收住笑,抬头望着十四格格。见格格不以为意,便嘿嘿地笑着。
十四格格笑道:
“看课本也能笑出来?”
小五嘻嘻笑着,指着课本上的一个“娘”字给她看:
“公主殿下,原来日文里的‘女儿’,在汉语里是‘母亲’的意思啊!哈哈,他们的母亲是我们的女儿,好好玩……”
突然她声音小了下去。她忘了公主殿下并不是日本人。
十四格格不以为意,微笑道:
“这有什么奇怪的,中国和日本之间,不只是词,还有很多其他的东西,都是看起来很像,其实都差得很远……”
又是一声很响的爆炸从西南边传来,地微微颤了一下,好像离这里只有几公里。十四格格听着炮声,皱着眉头,一阵烦躁涌上来。
明清开战以来,府里的那些卫兵们看自己的眼神都相当不善。侍女们虽然对自己还算恭敬,但跟小五说话已是很不客气了。小五已经被气哭了两回。
但这些都是早就有心理准备的。当初既然被向小强忽悠成功,选择了活,那就要有“忍”的觉悟。“忍”,也可以理解为,当这个世界不来适应你的时候,你就要去适应这个世界。
十四格格自认为不缺乏这方面的修炼。当年在日本时候,世界是残酷的,她是努力的去适应世界。后来回到了大清,整个世界都来适应她了。那种感觉很是舒服。
但现在,自己又要去重新适应世界了。
……
南京的大部分皇亲贵戚都疏散到杭州去了,本来十四格格觉得前几批名单里肯定有自己的,不想一直到清军打过长江,自己还是住在这里。整天呆在府里消息闭塞,自己虽是大明公主,却根本没人来和自己交往,最近打起仗来,连向小强也不大来了。还好有小五陪伴,要不真要闷死了。
十四格格开始以为他们故意不安排自己,是在观察自己,看自己有什么反应。她便大着胆子给朱佑榕上表,主动请求撤到南方去。但是当天晚上朱佑榕便打电话过来了,笑呵呵地说,留她在南京是特地安排的,叫她不必想太多。如果南京真的危险了,会请她一起住进紫金山要塞的。
十四格格更加猜疑不已,朱佑榕把自己留在炮火横飞的南京,到底有什么安排?打到最惨烈的时候拿自己祭旗、振奋士气?……应该没那么愚蠢吧。她忐忑地想着。
……
这时候,外面传来一阵喧闹的声音,越来越近,十四格格惊讶地看到,几个卫兵簇拥着一个少女和一个满身血污的伤兵,从外边进入大厅。
向小强对公主府的卫队长官采用轮换制,每个月从司令部抽一个心腹来担任,这第一个月的长官就是李长贵,也是在北边的老熟人了。
李长贵在最前面,他好像认识那个少女,对她还满恭敬,想拦又不敢拦的样子,劝说着:
“尚小姐……你看你得让我去通报一声不是?……嗨,就这么闯进来了……”
旁边那个伤兵也是穿的人民卫队军服,右手插在口袋里,紧贴着那个少女,眼睛紧盯着旁边的卫兵,神色紧张,好像随时都要跳起来打人一样。
十四格格皱眉问道:
“长贵,怎么回事?”
李长贵连忙回道:
“殿下,这位是尚小姐,呃……就是向大人司令部里的……尚小姐,嗯……”
十四格格没见过秀秀。当初蚱蜢号的其他十一个人她都见过,唯独没见过秀秀。但她现在一听“向大人司令部的尚小姐”,马上明白是谁了。就是那个在浦口粘杆处冒充自己的秀秀。
“我知道了,……尚秀,尚小姐,久仰了,”她盯着秀秀,然后又看着旁边的哈丰阿,皱眉问道,“这位是……”
“这位是……”李长贵很尴尬,介绍道,“这位是尚小姐的舅舅……他们二位说是有紧急要事,要求见殿下……”
哈丰阿现在几乎是快要抓狂了,被一大群卫兵簇拥着,袋里是手枪,腰里是手榴弹,关键是他还一头雾水,不知道是否该飙。
在门口的时候他就觉得有点不对,但这个小妮子说这是向小强买给她的别墅,说让她出院后直接来这儿,中午向小强就会过来陪她吃午饭,和她单独厮会。哈丰阿看这座宅子挺肃静,不显山不漏水的,大铁门里面连个站岗的也没有,觉得不太像圈套,心一横就进来了。
没想到进来后全是人民卫队的兵,哈丰阿立刻觉得上圈套了,刚想亮出手榴弹,那妮子却张口对那个卫兵军官介绍道,自己是她舅舅,他们想求见殿下,然后便拉着自己往里闯。哈丰阿听到这妮子并没揭穿自己,还有什么“殿下”,略一犹豫,便跟着她往里闯。那个卫队官好像还挺怕这位“向夫人”的,还不大敢拦,就这样一直闯到里面来。
哈丰阿盯着穿着一身汉服的十四格格,觉得很面熟,又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秀秀趁着哈丰阿没反应过来,一把揪断袖子里连着手榴弹的纱线,连鞋也没脱,直接冲上铺着檀木地板的大厅,扑倒在十四格格脚下,大哭道:
“格格救命!您救救陛下吧!”
这句话让所有人都惊呆了。
哈丰阿一下想起来了,眼前这个美貌的汉服女子,正是叛逃到南明的十四格格!参加进攻南明之前,每个师长都拿到一叠的照片,上面是攻入南京后必须立刻抓捕的要人,从朱佑榕开始,到沈荣轩、到内阁大臣、到那些经常写文章痛骂满清的作家、记者,当然,其中重要的一个人就是十四格格。
这些师长们知道这时候才知道,传说中的十四格格已经叛逃南明了。十四格格叛逃南明,在南明固然被宣传成一次政治胜利,但对满清来说却是很丢人的事,所以从那次报纸通缉十四格格之后,就再没她的消息了。满清的著名格格遭迫害、流亡南明,并被明廷册封为公主,这在国际上都是一件大事,但在满清的新闻屏障下,清地的老百姓根本不知道生过什么。
眼前的十四格格穿着一袭淡黄色丝绸汉服,头也已留到齐肩,亭亭玉立站在厅中,虽和照片中戎装佩剑、飒爽冷傲的形象相去甚远,但她脸上那种惊愕、和那种感觉自己被冒犯了的神情,和照片中却是一样的。
哈丰阿一瞬间脑中充满了十四格格的种种传说。眼前的这个明式宫装少女,居然就是那个前粘杆处最高长官、大清帝国的堂堂格格?
那“救救陛下”是怎么回事?
秀秀扑在地板上,回手指着哈丰阿哭道:
“格格,他……他不是我舅舅,他是清军八旗六师的师长,叫哈丰阿……”
“啊!”
所有人都大惊失色,几个卫兵立刻亮出盒子枪,指着哈丰阿。哈丰阿一下掀开大衣,露出手榴弹,手上拉着导火索,吼道:
“想死的往这儿打!大家一起死!”
卫兵立刻闪开好几步,大呼小叫:
“你干什么!”
“大家小心点!”
“保护殿下!”
“保护尚小姐!”
秀秀抬脸对十四格格哭道:
“格格,您别让他去杀陛下吧!他……他潜进城来劫持我,在我身上绑了手榴弹,逼我带他去见女皇陛下,想刺杀陛下……我想,他是满人,您虽是大明公主,也是满人,而且还是格格,眼下南京城里有资格训斥他、劝说他的人,只有您了!求您为了陛下,就劝劝他吧!”
“啊!”
“啊!”
哈丰阿和十四格格都是大惊失色,各自“啊”了一声,看着对方。
两人虽然都被突如其来的变化弄得很懵,但都不是傻瓜,盯着对方,又都盯着跪在地上秀秀,都明白:自己被这个小姑娘装到袋子里了。
哈丰阿很想说:“谁想刺杀女皇啊,我只是想绑架向小强来着”。但这话说出来也毫无意义,“谋刺南明女皇”的帽子已经扣上了,不承认反而显得孬种一样。这句话在喉咙里滚了滚,没能说出来。
十四格格也很想说:“我这是招谁惹谁了啊,他进南京想刺杀谁,跟我有什么关系,他是满人,就把他往我这儿领?”
但是她被秀秀一口一个“救救陛下”吃的死死的,这里这么多人,弄不好就显得立场有问题。反驳的话在喉咙里滚了滚,也没能说出来。
十四格格恨恨地扫了脚下的秀秀一眼,淡淡地道:
“行了,没你事了,左右,把她带下去。”
李长贵一听,心顿时放下了一半,立刻上前搀起未来的司令夫人,几个卫兵把她夹在中间就要出去。
“站住!”哈丰阿拉着导火索,头不回地吼道,“谁也不许走!”
“让她走!”
十四格格盯着他,命令道。
说出这句话把她自己也吓了一跳。她对自己说,既然事情上门了躲不掉,还不如干脆做的漂亮点。没准这还是一个赢得明廷信任、提高自己地位的机会呢。
哈丰阿死攥着导火索,心狂跳着,眼睛瞥着传说中的十四格格,考虑着如何回答。
她舔舔嘴唇,横了一条心,盯着哈丰阿,慢慢地道:
“你就是八旗第六师的师长?你叫哈丰阿?”
“是……是哈丰阿。”
“哈丰阿,你出息啊!”十四格格嘴角嘲讽地一扬,“堂堂的大清少将师长,挟持小女孩,把人家吓得直哭……你觉得这样很光荣、很为大清添光彩是不是?”
哈丰阿被她说得脸上的确难受,抬起头略一犹豫,十四格格挥挥手,几个卫兵夹着秀秀溜出去了。
李长贵扶着秀秀快步奔到外院,躲到防空用的沙袋后面。
秀秀两腿已经全软了,这时候才开始打颤,脸色苍白地喃喃道:
“总算……跑……跑掉了……她还真仗义……”
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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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集 金蝉脱壳(下)
(这是下半集,貌似有点晚了,嘿嘿……)
前院的警卫室里,曹女式在往东厂打电话,几乎带着哭腔了。
秀秀在旁边喝着热水,长吐了一口气,俏脸恢复了一点血色,慢慢的把经过跟李长贵说了。
李长贵虽然很头疼秀秀的这一手,这等于是把要命的山芋扔到了十四格格怀里,也是扔到了他怀里。但想到秀秀毕竟是脱身了,而且她也是为了救向小强。向小强是他们这些人前程的保证,说实话,李长贵宁愿十四格格有三长两短,也不愿向小强有三长两短的。
但是不管怎么说,现在在大明朝,辽阳公主的地位毕竟比向小强高得多,身份也敏感得多。辽阳公主要有个三长两短,可比向小强有三长两短让大明朝被动的多。
李长贵叹了口气,准备叫人安排送秀秀回去,同时也要通知向大人了。目前这个局势已经不是他担得起的了。
“李大人,”秀秀说道,“我不能回去,我得在这里。因为可能很快东厂的和人民卫队的都要来,这里只有我是从头到尾经历了的,我可以提供情况。”
李长贵看看她,拍拍脑门道:
“对对,我都急糊涂了……那你就在这儿?”
秀秀望望后宅的方向,又有些吞吐地道:
“还有……她帮我扛下来了,我也不能就这么走了。起码……得看着她没事。”
李长贵瞟了一眼正在大呼小叫打电话的曹女式,小声跟秀秀道:
“一会儿要是东厂来人,咱可不能说是那家伙本来是冲着向大人来的。咱就咬定他来是要刺杀陛下,被你给骗到这儿来了。”
秀秀点点头。
……
大门外,“嘎嘎”停下三辆大黑轿车,跳下来十几个穿风衣的人,曹女式火急火燎的跑出来,像看到亲人一样把他们喊进去。
几乎在同时,又停下四辆大卡车,跳下两个排的人民卫队士兵,戴着钢盔、提着冲锋枪,也跟着冲了进去。
一时间,辽阳公主府里外被围得水泄不通。前院、后院、亭子里、假山上、鱼池边,都布满了火力点,那座主体的日式建筑前后门、所有的窗户、甚至猫洞,都置在交叉火力的控制下。
根据十四格格的命令,大厅里所有卫兵都退出去了。小五开始哭着不愿走,叫一个卫兵给夹在胳膊下提出去了。
哈丰阿一直用手拉着导火索,右手的手枪指着十四格格,冷眼看着所有人都退了出去。现在他得到了一个原先想都不敢想的人质,比秀秀、比向小强值钱一百倍。另外他也觉得有那些卫兵在屋里,每一秒钟都可能出事,也就默许十四格格把人都撤出去。
现在厅里就剩下哈丰阿和十四格格两人了。
十四格格款款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拿起来慢慢喝着,问道:
“圣上好吗?”
哈丰阿一怔,下意识看了一眼门口,问道:
“哪个圣上?”
十四格格微微一笑:
“当然是我们的圣上。”
哈丰阿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哈哈一笑:
“格格,你还是算了吧!我们的圣上?你现在还有资格说‘我们’这两个字吗?……您还是别想着耍花样了,我现在只想活着回到大清,不指望和您拉近乎。您还是好好配合我,送我一程吧!您把我送到江边,上了船,我保证放了你,让你继续留在南明做公主,如何?”
十四格格知道他就算把自己劫到江边,坐上船,也不会放了自己的。把已经叛逃南明的十四格格抓回大清,那是多么辉煌的一份奇功啊!
她咬咬牙,又在心里把秀秀骂了一遍,脸上微笑着,慢慢喝着茶。
……
孝陵卫人民卫队军营,向小强正在卧室里呼呼大睡,他打了一夜的仗,才刚睡下没多久,只听着外面大呼小叫、士兵集合、汽车动的声音,想问问怎么回事的,但实在困得爬不起来,翻了一个身又睡了。
“真有大事,他们会来叫我的。”
他在梦乡中咕哝着道。
突然外间的电话铃声猛烈响起,向小强烦得把脸埋在枕头里,用被子蒙住头。只听得外间勤务兵接起电话,突然用很恭敬的语气道:
“哪位……啊,夫人!”
夫人……那是秋湫了……小妮子不是去接秀秀了吗,又怎么啦?
“哦……这件事啊,”勤务兵压低声音道,“我们已经知道了,李长官已经打电话来了,我们已经派人去了……是这么回事,清虏的那个师长化装成我方军官,把尚小姐和辽阳公主都劫持了……啊,您别急,您别急,尚小姐现在已经安全了,您放心吧,现在只有辽阳公主还没脱险了,对……大人?大人还在休息呢……对,刚睡下……”
向小强听着这些词语,耳朵一跳一跳,迷糊的头脑竭力分辨着其中的意思。突然,他一下从床上坐起来,愣了一下,立刻跳下床,抓起衣服就穿,一边大喊道:
“叫秋湫别挂!马上把电话给我拿进来!……***,轮流出事,跟商量好的一样!这些女子啊……”
电话里,秋湫带着哭腔问他怎么回事,然后又向他报告在医院里生的事情。向小强头都大了,他自己还不太明白怎么回事呢,赶紧安慰秋湫一番,让她先回来。
放下电话,向小强第一个感觉就是,秋湫这个人太好了。她对秀秀的感情就像姐妹一样,并没有因为秀秀可能会和她分宠,而有一丝一毫的隔阂。唉,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然后,他抄起电话往辽阳公主府李长贵那里打去,询问到底怎么回事。
听李长贵说了一遍,他又让秀秀接电话。
“向……向大人……”
电话里,秀秀怯生生的声音,好像做错事的孩子一样。
“谢天谢地……”向小强捂着听筒,长出一口气,柔声道,“秀秀,总算听到你的声音了……你真的很安全吧?”
“嗯,我没事。但是向大人,我……”
秀秀又小声把事情说了一遍。不同的是,李长贵说的是“官方版”的,她说的是“真实版”的,即她就是为了脱身,灵机一动,把这场祸扣到十四格格头上去了,而且十四格格还“很有风格”地替她扛下来了。
“我这么做……是不是太不对了?”秀秀吞吞吐吐地说着,“太对不起辽阳公主了……这事本来和她一点关系没有的……”
向小强咂了半天嘴,叹道:
“说实话,你这么搞是不太地道。不过亏你想得出来……人家辽阳公主来咱大明是当公主来了,不是当冤大头来了。……但是话说回来,要是我,恐怕也得这么搞。”
秀秀:
“……”
向小强又沉思半晌,安慰她道:
“没关系,秀秀,这件事我来给你兜着。虽然有点牵强……但你对别人还说他是要刺杀陛下,被你果断识破了。”
“……嗯。”
向小强又想了一会儿,冷冷地自语道:
“这样的话,就不能让那个哈丰阿活着出来了。……既要保证十四格格的安全,还要哈丰阿不活着出来……貌似有些难度啊。没关系,我来想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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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集 洗白
朱佑榕因为刚住进紫金山要塞,新鲜劲儿还没过去。再加上夜里到凌晨的一场大胜仗,人民卫队全歼清军八旗六师,江边战局也在向好的方向展,看来清虏攻破南京的危险正在减小,她心情很是高兴,昨晚睡得很晚,但今早很早就醒了。
就是那个清虏师长没抓到,据报告他还屠杀了几十个村民,让朱佑榕多了些烦恼。要不是这件事,那真是个完美的早晨了。
她已经下旨,师长一时抓不住没办法,但要尽快把参与屠杀的其他安排者、实施者全部甄别出来,就在南京召开公开军事法庭,邀请各国记者参加,形成对满清的一次重大政治攻势。
朱佑榕正在房间里吃早餐。她本来的计划,是到普通军官餐厅里和大家共进早餐,一如她以往的亲民形象的。但这个想法起床后才说出来,要塞司令很措手不及,来不及提前安排。和别的要害部门一样,紫金山要塞里肯定也有很多清虏间谍,不经过准备就深入到普通军官中去,肯定是危险的。朱佑榕不得已放弃了这个想法,改在自己房间里吃早餐。
但住进要塞后,生活上很多都要简单多了。因为空间有限,朱佑榕只带了两名御厨,加上要塞里粗大标准的军用厨房,条件实在不能和宫里比,那些要好多道工序的精致点心都简化了很多。喝的也不再是从法国运来的evian矿泉水,而是取自紫金山腹中的地下水。因为也算是山泉,口感还可以,但属于硬水,烧开了水碱太多,喝起来有点砂嗓子。
但朱佑榕还是很高兴。要塞中的生活虽然朴素,但比整日在宫里刺激多了。
郑恭寅坐在旁边笑眯眯地旧话重提——一件半个多月来反复提起的旧话,相请外甥女给自己宝贝儿子郑玉瑭做媒。
“榕榕啊,”郑恭寅笑呵呵地给她剥着桔子,一瓣一瓣放在碟子里,一边说道,“俗话说:肥水不留外人田。你玉瑭表哥二十好几了,难得看中一个女孩子……你说这么一个要长相有长相、要才能有才能、要身份有身份的女孩子,怎么也得先可着我们自己家的人挑啊……这么便宜了外人,那是个什么事儿啊!……嗨,榕榕你说对不对?”
朱佑榕一瓣一瓣夹起桔子吃了,笑道:
“我说舅舅,咱又不是寻常老百姓家,还‘肥水不留外人田’,呵呵呵……唉,玉瑭表哥也是,平日里招蜂引蝶的,呵呵呵……这次投入真感情啦?”
“可不是!从当初册封时第一眼看到,就着了魔了,回去后缠着我,叫我跟你说……唉,这都磨了我快一个月了,要是对平时那些逢场作戏的女子,他怎能这么上心?舅舅可就这么一个儿子,终身大事可就交给你了,榕榕你可看着办啊!”
朱佑榕皱眉轻叹道:
“舅舅,问题是,玉瑭表哥看上的是辽阳公主啊!现在又正打着仗,弄不好就很麻烦……还是要和沈阁老他们商量一下比较稳妥。”
郑恭寅知道,一旦跟内阁朝臣商量,准是一片反对声。他也知道,自己儿子看上的可不是“原装”的大明公主——要是的话就好办了。那可是满清的格格,原粘杆处的大特务头!再加上两边正打着仗,大明的重要皇室成员娶了这样一个人,焉知前线将士、全国人民会不会有被出卖了的感觉。
但是自己宝贝儿子从辽阳公主册封仪式上看到她第一眼后,回来便茶饭不思,满脑子都是辽阳公主,吵吵着让老爹去跟陛下说,让陛下给赐婚。郑恭寅不是傻子,他知道这件事会有什么后果。但眼看宝贝儿子快被相思病搞死了,便顾不了那么多了。影响不好?不好就不好吧,最多影响点士气,战争打得久一点,人死得多一点,这都没宝贝儿子重要。
好在朱佑榕看起来还认识不深,并没有坚决反对,只是言语间觉得有点不合适,加紧忽悠一下,可能就能成事。
郑恭寅说道:
“榕榕你想,咱不能只盯着人家以前的出身,咱们既然封了她是大明公主,那她就是大明公主。咱们把她娶进门来,不是更显得我们不拿她另眼相看,更显得我们大明容纳四海的胸襟么?这样也能鼓励更多的伪清重要人物投过来啊!你看,辽阳公主今年25岁,你玉瑭表哥27岁,这年龄也合适……”
朱佑榕笑道:
“问题是,琉球世子尚荣也在册封典礼上看中了辽阳公主……我已经答应琉球王妃把辽阳公主留在南京,然后把他们都请来参加舞会什么的,给他们创造点机会呢……其实琉球尚家是番邦王室,辽阳公主下嫁尚家,影响会比下嫁郑家好的多……”
郑恭寅现在是一提琉球那一家子就有气,都流亡到大明了,还不老实点,还跟自己儿子争女人……琉球那一家子没一个好东西,当今琉球王尚贵就是个老色鬼,听说他的世子尚荣当初还是私生子,知道是儿子,才把当今王妃娶回去的……
郑恭寅笑道:
“咱们虽然这么说来说去,终归还要看辽阳公主自己的意思,是不是?”
朱佑榕点头笑道:
“那是当然,现在都二十世纪了。”
那就好办了,郑恭寅笑道:
“那你要是请辽阳公主来吃饭还是什么的,舅舅也要把你玉瑭表哥也带来哦,这种事,终归还是要辽阳公主自己看。”
朱佑榕一怔,哑然失笑,低头继续吃着煎蛋,不置可否。
郑恭寅对儿子喜欢上了这么个人也很无奈。辽阳公主多麻烦呀!但宝贝儿子喜欢,老爹只有拼命为他争了。他很有信心争得过尚荣那小子。尚荣那小子又黑又瘦,长得像个大烟鬼一样。而且跟他爹一样,花天酒地,还整天赌博,听说把传家宝都偷出去当……人家辽阳公主能看上他?
自己儿子郑玉瑭就好多了,虽然也是比较纨绔,但好歹仪表堂堂,而且自己郑家不论是家财、势力、还是跟朱家龙脉的关系,都是尚家不能比的。他知道辽阳公主是个现实的人,刚来大明,背景又有那么大问题,肯定也是终日惶惶,想要找个靠山的。嫁入郑家,无疑是最佳的选择。
正在这时,朱佑榕的贴身宫女进来了,面带异色,望了一眼郑恭寅,没避讳他,当他面向陛下报告了一件大事。
两人听完,愕然对视,惊呆当场。
……
最快的时间内,东厂二局局长和向小强,各带着一帮人赶到了要塞里。大家坐在会议桌上,小心看着朱佑榕烦躁地踱着步子。
郑恭寅也坐在桌边,托着茶盏,闷闷地刮着茶叶。这才刚说帮儿子争辽阳公主,辽阳公主就出事了。而且还是一个姓尚的丫头惹得祸。这还真是烦什么来什么。
向小强正在言:
“现在已经知道了,挟持辽阳公主的,就是逃亡的清虏八旗师师长,就是在张家村屠杀四十几名村民的元凶。现在他提出要求,要我们备车把他送到江边,然后为他备船过江。他说会在江边放了辽阳公主。但我本人认为不可信。大家觉得呢?”
众人都犹豫着点点头。
向小强继续道:
“很明显,清虏师长此举应该是临时起意。八旗第六师今晨被我部全歼在南郊,只有师长化装成我方军官逃出。他知道自己满手鲜血,被我军抓到断无活路,而且即使这样逃回北清,全师人马全军覆没,清廷也饶不了他,所以狗急跳墙,想在这边立下一个‘盖世奇功’,一个足以抵偿全军覆没的奇功。这样逃回去了,他是北清的大功臣。逃不会去,至少他的家人不会受牵连。那么,这个‘盖世奇功’是什么呢?”
向小强环视会议桌旁的人,最后目光移到朱佑榕脸上,慢慢说道:
“那就是刺杀陛下。”
一句话说出,屋里的人都窃窃私语,颇感意外。朱佑榕也一怔,指着自己鼻尖问道:
“朕?他准备刺杀朕?”
向小强很认真地道:
“很疯狂,很不实际。但当时清虏师长走投无路之下,是完全有可能产生这一疯狂想法的。这一点我人民卫队司令部的女军官尚秀小姐可以证实。尚小姐在医院被清虏师长劫持。清虏师长得知她可以经常接触本司令,又知道本司令可以见到陛下,便想通过她劫持本司令,然后再劫持着本司令进入紫金山要塞,伺机刺杀陛下。这个计划很仓促,很大胆,成功的可能性很小,但毕竟有可能成功。清虏师长在没有退路的情况下,完全可能这样一搏的。”
经向小强的嘴里这么一说,在场的人,包括朱佑榕,都暗暗点头称是。本来很牵强的理由,现在感觉也不那么牵强了。
“尚小姐当时刚出院,非常虚弱,脖子上被挂了手榴弹,后背还被枪口顶着。但是尚小姐非常机智冷静,她及时现了这个人就是清虏师长。尚小姐知道哪怕自己没命,也绝不可以把这个凶手带进要塞。也绝不能让这个刽子手逃出南京。她只知道附近有一个地方戒备森严,还驻扎着大量人民卫队士兵,一旦把清虏师长带进去,他就不可能好好出来了。当然,尚小姐自己也将有生命危险,但她顾不得了。……这个地方,就是辽阳公主府。”
朱佑榕突然插道:
“这个尚小姐,朕没记错的话,就是当初在浦口假扮十四格格、巧妙配合向卿救出十二个艇员的……那个通讯官尚秀吧?”
向小强暗喜,答道:
“陛下好记忆,正是她。”
朱佑榕微笑道:
“果然是沉着冷静、临危不惧啊。这件事之后,不论结果,朕都要再见一见这位尚小姐,再给她一枚勋章。”
好嘛,向小强本来只是想把秀秀闯的祸洗白的,没想到这妮子好造化,竟然又混了块勋章……
他咳嗽两声,说道:
“但是尚小姐毕竟年轻,想法还很单纯,她想让辽阳公主利用十四格格的身份,对清虏师长进行斥责和劝说,让他放下屠刀。但尚小姐低估了清虏师长的凶残顽固,因为此时的十四格格在他眼中已不再是满清格格,而已经是不折不扣的大明公主了。”
朱佑榕有些不自然地道:
“嗯,实际上也的确是。……自从朕册封她为辽阳公主的那一天,她就是真正的大明公主了。朕从没有还把她当成满清格格。”
她说完这话后,不自觉的和郑恭寅对视一下,脸上一红。郑恭寅面有得色,心中暗道:怎么样,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没话说了吧?呵呵,要是这件事过去辽阳公主还活着,非得去下聘不可。这下没什么说的了。
向小强微微欠身,笑道:
“陛下说的,也正是臣下们想的。现在看来,满清师长只想把这个大明公主当人质,掩护自己逃回北清。……其实,这件事本来跟辽阳公主一点关系没有的,就算当时清虏师长已经进来了,她完全可以命令卫兵拿下,以求自己安全。但她没有那样做。她知道那样尚小姐、还有卫兵们就很危险了。
“辽阳公主当机立断,把所有危险都揽到自己身上,命令卫兵带着尚小姐撤出屋子,自己留下和清虏师长周旋。……陛下,这臣得多说一句,辽阳公主能做到这一步,换了其他所谓“真正的”大明公主,也是做不到的。现在,就连清虏都不把她当成满清格格了。要是我们大明臣民还不把她当作大明公主,那辽阳公主也太可怜了。”
朱佑榕听的很感动,不住点头。
听向小强这么一说,她也觉得辽阳公主太可怜了。册封过后,就把她“扔进仓库”了,除了拨给她年金用度等,一点也没把她当作大明自己的公主对待。没请她吃过一次饭、参加过一次皇家活动,当初劝她过来时,还说要和她一起打网球,现在人家连球拍子也没摸到。朱佑榕暗暗打定主意,这次事情之后,一定要多关心一下辽阳公主,多和她交往交往。
郑恭寅很满意向小强说的。他现在要的就是这种话。他望着向小强,不住微笑点头,心里已经打算好了,要是自己宝贝儿子真能如愿,娶得辽阳公主回家,到时候真要给向小强准备一份厚礼,好好谢谢人家。今后他的人民卫队需要怎样展,自己都会在陛下面前力挺他。
向小强一番话,把秀秀和十四格格双双洗白之后,就要切入正题,提出解决方案了。他说道:
“陛下,诸位大人,现在清虏师长要求我们把他送过江,这显然不可能。我大明公主决不允许被清虏劫出南京。而这个双手沾满我无辜百姓鲜血的刽子手,我们也决不允许他活着离开。”
他望了一圈四下,眼中露出凶光。
一直未说话的东厂二局局长刘叔平靠在椅子上,开口问道:
“向大人可是有办法了?”
向小强咳嗽一下,说道:
“现在辽阳公主已经让所有人都撤到屋外了,现在清虏师长手里掌握的,只有辽阳公主一个人。辽阳公主这一手做的很及时,可以说把困难给我们降到最低了。现在该我们来营救她了。清虏师长凭借的,一样是手枪,一样是手榴弹。但我认为,最关键的是那把手枪。它比手榴弹危险的多。可以说弄掉了手枪,辽阳公主就得救了。”
众人相互看看,大家的感觉里,最危险的应该是那个手榴弹。手枪不一定会打中,打中也不一定致命。手榴弹一拉响,有多少人也没命了。
向小强转头问跟他来的李根生:
“李司令,你以前是突击队的,最熟悉武器,你来告诉大家,现在清军和我军用的木把手榴弹,引信时间是多长。”
李根生站起来,咳嗽一下说道:
“陛下,诸位大人,目前清军的1921式手榴弹,从拉出引信到弹体爆炸,时间是6秒钟。我军的德永八年式手榴弹,这个时间是7秒钟。”
向小强点点头,说道:
“也就是说,只要想办法弄掉那把手枪,即使清虏师长拉开了手榴弹,辽阳公主也有6到7秒钟的时间逃出屋外。据我对辽阳公主的了解,以她的身手,这点时间足够了。”
会议室里静了片刻,一阵窃窃私语。不少人都在点头,觉得这个道理既简单,又可行。
东厂的刘叔平又问道:
“要是清虏师长铁了心要和辽阳公主同归于尽,拉弦之后,紧追在辽阳公主后面怎么办?”
向小强说道:
“这就要我们来想办法了。只要他手里没了枪,我们都可以直接用枪打他,把他打倒在地上。即使他垂死拉了手榴弹,也只能炸死他自己。”
朱佑榕背着手,在椅子后面踱了几个圈,觉得向小强说的很不错。如此说来,辽阳公主脱险的机会大增了。
她很兴奋,双手扶着椅子背,问道:
“向卿胸有成竹,可是有了办法?”
向小强谦逊地一笑,点点头。
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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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集 灭口
十四格格静静地跪坐在茶几旁,冷眼看着哈丰阿。
哈丰阿提着手枪踱来踱去,一边大声吼着:
“……我劝你们别跟我赌命,我输得起你们输不起!我脚边这个女的更输不起!……老子带队伍打过长江那一刻起,就不太在乎这条命了!能活着回去最好,不能,无所谓!有你们大明的辽阳公主给陪葬,老子值了!……我给你们最后五分钟时间,把人撤开,把车开过来!……五分钟后门口要是见不到车,你们就等着听响儿吧!”
外面的铁皮喇叭里,一个声音紧张地大喊道:
“哈丰阿,你不要乱来啊,你要是伤害了公主殿下,我们就……就……”
哈丰阿大笑道:
“就怎么样啊?”
“就……对你不客气!”
“哈哈哈哈……”
哈丰阿放声大笑,好像听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话一样。
他笑够了,站到窗口,贴着墙喊道:
“那你们就对我不客气吧!尽管不客气好了!……你们的公主在我手里,只要我愿意,我随时都可以对她不客气倒是真的!哈哈哈……告诉你们,还有四分半钟哦!”
十四格格冷冷地道:
“哈丰阿,你真的不觉得丢人吗?大清军官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哈丰阿一枪指着十四格格,怒道:
“你给我闭嘴!真正丢尽大清脸的是你!告诉你,今天我不管是死是活,你肯定活不了的!”
十四格格凝视着他,片刻后缓缓低下头,指甲狠狠抠着茶杯。
“啪”,薄胎的官窑瓷盏碎下一片。她的拇指流出血来。
电话铃突然响起来,哈丰阿被吓一跳。他犹豫地盯着放在紫檀木花架上的景泰蓝电话,枪口指着十四格格,有些犹豫。
十四格格半伏在地板上,手上的鲜血在水袖上抹着,眼睛阴沉沉地盯着他,好像是一只全身蓄势待的母豹。
哈丰阿有点后悔那么早说出这句话。他不敢自己去接电话,命令道:
“起来!去接电话!……听到没有,快点!!”
十四格格慢慢爬起来,整整衣裙,又恢复了公主的仪容,傲慢地瞥了他一眼,款款踱到花架边,接起电话。
听筒里一个阴森森的声音:
“你并不是单身的。……你还有三个孩子……”
十四格格一怔,头皮一阵麻,不知道怎么回事。
……我还有三个孩子?
那个声音继续阴森森地道:
“你的大儿子叫宁德,今年十七岁,二儿子叫福善,十一岁……你的女儿叫婉儿,八岁……”
十四格格忍不住了,轻咳了一声:
“你打错了吧?”
电话那头一愣,顿时一改阴森强调,大呼起来:
“公主殿下啊,谢天谢地是你接电话,我还以为是那家伙呢!我说话方不方便?方便的话你就说听不清声音。”
十四格格听到是向小强的声音,全身顿时一软,不知怎么弄的,自己立刻就全都没注意了,恨不得让他来安排一切。
她深吸一口气,平静了两秒钟,皱眉道:
“喂,你是谁啊?喂,倒是说话啊,连声音都听不清……不讲话挂了啊!”
哈丰阿在几步远之外盯着她,开始显得狐疑。
向小强收到了“讲话方便”的暗号,飞快地说着:
“我就不多说了,你记着:他的手榴弹从拉弦到爆炸至少有六秒钟的时间。也就是说即使他拉了手榴弹,你还有六秒时间逃出屋外。从现在开始尽量离门口近一点,主要注意他的手枪。明白吗?……不需要你做什么,只是……只是告诉你这个可能性。你保护好自己就好,我来负责对付他。……好,现在想法让他来接电话。”
“啊,是你啊!现在听清了,”十四格格捂着听筒,望了哈丰阿一眼,“我知道,他现在正在……”
哈丰阿一惊,大吼一声扑上来,一巴掌把十四格格打倒在地,夺过听筒,用枪指着她,怒道:
“你是不是想死了?啊?想死了我现在就可以打死你!”
十四格格倒在地板上,盯着那只枪,心中暗自叹道:这么好的机会,可惜没夺下来!
她胳膊撑着身子,摸着火辣辣的嘴角,却眯着眼睛笑吟吟地道:
“那你打呀!……我现在可是你唯一的人质,把我打死了,你还能活着出去吗?”
哈丰阿哈哈笑道:
“活着出去?老子无所谓!你以为我像你一样那么怕死?”
他说着,把听筒拿到嘴边,大吼着:
“听到了吧,老子就这一条命,死就死了,不在乎!”
话筒里又传出了阴森森的声音:
“你的家人……父母妻小……老婆孩子……你在乎吧?”
“什么?”
那个毫不带感情的声音继续道:
“你的大儿子叫宁德,今年十七岁,在天津6军学校读6军指挥……你的二儿子叫福善,十一岁……你的女儿叫婉儿,八岁……他们两个都在北京八旗军子弟学校读小学……他们和你的六十岁的老母亲、还有你的一个太太、两个姨太太住在一起,就在城东内务府街46号……”
哈丰阿一呆,愣愣地听着听筒,好半天才说道:
“你说什么?你是谁?”
向小强压着嗓子,很冷血的阴笑着:
“你小儿子和小女儿放学时间是下午五点钟,每天只有一个司机,开一辆轿车去接他们……对不对啊?哦,对了,那辆车好像不是防弹的哦?呵呵呵……”
哈丰阿一阵手脚冰冷。自己在北京的家人……他们怎么知道的?
他头脑有些乱,刚才的光棍气势一眨眼丢掉了一半,声音沙哑着道:
“你……什么意思?跟我说这些想干什么?”
向小强低头翻着刚从东厂拿过来的资料,呵呵笑着:
“没什么意思,呵呵……只是跟你确认一下,是你的家人,没搞错吧?呵呵,要是你说不是的,我马上扣那群饭桶的薪水,哈哈哈……”
哈丰阿咽了口唾沫,冷笑道:
“干什么,想拿我的家人威胁我?你觉得会有用吗?”
“说的也是哦……那就试一试吧,试过了就知道有没有用了。……呵呵,我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我让你自己挑。是先从你的小儿子开始,还是小女儿开始?是炸弹还是子弹?……没关系,很快的,只要你一句话,我就拍电报……大概中午之前就会有结果了吧。”
哈丰阿浑身都在颤抖,胸中的暴怒和恐惧交织在一起。他紧握着话筒,象牙柄的听筒都快被他握断了。终于迸出一声爆喝:
“你们这群畜生!究竟想干什么?拿别人的妻小来威胁,不觉的卑鄙吗?”
向小强笑道:
“不觉得啊!一点也不觉得。既然有人屠杀几十个村民、又劫持少女都不觉得卑鄙,那我为什么要觉得卑鄙呢。你说是吧,哈哈哈。”
哈丰阿全身血液好像都凝固了。
正像哈丰阿自己说的一样,从他带队渡过长江偷袭南京那一刻起,就把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了。他现在做的这些事情,并不只是为了自己逃命,更多的是为了自己在北清的家人。他想不论能否活着回去,都要在南明把事情搞得惊天动地,让皇上知道,有一个师长即使全军覆没了也要进入南京,冒死杀掉了人民卫队司令,或者杀掉了满清叛徒十四格格。这样自己不论死活都会成为英雄,家人不但不会跟着自己吃罪,反而会得到大笔抚恤金,得到很好的照顾。
但对方居然把自己的家人全都查了出来,摆在这里**裸的威胁自己!现在似乎已经不是自己生死的问题了,而是自己家人的生死问题!家人一旦遭那些南明特务毒手,自己现在做的一切都毫无意义了。
他喘着粗气,快思考着。他知道决不能显得被拿捏住软处。哈丰阿恶狠狠地盯着十四格格,对着话筒说道:
“喂,你听着!你们要搞清楚状况,现在我手里的是公主!你们拿来威胁的,只不过是一个普通师长的家小而已!……你觉得我会跟你一样白痴吗?”
“噢,这样啊……那,你留着你的公主,我留着你家那七口人好了。要不就这样成交?说话呀,行不行?”
哈丰阿感到了一丝绝望。对方好像根本就对公主的生死不在乎。
也许,对方在耍光棍?
向小强笑道:
“你是不是觉得我在耍光棍?哈哈,这事还用得着耍光棍?你用**想想,就能想明白:不错,辽阳公主是重要,比一个小师长的家人重要得多,但那是对谁而言啊?对我们?不是……对我们这些人来说,辽阳公主不过是四个字而已。她真被你炸死了,我们整个大明朝,没有谁会流一滴眼泪。老百姓只会吃着晚饭,看着报纸说:唔,孩儿他爹,那个什么辽阳公主让谁谁谁给炸死了……喂,孩儿他爹,今天城东头的大葱比城西头的便宜两分钱耶!……啊哈哈哈哈……”
哈丰阿气得牙根直,咬牙切齿地盯着十四格格,但没法否认对方说得很对。
十四格格伏坐在地板上,满面狐疑地看着他,猜测着电话里说什么。
向小强笑了一阵儿,笑够了,吸了一下口水,继续说道:
“你大概会说,那是普通老百姓,当然不关心了!呵呵,告诉你,就是我们这些‘责任人’,最坏的不过是被上司骂一顿,连职务也不会降!连薪水也不会扣!……话说今儿早上江边打得不错,我又全歼了你的八旗师,陛下心情好着呢,她可能就会大手一挥:算啦,下次注意!……哈哈哈哈,对我们来说,这事儿就过去了。”
然后向小强把笑一收,咬着牙阴森森地说道:
“不过嘛……对于你的家人来说,事情才刚刚开始……先是你们家的司机、厨子、车夫、佣人莫名其妙的被人砍了胳膊卸了腿,于是你们家就会招新的司机、厨子、车夫、佣人。当这些新的司机、厨子、车夫、佣人住进你们家之后,呵呵呵……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里,响起一声、两声、三声……一共是七声惨叫。第二天,人们惊恐的现,这家人被人灭门了……好玩吧?啊哈哈哈哈……”
“住嘴!!!”哈丰阿疯了一样,大吼道,“住嘴!住嘴!!!”
他一脚踢在紫檀花架上,沉重的紫檀木花架被他踢飞出几米,重重砸在地板上。景泰蓝电话机“咣”地掉在地上,又被他手中的话筒线坠了起来,半吊在空中。
“啧啧啧,”向小强咂着嘴,叹道,“生什么气啊,这只是一个想法,拿来交流一下……警告你,摔东西可以,别挂我电话啊,还没有人敢挂我的电话。我脸皮薄,不会再主动打进来的。”
哈丰阿紧紧抓着话筒,好像抓住的是全家人的生命。他打着颤,背靠着墙,慢慢坐到地上,擦着脸上的汗,沙哑着说道:
“你……究竟想怎么样?”
“咦?我想怎么样?靠,你还讲不讲理啊!”
哈丰阿愤怒、恐惧,满脸惨白,大口喘着粗气。他恨恨地盯坐在旁边的十四格格,仰天长叹一声:
“罢了!罢了!你有种,算你狠……我们谈条件吧!说吧,我放了公主,你们给我什么条件?”
向小强坐在警卫室里,脸埋在手掌里长长出了一口气。他拿过毛巾擦擦脸上的冷汗,心说终于要胜利了。
李长贵和秀秀在旁边拿着分机听,听到这里都长出一口气,很崇拜地抬起头看着他。向小强对他们微微一笑,接着说道:
“条件?呵呵,条件还是很优厚的。先,你必须死。”
李长贵和秀秀、还有屋里的其他卫兵都大惊失色。大佬,拜托,哪有这样谈判的?
但是电话里的哈丰阿却哈哈一笑,叹了口气,坦然道:
“不错,我在张家村让人杀了四十多个村民,大丈夫敢作敢当。我知道,我必须死。没问题。”
向小强不由得生出一丝钦佩。他点点头道:
“很好,是条汉子。……其次,你可以得到一个公审的机会。那会是一个公开的大型军事法庭,会邀请各国记者参加,届时,你将会是主角。你可以站在庭上慷慨陈词,说你潜入南京是想刺杀南明女皇、刺杀十四格格、刺杀我这个人民卫队司令,都可以,可惜功败垂成,被俘后拒绝我们的劝降,毅然选择就义,等等等等……我们都会予以承认。然后,你会被押赴刑场枪决。对我们来说,是处决了一名杀人凶手,对于北清,则是一个英雄牺牲了。那时候,想想你身后的荣誉吧,还有你的家人会得到的,我就不多说了。”
哈丰阿无力地拿着电话通,靠在墙上,脸上浮起满意的微笑,断断续续说着:
“好……很好……谢谢你……够朋友……”
……
“先让公主殿下出来!”
院子里的喇叭喊到。
日式推拉门慢慢开了,十四格格出现在门口。她仍是一袭汉服,神色淡然,不慌不忙地拂拂水袖,提着长裙跨过门槛,穿上鞋子,轻轻走了下来。
卫兵一拥而上,把她夹在中间,快退到了远处,进到警卫室里面。
向小强上前深深施礼,仔细地看着她,顿时感到浑身都放松了,刚才的痞气一扫而光,嘴巴咧开笑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十四格格也是笑盈盈地看着他,心里说不出的快活。
两人对视半晌,十四格格瞥着周围的人,清咳一声,盈盈拜倒,说道:
“拜谢向大人救命大恩!”
众人一片大哗,向小强连忙把她搀起来。只觉得双手中,丝绸下的玉臂柔软光滑,好像都酥软了。
十四格格抬起眼,目光中闪过一丝狡黠和羞赧。
向小强大窘,脸上似火烧一般,干咳一声,说着:
“殿下受惊了……”
这时秀秀凑到跟前,对着十四格格也是盈盈拜倒,含泪道:
“秀秀拜谢公主殿下!公主殿下的救命大恩,秀秀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十四格格虽然很不爽这小妮子,但这时候也笑呵呵地把她搀起来,亲昵地搂着她,轻轻拍着她的背,贴着耳边狠狠地悄声道:
“尚秀你行啊,上次在浦口假扮我,这次又差点害死我……咱走着瞧!”
秀秀:
“……”
……
外面喇叭又在喊话:
“哈丰阿,现在打开窗户,把手枪扔出来!慢慢的!”
哈丰阿挣扎着爬起来,推开窗户,慢慢的扬起手枪让外面看到,然后一松手,枪掉了出去。
“好,现在呆着别动,手榴弹不要往外扔,我们进去拿出来!”
李长贵提着一只冲锋枪,亲自走到门口,小心的进去。
哈丰阿坐在茶几旁,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慢的喝。他指着脖子上的手榴弹,笑道:
“放心吧,盖子已经拧上了。”
李长贵提着枪走到他跟前,蹲下来,又伸手把手榴弹的盖子拧开。
哈丰阿诧异地低头望着,问道:
“这是干嘛?”
李长贵食指绕着手榴弹拉环,冷冷的看着他,说道:
“别想公审大会了,也别想当英雄了。”
“什么?”
李长贵望了一下门口,舔舔嘴唇,突然大喊道:
“啊!哈丰阿,你想干什么?别拉手榴弹!!啊!”
李长贵一下拉开导火索,然后跳开,抄枪对准哈丰阿就是一梭子,紧接着两三步奔到门口,飞身一跃跳到院子里,爬起来飞奔几步,扑倒在地上。
屋里的哈丰阿张大嘴巴,望着自己胸前噗噗冒血的枪眼,和喷着青烟的手榴弹……
一声巨响,几扇日式木门像纸片一样飞出去,所有的窗户和门都喷出火光。
爆炸过后,日式大厅的地板被炸了个大坑,满庭碎木头,弥漫着呛人的硝烟。
哈丰阿躺在地上,前胸被炸得血肉模糊,双眼和嘴巴大睁着。
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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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集 神秘的劳斯莱斯
“小强!”
秋湫的叫声从背后传来。向小强转过身,秋湫纵身扑到他怀里,把向小强撞得退了两三步。然后秋湫抱着他,哭道:
“小强,你没事啊,太好了!”
“哎呀呀呀……秋湫,你……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我不是让你在家等着么,这儿太危险了……”
秋湫看到向小强没事,又听他说到那个“家”字,心里比喝了蜜还甜。虽然他们现在还没结婚,还是住在军营里,但秋湫早已把自己当作向小强的妻子,把军营宿舍当作家了。
秋湫被向小强强令呆在“家里”,不准跟来处理“人质案”,但她自己在宿舍里越想越觉得危险,那个清虏师长还有手榴弹……于是,顾不了那么多了,拿出司令夫人的架势,威胁司机开车把她送过来。
谁知刚进院子,就听到了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她脑中立刻出现了可怕的景象,流着眼泪冲进来,正看到向小强没事,瞬间心花怒放,也顾不得众目睽睽,一个饿虎扑食,抱住了自己最珍爱的珍宝。
好在在场的所有人已经被突如其来的大爆炸震惊了,还有不少卫兵伏在地上,还没爬起来,都没注意到他们。
向小强贼眉鼠眼地四下扫着,现已经有两对秀目朝自己这边望来。
十四格格和秀秀。
她两人都还没完全从大爆炸的震惊中反应过来,但此时看着向小强和秋湫,目光中已经有了一些内容。
十四格格流露出一丝羡慕的神色,很隐蔽,随即便恢复正常友好的微笑了。秀秀则显得酸溜溜的,垂下了眼睛,转身继续看着爆炸现场。
向小强轻咳一声,悄悄捅捅秋湫,眼神往十四格格和秀秀那边示意一下。秋湫马上很有悟性地从他怀里钻出来,抹抹眼泪,跑到十四格格面前,嘿嘿一笑,屈膝行礼道:
“秋湫见过公主殿下!”
十四格格微笑着扶起秋湫,礼节性地拥抱一下,笑道:
“好久不见啊!……我很好,快去看看你家秀秀吧。”
秋湫谢过十四格格,立刻冲到秀秀面前,两人拥抱着,抽泣在一起。
李长贵才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回身望着浓烟滚滚的爆炸现场,心有余悸地摸摸脑门。
在场的人呼啦一下围上去了,七嘴八舌的问。几个东厂番子拔腿冲进爆炸大厅里,看到的只是地板上还带着火星的焦黑大坑,和哈丰阿的残缺尸体。
剩下几个东厂番子和人民卫队的人一起,七嘴八舌问李长贵事情原委。向小强也过去分开众人,亲自询问。
“吓死我了,”李长贵抹着头上的汗,喘着粗气道,“没想到那家伙还有这么一手……不知道他是突然后悔还是怎么的,看来他是真打算拉个垫背的了……”
人堆里曹女式嚷的最欢,蹦着跳着往前挤,只看到那两只羊角小辫上下飞舞,一边大喊问道:
“李长官……李长官……清虏师长明明已经得到公审机会了,怎么还会……李长官……我是东厂……二局的……”
几个人民卫队的一下把她挤出来了,她不甘心,更加努力地挤进去问道:
“李长官,这件事……您得说一下啊……我是……我是东厂……二局的……曹……”
“阿式!”
曹女式忽然听到脑后传来熟悉的声音,钻出人群定睛望去,果然是十四格格。立马一身冷汗,
十四格格笑吟吟地看着她,笑道:
“阿式,这么巧啊,今天怎么有空过来玩?……到**喝杯茶吧,小五老念叨你呢……”
曹女式冷汗直流,暗叫:惨了,惨了惨了惨了……
她两只手抓弄着,张口结舌地道:
“啊,公主殿下,我……我正好路过……就不进去坐了,啊,我还有事……我……我还要赶去张员外家应聘女仆……”
十四格格笑呵呵地道:
“哦,还没找到工作啊,那我不耽误你了,你快去吧,呵呵呵……”
曹女式如获大赦,双手扶膝鞠了个大躬,两只小辫翻到脑门前,接着灰溜溜地逃走了。
向小强当着众人,简单地问了李长贵经过。其实这事情也就几秒钟内生的,几句话就说清了。很多人都觉得不可思议,也有人显得比较怀疑。但看着脸色惨白、心有余悸的李长贵,又都说不出什么来。
向小强点点头,表示知道了事情经过,然后说会组织人手对整件事情做调查的。
李长贵建议道:
“向大人,现在元凶已死,咱们是不是立刻通知新闻界,搞个新闻布会,让他们进来拍拍照,好第一时间公布清虏的罪行?”
这话一说,很多人都点头赞同。
向小强犹豫了一下,抬头望着十四格格。
十四格格神色变得黯淡,用恳求的目光望着向小强,轻轻摇摇头。
向小强明白,十四格格不愿成为注意力焦点。这固然是她的一贯性格,更重要的是,在这种明清交战的时候,作为一个前满清格格,整日生活在狗仔队的照相机下,对她来说太可怕了。
向小强点点头,表示会为她撑起这件事。
“不,暂时不要通知新闻界,”他摇摇头,沉吟片刻说道,“这样不妥。这件事情很复杂,还没彻底弄清晰。我们还要上报陛下,我们大明官方还要定出一个态度来。在此之前贸然捅出去,虽然快意,但我们可能会比较被动。”
他命令先运走尸体、封锁现场,然后命令在场的所有人民卫队人员不得把消息散布出去。然后笑呵呵地望着东厂二局局长。二局局长刘叔平会意,也呵呵一笑,命令手下的东厂人员严格保密。
但是向小强知道,这种保密措施只能短期有效,今天事情闹这么大,现场人这么多,要不了多久,剪子巷14号就是辽阳公主府这个消息就会传开。府邸门口也会像其他其他皇族府邸一样,挤满狗仔队。而且因为现在的非常时期、和十四格格的非常身份,狗仔队只会更多。……肯定还会有不少愤怒的市民——包括北区被清军炮火炸死亲人的市民、战死士兵的家人、还有秣陵镇张家村被屠村民的亲人……
看来要给十四格格换一个地方了,向小强盘算着。
手下的人员散开了,各忙各的,运尸体、现场拍照、清理现场、封锁大门,并在这条巷子中实施临时戒严……
向小强左手揽着秋湫,右手揽着秀秀,跟她们低头叙述着事情过程。主要是说给秋湫听,因为秀秀基本上都知道了,而且向小强根本没指望最后的爆炸真相能瞒过秀秀。
秋湫咬着大拇指,听得惊心动魄,听他讲最后哈丰阿突然改变注意、拉响手榴弹的时候,她一脸都是震惊,觉得不可思议:
“真是的……他明明已经……也许是最后长贵拿着枪进去,刺激到他了吧?可能他在最后时刻,军人的荣誉感爆出来了……”
向小强一边说着“是啊,是啊”,一边心虚地看看秀秀,见秀秀没有揭穿他的意思,才放下心来,把秀秀又搂得紧了些。
秀秀很不习惯被向小强这样搂着,尤其是和秋湫这样左拥右抱。她羞得满脸通红,想逃出去,但又不甘心秋湫一个人独占向小强的拥抱,便硬着头皮缩在他怀里。
她知道向小强没留哈丰阿的活口,多半是为了自己。自己闯下的这件祸,已经被向小强美化成“阻止清虏刺杀陛下”的英勇举动了。还有向小强在电话谈判时对辽阳公主的不恭之语,虽是为了救她,但肯定不希望传出去,尤其是不希望传到辽阳公主耳中。另外还有威胁杀哈丰阿全家,逼迫他就范,这种话也是不好传出去的。
如果让哈丰阿在满是记者的公开法庭上受审,谁也不知道他会说出什么来。因此,他根本不能活着出这间房子。
秀秀看到爆炸当时就觉得蹊跷,欲质问向小强时,突然想到这层,浑身不禁打了一个颤。看着抱着自己和秋湫、笑呵呵的向小强,秀秀突然多了一层敬畏,垂下眼睛,不敢再问什么了。
十四格格远远地望着他们,突然感到心中一阵酸楚。她轻叹一声,拍拍小五,提着长裙,说道:
“我们到后边去吧,这里交给他们弄好了。”
……
向小强增派了一些卫兵,留下人民卫队和东厂的一些技术人员善后,并让李长贵负责公主府正厅的修缮事宜,然后告别十四格格,领着秋湫和秀秀,和东厂的刘局长一起出了辽阳公主府。
平时僻静的剪子巷里,现在停的都是高级轿车,都是东厂和人民卫队的。向小强一眼看到其中有一辆特别漂亮,停在公主府大门对面,奶白色的,在一大溜黑轿车中特别显眼。
他一边和刘局长寒暄着,眼光不停地打量着那辆白色轿车。
那辆白车非常漂亮,奶白色的车身曲线反射着淡雅的光,车踏板上漆黑的备用轮胎,后座的米黄色帆布顶篷,散着三十年代豪华老爷车的魅力。
车头上两个“R”标志重叠在一起:Ro11s—Roynetbsp;向小强很眼馋地偏头向刘局长问道:
“这是公主殿下新添的座驾么?跟陛下那辆一样啊。”
刘局长也很惊讶,摇摇头:
“不知道,也许是吧。南京城里这种白色劳斯莱斯一共也就那么一二十辆……”
向小强点点头,明白了。他在暗示不是的。以十四格格的作风,要是这种车南京城也就一二十辆的话,她绝不会那么招摇买上一辆的。
这时,秋湫拉着秀秀跟上来了。那辆车的后窗帘忽然动了动,一双眼睛在后面消失了,然后车子动起来,开出巷子,绝尘而去。
秀秀怔怔地盯着那辆车的方向,咬住了嘴唇。
向小强看到那辆车的诡异行动,顿时警惕起来,问道:
“刘局长,你看清车牌号了么?”
“没有。”
说完,刘叔平也警惕起来了,转头喊道:
“喂,跟上刚开走的那辆白车!”
向小强也向手下吩咐道:
“快,快跟上去!”
东厂和人民卫队各一辆车动起来,开了出去。
手下们去追了,两个老板便在这里告别,各自坐车回去。向小强虽然产生了警惕,但他觉得应该不是“北清特务”那种高危险性的情况。不用问,他们肯定是整天盯着辽阳公主府的,但绝不会用这么扎眼的车。
向小强坐在后座的最右边,左手揽着秀秀,回想着今天上午生的事,困意又上来了,不由得头一歪一歪,就要睡去。
坐在中间的是秀秀,最左边的是秋湫。向小强本想坐在中间,享受一下左拥右抱的滋味的,但秋湫非得让秀秀贴着向小强坐,她自己贴着秀秀坐。向小强不禁感叹秋湫这种良苦用心。
秀秀小鸟依人地偎在他怀里,俏脸上团团红晕,虽仍害羞,身子仍很僵硬,但终于不再躲了。
秋湫一边吩咐着司机开稳一点,照顾秀秀伤才刚好,一边贴着秀秀,亲昵地道:
“秀秀啊,今天你出院,中午想吃什么呀?我给你做呀……”
向小强又把秀秀搂得紧了些,笑秋湫道:
“你给秀秀做……我们秋大小姐还会做饭啊?”
秋湫辩道:
“我是说,我叫人给秀秀做……另外,我虽然不会做菜,但饭还是会做的……”
向小强哈哈大笑,几乎快把眼泪笑出来了。秀秀也噗哧笑了出来,打了秋湫一下,两人笑闹在一起。
……
回到孝陵卫军营,秋湫张罗着给秀秀安排住处,原蚱蜢号的艇员、现司令部的女军官们,也都围过来庆祝她出院,跑前跑后的帮着张罗。大家都是一条潜艇的姐妹,现在跑到哪里是一片莺莺燕燕的欢笑。
向小强困得实在不行了,就把一切交给她们去闹腾,自己连午饭也没吃,回到卧室扑上床睡觉了。
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口水横流,直到下午四点多才醒。
睁开眼,只见秋湫俏生生地蹲在床前,笑嘻嘻地看着他。
“啊!!”
向小强吓得一下坐起来,大叫一声,把秋湫也吓得不轻。她坐到床沿,抚摸着胸口埋怨道:
“小强啊,你吓死我了!”
向小强哭笑不得。刚睡醒就看见两只眼直勾勾的盯着你,换谁谁不大叫啊。他也不避秋湫,只穿着内裤跳下床,当她面穿衣服。
秋湫脸一红,啐了一口,嘟嚷着:
“真是的,我们都没结婚。也不知道避一下。”
向小强笑道:
“那我们明天结婚好了。”
秋湫眼睛一亮,随即黯淡下来,嘟嚷道:
“就会说疯话,哪有今天说,明天就结婚的……再说,现在长江防线上还在打仗,我们也不好办喜事……”
向小强呵呵一笑,没再继续说,问道:
“你蹲在这里等我醒,像只小猫一样,有什么好事吗?”
秋湫笑嘻嘻地背着双手,笑道:
“还真有好事。……第一,大雾终于要散去了!”
向小强“啊”了一声,脑中一阵狂喜。弥漫了好几天的浓雾终于要到头了!
他接过秋湫递给他的气象报告,这是6军航空部队气象局席气象师的报告。报告显示,未来36小时内,大雾将会完全消散,久违的大晴天将重新出现。其实,从今天上午开始,雾气就在减淡了。
向小强回忆了一下,怪不得上午在辽阳公主府处理“人质危机”,没感到特别的视线问题呢,而且出来的时候,那辆白车直到开出整条巷子,还看得到车**。
这可太好了,一旦长江上没了雾,长江防线将重新挥可怕的威力,清军基本上也将不再可能形成子母洲那样的重大突破。
随着能见度的提升,清军现在的三条浮桥将很快被炮弹、飞机炸弹切断,已经过来的十来个清军师将成为孤军。自己的机械化军团也能很好的威了。
而且,空战也要开始了。
“第二件好事,”秋湫笑吟吟地说道,“陛下今晚在要塞军官食堂里举行小宴会,邀请我们、秀秀、辽阳公主、还有卫戍司令、还有东厂的几个高官、还有我们人民卫队的几个人,庆祝王司令的江边胜利、你的南郊大捷、还有辽阳公主脱险、还有秀秀智擒清虏师长!……对了,还要给你们这些功臣勋章!呵呵,吃完饭可能还有舞会!怎么样,高兴吧?”
向小强满意的点点头,说道:
“吃饭、跳舞、勋章,这些都在意料之中。呵呵,秀秀这家伙比较走运,她那块勋章是我用嘴巴给她说来的。你别到处说啊!嗯,这可以说是大明上流社会精华的一次顶级沙龙。秀秀没参加过这种场合,你要好好带带她啊,将来她就是咱们一家人了。呵呵,第三件好事呢?”
秋湫笑道:
“那么贪心啊,两件还不够……要说第三件吗,那要算是军事法庭和战俘大游街了吧。”
向小强一愣:
“战俘大游街?”
“是啊!统帅部决定,为了振奋大明军民的士气,打击清虏的士气,要让你抓的那几千八旗师战俘排着大队,在南京街道上走一圈,给老百姓都看看。要不然我们光说打了胜仗,人民切身感受不到啊!”
向小强沉思一下。不错,在兵临城下的情况下,这的确是振奋士气的好办法。苏联卫国战争期间,就这么搞过,让德国战俘在莫斯科大街上游街。效果不错。但是……
他问道:
“这不违反日内瓦战俘公约么?”
秋湫哼了一下道:
“那肯定是违反啦……不过也是清虏先违反的。今天上午他们还在浦口把八旗师抓到的、我们那几千87摩步师士兵拉出来游街呢。”
这时候一个勤务兵敲门进来,跟向小强递上一份报告。
向小强打开看看,是关于那辆白色劳斯莱斯的。
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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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集 要塞宴会
向小强看着关于白色劳斯莱斯的报告。
第一张是东厂转交来的。据他们说,剪子巷附近小巷如蛛网搬繁复交错,加上有雾,那辆白色劳斯莱斯很快便消失在视野中了。
当时跟踪时候,东厂的车是轿车,而且是先开的,跟在了前面。人民卫队的是卡车,跟在了后面,转了一个弯就被甩掉了,所以人民卫队这边更是什么也没看到。
第二张纸是人民卫队保安队对全南京白色劳斯莱斯的调查。
其实南京的劳斯莱斯轿车还是不少的,但这种纯白色的只有十八辆,基本都是给女眷使用的。经调查,其中八辆都是大型三排座的,就是女皇陛下的哪一种。剩下十辆才是他们看到的那种两排座的。
这十辆里面,两辆属于延平王府、一辆属于昌平侯府、一辆属于陛下的乳母广德夫人、一辆属于安庆大长公主府、一辆属于辅大臣官邸、一辆属于良友百货董事长府邸、一辆属于宁氏矿业公司董事长府邸、一辆属于汉娜-罗斯柴尔德夫人、一辆属于南京摩根银行的经理府邸。
向小强一个一个看过来,看到第二遍时,目光落在了“宁氏矿业公司董事长府邸”上面。
宁氏矿业公司?是一个矿业公司啊……难道他们得知了自己与皇室签订的“矿产勘探”计划,所以对自己有兴趣?
自己当初提的那个矿产计划,在别人看来分明是荒诞至极,当时皇室要不是急着要自己去带队救人,根本不可能答应着这种近似儿戏的东西。何况这些商业巨子,更是精明、实际的人,也会信这种东西?再说,就算他们真的有兴趣,最好的办法也是派人求见,直接谈一谈嘛!这样鬼祟又笨拙的窥探,实在不像他们的手段。
“就这十辆,没有查漏的?”
向小强把肚子疼叫来问道。
肚子疼诚惶诚恐地看了一遍这份材料,又打了几个电话询问手下,然后才很有信心地保证,这种车南京仅此十辆,再无遗漏。
“很好,”向小强指着上面的宁氏矿业公司吩咐道,“把这个公司给我暗查一下,我怀疑那辆车是他们的。”
肚子疼有些诧异,犹豫着问道:
“大人,您能说说为什么怀疑么?属下好查起来有数啊。”
向小强刚想说“你不必问”,转念一想他说的不错,自己什么都不透露,他们的确不好下手。矿产计划这件事,迟早要搞起来的,到时候大家肯动都知道。现在不要瞒自己左膀右臂了。
他沉吟了一下,就把他跟郑恭寅和江美庐谈定的那个“矿产协议”说了一遍。
肚子疼真不愧是肚子疼,尽管一脸莫名惊诧,但一个字都没有多问,也没有用看外星人一样的目光看上司,只是恍然大悟状:
“大人这样一说,属下就有数了。”
……
“立正——”
人民卫队军营大院内,向小强一声口令,面前的几名男女军官“唰”地整齐立正,抬挺胸,目不斜视,纹丝不动。
向小强满意地看着眼前将要随自己参加授勋的几个人。
机动部队司令李根生中校、机动部队参谋隆美尔中校、第一机步团团长高大义少校、第一摩步团团长张如海少校、第二摩步团团长孙报国少校、第三摩步团团长范伯平少校、第一坦克营营长石胜利大尉,当然,还有自己的宝贝:人民卫队司令副官秋湫中尉、尚秀少尉。
不得不说,人民卫队的军官们军衔总体偏低了。从自己开始,哪有职务是司令而军衔只是上校的,就算从麾下的人数来看,也够得上一个师长了,师长一般都还是少将呢。向小强知道,这是由于自己年龄的缘故,二十多岁的将军,毕竟太匪夷所思了。但这样一来,连累的人民卫队里全是一帮低军衔的“高官”。还好外来的隆美尔只是中校,他要是上校,自己还不好指挥他了呢。
全体都穿上了笔挺的军礼服,有勋章的都佩上了。带帽花的大檐帽、白手套、高统军靴、几个校级军官还挂上了佩剑。这是大明军队和军礼服搭配的制式佩剑,是一种西洋式的轻巧东西。
队伍最末的秋湫和秀秀穿着蓝黑色的海军军礼服,分别戴上了她们的一级和二级梅花勋章。
向小强总觉得明军的海军制服要比6军制服好看,那种深深的蓝黑色总显得面料档次很高,有种很内敛、很一尘不染的感觉。……当然,穿在自己心爱的两个小妮子身上,更是赏心悦目啦。
“诸位,今晚大家都会见到陛下,见到帝国的很多大人物。陛下还会亲手为你们颁勋章!……诸位不少都没见过陛下。陛下是很平易近人的,大家不用紧张。授勋完毕后是宴会,宴会完毕后是舞会。南郊大捷靠的是大家付出的勇敢和辛劳,所以,今晚的一切,是大家应得的!……唔,统帅部里那些女军官们都是很漂亮的,大家放开一点,去请她们跳舞吧,不要丢了我们人民卫队的脸!”
麾下的军官们都笑起来了。
“好,”向小强微微一笑,命令道,“全体——上车!”
几辆黑色大轿车缓缓开出人民卫队军营,往紫金山盘山公路上驶去。
……
在半山腰要塞入口停车坪上,向小强特地留心了一下停在这里的汽车。——都是黑色的轿车和军车,没有那种白色的劳斯莱斯。
报告上说李夫人和昌平侯府各有一辆的。他们也住在要塞里。但他们的车即使在这里,也不可能停在这种临时停车坪上,必定是有专门的车库。
除了向小强本人,跟他来的人谁也没进过紫金山要塞。当他们交出佩枪、排队进入要塞厚重的水泥入口,每经过一个由机枪孔把守的转弯、和一道戴着臂章的卫兵检查时,敬畏之情便多了一分。
向小强扶着佩剑,大步走在深邃的山腹隧道里,脚步远远的回响着。两边每隔几米,就站着一个戴着臂章和钢盔的禁卫军,见到向小强从面前经过,便“啪”地立正,行举枪礼。
秋湫秀秀、和李根生那些军官,紧张兴奋地跟在向小强后面,努力保持着长官的尊严,眼睛直视前方,但余光都忍不住四处瞅。
隆美尔算是这些人中见世面比较多的,年纪也最长。但此刻他的脸涨得最红,昂挺胸,大步流星,摆足了大德意志军官的派头。他是一个把荣誉感看得比什么都重的人,虽然已四十多岁、不再年轻,但此刻早已热血沸腾。
当他们跟着领路军官穿过中央指挥厅时,全都被震撼了。高大、宽广、金碧辉煌,穿梭忙碌的军官、巨幅的地图、此起彼伏地电话铃声、悦耳回荡的中央播音,像是巨型的蚁巢中心一样,这个帝国的最高指挥中枢把他们全都征服了。
秋湫和秀秀,两个小妮子自然是张大嘴巴,说不出话来,就连李根生一下那几个校级军官也是四处望着,眼睛不够使。
隆美尔面色通红,摘下了帽子,掏出手绢擦擦鼻翼,激动地说道:
“我得说,这个伟大的国家是不可被征服的。能来这样一个伟大的帝国服务,我感到很荣幸。”
领路的军官很有经验,他带过不少第一次进要塞的人。他先让他们看了一会儿,然后才很有礼貌地提醒他们跟自己走。
穿过中央指挥厅,拐了几个弯,上了几层楼梯,进入了一条通道。通道尽头,推开两扇大门,眼前便是军官餐厅。
门口充当侍者的下级军官接过请柬,唱名道:
“人民卫队司令向小强大人到——!人民卫队机动队司令李根生大人到——!人民卫队机动队参谋隆美尔先生到——!……”
军官餐厅向小强也没来过,但看得出来,今天是特地经过了装饰的。一百多平米的大餐厅布置得金碧辉煌。水泥地上铺着地毯,墙上装着射灯,一束束强光向上打着,照在厚重的水泥墙上,形成特殊的效果。大餐厅周围有一些小门,大概嵌着小餐厅、休息室、吸烟室、卫生间等。
向小强一看就知道,今天搞的是西式的冷餐会。大厅中摆着几张三层的餐台,上面各式各样的中西菜肴、甜点、水果,银光闪闪的餐具和水晶杯在烛台的照耀下出炫目耀眼。每张餐台旁都停着一辆装满酒品的小推车,最上面是一只黄铜的大冰桶,一大瓶金色香槟埋在冰块中。
周围散落着沙,一些宾客已经在聊天寒暄了。因为空间不大,没有室内乐团现场演奏,但餐厅的角落里放着一只电唱机,黑胶唱片转动着,巴赫轻柔的协奏曲从金色的喇叭中传出来。
其实这一切都是朱佑榕的主意。那些统帅部的老将军们是不赞成在兵临城下的时候搞这种歌舞升平的。但朱佑榕很喜欢搞这些东西,刚住进要塞,便迫不及待的想搞一个party。但就像老头子们说的一样,这种时候确实不适合这样玩。正好向小强给她打出了南郊大捷,江边的战况也在好转,她灵机一动,搞一个授勋章的仪式,宴会和舞会不过是授勋的附带罢了。有勋章这件事做“主菜”,谁也说不出什么来了。
现场宾客只有不到十个,向小强只看到郑恭寅和卫戍司令王汉棠两个认识的,便打了个招呼,带着身边的人走过去,笑呵呵地向他介绍。隆美尔是个外国人,自然引起了周围的眼球注意。本来要塞里就很少见到外国人,就算有也是英官。这次大家看到这个外国人制服不同,还戴着铁十字勋章,听向小强介绍是德官,点头微笑后都窃窃私语起来。
大明军队里是有一些外国顾问和观察员,一般都是英国人,也有少量法国人和美国人,还有一点白俄。但德国人可是从没出现过的。听介绍说这个德官还是被点名来领勋章的,几个头脑灵活的似乎嗅到了一种味道,一种来自德国的、新的味道。
“郑玉瑭子爵大人到——!郑玉璁侯爵小姐到——!”
向小强回头望去,郑恭寅的独子和长女到了。
郑玉璁自然是向小强的老熟人,今晚又是一身香奈儿最新款时装,脖子上钻石闪闪,很随意地把狐狸披肩和鸵鸟皮手袋交给侍者,先搂着爸爸的脖子撒娇地叫了一声,被郑恭寅笑斥一声后,接着笑吟吟地打量着戎装佩剑的向小强,赞许地点点头,笑道:
“向大人今晚是主角啊!”
向小强谦笑道:
“郑小姐不要取笑,今晚主角怎么也轮不到向某啊!向某今晚能来,不过是侥幸罢了。”
郑玉璁笑嘻嘻道:
“哎呀,向大人不得了了,嗯,会打官腔了,向某向某的……不行,我得喝一点,渴死了……”
说着端起一杯香槟,吭哧一大口,呛得直咳嗽,一旁郑恭寅笑骂着:
“这丫头,在家不喝水,到这儿来跟牛饮似的,存心给我丢人来着……”
郑玉璁放下杯子,接过热毛巾擦擦嘴,一双俏目往向小强身后的秋湫和秀秀瞥去。两个寒酸丫头不想在侯爵小姐面前丢脸,此刻都抬头挺胸,骄傲的炫着漂亮的制服和胸前的勋章。
向小强正想着怎么跟她介绍,郑玉璁微微一笑,转到一边跟其他人打招呼去了。
郑玉瑭向小强没见过,听说过他的一些“劣迹”,但今晚见了感觉并不是印象中的油头粉面公子哥形象,而很是仪表堂堂,二十七八岁,一身高雅的宴会西装,看了向小强,很自来熟地拍拍胳膊握握手,和他攀谈起来。
门口又唱道:
“大明帝国番属、琉球王国国王世子尚荣殿下到——!琉球国王王妃陈妃娘娘到——!”
唱声未落,满庭的目光都向门口望去。多数人都不知道今晚也邀请了琉球世子和他的母亲陈妃。这可是重量级贵客了。虽然他们不如在场的其他人离权力中心那么近,但从地位尊贵上来说,今晚除了陛下就是他们了。
一个穿着黑色礼服的年轻人,挽着一位华服璀璨的中年妇人款款步入。这就是未来的琉球国王尚荣,和他的母亲陈妃。
尚荣二十几岁,又黑又瘦,身体藏在黑色礼服里,显得更瘦小了。两只眼睛却很有神,四下寻找着什么。陈妃挽着儿子,雍容大度,四下颔致意。
琉球王室流亡大明多年,历代琉球王的后妃又都是中国人,这个家族早已融入了大明上流社会。在场的贵客大部分都认识他们,纷纷上前寒暄行礼。因为是西式场合,男士向陈妃娘娘行吻手礼,女士行屈膝礼。
郑玉璁明显跟陈飞娘娘很熟,跑过去很调皮地行了个屈膝礼,然后挽着她的手臂,半撒娇地聊起来。
郑恭寅呵呵一笑,也起身过去寒暄,但郑玉瑭死死盯着琉球世子尚荣,表情相当不善,被父亲暗扯了好几下才不情愿地过去打招呼。
向小强他们地位比郑家父女低,得等候他们打过招呼后,才能上前等着被介绍给尚家人。
此刻向小强摸了一下头,整整制服和佩剑,扫视着手下人,准备过去见贵客。
秋湫突然拽住秀秀问道:
“咦,秀秀,你想干嘛?”
“我……去卫生间……”秀秀懦懦地吞吐道,一边偏过头,轻轻挣着,“卫生间在哪儿啊?”
向小强笑道:
“你等一下再去,马上要介绍咱们了,那可是琉球王妃和未来的国王啊,我得……”
他压低声音笑道:
“我得把你以未婚妻的身份介绍给人家。”
秀秀脸上并没出现幸福的娇羞,反而是苍白,轻声道:
“我……我不介绍了,我去卫生间,我很急……”
秋湫嗔道:
“好啦,你能有多急啊,几秒钟的事……”
这时候,郑恭寅在后面笑道:
“娘娘、世子,我给你们介绍一下我们大明朝的一颗新星,这次南京保卫战,他可是大功臣啊!……咦,小向呢,小向啊,呵呵呵,快过来!哦对了,把你的红颜知己也带过来,哈哈哈!”
向小强笑着答应着,和秋湫一块儿硬拉着秀秀,来到了陈妃和尚荣面前。
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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