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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高月     皇族txt下载     皇族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六章 生死关头

    “你这个白痴!”

    邵景文狠狠一巳掌抽在领军校尉脸上,打得对方脸上顿时红肿起来,“他已经中了毒,还能走下船吗?你真他娘的白痴!”

    校尉吓得低下头,一声不敢吭,他心中却暗暗不服,他只是执行命令,杀死第七十四号船的全部人,他并没有错,是第七十四号,心中不服,却不敢申辩。

    邵景文怒火万丈,回头恶狠根地问:“到底怎么回事?哪里出错了?”

    去核对船号的手下气喘吁吁跑了上来,“将军,查到了,是这艘船插了队,后面一艘船才是七十四号,巡检司的人没有管。”

    “他娘的,一个个都是白痴!”

    邵景文恨得咬牙切齿,他见所有船都逃走了,他也顾不上银票会不会被弃,立刻下令,“入江中追赶,把那艘船拦住!”

    就在这时,有人忽然指着江面喊:“将军,你看!”

    邵景文看见了,只见江面上出现一艘官舫,前后挑着灯笼,官舫高两层,雕梁画柱,既显得气派又精致典雅,正从下游缓缓驶来,他有些愣住了,这是谁的船只?

    片刻,一名巡检司士兵跑来禀报:“将军,是兰陵郡王的官舫。”

    “原来是他!”

    邵景文感到一阵头痛,这个兰陵郡王皇甫疆已经七十多岁,现官任太尉,资历极老,在朝中地位崇高,连申国舅见到他,都要尊称他一声老王爷,不过他并不是太子的人,属于中间派。

    “不要去招惹他,只管去拦住那艘船!”

    邵景文还是不放心,他亲自登船出击。

    江面上已经乱成一团,前方江面上被铁链拦住,一百多艘挨挤在一起,动弹不得,其实是不敢动,数十艘绣衣卫的小船已经将他们包围了,一名校尉拿着铁皮做的喇叭筒大喊:“抓三名逃犯,两女一男,藏匿者全家满门抄斩!”

    赵船东这才明白过来,原来他们要抓的,竟然就是无晋三人,原来甄小棋下毒是被他们指使,他吓得两tuǐ发抖,战战兢兢爬上三楼,可进了无晋的船舱,他却愣住了,船舱里空空dàngdàng,人没有子,无晋的两个黑包也没有了。

    “你们谁是船东,下来接受检查!”

    赵船东吓得浑身发软,终于轮到他们了。

    其实就在船只排队即将接受检查时,虞海澜便意识到危险已向他们悄悄袭来,这时,她再也不顾无晋能不能下水,她拿起无晋的两个包,给他穿好了潜水服,她身躯交小,异常吃力地将无晋背在身上,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无晋拖下了舷梯,就在码头惨叫声响起的同一时刻,她从船左舷处悄悄地下水,她先是攀着船尾游进了江心,便放开船向下游潜去。

    虞海澜虽然是凤凰会的人,水性极好,但无晋身材魁梧,体重几乎是她的两倍,她也感到十分吃力,她将无晋趴在她后背,咬着牙慢慢向前游动。

    也是无晋命大,身体被冰冷的江水一jī,他竟慢慢地苏醒,他发现自已竟是趴在虞海澜柔软的后背上,在水中潜行,便低低在耳边喊了一声,“师姐!”

    虞海澜听见他叫自己,不由心中狂喜,用冷水就对了,她急忙嘘了一声,低声说“别出声!我们已经被发现了,绣衣卫在搜寻我们,岸上全部他们的人。”

    无晋看到自己的两个包还在,但陈瑛却不见了踪影,他心中一惊,“阿瑛呢?”

    “她上岸给你找药去子,应该没有问题,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无晋感觉了一下,只觉浑身竟凝聚不起一丝力气,就像武侠小说中内力被吸干一样,“师姐,我好像全身骨头被抽走了一样,没有一点力气。”

    “没关系,这就是中毒的征兆,你趴在我背上别动,我带你出去。”

    无晋虽然没有力气,但他的头脑也没有问题,他渐渐清醒,回头看了看,只见在二百余步外,几十艘小船从四面八方驶来,将一百多艘大船团团围住,再看两岸,隐隐有人影在跑动,对方确实已经布下大罗地网,这时,他已经感觉到虞海澜快坚持不住。

    他向四周看了看,忽然发现前面有一艘官舫,船体很大,至少有两千石,正向这边缓缓驶来,眼看快要停下了,他连忙对虞海澜说:“师姐,上官舫!”

    虞海澜确实已经快支持不住,就算无晋不说,她也要上那艘官舫,她见官舫正正对她驶来,索性就停下,待官舫从她侧面缓缓驶过时,她一把抓住了船尾,恰好在此时,官舫终于停住。

    官舫本身是一艘船改装,只是在左右两边用巨大的木板装饰,木板上画满了各种图案,十分鲜艳,也是他们运气好,在船尾的画板和船之间正好几根固定木架,就像一架简易梯子。

    虞海澜先顶着无晋的身子翻上船舷,她身着长裙,拖水很重,上船份外吃力,当她翻上船时,她已经筋疲力尽,但事情没有完,她又从水中捞上两个皮包,就在这时,忽然头顶上有声音传来,“老爷,听说是绣衣卫在抓逃犯,夜晚风犬,老爷进舱去吧!”

    另外一个声音很苍老,好像是这艘船的主人,“老蔡,你去给周雄他们说一声,不要去和绣衣卫顶撞。”

    “是!我这就去。”

    有人顺着舷梯下来了,虞海澜大急,她见舷梯下有一个小门,她用劲推开,里面黑洞洞的,她不假思索,一手抱着无晋的肩膀,另一手抓住装银票的大包,向黑舱里躲去,但无晋还有一个包她来不及拿了,她用后背刚抵上门脚步便到了门口。

    “咦!这是什么?”门外之人发现了无晋的包。

    虞海澜嘴chún咬得发白,她此对手无寸铁,她的剑在下船时掉进河中了,无晋却轻轻蹭了她一下黑暗中,他明亮的眼睛眨了眨,似乎向她暗示着什么,虞海澜心念一动,忽然明白了无晋的意思她mō到了无晋的小tuǐ,又mō到了他的靴子,从他靴子里拔出了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她身子慢慢靠近门缝,用胳膊支开一条缝,眼睛向外看去,只见外面是一个六十余岁的老者,正正对着小门,蹲在皮包旁边,他手中也有一把小刀,已经扑开了鲨鱼皮包正在翻开里面的东西。

    皮包里有四样东西,铁木弩、紫金酒葫芦、用油布包裹的贝叶经还有一只装满了名贵宝石的小檀木箱子,檀木小箱子上有锁,他打不开但他打开了油布,正在翻开贝叶经,他突然浑身一震,眼中lù出不可思议的眼神刷地向小门这边望来,虞海澜吓得一闪身,躲开了他的目光,本来她想趁老人金神贯注翻看贝叶经之时一刀结果了他,但他那种不可思议的眼神使虞海澜心中犹豫了一下。

    等她再向外看去时老人已经不见,似乎有脚步声向舷梯上走去了,只听他低声呼喊:“老爷,你快来看,我……见到鬼了!”老人的声音颤抖,非常恐惧。

    “怎么了?”无晋只听见脚步上楼,没有听清老人的低喊。

    “他在喊什么?”

    “我也没听清楚……”

    虞海澜心中有些奇怪,其实她听到了,老人说他遇到了鬼,她不懂这句话的意思,但从老人刚才的眼神来判断,他说的鬼不是指他们两人,而应该是包里的贝叶经,这个老人似乎认识包里的东西,他那种不可思议的眼睛令她印象深刻。

    虞海澜有一种女性独有的直觉,她觉得这艘画舫上的会帮助他们,但这种感觉她又说不清楚,她怕无晋因为担心而又逃下水去。

    “他应该没有发现我们,嗯!我先看看这里是哪里?”

    她伸手向四周mō去,先mō到一个木桶,又mō到几堆湿毛中,她忽然明白了,低声笑道:“这里是存放清扫物品的杂物间。”

    “那就好,师姐,你冷吗?”无晋感觉到虞海澜在瑟娄发抖。

    “嗯!有……点。”

    虞海澜穿的是长布裙,现在浑身已经湿透了,虽然此时夏末,天气还比较炎热,但她还是冷得浑身发抖,牙齿在打战。

    “师姐,你靠拢我,我浑身滚烫!”

    虞海澜紧紧靠着无晋,只觉得浑身滚烫,她心中吃了一惊,又连忙mō他的额头,还好,额头并不是很烫。

    “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就觉得浑身滚烫,还是就是浑身没有一点力气,连手都抬不起,别的还好,都正常,他***,这是什么毒药,这么霸道!”

    听无晋这样,虞海澜反而放心下来了,她的头很自然地枕在他肩上,低声笑着给他解释,“这种浑身乏力其实只是一种副作用,并不严重,最多一两个时辰就会慢慢恢复,看来解你毒的关键就是要用冷水泡,我误打误地碰对了,看来是老天爷特别关照我。”

    无晋也忍不住调笑道:“师姐本来就是神仙姐姐,老天爷当然要关照你。”

    虞海澜听出他是在变相夸赞自己,脸一红,伸手在他头上敲了一下,“看来还是让你中毒死掉好,省得你又变得油嘴滑舌。”

    无晋忽然很夸张地说:“师姐,你的机会来了?”

    虞海澜没听明白,“什友机会?”

    “我平时得罪你的,现在你可以加倍报复了,机会难得!”

    “好呀!”虞海澜顽皮心大起,她扭过身,把匕首放下,一乎揪住无晋的耳朵,另一手变成刀子,在他耳朵上来回磨,“我先割你的猪耳朵!”就在这时,头顶上的舷梯又响了,他们二人肩臂的肌肉同时收紧了,虞海澜拔出匕首,心中怦怦直跳,她在等待着,究竟竟是机会还是厄运?@。

第十七章 无限风光在暗格

    脚步声在小舱门口停住,还是刚才那个老者的声噜:……L舱内的人别害怕,我家王爷请你们上去,绝对会保护你们,请相信我!”

    虞海澜回头向无晋望去,黑暗中无晋眨了眨眼睛,意思是可以一试,虞海澜打开了舱门,只见老者向后退了一步,惊疑望着她,他没想到会是个年轻女子,他看见无晋,见女子正吃力地抱住他向外拖,他吓了一跳,“姑娘,他怎么了?”

    “他中毒了,浑身没有力气。”

    虞海澜将无晋的胳臂架过自己肩膀,将他慢慢地托了起来,娇小的身躯显得十分吃力,无晋苦笑一声,“师姐,我真的不敢想象你是怎么把我救过来的。”

    “我来帮你!”老者连忙扶住无晋另一边,两人一齐,一步步将无晋向二楼走去。

    “老爷子,你就不能再叫几个壮汉来帮忙吗?”

    老者摇摇头,“王爷不准惊动别人!”

    他们一老一女,艰难地把无晋架上了二楼,这时二楼的船舱门口,从里面走出一个银发银须的老人,虽然感觉很年迈,但身子骨非常硬朗,精神矍栎,他的眉毛很浓,给人感觉十分威严,而且他举手投足之间都有一种军人的气质。

    这就是兰陵郡王皇甫疆,四十年前曾任河陇节度使,手握重军,现在官任太尉,是朝廷四大元老之一,地位相当崇高,由于年事已高,他已没有了年轻时的锐烈,这几年他韬光隐晦十分低调。

    他见到了无晋,顿时眼睛一亮,真是像极了,又见他身体似乎不对连忙问:“他怎么了?”

    “老爷,好像是中毒了。”

    “快!快!扶他进来。”

    虞海澜将无晋扶进了船舱,这才发现船舱和房间没有什么区别,一张檀木雕花的八仙桌,四把高背雕花椅一张描金象牙床,两架书架,和一张紫檀木书桌,就是一间书房。

    他们把无晋放在床上躺了下来,无晋一眼瞥见了桌子就放着他的皮包,贝叶经已经翻开了,他心中很惊疑,他也一直在寻找这个贝叶经的秘密,但上面只是普普通通的金丙经,他找不到秘密所在难道这个王爷知道这个秘密?

    无晋的心念又回到了眼前,他忙对老家人道:“老丈麻烦去小舱里把我的另一个包拿上来。”

    老家人出去了,兰陵郡王又看了一眼虞海澜笑道:“姑娘,隔壁是我孙女的房间衣柜里有现成的衣裙,你可以去换一身干衣服。”

    虞海澜却摇了摇头,这个时候她是绝对不会离开无晋一步,现在无晋浑身没有一丝气力一个小孩子都能置他于死地,更何况她根本不知道这个王爷是谁,此时此刻,只有她才能保护住无晋的安全。

    她的手依然紧紧捏着匕首向无晋身旁退了一步,眼中警惕地注视着老人老人看了一眼她手中的匕首,忽然明白过来了,便点点头赞许说:“不愧是中帼不让须眉,姑娘尽职尽责,让人敬佩,那就留在这里吧!”

    虞海澜走到无晋身旁,坐了下来,轻轻给他按摩手臂和双腿,刚刚从冰冷的水中起来,这午时候必须要尽快让他血液循环起来。

    无晋不明白老人的身份,也不敢多言,只静静地注视着他,等待他主动表略心意,兰陵郡王拿起贝叶经肃然问他,“这是你的东西吗?”

    无晋点点头,“这是我的东西,是我师傅留给我。”

    “嗯!应该是酒道士留给你。”

    无晋心中一怔,他竟知道自己师傅,姜陵郡王又看了他半晌,忽然笑道:“你应该不是惟明,你是无晋!”

    这一下不仅无晋有些呆住了,连虞海澜也愣住了,老爷乎怎么知道?

    兰陵郡王呵呵笑了起来,“不用吃惊,我就是兰陵郡王,我不知道你祖父有没有对你提起过我?我和你祖父皇甫百龄关系很好,五十年前我们就认识了,当年他成婚时,我还是他傧相,他是我最要好的朋友,不过我们也一晃近二十年不见了。”

    无晋奇怪地问:“如果二十年不见,那为何又知道我?”

    “这个问题问得好,不瞒你说,我十几天前刚刚接到你祖父写来的信,说你进京了,让我好好关照你,要不是我见到了你的东西,我还真不知道你就在我眼前,看来冥冥中自有天意!”

    无晋确实听祖父说起过兰陵郡王,当初二叔走私生铁事发时,祖父还想进京找这个兰陵郡王。

    他点了点头,“我听祖父说起过王爷!”

    脚步声响起,老家人拿着装有银票的大包走了进来,他有些紧张说:“老爷,绣衣卫来了,他们一定要上船搜杳!”

    “胡说!谁准他们搜我的船?”

    “他们发现了……水迹,是邵景文亲自来了。”

    兰陵郡王吃了一惊,绣衣卫第三号人物居然亲自来了,他连忙问无晋,“到底出了什么事?”

    无晋指了指桌上的大皮包,“那包里是一百万两东宫税银,我是押银副使。”

    兰陵郡王立刻明白了原委,他略一沉思,既然是东宫税银,那搜查就不可避免了,他急对虞海澜说:“你把无晋背到隔壁来!”

    “多谢老爷子相助!”

    虞海澜读懂了老人眼中的决心,她慢慢背起无晋,跟着他向隔壁走去,隔壁是兰陵郡王小孙女的房间,孙女此时不在船上,房间空着,布置得很简洁,一张床,一只桌子,一台茶几,几把椅子,一个衣柜,房间里五彩斑谰的色彩令人眼花缭乱,墙壁挂满了各种兵器,看得出兰陵郡王的小别女是一个好武艺的女子。

    兰陵郡王打开了位于门口的衣柜,掀起下面一层柜板里面是放袜子和一些女孩子的肚兜等内衣,他把这些内衣袜子取出,又掀起一层板,下面是放鞋的宽抽屉当兰陵郡王把鞋抽屉同时拉出来后,抽屉下面是一块可以移动的板,移开木板,一个黑黝黝洞口便终于露出来了,非常隐蔽。

    洞口约三尺长宽里面是一处夹层暗格,他回头对两人笑道:“这是我的应急藏身处,你们先进去躲一躲!”

    他将皮包先扔了进去,又和虞海澜一起慢慢将无晋放下,让他平躺好,“慢一点,小心头!”

    “怎么样,感觉闷吗?”

    “还好,我感觉有清风!”无晋很舒服地躺下,空间虽然狭窄但给他一种安全感,只是腿伸不直。

    “姑娘你也挤一挤吧!”

    兰陵郡王有些为难,无晋身躯太大,而暗格偏小有点委屈这午姑娘了。

    虞海澜见暗格很小,无晋躺进去后两边已经没有空隙,让她怎么躺,她犹豫了一下“老爷子,要不我就扮你的侍女吧!”

    兰陵郡王沉吟一下问她,“你保证他们不认识你吗?”

    虞海澜摇了摇头,对方怎么可能不认识她赵船东是捱不过绣衣卫的拷打,估许已经供出他们了。

    她慢慢地钻进了暗格她的后背紧紧贴着上面的壁板,她最初抗拒着想和无晋保持一点距离,但最后她不得不放弃,暗格只有三尺多一点,无晋一个人占去了两尺,她只得放松自己的身体,伏在无晋的身上。

    他们之间没有一点距离,几乎是严丝合缝,她的后背紧紧地顶着壁板,这时,虞海澜忽然觉得这样面对面躺着不雅,她想要翻过身,但盖板已经放下来,她根本无翻身了,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她又想到,如果真的翻身,她的整个脸都得贴在壁板上,还不如这样,她只得放弃了最后一念挣扎。

    兰陵郡王将衣柜恢复原样,这才吹灭了灯,将门反锁出去了。

    暗格是根据老王爷的身材来设计了,他躺进去大小正好,但无晋却体格魁梧,下面再有一个大包,躺下去就有点拥挤了,现在虞海澜也挤了进来,两人根本就动弹不得,但通风却很好,两人挤在里面,没有一丝气闷的感觉。

    虞海澜就趴在无晋的身上,她将脸伏在无晋的肩窝,羞得满脸通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表这么大,还从来没有和哪个男子这么贴在一起,还是她的师弟,她一阵胡思乱想,又不着边际的想起,其实无晋根本不是她的师弟,只是这样称呼而已。

    “师姐,你就当我是头野猪,已经被麻醉的野猪,没有危险,或者是个人肉炉子,可以抱着取取暖。”

    虞海澜没有吭声,无晋感觉到了她浑身在微微发抖,也不知她是冷,还是因为太尴尬,他也在克制住自巳,年轻美貌的师姐竟然紧紧和他贴在一起,他可以清晰感受到师姐那柔软动人的身躯,闻到她身上那种成**人的淡淡的诱人芬芳,他暗暗告诫自己不要往另一个方向去想,努力地岔开自已的注意力。

    “嗯!师姐,你的厨艺怎么样?”

    虞海澜此时心中很乱,无晋那充满热力的身躯使她感到无比温暖,他胳膊上和身上的一块块强健的肌肉又使她感受到了一种男人的力量,给她一种有力的承托,使她心中忽然变得非常软弱,这是她喜欢的师弟,在黑暗中给了她依靠和保护,她将头轻轻枕在无晋的胸前,感受着他身上传来的一阵阵灼热的温暖。

    “无晋,不要说话,会被外面听见。”

    无晋不吭声了,钱袋正顶住他腰眼,又硬又尖的银票角戳得他后腰非常难受,如果能把皮包拿走,他就能躺实,留给师姐的空间就会大一点,他轻微地扭动一下身子,“师姐!”

    “怎么了?”

    “帮我把包移上去,让我的头枕住它。”

    “好!”虞海澜摸索到皮包,向上移,但不行,皮包被无晋压得死死的,根本就移不动,她一转念,又将包拉向无晋的脚边这样他的腰下平坦了,她拉了一下,包已经有点松动了,只是很不顺手她又从正面,想把无晋身子先抬起来一点,忽然,她手一缩,就像被毒蛇咬了一口她碰到了一个不该碰到的地方,脸蓦地变得通红,心中怦怦乱跳起来,竟一对手足无措。

    好在暗格里很黑,无晋看不见她。

    无晋也心知肚明,他连忙转开话题,“算了,估计移不动!”

    虞海澜没有吭声,她的身子却慢慢向上移动一点,尽量躲开那个地方暗格里的气氛变得尴尬起来,无晋的生理已经发生了变化尽管他不愿意,但他却控制不住这种变化。

    半晌,无晋叹息一声“师姐,对不起!”

    “没关系,我不生你的气。”

    虞海澜将头枕到他肩上,这时她心中竟也有了一种微妙的变化,她感觉到无晋已经不是她师弟了,而是一个有力的,让她可以依靠的男子他的肩膀是如此宽阔,他的身体是如此温暖而且她感觉了无晋对她的爱怜,对她的尊重,这是一种只有用心才能捕捉到的细微感受,她心中不由有一种想趴在他肩头大哭一场的软弱。

    “无晋……”她低低叹息一声。

    “师姐,其实我已经三十岁了!”

    无晋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句话,或许是虞海澜的一声叹息让他感觉到了什么,她是在叹息自己年纪太小吗?还是觉着自已只是个孩子?他心中竟有一种急于告诉她真相的冲动,要告诉她,自己能给她依靠,能保护她,他竟不顾一切想说出真相了。

    忽然,无晋感觉到自己的手能动了,他慢慢抬起胳膊,捏了捏拳头,可以了,他心中大喜,他开始恢复了。

    就在这时,他忽然感觉到脸上碰到了一个柔软而湿润的东西,不!是师姐的唇,她吻子自己,他有点呆住了。

    “别说傻话,你虽然只有十七岁,师姐一样喜欢你。”

    “师姐……”

    无晋内心涌起一种强烈的感情,是怜爱、是同情、他仿佛体会到了师姐内心的孤独,他仿佛感受到她在人世间那种无依无靠、孜然一身,连婚姻都无选择的痛苦,她就像一叶孤独无助的小舟在大海里飘零,这种怜爱让他心叶在颤动,强烈的感情沛然而出,不可抑制,一种男子汉的勇气使慢慢抱住了虞海澜,他一低头,猛地吻住了她的唇。

    虞海澜浑身一阵剧烈颤抖,这是一种她从来没有感受过的刺激,在无晋灼热的唇吻住她的一瞬间,她的灵魂仿佛飞上了天,这种吻竟然如此的美妙,如此的甘甜,令她心神摇曳,她已经完全迷失在这种人间至情至美的水**融般的甜蜜之中……

    这是她喜欢的师弟,这是一个鲁莽闯进她心灵的年轻男子,让她措不及防,但她内心的软弱却不愿将他推出去,在无数个夜深人静时,她也曾渴望有她喜欢的男孩子这样抱着她,给她温暖,给她关怀。

    在她师傅将她指婚给一个陌生的男人时,她曾彻夜痛哭,孤独和无助将她吞没,黑夜中没有人能帮助她,绝望中她找不到一个可以给她伏在上面痛哭的肩膀。

    而这一刻,这个给她带来快乐的师弟搂住了她,他的稳重、他的温情、他的智慧都给她带来莫大的依靠,这一刻,她与无晋生死相依,她的心扉终于悄然敞开,使她的心融化了,她忘情搂住了他脖子,用她丰满温软的红唇回吻着他,仿佛将她压抑心中多年的全部都释放出来,她的吻是如此激烈,以至于她积累在心中多年的刻骨仇恨也在这一瞬间无影无踪了,爱取代了仇恨。

    无晋的也爆裂了,他尽情地着她丁香一般的舌尖,手在她全身游动,抚摸着她每一寸动人的肌肤……

第十八章 藏身何处?

    不不知过了多久,无晋的手停住了,滚烫的嘴chún开始迅速降温,他听到外面传来的声音,虞海澜也听见了,但此时,她的心已经融化,就算此时她死在无晋的怀中,她也毫不在意。

    “嘘!师姐!”

    无晋小声提醒她,他已经听见了外面清晰的说话声,声音就在他头顶上方,“老王爷,我是为你好,还是打开门看一看吧!”

    他蓦地恢复了理智,紧紧抱住虞海澜,生怕她发出一点声响。

    虞海澜的脸滚烫而绯红,无力地枕在无晋的肩头,她闭上眼睛,依然在回味那无比美妙的滋味。

    当所有的搜查都无功而返时,邵景文的目光终于落在兰陵王的官舫之上,他的手下很快给他带来了情报,在官舫的船尾部位,发现了有人上船的水迹,邵景文立刻断定,他要抓的人肯定就躲在官舫上,也渊在这时,他接到了消息,太子也移驾偃师县,乘船而来,正在向偃师县疾速赶来的途中,时间已经不容许他再过多顾及得罪兰陵王的后果了。

    绣衣卫抓住船尾有上船水迹的证据,强行登船搜查,赵船东也被他们带上船,每一个人都要辨认,此时他已吓得hún飞魄散,乖乖地听从绣衣卫的命令。

    “老王爷,其实卑职也是在为你的安全着想,这三人都武功高强,穷凶极恶,他们躲在王爷的官舫上,会危及到王爷的安全,不管王爷愿不愿意,保卫王爷的安全,是卑职的职责!”

    邵景文说得光面堂皇,他绝不承认是在追查东宫税银,一口咬定是三个汪洋大盗,刺杀申国舅未遂。

    近百名绣衣卫缇骑钻进官舫的每一个角落进行仔细搜查,兰陵王的十几名随从勃然大怒”要奋起反抗,兰陵王却喊住了他们,既然绣衣卫已经强行搜查,如果翻脸了,反而会搜查得更彻底,得不偿失,这。气,他必须得忍住。

    “既然邵将军是好心,那我也不好拂算将军的美意,这样吧!我来陪同邵将军,以免产生不必要的误会。”

    再人走到了舷梯前”一名缇骑低声对邵景文附耳说:“小舱里发现有人躲过的痕迹。”

    邵景文点点头,他的目光一挑,落在了舷梯上,一层和底舱大半都搜过了,但二层却没有搜查,他干笑一声,“老王爷,不知二层是什么场所?”

    “二层是老夫的住处,你们不会连老夫的住处也要搜吧!”

    “哎!老王爷何谈一个搜字”我们是在保护老王爷的安全,那可是三个穷凶极恶的刺客,如果他们就躲在老王爷的chuáng下,那岂不是危险得很,不行!我们一定要为老王爷的安全负责。”

    他手一摆,十几名缇骑蹬蹬蹬跑上舷梯,兰陵王脸上终于出现了怒sè,他怒喝一声,“给我站住!”

    十几名缇骑都不敢动了,兰陵王眉须怒张,重重哼了一声,“我皇甫疆十六岁从军”出任河陇节度使三十年,手下统领数十万大军,就算我现在已风烛残年,但我相信,只要我举臂一振,还是有人愿为老夫效死命,如果不相信,你们尽管去搜!”

    兰陵郡王的语气中充满了威胁,邵景文心中有了一点惧意”兰陵郡王的父亲凉王号称西北王,四十年前的晋安事变”凉王被软禁在京,后来先帝登基后,双方才达成妥协,凉王进京为太傅,由儿子兰陵郡王出任河陇节度使。

    虽然兰陵郡王也在十年前回京养老,但现任河陇节度使张崇俊就是他的女婿,他的儿子皇甫卓官拜西凉都督,都是手握重军,而他本人又是太尉,虽然皇上不会因为他发怒而动申国舅,但拿自己当替罪羊却是意料之中,况且还有太子也会发难,搞不好就会把这个中间派的实力派人物推到东宫一党去,申国舅可饶不了自己。

    他连忙摆手,让手下都从舷梯下来,心中想着该怎么办?这时又有一名手下快步上前,在他耳边低语,“太子之船已到十里之外,形势紧迫!”

    邵景文心中一惊,他躬身连忙施礼道:“请老王爷恕罪,卑职不敢搜查,但卑职确实是公务在身,皇上曾有旨意,绣衣卫可搜东宫以下,请老王爷谅解,我愿随老王爷上去查看。”

    停一下,他又补充说:“我有皇上御牌在身,我担心老王爷不好交代。”

    他让了一步,把搜查变为他的亲自查看,但同时也拿出皇帝的御牌,来对抗兰陵王的军队压力,在皇权之下再谈军队,性质将十分严重,邵景文无疑也是一个厉害角sè。

    兰陵郡王不得让步了,“好吧!上去三个人。”

    邵景文带着两名最精锐的手下,跟兰陵郡王上二楼了,上了舷梯,正对面便是兰陵王的房间,半门开着,邵景文只在门口看了一眼,便知道没有问题,但邵景文还是进去走了一圈。

    “老王爷的房间很雅致嘛!让人感觉不出这是在船上。”

    嘴上寒暄,但他鹰一样的目光却在四同墙壁上扫了一圈,他在看墙壁的颜sè是否有异常,如果是几十名士兵上来,他们会拿木榔头逐一敲打,邵景文也发现这艘船虽然很大,但房间却不多,说明这艘船的暗房或者夹层很多,但至今为止,他们没有找到一处夹层入口,这艘船很显然是高手制作。

    可惜他们只有三个人,无法逐一敲打查找,邵景文心中暗恨,只得瞥了一眼两名手下,两名手下都是搜查高手,他们一边走,一边感受脚下的木板状况。

    这时,一名手下在chuáng后发现了一个地板夹层,他急给邵景文使了个眼sè,邵景文慢慢走上前,用脚尖敲了敲地板,果然声音与别处不同,而且他发现了一颗金属安扣,他回头对兰陵王笑道:“王爷,下面好像是个暗格,会不会三个刺客就藏在这下面?对王爷威胁很大啊!”

    兰陵王淡淡一笑,“下面是一个暗格,藏三只老鼠可以,藏三个人,那就是开玩笑了。”

    邵景文哪里肯相信,他又笑道:“可否一观?”

    “这个……不太方便吧!”兰陵王尽力给他们施加难度,拖延他们的时间,他刚才也听见了,太子即将赶到。

    他越不让看,邵景文越是怀疑,他索性蹲了下来,敲打着地板,感觉下面十分空旷,这是他们搜查这么发现的唯一一个夹层入口,他怎么可能放弃。

    “老王爷,还是看一看把!我毕竟是在执行公务。”

    “好!我给你们看。”

    兰陵王从旁边抽屉里取出一根铁丝,走上前,颤抖着手要穿进金属暗扣上的小孔,可是半天他也穿不进去,邵景文急了,“让我来!”

    他接过铁丝,轻巧地穿过暗扣小孔,两名手下立刻闪到一边,手握刀柄,眼睛紧紧地盯着地板,一眨不眨,唯恐里面突然冲出人。

    地板被缓缓拉开了,邵景文大夹所望,里面是有夹层,但夹层只有一尺高,是装不下人。

    “邵将军,这是盛夏时放置冰块的夹层,我说过了,装不了人的,你太多心了。”

    邵景文讪讪地将地板放下,他的手下却低声道:“夹层有厚有薄!”

    邵景文醒悟,他又一次探下头去,并点燃了一个火折,向四周照亮,只见下面只有细窄的通道,看不见别处。

    他心中暗恨,这艘船里可藏身的夹层和暗道太多,他甚至可以肯定,他要抓的人就在二层。

    他出了书房,又向隔壁舱房走去,门反锁着,不等他开口,兰陵郡王便抢先道:“这是我小孙女的房间,门反锁着,他们不可能进去,就不用查看了吧!”

    既然邵景文口口声声说,是刺客自己藏身,和他兰陵王无关,那兰陵郡王就利用他这个说法,反将他一军,刺客不会自己反锁门,那肯定就不会在里面了。

    邵景文哑口无言,他心中大骂,这是给老匹夫面子才这样说,他居然当真了,他心中重重哼了一声,脸沉下来,拉长了声音道:“三个刺客同时偷了国舅爷很多银票,他们会用这些银票贿赌人,老王爷当然没有问题,可难保哪个下人不会暗藏他们,老王爷,我是为你好,还是打开门看一看吧!”

    这个房间兰陵郡王倒不好不准他们进去,越不准他们进去,他们越会怀疑,兰陵郡王便笑了笑,“既然邵将军一定要看,我可以开门。”

    他回头吩咐老仆道:“去拿钥匙来开门!”

    老仆为难地说:“这房间的钥匙一般是在小姐身上,我们没有。”

    “你去找找看,我记得还有一把备用钥匙。”

    老家人转身慢慢吞吞去了,这时,舷梯边有人招招手,表示有紧急情况,邵景文走上前,“出什么事了?”

    “将军,太子的船已经在五里外了,有三千军队护卫!”

    邵景文仿佛一脚踏空,他的心坠入了万丈深渊,五里的距离,最多一刻钟就到了,他额头上开始流下了汗水,他已经看出来了,这个兰陵王就是在故意拖延他的时间,这把钥匙估计一刻钟也找不回来,他现在已经能肯安,三个人就藏在二层的夹层内,关键是整个二层都是夹层,他们会藏在哪个位置?

    ,啪嗒”一颗汗珠从他额头上滚落,他的眼睛死死盯住被锁住的房间,极有可能就在这个房间内。@。

第十九章 生死相依(二合一两章)

    无晋藏身的衣柜就在门旁,下面的暗格是长条形,一半在房间里,一半在房间外的甲板上,无晋的头就躺在门下,离船壁还有六尺远,头顶住一块隔板。

    无晋此时已经发现这块隔板是活动的,并将它取下,头顶前方便出现了一条六尺长的通道,直通船壁,而且船壁也是一块活动板,可以从里面取下,这样设计的好处就是在最后关头,他还能从头顶撞开船壁,跳海逃生。

    但此时无晋一动也不一动,几个人就在站在他的头顶上,他只要稍微发出一丝声响,上面就会听见。

    虞海澜依旧趴在他身上,她不时伸头过去,温柔地亲wěn无晋,全心全意地爱着眼前这个男子,她的心扉只在这六尺长、三尺高的黑暗空间里敝开,她也不知道,当她重见天日,重新回到现实后,她还会不会像此时这样全身心地爱一个人。

    此时,她的整个身心都向无晋敝开了,她抛去了一切女人的矜持、羞涩和自尊,仅仅是为了呵护她二十二年初次盛开的爱恋之huā,尽管它会像昙huā一样短暂,尽管它只在黑暗中绽放,但对虞海澜,这却是她的生命之huā,她渴望无晋就这样相拥着她,永远地躺在这黑暗的空间里,就算这是坟墓,她也心甘情愿。

    无晋温柔地抚mō着她光滑如丝般的秀发,轻轻嗅着她发丝上散发出的清香,她身上那种成熟女人所独有的芬芳让他mí醉,但他却将头顶上几个人的谈话,一字不漏地听进耳中。

    这效是男人和女人的区别,男人是一个面,他可以同时共存无数个点,他在和美人温存的时刻,却能同时兼顾身旁的危险,注意不让虞海澜发出声响,脑海里在思索着下一步的对策,而女人是一条直线”只有一个点,当她爱一个人时,她会忘记周围的一切,忘记自己的身在何处?她只想沿着这条直线一直走下去,就算走到黑暗的尽头,她也不会回头。

    木甲板的传声远远超过了空气,他听见了舷梯边的对话,对方只有大约一刻钟的时间了,他在想象着,如果是自己该怎么办?

    很简单”他会毫不犹豫地拧掉门上的锁,既然已经上了二层,就不会有任何忌讳了,他的心念刚触于此,就听见了头顶上锁被扭断时发出的“咔嚓”声。

    “老王爷,很抱歉,这锁不结实!”

    邵景文一把推开了门,〖房〗中一切收入他的眼中,旁边的兰陵王怒不可遏,但他的怒气阻止不了邵景文的决心,当邵景文那似笑非笑的目光向他瞥来时,他的心又悬了起来,难道对方发现了什么吗?

    邵景文带着两名手下走进了舱房,这间屋子里有太多可疑的地方,宽大厚实的chuáng,黑漆漆的chuáng脚,sè彩斑驳的墙壁,一人多高的宽大衣橱,他走在地板上,脚下传来空洞的声音,下面的夹层明显要比隔壁深”他几乎可以肯定,那三个人就藏在这间船舱的某处。

    “将军,这边好像有间暗室!”

    一名手下率先发现了异常,他在墙壁上找到了一扇很隐蔽的门,邵景文猛地拔出了刀“砰”地一声”他用肩膀撞开门,冲了进去。

    里面是一间空dàngdàng的屋子,没有任何东西”在角落还有一扇小门,只有半人高”邵景文快步走上去,拧开了门,强劲的江风扑面而来,外面是黑漆漆的江水,他有些呆住了,那三个人会不会已从这里跳水逃走了?

    “这里是紧急逃生口,让邵将军失望了!”背后传来了兰陵王冷冷的声音。

    邵景文咬了一下嘴chún,又走回了房间,两名手下已经迅速搜查完了,向他摇了摇头,邵景文心中愤懑异常,他明知道那三人就躲在二楼的某个夹层处,但他就是搜不到,更重要是,他没有时间了。

    这时,他的目光落在衣柜上,衣柜很宽大,里面足以容纳三个人,邵景文走上前,先拉开下面的抽屉,里面前是绣鞋,他将抽屉关上,又打开了柜子,里面挂了十几件长裙。

    “这是我孙女的衣橱,将草请自重!”

    在大宁王朝,随意打开女人的衣橱是一种极为无礼的举动,邵景文当然也知道,他装着没有听见,他忽然衣橱下面还有块木板,他迅速掀开,只见里面前是女子亵kù、肚兜、心衣之类的小衣,他呆了一下,连忙将板放下,这个他不能再碰。

    “老王爷,抱歉了!”

    他沮丧地关上了衣柜门,他却不知道,他其实已经找到了暗格的入口,只不过被他放弃了。

    下面的无晋也轻轻松了口气,这一关他终于熬过了,黑暗中,他感觉到有液体落在自己脸上,流入他的口中,咸咸的,他忽然醒悟,手在她脸上mō索,虞海澜竟不知何时弄始,已是泪流满面。

    她紧紧咬着嘴chún,泪珠儿扑簌簌滚落,她感觉到自己的爱恋之huā即将到凋谢的时刻,所有的快乐和幸福都将要离她远去,她很快就会回到光明的世界,可对她,却是黑暗的开始。

    她的初恋就这么结束了吗?她不甘心,但她心中又充满了害怕,泪水就是她害怕的倾述,她多么希望无晋能抱住她,亲wěn她,给她一份希望,让她的爱恋之huā能永远的盛开下去。

    无晋似乎感受到了她内心的害怕,他紧紧地拥抱着她,灼热的嘴chúnwěn她的眼睛,吮干她脸上的泪水,他心痛之极,这是他的师姐,他要保护她,他要在心中修一间金屋,将他的师姐藏在里面,谁也不能再伤害她。

    虞海澜猛地趴在他xiōng前,浑身剧烈颤抖,像一只暴风骤雨中无依无靠的小鸟,无晋的温柔冲毁了她眼中的堤坝,她泪如泉涌,这一刻,她将自己的一生都牵挂在了年轻的师弟身上。

    一阵jī烈的脚步声打断了无晋的伤感,随即一个士兵的报告无论对无晋,还是虞海澜都是一声晴天霹雳。

    “禀报将军,我们在江边抓住了那个黑皮肤的女子!”

    “阿瑛!”

    “师妹!”

    “不!”虞海澜和无晋对望一眼”他们眼中lù出了无比的震惊和恐惧”陈瑛被他们抓住了……

    这个消息对绝望中的邵景文却俨如俨如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他忽然歇斯底里地大喊起来:皇*无晋,我给你一炷香的时间,用银票来交换,否则,我把她人头砍下,悬挂于码头之上。”

    喊完,他仰天大笑,在他们较量的最后一刻,老天终于怜悯他了”他笑到了最后。

    邵景文迈开大步向外走去,“我们走!”

    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响过,他们跳上自己的小船,向江中驶去……

    此时无晋的身体已经完全恢复知觉,虞海澜将他从暗格里扶了出来,无晋慢慢走了几步,让他的肌肉适应一下正常环境,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再没有任何滞碍。

    他随即便将装银票的鲨鱼皮包交给了兰陵王,没有半点犹豫,不管他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他必须要救回陈瑛,他只剩下一炷香的时间。

    “烦请王爷做一个居间,我信守承诺,把银票交给他,也请他信守承诺放人。”

    兰陵王点了点头,接过了皮包”他也觉得有点遗憾,在最后一刻他们失败了,但他的心思和无晋一样,救人第一。

    无晋又回头向虞海澜望去,他凝视着虞海澜那略带哀伤的眼睛,“师姐,我和王爷一起出去,你留在这里。”

    虞海澜脸上的绯红尚未完全褪去,她将散乱的头发挽了一个发髻,洁白如玉的脸上在灯光下有一种夺目的光彩,但她眼中的忧郁又如一层轻雾般笼罩在双眸上”这种忧郁曾经因为她生命中爱恋之huā的盛开而消失,当她离开黑暗,重入人世间后”她的这种忧郁又重新回来了,甚至比从前更多了一分忧伤。

    她的这种忧伤连兰陵郡王都感觉到了,他那饱经沧桑的心中仿佛明白了什么,他知道在那暗格里,他们一定发生了什么事,否则他们之间不会变得这么多情。

    他心中对虞海澜不由有一丝同情,但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等待他们两人的决定。

    虞海澜固执地摇了摇头,“我和你一起去!”

    “好!”无晋把手递给了她,温柔一笑,“我们继续生死相依!”

    ,生死相依”简简单单的四个字使虞海澜浑身一震,她又凝望着无晋的眼睛,这一刻,她的无晋的眼睛读到一种坚毅,读到了一种爱怜,读到了一种男人的责任,泪水再一次模糊了她的双眼,她颤抖着伸过手,和无晋的手紧紧握在了一起,她在泪水中笑了,这一笑,俨如她的爱恋之huā重现绽放。

    无晋毅然转身向甲板上走去,无论如何他决不能让陈瑛死去。

    江面有三艘小船,中间一艘小船上,陈瑛被绳索五huā大绑,她的脸sè苍白,嘴角留有血迹,她在回来途中被三十名武士伏击,在连杀七人后,终因寡不敌众而被俘,现在,她是邵景文最后的一线希望。

    邵景文就在她身后,他紧紧注视着官舫,心中也紧张到了极点,时间已经过去了半柱香,但太子的船队已距离不足两里,他甚至已经远远看见远处的江面上出现了一串小小的亮点,那就是太子的船队。

    他拔出了横刀,架在陈瑛的脖子上,厉声喝道:“无晋,我数三声,你再不决定,她人头落江!”

    “三!”

    “二!”

    陈瑛脸sè惨白之极,她受了刀伤,因流血过多显得她异常虚弱,她几乎是被一名身材魁梧的绣衣卫提在手中,口chún被绳子紧紧勒住,她无法出声,她慢慢闭上了眼睛,她不惧死,但她不想这样死,她希望无晋出来救她,让她知道,她在他心中至少比那些银票重要,至少她想最后看他一眼,但她此时的心有些绝望了,他是那么不喜欢她”会为她做出这么大的牺牲吗?

    “邵将军为何言而无信?”

    官舫缓缓驶来,无晋出现在船头之上,在他身后站着虞海澜,陈瑛的眼睛忽然红了,泪水汹涌而出,他是在意自己的。

    邵景文却眯起了眼睛,果然是藏身在官舫内,他和无晋斗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看见此人的真面目,他年纪不过十七八岁,身材很魁梧高大,眼睛又细又长,给人感觉就像在笑一样,但他的语气却很冰冷。

    邵景文冷冷一笑,“我几时言而无信了?”

    “邵将军说好是一炷香,可现在才半炷香,你就数到二了,你让我如何相信你!”

    “你少废话!”

    邵景文对准陈瑛的脖子,双手高高举起了横刀,“拿银票换人,你答不答应?”

    “我们答应!”

    无晋身后虞海澜惊慌地喊起起来,她不像无晋那样能沉住气,她大声喊道:“我们答应,你快把刀放下!”

    邵景文得意地笑了,他见无晋还是没有表态,便猛地一刀向陈瑛脖子劈去,寒光一闪”带着风声,在虞海澜的尖叫声,他的刀停在了距离陈瑛脖子不足一寸的地方,他斜睨着无晋,等待他的答复。

    无晋终于长叹一声”“这是天意啊!你赢了。”

    他把鲨鱼皮包递给了走过来的兰陵郡王,“王爷,烦请你做中间人,我给银票,请他放人!”

    兰陵郡王接过鲨鱼皮包,也对邵景文高喊:“邵将军”我来做中间人,你可能言而有信?”

    邵景文仰天一笑,“我邻景文从来恪守诺言”老王爷几时见我背信过?但是……”

    他说到“但是,二字,又将刀举了起来,“你如果敢弄鬼,我邵景文一刀斩掉她的头,也绝不是吓唬人。”

    兰陵郡王对无晋低声道:“你放心吧!此人虽然是申国舅的心腹,却言而有信,从不食言。”

    ……哼!”无晋冷,亨一声,“他刚才就食言了。”

    兰陵郡王走上一艘小船,向江心而去,这时太子的船队相距只有一里了,大船头上的灯笼已清晰可见。

    大宁帝国的东宫储君皇甫恒背着手站在船头上,凝视着远方江面,他依稀看到了远方江面上的官舫,便对身后的惟明笑道:“你看见没责,那是兰陵郡王的官舫,想不到居然在这里遇见他。”

    惟明忧心忡忡,他叹了口气说:“太子殿下,微臣担心的,还是税银,我很担心无晋不是绣衣卫的对手。”

    “他当然不是邵景文的对手!”

    皇甫恒淡淡一笑,看不出他脸上的表情“尽力而为吧!失败了我也不怪他,毕竟我没有派出像邵景文这样厉害的角sè去支援他。”

    他语气有点遗憾,他是东宫太子,太多的人盯着他,他不能像申国舅那样随心所yù,本来他准备派出二千军队以训练的名义来接应,但他的父皇却警告了他,不得随意派军队出京,他知道这是申国舅的谗言,但他也无可奈何,只得托梅huā卫前去支援,但梅huā卫却和无晋错过了,至今还在荥阳。

    ,听天由命”他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

    他此时已径得知邵景文就在前方,估计无晋也在前方,他又再次下令,“加快速度,全速前进!”

    东宫赤龙船如箭一般向一里外的江心疾驶而去。

    而就在这时,邵景文终于从兰陵郡王手中接过了沉重的鲨鱼皮大包,无晋一路携带的银票大包,终于落到了申国舅的手中。

    “是这只皮包吗?”

    邵景文回头问旁边小船上的赵船东,赵船东看了一眼陈瑛,胆怯地点点头,“他们一路把它当做宝贝……,不准任何人碰!”

    邵景文回头瞥了太子的赤龙舟一眼,离他的小船只有三百步了,他反手一刀,用锋利的横刀割开了一道口子,挑出防水内膜,皮包内lù出了一叠一叠崭新的银票,一共有十叠,用纸带扎紧,每叠百张,一共一千张银票。

    邵景文取出了其中一叠,凭着手感,他一mō便知道这是齐大福钱庄的银票,他凑近火把,在火光的映照下,银票表面上闪动着齐大福银票独有的彩幻之sè”一百张每一张都是如此,邵景文得意地笑了起来,他再次回头,太子的赤龙舟已经到了一百五十步外,他甚至已经看到了船头上站着的黑影,那就是东宫储君皇甫恒。

    “太子殿下,可惜你来晚了一步!”

    他跳上小船,一脚将赵船东踢下江中,一挥手,“走!”

    小船迅速驶离了江心,很快消失在黑夜之中”邵景文率领的三百名绣衣卫缇骑以最快速度撤离洛水两岸,撤离得干干净净。

    “无晋!你在吗?”江面上传来了皇甫惟明的大喊声。

    无晋被带上赤龙舟,他没有来得及穿外袍,只穿着一袭黑sè的紧身蛟鱼皮潜水服,显得身躯高大健壮,皇甫恒远远看见他,不由笑着点了点头,他听陈直说起过无晋,陈直非常憎恶此人”不过能让陈黑脸憎恶,那也是一种本事。

    而苏翰贞给他的信中却毫不吝啬地夸赞他,把无晋在东海郡做的事迹一桩桩写得清清楚楚,这便让皇甫恒对他充满了好奇,这个无晋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无晋也远远看见了皇太子,他年纪约三十出头,长得方面大耳,身材中等,笑容十分亲切,但他的眼睛里却没有什么表情,这是一种职业性的笑容,没有什么意义。

    他走上前单膝跪下”“小民皇甫无晋参见太子殿下!”

    他是云骑尉勋官,见太子只需跪单膝便可,当然,如果双膝跪下,那更有礼节,只是无晋除了给祖父下跪外”还没有跪过任何官员,让他双膝跪下,比杀他还难受。

    无晋走进了大堂”皇甫恒的眼睛不由一亮,好一个不同寻常的年轻人”他穿着集身的潜水服,衬托出他强悍的身材,一头黑黑的长发,潇洒地飘在脑後,大大的双眼深嵌在浓眉下,射出的目光深沉有力、穿人肺腑。

    宴甫恒心中连连赞叹,他喜欢这今年轻人。

    “无晋,我久闻你的大名了!”

    皇甫恒微微一笑,“请起身,以后我准你不用下跪!”

    “多谢太子殿下!”

    无晋站起身,他看见站在旁边的大哥惟明,便笑着向他点了点”头,惟明心中焦急,颤抖着奂音问他,“那个鲨鱼皮包……,还在吗?”

    无晋叹了口气,“很抱歉,那个包和包里的银票都被邵景文夺走了!”

    “什么!”

    惟明的脸sè变得刷的惨白,他刚再说话,皇甫恒却一摆手止住了他,“我说过,只要尽力就可以了。”

    这时,无晋微微一笑,他当着几十名shì卫和十几名shì女的面,脱下了贴身的蛟鱼皮潜水服,大堂内顿时一阵sāo动,旁边天星大喝一声,“无晋,不得无礼!”

    无晋全身上下只穿着一条kù头,十几名shì女都满脸晕红,扭过头不敢看他,皇甫恒却不lù声sè,注视着无晋的奇怪举动,他知道必有原因,惟明却惊疑地望着无晋,他也了解兄弟不是鲁莽之人,可他这是在做什么?

    无晋回头对一名shì卫微微欠身一笑,“请借匕并一用!”

    那shì卫后退一步,警惕地望着他。

    “用我的吧!”

    皇甫恒将他腰间的匕首扔给了无晋,他心中对无晋充满好奇和兴趣,他已感觉出,无晋此举必有深意。

    无晋拔出了匕首,只觉寒光森森,锋利无比,“好刀!”他赞了一声,便反过匕首,在蛟鱼皮潜水服的领口挑开了缝得密密麻麻的线,他猛地用力一扯,只听“嗤,“一声闷响,内外两层蛟鱼皮被他撕开了,从夹层内喷出大量的纸片,漫天飞舞。

    “是银票!”有shì卫拾起一张,大声叫喊起来。

    “我这张也是,是一万两的齐大福银票!”

    皇甫恒和惟明同时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望着眼前一幕,几名shì卫将满地的银票收拾起,将厚厚一叠银票呈给了太子。

    “这是……”

    皇甫恒惊讶地望着眼前的银票,他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眼睛。

    无晋抱拳施了一礼,“这是一百张万两银票,东宫税银全部在此,皇甫无晋幸不辱命!”

    “那…………那邵景文拿走的银票呢?”皇甫恒惊疑地问。

    无晋淡淡一笑,“那是我的一个朋友所做的齐大福假银票,和真票无异,只是在阳光直射下,上面只有五sè光线,而真票是七sè光线,除非邵景文能静下心用一盏茶的时间细看,只可惜,他没有时间了!”

    ……@。

第二十章 太子的心思

    皇憎甫恒缓缓点头,他相信了,相信了苏翰贞对地无晋的一切美言,真真21111假假的东宫税银,谁能想到,他用性命去保护的银票,最后也还是假的,真正的银票直到最后一刻才lù出来,这是何等的心智,邵景文虽然厉害,但还是栽在他的手下。

    皇甫恒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这个人要么为他所用,要么立刻杀掉,不留后患。

    他轻轻地给无晋鼓掌,“漂亮!干得确实漂亮!”

    皇甫恒又对惟明笑道:“你的兄弟是大才啊!”

    惟明也不禁为兄弟的机智而叹服了,他笑着摇摇头,“多谢殿下美言,无晋是有点与众不同。”

    皇甫,恒的目光又注视着无晋,“你说吧!要我赏你什么?”

    无晋挠挠头,尴尬地笑道:“殿下能否赏我一身衣服?”

    ,噗嗤”一声,几个shì女捂住嘴笑出声来,大堂内shì卫一片大笑,无晋还光着身子呢!

    皇甫恒却眯着眼睛点了点头“好聪明的小伙子,他说一身衣服,恐怕不是普通衣服那么简单,这个无晋竟然能猜到自己心思,用这种语带双关的含蓄方法表达出了他的效忠之心,嗯!孺子可大用。,“传我的命令,赐无晋一等shì卫服。”

    大堂一阵低低的惊叹,东宫一等shì卫,那可是太子亲勋翊卫校卫,正六品上阶,那是要进宫当十几年shì卫后才能慢慢熬到,他才十七岁,一步就走完了别人十七年的路,很多人的眼中都流lù出了羡慕或者嫉妒的神情,惟明却由衷地替兄弟感到高兴,太子已事先和他谈过,只要他考中进士,他也将获得太子重用,无晋是护银副使,便得到了正六品的高衔,而他是护银正使”那他将来得到的品衔将不会低于六品,这一点,惟明相信太子心中有数。

    在某种程度上,无晋的封赏就是他的一面镜子。

    无晋再次单膝跪平,这次他改口了,“卑职谢殿下赏赐!”

    宴甫恒点了点头,又笑道:“你手中那把匕首便是鱼肠剑,如果你喜欢,我就赏给你了!”

    太子赏赐宝剑再次引来一片羡慕的目光,鱼肠剑是天下十大名剑之一,与干将莫邪齐名,这还不是关键,关键是太子竟然把他最心爱的护身短剑赏给无晋,由此可见太子对他的器重。

    不过无晋能把一百万两银子护送进京,解了太子的燃眉之急,一路惊心动魄、险桠环生,shì卫们也自问办不到。

    虞海澜和陈瑛没有跟无晋上太子的赤龙舟,她们留在了官舫,尤其陈瑛身上有三处剑伤”更是要及时疗伤,而且无晋有心,他不想让太子看见虞海澜。

    但无晋也没有能返回官舫,而是住在太子赤龙舟的副船内,和他大哥惟明住在一个船舱。

    “无晋,你对太子感觉如何?”

    惟明一边给兄弟在地板上铺被褥,一边笑着和他说话”“说实话,我没有想到他竟是这样平易近人,真是应了那句话了,官场上地位越高,越是好说话”我根本就没当我是户曹主事,还允许我坐在他身旁,要知道,能坐在太子身旁,都至少是翰林学士的资格,哎!想不到我大宁王朝竟有如此明主。”

    惟明感慨不已”他见兄弟一直不吭声,不由瞥了他一眼,见他有些心神不宁,便笑着问他”“怎么了”你好像不太高兴,是嫌太子给你的官小了?”

    “怎么会呢?”

    无晋苦笑了一下,摇摇头,“大哥知道的,其实我不想做官,我准备回去开钱庄!”

    “你又说傻话了,什么叫不想做官,你以为齐瑞福的东主不想做官吗?如果真的给他们一个刺史,保证他们不想再当什么东主,万般皆下品,唯有做官高,这个道理你不懂吗?”

    说到这,惟明心念一转,他明白兄弟的担心了,便呵呵笑了起来,“原来你是担心我,不用担心,我一点没有嫉妒你,我只是为你感到高兴。”

    其实惟明猜对了,无晋是多多少少有点担心大哥的不高兴,很明显,他完全夺走了大哥的光环,从护银到献银,都是他在出彩,而他大哥变成了陪衬,要知道大哥才是真正的护银使,当初出发前苏翰贞再三交代过他,可以一路上由他做主,但最后献银的一步要留给他大哥去做,他也是这样想的,只是没想到最后毁这么紧迫,根本没有时间给机会给他变通,更重要是大哥已经在太子身旁,如果事后再让惟明献银,那就叫欺君了,所以无晋心中对惟明有一点歉疚。

    “虽然大哥不计较,但作为兄弟,我抢了大哥的功劳,我心中不安。”

    惟明感受到了兄弟发生内心的歉疚,他心中也不由有些感动,便拍怕他肩膀,温和地笑着说:“你不用担心,太子作为人君,这种主副之分他比谁都清楚,他不会坏了规矩,因为我的封官和你完全不同,不是那么简单就可以封的,但你是一面镜子,从你得的封官,我就能看到了我的前途,我不会低于六品,所以你得的官越大,我就越高兴,你明白吗?”

    无晋挠挠头,“夹哥意思我懂,只是为什么我的封官和大哥的封官不同,这个我不太理解,大哥能给我再解释一下吗?”

    惟明坐了下来,笑眯眯说:“这个说起来话长,简单告诉你吧!你是武职,我是文职,武职归兵部管,升迁看军功,没有军功就熬资历,而文职归吏部管,升迁看政绩,没有政绩就看考评,而且武职升迁没有什么限制,立下大功连升三级都很正常,而且也不用从九品做起,今天是小兵,晚上立下大功,明天就能当将军,完全可以,但文职就不行,必须按部就班,一级一级做”就像那个刑部shì郎高恒”他虽然用五年时间就从县尉做到了shì郎,但他也是一级一级升上去的,只是一年升一级,升官神速,这属于特例,典型的背景官,正常没有后台背景的普通官员,从县尉到shì郎,至少要熬二十年,一般而言”同样的级别,武职要比文职低一等,所以你的正六品武职,实际上只相当于正七品文职,你明白了吧!”

    无晋想了想,他眉头一皱,又问:“既然要文职要一级一级升,那大哥为什么说,你的封赏不会低于六品呢?大哥现在可是九品都没有啊!”

    “你问得很好。”

    惟明微微笑了”“这就是科举的妙处所在了,太子之所以现在不封我,就是要让我去参加科举,考上进士,最高可任县令,而县令也有高低之分,下县县令是从七品,而京畿赤县和望郡雄县的县令则是正六品,而你能封为六品武职,那如果我考上进士,也就能做到上县县令,所以你升官我很高兴”就是这个缘故。”

    无晋这才恍然大悟,心中也轻松起来,看来大哥是真的没有生他的气,这是他一直有点担心之事,既然如此,他就要睡觉了”他身上毒素刚去,身子极为疲惫,他躺下来”眼睛就睁不开了。

    惟明却还有些心事,只是他又不好问得太直接”必须在不经意时再随意而问,他又笑道:“接下来,我就要潜牟读书备考了,太子准我住在东宫弘文馆,那里住了好几个翰林学士,正好向他们随时请教,对了,我还忘记问你,其他人都怎么样了,那个黑皮肤的陈姑娘,还有虞姑娘,她……,怎么样了?”

    “无晋!”

    惟明问了两声,见无晋没有回答,他上前看了看,才发现兄弟已经沉沉睡了,他只得苦笑一声,也吹灭灯,闭上了眼睛,可怎么也睡不着,他脑海里不停出现了虞海澜美貌的交颜、曼妙的身姿和她温婉如水的性格,令他心醉不已,这是他平生最后悔之事,他为什么要拒绝这门婚事?唉,自己真是蠢啊!

    赤龙舟的书房内,一名面容清瘦的中年文士快步走进了房舱,他是东宫翰林供奉、同时也是东宫弘文馆博士,名叫李应物,今天四十岁出头,他二十七岁考上进士状元,一直在弘文馆任教,三十五岁升为翰林学士,辅佐太子,他也是太子的心腹幕僚。

    皇甫恒正背着手在书房里来回踱步,他心中高兴,百万税银的到来给他解了燃眉之急,这一路上的艰险跋涉,他也听惟明大概说了一点,多亏了他们兄弟。

    在苏翰贞的来信中,他对惟明和无晋都很推崇,建议自己重用,看来苏翰贞也知道他最大的问题所在,他最大的问题就是手下人才不足,正因为他是太子,他不能向申国舅那样在朝中肆无忌惮培植亲信,除了东宫的属官和太子妃之父兵部尚书周谨外,他发挥的余地很小。

    惟明此人学识非常好,但能力怎么样他还不清楚,但无晋的能力他却是亲眼目睹,这个人不是一般的大才,放过了将是他的巨大损失,他一定要将他牢牢攥在自己手中,若他不肯为自己所用。

    正想着,他目光一瞥,见李应物回来了,他便急不可耐问:“怎么样,兰陵郡王肯来吗?”

    他是去请兰陵郡王来他船上喝杯茶,略表谢意,其实他是想借这个机会,笼络住这个在朝廷中地位极高之人,李应物却苦笑着摇了摇头,“我劝了他半天,他还是婉拒了太子的邀请,他的官舫已经走了,说多谢太子的美意。”

    尽管兰陵郡王的拒绝在皇甫恒的意料之中,但他还是有一种说不出的失落,他背着手走了几步,眉头皱成了川字型,“那我就不太明白了,既然他不肯来见我,华为何要替我隐藏无晋他们,不惜得罪申国舅,这是为什么?”

    …………@。

第二十一章 申国舅的要求

    皇甫恒刚刚才知道竟然是兰陵郡王在关键时刻帮助了无晋他心中疑惑之极,兰陵郡王从来都不参与任何朝廷党系斗争,这是朝廷人人皆知的事实,而且他可是做了几十年的河陇节度使,身居太尉,他不可能不知道这次税银之争是东宫和楚王争斗到了白热化的表现,为什么要宁可得罪申国舅也要帮助自己,这不符合他一向低调,不参与朝廷权斗的原则,这是为什么?他为什么要帮助自己

    皇甫恒的目光向李应物瞥去,他一向很尊崇这个幕僚,李应物看问题要比自己看得透,“先生说一说,这是为什么?”

    李应物知道太子要问什么,他也在沉思中,他也觉得有点奇怪,刚才兰陵郡王并不是婉拒,而是毫不犹豫拒绝了太子的邀请,他既然这么态度鲜明,那他为什么要帮太子?

    他沉华一下,缓缓说:“属下在想,这或许是因为无晋的缘故”

    “无晋的缘故?”

    皇甫恒愣了一下,“你这是什么意思?”

    “属下只是一种猜测,因为属下发现他对无晋很关心,他虽然本人不肯上太子之船,但他却坚持要无晋带走,直到他知道无晋大哥也在船上,他才放弃,属下就觉得是这么回事,他是因为无晋,才出手帮忙,而不是因为太子的缘故”

    皇甫恒眼睛瞪大了,他觉得有点不可想象,堂堂的兰陵郡王会为一个初次见面毛头小伙子而得罪申国舅?改变自己的一贯原则?这未免有点匪夷所思了

    “先生,你认为可能吗?”

    李应物点点头,“属下认为可能”

    皇甫恒慢慢坐了下来,李应物如此郑重肯定,肯定有他的缘故,他心中也不觉得好笑了,沉思片刻,他眼皮一抬,锐利的目光直视李应物

    李应物微微一笑”“殿下”属下也是刚刚才想到,殿下忘了吗?无晋全名叫什么?”

    “皇甫无晋”

    皇甫恒念了一遍,一道闪电刺过他的脑海,他忽然明白了,“东海皇甫氏”

    “我明白了,是的,据说兰陵郡王年轻时和东海皇甫氏的sī交很好,原来是这样”

    皇甫恒终于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么回事,虽然还是有一点牵强,但这却是唯一有说服力的理由了,这时,一个念头就在此时从他心中冒了出来

    ,那么……无晋能不能成为他和兰陵郡王之间的一座桥粱呢?,一个时辰后,申国舅的房内,气氛有些紧张,申国舅坐在桌案后的太师椅上,目光yīn鹜地注视着一个商人模样的中年男子鉴别银票,中年男子叫朱文胜,是齐大福钱庄的总掌柜”是齐大福钱庄的第二号人物,虽然在齐大福地位高崇,但在申国舅面前他什么都不是,他是跟随主人一同前来

    在他身后站着齐大福钱庄的东主齐纬,也就是齐家老二,他是齐老东主的嫡次子,在齐氏家族中负责钱庄,地位非常高,他刚刚接到申国舅的召唤,赶来国舅府,他也在注视着桌上整整齐齐的十叠银票,他大致看了一看”没有看出有问题,和他们平时发行的银票没有什么区别,所以必须要由大掌柜来鉴别

    在齐纬左边则站着从偃师县赶回来的邵景文,申国舅的慎重让他感觉有些不安,他认为这些银票应该不是假的,且不说齐大福的银票他不止一次摸过”他有手感,重要是在那个黑皮肤女子即将掉脑袋的关头,皇甫无晋不敢再冒险给他假票”他不相信无晋有这个胆量

    但齐总掌柜的仔细鉴别,还是令他心中很不安

    “这些银票是假的”

    朱文胜终于开口了”他说得很慢,但是很坚决,“我敢肯定,这些银票全部都是假的”

    语惊四座,邵景文的脸刷地变得惨白,连申国舅也沉不住气了,“腾”地站起,厉声喝问:“哪里有假?”

    齐纬紧张而不安地说:“总掌柜,你要看清楚了,别大意啊”

    朱文胜点点头,“东主,我知道,所以我非常仔细,这些银票确实非常逼真,纸质一模一样,也有彩线,如果不仔细鉴别,还真辨别不出来,我们的银票在光线下可见七条彩线,而这些银票只能看见五条,这就是造假者没有完全成功的地方

    “是吗?”

    申国舅走上前,他有点不相信,便从银票里抽出一张,又从自己的抽屉拿出一张真的齐大福千两银票,将两张银票放在光线下对比,他果然都看见了彩线,他眯着眼睛细数,数了两遍,他也发现了,自己的银票是七条彩线,而邵景文带回来的银票只有五条线,他眉头一皱,回头问:“如果是印刷上出了问题呢?”

    朱文胜摇了摇头,“决不可能出问题,这么多年,没有一张票出过问题,而且还有旁证”

    “什么旁证?”

    “回禀国舅爷,齐大福千两以上的银票在发行后,就会立刻将银票号码报到京城总部,这些银票是东海郡发行,虽然他们有资格印银票,但一个多月来,我没有收到过一千张千两银票的号码报送,没有,倒是有一百张百两的银票号码报来过”

    “什么”申国舅忽然明白了,他霍地回头怒视邵景文,邵景文馊头大汗,他跪了下来,“卑职失职,请国舅惩处”

    申国舅重重哼了一声,有外人在,他不好发作,此时他心中却有了一个想法,他坐回位子,从抽屉里取出一份请柬,淡淡对齐纬说:“这是昨天你们齐家送来的,再过几天就是你们齐老爷子七十大寿,是”

    齐纬躬身道:“是请国舅大驾光临,齐家万分荣幸”

    “让我去可以,但我有一个条件”

    “请国舅直言,齐家若能做到,一定照办”

    “你们能做到,而且很容易就能做到”

    申国舅瞥了桌上的假银票一眼,似笑非笑说:“你们不是有那一百张万两银票的号码吗?通知全国分号,那一百张银票全部拒绝兑付”

    “这”齐纬呆住了”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答应我的要求吗?”申国舅目光锐利地盯住他

    齐纬额头上渗出了汗水,他是不可能答应的,他也无权答应,冻结一百张万两的正常银票,而且是太子的银票,这意味着什么,他心里非常明白

    “此事我要向家主请示,请国舅给我们时间”

    “好”

    申国舅答应了,“明天中午前,我需要你们正式答复”

    停一下,他又道:”这些假银票你可以拿回去”

    齐纬和朱文胜退下去了房里只剩下三人,除了申国舅和邵景文外,还有申国舅的幕僚曹建国,他站在一旁一直没有吭声

    申国舅再看了一眼邵景文,他重重一拍桌子,怒道:“我让你站起来了吗?”

    邵景文心中一阵害怕,他又再次跪下,“卑职有罪”

    “我动用了上千人,还不惜联系海盗原以为你能替我把事情办好,可最后你却拿一包假银票来交差,很好啊绣衣卫做事情很让我满意”

    申国舅的声音异常严厉,这一次他败得太丢脸了,他可以想象太子该怎样嘲笑他,“你让我太失望了”

    一旁的幕僚曹建国终于开口了,他替邵景文说清“国舅,邵将军确实当场看过银票,因为太子的船已经相距不到三百步,实在没有时间细看了,再说刚才属下也看过银票了,属下也看不出来,不用说邵景文在江面上,时间又那么紧迫,不能怪他,只能说对手太狡请国舅息怒”

    “对手狡猾?不是你这是在掩盖此人的无能

    申国舅并不买帐,他背着手走了两步,盯着邵景文道:“难道你也要说不是你无能而是对手太狡猾吗?”

    邵景文当然不敢说无晋狡猾,他知道申国舅是无论如何不会接受一个十七岁少年击败他如果他说了,只会让他遭殃,他低下了头

    “卑职不敢,其实是兰陵郡王在帮助对方,如果不是他藏匿并威胁,卑职早就抓到对方了”

    这个借口申国舅还能接受,他脸sè稍稍缓和一点,又坐了下来,“你站起来”

    邵景文站了起来,他又低声说:“卑职真的很奇怪,兰陵郡王当时的态度非常强硬,不准我上二层去搜,我说给国舅面子,他不买帐,还说他虽年迈,但振臂一呼,还是有军队会替他出头”

    “他真是这么说吗?”

    申国舅的眼中也闪过一丝惊讶之sè,以兰陵郡王的低调,他会说出这种硬话,倒是让申国舅意料不到,他有些疑惑地望着邵景文,会不会是此人为撇清自己责任,而故意把问题说严重?

    邵景文明白申国舅的怀疑,他肯定地回答:“是他就是这么说,卑职不敢乱言,也不止我一人听见,很多绣衣卫的士兵都在场”

    申国舅点了点头,他刚才的怀疑只是他一种习惯性思维,但邵景文从不说谎,他相信了

    “这倒真是奇怪了,兰陵郡王竟然会说出这种硬话?”

    旁边曹建国小声说:“会不会是张崇俊亲兵那件事被他们发现了,所以对我们不满?”

    “有这种可能”

    最近申国舅的目光盯住了河陇节度使张崇俊的二十万大军,为了让楚王登基,他必须获得军队的支持,几个月前,他想把自己的侄女申如意嫁给张崇俊的次子,两家联姻,但被张崇俊拒绝了,申国舅心生恨意,一心把张崇俊干下来,他不惜花万两白银买通张崇俊的两名亲兵,替他收集张崇俊有可能造反或者和异族勾结的证据,但这些证据没有找到,却找到了张崇俊依然怀念四十年前被推翻的晋安皇帝的证据,这让申国舅大喜过望,他已让两名张崇俊的亲兵火返京,或许真是这件事情的缘故,张崇俊不就是兰陵郡王的女婿吗?

    “兰陵郡王暗助太子,这对我们是一个警告,如果不扳倒张崇俊,极可能他们会真的投靠太子了,让我们得不偿失”

    说到这里,申国舅又吩咐邵景文,“你立刻去接应那两名亲兵,不能出任何岔子,记住了,拿到证据,就立刻给我灭”

    曹建国愕然,“国舅不留人证吗?”

    申国舅摇了摇头,“有证据就足够了,不能留人证,他们可是张崇俊的亲兵,只要外界给他们施半点压力,他们肯定就会翻案,人性之复杂,我比你们看得透”

    邵景文一躬到地,“卑职明白了,卑职l定戴罪立功”

    “很好,我期待你的立功”

    邵景文匆匆离去,一名shì卫走到门口禀报:“国舅爷小姐来了”

    “我正好找她,让她进来”

    片刻,从外面走进来一名十**岁的年轻女子,长得美貌妖娆,她的一举一动,一个眼神都有一种风sāo到骨子里的媚态,她就是申如意,是申国舅二弟西京留守申济的小女儿,今年十八岁,还没有嫁人

    她继承了姑姑申皇后的妖媚,却比她姑姑长得高挑,重要是她年轻,皮肤晶莹如玉,极富弹性,她是申家的一颗极为重要的棋子

    上个月,申皇后身体不适,宫中太医诊断出是喜脉,申皇后再次怀孕,让申家上下无比欢欣鼓舞,但申国舅却看得远,在申皇后怀孕到临盆的很长一段时间,她都不能和皇上同房,这段时间将会产生很多变故,会有后宫夺走申皇后的独宠,这对申家将是一个很大的危机,申国舅便想到了申如意这步棋,按照宫中的规定,后宫怀孕,娘家可以派人去照顾,申国舅就决定让申如意去照顾她姑姑

    “如意参加大伯”

    申如意向申国舅盈盈施一礼,秋波转动,媚到骨子里的一笑

    申国舅瞥了一眼旁边的曹建国,见他呆呆地望着申如意,眼中露出迷醉之sè,他暗暗点头,很好,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侄女越来越是个人间的极品尤物了

    “如意,从今晚上开始,你每天去照顾姑姑三个时辰,然后回来,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申如意浅浅一笑,“侄女明白,侄女会及时把大伯的消息带给姑姑”

    嗯不光妖媚,而且冰雪聪明,申国舅点点头,取出一封短信递给她,“把这封信给你姑姑,就说我让她尽快找给皇上说”

    “是”

    申如意接过信,“那侄女就进宫了”

    “去”

    申国舅含笑望着侄女出去,曹建国这才回过神,他脸一红,连忙掩饰自己的失态,“国舅还没有拿到张崇俊的证据,就要给皇上说吗?”

    “曹先生”

    申国舅有些不满地拉长了声调,“难道你还不明白我的用意吗?”申国舅是在试探皇上对张崇俊的态度,他的幕僚竟然看不懂他的意图,着实让他不满,一个女人罢了,他至于吗?

    …………@

第二十二章 齐瑞福的危机(上)

    齐家主宅位于安业坊内,紧靠洛京的主干道玄武大街上,齐家的老宅在平江县,十年前被朝廷要求迁来洛京,齐家因为人口众多,当今皇帝特批齐家可以建造百亩大宅,只有郡王以上爵位的府宅才允许占地百亩,尽管有皇帝特批,但齐家的府宅还是只占地九十九亩,不敢逾越这条百亩红线。

    这几天齐府内外来来往往,热闹非常,从大门到内宅都张灯结彩,寿字高悬,再过几天是齐老爷子的七十大寿,这可是齐家的一件大事,整个京城齐瑞福商行上万人都发动起来了,采购各种物品,布置房宅,准备大肆铺陈,光请柬就送出了八千多张。

    此时夜已经深了,已经快到一更时分,洛京的大部分人家都已入睡,满城俱黑,但齐府的主堂内依然灯火通明,数十盏灯将主堂照如白昼,大堂正中的红艳艳的‘寿‘字在灯光的照射下显得有些刺眼,在寿字下面,齐家的老家主齐万年并没有七十大寿来临前的喜悦,而是表情异常凝重,此时此刻,齐家面临着一道事关生死存亡的考验。

    在大堂正中的一张檀木方桌上,放着整整齐齐的十叠一千张千两银票,一百万两白银的巨额,像一个沉甸甸的秤沱压在每一个在场齐家子弟的心中,这一百万两银票如果流传出去,齐大福将遭遇信誉和金钱上的双重重创。

    不仅仅如此,齐家获准发行银票已近二十年,齐家保持了二十年的独特防伪技术终于被人破解,虽然只有五条彩线,但距离七条彩线只有一步之遥,甚至在普通人眼中,这些银票和真银票没有任何区别,普通人是很难看出五条彩线和七条彩线的区别,甚至齐大福的普通伙计也很难辨认。

    危机,齐家的第一重危机终于来了,如果这件事不处理好,甚至齐大福会面临倒闭的风险,但齐老爷子眼中忧虑更深了,这些银票只是齐家今晚面临的第一重危机。

    “每人拿一张银票看一看!”

    齐老爷子开口了,他命在场的人每人取一张银票,让他们每个人都感受一下问题的严重性,两名大管事上前,给每人分发一张银票。

    在大堂两边站着数卡名齐家核心族人,虽然齐家主要产业是被齐万年的八个儿子控制,但齐氏族人也有参与当铺的具体经营和其他一些零星产业。

    齐凤舞也在其中,由于祖父过寿,齐家各地的族人都必须回尊,她也于半个月前从江宁府返回京城。

    她站在小姑姑齐玲珑的身旁,她们二人是大堂内唯一的女性,齐凤舞是负责稽查齐家产业的帐簿,做内部审查,地位很高。

    而她姑姑齐玲珑是齐万年最小的小女儿,今年二十岁出头,十八岁出嫁,仅出嫁一年丈夫便因病去世了,她守寡在娘家,大宁王朝继承唐风,对寡妇并不歧视,只须为丈夫守寡一年,便可以正常出嫁,而一些大户人家,要守寡满三年,齐玲珑是嫁给洛京大族崔家,因此她守寡了整整三年,三个月前,齐家收到了崔家的正式解婚书,齐玲珑恢复了自由之身。

    和侄女齐凤舞相比,齐玲珑容貌长得略逊一筹,但依然是丰姿绰约、淡雅脱俗,更多了一分成**性的妩媚,她经商的天赋也很高,虽然在娘家守寡,但她也任然参与齐家的产业经营,她负责齐家的脂粉花露一块,这属于齐家的小产业,在齐家收入中占据很小的份额,但京城女人提起齐罗兰脂粉,没有人的眼中不出现向往之色,那是脂粉中的第一品牌,连申皇后也专用这种品牌的脂粉,名声卓著,在洛京内开有两家大店,西京也有一家。

    齐凤舞和齐玲珑虽然辈分有差,但她二人关系却是最好,几乎是无话不谈,此时齐凤舞手中也拿了一张假银票,银票上已盖有注销的红印章,但她仅凭纸张手感,几乎就认为这是真银票,齐凤舞也和众人一样,将银票高高举起,透过光线看它的彩条,她眯着眼数了半天,果然只有五条。

    齐凤舞心中也有点紧张起来,因为她知道,市井商人绝不会去数有几根彩条,他们辨别真伪的标准只看有没有彩条便可,至于有几条,没有人会去留意。

    “大家都看到了吧!”

    齐万年的声音很苍老,充满了忧虑,“你们应该明白我们齐家钱庄所面前的严重危机了,玮儿,你把事情的缘由大致给大家讲一讲!”

    “是!父亲。”

    齐玮缓缓站出来,朗声对众人说:“事情源于东海郡的东宫税银押解进京…………”

    齐凤舞心中一跳,‘东海郡”事愤出在东海郡,她一个多月前还在那里,她的神情一下子有些紧张起来,全神贯注地听二叔讲述。

    “东宫税银要押解进京,但楚王一系却极力阻挠,刺史苏翰贞便用了金蝉脱壳之计,听说先是用倭铅冒充银锭在齐州甩掉了齐王的拦截,便押遥这一百万两的银票进京……”

    “可是这一百万两银子也是假的啊!”

    齐玲珑忍不住打断了二哥的话,齐万年摆摆手,“玲珑,不要急,听你二哥把话说完。”

    “是!”

    齐玲珑不再多言,继续听二哥述说,“事情就诡异在这里,当时,维扬县八仙桥钱庄存入了一百万两税银,钱庄便依照郡长史的要求开具了一百张万两银票……”

    “二哥,等一等!”

    这一次是老四齐环打断了齐玮的话,他刚从东海郡回来,比较了解情况,他给众人解释:“不是郡长史所为,徐长史是申国舅的人,已经被架空了财权,当时发生了刑部侍郎被刺案,苏刺史刚刚任命的户曹主事被抓了起来,由他弟弟暂代户曹主事,这一百张万两银票就是这个暂代的户曹主事一手操作,这个人我认识,我还买了他的一块开店此人叫做皇甫无晋……”

    ……”

    “啊!”

    大堂传来一声低呼声,所有的人一起扭头望去,齐凤舞满脸通红,低下子头,刚才的惊呼声就是她失口而出,旁边的齐玲珑关切地低声问:“小舞,你没事吧!”

    “我没事!”

    齐凤舞连忙摇头,她心中充满了惊讶,那个家伙怎么总是阴魂不散?又出现了。

    齐万年疑惑地看了她一眼,他也不明白别女为何失态,他便对齐玮说:“是谁去办银票只是小问题,你继续向下说。”

    “是!”

    齐玮又继续朗声道:“诡异的事情就在这里,他们不仅用了偻铅做伪装,又制作了这一百万假银栗,便是在最后关头骗过了绣衣卫,真正的一百张万两银票成功送入东宫,这些经过都是我刚才在申国舅那里听来。”

    大堂内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在沉思,都是思束这一百万两的假银票来源,这是其中最关键问题,这时,齐万年的二弟齐万钧缓缓说:“我觉得这里面有点蹊跷,我认识苏翰贞,此人为人正直,清誉卓著,而且他是国子监祭酒苏逊之子,名门世家,我认为苏翰贞做假银票几乎是不可能,而且他也不会支持,用倭铅冒充银子他可能知情,我觉得他所知情也就到此为止,后面的假银票或许连苏翰贞也不知道。”

    苏翰贞长期在京城为官,名声很好,基本上很多人都知道他,众人都点头,认为齐二爷说得有道理。

    齐万年想了想又问齐玮,“那申国舅有没有说,这次运送银票之人是谁?”

    这句话问得很关键,如果苏翰贞不知情,那假银票应该就是这个押银票之人擅自所为,至少他知道这些假银票的来源,如果能找到此人,那齐家就能堵住这个造假的源头,所有人都期待地向齐玮望去。

    “回禀父亲,这个人申国舅他们也很重视,名字我记下来了,就是刚才四弟所说的那个皇甫无晋。”

    “又是他!”

    众人一片哗然,齐凤舞更是秀眉紧蹙,他真是阴魂不散,以前是缠住自己,现在是缠住了齐家,她比谁都了解无晋,一个登徒子,好色、无赖,有点小聪明,他和维扬县上的泼皮混混们很熟,做一百万两假银票肯定是他所为,这符合他的风格。

    齐万年一直在留意小孙女,从她刚才一声惊呼,他就感觉她有问题,或许她也认识这个皇甫无晋,但齐万年不会在犬堂上问齐凤舞,作为一个家主,他在大堂上重要的是态度,决定一些大事。

    而且他心中还有一个危机,使他暂时无暇考虑这么多细节上的问题。

    “好了,这个皇甫无晋之事缓一缓再说,我先宣布几个重要的决定。”

    众人都收拢心思,向家主望去,齐万年对众人道:“第一件事,停止其他五家钱庄分店印制银票的权力,全部由洛京总店统一印制,第二件事,从明日开始停止万两银票的发行,第三件事,连夜编制印刷银票识别细则,发放给各州所有的齐瑞福商行,第四件事……”

第二十三章 齐瑞福的危机(下)

    说到这里,齐万年停住话题沉吟了一下,他回头问一旁的六弟齐万祥:“银票的最新防伪技术,可有什么进展?”

    齐万祥脸一红,低下头小声说:“还没有突破!”

    他这句话使大堂中的其他族人都对他投来了不满的目光,三年前他接手管理齐瑞福商行的工匠,其中就包括召集匠人研制新的防伪技术,但至今三年过去了,新技术的影子都不见,如果说齐万祥屡屡失败,大家还能理解,但他整天游手好闲、沉溺流恋于欢场,这就让众人对他很不满了。

    其实齐万年也一样对这个幼弟不满,但他的几个兄弟都对他把家族产业大权全部交给自己儿子掌管有意见,所以他心中虽不满,也忍下了,年初时,他的孙女凤舞查出六弟在去年十月sī自动用研制技术的三千两银子给儿子在雍京购地买宅,这就让齐万年决定免去六弟管理工匠的职权,只是他一直在等待机会,今天就是最好的机会。

    “六弟,研究新防伪技术已经迫在眉睫,既然你三年都没有成果,那你就暂时停一停,明天由眺儿接手,管理工匠就不用过问了。”

    齐恍是齐万年的七子,在齐家负责印刷业和造纸业,和研究防伪技术相关,齐万年便不lù声sè地将管理工匠的权力收了回来。

    齐万祥低头不敢吭声,他sī自动用家族银子给自己儿子买地购宅之事被齐凤舞查出后,大哥就警告过他了,但没有声张,他今天被免职也是情理之中,他心虚而不敢辩解。

    旁边的二弟齐万福干笑一声说:“大哥,我觉得研究防伪造技术并不重要,关键是要朝廷支持我们,也能让齐犬福银票和东莱银票及百富银票一样,仿造者抄家灭族,这才是有效的办法,大哥以为呢?”

    齐万福和齐万祥关系很好,他其实是有点不满大哥趁机夺走工匠的管理权,但他的话说得也有道理,从十年前齐家就不断向朝廷申请,由朝廷下旨严禁伪造齐大福银票,但由于东莱钱庄和百富钱庄的阻挠,齐大福银票始终没有得到朝廷保护,从今年开始,朝廷局势发生巨变,申国舅便开始有意笼络齐家,使齐家又看到了一线希望。

    “1本来我也想通过申国舅的关系,使齐犬福银票能和其他两家的银票一样,被官府保护,但今天申国舅给我们出一个难题,玮儿,你给大家说说吧!”

    齐玮微微叹了一口气,对众人说:“申国舅明确要求我们停止兑付那一百张万两银票,要我们明天中午之前答复他。”

    “这绝不可能!”

    齐凤舞在一旁愤然道:“齐大福成立二十年来从来没有这样做过,如果停止兑付银票将会严重损害齐大福的信誉,也会被另外两家抓住把柄大肆宣扬,我觉得这是原则问题,我们决不能在原则上让步。”

    “我同意小舞的意见……”

    旁边的齐玲珑也接口道:“而且刚才二哥也说得很清楚了,那百万银票是东宫税银,如果我们如果停止兑付,势必会得罪太子,这样得不偿失,我也坚决反对!”

    “不!不!不!”

    齐万福连忙举起手说:“玲珑和小舞说得虽然都有道理,但是我们要权衡利弊,得罪东宫固然让人遗憾,但我们可以从此靠上申国舅这棵大树,要知道,申国舅是户部尚书,主管户部,天下钱庄都在户部的管辖范丹内,让齐大福银票得到朝廷保护,其实就是申国舅的一句话,我认为应该答应申国舅的要求,拒付或者拖延那百万两银票的兑付。”

    说完,他瞥了一眼大哥,最终还得由大哥拍板决定,大堂上,众人都七嘴八舌议论起来,有人赞同,有人反对,齐玮却一直在注意父亲的态度,他见父亲似乎有话要说,他连忙拍拍手,“大家安静!听家主的决定。”

    大堂内再一次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着老家主,齐万年也仿佛刚刚从沉思中清醒,他回头吩咐两名年轻子弟一声,两人立刻跑出去,片刻他们抬进来一座沉甸甸的铜碑,几名靠门边的人连忙上前去帮忙,大堂内一阵轻微sāo动起来,这是祖刮铜碑,放在大院的一座亭子里。

    铜碑上刻着‘以信为家’四个字,这是三百年前齐瑞福商行的创立者,第一代弃农从商的先祖齐承业的遗I,灯光下,暗红sè的铜碑上闪烁着久远的金属光泽。

    齐万年慢慢走到铜碑前,抚mō着这块已有二百七十年历史的铜碑,他感慨地对众人道:“三百年前,先祖齐承业只是平江县松陵镇一个小小的蚕农,因为他看见自己辛辛苦苦养出的蚕茧,在变成富贵人家的锦衣后,价格已翻了二十倍不止,他不愿意成为最底层的蚕农,便弃农经商,十年后在平江县开了第一家齐瑞福丝行,一晃三百年过去了,齐瑞福丝行变成了齐瑞福商行,我们齐家已成为大宁王朝实力最强大的民间商行,人们常说,一门之富,泽不过三代,可我们的齐瑞福商行已经历的十代而不衰,这是为什么?就是因为这四个字:……以信为家……”这是我们先祖留给我们最宝贵的遗产,丢掉这份遗产,就意味着齐瑞福商行从此走向衰败,就像小舞所说,这是原则,我们宁可得罪权贵,也绝不放弃原则,所以我决定,我们齐家不接受申国舅的建议,百万银票正常兑付。”

    大堂里的齐家子弟都散去了,齐玲珑正好回后宅,一回头,却不见了齐凤舞,只见她向门外跑去,“小舞!”她连忙喊道:“你去哪里?”

    “我找四叔有点事,二姑,你先回去吧!”

    齐凤舞已经追出去了,隐隐听她喊:“四叔,你等一下!”

    齐玲珑笑着摇摇头,便回头向侧门走去。

    齐凤舞追上了四叔,“四叔,我有件事想问你。

    “什么事?”

    齐凤舞见旁边叔伯兄弟们都在笑着她,便连忙拉了一下齐环,“四叔,这边说话。”

    齐环笑着跟她走到一边,“神神秘秘的,到底是什么事?”

    “四叔,我刚才听你说,你买了他的一块地,就是那个叫皇甫无晋的臭小子,花了多少钱?”

    “哦!那件事,其实我也正要和你说一说我买地的事。”

    “说什么?”齐凤舞心中有点不安的感觉,不会是她担心的事情真的发生了吧!

    “四叔不会要给我说北桥头那块地吧!”这就是齐凤舞最担心的事情,她忘记叮嘱四叔了,那块地卖给谁都可以,就是不能卖给那个臭小子。

    “嗯!我就是要说北桥头那块地我和皇甫无晋换了一块地用你那块北桥头那块地换了南面两亩一义钱不加……”

    “四叔!”

    齐凤舞气得一跺脚,“你为什么要和他换,你真要害死我了!”

    齐环见她急了,不由吓了一跳,“怎么了?”

    “那块地换给他,我就亏大了。”

    “亏了?”齐环连忙摇头,“一点都不亏,你那块地才花一千两银子买来换桥南的两亩,我觉得蛮合算的,你也知道桥北是住宅区不适合开店。”

    “四叔,不是钱的问题!是我……”

    齐凤舞半天也说不出一个理由来,她心中又气又恨,她当然知道那臭小子千方百计要夺回北桥头那块地,并不是为了开店赚钱,而是为了战胜她,上次虽然是她赢了,但他又趁她不在的时候轻轻巧巧又夺了回去,她可以想象那臭小子得意忘形,嘿嘿直笑的样子,她就恨不得在北桥头的两亩地挖个坑,把他埋进去,让他得意去。

    齐环却没把那件事放在心上,夜已经很深,他也有点困了,便笑了笑,“反正也卖了,就算了吧!就当四叔欠你个人情,四叔先回去了。”

    他转身便走了,齐凤舞心中窝了一肚子火,却无处发泄,她正要回自己房间,一个小丫鬟慌慌张张跑来,“三小姐,老太爷让你去一趟。”

    夜已经到了两更时分了,但齐万年房间里的灯依然亮着,齐万年很多年已经没有这样熬夜了,在大堂上他虽然斩钉截铁拒绝了申国舅的建议,但那只是做了一个姿态,要让后辈明白齐家的原则,而姿态是不能解决问题,他还得思量对策。

    在他房间里有两人,一个长子齐瑁,一个是次子齐玮,齐瑁也就是齐凤舞的父亲,是齐家的嫡长子,已经被明确为齐家的家主继承人,刚才在大堂上他没有说话,他一直沉思两个危机的具体对策。

    齐瑁是坐在一张小椅上,他的身体不是太好,长得也文弱,而他的几个弟弟都长得高高胖胖,很有气势,惟独他长得比较瘦小,但他却很有头脑,思路清晰,他对两个危机都大概有了一点对策。

    “父亲,假银票之事,我觉得形势还不算太糟糕,至少在此以前都没有出现过,而这次也是为了应对税银进京才出现,这说明了两件事:第一、制作银票之人并没有想过用它来牟利,甚至没有想过让它面世,只因为运税银之需才印制它;第二、假银票的关键在这个运税银的皇甫无晋身上,他似乎能控制这个制银票之人,甚至我怀疑就是他手下,所以,只要这个皇甫无晋答应,那假银票就不会再出现。”

    “嗯!你的分析很清晰,有道理!”

    齐万年欣慰地点点头,又叹息一声说:“其实假银票之事我倒觉得还有时间挽回,现在我担心的是申国舅的建议,我觉得这才是火烧眉毛的大问题。”

    旁边齐玮也接口说:“我也很担心,申国舅的口气非常冷硬,如果我们一口回绝,他肯定会恼羞成怒,我们还得罪不起申国舅。”

    “可是我们同样也得罪不起太子,不是吗?”齐瑁微微笑道。

    “瑁儿,说说你的想法。”

    “是!”

    齐瑁对父亲欠了欠身,“父亲,我的意思是齐家既不要真的投靠申国舅,也不能支持太子,应该和从前一样保持一榫中立,要远离朝廷的权力斗争,所以父亲拒绝申国舅的建议,非常明智!”

    “为什么?”齐万年觉得儿子似乎儿子似手话中有话。

    “因为孩儿觉得,申国舅让我们停止兑付太子银票,其实是一种策略,他就是要让我们得罪太子,而不得不全心地投靠他,父亲,他这一计非常狠毒,如果我们真的答应了,齐家将从此不得翻身。”

    齐万年和齐玮都同时点了点头,齐玮更是敬佩大哥的思路,大哥分析得非常对,他竟然没有看出申国舅这一计的歹毒。

    “明天我就去明确拒绝丰国舅!”

    齐瑁淡淡地笑了,“其实这件事我们可以反着看,申国舅为什么着急让我们得罪太子,说明他害怕我们投靠太子,那我们就可以利用他这种心态,再做一种姿态,或许我们就能左右逢源了。”

    这下子连齐万年对儿子也佩服了,他连忙问:“什么姿态?”

    齐瑁神秘一笑,“其实很简单!祖父不是要过寿吗?我们想办法把太子也请来,申国舅就会紧张了。”

    齐万年呵呵笑了起来,“很好,我明天亲自去东宫拜见太子,给他送一份请柬。”

    齐瑁和齐玮同时吓了一跳,“父亲,你怎么能亲自去,让我们去就行了。”

    齐万年摆摆手,“这个你们就别争了,你们的资格不够,还不能见太子,只有我能见他,哎!要是我的爵位还在,今天我们就不会被动了。”

    齐瑁和齐玮都沉默了,这件事一直是齐家的丑闻,谁都不愿提起它,本来他们的祖父,前任家主齐盛被封为武陵男爵,父亲又继承了爵位,但在十年前,二爷齐万祥的长子齐玉明因明经科举作弊被抓,引起皇上震怒,革去齐家的爵位,这件事成为了齐家之耻。

    就在这时,齐凤舞的声音出现在门口,“祖父,你找我吗?”

    “呵呵!三丫头进来吧!”

    齐凤舞是齐万年最疼爱的孙女,甚至超过了长孙,也正因为这种疼爱,所以他不顾其他兄弟的反对,任命年仅十三岁的齐凤舞为齐家账簿审查人,去全国各地审查齐家的产业。

    昨天他又同意了孙女的建议,回聘二十名已经退休的齐家老帐房,组成一个审查室,定期去全国各郡审查帐簿,从而形成一项制度,也减轻齐凤舞的负担。

    齐凤舞走进房间,她见父亲和二叔也在,连忙施礼。

    齐瑁也很疼爱自己的女儿,他笑呵呵说:“小舞,祖父要交给你一个任务。”

    齐凤舞连忙点头,“祖父请说,孙女一定遵从。”

    齐万年笑眯眯说:“刚才问了一下你四叔,说你也认识那个皇甫无晋,他应该也在京城,祖父就交给你一个任务,你替祖父把他找来,祖父想和他谈一谈!”@。

第二十四章 女人心海底针

    虞海澜和陈瑛一起随兰陵郡王回到了洛京,她们两人在洛京无处可去,便留在了郡王府,兰陵郡王对她们非常优待,尤其虞海澜,他简直把她当成自己的孙女,没有让她们住客房,而让她们住在内宅,住在小剁女皇甫宝珠的院子里,也就是官舫上那间绣房的主人,她这两天正好不在京城。

    陈瑛身上有伤”在和绣衣卫的恶斗中”她身上中了三刀”虽然伤不重”但她因流血过多而休克过去,一夜之间三次出现了生命危险”幸亏兰陵郡王的官舫上有极为名贵的滋补药”才保住她一命。

    此时,天刚刚亮,房间里很安静,墙角的麒麟香炉内飘着袅袅青烟,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檀香。

    陈瑛躺在chuáng上沉沉昏睡,她脸sè还是很憔悴,面sè蜡黄,没有一丝血sè,身体显得非常虚弱,但已经没有问题”只要再好好休息十天半月,身体便能复原如初。

    在她的chuáng边,虞海澜也伏在她的被子上睡着了,她昨晚照顾陈瑛一夜,累得筋疲力尽”到五更时分才倒在陈瑛身旁睡了一会儿。

    陈瑛tuǐ一动,虞海澜立刻惊醒了”“瑛妹!”她似乎听见陈瑛在说话,连忙附身上前,陈瑛在说梦话,而且是在发怒。

    “无晋,你这个臭小子”是不是你有了别的女人,所以不要我了?”,她声音突然又变得哀婉起来,“无晋”你不是说过只喜欢我一个人吗?别人都嫌你傻,只有我不嫌,你为什么要变心,去喜欢别的女人,,,无晋,你知道我多么伤心吗?”,她的梦呓虽然声音很低,也断断续续,但虞海澜却听得清清楚楚,她不觉有些呆住了,陈瑛的每一句梦话都仿佛针一样戳在她心中,让她感到自责”让她感到无地自容,自己明明知道瑛妹和无晋关系,还……

    她轻轻坐到陈瑛身旁,温柔的抚mō着陈瑛憔悴的脸庞,她不由想起她们小时候,那时她九岁,陈瑛四岁,整天像个跟屁虫一样跟在她后面“姐姐!姐姐”地叫不停,是的”自己就是她的姐姐,她帮她穿衣服,带着她一起去海边礁石缝mō螃蟹、捡贝壳。

    有一次,她的食指被锋利的贝壳边缘划破了,妹妹立刻将自己手指塞进她嘴里,替她吮吸流出的血,她那心疼姐姐的天真目光仿佛又出现在虞海澜的眼前,让她虞海澜感到一阵阵内疚,无晋之事”她该怎么面对瑛妹,该怎么向她解释?

    可是她又想起那暗格里的甜mì,他那深情的拥抱,他那让她刻骨铭心的wěn”让她感到一生都有了依靠,让她是这般难以割舍,她暗暗叹息一声,“无晋啊!你让我怎么办才好?,“嗯!”

    陈瑛低低shēn吟一声,慢慢地醒了,虞海澜大喜,她连忙握住陈瑛的手,“,瑛妹”是我!”

    “是师姐,……”,”

    陈瑛脸sè蜡黄”虚弱地一笑,“师姐,我觉得好累,好困。”

    “没事的,你只是有点失血过多”已经补过来了,休息几天就恢复了。”

    “嗯!”,陈瑛吃力地转头”“我们这是在哪?无晋呢?”

    “这是在兰陵郡王府”他是无晋的长辈,是他救了我们。”

    “那无晋呢?”,陈瑛依然不舍地追问。

    虞海澜叹息一声”她不想提到无晋,可又不得不回答,“他很好,没事的”他遇到太子了,在办正事,应该很快就来见你了。

    “他没事就好。”

    陈瑛低低叹息一声,弱弱地说,“师姐”我当时真的很害怕无晋不救我?”

    虞海澜拍了拍陈瑛的手”笑着安慰她,“别傻了,无晋是个重情重义之人,怎么会不救你,他最后不是救你了吗?”,陈瑛幽幽一叹,“若是师姐被抓,他也同样会救,这和他是否喜欢我无关”算了,我不痴心妄想了。”

    “对了,瑛妹,我可能要回琉球岛一趟。”

    虞海澜终于想到了一个两全之策,那就是她先躲开一阵子,她愧对妹妹,可是舍不得割断这份情”或许躲开一阵子,是最好的办法。

    陈瑛有些奇怪,“才刚来”为什么又要走?”

    “你忘了吗?十一月初五是我父母的忌日,正好是十五周年,我要赶回去给他们扫墓,虽然还有三个月,但我怕海上风浪大,一时赶不回去。”

    陈瑛捏了一下她的手,笑道:“这么急干嘛!等我几天,我们一起回去。”,虞海澜摇摇头,“你还是留下来陪无晋吧!他在京中要做很多事,又没个帮手,我还是自己先赶回去。就在这时,院子里响起了一阵脚步声,“无晋公子,你的两个妹妹就在〖房〗中。”

    “谢谢你了!”这是无晋的声音。

    陈瑛脸sèlù出一丝惊喜”笑骂道:“这个家伙,什么两个妹妹?真是要找打啊!”

    虞海澜却心慌意乱地站起身,“对了,我还在给你煎药呢!我去看看。”她慌,俊张张便向外走去,正好迎面遇见了无晋,无晋眼睛一亮”笑吟吟说:“师姐,才一夜不见”我就觉得有三个秋天没见到你似的。”

    虞海澜的脸蓦地胀得通红,她狠狠瞪了无晋一眼,“你在胡说什么,我听不懂!”她侧身就快步向外走去,不再理会无晋”无晋愣了一下,他忽然明白了”一定是陈瑛醒来了。

    只听陈瑛在房间里笑道:“你这个傻瓜”一日不见,如隔三秋”那是对恋人说的,你这样乱说话”师姐生气了。”

    “呵呵!我还真不知道。”

    无晋笑着走进了房间,“昨天也没有来得及看你的情况,怎么样,伤口还痛吗?”

    “痛得很,都是你这叮,坏蛋,不来救人家!”陈瑛白了他一眼道。

    其实无晋也tǐng喜欢这个直率泼辣的黑妹”她对自己的一往情深”他也知道”只是他觉得还差点什么,没有和虞师姐那种刻骨铭心”也没有九天那样让自己思念。

    他嘿嘿一笑”没说什么,无晋的到来使陈瑛脸sè焕发了容光,她的精神立刻好了很多,这时她忽然想起一事”又有点担心地问:“无晋,你把银票给了那帮混蛋,太子骂你了吗?”

    “没有,他怎么会骂我!”

    无晋在她耳边低语几年,陈瑛顿时眼睛瞪大了,“不会吧!还是假的?”

    “我骗你做什么”我现在是一等shì卫了,正六品军官,当然是封赏的。”

    “哼!”陈瑛哼了一声”“我说怎么那样大方拿银票来换我,原来是银票是假的,让我白高兴一场,还以为你小子良心发现了呢!”

    “阿瑛,和银票真假一点关系没有,那又不是我的银票”呃就算是我的银票,就算是真银票,我也一样会救你,毫不犹豫!”

    “真的毫不犹豫?”

    “真的,你心中应该知道。”

    陈瑛见无晋非常诚恳,她心中像抹了mì一样甜,她又对无晋说:“无晋,师姐要回去了。

    无晋这次真的吓了一跳,“为什么?”

    “十月初五是师姐父母十五周年忌日,她要赶回去扫墓,路途太远,所以她必须要尽快走。”

    “嗯!我正好要问师姐一件事”阿瑛”我去关照一平师姐。”

    无晋有些心急火燎,他急不可耐地要去找师姐,陈瑛心很细,她体会到了无晋的这种心急,但她以为无晋是不想让师姐这么快离开。

    “你快去”说服师姐再多呆几天。”

    “我知道了!”

    无晋转身快步出门去了,陈瑛疲惫地闭上了眼睛,心中快乐地叹息一声,她感觉无晋是真的关心她,是真的要救她,她要求不高,只要无晋对她还有一份情,她就心满意足了。

    无晋找了一圈,最后在一个丫鬟的指点下,最后在一座小院找到了虞海澜,她正坐在一块石头上”默默地注视着远处的一从杜鹃huā。

    无晋望着师姐瘦弱的双肩”他心中生出一丝怜爱,虽然他心中一直思念着九天,但师姐在不经意闯入了他的内心,使他心中自然而然地对她有一份责任,师姐的不幸身世和孤苦无助”更jī发了无晋内心那种男人的勇气。

    此刻,他能理解师姐的痛苦,师姐是个很宽容、很关心朋友的女人,尤其陈瑛是她的妹妹,她一定是觉得愧对陈瑛,他不敢造次,慢慢走到她身旁坐下,柔声问她:“师姐,你是为了阿瑛吗?”

    虞海澜没有说话,把身子扭了过去,鼻子一酸,眼睛有些红了”她心中难过之极,她想冷冰冰地对无晋说,你不要自作多情了,可是她说不出口,她不想伤害自己阵挚爱的师弟,她只好把所有的苦楚全部咽进自己的心中。

    无晋叹了口气,轻轻搂住她的肩膀,虞海澜浑身一震,她伸手想推开他的手,可是她的手是那么无力,她刚刚坚硬起来的一点点决心忽然像岩石一样崩溃了,她一头倒在无晋肩头低声饮泣起来,“我该怎么办?我真的无法面对她,无晋,我真的无地自容。”

    无晋抚mō着师姐的头发,柔声安抚她,“师姐,其实和你一点关系没有,我不像从前那样喜欢阿瑛,不是因为你,是别的女……”

    “是谁?”

    虞海澜霍地坐了起来,脸上泪水未干,交嗔道:“你这个huā心大罗卜,难道你外面真有女人吗?”

    无晋肠子都要悔青了,他一时糊涂,说漏嘴了,他连忙解释,“不是这样,师姐”我给你说过,我已经不是从前的无晋了,所以我对阿瑛没有了从前的感情。”

    “你别说傻话了!”

    虞海澜注视着他,眼中似笑非笑地问:“无晋,你给师姐说老实话,师姐不会生气,你身边是不是有别的女人?”,无晋知道自己已经说漏嘴了,再否认反而让师姐怀疑,他只得苦笑一声”“我没有女人,只是对一个姑娘有点好感,tǐng喜欢她”仅此而已。”

    “那她呢?她喜欢你吗?”

    无晋摇了摇头”“她只当我是朋友,我们的生活背景差异太大,她是国子监祭酒的嫡剁女,而我只是一个小商人。”

    “你可不是小商人,你不要妄自菲薄。”

    无晋自嘲地笑了笑”“就算不是小商人,但也不是他们家族能接受的人”他们家要的是状元,走进士,可不是我这种不学无术之人。”

    虞海澜目光又温柔起来,她柔声对无晋说:“女人心海底针”她若真正喜欢你,她就不会在意你是不是状元、是不走进士,对她而言,你是否真心喜欢她,这才是最重要。”

    “可是师姐,你不生气吗?”,“生气?或许有那么一点。”

    虞海澜低低叹息一声,“只是我发过誓”今生不再嫁人”我又有什么资格阻挠你呢?”,“师姐,你又来了!”,无晋有点不高兴了”他沉下脸说:“我不喜欢你说这种话。”

    “这是真的,我是父母墓前发过誓,若不手刃仇人,我此生绝不嫁人。”,“那这个仇让我来替你报!”

    无晋凝视着她黑宝石般的眼睛,他的语气中lù出了一种强大的男人的责任感”甚至有点霸道,不容抗拒,这种霸道在他身上很少出现,和他十七岁的年龄格格不入,这是他前世带来的一榫气质”只在不经意之间才会暴lù出来”甚至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会亲手把你的仇人捉住,让你手刃仇人。”

    虞海澜呆呆地望着无晋,她体会到了无晋这种霸道,这是一种让她内心变得软弱”让她难以抗拒,让她又仿佛回到了暗格中的那一刻,那种让她刻骨铭心的滋味”她心中异常感动,将头轻轻枕在无晋肩头”“无晋,给我一点时间好吗?让我想一想,等想通了,或许有一天,我会带你去拜祭我的父母。”

    “拜祭岳父岳母吗?”,无晋又笑嘻嘻问。

    “你这个油嘴滑舌的家伙!”,虞海澜没想到他会突然说出这话”仿佛从至刚变到了至柔,她不禁又羞又急,交嗔地在他肩头打了一拳,又狠狠拧他的耳朵,见无晋抱头求饶,她脸上却忍不住lù出了笑颜,她心中涌出了一种说不出的甜mì。

    “好了,真是傻小子,师姐不打你了,给你说说正事。”,虞海澜温柔地对他说:“十一月初五是我父母的忌日,我必须赶回去”本来还想在京城呆几天,可我愧对师妹,我一天都呆不下去了,我今天就要走。”

    无晋还想劝她再晚两天,虞海澜却用柔软的手堵住了他的嘴”“你不要劝我,我正是不想失去你,我才要走。

    无晋明白她的心思,和陈瑛在一起,自责和愧疚会让她放弃这份情,回避或许是一种解决的办法,他默默地点了点头,“好吧!你去陪阿瑛”我要去找王爷谈一谈。”,“嗯!我也去了。”

    虞海澜起身向陈瑛房内走去,走了两步,她又回头向无晋望去,她怎么舍得离开他,无晋也感受到了她那美丽的眼中那浓得要将人融化的情意”他走上前紧紧地将虞海澜交小的身躯搂在怀中,低头wěn上了她的红chún,虞海澜已经完全痴mí在无晋那暴风骤雨一般的热wěn中,竟忘记他们不是在〖房〗中,而是在院子里。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的chún终于分开了,虞海澜爱怜地抚mō着无晋的脸”细心嘱咐他:“你要对瑛妹好一点,无论如何不准你在瑛妹面前说漏我们关系,记住了吗?”

    无晋点点头,“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

第二十五章 天积寺(上)

    出现错误!

第二十六章 天积寺(中)

    知客僧苦笑一声,给无晋解释:“我们主持说,一萆一木皆是佛缘,不可轻弃,所以方丈院中,一棵野草都能终老,我们也无奈”

    无晋点点头,看来这个方丈很看重缘分,他们沿着一条长满了野萆的小路绕到了前门,来到了方丈禅房前,知客僧恭恭敬敬地在门口禀报一声,“主持,他来了”

    “请施主进来”

    房间里的声音中气很足,但明显是一个老人的声音,无晋并不奇怪,能做到主持,那是需要修行几十年的漫长岁月,房囘中的老僧至少岁以上了,但中气还这么足,这倒出乎他的意料

    不等知客僧引导,他便直接走进了禅房,方丈禅房内简洁异常,雪白的墙壁,一尘不染,几乎就是一间空屋,只是在地上摆着一张陈旧的席子,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僧盘腿闭目而坐,他便是天积寺的主持慧能禅师,尽管他是一寺之主,但他穿的僧袍却和普通僧人无异,葬且已缀满了补丁

    无晋一眼便看见了他左眉上的伤疤,那应该是夕伤,他身材高大,虽年过七旬,但他的腰依然挺得笔直,看得出他年轻时是一个练武之人,这一切都显示着他曾经不平凡的出世经历,无晋知道,这就是他要找的人了

    他上前躬身施一礼,“晚辈皇甫无晋参见慧能大师”

    老方丈依然没有睁开眼睛,他仿佛还在修行,就像没有听见无晋的话,无晋有些尴尬,他只得站在一旁等待老方丈的醒来,刚才他明明叫自己进来,这会儿又不理他了,估计是有什么缘故,他也不再多言,耐心地站在一旁等候

    虽然站立不动,那他的思路却异常活跃,这几天,一些零散的线索已经渐渐被他联系在了起来,他竟然发现这是一张很大的网,而自己就仿佛身处这张巨大的网中,祖父皇甫百龄、崂山酒道士、舅父陈家、兰陵王爷到眼前这个老僧,他们中有世俗商人、有崂山道士、有横行大洋的海盗、有京城的王爷,有名刹的方丈,他们的生活轨迹根本就不同,但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地方,那就是他们都是这张大网的一个结点

    所有人都认识他,所有人都和他的命运息息相关,虽然他还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冲出这个网,但至少他要明白自己究竟身处一个什么样的网中……”

    足足站了一刻钟,老方丈终于睁开了眼睛,他见无晋竟然耐心地等了他一刻钟,脸上毫无不耐烦之色,他微微一笑,眼中充满了赞许

    “你是无晋”

    老方丈上下打量他,又不由轻轻叹息一声,“已经长这么大了”

    “方丈认识我?”无晋有些愕然

    “你满月时便是我给你洗礼,你应该是下个月满十八岁,岁月如水,不知不觉便过去十八年了”

    无晋忽然有一种强烈的意识,眼前这个老僧就是解开他心中谜底的关键人物,他跪坐在席止,从随身的皮囊中取出了紫金葫芦和贝叶经,摆放在老僧面前,他什么话都不用说,有些事情不需要解释

    老僧拾起了紫金葫芦,忍不住轻轻抚摸它,他那古井不波的眼中也露出了一丝激动和怀念

    尽管他已经出家四十年,已经离俗世很远,但这个紫金葫芦,还是把他带回了尘封已久的往事之中,他又拿起贝叶经看了看,目光忍不住向墙上的一幅字帖望去

    无晋也注意到了他的目光,他这才发现墙上还挂着一幅字,也是一幅金刚经,但不是全部,只是部分经囘文,字迹娟秀,写得非常漂亮,他心念忽然一动,他发现墙上的金刚经笔迹竟然和他眼前的贝叶经上一模一样,再看落款,居士叶云箐

    真是她,是同一个人,贝叶经的落款也是同一个人,原来这个写贝叶经囘文的叶云箐是天积寺的居士,她会是谁?

    “无晋,这只紫金葫芦的秘鼻,你知道了多少?”

    老僧慈祥的话语又将无晋的思路带回了眼前,他连忙恭恭敬敬回答:“我在进囘京途中发现葫芦里面刻有文囘字,似乎还有六个人名,其中一个姓陈”

    “那你想到了什每吗?”

    “我存想,这陈姓会不会是我母亲娘家的姓氏?”

    老僧笑了起来,“你很聪明,看来你一定是心有所悟了,告诉我,你还悟囘到了什么?”

    无晋迟疑一下,又小心翼翼说:“我应该不是东海皇甫氏的子弟”

    这个想法在无晋的脑海里已经盘恒很久了,自然上次家主给他一枚蓝宝石族戒,他便发现了他和大哥的族戒和东海皇甫氏的族戒完全不同,那时他只有一点疑惑,但当祖父给他一万两银票,说是父亲留给他时,他便起了疑心,后来他又问了大哥几次,大哥总是含糊地告诉他不要多想,而不是否认,这便让他隐隐猜到自己不是东海皇甫氏的人,而且身世奇特,这张大网就和他的身世有关

    今天他只是一种试探,无论如何,他一定要从老僧这里知道谜底

    老僧沉吟良久,这是他们所有人的决定,无晋在这几个月中所表现出的能力和智慧,让他们感到惊叹,也激起了他们的一种希望,他们一致决定,让无晋先知道谜底,尽管他离十八岁,还差一个月,但这已经不重要了

    “在打开紫金葫芦之前,我要告诉你一个故事,他耐心听完”

    无晋点点头,他已经感觉到谜底要揭开了,越是在这种关键时刻,他越需要冷静和耐心等待,老僧赞许地看了他一眼,开始缓缓说起了那个尘封了四十年的故事

    “在四十年囘前,一个不知名的国度发生了一场惨烈的宫廷政囘变“”

    尽管老僧用的是一种比较隐晦的语言,但一开头,无晋便猜到了老僧说的是四十年囘前的晋安之变,他坐直了身囘子,心中有一种强烈的预感,难道自己的身世和晋安之变有关吗?

第二十七章 天积寺(下)

    慧能方丈也仿佛沉浸在久远的往事之中,他的语气缓慢而有力,给无晋讲述一个血腥的兄弟相残的故事

    “皇帝已经即位二十年,但皇帝的亲兄弟楚王,他的野心却在蠢蠢欲动,他招募死士,收买军队高官,王朝的六大节度使被他收买了四人,连羽林大将军也被他收买,朝中诤臣不止一次向皇帝上,警惕楚王野心,但皇帝却念手足之情,一次次地饶过他,最后,在中秋之夜,皇帝的所有子女都从各地赶回团聚,楚王就在此时终于发动了宫廷政变,血流成河,死尸遍地,那一夜,京城两万人被杀,皇帝这才知道自己养虎为患,悔之莫及,在最后一刻,他的十八名贴身shì卫护卫着年仅十岁的太子从御河杀出重围,又几经血拼,最后只剩下六人护卫着太子冲出京城,使太子得以幸存……”

    “他们六人就是晋安六勇士,对”,

    这些无晋都知道,大哥惟明在船上都已经告诉了他,很多人都了解,他想知道后面的一些不为人知的隐秘,老僧仿佛知道他的想法,他微微一叹,又缓缓说:“整个京城周围都被围得如铜墙铁壁,近十万大军在搜索太子的下落,最后六勇士之一杀死了和太子同龄的儿子,这才使得搜兵退去,而太子藏身于凉王田庄,直到半年后,才被凉王之子送去了东海郡,从此隐姓埋名”,

    说到这里,老僧紧紧地注视着无晋,他想看到无晋那种无比震惊的神情,他相信自己说的话,无晋都懂了,但他看到的,却是一个脸sè平静如常,没有任何震惊之sè的皇甫无晋,这让他倒有些吃惊了,难道自己说得还不够透彻吗?

    那是因为他不知道”他眼前的这个皇甫无晋在九个月前已经换了一个人

    无晋的心中多的是一种苦涩”故事的谜底是他得到了一个发霉的皇室身份,前太子之子,如果晋安之变只发生在十年前,或许他还有点jī动和期待,但已经过去了四十年,连楚王的儿子都登基三十年了,他还能有什么期待?

    不仅没有期待,他还被压上一座大山,一旦他的身份泄露,迎接他的不是什么隆重的皇室礼遇,而是对他绝无宽恕的追杀,他忽然意识,他其实是处在一张极其危险的大网中

    老僧见无晋的嘴角慢慢露出一丝苦笑,他似乎明白了什么,低声安抚他,“这是绝对的机密,知道这个秘密者天下不过十二人”,

    “我大哥知道吗?”,

    “不他不知道,在他三十岁以前,我们不会让他知道”“那为什么要告诉我?”这是无晋想知道的”为什么要告诉他而不告诉大哥,他们究竟想要自己扮演一个什么样的角sè,总不会是想让他复辟如果是那样,他宁可拖一车红薯上街卖烤红薯去

    “这是,

    ,

    你们兄弟二人,总归该有一人知道”,

    “鼻为什么不是大哥,而是我?”,无晋不懈地追问

    老僧望着他半晌,最后他轻轻摇了摇头”“没有什么缘故,之所以要三十岁告诉你大哥,那是你父亲有遗嘱,而对你没有限制”,

    无晋知道他言不由衷,但他也不想多问了”他心中忽然感到一阵难以抑制的厌烦,他根本不想知道这些,莫名其妙地就被一副枷锁套在自己脖子上,去他的,他就当什么都不知道

    “若没有其他事,那我告辞了”他向老僧行一礼”起身便走,老僧有些愕然,怎么突然就走了

    “无晋”这个葫芦的秘密,你不想知道吗?”,

    无晋已经走出了方丈房间”远远传来了他带着一丝嘲讽的声音,“大师,我认为你应该还俗了”,

    慧能禅师愣住了,半晌,他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这孩子……

    其实他真正想告诉无晋的,是晋安六勇士之秘,这六个人究竟是谁,现在无晋只见到了三个,还有三人,将对他将来的命运极其重要

    慧能禅师长长地叹息一声,他能理解无晋此时的心情,慢慢站起身,将酒葫芦收好,又拿着贝叶经向后门走去

    走过两个院子,慧能禅师便来到了无晋刚才扫落叶的观音别院,由于香客渐渐增多,门口已经站了两个老僧,谢绝香客入内,这里其实是观音别院,寺内另有观音院,在大雄宝殿之后,这里一般香客也能进来,但在香客较多时就会有限制

    他们见方丈过来,一起合掌躬身施礼,“参见主持”“居士走了吗?”

    “回禀主持,居士还没有走,居士说今天会有宫中马车来接,不用我们寺院的马车送了”,

    “好前院的香客多了起来,你们注意不要让人来打扰居士修行”,

    “可是居士说不准我们阻拦香客”,一名老僧为难地说

    慧能禅师叹口气,这也是他最头疼的地力院中的居士坚持佛门平等,要和其他普通居士一样在寺院两修行,

    可是她的身份,怎么能和别的居士一样,他们无法保障她的安全,最后劝说很久,她才让步,答应单独在这座观音别院内修行,可就是这样,慧能禅师还是觉得太缺乏安全保障,万一老人出点什么事,他怎么宫里交代?

    尽管她的身份极其隐秘,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万一慧能禅师忧心忡忡,却又无可奈何,只得吩咐几句,他有要事和居士谈,暂时不要让香客入内

    他便向院内走去,院子里的树叶已经扫净了,这倒让慧能禅师有些奇怪,今天怎么扫得这样快?

    其实他已经几次提出,居士年事已高,不应再扫落叶,但她不肯,她坚持要清赎自己的罪孽,可是四十年前之难,又怎能怪在她的头上?

    他走到门口,却不敢贸然进入他瞥了一眼屋后的两株大树只见大树上两条灰影一闪,消失不见了,他放心下来,合掌施礼道:“居士,贫僧慧能有事求见”

    “主持请进”声音很苍老,也很轻柔

    慧能禅师走进主堂,正对面供奉着一尊白玉观音,一手托净瓶,一手执柳枝,宝象庄严在一旁坐着一名年迈的女居士,正是上午和无晋一起扫树叶的老夫人,一般她扫完落叶后就会回去,但今天得无晋帮助,使她很早就完成了修行,接她的马车还没有来,她便抄写经文等待

    此时,她正在专注地抄写经文,见主持进来她连忙放下笔,起身合掌行礼,“主持”

    “打扰居士修行了”

    慧能禅师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和老人说这件事,他的本意是不要再刺jī年迈的老人,但大家的一致意见,应该是让老人知道真相了,这对无晋会有帮助他叹了一口气,把贝叶经文放在她桌上

    老夫人拿起经文,她不由愣住了,上面是她的笔迹,可是这经文她的手忽然抖了起来,她记起来了,这似乎是她四十二年前抄写的贝叶经,她是给自己八岁的儿子祈福时抄写,她慢慢翻到最后,看到了落款时间晋安十八年正月,是的,就是那一份

    “这是…………从狮子国带来回来的吗?”

    这是她隐藏在心中的一个秘密四十年前的灾难,她的儿子并没有死,而是逃到海外狮子国,但因为他突围时受了箭伤,在狮子国生活了十年后还是去世了

    时间已经过去了三十年,这份贝叶经尖的到来,触动了隐藏了三十年的伤痛,她捧着贝叶经不禁潸然泪下

    “夫人,我不知该怎么对你说……”

    喜能禅师实在不知该怎么对她说,十年前,她生了一场重病,眼看将不治,他们便告诉她了部分真相,少主人当时没有死,而是逃到海外,并在狮子国生活了十年

    而今天,无晋送回来了贝叶经,他们需要将真相补充完整了

    “夫人,生生死死皆是缘定,居士既已修行四十年,就应已看淡生死,希望夫人能平静接受事实”

    “主持要说井么?”

    老夫人已经感觉到了主持要对她说什么事情,她慢慢坐下,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

    “请说”

    慧能禅师叹口气,缓缓说:“其实这份贝叶经的主人并不是三十年前去世,而是十年前才不幸因病去世,而且他也不在狮子国,而是一直藏身在东海郡”

    “什集”

    老夫人蓦地站了起来,她那平静的眼睛迸射出了一种极度震惊,还有一种被欺骗的愤怒,她向后退了两步,无力地靠在墙上,声音颤抖,“你…………说什么?”

    慧能禅师心中无比歉疚,他苦笑一声,“夫人,贝叶经的主人是十年前才去世,我们告诉夫人时,他刚刚去世一个月“老夫人的眼睛红了起来,一种深沉的悲哀几乎将她淹没了,那种骨肉分隔四十年而无法相见的思子之苦使她泪如泉涌,她捂着脸蹲了下来,无声的饮泣

    慧能禅师叹息一声,他低下头走到门口,等待老人的平静,过了很久,老人终于平静下来,毕竟儿子已经去世了,三十年和十年差别并不大,多的是一种生死相隔的终身遗憾,她取出手绢擦去泪水”慢慢站起身,低声问:“那他娶妻生子了吗?”

    “这就是我要告诉夫人的,他有一个儿子,已经进京了,这份贝叶经就是他带来”

    “是么他……有儿子?”

    她眼中悲伤变成了jī动和惊喜,“他叫什么名字?”

    “他的儿子叫做无晋,他刚刚就在寺院中”

    “无晋”老夫人愣住了

    ……@

第二十八章 河边的中箭者

    离开育天积寺,赤晋的心情着实有此烦乱,或者说是因为事情来的太突然,让他一时没有心理准备,他来这个异世已经九个月了,除了帮助兄长夺下户曹主事之位外,他所思所想,都是如何发一笔大财,然后在这个世界建立一个属于自己的商业帝国。

    但随着他对这个世界了解得慢慢深入,他便意识到了权力的重要,没有权力的保护,他的商业帝国也只能是水中之月,镜中之花,他的想便开始有了变化,他开始有意无意地接触权力,包括他答应为苏翰贞护银,也是出于这种的想,但到他见到太子为止,他的最高的理想还只是想获得爵位。

    可没想到一次天积寺之行,却让他增加了许多莫名的烦恼,根本原因是这个无晋的真实身份,他竟然是一个失败太子的儿子,给他的未来豪上一层阴影,盖上了一个死亡的印记。

    一旦他的身份曝光,迎接他的,只能是毫不留情的剿杀,包括他大哥的仕途之梦,也会随之碎灭。

    这帮快入土的老头子,不知他们还有什么想,已经过去了四十年,难道他们还以为能复辟吗?

    这个老和尚,不去好好修行,想办找到去西天极乐世界的路,偏偏惦记着这些俗事,还亏他是京城第三大名寺的方丈,真是让他失望。

    无晋只觉得一阵阵头痛,他现在关心的是到底有多少人知道这个,老和尚告诉不超过十二人,到目前为止他知道六人,那还有六人是谁?他们可靠吗?他们会不会泄密?

    无晋转念又一想,觉得可能性也不大,既然他们能隐瞒四十年,那说明他们的保密夫是做到家了。

    一路胡思乱想,无晋觉得自己头都要炸开了,他现在只想赶紧回去,蒙着被子大睡一觉,然后把这件事情彻底忘掉,都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是的,他觉得自己可以做到,就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他催马便向京城奔去,不多时便走到一条三岔路口前,他勒住了马,为难地挠了挠头,他***,自己是从哪条路过来?好像再条路都像。

    他四处寻找了一圈,远远的,他看见一个樵夫挑着柴从山上的小路下来,他连忙催马迎了上去,笑着对樵夫拱手问:“大哥,我想问个路,这两条路哪条路是去京城?”

    樵天放下肩头的柴禾,用毛巾擦了一把汗,笑呵呵说:“两条都能去京城,一条路宽敞,但要远十几里,另一条路不好走,但要近很多,看你自己选。”

    无晋现在是归心似箭,他记得自己来时走的是宽敞的官道,走子大半个时辰,如果能早点回去,当然最好。

    “大哥,我想走近路。”

    “近路就往这边走!”樵夫向右一指,“从这边一直走,像你骑马的话,最多小半个时辰便能到京城。

    “多谢大哥了!”无晋一拱手,便催马向右首小路而去。

    这条路是沿着黛眉山的东麓而行,宽不到一丈,走马车是不行,只能是骑马或者是步行,左首是土坡,长满了茂盛的野草和灌木,再向上便是郁郁葱葱的山林,延绵十几里,而右首向下则是一条小河,宽约四五丈,河水很浅,非常清澈,可以清晰地看见河底的鹅卵石,河对岸也是茂密的山林,山脚下也有一条平行的泥路,不过前面就转道南了。

    由于上午下了一场小雨的缘故,道路有些泥泞,无晋走了四五里便后悔了,他来的时候是纵马疾奔,虽然远一点,但道路宽敞平坦,速度很快,而这条小路很窄,且路况不好,坑坑洼洼,根本不能纵马快跑,到京城反而要用更多的时间,这就叫欲速则不达。

    他想调头回去,可是已经走了四五里,也没有勇气再重走一遍了,只得硬着头皮继续向前走,想象着前方的路或许能好一点。

    大约又走了两三里,他忽然发现小河对面的灌木丛中似乎有一样东西,颜色明显不同于周围的草木。

    无晋放慢了马,一边走,一边打量河对岸灌木丛中的东西,看颜色好像是一个兽类,还有皮毛,他顿时好奇心大盛,催马冲下小路,进了小河,河水很浅,只齐马匹的腿部,他催马哗哗地蹼过小河,这才看清楚了,原来竟是一匹马倒在斜土坡的灌木丛中,还有马鞍,像是从上面的小路直接摔下来。

    无晋有些愣住了,连忙下马前去查看,他走近斜土坡,慢慢靠近马匹,只见马匹已经不行了,口吐白沫,腿在一阵阵抽搐,而马身上插着十几支箭,吓了他一跳,这又是怎么回事?

    他抬头向两边寻找,马的主人到哪里去了?他发现这里正好是个拐弯处,上面的小路从南面而来,正好在这里有一个九十度的急转弯,马匹就直接从捉弯处摔下。

    找了了一圜,他终于发现在百步外的河边趴着一个人,他连忙牵马走上去,只见此人后背上他插了一支箭,无晋且他的整个脸都泡着河中,估计已经死了,他慢慢将他翻过身,是一个三十余岁的男子,一脸的大胡子,长的十分威武,肚子还有一条长长的伤口,无晋摸了摸他鼻息,果然已经没气了。

    事情有点难办,不管吗?他又碰到了,要管,他又不知该从何入手,而且……

    无晋忽然发现他后背上的箭和马身上的箭不同,竟然是弩箭,弩是军队才用,他意识到事情有些严重了,他立刻摸了摸男子的身上,在他脖子上挂着一块小小的银牌,上面写着亲七,背后是关陇节度四个字,除此之外,身上便再没有其他任何物品。

    无晋摘下银牌,翻身上马刚要离开,又发现男子的手中似乎紧紧攥着一样东西,他又跳下马,走上前将男人的手掰开,手中是一座金光闪闪的半只金虎,从中间竖切为二,下面还有底座,金虎很沉重,他翻底座看了一眼,只见下面有四个大字:河陇节度。

    无晋吃了一惊,他立刻猜到这是什么东西了,古人的虎符,也就是兵符,他心念一转,翻身上马,催马向河对而奔去,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赶紧离开这里,一个拿着虎符的男子中箭死在路上,如果自己被人发现,想都想得到后果是什么,他现在身上没有带武器,可不想小命丢在这里。

    无晋上了对岸,便听见了远处传来急促而密集的马蹄声,从南面的小路而来,他不假思索,牵着马冲上土埂,躲进了离他最近的一片松林中。

    他隐隐听见有人大喊,“人在那边,好像死了!”

    “浑蛋!快找到那件东西。”

    声音有些耳熟,无晋立刻回头向松林外望去,只见一名身材瘦高的男子,他长着一张马脸,目光冷酷而傲慢,手执一把弓弩,穿着一件兽纹黄色锦袍,无晋一眼便认出了这种锦袍,绣衣卫,在偃师县,自己和他们交过一次手了,但这个男子却不是邵景文,他腰束金带,应该是一名都尉将。

    男子没有注意到这边,他的目光正盯着那匹死马和百步外的男子尸体,看得出他脸上很焦急,二十几名带着刀和弓弩的黑衣大汉冲下小路,围着男人舟尸体翻找什么。

    “将军,身上没有!”

    “四下搜寻!”

    二十几名大汉随即四下散开,在水中和草丛仔细搜索。

    无晋知道他们在找什么,河边有他的马蹄印,他不敢停留,牵着马迅速向松林深处走去。

    国舅府的书房内,申国舅目羌阴骜地盯着跪在地上的邵景文,闪动着怒火,他的心情颇为郁闷,他费了近半年的时间,重金收买了河陇节度使张崇俊的两名亲兵,两名亲兵终于偷到了可以扳倒张崇俊的证据:张崇俊依然偷偷保留着前晋安皇帝授给凉王的虎符。

    两名亲兵随即进京献虎符,申国舅交代邵景文,拿到兵符后便可杀人灭口,但这没有想到其中一名亲兵颇为狡猾,竟事先仿制了一枚铜制镀金的虎符,等绣衣卫发现不对时,亲兵已经受伤死去,而真虎符也不知所踪,绣衣卫的办事不力令申国舅恼火万分。

    “你以为把责任推给王鸿武,就和你无关了吗?”

    邵景文跪在地上,额头鲜血直流,在他身旁是一只虎符,和无晋拿走的那只虎符一模一样,但这只虎符是铜制镀金,是一只赝品,虎符上还沾着血,显然就是它把邵景文砸得头破血流。

    邵景文也是有口难言,今天办事不力的绣衣卫头领叫包鸿武,此人是申国舅次妻包氏的亲兄,是申国舅的小舅子,去年加入绣衣卫,一步便当上了三府的都尉,成为他的直接手下,但此人依仗着申国舅撑腰,平时飞扬跋扈,根本就不把他放在眼中。

    因为他承担了拦截东宫税银的任务,所以他便把接应张崇俊亲兵的任务交给了自己的另一名得力心腹二府都尉王庆,不料这个包鸿武却知道了此事,便趁自己不在京城的机会,利用申国舅施压,把这件事抢了去。

    邵景文也承认这个包鸿武有点武艺,尤其射弩的箭很准,但做这种事情并不是武艺高就能办好,结果这个包鸿武便被假虎符骗过,杀人灭口又做得不干净,被那名亲兵逃掉,虽然最后还是死了,但虎符的去向就说不清楚了。

    更让邵景文心中恨之入骨的是,这个包鸿武把事情搞砸了,却将责任推给了他,而申国舅明显有些袒护包鸿武,这就使邵景文有些心灰意冷了。

    他暗暗叹了口气,低声道:“卑职不敢推卸责任,卑职愿辞职接受国舅处罚!”

第二十九章 虎符案(上)

    申国舅眼中的怒火稍稍缓和了一点,他听出了邵景女语与中的心灰意冷,他当然也明白这件事不能怪邵景文,他昨晚才刚刚回来,这件事一直是自己那个小舅子在一手操纵,更重要是邵景文根本指挥不动他,这一点,申国舅心知肚明。

    这个邵景文是他非常得力的心腹,他可不想在这件事上伤了手下的心,想到这,申国舅叹了一口气,取出自己的手绢递给,“这件事我心里明白,确实不能怪你,是我的气昏了头,把血止一止,起来吧!”

    申国舅的自责让邵景文鼻子猛地一酸,感动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谢国舅!”他接过手绢捂住伤口站了起来。

    “包将军是卑职的副将,卑职确实有责任。”

    申国舅摆摆手,温和地笑道:“你有没有责任,我心里跟明镜一样,这件事你就别过问了,出门一个多月,我知道你也辛苦,好好休息几天,去陪陪妻儿吧!”

    邵景文是绣衣卫将军,他还有别的很多日常事务,休息是不可能,但申国舅的关心却让他心中十分感动,他默默地点了点头,“那卑职去了。”

    申国舅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眯眯说:“去吧!你的宅子太旧了,过两天我给你换一换。”

    “国舅之恩,卑职铭刻于心!”邵景文深深行一礼,便转身去了。

    申国舅坐在位置上,心中依然恼火,张崇俊就想一根眼中钉一样,让他坐立不安,而二十万河陇精锐大军又让他垂涎万分,如果他能掌握这支军队,那楚王夺嫡的把握就大了七分。

    他长长地叹了。气,也不知道申皇后那边情况怎么样了。

    “国舅爷,包将军来了!”门口传来shì卫的尊报。

    包将军就是包鸿武,申国舅的小舅子他是邵景文的手下,但从来都是绕过邵景文,单独向申国舅汇报,从某种意义上说他才是申国舅安插在绣衣卫中的一根钉子。

    “让他进来!”申国舅瞥了一眼地上的假虎将,他的心中又恼火起来。

    片刻,包鸿武匆匆走了进来,他便是无晋上午在河边看到的那个马脸绣衣卫军官,包鸿武今年约三十岁,三级武士,原本在安阳郡开了一家小镖局,因为射弩箭法精准而在业内颇有名气他妹妹包氏是国舅府的shì女因讨得申国舅欢心而被纳为小妾去年肚子争气,给申国舅生下一子,申国舅老来得子,异常欢喜,包氏也母凭子贵,升级成了申国舅的三个平妻之一。

    包鸿武也因为妹妹的富贵而升天,去年三月加入绣衣卫,直接被兵部任命为四品都尉掌管绣衣卫三府,子下有一千二百名绣衣卫缇骑。

    虽然包鸿武做事很卖办、兢兢业业,对申国舅也很忠诚但相比之下,申国舅还是更信任邵景文,原因很简单,这个包鸿武做不了大事,今年太子夺走东海郡刺史之位,包鸿武竟然准备接自刺杀苏翰贞,幸亏邵景文及时告诉了他。

    申国舅将包鸿武大骂一通,例不是他申国舅坚守朝廷规则什么的,而是暗杀官员的代价极大,他暗杀苏翰贞,那太子也会暗杀申渊,而且就算杀了苏翰贞,东海郡刺史之位还是归太子,可一旦事情被查出来,他本人都要受到牵连,轻则降职,重则丢官,为一个刺史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得不偿失,当然,如果包鸿武是想刺杀太子,申国舅就愿意了,可包鸿武又没有那种本事。

    最让申国舅不满的是,包鸿武竟然敢背着他擅自行动,加上这次虎符失手,使申国舅心中对他这个小舅子充满了恼火。

    包鸿武走进申国舅书房,一眼便瞥见了地上的假虎符,他心中吓得一哆嗦,连忙跪了下来,一声都不敢吭。

    “哼!”申国舅重重哼了一声,“你也知道坏了我的大事?”

    “卑职知罪!”

    “知罪?”

    申国舅重重一拍桌子,怒斥道:“你一句知罪就能抵消你的愚蠢给我造成的损失吗?你连到手的鸭子都让它飞走了,你说你还有什么本事?”

    包鸿武吓得浑身发抖,不敢再有任何解释,申国舅瞪了他半晌,才忍下一口气,“你说吧!你是怎么做的事情,好好的事情竟然做砸了。”

    “回禀国舅爷,根本原因是他突然后悔了,他把假虎符给了我们后就大喊起来,说自己对不起张大帅,然后转身就逃,我们三十几人包围他,但他的武艺很高,竟被他杀开一条血路,最后他的后背中了我一箭,跑了十几里后便死在路上,我们搜查过他的身上,没有找到真虎符,卑职估计他根本就没有把真虎符带在身上。”

    申国舅是何等老辣,他一眼便发现了包鸿武目光闪烁,显然对自己还隐瞒着什么,申国舅心中冷笑一声,慢慢走上前,忽然一脚将他踢翻从墙上拔出剑,劈头便是”剑,“浑蛋!到现在了,迈敢隐瞒我,我非宰了你不可。”

    包鸿武吓得连滚带爬,躲过一剑,磕头如捣蒜,“卑职不敢隐瞒,不敢隐瞒!”

    “给我说!”

    申国舅用剑指着他脑袋恶狠狠道:“你再敢有半点隐瞒,今天非砍了你的脑袋。”

    包鸿武不敢再隐瞒了,他哭丧脸说:“我们在那亲兵的尸体旁发现了有马蹄印,便追进对面的一片松林,却没有抓到人。”

    申国舅的气慢慢消了一点,他盯着包鸿武问:“你的意思是说,是有人拿走了真虎符,是这样吗?”

    “卑职不敢肯定是否拿走真虎符,但肯定是有人抢在我们前面了,卑职后来又找到一个樵夫,他说一个年轻的骑马男子不久前曾经向他问过,就是想那边去了。”

    “什么样的年轻男子,有什么特征?”

    “樵夫说此人长得身材很高大,眼睛很有特sè,总是显得笑眯眯的,而且他骑的马有点非同一般。”

    “怎么个非同一般,你把话说清楚了!”申国舅有些不耐烦了,怎么自己挤一句说一句,此人真是不堪大用。

    “他说是一匹白马,但马尾却是红sè的卑职怀疑就是赤尾白麒麟。”

    申国舅恍然大悟,原来是兰陵郡王抢先下手了,可以理解,张崇俊不就是他女婿吗?他必然也是接到了消息,申国舅又慢慢坐回位子,低头沉思起来。

    包鸿武刚才隐瞒的就是这个,他已经猜到是兰陵郡王出手了,对方竟然骑着赤尾白麒麟,那就不是普通人,他是害怕被伏击,才不敢继续追下去,如果让申国舅知道他是害怕而不敢继续追,非宰了他不可,好在申国舅似乎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这就让包鸿武略略松了一口气。

    半晌,申国舅缓缓开口了,“那虎符应该是两块组成,两名亲兵各执一半,既然其中一半已经被兰陵郡王得到,那你就不用再追查这块了,你集中人力给我追查另一半虎符,务必将另一名亲兵抓住,我再给你这次机会,你再失败,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卑职……遵命!”

    无晋回到兰陵郡王府并没有去睡觉,而是立刻找到了兰陵郡王,虽然他此时还不知道河陇节度使就是兰陵郡王女婿,但有一点他很清楚,他无意中卷进了一桩朝廷大案之中,对朝廷上层复杂的人事关系他还不了解,但兰陵郡王了解,或许兰陵郡王会告诉他,该怎么摆脱这个麻烦,他身上的麻烦已经够多。

    此时他便坐在兰陵郡王的书房内,虎符和银牌放在桌上,而对面的兰陵郡王呆呆地望着虎符,坐了半天,他一句话都没有说。

    无晋再也忍不住了,不会这件事又和这个老爷子有关吧!

    “这枚金虎我就交给王爷,若没其他什么事,我就告辞了。”

    无晋起身刚要走,却听皇甫疆低低叹息一声,“看来真是天意啊!”

    他走不动了,什么叫,真是天意”难道这件事又和自己有关吗?他现在最害怕人说什么,天意”明摆着就是给他找事。

    “你不要走,坐下来!”

    皇甫疆发现无晋有要走的企图,连忙将他拦住,“这件事和你身世有关,你怎么能一走了之。”

    这句话差点让无晋几乎要当场晕倒,怎么又是和他身世有关,他痛苦地shēn吟一声,抱着头蹲了下来。

    皇甫疆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到现在为止,他还没有来得及和无晋谈天积寺之事,不过既然他携带的包没有了,那就说明他已经见过了慧能禅师,就不知道他有没有见到敬安皇太后。

    “怎么?你不太喜欢你的身世?”皇甫疆久历世事,看出了无晋有些抵触情绪。

    无晋毕竟不是十七岁的少年,虽然他心中极不愿意接受这个身世,但他明白,有些事情并不是他想躲就能躲过去,尤其是身世,他不闻不问,那他就是那只把头埋在沙土里的愚蠢鸵鸟。

    他叹了。气,又坐回了椅子上,坦率地告诉兰陵郡王:“王爷应该知道,一旦我的身世暴lù,我的小命还能保得住吗?”

    皇甫疆听他原来是担心这件事,不由笑了起来,“无晋,你如果是担心这个,那你就是杞人忧天了,完全没有必要,这个秘密我们守了四十年,怎么可能泄lù,我不知慧能禅师有没有告诉你,天下知道你身世的人,只有十二人,这十二人都对上天发过誓,宁可死都不会说出你们兄弟的秘密,而且没有任何文字记录,都是记在我们心中。”@。

第三十章 虎符案(中)

    今天上午在天积寺,无晋由于心中异常反感,所以不等慧能禅师说完,他便扬长而去,他现在冷静下来,也觉得自己上午有点冲动了”至少应该听完慧能禅师的话,更不该出言讥讽他。

    他心中不由有些歉然,什么时候再去天积寺一趟,向老和尚道个歉,他现在平静下来了,耐心地听皇甫疆继续说下去。

    皇甫疆见他虽然脸上还有一丝苦笑,但目光平静,便知道他的心中已经能接受现实,他笑了笑”又继续说:“慧能禅师给你说了晋安六勇士吗?”,无晋摇了摇头,“我没有听完就走了,王爷也是六勇士之一吗?”,

    “我不是,你祖父也不是”其实也不能叫六勇士,当时一共有十八名shì卫护卫太子,最后有六个幸存者逃出雍京,你应该知道三个了”你师傅酒道士是一个”陈岛主是一个,还能慧能禅师也是一个,还有三人我以后再慢慢告诉你,都是你想不到之人,我们也不是要你复辟,现在对你太艰难,我们只是想让你们兄弟二人尽可能地走上高位,将来有没有可能”那是将来的事,但现在绝不会,你尽管放心。”皇甫疆已经看出无晋有排斥之心,所以并没有把〖真〗实的意图告诉他,事实上,他们已经发现,无晋比惟明更加适合完成他们的心愿”他们的注意力已经渐渐转到无晋身上。

    无晋现在排斥是因为他还没有位居高位”一旦他慢慢走上高位”他的心态就会发生变化。

    不用急,慢慢改变他,皇甫疆的chún角lù出了一丝会心的笑意。

    无晋却没有注意到皇甫疆的表情变化,他想到这些人都是大半截入土的人了,还能活几年?没必要和他们硬争”他的目光又落在桌上的虎符,这又和他的身世有什么关系?

    皇甫疆微微一笑,“你知道慧能禅师的俗家名字姓什么吗?”,

    无晋苦笑了一声”“我不知”那紫金葫芦我没有打开。”

    皇甫疆拾起虎符淡漆道:“告诉你吧!慧能禅师俗家姓张。”

    “姓张?”,无晋心念一动”他想到了张崇俊,难道是皇甫疆看他的眼神,他便知道无晋猜到了,不由暗赞这孩子聪明,他便笑道:“没错,河陇节度使张崇俊就是便是慧能禅师之子,也是我的女婿”你现在明白了吧!这虎符和你有关系。”

    无晋半响才叹\\1口气,“看来真是天意啊!”

    他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刚才他不是tǐng反感什么天意吗?

    皇甫疆却没有笑,他依然是忧心忡忡,他没想到晋安帝当年授予父王的虎符出现了,如果皇上知道张崇俊还似藏着这对虎符,后果不堪设想”他心中不由暗暗埋怨起来女婿来,自己早就嘱咐他把虎符毁掉,可他偏不肯,现在出事了”而且他居然也没给自己来个信,估计他本人都不知道虎符丢失吧!

    其实皇甫疆猜对了,张崇俊确实不知道”他现在不在武威郡帅府,而去酒泉郡平定党项叛乱去了”他的亲兵奉命看守帅府,就是这块银牌主人”却没想到他们二人监守自盗”偷走了这对虎符。

    虽然虎符已经拿到,但皇甫疆依然忧心忡忡,这虎符是一对,现在他只拿到一半”如果让皇上看到另一半,后果依然不堪设想,他见无晋一脸茫然地望着他,便苦笑一声”“这虎符是晋安皇帝赐给凉王,也就是我的父亲”称知道晋安皇帝是谁吗?”

    无晋毫不在意地接口说:“我知道,是我祖父。”

    皇甫疆见他回答得如此轻松,刚才还要死要活”这会儿又什么都不在意了,心境变化之快”让他实在有点看不懂无晋,他不知道无晋其实不是这个世界之人,他唯一在意的就是自己的小命,只要小命无恙,那什么皇室之争,皇太子、皇祖父之类,他都不会放在心上,对他来说,这就像个剧本一样,他只是看戏人。

    这种心理皇甫疆是无论如何不能理解”他们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但此刻他无暇去体会无晋的心境,他继续说:“楚王即位后”下旨所有节度使必须立刻销毁先帝的虎符,违令者杀无赦,当时剑南节度使罗霄不肯遵旨,结果楚王调集三十万大军压境,罗霄被他部将所杀,整个家族八百多人全部被杀,其他观望的节度便纷纷毁了旧虎符”接受新虎符,我当时已经接任河陇节度,但在接受新虎符的同时,旧虎符没有舍得毁去,一直在藏在身边,后来又传给了女婿张崇俊,希望他能保存好”却没想到竟然被他的亲兵偷出来了”因为这虎符只能是河陇节度使拥有,一旦被皇上看到这尊虎符,就说明张崇俊还有念旧之心”那他就完了,你明白吗?”无晋这才明白那些绣衣卫为什么要抢这只虎符了,十有**又是申国舅在中间捣鬼,应该是这样”干掉张崇俊”申国舅便可以安插支持他的大将接位。

    无晋见皇甫疆眉头紧皱,便笑着问他,“既然现在虎符已经拿到了,王爷还有什么可以担心的呢?”

    皇甫疆叹息一声,“这虎符是两个半只拼成,现在只有一半,我担心另一半已经淼在申国舅手中,那样就麻烦了。”

    无晋低头想了想,便笑道:“还有另一种可能,这名亲兵也意识到可能会有危险,所以他只拿出一半虎符,而另一半虎符他藏在某处”如果是这样,我们就还有机会。”,

    皇甫疆点点头,无晋说得有道理,除非是亲兵故意把一对虎符分开,否则绣衣卫不可能只夺去一半,要么全部夺走,要么一半都没有拿到,但他又有什么办法去抓住这个机会,他只有几十名护宅家丁,他又不想动用他们暗中的实力。

    无晋仿佛明白他的心思,便微微一笑,“王爷忘记了吗?我现在可是东宫一等shì卫,说不定太子愿意帮王爷一次。”

    一句话把皇甫疆惊醒……”

    无晋退下去了”就在他刚刚离开书房”只见帘子一掀”从书房里屋走出一人,也是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目光中有些yīn鹜之sè,皇甫疆微微笑问:“阁老,你觉得此子如何?”

    老者捋须笑道:“此子和陈岛主的描述一样,我很满意,他确实比惟明更适合。”

    “可是,阁老没感觉到吗?他还有一点排斥之心,好像不太情愿。”

    “我感觉到了!”

    老者淡淡一笑,“他不愿意没关系”我们可以逼他上船。”

    皇甫疆一惊,“阁老有计划吗?”

    “有!我早就替他准备好了。”

    老者捋着白胡须,yīn鹜的眼中lù出了得意的笑容。

    “老王爷”等他来找你时”我们就走第二步。”

    无晋并没有急着去东宫,他要去看看师姐虞海澜,她马上就要回去了,他想着最后再和师姐告别。

    但无晋还是来晚了一步,虞海澜已经在两个时辰前离开京城”返回了东海郡,她的房间里空空dàngdàng,连一封信都没有留下。

    虽然没有留下信在无晋的意料之中,但这种感觉还是令他怅然若失,一种说不出的寂寞,寻找了一圈”他忽然在窗上发现一颗红sè的东西,他走上前,才发现窗上挂着一根细细的链子,链子下端挂了一颗红黑相间的相思豆。

    这当然是师姐留给他的,无晋慢慢取下链子”他这才发现,原来这颗相思豆竟然是玉做的,做得栩栩如生,无晋轻轻抚mō着相思豆,他仿佛体会到了师姐对自己的一份浓浓真情:“红豆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他忍不住叹\\1口气,就在这时,院子里传来了一阵说笑声”“瑛妹,你还是搬去外院吧!内院我们不好随便进来。”

    是陈氏兄弟来了”无晋连忙将相思豆挂在自己脖子上,贴身放好了,这才开门出去。

    “你们三个泼皮,这两天跑到哪里去了?”

    无晋见三人都平安无事,心中十分欢喜”他们从齐州分手,今天还是第一次见面,三兄弟见到他”也是一阵惊喜,陈祝上前给了无晋肩窝一拳,笑道:“我们一直在找你,是你这家伙太忙了好不好!”

    兰人大笑着和无晋紧紧拥抱一下,无晋又问:“兄弟们好吗?那十个弟兄后来有没有找到你们?”

    “你放心好了,我们镖局的人都是老江湖,丢不掉!”

    三人向无晋眨眨眼,大家会意,一起大笑起来,这时陈瑛在房间里生气地斥道:“你们几个,欺负我不能动吗?”

    “呵呵!怎么敢欺负你。

    陈氏兄弟和无晋走进了陈瑛的房间,两名伺候她的丫鬟连忙起身回避。

    “你们怎么现在才来看我?”陈瑛有些不高兴。

    陈氏兄弟对望一眼,陈祝笑道:“我们也是刚刚才知道你住在这里,而且这是内宅,我们可不能随意进来,这还是郡王特地吩咐,放我们进来。”

    陈瑛也是耍耍小妹脾气,并不是真的不高兴,她其实也不想住在这里了”让她很不〖自〗由,她连忙问:“那你们住在哪里?我也想搬过去和你们住。”

    陈彪也笑着接口说:“我们住在客栈,这两天正打算换地方,你就先住在这里。”

    一直没有说话的无晋笑了笑道:“我打算在京城买一处宅子,就这两天,买下后,咱们就一起搬过去。”

    “好呀!”陈瑛欢喜无限”“无晋,买一处热闹点的地方,我喜欢逛街。”

    无晋点了点头,他已经想好了,打算在南市附近买一处宅,如果有可能,再买一块地”建造晋福记钱庄京城分店。

    这时,陈虎扫了一圈,奇怪地问:“海澜呢?”

    “她已经回琉球去了。”

    陈瑛叹\\1口气,“十一月初五是她父母忌日,她要赶回去扫墓。”

    陈祝眉头一皱”“还有三个月,现在回去太早了点吧!”

    无晋在一旁笑道:“我也劝师姐多呆几天,她说要先回一趟余姚老家”她姑母还在,她要去看一看。”

    “是吗?”陈瑛有些疑huò地看了一眼无晋,“师姐从来没有给我说起过她余姚还有亲人,她怎么告诉你了?”

    陈祝也有点奇怪,“是啊!她从来没有告诉过我们。”

    无晋也一愣,这是师姐在船上时给他说的,他还以为大家都知道,原来师姐只告诉他一人,这是为什么?

    他不及多想,便尴尬地解释道:“上次在船上我问师姐老家还有没有亲人”她说或许有个姑母还在,有时间她会回去找找,所以我猜想,她这么早赶回去,可能是去老家找姑母。”

    无晋不想再说这件事,他正要转一个话题,就在这时,一名管家婆匆匆走进来,对无晋说:“公子,刚才东宫传来消息,让你马上去一趟,好像有急事。”

    无晋立刻借机对陈氏兄妹笑道:“那你们先聊,我去一趟,很快就回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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