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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高月     皇族txt下载     皇族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六十九章 皇甫忪的梦

    雍州军的全线撤离令几家欢喜几家愁,从申皇后下旨撤军之日起,西凉军也缓缓北撤了,西凉大军离开洛交县,也退出了弹筝峡,凤翔的威胁解除,这让雍京长长松一口气,虽然出兵豫州一无所获,但至少皇甫恒被逼死了,使雍京成为天下唯一的朝廷,这也算一个收获,至于皇甫无晋北伐,占领齐州,势力愈加强大,但因为和雍京相隔晋州和豫州,他们也不想过多考虑。

    而雍州全线撤军,齐王皇甫忪也算是得益者,他得以独占洛京全城和雍军撤离后留下的土地。

    如果皇甫忪决定和雍军联合攻楚,那么雍军的撤离或许让他失落,但问题是皇甫忪压根就不想和雍州军再联合,所以雍州军的撤离只会令皇甫忪暗自欢喜。

    中午时分,当最后一队雍州军撤离洛京端门,城墙上吹响了悠长的号角声,这是雍州军无奈的告别。

    而端门大街上,数千亲卫簇拥着齐王的车辇越过了洛水大桥,车辇上,皇甫忪意气风发地望着他曾经战战兢兢走过的端门大街,心中充满了得意,当初他逃离洛京时的沮丧和失落,此时一扫而空,这是大宁王朝的都城,是王者天下的坚实基石,现在这座大宁王朝最大城市终于归他所有了,这让他怎么不感慨万千。

    “殿下,是时候了,殿下现在可以考虑登基了,臣等会全力支持!”

    这是骑马紧随他身旁的大臣,前兵部尚书赵元亮的建议,另外还有前太府寺卿吴政也骑马跟在后面,这两人都是曾经支持他的高官,他们在去年的罗启玉一案中先后被罢免,一直沉寂,在齐王攻下洛京后,他们开始活跃起来,不仅重新投靠齐王,还给他网络来一批三十几名躲在洛京附近的朝廷中下级官员,这些官员一些是被罢免,一些是从皇甫恒的朝廷逃出,这些官员的到来给齐王带来极大的信心,赵元亮和吴政也成为了皇甫忪的左膀和右臂。

    赵元亮一直在劝说皇甫忪登基,但皇甫忪只是笑而不答,赵元亮便知道,皇甫忪不是不想,而是在等待机会,现在洛京城已经完全统一了,那是不是机会呢?

    赵元亮决定再次劝说,他取出一份联名奏折,上呈给皇甫忪,“殿下,这是三十六名大臣的联名呼吁,要求殿下登基,里面荥阳郡王皇甫芥也签名支持了,殿下,不能寒了大臣们的心啊!”

    皇甫忪接过奏折看了一边,确实有大臣们的呼吁签名,其实皇甫忪不是不想登基,他做梦都想,只是他也明白,天下人未必支持他,他至少要控制住局势,他才能考虑登基。

    “让孤考虑考虑吧!”

    他已经改了自称,不在自称我,而是自称孤,这是一种细微的心理变化,赵元亮很了解他的心理变化,又劝他道:“殿下,皇甫恒既亡,雍京又是申家天下,不得人心,此时天下无主,殿下如果不抓住这个机会称帝,让别人抢了先,悔之晚矣!”

    ‘别人’是谁,赵元亮没有明说,他知道皇甫忪不想听到那个名字,不过不要紧,这句话有足够的份量

    皇甫忪有点被打动了,是的,现在可以说天下无主,这个机会如果他不抓住,确实太可惜,他犹豫起来了。

    赵元亮见皇甫忪已经动心,他立刻回头给吴政使了一个眼色,吴政会意,他点点头,表示一切都安排好了。

    就在皇甫忪低头不语之时,路边忽然传来一阵喧闹,打断了皇甫忪的沉思,他不悦问道:“是谁在吵闹?”

    一名亲兵去查看,片刻回来禀报:“回禀殿下,是数十名年迈的长者,他们要求见殿下!”

    听说是年迈老人,皇甫忪立刻点点头,“带他们上来!”

    车辇停下,几名军士带着数十名白发苍苍的老人上前,足有七八十人,赵元亮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得意。

    “殿下啊!”

    数十名老者一起跪下,就仿佛事先有过排练一般,一起高喊:“我们代表洛京百万民众恳求殿下登基,殿下登基是人心所向。”

    皇甫忪愣住了,半晌,他的眼睛亮了起来,问道:“这是你们心中的想法吗?”

    “是我们的想法,也是天下百姓的心愿,国不可一日无主,殿下,登基吧!”

    众老人七嘴八舌,纷纷要求皇甫忪登基,皇甫忪长长叹一口气,“难道这是民意吗?”

    就在这时,旁边一名中年男子奔上来,大声喊道:“殿下不要相信,这是赵元亮的刻意安排。”

    奔上来之人是皇甫忪的幕僚高昂,他被皇甫忪冷落,不肯见他,他一直在找机会再劝皇甫忪,今天皇甫忪巡视洛京南城,他便等候在这里,他见皇甫忪竟然会被这么浅显的骗局蒙蔽,不由心中大急,不顾一切冲出来揭穿赵元亮的诡计。

    皇甫忪的脸顿时阴沉下来,他忽然也反应过来了,如果这些老者恳求他维护洛京秩序,倒有可能,可是恳求他登基,这似乎很是荒谬。

    皇甫忪脸面挂不住了,他回头怒视赵元亮,赵元亮却淡淡一笑道:“诸葛亮请刘备登基,何过之有?”

    皇甫忪见他承认不是真,顿时扫了兴,也无心情再游街,立刻喝令道:“回宫!”

    队伍调头向皇宫而去,高昂追在旁边大声喊道:“殿下,请尽快回齐州,尽快和皇甫无晋开战,我们的军队拖不起啊!”

    如果说了赵元亮是扫了皇甫忪的兴,那么高昂就是碎了他的梦,他心中更恨高昂,恨不得一刀宰了他,他冷冷看了高昂一眼,用金剑一指他,对周围亲卫咬牙道:“下次再让我看到此人,你们谁也别活了!”

    皇甫忪的车队毫不回头远去,高昂失落地站在路边,长长叹一口气,他始终不懂皇甫忪为什么看不清楚形势,几十万大军的亲人都是皇甫无晋手中的人质,如此,怎么可能让士兵们为他卖命,难道仅仅放纵士兵们去抢掠,就可以缓解士兵们思念亲人吗?

    高昂陷入深深的困惑中,他真的看不懂皇甫忪为什么这样迷恋洛京,竟然还想在洛京登基,不明白啊!

    .........

    皇甫忪一路都沉默不语,他真不懂返回齐州的重要吗?也不是,他很清楚他的士兵们都是齐州人,甚至出现了逃兵,这些他都知道,只是他已经没有了勇气。

    他不止一次考虑过,如果他败了怎么办?如果他被皇甫无晋击败,他还能保持今天的地位和荣耀吗?答案是否定的,他将一无所有,他将失去洛京,失去生命,他的儿子和女儿也将像皇甫恒的儿女一样被毒死。

    他的顾虑越来越多,勇气也就越来越少,洛京的繁华和占领京城的虚荣在一点点消磨他的斗志,他希望维持现状,不敢去东郡和皇甫无晋决战。

    他就像一只鸵鸟,将头埋进沙土中,他不想听到关于皇甫无晋的任何消息,只要皇甫无晋还在东郡,他就怀着一丝侥幸,他们就会永远这样对峙下去。

    时间越向后拖,他的勇气也就随之慢慢消亡殆尽,这是人性的怯弱,不敢去面对现实,现实也就成了他最大的忌讳,他选择了逃避,皇甫无晋、东郡这些词,他根本不想听到,他所思所想,就是他能几时登基?他是洛京之主,他住在从前父皇的皇宫内,他是这座皇宫的主人,这一个又一个美丽的梦,他就活在这个梦中。

    “殿下,登基之事,让臣等开始筹备吧!”

    还有赵元亮这些替他编制美梦的人,他们摸透了皇甫忪的心思,为了自己的利益,怂恿皇甫忪尽快登基。

    “可以,孤答应筹备,你们去办吧!”

    这就是人性的弱点,忠言逆耳,美言舒心,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从逆境中奋发,最后做成大事,大部分人都是沉沦。

    ........

    许昌郡扶沟县官道上,一支八千人的军队正在迅速向许昌郡郡治颍川县方向进发,此时稻子已经成熟,中原大地上正在忙碌地收割稻子,官道两边,黄澄澄的稻田一望无际,不时可以看见在地里收割忙碌的农民,天色已黄昏,晚霞映照在稻田上,给稻田抹上一层瑰丽的色彩.

    这支军队是清一色的火枪军,数百马车上,还运载了一百门火炮和无数的子弹和炮弹,他们从东郡而来.由大将郑延年率领.

    战争虽然迟迟没有打响,但并不影响皇甫无晋的战略部署,他实施的是口袋策略,不进攻洛京,却一步一步蚕食豫州其他的土地,夺取足够的粮食,将洛京最后包围,十天前他的军队先后占领了汝阴郡和汝南郡,而现在他的军队要占领许昌郡。

    在豫州的各大郡县中,梁郡、许昌郡和淮阳郡是豫州的三大产粮地,这里都是一望无际的平原,土地肥沃,河流众多,但这几个郡的自耕农也是最少,大部分都是佃农,土地都是被皇族所占,在一望无尽的土地上分布大大小小数百座庄园,仅许昌郡一地就有九十六座,占据了数十万顷最好的土地,这些庄园的主人都集中在雍京。

    而这些庄园对皇甫无晋也同样具有战略意义,他要以监国摄政王的身份对天下进行减税减负,获取天下民心,但他的数十万军队也需要养活,粮食从哪里来?皇甫无晋的目光便投向了这些囤积了大量粮食的庄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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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二百七十三章 荥阳粮仓(上)

    荥阳,在皇甫无晋的洛京口袋战略中,荥阳郡是袋口上的绳头,将它拉紧,就意味着开始收袋。

    荥阳郡同时也是洛京的东大门和粮仓,拿下荥阳郡,也就意味着洛京的东大门打开了,当初皇甫恒就是因为荥阳东大门被齐军攻克而紧急召回杨晟的大军,导致最后兵败。

    此时荥阳粮仓内还有三百余万石粮食,它也是洛京生命运转的命脉,拿下荥阳粮仓,洛京就将难以为继。

    罗傋的判断非常准确,就在南阳齐军正式投降楚军后,皇甫无晋立刻下达了命令,命东郡主将张颜年率五万大军进军荥阳郡酸枣县,又命梁郡总管贺千绝率本部五万军从东南进军荥阳郡圃田县,同时又水军副都督周延保率五百艘战船封锁黄河。

    蓄势已久的楚军,向荥阳郡发动了全面进攻。

    ........

    入夜,一支由八百余艘平底拖船组成的船队静静地在通济渠内顺流航行,船的吃水线很深,显示这支船队运载着重货,为首的航船上插着一面三角旗,旗帜上写有‘刘’字,显示这是荥阳郡漕运大户刘记船行的船队,并不是官船。

    刘记船行位于管城县,离荥阳县不愿,就在通济渠边上,刘记船行便是管城县首屈一指的巨商,在豫州各地拥有各种船只上千艘。

    虽然齐州军船已全部被击毁,官方运输已经陷入停顿,但民间运输依然存在,尤其一些民间大户,组织数百甚至上千民船,往来于京城和豫州各郡,运输一些日常用品。

    为首的大船内,竟然有两名齐军军官,他们紧张地注视着河道内的情况,显得非常不安。

    这支船队实际上运输着四十万石粮食,从荥阳粮仓运往京城,以解决京城的军粮急需。

    在军船全部被击毁后,粮食运输陷入中断,军方一度组织普通民众用马车运输粮食,但只组织成功一次,运送了五万石粮食,而再也没有第二次,原因是楚军斥候在荥阳乡间散布了大量宣传,称替齐军运输的农民将来都要被清算,使荥阳郡上下深为惶恐,再加上第一次齐军是以服徭役的方式征用农民马车,一文钱不付,这便使有马车人家深为不满,等二次强征马车时,农民们纷纷毁车抵制,齐军无法组织第二次陆路运输,官府也不肯卖力,无奈之下,齐军只能将目光转回水运,借用民间船队运输粮食。

    这次刘记商行替齐军运粮也是冒了很大的风险,他们并不愿意,但老太爷在洛京,已经成了齐王的人质,他们不得不答应。

    大船上,刘记船行的押运执事也同样紧张,执事姓孙,在刘记船行做了十几年的执事,经验丰富,这次船行东主挑选他来做押运人。

    孙执事不明白东家为什么要答应给齐军运粮,一旦被楚州水军抓住,船行就完了,荥阳郡虽然是齐军控制,但黄河上却是楚军的天下,他心中充满了抱怨,却也无可奈何,他只有祈求菩萨保佑,不要在黄河遇到楚州水军的巡逻船。

    事情往往是他害怕什么,就会来什么?在船队刚刚进入通济渠准备驶往黄河方向时,前方忽然出现一支黑瞳瞳的船队身影,船只都非常大,至少都是三千石以上。

    一名伙计惊叫起来,“执事快看,楚军战船!”

    两名齐军军官也脸色刷地惨白,绝望地向孙执事望去,孙执事也惊呆了,楚军战船一般都在黄河上游弋,今天怎么会进入内河?

    他注视了半晌,忽然明白了,叹口气对两名军官道:“建议你们脱去军服,冒充我们船队伙计,这一关过不去了。”

    “为什么,这不是巡逻船队吗?”

    孙执事摇摇头,“这里至少是五百艘千石以上战船,这是楚州水军主力,不是什么巡逻船。”

    两名军官听说是楚州水军主力,都慌了神,立刻脱下军服,换上普通船员服饰,又命令两百名随船士兵全部脱下军服,将军服藏进船只中。

    片刻,八百艘平底拖船被勒索停下,开始有楚军士兵上船检查了。

    这支楚州水军正是周延保率领的水军主力,五百艘战船运载了三万余水军士兵向荥阳县粮仓进发,他们被要求两天内拿下荥阳粮仓,在去荥阳县的半路上,他们遇到了刘记运粮船队。

    “禀报将军,民船内运载的全部是粮食,估计足有四十万石左右。”

    这个消息让周延保颇为惊讶,他又立刻追问:“是哪里的船队,哪里的粮食?把船队管事带上来!”

    片刻,孙管事被带了上来,他心中惊惧之极,一上来便跪倒在甲板上,连连磕头,“在下只是小管事,听从东家之命办事,和小人无关,求将军饶命!”

    看他这副模样,周延保便明白了几分,他冷冷道:“楚军已经有言在先,商家替齐军办事,一律处斩,来人!”

    他一声喝令,两边士兵答应,吓得孙管事瘫倒在地,浑身抖如筛糠,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周延保蹲在他面前,冷笑一声道:“你若想活命,就告诉我,你们船上有多少齐军,为首军官是荥阳粮仓做什么职位?”

    孙管事听到一线生机,他什么也顾不上了,连忙道:“一共有八百齐军士兵,为首的军官有两人,都是荥阳粮仓的校尉。”

    周延保点点头,给旁边副将使了一个眼色,副将率领士兵下船了,片刻,楚军士兵押着两名齐军军官进来,两名军官已经吓得魂不附体,‘扑通!’一声跪下,“将军,我们愿意投降!”

    周延保微微一笑,“两位将军如果肯替楚军立下大功,我可以保举你们回家乡做郡司马。”

    衣锦还乡从来都是大多数人的理想,不仅读书人,军队中官兵也一样......

    意外的水上遭遇使楚州水军改变了战术,周延保下令其中一名军官带领乔扮的楚军去管城县找刘家船行,同时改扮五十艘千石战船,一个时辰后,刘家一名东主被带回来,五十艘大船也已装扮好,便由另一名投降的军官率领,向荥阳粮仓驶去。

    .......

    两更时分,五十艘插着刘记船行的千石船只渐渐地抵达了荥阳县码头,从荥阳县码头到仓库之间有一条长约三里的人工运河,运粮船可以直接到粮仓内的码头装粮卸粮。

    自从齐军占领了荥阳粮仓内,为保护粮仓安全,便在运河上修建了三座生铁大船闸,两岸部署有重兵把守,光靠船只硬冲,根本就进不了粮仓腹地。

    楚州水军本来是想打一场硬战,但遇到刘记船行的船队,他们便改变了战术。

    这是一个机会,足以让周延保策划出一个大胆的计划。

    五十艘刘记船行的大船缓缓驶进运河,靠近第一座船闸,大宁王朝的水军战船和民间的大船从外形上并没有什么区别,区别是战船有特殊的水军标志,以及全副武装的水军士兵,如果把这两样东西拿掉,再插上刘记船行的旗帜,站满刘记船行的伙计,那么千石大船就不再是战船,而是刘记船行的运粮船。

    五十艘大船出现在鸿沟时,便引起了齐军的注意,上次楚军水师驶来,摧毁了所有的齐州战船,令他们记忆犹新,齐军士兵不敢大意,立刻有军官带领士兵上前盘问,岸上数百士兵十分警惕,有点提心吊胆地盯着这支船队。

    “是哪里的船只?”一名军官厉声喝道。

    从为首大船的船舱内走出一人,正是下午押船去洛京的张校尉,他嘿嘿一笑道:“老五,是我!那么紧张做什么?”

    岸上军官见是自己人,他心中略略松了一口气,“你不是去洛京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刘记船行又从南面调来五十艘大船,还可再运十万石粮,所以我又回来了。”

    这时,船舱内又走出一名身着锦袍的中年男子,拱拱手道:“在下刘志安,刘记船行的二东主,你们罗将军认识我。”

    岸上军官脸上阴晴不定,他也抱拳道:“张校尉,你也知道,过船闸前必须上船检查,这是规矩。”

    “这个我知道,请吧!”

    岸上军官手一挥,立刻上去几名士兵检查,其实也是例行检查,看看有没有藏有楚军,并不是仔细搜查,片刻,检查的士卒纷纷回来禀报,“启禀校尉,没有异常。”

    这时,一队骑兵飞驰而来,为首之人是一名将军,叫做金子奇,是罗启玉手下的八名将军之一。

    他勒住马问道:“是哪里来的船只?”

    军官慌忙禀报,“是刘记船行来运粮的船只,上面有我们的校尉。”

    站在船头的刘记二东主认识金子奇,他拱手笑道:“金将军,好久不见了。”

    金子奇见是刘记二东主刘志安,便冲他点点头,又问:“检查过没有?”

    “已经检查过,没有异常。”

    金子奇一挥手,“那可以放行!”

    船闸缓缓开启,船队慢慢驶进了粮仓腹地,三座船闸只要过了第一座,后面都会依次开启,不会再盘查,不多时,五十艘大船便靠上了粮仓码头。

    ........

第二百七十四章 荥阳粮仓(下)

    荥阳粮仓占地足有数百顷,由大大小小近千个粮窖组成,四周修建有三丈高的城墙,城墙宽厚,可以在上面驻兵防御,进入粮仓只有两条路,一条是东面的陆路,大铁门紧闭,一条是运河水路,直通粮仓腹地,整座粮仓就俨如一座小城。

    由于它紧靠大宁王朝的都城洛京,因此它在整个王朝中具有极其重要的战略价值。

    百年来,一直有重兵对它进行守卫,齐军占领洛京后也不例外,在粮仓附近驻扎有三万重兵,一万驻扎在内,两万驻扎在外,防御森严,由皇甫忪的小舅子罗启玉统帅。

    随即战局推进,荥阳粮仓也渐渐卷入到了齐楚之战中,三更时分,熟睡中的罗启玉忽然被亲兵叫醒。

    这几天睡眠不好,难得睡得安稳,今晚好不容易才睡个安稳觉,却又被叫醒,使罗启玉不由大发雷霆。

    “什么事!”

    他的吼声在数十步外可闻,亲兵连忙禀报:“将军,鸿沟发现数百艘可疑大船,正向荥阳粮仓方向驶来。”

    “啊!”

    罗启玉大吃一惊,他也顾不得吼骂,从房中奔出急问:“是楚军战船吗?”

    “报告说看不清楚,但外形极像,大部分都是三千石大船。”

    罗启玉立刻明白了,这肯定是楚州战船,他后背一下子冷汗直冒,齐军已经没有了战船,难道楚军是来进攻粮仓吗?

    此时他已经接到父亲的消息,父亲率五万大军正在向荥阳赶来的路上,最迟明天上午将赶到荥阳,可就在半夜,楚军却大举进攻了,令他恼火万分。

    他恶狠狠下令,“命令全军战备,准备战斗!”

    轰隆隆的鼓声敲响了,鼓声震撼整个大营,粮仓附近的八座军营,三万齐兵纷纷从梦中惊醒,各种流言飞语在大营内传播,对峙了近两个月后,楚军终于发动了全面进攻吗?

    震惊、恐惧、厌战,士气低迷,各种负面情绪在军营内蔓延,但催战的鼓声已经隆隆敲响,三万士兵被迫进入作战阵地。

    由于楚军是乘船而来,因此作战阵地主要就集中的三里长的粮仓运河两岸,阻止楚军船队进入粮仓腹地。

    一万弓弩手黑压压地分布在运河两岸,强弓硬弩对准了运河,其余士兵将无数巨木抛入河中,阻塞航道,三道铁闸大门都轰然关闭,齐军已严阵以待。

    这个时候,几乎所有人都将早先进入粮仓腹地的五十艘大船忘记了,它们就静悄悄地停泊在粮仓腹地的河面上,四周一片漆黑,没有人注意它们的存在。

    五百艘楚军战船已经驶近运河,其中第一队百艘战船靠近岸边,开始猛烈开炮,荥阳县的码头上空滚过雷鸣般的爆炸声,荥阳县码头数百步内,火光闪烁、火炮轰鸣,一门门船壁上的火炮喷射白烟,炮弹呼啸着,咆哮着,刺穿天空,火焰腾空而起,将黑暗的、潮湿的大地照得通明,也将数百步内的建筑夷为平地,上千齐军守兵炸得尸骨横飞。

    楚军的火炮横扫一切,齐军士兵吓得心惊胆颤,等待着火炮结束爆炸。

    在火炮的掩护下,楚军开始大规模登陆了,一艘艘满载士兵的战船靠上青石码头,一群群楚州水军从战船上奔出,迅速列队,只片刻时间,八千楚军水军便开始向运河东岸发动攻击,这边是火炮轰炸不到的地方。

    楚军并不仅仅是要占领粮仓,同时还要击溃三万粮仓守军,而这时,齐军弓弩手也开始反击,密如暴雨般的箭矢铺天盖地射向楚军,楚军士兵举起一面面巨盾,抵挡着齐军射来的弓箭。

    他们并不急于进攻,而是缓缓地,一步步进行阵地战挪动,他们首先占领了第一道船闸,打开了船闸,楚州船队开始向粮仓深处挺进,火炮向两侧齐军猛烈轰击。

    飓风似的猛烈炮火,在河面、在渡口和小山般的两岸土坡上爆炸,黑暗中,齐军士兵在疯狂败退,企图逃离火炮轰炸的范围。

    登陆的楚军已经集结到两万人,开始向齐军发动全面进攻,齐军的弓弩也失效了,双方在黑夜中进入短兵交接的白刃战。

    越来越多的齐军士兵想逃离战场,逃回齐州,但罗启玉显然比皇甫英俊又办法,他率领三千督战军拦在外围,凡是准备逃离战场的齐军士兵都被当场格杀,使数万齐军士兵不得不硬着头皮和楚军鏖战。

    罗启玉要比皇甫英俊凶狠得多,他早就想和楚军决一死战,他却一直没有机会,今天他的机会来了。

    “将军,弟兄们顶不住了!”一名浑身血污的都尉军官跌跌撞撞奔跑而来,焦急地大声禀报。

    “给我进攻登陆的楚军,给我顶住,天亮后我们的援军就来了。”

    现在罗启玉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他父亲援军之上,他也知道,荥阳粮仓若失,齐军就将难以为继。

    保住粮仓,也是为了保住他们罗家的地位,只要撑到他父亲到来,那他就算大功告成。

    就在这时,有士兵大喊:“将军,快看那边!”

    罗启玉向南面望去,一颗心顿时沉入深渊,他们的军营已是火光冲天,熊熊烈火席卷了两座大营,连紧靠码头的一座粮仓也浓烟滚滚,燃起烈火。

    罗启玉惊呆了,这是怎么回事,楚军几时攻入粮仓腹地?他做梦也想不到,刘记船行的五十艘大船进入粮仓腹地,也就注定了他们今夜的惨败。

    此时,齐军背后也传来了火炮的轰鸣声,一颗颗炮弹在齐军身后爆炸,五十艘大船中,有十艘战船藏有火炮,齐军的粗略检查不可能查到底舱。

    此时这十艘战船开始轰击齐军的屁股,也封锁了齐军进入粮仓道路。

    粮食腹地的异变和军营大火,彻底击垮了齐军最后的一丝抵抗意志,军心崩溃,开始全线败退,楚州水军士气高昂,在后面掩杀,杀得血流成河,尸横遍野,跪地投降者不计其数。

    罗启玉在这个时候却跑得赛过兔子,他在数百亲兵的保护下,绕过荥阳粮仓,向西洛京方向败逃。

    五更时分,楚州水军彻底占领了荥阳粮仓,但楚军并不敢懈怠,他们立刻部署防御,将一门门火炮抬上了粮仓四周的土城,在土城四周撒上大量的铁蒺藜,这种铁蒺藜非常细小,三根细针,通身呈蓝色,让人会产生一种淬毒的心理恐惧。

    直到天色大亮,楚军已经完成了防御部署,战场也基本上清理完成,俘敌两万,杀敌四千,另有五千余人败逃,三万荥阳粮仓的守军几乎是全军覆没。

    .......

    一队由二十艘大船组成的船队在黑夜中向西疾驶,二十艘大船上满载三千楚军士兵,由水师将军林远洋统帅,他们的目标是二十里外的汜水镇,他们没有参加攻打粮仓的战役,他们有着更重要的任务。

    鸿沟流至荥阳后便转道向南,在转弯处则出现了两条人工运河,一条是通向荥阳粮仓的粮仓运河,只有三里,另一条则是沟通鸿沟和汜水的鸿汜运河,是八十年前挖掘而成,它也是连通荥阳郡和京兆府的水运动脉,长约二十里,但它具有极其重要的战略意义,

    运河直通汜水镇,在那里流入汜水,而汜水镇的虎牢关便是这三千楚军的目标,抢先夺下虎牢关,也就扼断了齐军援军的东进之路。

    虎牢关南连嵩岳,北濒黄河,山岭交错,自成天险,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为历代兵家必争之地。

    虎牢关位于汜水以西,大宁王朝已经平安三百余年,虎牢关的军事作用已经渐渐淡化,成为一座税关,往来商贾都在这里进行检查,有纳税凭证可以通过,没有纳税凭证,则必须进行补税,平时只有百余名士兵和十几名税官长驻在这里。

    齐军攻下荥阳后,将防御的重点放在荥阳粮仓,在荥阳粮仓驻扎重兵,虎牢关也显得不是那么重要,可一旦荥阳失守,虎牢关的战略地位也就突兀出来。

    楚军对荥阳粮仓实施偷袭,同时也要抢占虎牢关,此时的虎牢关只有五百守军,而罗傋率领的五万大军正向虎牢关赶来的途中,其中五千先锋距离虎牢关已不到五十里。

    四更时分,三千楚军抵达了虎牢关的三里外,他们没有急于进攻关隘,而是躲进了密林中,一旦被守军发现,他们很难在短时间内拿下虎牢关,如果被齐军主力抢占,后果会非常严重,这一点楚军非常清楚。

    虎牢关位于一条长约七八里、宽约一里的山谷内,修建有坚固的城墙,扼断了这条山谷通道,关隘上很安静,五百守军并没有发现荥阳方面的异常,他们和平常一样,大部份军士都处于沉睡之中,只有二十名当值的士兵在城头上巡逻。

    这时远处传来一阵叮叮当当的马铃声,这是商人独有的铃声,随着夜风传来,美妙的铃声让昏昏欲睡的守军们精神为之一振。

第二百七十九章 各方博弈

    周棋纶告辞走了,邵景文手中拿着这棵千年人参,久久沉思不语,皇帝关心臣子,派人来送人参,这固然是天经地义,可邵景文总觉得这里面似乎隐藏着什么,首先让尚书来送药就有点不合情理,而且皇上怎么知道自己母亲生病?

    这时他妻子裴氏走了进来,她见丈夫沉思不语,便问:“文郎,出什么事了吗?”

    “夫人,你说小皇帝怎么会知道母亲生病?你有没有对其他人说起过母亲生病之事?”

    裴氏想了想,她眉头轻轻一皱,“难道是我舅父?”

    裴氏的舅父是太常寺的一个小官,几天前,她的舅母曾经来过自己府上,自己母亲生病。

    “文郎,我舅母知道母亲生病之事,有什么关系吗?”

    “关系倒不大,只是我觉得有点唐突。”

    邵景文站起身道:“我现在去一趟申相国府上,晚上就不去了。”

    他把人参递给妻子,“这人参价值不菲,你先收起来吧!”

    邵景文换了一件衣服,便心事重重地去申国舅的府上了。

    ........

    由于齐王败亡,雍京朝廷缀朝三日,申国舅也由此休息在家,这段时间风起云涌的太后下台呼吁将申国舅推到了风头浪尖,为了避嫌.申国舅也没有出去拜见任何同僚,他把自己关在家中,对外宣称,病体未愈,需静心休养。

    他在观察,观察政局走向,也观察太后的动静,太后和军方的沉默总让申国舅感觉有点不安,他觉得有一种危机在酝酿,但他也很清楚,如果不趁势改变太后垂帘制,那么拖得越久,局势就对雍京越不利,而且太后当政,被天下人诟病,迟早会毁了大宁王朝。

    书房内,申国舅正在和国子监祭酒崔颜伯商量士子大规模游行之事,雍京的国子监祭酒自然不是苏逊,也和苏家无关,应该是苏逊的一名属下,崔颜伯原来是史馆学正,在雍京被申国舅提拔为国子监祭酒,算是申国舅的心腹。

    “相国,组织三万士子上街游行,问题不大,关键是我怕出什么意外,主要是军队方面。”

    崔颜伯忧心忡忡,让士子们打出反对异姓王的旗帜,会不会触怒申济,申济手握重兵,着实让他担心。

    申国舅笑了笑,“你不用担心,申济远在潼关,就算他有心,他也来不及部署,我应吩咐过京兆尹和长安万年两县县令,让他们全力维持秩序,而且我手上也有军队,我会命城门各军不准关中军进城,你尽管放心去安排士子,我需要大规模的声势支持,声势越大越好。”

    “我明白了,我一定会安排好,我会先送一份详细的计划给相国。”

    申国舅点点头,这时,侍卫在门口禀报:“相国,邵将军来了!”

    申国舅一笑,“带他到我这里来。”

    崔颜伯听说邵景文来了,连忙起身告辞,片刻,邵景文匆匆走进来,他上前单膝跪下,“卑职邵景文参见相国!”

    可以说,邵景文手上的十万精兵是申国舅最大的资本,邵景文也是他的第一心腹,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对自己忠心耿耿,申国舅对他绝对信任。

    “起来吧!”

    申国舅请他起来坐下,又命人上茶,这才笑问道:“母亲的身体好点了吗?”

    “多谢相国关心,母亲的病情好转,卑职准备明天就回晋南。”

    “为什么不多呆几天,你难得回来一次,多陪陪妻儿不好吗?”

    邵景文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道:“回禀相国,幽州的刘汉章并没有撤军,八万大军部署在邺郡,对晋南施压,而且眼看黄河即将结冰,楚军过河去晋州变成非常容易,属下很担心晋南的安全,所以要赶回去。”

    “这个你不用担心!”

    申国舅微微一笑,“刘汉章兵驻邺郡只是想做了一个姿态,他很害怕皇甫无晋夺他军权,不过他的军权早晚会被夺走,不过不是现在,他远不如贺千绝聪明。”

    申国舅从桌上取过一封信,又道:“这是皇甫无晋刚刚派人给我送来的一封信。”

    邵景文一怔,皇甫无晋竟然有信来,他迟疑着问:“皇甫无晋是什么意思?”

    “他没什么意思,他希望双方休战一个冬天,同时告诉我,齐王一家都逃走了,估计是逃到蜀中成都府附近。”

    邵景文眉头轻轻一皱,“相国,卑职认为皇甫无晋应该写信给太后才对,他这样做似乎有挑拨之意。”

    “你说得一点没错,他就是在挑拨我和太后之间的矛盾,此人已经看透了雍京的内部之争,所谓休战一个冬天,无非是坐等我们内部矛盾加深,这小子越来越高明了,景文,当初我杀掉他,你不该劝我。”

    邵景文低下头一言一发,他并不认为自己当初有错,若不是先帝一心要灭凉王系,也不至于让皇甫无晋坐大。

    他叹了一口气道:“相国,今天皇上派人来找我了。”

    “派谁?”申国舅立刻警惕起来。

    不管是太后来找邵景文,还是皇上来找邵景文,只有没有通过他,他就会本能地警惕起来。

    “回禀相国,皇上是派周尚书上门,特来问候我母亲的病情。”

    申国舅的眉头皱成一团,奇怪地问:“他怎么会知道你母亲生病了?”

    申国舅说的‘他’,并不是指小皇帝,而是指周棋纶,他知道小皇帝年少,现在什么都听周棋纶和徐筠两人的话,来探望邵景文母亲的病情,必然是这二人的意思。

    “相国,他可能是从卑职妻子的舅父处知道消息,他们的关系一向很好,只是卑职觉得有点奇怪,卑职母亲并没有什么大病,只是居家小病,最多亲戚朋友来探望一下便可,可皇上却派礼部尚书来探病,让卑职觉得他们的用意,似乎不在探病本身。”

    申国舅点点头,微微叹息一声,“你说得没错,我们的小皇帝也不甘寂寞了。”

    邵景文愕然,他明白申国舅的意思,他连忙道:“皇上年少,不能被他们二人所误,相国应该把周棋纶和徐筠都调到地方为官,他们二人会害了皇上。”

    申国舅摇了摇头,“不!让皇上成为一角势力未必是坏事,在某种程度上,我和他利益一致,我相信他也一样痛恨太后垂帘制。”

    “可是.....卑职怎么办?”

    申国舅眯眼一笑,“你就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他们拉不到,就会转而去拉皇城的羽林军大将军毛襄,那个他们的成功性更大。”

    和申国舅把事情讲清楚,邵景文觉得自己一下子轻松了很多,他便站起身道:“卑职明白一早要走,那卑职先告辞了。”

    “你等一下!”

    申国舅笑着摆摆手,让他坐下,“我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和你商量。”

    邵景文又坐下,等待申国舅给他讲重要的事情,申国舅沉吟一下便道:“我打算和申济达成了一个交换,用晋南换汉中,你的军队撤到蜀州,把晋南让给申济,然后他会把汉中让给我。”

    邵景文吃了一惊,“申济愿意吗?”

    申国舅笑了笑,“应该愿意吧!这本来就是太后提出来的方案。”

    .........

    入夜,华清宫各外安静,一队数百人的骑兵从远处疾奔而至,守卫华清宫的羽林军老远便发现,厉声喝道:“什么人?”

    骑兵队勒住战马,大声应道:“是秦王殿下,从潼关而来。”

    羽林军不敢怠慢,立刻进去禀报,队伍中申济目光阴沉,他是奉太后之召,紧急赶来,其实他也知道出什么事了,朝野上下掀起了大规模的倒太后运动,太后的处境非常被动,不仅是太后,他的秦王爵位和他将来的登基梦想都有可能破灭了。

    申济也一样,不能再忍下去。

    片刻,宫门打开,他翻身下马,快步向深宫而去。

    深宫内殿,申太后正平静地等待着申济的到来,尽管京城内闹翻了天,但申太后依然十分冷静,她知道反对自己的背后是申国舅在推波助澜,说到底,所有矛盾的根结就在于他们之间的权力分配,申国舅想用政事堂制度来主导权力,可这对于她而言,这就意味着放弃权力,怎么可能?

    一名宦官匆匆走进,躬身禀报:“太后,秦王殿下来了。”

    “宣他进殿!”

    片刻,申济大步流星走了进来,他单膝跪下,“臣申济参见太后,祝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申太后冷冷一笑,“申大将军,哀家现在不是千岁,可能哀家明天命就保不住了。”

    “太后严重了!”

    申太后叹息一声,摆了摆手,“大将军平身,请坐下吧!”

    申济坐了下来,他恨声道:“太后,我们不能这样一直沉默,我们必须有所反击。”

    “这也是哀家找你来的缘故,哀家得到消息,后天将有三万太学生上街游行,掀起反对我的最大声势运动,哀家已经决定,要杀鸡儆猴!”

    申太后一咬牙,冷冷道:“哀家要让他们明白,大宁王朝是在哀家的手中,而不是他们这帮腐儒能改变。”

    ........

第二百八十章 雍京血案

    雍京春明门,这里是雍京城的东大门,也是前往雍京驻兵重地灞桥最近的一座大门。

    三更时分,一支八千余人的军队悄然抵达春明门,春明门的当值守将是一名都尉,姓娄,他怎么也想不到,今天怎么会派他来春明门当值。

    娄都尉站在城楼上,望着城下一片火光发怔,看似只有一千余士兵举着火把,将城下照如白昼一般,但娄都尉感觉得到,绝不止一千人。

    火光中,他清楚地看见了城下的军队,为首之人正是雍州第一军头申济。

    “上面是娄将军吗?申大将军回京,命你开城门。”一名校尉在下面喊道。

    娄都尉心中很为难,他曾经是申济的手下,后调为九门大将军田兴文手下,田兴文是申国舅的心腹之一,手握三万九门重兵,控制着京城防御,而京城内,还有五千效忠于太后绣衣卫和五千同样效忠于太后的羽林军。

    尽管娄都尉很为难,但申济要回京城,他又不敢不开门,何况申济还是他的老上司,他只得叹口气,下令道:“开城门!”

    城门缓缓开启,一队队的士兵开始列队进城,火把都灭了,娄都尉终于发现,确实不是一千人,而是八千余人,他感到一阵阵后怕,把八千余人放进城,这意味着什么?

    申济走到他面前,拍了拍他肩膀,赞许他不忘旧主,“你到我这边来,我封你为将军!”

    娄都尉连忙单膝跪下,“卑职愿为申大将军效力!”

    “好好守城门,有任何委屈,都可以来找我。”

    申济得意一笑,转身走了,娄都尉暗暗叹了口气,他觉得自己可能做了一件错事。

    ........

    天渐渐大亮了,雍州城内又开始了新的一天,各行各业的人们忙忙碌碌,做着各自的营生,而在崇仁坊却有一股热流在涌动,巳时正,一支三万太学、国子学学生组成的游行队伍浩浩荡荡走出了崇仁坊。

    他们高举着各种各样的标语和横幅,‘取消太后专制’,‘推行政事堂制度’,‘反对异姓王’,各种各样的标语遮天蔽日,三万太学生延绵数里,声势浩大,一路上吸引了无数人的注目,不断有年轻人参与到他们的游行队伍中,很多中下层官员也自发进入了游行队伍。

    队伍井然有序,京兆府和京城两县的衙役都参与了维持秩序,不断有穿着红黑两色役服的衙役们在游行队伍四周巡逻。

    这是一次声讨太后专制的游行,将十几天来反对太后垂帘制的运动推向高潮,情绪激昂的太学生们不断向京城民众讲述太后无能导致的一系列惨败。

    游行的影响越来越大,渐渐波及到全城,全城上下都在议论太后垂帘制的弊端,甚至由朝官们组织的废除太后垂帘制的联名活动也开始酝酿,一切迹象表明,游行所达到的效果在开始显现。

    但意外却在这时发生了,就在三万太学生和一万余志愿者刚刚转入朱雀大街不久,一支万余人的军队从皇城内冲出,他们全副武装,每人拿着金吾卫的大棒,如狼似虎一般冲进游行队伍中,开始对游行太学生们进行血腥镇压。

    士兵们毫不留情,棍棒翻飞,撕烂横幅和标语,将数万人游行队伍打得一片惨叫,到处都是断腿断胳膊的太学生们,十几名为首的太学生更是被士兵们围住,乱棍齐下,活活打死在街头。

    连维持秩序的衙役也遭到无情的打击,数百名衙役被打得哭爹叫娘,跪地求饶。

    文弱的学生们远远不是凶狠士兵的对手,他们被打得四散奔逃,但一部分太学生组织起来,准备和士兵搏斗时,更血腥的一幕发生了,军队不再用棍棒,而是改用刀来镇压,寒光闪烁,血肉横飞,顷刻之间,三百余名太学生被杀,鲜血染红了朱雀大街......

    发生在朱雀大街的惨案顿时震惊了长安,不断有消息传出,死亡太学生五百余人,受伤者达数千人,而制造这一血腥惨案的罪魁祸首,毫无悬念地指向了大将军申济和幕后的申太后,有人亲眼看见申济出现在镇压学生的军队之中,他是用故意露面的方式来严厉警告企图推翻太后垂帘制的策划者。

    沸沸扬扬的反太后运动在军队的血腥镇压中嘎然停止,而另一种抗争方式又开始了,中小朝官纷纷告病请假,以罢朝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抗议和不满。

    ...........

    游行队伍惨遭镇压的消息在第一时间内传到了申国舅耳中。

    房内内,申国舅正面无表情地听取崔颜伯的哭诉,“相国,已经数百人被杀,数千人被打断手脚,这简直就是光天画日下的屠杀,他们下手狠毒,竟然把屠刀对准了无辜的太学生们,请相国一定要严惩凶手,平息学生们激愤的情绪,否则,我担心他们还要上街,还要再遭屠杀。”

    申国舅轻轻叹了口气,这个结局可以说是在他的意料之中,太后最终没有能克制住,还是出手了,而且他们是把屠刀对准了无辜的学生,这说明太后和申济缺乏足够的政治智慧,也说明他们已无计可施,他们只能用这种血腥的屠杀来恐吓反对她的人。

    殊不知,这些年轻的士子中,有很多人都是各地官员的子弟,或者亲朋好友的孩子,他们屠杀士子也就得罪了读书人,也得罪了更多的官员,倒太后之风不会停止,还会越演愈烈。

    “崔大人,申济所作所为只能用倒行逆施来形容,我没有想到他真的敢冒天下之大韪屠杀士子,不仅是士子,连官府衙役也打伤近百人,这件事不会就此结束,也不会遂他们的愿,我会用另一种方式来压迫他们,但有一点,士子们不能再上街游行,这是为了保护他们的生命安全,你明白吗?”

    “属下明白了,属下这就去安抚学生。”

    崔颜伯告辞走了,申国舅心中十分烦躁,他背着手在房内来回踱步,申太后对学生的镇压,使他感觉到了太后的强硬,尽管申国舅一心想夺回本该属于他的权力,但申国舅也不敢做得太过分,如果闹到最后矛盾不可收拾,双方打起内战来,得益人只能是皇甫无晋,正是因为有外部的强大压力,申国舅才这么束手束脚。

    现在申国舅十分两难,明摆着太后不想放手权,而如果他就此罢手,他也不甘心,申国舅知道还有一步棋可走,只是他有点迟疑,他不知道这样做的后果有多严重。

    反复思量后,他决定还是去试一试。

    “给我准备马车,我要立刻去皇宫!”

    申国舅的最后一步棋,就在皇帝皇甫恬的身上。

    .........

    就在游行队伍惨遭镇压之时,楚凤茶庄的余永庆带着几名手下也在血腥的现场,他们目睹了惨案发生的全过程,余永庆也亲眼看见了骑马出现在队伍中的申济,他们立刻返回了平康坊的楚凤茶庄。

    余永庆已在雍京呆了数月,他逐渐建立起了一个覆盖雍京各个角落的情报网,他们的目标并不是收买官员,也不是探查军情,那样做太危险,他们是收集浮在水面上各种情报,民众的衣食住行,米价、油价的变动,以及各种重大事件,随即进行分析,挖出内在的有用信息。

    同时他们也收买了几名中低层官员,从他们那里得到朝廷的一些权力斗争情况,所有的情报,他都会及时发送出去,自从皇甫无晋的战场渐渐转到豫州后,他发情报的速度更快了,几乎每天都逃发送情报。

    为了掩人耳目,他的大部分情报都会写成册,命人送去豫州,只有突发事件,或者重要的情报,他才会使用鸽信。

    余永庆刚走进茶庄大门,一名手下便上前给他低声说了几句,余永庆一怔,他连忙走进茶庄的贵客房。

    走进房间,只见大掌柜正陪同刑部尚书白明凯在聊天,白明凯这几个月也变得极为嗜茶,隔三岔五都要派家人来买茶。

    而楚凤茶庄内有一口泉眼,水质非常甘甜,茶庄并不收钱,只无偿提供给长年在茶庄内买茶的老客,白明凯就是以品水为借口来茶庄试茶。

    见余永庆进来,大掌柜连忙起身笑道:“二掌柜回来了,我就去前面忙了。”

    他向余永庆点点头,又向白明凯说声抱歉,便退下去了。

    余永庆没想到白明凯会亲自来,这让他有点意外,他也见过白明凯几次,都是他去对方府上,难道出了什么大事吗?

    “白尚书,出什么事了吗?”

    白明凯没有回答,他瞥了一眼门外,余永庆连忙道:“没有问题,绝对安全。”

    今天白明凯的心情有点激动,今天是他宝贝女儿白苗儿出嫁给苏家的大好日子,可惜他不能去江宁府,听说是太皇太后亲自证婚,这让他格外感动。

    出于一种对凉王妃的感激之情,他决定亲自来一趟楚凤茶庄,他笑了笑道:“我来告诉你一个重要的情报,太后已经答应了和申国舅交换控制地,以汉中来换取晋南,就是这几天,邵景文将撤离晋南前往汉中驻兵,”

    ..........

第二百八十一章 收买人心

    楚军占领洛京已经半个月,洛京城也渐渐恢复了往日生机,越来越多的洛京人返回自己家园,很多逃亡的大臣也陆续返回洛京,在新的王朝内寻找属于自己的位置,皇甫无晋一律让他们官复原职,同时任命张缙节为右相,命他尽快恢复中央朝廷的正常运转。

    这天上午,洛水旁格外热闹,数十万洛京民众扶老携幼赶到洛水南岸,今天将是洛京城大块人心的日子。

    经过半个月的审讯和辨认,楚军从数万齐军中确认了八百余名犯下重罪的齐军士兵,他们对洛京民众犯下杀人、放火、奸淫等重罪,皇甫无晋下令,对他们一律处于死刑,公开斩首示众。

    这对收买洛京民心将起着不可估量的作用,这个消息早在三天前便已有军士在京城内广为宣传,人人皆知,所以这一天到来之时,洛京城就仿佛欢庆盛大节日一般,不需要人发动,数十万洛京民众都纷纷自发组织,来到洛水边一睹杀人解恨的盛况。

    齐军在洛京的犯罪持续了一个多月,从开始的夜抢慢慢演变到后来的大白天有组织的公开行暴,从官宦大户人家慢慢波及全城,绝大部分人家都遭受了或轻或重的伤害,店铺被烧,家产被抢,更有很多女子被强暴后羞愤投水自尽,累累罪恶使洛京上下对齐军皆恨之入骨,皇甫无晋的决定无疑让洛京民众拍手称快,为之欢呼雀跃。

    处斩台设在江面上,由二十艘千石大船一字排开,距离南岸约百步,岸边可以清晰地看见船上处斩现场的情形。

    此时大船上二千五百名侩子手已经就位,八百余名被捆绑的施暴者跪在甲板上,嘴被堵住,眼睛也蒙上,每个人都浑身颤抖,等待着死亡的来临。

    岸边已是人山人海,延绵十里的堤岸上挤满了数十万洛京民众,凡在官府登记的受害者坐在前排,这些人大多是店铺房子被烧,或者亲人被杀的受害者,除了人犯财物给他们微薄的赔偿外,也只能处斩人犯给他们出一口心中恶气。

    “咚!”

    第一声追魂炮响了,主斩官开始宣读人犯罪行,但他的声音谁都听不见,岸边已经被排山倒海般哭喊声、叫骂声淹没,很多失去亲人的民众更是哭得瘫软在地上。

    “咚!”第二声追魂炮响了,侩子手慢慢拔出长刀,高高举起,另一人则拔掉人犯身后的死囚木牌。

    这时岸上都陡然间安静下来,数十万人屏住呼吸,盯着船上的处斩,监斩官终于下达了处斩的命令。

    “咚!”随着第三声追魂炮响起,一片寒光闪闪的大刀劈下,霎时间,八百多颗人头劈落,岸边上顿时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敲锣打鼓,喜悦的叫喊声和锣鼓声响遍了洛江南岸。

    在远处的一座桥边,张缙节和吏部侍郎赵秉明坐在一辆马车内,旁观了这场收买人心的行刑大会,张缙节摇了摇头,对赵秉明道:“这种盛宴最好不要过多举行。”

    “怎么,张相国觉得不妥吗?”

    “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妥,殿下要收买人心嘛!只是这种由军方审讯,快刀斩乱麻似的处斩难免有所疏漏,肯定有不少罪不当死的人也一同被处斩,这里面的证据、证人都很粗糙,我只是希望以后让官府来做这种事,军队不要过多插手。”

    赵秉明笑了笑,“其实我觉得殿下也明白这个道理,现在是非常时期,他只有用非常手段,等局势慢慢平稳,他也会慢慢步入正轨。

    “或许吧!我期待他走向正轨。”

    这时,一名侍卫骑马奔来,在马上给张缙节施一礼,“张相国,摄政王殿下有请,说有要事相商。”

    侍卫看见了赵秉明,连忙道:“赵侍郎,殿下也请你一起去。”

    “我们这就去!”

    张缙节对赵秉明笑道:“我估计是雍京那边有什么消息,我们一起去吧!”

    马车起动,向皇城方向驶去。

    .........

    皇甫无晋并没有住在皇宫内,他的身份是监国摄政王,还没有登基为帝,不能擅自住皇宫,他现在住在从前的凉王府,也就是兰陵王爷的旧府,兰陵郡王去世以后,只有王妃一人住在府中。

    当初,随着雍齐联军逼近洛京,大量官员开始逃亡,兰陵王妃也像无数的普通官员一样,举家逃离了洛京,去江宁府避难。

    在齐军大规模抢劫大户人家时,空置的兰陵王府也同样遭受了抢劫和破坏,五名留下来看宅的老人被杀死两人,不过齐军始终没有发现藏在后院池塘内的王府地下室铁门,保住了王府的大部分财物,尽管如此,王府内还是遭到很大的破坏,稍微值钱的东西都被洗劫一空,连中院内的镀金铜鼎也被刮去了金粉。

    不过皇甫无晋的办公处不在王府内,而是在紫薇宫的凤鸾阁内,这里原来是门下省和中书省的联合办公之地,后来中书省和门下省各自有了新场所,这里便成了朝廷开重要会议之处,现在是皇甫无晋的办公之处。

    凤鸾阁是一栋占地广阔的巨大建筑,里面有十间大会议室和一间可容纳上千人的主会议室,皇甫无晋的办公房就在主会议室旁。

    在办公房的外间,十几名文书郎正忙碌地整理着从天下各地送来的文书,每天都有大量的事务涌来,负责整个凤鸾阁的官员叫鸾台侍郎,其实也就是皇甫无晋的秘书长,负责安排会议,传递命令,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被齐王皇甫忪弃之不用的幕僚高昂,他最后对齐王绝望后,投奔了皇甫无晋,而被皇甫无晋所重用。

    高昂是进士出身,不仅有智谋,而且才华横溢,为人正直,不善于阿谀奉承,皇甫无晋就看中了他这一点,重用他为自己的幕僚。

    高昂正在整理文书,抬头见张缙节和赵秉明二人走入,连忙躬身施礼笑道:“两位大人,殿下已在等候了。”

    张缙节见门关着,便指指房间笑问道:“殿下是一个人吗?”

    “没有,裴相国、虞尚书、卢尚书和贺尚书他们都已经在里面了。”

    张缙节点点头,直接走进了房间。

    房间内,皇甫无晋正和几名重臣在谈话,左相国裴纪在皇甫玄德时代出任门下侍郎,是皇甫恒的左相,现在依然被任命为左相门下侍中兼礼部尚书,刑部尚书虞中继是原来的刑部左侍郎,户部尚书卢炫是原来的太府寺卿,兵部尚书是贺千绝,他已经辞去军职,改任文官,这就是申国舅评价他的聪明之处,及时将军队交给皇甫无晋,辞将入相。

    再加上张缙节的右相兼吏部尚书,那就缺一个工部尚书苏翰昌,他正在从江宁府赶回洛京的途中。

    “我们来晚了!”张缙节和赵秉明走房间拱手歉然笑道。

    “就等你们二人了。”

    皇甫无晋笑着招呼他们坐下,两人坐下,张缙节对众人笑道:“我和赵侍郎去洛水边看热闹去了,你们怎么不去?”

    众人听说他们去了洛水,一下子来了精神,纷纷询问情况,张缙节道:“已经结束了,八百余人一刀剁下,那个壮观,我是不敢看。”

    他又对皇甫无晋笑道:“估计今天晚上,洛京很多人家就要把殿下供起来了,这一刀下去,殿下就是他们心中的神仙。”

    皇甫无晋笑了笑,他听出张缙节玩笑的语气中多多少少有点不满,知道他并不赞成自己这样大规模杀人,皇甫无晋不想多提这件事,便岔开话题道:“既然张相国和赵侍郎到了,那咱们就开会吧!”

    张缙节笑道:“能不能先透露一下今天开会的主题?让我有个心理准备。”

    一般皇甫无晋召集众人开会,都会事先发一份开会资料,具体时间、地方和开会内容,让大家有所准备,但今天却很突然,所以张缙节便猜到,会不会是雍京出了什么大事?

    皇甫无晋点点头,给裴纪使和眼色,裴纪将手中的一份文书递给张缙节,“这是雍京送来的最新情报,三万士子反对太后专制,被申济的军队血腥镇压,据说当场就死了五百多人,后来又重伤不治一百余人,死了近七百人,几乎全部都是太学生。”

    张缙节看了一遍消息记录,他眉头紧锁,怎么会这样残暴,难道雍京当权连最起码的道理都不懂吗?得罪了士子,他们将彻底失去朝廷的合法性,现在天下已经在诟病雍京是申家王朝,如果这个消息再传遍天下,恐怕连晋州和蜀州都不会再支持这个朝廷了。

    这时,皇甫无晋缓缓道:“申济一介武夫,据说他还在杀人现场露面了,可能他真不懂这其中的厉害,但申太后应该懂,听说白明凯还专门劝过她,可最后还是出现这个结果,只说明了一件事,雍京相后权力之争,已经到了白热化的程度,听说申国舅复出后,一次也没有去过华清宫,申太后遭受巨大的政治压力,她才被迫用高压手段镇压太学生。”

    皇甫无晋停一下又道:“这件事对我们而言,应该是好事,我反复思考,我决定做一件事,这也是我把大家召集起来的原因,我打算在洛京成立政事堂。”

    众人眼睛同时一亮,忍不住地有点激动起来,皇甫无晋微微一笑道:“在座六位重臣,再加上途中的工部尚书苏翰昌,一共七人,由你们七人正式组建洛京的政事堂,雍京用血争取不到的制度,我们洛京来实施。”

    .......

第二百八十三章 查抄庄园(上)

    家人到来,让皇甫无晋喜不自胜,他特地请了三天假,陪伴在妻儿祖母身边,享受他难得的天伦之乐,也慰藉妻子们的相思之苦。

    这天下午,皇甫无晋从碧仙宫回来,太皇太后已经回她的宫殿了,碧仙宫没有遭到兵灾破坏,谁也不敢触犯这座宫殿。

    皇甫无晋回府便进了书房,这里原来是皇甫疆的书房,暂时由皇甫无晋使用,上午,户部送来了一份重要的文书,关于豫州庄园的分布图。

    休息了三天,他的心思又渐渐转到了土地问题上,从他眼前这份分布图来看,豫州八成以上的良田都被皇亲国戚所侵占,每年朝廷豫州收到的田赋不足楚州的一个零头,稍微有些权势的贵族都不缴税。

    这些被侵占的土地绝大部分是以庄园形式存在,说到底,清理这些庄田,其实就是清理皇族及权贵,这是一道绕不过去的坎。

    大宁王朝立国已有三百年,衍生出数万皇族和国戚,但四十年前清理过一次,当时永安皇帝以铁腕手段清除了大半皇族,剥夺爵位,注销皇籍,没收土地财产,使皇族数量从数万降到了不到三千人,都是支持永安皇帝的皇族,他们也从那次政变中得到了大量的利益,仅夏王之子、敦煌郡王皇甫逸表一人就分到了梁郡的一万顷土地。

    时隔四十年,他皇甫无晋又要开始清理皇族了,不过他不会效仿永安皇帝,把土地从左口袋拿出,放进右口袋,他不可能再犯这样的错误。

    书房门开了,妻子苏菡端一杯茶走了进来,生完孩子,她已经慢慢恢复了从前的清丽美貌,不过比从前略略胖了一点,增添一丝少妇的风韵。

    “夫郎,你明天要开始忙了吗?”苏菡将茶杯放在桌上笑问道。

    皇甫无晋拉住她的手,拉到自己身旁坐下,苏菡依偎在丈夫怀中,看做眼前的一幅地图,她好奇地问:“这是什么?”

    “这是豫州的土地分布图,过两天,我可能要去一趟颍川县。”

    “要去很久吗?”苏菡坐起身担忧地问,他们相聚才几天,丈夫又要出去吗?

    “没有,最多两三天!”

    皇甫无晋感觉到妻子的担忧,便笑着向她解释,“那边有几座很大的庄园,我要亲自去处理。”

    苏菡一颗心放下,她又想起一事,连忙问道:“夫郎,我在江宁听很多人说,你要登基了,是吗?”

    皇甫无晋搂着妻子的腰,身子靠在软榻上,微微笑道:“你有心理准备了吗?要成为大宁王朝的皇后。”

    苏菡脸一红,眼中露出忧色,“说实话,我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不用担心,船到桥头自然直,你就想,将来是搬去皇宫住,就是搬个家而已,并没有什么变化。”

    “嗯,但愿吧!反正我会尽力而为。”

    两人正说着话,门口传来管家的声音,“老爷,张相国来了,有要事求见!”

    “请他来我书房!”

    苏菡见丈夫有正事,连忙起身道:“夫郎,我就不打扰你了。”

    “去吧!皇后之事,我们晚上再说。”

    苏菡点点头下去了,片刻,老管家带着张缙节快步走进来,这两天张缙节的心情非常好,不仅他,满朝大臣都精神大振,额手相庆,施行政事堂制度,提高相权,压制君权,让大臣们都看到了未来的政治清明,庆幸大宁王朝又有中兴明君出。

    大宁王朝的政治堂制度是由太祖皇帝确立,但只实施了前五十年三任皇帝,后来便被大学士制取代,其实就是由相国共决国事,变成了皇帝独裁,皇甫无晋又要恢复祖制,让大家怎么能不欢欣鼓舞。

    张缙节进屋便拱手施礼笑道:“恭喜殿下全家团聚!”

    “多谢相国,请坐!”

    张缙节坐下,他见桌上铺着豫州土地分布图,便微微笑道:“我来也是想和殿下商量土地之事。”

    他取出一份奏折,递给皇甫无晋,“这是我们政事堂协商后的一致意见,请殿下过目。”

    按照大宁王朝太祖皇帝定下的政事堂制度,如果是政事堂一致通过,皇帝就不能驳回,虽然皇甫无晋还只是监国摄政王,但这条规定对他一样适合。

    皇甫无晋打开奏折看了看,和他的想法略有些不同,他打算以敌我分类,雍京方面的人一刀切,土地全部没收,他的目的是想借此机会打击皇族,但政事堂的意见却是一视同仁,按照朝廷规矩来办,这让他心中有些失望。

    尽管他不喜欢这个方案,但他也要接受,因为这是他选择的制度,他选择政事堂制度,目的就是为了限制自己的权力,既然如此,他就得遵守游戏规则,将来他儿子登基、孙子登基,他就是个榜样。

    张缙节看出皇甫无晋眼中的失望之色,连忙解释道:“这主要是考虑到大宁王朝的稳定,如果打击过狠,会涉及太多人的利益,我们就按照当初太祖定下的永业田额度,他该有多少,就给多少?保证他们的合法所有。

    皇甫无晋沉吟片刻,又问:“那洛京朝中大臣超过标准又怎么办?”

    “殿下,大家的意见是宽严相济,适当把官员永业田的标准放宽五成,在规定的范围内承认,超过范围者,如果是购入良田,则由朝廷赎买,如果是强占良田,则一律没收中央朝廷所有,朝廷准备用两年的时间来处理此事。”

    皇甫无晋点点头,合上奏折道:“关于皇族和皇亲国戚们的豫州良田,政事堂的意见原则我不反对,但具体方法上,我希望政事堂遵循我的意见。”

    张缙节知道,不可能真的把皇甫无晋架空,当初就是因为政事堂的权力太大,使宁武宗几乎成为傀儡,最后导致宁英宗登基后废除了政事堂制度,这个教训他们也要吸取。

    “殿下请说!”

    皇甫无晋缓缓道:“我们现在只是说豫州的土地,谁也不能保准这些皇亲国戚在豫州以外就没有土地,打个比方,汝阳郡王皇甫子翰在偃师有四百顷良田,那好,他是郡王,按法定给他保留六十顷永业田,可如果他在雍州或者齐州还有土地怎么办?所以我的意见是,一律先没收,等将来核算清楚后再返回。”

    张缙节想了想,其实原则是一样,只是手段不同,他明白皇甫无晋的目的,是要严厉打压皇族,尤其这些留下的皇族都是当年支持永安帝的皇族,皇甫无晋作为晋安帝的孙子登基,他当然要进行清算。

    “好吧!我去说服大家,我想可以办到。”

    两人在这个关键问题上达成了妥协,心中都轻松了很多,后面的安排就相对容易多了。

    “殿下,政治堂一致同意由殿下推荐的苏翰贞为土地清查使,从豫州各郡县抽调一百五十人组成土地清查司,另外军队方面,希望殿下能抽调军队协助。”

    “军队没有问题,我已调三千精锐协助,然后第一只老虎,由我亲自上阵。”

    张缙节一怔,“殿下说的第一只老虎是哪里?”

    皇甫无晋一指地图上许昌郡,“荥阳郡王皇甫芥的庄园,他是占有土地最多的皇族,在豫州和晋州占有万顷良田,光许昌郡就有一千顷,第一只老虎,就拿他开刀。”

    .......

    三天后,皇甫无晋和苏翰贞抵达了颍川县,苏翰贞已经卸掉了东海郡刺史之职,将出任户部侍郎,按照皇甫无晋的思路,苏家将来是第一外戚,但他并不想用苏翰昌,无论从能力还是官德,苏翰昌都不能和苏翰贞相比,只是现在出于一种过渡期,他暂时还是用苏翰昌,等条件成熟后,苏翰昌将去地方任职,而由苏翰贞进入政事堂。

    站在被收割得光秃秃的土地上,皇甫无晋对苏翰贞感叹道:“苏大人,这就是我上次和几个农民谈话的地方,后来我调查户部资料,这一带的农民已经有二十年没有交朝廷税赋了。”

    “那殿下的意思,让他们补交吗?”苏翰贞微微笑道。

    “不!怎么可能让他们补交,他们也交不起。”

    皇甫无晋冷冷一笑,“自然是要皇甫芥补交,不仅如此,还要处罚,罚他个倾家荡产。”

    苏翰贞心中暗暗一叹,他比张缙节要更了解皇甫无晋,皇甫无晋很明显是要借没收土地来打压皇族,尽管政事堂后来通过决议,接受了皇甫无晋先征后返的办法,但他们却没有看出皇甫无晋的真正用意,而苏翰贞却知道。

    先把皇族的土地房产没收,然后再考虑削他们的爵位,等将来再返还他们土地时,就不会是从前的数量了,很可能就是按一介平民的标准返还,区区百亩土地,这等于还是按照他的方式解决了皇族的土地问题。

    政事堂还不了解皇甫无晋的手段啊!

    虽然明白皇甫无晋的心思,但苏翰贞却并不反对,他能理解皇甫无晋苦衷,现在的皇族都是当年坚决反对晋安皇帝的皇族,如果不把他们清理干净,将来他们会危及到皇甫无晋的统治。

    而且不夺取这些皇族的土地,皇甫无晋拿什么奖励军功?

    “殿下,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开始行动吧!”

    .......

第二百八十四章 查抄庄园(下)

    颍川县四周都是一望无际的沃野,良田阡陌纵横,人口众多,自古就是粮食盛产之地,但这里同时也是皇亲权贵们青睐的宝地,经过近一两百年的侵占,颍川县的自耕农和小地主基本上已经消灭殆尽,上万顷良田都被大大小小的皇亲权贵们所瓜分。

    大小庄园遍布颍川县境内,这些庄园有的有围墙,有的过于广大,则没有围墙。

    在颍水北岸,有一片无边无际的丰腴良田,占地足有两千顷,这里便是荥阳郡王皇甫芥的庄园,也是整个颍川县最大的一块庄园。

    皇甫芥是颍王的孙子,颍王则是当年晋安皇帝的叔父,在数十年前便以疯狂占领土地而出名,皇甫芥从他祖父和父亲手中继承了晋州和豫州上万顷土地,又经过他四十年的不断圈地,使他一跃成为仅次于皇帝的第一大地主,

    但在政治上,皇甫芥却并不聪明,他先是支持皇甫恒,皇甫恒失败后,他又转而支持皇甫忪登基,被皇甫忪封为颍王、骠骑大将军,但随即他和其他支持皇甫忪的官员一样,在楚军攻下偃师时逃逸了。

    皇甫芥也想再投降皇甫无晋,但他不敢,当年他的祖父和父亲是永安皇帝的坚定支持者,给予永安皇帝军队百万石粮食和数十万两白银的支持,又是第一个承认永安皇帝的亲王。

    皇甫芥对皇甫无晋是又恨又怕,他想逃去雍京,可又放心不下他的财物,他被张缙节抄家而损失了数万两银子后,便将所有的财物都转移到了颍川县的庄园内。

    此时他就躲在他的庄园内,皇甫芥的庄园虽然很大,但并不妨碍他的有效管理,他在豫州和晋州各养有一千庄丁替他看护财产,在雍州军队进攻晋州时,他便将晋州的一千庄丁南撤到颍川县,集中两千庄丁来保护他和家人的生命财产安全。

    在颍水北岸一个叫杨赵庄的大村旁边,有一座占地约百亩的城堡,四周修有三丈高的围墙,围墙宽约一丈,可以容庄丁在上面巡逻防御,又引来颖水,在围墙周围形成了宽两丈的护城河。

    城堡内有上百座巨大的粮仓,每一座粮仓都可以储存两万石粮食,在这些粮仓的中间,便是皇甫芥家族修筑的一座城堡,占地二十亩,高五丈,皆是用巨大方整的青石修筑,坚固无比。

    这座城堡是皇甫芥的祖父颍王修建,他父亲又拆掉重修,才形成今天这样一座坚堡。

    此时皇甫芥和他的数十名妻妾以及上百名儿孙都躲在这座坚堡中,他所有的财产也藏在坚堡的地下室内,二千余名家丁则分布在四周的高墙上,用强弓硬弩来应对可能遭到的骚扰。

    皇甫芥并没有想过皇甫无晋会收缴皇族田产,他只是担心被击溃的齐军散兵游勇来抢劫他的家产,也担心雍州大军进攻洛京的战争会对他有所冲击。

    他城堡内有百万石存粮,足够他应对一年。

    此时,在皇甫芥的城堡内,颍川县县令王进贤正在苦口婆心地规劝他配合县里的调查。

    王进贤已经接到许昌郡转来的,关于户部要求豫州各县统计辖内田亩的牒文,他也听说了朝廷成立土地清查司的消息,他手下的两名得力主事也被抽调去参与土地清查,他便知道,朝廷要对豫州的土地侵占动手了。

    从他个人的角度讲,他是举一万只手赞成,皇亲国戚对土地的侵占也严重地影响到了他们的政绩,首先就是赋税难以完成,朝廷不承认皇族们的偷税,每年依然按照正常的赋税额度下放给县里,可是他根本完不成,尽管朝廷也知道原因,他不至于丢官,但升官进爵之类就与他无缘了。

    王进贤十年前考中进士,可在颍川县已经呆了七年,和他一起高中的同科进士,有的已经做到侍郎,可他还是小小的县令,说到底,就是因为户部下达的税赋他年年都完不成,他怎么可能被提升,修桥修路也没有用,赋税从来都是地方官的第一任务。

    为此,他也恨透了这些膏粱蛀虫,既然朝廷要清理土地田产,他是坚决拥护,今天他来城堡,就是要调查皇甫芥在颍川县所拥有的具体田亩数量。

    “王爷,这是朝廷的命令,要当地官府清理土地田产,颍川县内就数王爷的庄园最大,请王爷配合县衙,我们只清点田契,绝没有别的用意。”

    身体肥胖如猪一般的皇甫芥双眼微闭,根本就不理睬这个小小的县令,若不是他想了解一下朝廷的情况,他连见都不会见。

    王进贤嘴皮子都说干了,皇甫芥却丝毫不为所动,无奈,王进贤只得道:“既然如此,我就以二千顷的数量报上去,王爷觉得这个数字是否合适?”

    “六十顷!”

    皇甫芥冷冷道:“你只用报六十顷就足够了,我只有这么多土地。”

    王进贤就恨不得将手中笔砸在他脸上,做人无耻也不能无耻到这个程度,他知道没有必再讲下去了。

    “好吧!我明白王爷的意思了,那下官告辞。”

    “不送!”

    皇甫芥哼了一声,眯眼望着王进贤离去,他立刻对身旁长子道:“告诉儿郎们,这几天要警惕些,晚上也要换班值守。”

    他的长子皇甫信忧心道:“父亲,会不会是皇甫无晋要清算老帐了?”

    “我哪里知道!”

    皇甫芥极不耐烦地喝道:“现在只管保护家产,其他什么都别问,等雍州打过来,一切都万事大吉。”

    皇甫芥心中忽然烦躁无比,他拾起茶杯向长子砸去,“还不快去办事!”

    茶杯落地,摔得粉碎,皇甫信见父亲发怒,吓得慌忙退下去安排庄丁值守,皇甫芥重重靠在软榻上,心中乱作一团,一方面他想立刻逃去雍京,可另一方面,庄园里的百万家产又拖住了他的腿,心中的压抑几乎使他要发疯了。

    ........

    县令王进贤愤愤然离开了城堡,带着几名随从骑马返回县里,颍川县离这里约四十里,他至少要走半天,现在已是下午,回到县里,天肯定已经黑尽了。

    王进贤走上官道,刚走了不到十里,前方奔来几名骑马之人,王进贤认出其中一人,正是他被调走参与土地清查的手下。

    “张主事,你怎么在这里?”

    他的手下上前对他附耳低语几句,王进贤大惊,摄政王也到了吗?他连忙跟着手下向前方奔去,走了不远,只见前方一片树林旁密密麻麻站满了数千士兵,在中间两块大石上,分别坐着一人,正是皇甫无晋和苏翰贞。

    王进贤在上次楚军攻打许昌郡时见过一次皇甫无晋,他慌忙上前躬身行礼,“卑职参见殿下!”

    “王县令,我们又见面了。”

    皇甫无晋微微一笑,又给他介绍旁边的苏翰贞,“王县令,这位是新任户部苏侍郎,从前的东海郡刺史,他全权负责豫州土地清查。”

    “原来是苏大人。”

    王进贤一阵惊喜,他知道苏翰贞是苏逊次子,他竟出任户部侍郎了,他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和他好好讲一讲为什么颍川县完不成户部指标的原因,他便连忙施礼道:“下官王进贤,是贞业二十年进士,是苏阁老的门生。”

    苏翰贞笑了笑,他父亲门生实在太多,人人都要套交情,他哪里顾得过来。

    “这次我和殿下南下,是要解决荥阳郡王皇甫芥强占土地的问题,我来问你,县里可有他的土地资料?”

    王进贤又喜又愁,喜是朝廷终于要动手了,愁是县里确实没有资料,他不敢隐瞒,只得苦笑一声道:“县里原本是有留存,但二十年前被朝廷调走,便再也没有还回来,现在县里也是一无所知,刚才我还去皇甫芥的城堡调查,希望他能配合官府,可是他根本不睬。”

    “你刚到遇到皇甫芥了?”皇甫无晋在一旁忽然问。

    “回禀殿下,卑职见到他了,他的全家都在城堡内,还有数千庄丁在城堡上护卫,戒备森严。”

    皇甫无晋点点头,这是在他的情报之内,很多皇亲国戚在自己庄园内都围建了高墙,私养庄丁,所用武器和军队都一样,但他今天不是来谈判的,他是打老虎。

    皇甫无晋便对苏翰贞道:“苏大人,你和王县令先回县城,我来处理完这座城堡,明天一早,你再带手下来处理田产吧!”

    苏翰贞知道皇甫无晋是要动手了,他无可奈何,只得答应一声,先和王县令返回县城了,皇甫无晋见他们走远,立刻下令,“向城堡进发!”

    ........

    黄昏时分,城堡上的两千庄丁开始有些骚动起来,他们发现一支军队正向城堡开始,军队人数不多,只有三四千人,却全副武装,杀气腾腾,让这些庄丁感到心惊胆战。

    训练庄丁是为催租催粮和对付零星土匪,在手无寸铁的普通老百姓面前,这些庄丁个个凶神恶煞,可面对一支真正的军队时,庄丁们开始害怕了,畏畏缩缩,每个人都在盘算如何自保。

    这时一名骑兵飞驰而至,一箭将一封书信射入高墙,一名庄丁拾到,急忙递给正在城墙上巡视的皇甫芥长子皇甫信,皇甫信颤抖着手打开,里面只有一句话,‘限一刻钟内自缚投降,否则满门抄斩!’落款是皇甫无晋。

    皇甫无晋居然亲自来了,他只觉两腿一软,跌跌撞撞向城堡内跑去,刚到门口,正好遇到父亲皇甫芥出来。

    “出什么事了,这般惊慌?”皇甫芥不满地问道。

    “父亲,大祸临头了!”

    皇甫信软软跪倒在地,把信递给父亲,皇甫芥接过信打开,他顿时也开始浑身抖了起来,“这....难道是老天要灭我吗?”

    “父亲,投降吧!保命要紧啊!”

    皇甫芥回头看了看城堡,城堡内有他的百万家产,他又看了看粮仓,那里有他百万存粮,难道这些他都要失去了?他实在下不了这个决心。

    就在这时,只听轰隆轰隆一连几声震天巨响,城墙终于轰然坍塌,尘土飞扬,震得皇甫芥父子两腿发软,心都要跳出来了,他们一起抱头趴在地上,吓得瑟瑟发抖,四周庄丁一片惊叫乱喊,纷纷丢下武器举手投降,大祸临头,没有谁真的愿为皇甫芥卖命。

    半响,皇甫芥父子慢慢抬起头,只见两扇大铁门被炸得变形,旁边高墙坍塌了一段,宽约五六丈,一群群庄丁举手从这段坍塌的墙上跑出去投降。

    透过大洞,皇甫芥看见远处百步外都是密集的军队,还有几门黑黝黝的大铁管,皇甫芥顿时瘫倒在地上,他还抱有一丝侥幸之心,命庄丁抵抗,可是.....

    他彻底绝望了,对几名家仆道:“快....快把我绑上。”

    远处,皇甫无晋望着成群结队的庄丁举手出来投降,他冷哼一声,这些为虎作伥的狗腿子比他想象的还不济。

    这时,大门开了,皇甫芥和他的十几个儿子捆绑着,走了出来,皇甫芥老远大喊:“凉王殿下,老臣有用,老臣愿为殿下登基效力!”

    皇甫无晋忍不住哑然失笑,他一挥手,“进城堡,给我彻底搜查!”

    三千士兵奔跑着向城堡内冲去。

    .........

    次日一早,苏翰贞带着六十余名清查官员入驻城堡,开始核对地契,到田间地头确认田亩,足足用了三天时间,将皇甫芥的两千顷土地彻底清查清楚,同时向佃农们宣布,他们所租种的土地已收归朝廷,将来会重新分配土地,他们可继续租种,按照朝廷规定的租率缴纳田租和田税。

    大宁王朝规定的官方田租是十取一,田税是十五税一,要比皇甫芥的田租少一半,而且灾年酌减甚至全免,并且可以用冬天参与修水利和道路等服劳役方式抵减租赋。

    租税减少和重新获得土地的希望使农户们欢呼雀跃,纷纷踊跃缴纳当年的田赋。

    随着荥阳郡王皇甫芥的土地率先被清查没收,颍川县开始了全面清查,渐渐向许昌郡其他县份波及。

    苏翰贞人数不少,他索性发动农民参与土地丈量清理,切身的利益使农民们热情高涨,数以万计的农民参与到这场土地清查的运动中来,渐渐地,豫州土地上掀起了一场声势浩大的清查土地运动。

    但这场运动却激怒了远在雍京的大部分皇亲国戚。

    .........

第二百八十七章 场内场外的较量(上)

    时间已经到了十二月,离新年也越来越近了,还有一个月时间,这也是雍京民众们最忙碌的时刻,家家户户都在采购年货,大户小户都一样地沉浸在新年即将到来的喜庆之中,而对于朝政倒没有多少人关心了,连申太后的禁口令也明显有些松动,最典型的是,街上的绣衣卫少了很多,茶馆、酒楼再也见不到他们阴冷的身影。

    临近新年,平康坊楚凤茶庄的生意格外火爆,楚凤茶庄的客人大多是大户人家,每天都有络绎不绝的马车上门来买茶订货,茶庄上下忙得个个脚不沾地,不可开交。

    余永庆这几天也一样地忙碌,雍京朝廷的内乱使他的情报量大增,下午,余永庆从外面赶回,他有急事要和谭先生商量。

    谭先生是皇甫无晋刚刚派来的一名幕僚,算是余永庆的军师,他全名叫做谭举,也是当初齐王皇甫忪在楚州的情报头子,齐州被攻占后,他知道齐王大势已去,便投奔了皇甫无晋。

    皇甫无晋人尽其用,派他来协助余永庆,增加情报分析能力,谭举来雍京已经一个月,做了大量细致的事情,极大地提高了雍京情报机构的效力。

    在茶庄后面一座仓库的楼上,谭举正在忙碌地整理着情报,这时,他被一份从汉中送来的情报吸引住了,他们在汉中设了一个情报点,有两名情报人员。

    这份情报上说,从前从蜀州运往雍京的粮车队,每天都可以看见,而现在平均四五天才看见一次小小的车队,数量明显减少。

    这份情报引起了谭举的高度重视,因为关中以及关内和晋州共有四十万军队,而且人口众多,紧靠晋州一地的粮食产量是绝对养不活四十万军队,几乎一半的军粮都是来自蜀州,如果蜀州的粮食断掉,那么对雍京和关内的军队将形成严重威胁。

    这绝对是一个极为重要的情报,却不知它的影响会有多大,谭举沉思了片刻,立刻决定,去拜访白明凯,问一问具体情况。

    就在这时,余永庆快步走了进来,“先生,我有重要情报!”

    “余将军来得正好,我这边也发现一份重要情报,很奇怪。”

    两人坐下,余永庆先道:“我刚刚得到消息,礼部尚书周棋纶被派往延安郡巡视科举,大学士徐筠被任命为资阳刺史,这两人都是小皇帝最信任的心腹,他们两人居然被同时调走。”

    谭举点点头,“这很明显,太后和小皇帝的矛盾也开始显现了,这只是一个警告,我估计太后还会有动作,而且小皇帝也不会善罢甘休,哼!还有一个申国舅在一旁虎视眈眈,雍京的权力斗争已经在加剧了。”

    谭举又将手中情报递给他,“你再看看这个情报,相信你也感兴趣。”

    余永庆接过纸条看了看,他一下愣住了,“蜀州断运粮食,那雍州军怎么办?”

    谭举微微笑了,“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蜀州断粮和申国舅军队入蜀有关,时间点非常配合。”

    “难道是军粮被申国舅的军队截用?”余永庆疑惑道。

    “余将军,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关中地区从来都是地少人多,需要大量粮食从外面调入,现在又要养活四十万大军,而陇右的粮食也不再属于他们,只剩蜀州,蜀州调入的粮食要占他们所耗用的一半,这很明显是申国舅是用粮食做武器,对太后施压,逼其放权,再加上小皇帝的影响,雍京的权力斗争将要加剧了。”

    “那谭先生的意思,我们该怎么应对?”

    谭举笑了笑道:“这样,我们二人分头行动,我找白明凯,再探听一点消息,你去打听雍京的粮食库存情况,争取晚上把情报送出去。”

    两人又商议片刻,便分头行动了。

    ........

    雍京王朝的官粮储存一般有三个地方,一个太仓,这是中央朝廷的粮仓,也是最大的粮仓,其次是地方官仓,虽然每个官仓都不大,但聚集在一起数量便很可观,第三是常平仓,这主要是平定市场粮价而使用的官方粮仓,数量并不大,以前还有一个义仓,但在一百多年前已经被废除。

    无论是太仓、地方官仓还是常平仓,粮食的决策权都在户部手上,但具体管理这些仓库却和户部无关。

    地方粮仓归地方官府管理,太仓和长平仓则归太府寺管理,从最高的从三品太府寺卿到最低的从九品太仓署副丞,都一样掌握着粮食的真实情况。

    余永庆不可能是去找太府寺卿了解情况,他却找到了官职最低的从九品太仓署副丞。

    平康坊对面是宣阳坊,在宣阳坊东北角的一条偏僻小巷里,住着五六户人家,其中最里头一户便是太仓署丞段明义的家,段明义今年三十岁出头,雍京本地人,明经科出身,家里也没有背景,因为没有镀上进士科这层金,他很难出头,他二十岁考上明经科,一直在万年县县衙做吏员,二十三岁因机缘巧合,他升官当上了从九品的太仓署副丞,也就是太仓署丞的副手,这是大宁王朝最低等的官员,一干就是七年,也没有什么升迁机会,全家七口人就挤在这座三分地大的祖宅内。

    余永庆之所以知道他,是因为半年前段明义的父亲过五十岁寿辰,段明义来茶庄里买过一次茶叶,茶庄内有客户记录,曾给他送货上门。

    余永庆带着一名手下来到了这条偏僻的小巷,找到了段明义的家,此时已是黄昏时分,他应该在家。

    余永庆敲了敲门,“谁呀?”院子里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我是段明义的朋友,来看望他。”

    片刻,门开了,一名身着布裙的年轻妇人,她打量一下余永庆,迟疑一下问:“你是我夫君的朋友?”

    她是段明义的妻子,一般而言,主妇的衣装就是一个家的门面,而她穿着布裙,头上的发钗也是红铜打制,由此可见,段明义家生活并不宽裕,甚至是贫寒。

    余永庆微微一笑,“我是你丈夫的朋友,我姓余,特来看望他,他在吗?”

    段明义的妻子见余永庆手中拎着一个篮子,里面有大包小包的东西,好像还有楚凤茶庄的上好茶叶,她见过,但他们家买不起,这样的客人她喜欢,虽然没有见过他们,但她还是热情地请他们进院子,“他在的,你们快请进!”

    余永庆走进院子,一眼便看见院子的雪地里堆着七八包米,每包米重一百斤,袋子上面还有唐记米行的印记,下这么大的雪,米当然不能堆在雪里,只能说明这些米是刚刚送来。

    余永庆心念一转,他便明白了几分,他跟着段夫人来到客堂坐下,便将手上的大篮子递给她,“这是一点心意,请夫人笑纳。”

    “这怎么....你们来就是了,还带东西来,这怎么好意思呢?”

    “应该的,要过年了,这只是一点心意,夫人请收下!”

    客气是需要的,礼当然也要收下,人情世故,哪有让客人带着东西再出门的,段明义家也极少极少有人来送礼,段夫人心里很是高兴,她连忙接过大篮子,只觉手中一沉,篮子险些落地,她心中暗暗惊讶,这会是什么东西,要过年了,不会是腊肉和米糕之类的东西吧!

    “倩娘,是谁啊!”

    这时,一名满头大汗的年轻男子走进屋来,他便是太仓署副丞段明义,他知道粮食要涨价了,便问亲戚借了一点钱,买了十袋米回来囤积,防止涨价,他没有经商头脑,他却不知道这个消息可让他发大财。

    段明义看见余永庆,他愣了一下,这人他不认识,“你是.....”

    “段兄忘了吗?我姓余,年初令尊五十岁寿辰时我还来过。”

    “姓余?”段明义还是想不起来,旁边他妻子可不高兴了,人家过年专门送东西来,还这么怠慢客人。

    “夫君!”她低声埋怨一声,又推了他一下,段明义这才醒悟,他挠挠头干笑道:“看我这书呆子记性,余兄快请坐,这位兄弟也请坐。”

    他慌忙招呼,段夫人也笑道:“我去给你们倒茶!”

    她拎着篮子到隔壁去了。

    两人坐下,余永庆笑道:“我是做粮食生意的,经常在成都府和雍京之间跑路,现在成都府的米价已经涨到八十文一斗,而雍京却还是六十文一斗,我觉得有点奇怪,按理,雍京米价应该更贵才对,怎么反而比成都便宜?另外,我听说太仓每年都会处理一批陈米,不知今年还有没有机会?”

    段明义这才明白,原来对方是米商,来自己这里套消息来了,素昧平生,他也不想透露米价要暴涨的消息,只得干笑一声道:“卖陈米那是去年的事情了,现在军粮耗用太大,粮食紧张,已经没有陈米可卖,真是抱歉。”

    “没事!没事!我只是随便问问,没有就算了。”

    余永庆又低声道:“现在路上盘查得很紧,蜀州的粮食已经不准运往京师,这是为什么?段署丞知道吗?”

    “这个....我确实不知。”

    段明义挠挠头,“确实很奇怪,以前是每天都有蜀州粮食送来,现在已经十天没有运来了,也不知道原因。”

    这时,他的妻子在门口小声道:“夫君,你过来一下!”

    .......

第二百八十八章 场内场外的较量(下)

    段明义歉然笑了笑,便转身出去了,走到客堂门外,他见妻子表情有些不对,便问:“出什么事情了?”

    “你快跟我来。”

    刚才段夫人拿着篮子去隔壁兴冲冲查看,却看见一件令她不可思议的东西。

    她拉着丈夫快步走到隔壁,几个孩子正围着桌子吃东西,篮子里有上好点心,段明义见桌上摆了一大堆东西,有上好的茶叶,有上品绸缎,有精致的点心,还一个黑漆漆的铁皮盒子。

    “这是他们送的东西?”

    段明义轻轻抚摸着楚凤茶庄的茶叶包,是他最喜欢黄山毛尖,价格极为昂贵,据说是一两银子一两茶,上次父亲过寿,他特地买了半斤,这里足足又两三斤之多,这个礼不轻啊!

    “你自己看看铁盒子里面!”他妻子有点恨声道,一点茶叶就把他迷成这样,没出息!

    段明义打开盖子,他一下子眼睛瞪大了,只见里面全是黄澄澄的金锭,“天啊!”

    他咽了口唾沫,他不是在做梦吗?

    “我点过了,一共二十锭,每锭十两,那就是两百两黄金,夫君,是.....黄金!”

    段夫人的声音也颤抖起来了,两百两黄金,那就是两千两银子,他们家一辈子也攒不下这么多钱。

    段明义仿佛还在做梦一般,两百两黄金,这怎么可能?不行,他不能收!他忽然有些反应过来,但他妻子反应更快,她一看丈夫的表情就知道要坏事,一把便将铁盒子抢先抱在怀中。

    她警惕地望着丈夫,“你想做什么?我告诉你,这黄金,我要定了,你休想还回去。”

    “哎呀!”段明义急得直跺脚,“我不认识他们,他凭什么给我送金子,要坏大事的。”

    “嗤!”他妻子不屑地冷笑一声,“瞧你那熊样,你一个比芝麻还小的从九品小官,你能有什么大事?”

    “可是....他们不会无缘无故送钱,肯定是有事情求我。”

    “那你帮人家办呗!你又没什么权力,你怕什么?人家也不傻,肯定是事先知道你能办事,才会先送黄金,这点人情世故你都不懂吗?”

    段明义为难到了极点,“可是.....我还是觉得不妥,贤妻,你.....”

    “你不要叫我贤妻!”

    他妻子的眼睛忽然红了起来,哽咽道:“我都嫁给你十年了,唯一的一条绸裙子还是娘家陪嫁来的,你给了我什么?我给你生了两个儿子,却一年四季穿着布裙子,连头上的首饰都是铜的,你知道邻居们怎么说我吗?说我还不如嫁给隔壁的张屠户,至少还有肉吃,还有银首饰,亏你还是个九品官呢?孩子们连点心都没见过。”

    “你别说了!”

    段明义慨然长叹,“你收下就是了,我不拦你,大不了犯下事,我这官不做了,也去当屠户去!”

    段明义负气走出门了,他妻子也觉得自己说丈夫过分了,可看着几个孩子狼吞虎咽吃点心的样子,她一阵心疼,便紧紧咬住了嘴唇。

    段家的墙壁很薄,他们夫妻争吵隔壁听得清清楚楚,余永庆的手下捂嘴要笑,却被余永庆狠狠瞪了一眼,余永庆心中不由有些怜悯。

    这时,段明义走了回来,他脸有点红,他知道这边都听见了,他叹了口气,“让余兄见笑了!”

    “没事,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我理解,请段兄放心,我不会让你做有违道义之事。”

    段明义也不绕弯子,便直接问道:“既然如此,余兄就明说吧!你到底想要我做什么?”

    余永庆淡淡一笑,“我只想知道,太仓还有多少粮食,常平仓还有多少粮食,军方一个月要消耗多少米,我知道,段兄手上都有记录。”

    段明义脸色大变,他惊恐地望着余永庆,“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就不瞒段兄了,我是凉王殿下在雍京情报头子,如果你肯配合我们,将来凉王登基,绝不会亏待你,我可以保证你为一县之令。”

    段明义仿佛被雷劈一般,惊呆了,这时,段夫人冲了进来,将一盒黄金放在桌上,“这个我们不要!”

    她拉一下丈夫,“夫郎,刚才是我不错,你不要为难。”

    “不!”

    段明义摇摇头,他忽然变得异常冷静,对余永庆道:“我愿意为洛京效力,因为那里才是真正的大宁王朝。”

    .........

    余永庆得到了他想要的一切情报,而且段明义也答应以后将每天提供粮食库存变化,从这个小小的窗口,余永庆便掌握了雍州的粮食情况,也关系到军队的军粮供应,这绝对是一个极为重要的战略情报。

    他回到楚凤茶庄,谭举也回来了,他也从白明凯那里得到明确情报,确实是申国舅在用粮食来卡申太后的脖子,目的还是要逼她放权,他们连夜将情报用鸽信送去了洛京。

    从雍京到洛京并不远,第二天下午,皇甫无晋便得到了雍京送来的紧急情报,他立刻召开了政事堂会议。

    “各位大人,雍京的权力斗争已经到了最微妙的时刻,我觉得我们完全可以发力加剧他们的内斗,同时,粮食不足也越来越成为他们的短肋,我的意图很明确,也是我的一贯思路,就是要充分利用雍京自身的问题,不战而屈人之兵,要用最小的代价夺取最大的成果,我们要用政治战取得最后的胜利。”

    .......

    政事堂当天便批准了皇甫无晋的一揽子方案,次日,洛京大军开始调动,调十万楚军向潼关进发,驻守在渑池的一万楚军先期赶赴潼关,利用大炮轰击潼关,制造楚军大举进攻的声势。

    同时皇甫无晋又出兵五万渡过黄河,进军河内郡,河内郡只有五千守军,慑于楚军大军压境,河内郡守军投降了楚军,使楚军兵不血刃占领了河内郡,楚军随即作出姿态,摆出了将大举进攻晋州的姿态,与此同时,幽州的十万大军也再次进兵滏阳关,准备配合河内郡的作战。

    潼关告急!晋南告急!雪片般的求救信向京城飞去,洛京在年底发动的新年攻势震惊了雍京,申太后当即下旨,封申济的长子申俊义为上党郡王,准许申济修建秦王府,随即命申济率二十万大军赴潼关防御。

    同时,申太后又下旨,命太原留守、大将军赵瑄率八万军赶赴晋南支援。

    军队一旦出兵,就要支付粮饷,三十万大军投入战争,就像抽血机一般,开始疯狂抽去雍京的库银和粮食,雍京在蜀州无粮和战争爆发的双重压力下,粮价开始暴涨,三天之内,从每斗六十文一举突破了斗米五百文,暴涨了八倍。

    也就在这时,在关内北道一直沉默了二十万西凉军也忽然发动了攻势,铁马渡过冰河,十五万骑兵渡过黄河,袭击太原府,太原五万守军不敢迎战,他们紧闭城门,龟缩在城内,但西凉军并不是为了攻城,他们一举攻占了太原城北面的晋州最大粮仓晋阳仓,十天之内,十五万西凉军将仓内百万石粮食席卷一空。

    .........

    内忧、外患、军饷、粮食,各种巨大的压力使申太后焦头烂额,她三夜没有合眼,离新年还有十天,但京城内的粮价已经突破了斗米八百文,民意汹涌,民怒沸腾,每天都有数以万计的京城平民自发在宫门前示威游行。

    不仅如此潼关一日数次的催饷催粮军报,还有晋州军队的粮食求援信,如雪片般向申太后飞来,而此时,太仓的存粮已下降到不足三十万石,库银也只剩五十万两,相国申溱请病假在家,对此不闻不问。

    巨大的压力下,申太后终于病倒了。

    一早,左相白明凯便匆匆赶到了申太后养病所在的莲花殿,左相白明凯依然是皇甫无晋安插在雍京内部一颗绝密棋子,除了皇甫无晋和雍京的情报人员外,连洛京政事堂也不知道白明凯的真实身份。

    另一方面,白明凯也不是真的投靠了洛京,他和皇甫无晋只是一种私人交情。

    白明凯被宦官带进申太后的病房,申太后躺在床榻上,隔着帘子。

    白明凯坐下,“太后感觉怎么样?”

    申太后叹了口气问:“申溱怎么说?他开出什么条件?”

    现在申太后只能向申国舅让步,换取蜀州粮食进京,申国舅这一招太狠,捏住了她的命门。

    “申相国说,希望太后保重身体,在宫中养病,朝廷政务就不要过问了。

    “哼!说到底,他还是要哀家退位,实行政事堂制度,哀家不想答应,可是又有什么办法?”

    白明凯沉思片刻道:“臣倒是有一个办法,至少可以维持半年的钱粮不缺。”

    申太后大喜,如果能维持半年,她就能逐步夺回蜀州的控制权。

    “白爱卿,你快说,什么办法?”

    申太后精神大振,竟坐了起来,“你快说!”

    白明凯缓缓道:“太后还记不记得,当时洛京被围,皇甫恒一样粮尽银绝,当时张缙节全权主管,他是怎么熬过最艰难的时刻?”

    “你是说......抄家?”

    申太后一下子明白了他的意思,“白爱卿是说抄权贵的家?”

    白明凯笑了起来,“太后,咱们关中可是住着一群肥羊啊!皇甫无晋已经在豫州剪了他们的羊毛,可是羊肉还在咱们这里呢!”

    申太后的眼睛眯了起来,是!关中各县是住着这么几百头肥羊,他们手有大量粮食,也有足够的财富,虽然宰羊会激起他们的愤慨,但皇甫无晋能宰,为什么她就不能宰?这总比军队和民众无粮可吃,无饷可发,最后造反的好,更重要是,她可以保住自己的权力。

    “好,哀家接受你的建议!”

    ........

第二百八十九章 在沉默中爆发

    大宁王朝的皇族虽然经过三百年的繁衍曾一度达到十几万人之众,但四十年前的一次宫廷政变却将绝大多数皇族都取消了皇籍,使在编的皇族数量不足千户,累计万余人。

    半年前,大宁王朝出现了东西分裂,当时几乎九成的皇族都在关中,来不及撤回洛京,迫于人身安全的压力,他们也被迫承认了雍京为正统,随即他们大规模转移财产,几乎将洛京的财产都转到雍京,当时皇甫恒也并没有阻拦。

    目前这些皇族大部分都住在关中或者关中各地,也有少部分去了蜀州,在这几个月里,这些家资巨富却又无力自保的皇族成洛京和雍京共同的目标。

    和豫州一样,关中的土地也大部分被皇族所占,一个个皇亲国戚的庄园遍布关中大地,每个庄园都有粮仓,都囤积无数的新米旧粮。

    这一个多月来,关中各地的皇族都情绪激愤,抗议他们在豫州的土地被剥夺,纷纷要求雍京出兵,消灭皇甫无晋的伪朝廷,夺回他们的土地。

    甚至雍京的朝廷也安抚他们,信誓旦旦保证,一旦攻下洛京,首先便返还他们的土地,这一度让皇族们对雍京朝廷充满了期待,但这种期待感还没有消失之时,另一个噩耗却降临在他们的头上。

    从十二月二十五日这天开始,被粮食和军饷问题逼得焦头烂额的申太后采纳了左相白明凯的意见,下令组建特别宪兵队,以五千绣衣卫为骨干,又调派二万军队协助,开始对关中的各大皇庄进行清剿抄家。

    一时间,整个关中各地的数百户皇族面临灭顶之灾,士兵冲进庄园和粮仓,以军方名义进行征用,他们砸开一扇扇的黑漆大门,进行抄家搜查,将查获的金银铜钱以及值钱的绸缎布匹等全部没收。

    十二月二十六日夜,一队队的宪兵队在雍京城内列队奔跑,皇族集中的安仁坊和务本坊内一片鸡飞狗跳,近三十户皇族大宅被同时抄家,数百万两金银被军队抄出抢走,哭喊声、叫骂声使整个雍京城都一夜难眠。

    平安宫内,申太后的病体已经痊愈,一个个令人振奋的粮食和钱财数量比任何灵丹妙药都管用,绣衣卫大将军黄靖向她汇报着一个又一个久久难以平静的数字。

    仅仅三天时间,他们便从各大皇族的庄园粮仓查获粮食七百万石,从京城各大皇族府中抄没白银六百万两,黄金八十万两,铜钱、绸缎和布匹更是数不胜数。

    申太后眯着眼长长松了口气,这些钱粮足以维持四十万大军大半年的军饷和粮食开支。

    “太后,我们要不要暂时停止?”绣衣卫大将军黄靖小心翼翼问道。

    申太后停住了手中的参茶碗,“为什么要停止?”

    “他们情绪太强烈,微臣有点担心,太得罪皇族不是好处。”

    “这个哀家知道!”

    申太后将手中的参茶碗放在桌上,淡淡道:“如果不是迫不得已,哀家也不想动他们,但既然已经动了,那索性就查抄到底,这样,至少以后两年哀家都不会被申溱卡脖子了,如果停手,这些肥羊都会逃掉,白白便宜了皇甫无晋,去吧!给哀家彻底查抄。”

    “是!微臣明白了。”

    黄靖施一礼,退下去了,申太后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自言自语道:“真是肥羊啊!”

    她做梦也没有想到这些皇族居然拥有这些庞大的财富和粮食,她需要钱粮来维持自己的统治,但他不敢去打底层民众的主意,她怕激起底层民众的造反,更重要是,她知道底层民众榨不出什么油水,而这些皇族一个个养尊处优,肥肿无能,勒索他们不会激起民变,反而会让很多人拍手称快。

    另外,申皇后还有一个藏在心底的秘密,那就是她想效仿武则天登基为女皇,这些皇族倒时就是她最大的绊脚石,不如早一点处理掉,当初武则天对付李氏皇族不是一样心狠手辣吗?

    沉吟半响,她又想起一事,便吩咐道:“去把张德生给哀家找来。”

    不多时,张德生匆匆赶来,跪下施礼,“小奴张德生叩见太后。”

    “他怎么样了?”

    “回禀娘娘,这些天皇上读书异常用功,每天都读到很晚才休息。”

    “嗯!”申太后点点头,看来是自己太过于溺爱他了,敲敲他,他倒老实下来了。

    “去吧!好好盯着他,随时给哀家汇报。”

    .........

    随着抄家银粮的陆续入库,雍京朝廷终于采取措施,向市场投放了五十万石平价粮,使粮价从斗米八百文迅速跌到斗米百文,民众已经沸腾的怒火终于平息下来,开始迎接新年的到来。

    但与此相反的时,皇族的怒火却熊熊燃烧起来,家财被抄,粮食被抢,皇族的尊严荡然无存,使这些饱受打击的皇族们开始寻找自救之道。

    安仁坊东北角有一座占地二十亩的大宅,这里是彭城郡王皇甫罗宋的宅子,和其他皇族一样,这座大宅在两天前也惨遭绣衣卫的查抄,被抢走存银五十万两和黄金十万两,在所有皇族中损失最为惨重,皇甫罗宋也气得一病不起。

    皇甫罗宋是当初南山派的四人党之一,南山派利用三十年前攻打凤凰会的机会,创立了百富商行,百富商行给南山派的四名皇族积累下大量财富,但随着皇甫无晋的崛起,百富商行连遭惨败,失去了楚州、齐州和洛京的地盘,更重要是南山派的首领皇甫逸表死在华清宫,使南山派几乎到了解散的地方。

    但这一次雍京皇族惨遭灭顶之灾,使几乎解散了南山派又重新聚齐起来。

    在一间静室内,彭城郡王皇甫罗宋,淮安郡王皇甫俊承以及汝阳郡王皇甫子翰,三名重要的皇族正秘密商量对策。

    皇甫俊承和皇甫子翰也一样惨遭抄家之灾,也损失了几十万两银子,但他们的财产并没有完全丧失殆尽,狡兔三窟,他们还藏有不少财富,此时他们更忧心的是皇族的利益,洛京不容他们,雍京不容他们,他们该何去何从?

    “要不,我们躲去蜀州吧!”皇甫子翰小声道。

    在南山派中,皇甫子翰胆子是最小的一个,胆小怕事,他家被抄走二十万两银子,庄园被抄走五十万石粮食,损失惨重他一样心疼,但他却被如狼似虎的绣衣卫缇骑吓坏了,第一个念头便是逃走。

    “没出息的家伙!”

    皇甫俊承狠狠骂了他一句,“你能逃到哪里去,逃到蜀州你就能上天堂吗?你跑不掉,等申沁玉钱用完了,她会再一次来抄你的家,那时你等着上街要饭吧!”

    “那该怎么办?洛京那边更狠,听说皇甫芥的田产家财被抄没一空,已经家破人亡了,我们还能逃到哪里去?”

    皇甫俊承更是怒火中烧,几乎要怒吼起来,“你不要提这个‘逃’字!”

    一旁的皇甫罗宋摆摆手,对皇甫子翰道:“四弟,你要再想逃了,确实无处可逃。”

    他叹了一口气,“我们皇族面临四十年来最大的生存危机,洛京的皇甫无晋是晋安皇帝之孙,当年我们都背叛了晋安皇帝,对他落井下石,谁能想到,山不转水转,他的孙子又杀回来了,他饶不了我们,皇甫芥就是活生生的例子,而雍京更为可怕,申氏纂权,我怀疑这次针对皇族的行动就是申家有计划地皇族灭绝,先夺我们的财产,再消灭我们的肉体,皇族全消灭殆尽,申家就自然而然地篡位登基了,你们不觉得吗?”

    皇甫俊承点点头,“二哥说得确实不错,现在有两种说法,一种是申太后想效仿武则天登基,还有一种说法是申济想登基为帝,可不管是他们谁想当皇帝,这都是他们申家内部的问题,极有可能和武则天传位武三思一样,申太后先登基为帝,然后传位给申济之子,大宁王朝就完了。”

    皇甫子翰吓得浑身发抖,如果是夺财,他最后都能忍了,可是要满门抄斩,他便吓坏了,他也不蠢,知道完全又这种可能。

    “那.....我们该....怎么办?”他颤抖着声音问。

    “没有什么怎么办?”

    皇甫罗宋咬牙一字一句道:“要想不被人消灭,我们只有反抗,我们要找到自己的利益代表。”

    皇甫俊承沉吟一下,忽然醒悟,“二哥说的是小皇帝皇甫恬?”

    皇甫罗宋点了点头,“没错,只有他或许还能和我们站在一边。”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管家的低声禀报:“王爷,外面有个客人来访,他说有重要事情要和你谈。”

    “是谁?”

    “好像叫做徐筠!”

    “徐筠?”三人都同时愣住了,徐筠不是外放到资阳郡当刺史去了吗?

    “快请,请他进来!”

    三人对望一眼,他们都明白了,这一定是皇甫恬派他前来,来得正是时候。

    片刻,徐筠走进了静室,他确实是被任命到资阳为刺史,但正好逢新年,申国舅便同意他正月初五再出发。

    他坐下来,便对众人笑道:“我奉陛下之命,特来慰问大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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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五章 滔天野心

    雍京的新年注定不会在安宁中渡过,正月初二清晨,天刚亮不久,雍京大街上便开始出现了混乱,无数大户人家的马车满载着值钱的家当和妻儿,在大街上夺路而奔,很快,雍京的各条大街上出现了越来越多的逃城者。

    这是先知先觉者,申济三万铁骑驻扎在新丰,而华阴县和郑县先后传来飞鸽急报,有十几万大军正像京城开来,很大大户人家都接到了这样的消息,他们立刻意识到申人屠要造反了。

    申济在新丰县对皇族的大屠杀已经博得了申人屠的绰号,人们形容他身高丈二,眼似灯笼、血口吞天,以人肉为食。

    申人屠恐惧的形象已经深入人心,随着消息像长了翅膀一般传播,恐惧迅速在雍京城内蔓延,大户人家由家人传给了下人,由下人传给亲戚,由亲戚传给邻居传给朋友,短短半天时间,雍京城便沸腾了。

    民众的恐惧甚至超过了洛京城的溃逃,家家户户都在收拾东西,大街开始出现逃亡人潮,自古以来,民众对各种风险的承受能力都极为脆弱,稍有危险出现,人们第一个反应便是逃。

    到中午时分,整个雍京城都沸腾了,对申人屠深深恐惧使数十万民众卷进了逃亡的大潮中,大街上人们扶老携幼,哭爹喊娘,乱作一团,雍京城的数十万民众汇成了浩浩荡荡的数股人潮,向西、向南,向各大城门涌去。

    白明凯的府邸里也一样乱作一团,他府上的下人纷纷请假回家,一百多名下人找各种借口离开,最后只剩下十几名忠心的老仆和贴身丫鬟。

    白明凯却心神不乱,依然坐在书房内看书,尽管他也没有料到申济竟然野心蓬发到这个程度,很明显是想趁机夺权,但白明凯并不因此惊慌失措,该离开的时候,他会从容离开。

    “老爷,有消息了。”

    管家慌慌张张跑来禀报:“金侍郎和裴少卿的府上都已大门上锁,他们一早就离开了京城。”

    “我知道了,你去吧!”

    白明凯是想叫住他的两名心腹,不要慌张,跟他一起行动,不料他们两人却先逃掉了,这让白明凯不由摇了摇头,连侍郎和少卿这种高官都带头逃跑,让民众怎么能不恐慌?

    “老爷!”

    他的妻子崔氏快步走进书房,她忧心道:“这个时候大家都在逃命,你怎么还有心思看书?我们也走吧!”

    “走?”白明凯瞥了她一眼,微微笑道:“你想去哪里?”

    “我听说大部分人都逃去蜀州,我们也入蜀,老爷,你觉得呢?”

    白明凯摇摇头,“我不会去蜀州。”

    “可是....老爷,不管去哪里,我们总要有个去处啊!一旦申济的军队进城,第一个就是找老爷啊!”

    崔夫人毕竟是豪门大户出身,多少有点见识,她知道申济进城要做什么,申国舅走后,丈夫就是京城第一大臣,申济怎么可能放过他,她心中充满了担忧。

    “老爷,要不然我们进宫吧!求太后庇护。”

    白明凯摆了摆手,“你不要担心,也不要着急,我会有去处。”

    就在这时,管家有在门口禀报,“老爷,谭先生来了。”

    白明凯等就是他,他连忙道:“快请他进来!”

    他又吩咐妻子,“你可以先去收拾一下东西,简单一点,收拾一些细软便可。”

    “好!我这就去。”

    崔氏转身便回内院了,片刻,管家将谭举带了进来,谭举进门便拱手笑道:“白尚书好悠闲,现在还有心思看书,恐怕整个长安也只有白尚书一人。”

    白明凯放下书,笑了笑,“谭先生有什么最新消息?”

    “有!申济大军已经到了渭南县,加上新丰县的三万骑兵,一共十八万大军,申济已经孤注一掷了。”

    “如果是那这样,我只能用丧心病狂来形容此人。”

    “他也不是丧心病狂,他不过好是效仿当年皇甫铁厉,杀尽武氏皇族,他这是蓄谋已久,好容易才等到这个机会,恰好太后又革去他秦王之爵,他找到了借口,不过他还是愚蠢。”

    “他是很愚蠢,以为可以重蹈皇甫铁厉的老路,殊不知现在天下已不再是当年的天下,洛京虎视眈眈在旁,他这样做,只会给别人做嫁衣。”

    白明凯叹了口气,又问道:“那谭先生以为,以后的局势会怎么走?”

    “我以为关键就是看申太后肯不肯让他做摄政王,如果答应,那事情平息,如果不肯,那么申济进京,只有这两个选择。”

    “那谭先生认为太后会答应吗?”

    谭举摇摇头,“说实话,我不知道,女人心,难以用常理琢磨,如果太后明智一点,就学习洛京,推行政事堂制度和摄政王制度,这样可以避免一场内战,可问题是,朝臣们答应吗?”

    “不!不可能。”

    白明凯毫不犹豫道:“我就不答应。”

    “老爷,收拾好了!”门外传来他夫人崔氏焦急的声音。

    谭举笑道:“门口马车已经准备好,相国请随我走吧!”

    .........

    新丰县,老宦官卢英国又再次来到了申济的大营,他被领进大帐,战战兢兢施一礼道:“老奴参见大将军?”

    申济大刺刺地坐在宽椅上,顶盔冠甲,他眯起眼睛冷冷道:“你认为我已经不是秦王殿下,只是大将军了,是吧!”

    “不!不!老奴不敢,老奴一直认为殿下是秦王。”

    申济哼了一声,又道:“我三妹叫你来做什么?”

    “太后的意思是说,可以恢复殿下的秦王爵位,再封殿下名义上的摄政王,加尚父衔,另外册封世子为郡王。”

    “什么叫名义上的摄政王?”

    “就是.....就是不过问政务,只有头衔。”

    申济摇头笑了起来,“到今天这个程度了,她还是执迷不悟吗?我真是佩服她,看来,还是我太软弱了,她感觉不到我的决心。”

    他叹了口气,又问卢英国,“就你一个人来吗?”

    “老奴....外面还有两人。”

    申济一摆手,对左右亲兵道:“去把那两名使者请进来。”

    片刻,另外两名小宦官被请进帅帐,申济打量他们三人一样,一指卢英国,“把此人的头剁下来!”

    卢英国吓得魂飞魄散,他扑通跪倒,连连磕头,哭泣道:“殿下,老奴已经六十有三,就饶老奴一命吧!”

    申济猛地拔刀,手臂挥过,寒光一闪,卢英国的人头飞起,血浆喷出,将另外两名小宦官当场吓得晕死过去。

    申济吩咐左右,“将他二人浇醒!”

    左右亲兵用冷水将两名小宦官浇醒,又将人头包起,尸体拖了出去,两名小宦官跪在地上,吓得浑身发抖,牙齿打战,连话都说不出来。

    “你们两个听着,我不杀你们,替我转告太后,我可以不改国号,也可以不篡位,但我有两个要求,第一,我为摄政王,第二,立我幼子为帝,否则,我踏平雍京!”

    他一声怒吼,“你们听见没有!”

    两名小宦官吓得几欲晕厥,“听....听见了!”

    “给老子滚!”

    两名小宦官抱起地上的人头,连滚带爬跑了,申济得意一笑,“二妹,你的下一步棋,我知道你要走什么?”

    ........

    皇宫内,申太后呆呆地坐在御书房里,心中充满了恐惧和无奈,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二哥的野心竟然膨胀到如此程度,她原以为申济只是一时头脑简单冲动而杀死全部皇族,现在看来,申济是蓄谋已久,如果在新丰县没有遇到皇族,他进城后也同样会将皇族杀光,这让她感到一种莫名的恐惧,她不知道申济会再做出什么样骇人听闻的事情来。

    直到这时,申太后忽然有一丝后悔,真正能压制住申济的只有一人,那就是她的长兄申国舅,有申国舅在,申济也不敢这样张狂,或许正是因为申国舅走了,申济狰狞的面目便开始暴露出来。

    申太后轻轻叹了口气,和申国舅之争,只是权力大小之争,她甚至可以妥协一下,施行太后垂帘加政事堂制度,至少还可以保持政局平稳,可现在,她和申济却是一种你死我活的斗争,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但后悔已经来不及,申太后起身在房间里慢慢踱步,思量着应对之策,现在她的军队在关内和晋州,赶回来已经来不及,但现在京城还有三万守军,如果再征兵,应该能达到五万没有问题,或许能守住京城,无论如何,她是绝不会离开京城。

    “太后!”

    一名宫女禀报,“他们回来了。”

    “宣他们进来!”

    片刻两名小宦官奔了进来,伏地便放声大哭,“太后,卢公公.....死得好惨啊!”

    “什么!”

    申太后后退两步,一下子坐倒在椅子上,一种难以抑制的愤怒在她心中燃烧。

    “他提了什么条件。”

    “他提两个条件,第一,他要为摄政王,第二,要立他的幼子为帝,否则......”

    “否则什么?”

    “他说,否则他就踏平雍京!”

    申太后冷笑起来,“申济,你太过份了,你以为就凭你,能掌控天下?”

    申太后蓦地站起身,厉声道:“传哀家的旨意,立即封闭九门,封黄靖为九门大将军,严守城池,再传急报给罗挚玉大将军,大军立刻返回关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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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六章 兄妹内讧

    可以说申太后已经豁出去了,或者说她已经无计可施,她知道将自己军队调入关中的后果,这等于将关内道拱手送给张崇俊,等于将晋州拱手送给皇甫无晋。

    她知道自己是在饮鸩止渴,可就算她知道,她也无可奈何,毕竟一旦让申济攻入雍京,她的统治完蛋,整个朝廷也完蛋,那个蠢货,他以为他坐上皇位就有人支持他吗?

    可算他的条件也无法答应,他要做实权摄政王,还要立他那个长得和他一模一样的幼子为帝,那她申太后怎么办?试问哪个大臣答应?她宁可和申国舅妥协,推行政事堂制度。

    在左右权衡之下,她只好决定放弃晋州和关内北道,先消灭申济保住关中,然后再谈北图。

    “太后,白相国求见!”一名宦官在门口禀报。

    申太后叹了口气,“请他进来吧!”

    白明凯暂时藏身在楚凤茶庄,但他毕竟是左相,如果申太后没有离开,出于一种责任,他还是要挺身而出,不能一逃了之。

    很快,白明凯被带进了御书房,躬身施礼,“臣参见太后。”

    “白相国,你还没走么?”申太后苦笑一声问。

    “回禀太后,太后不走,臣也不会走。”

    本来白明凯想说,区区谣言,吓不走朝廷重臣,可这句话他说不出口,六名尚书只剩下两名,十二名侍郎也只剩三人,这不是谣言的问题。

    申太后点点头,“大臣们情况如何?

    “回禀太后,臣刚刚去打听过,朝臣大概还有一百多人,礼部尚书李默、太常卿温致远都在。”

    “一百多人?”

    申太后自嘲地笑了笑,“前天还有五六百人向哀家请愿,今天就只剩下一百多人了么?一个区区的申济就把他们吓成这样?”

    白明凯见申太后还是有点执迷不悟,不由语重心长道:“太后,有句话臣不得不说,其实不是大臣们害怕什么,而是他们心中愤恨,愤恨申济残暴,愤恨皇族被屠尽,金侍郎和裴少卿他们就给臣说过,说他们效忠大宁王朝,而现在雍京已经不再是大宁王朝,他们已经不再留恋了,太后,这才是问题的根本。”

    如果是以前,申太后肯定会站起身怒斥白明凯混淆视听,但此时她也不想再斥责这个大臣的忠言了,她知道他说的是实话,其实真正的原因并不是在申济,而是出在她自己身上,她一心想登基为女帝,默许了申济的一天天强大,将唯一能克制申济的申国舅也排挤走,才导致今天的恶果。

    申太后心里明白,但她却不肯承认,她默默点了点头,“哀家也知道申济是祸害,但也没有办法,当初先帝任命申济为西京留守,让他掌握了兵权,说起来先帝是当年被申济的外表老实所蒙蔽,才导致今天的恶果。”

    她又叹了口气,“算了,不说这个了,白相国,哀家想请申相国回京,施行政事堂制度,你看如何?”

    白明凯心中苦笑一声,早知今天,又何必当初呢?但话又说回来,如果不被逼到这个程度,申太后也不可能让步。

    “既然太后决定,臣没有意见。”

    “好吧!就这么决定,白相国,守城之事哀家会部署,但安抚城内民众情绪,稳定物价,就要烦劳白相国,有什么事,可即时和哀家联系。”

    “臣遵旨!”

    情况紧急,申太后也暂时不提立新帝之事,她便借口皇上病了,反正小皇帝也不问朝政,他的失踪也很难引起大臣的注意。

    ........

    雍京城门在晚上彻底关闭,不再准许恐慌的民众逃亡,申太后随即下令,再投放京城四十万石粮食,以稳定粮价,又效仿张缙节,以每天一两银子的佣金,征兵三万。

    白明凯带领一百余名官员,又征调了万年和长安两县的衙役三百余人,众人一起忙碌,在各坊散发传单,安抚民众,雍京国库内钱粮充足,招募新军得力,很快,大军便驻扎在城墙之上,绣衣卫则在城内巡逻,维持治安。

    在一系列的手段下,雍京城的局势便渐渐稳定下来。

    夜里两更时分,十八万关中大军抵达了雍京城,站在城头上,只见下方有无边无际的军队点着火把,俨如一片星星点点的红色海洋,火海随即分裂成三块,向四面八方散去,一个时辰后,十八万大军分别围住了东、西、南三门,只留北面未堵,北面是山原,难以包围。

    申济骑在战马之上,凝视着黑黝黝的城墙,此时他已明白申太后不肯接受自己的建议,也好,那索性就一举做到底。

    “大将军,我们是否可以攻城?”一名心腹大将低声问道。

    申济摇了摇头,“不急,我是为了围城打援,把她的援军先干掉,再取京城。”

    “大将军,卑职担心.....”

    “不要再说了!”

    申济摆摆手,打断了手下的建议,“我心里有数,你不用再多言了。”

    申济眺望着雍京城,他心里在盘算着自己的粮食能支持几天?

    ........

    龙泉郡永和县内,这里是从太原府西渡黄河最近之处,夜里,一支十万余人的大军从东而止,准备开始西渡黄河,这支军队是申太后驻扎晋州的主力,一共十二万人,由雍京王朝的征东副元帅罗挚玉率领。

    罗挚玉已经接到申太后的紧急命令,命他将大军撤回关中,紧急支援雍京,关中出现了申济的造反,罗挚玉也知道,他必须率大军返回了。

    申太后一共有二十万大军,其中十五万在太原府一带,另外五万在晋南上党郡,由申济的长子申俊义统帅,由于申济造反,也就意味着申太后无法再控制晋南的军队,这也是申太后始料不及。

    罗挚玉最早是梅花卫大将军,梅花卫改制后出任羽林军大将军,在皇甫玄德驾崩、申太后掌权中立下了大功,而被申太后封为兵部尚书兼关内大元帅,替申太后统帅二十万大军,不久前又加封晋国公,在整个雍京王朝内,他与申济、邵景文一起共掌军队大权。

    申太后的催促相当急迫,罗挚玉也知道关中空虚,情况紧急,他留三万军守太原府,自己率十二万大军轻兵简行,每人只带三天干粮,疾奔关中救援。

    此时是正月初七,新年刚过,正是北方的隆冬时节,天寒地冻,黄河被冻地结结实实,士兵们每人发一束稻草,从冰面直接行军渡过黄河,

    夜色中,一队队的士兵列队下了码头,向黄河中走出,月光下,黄河如一条明亮的玉带,镶嵌在寒风呼啸的秦晋大峡谷中,河面上寒风凛冽,尖利的啸声俨如从洪荒而来的怪兽,士兵们衣甲单薄,难以抵挡河面上的寒风,皆冻得瑟瑟发抖。

    已经有一万多军队越过了宽阔的河面,上对岸了,但大部分军队都在冰面上艰难行军。

    罗挚玉站在河面上,望着士兵们渡河艰难,眉头不由皱成一团,他手下大将宋远低声道:“大帅,夜里渡河太寒冷,我看夜空晴朗,明天必然有阳光,不如明天渡河,大帅以为如何?”

    罗挚玉叹了口气,“我也知道夜间渡河不易,但京城危急,如果去晚,被申济攻下城池,恐怕会造成京城大屠杀,我罗挚玉将有千古之罪。”

    “大帅,卑职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罗挚玉瞥了他一眼道:“你跟我多年,还有什么话不能说?”

    宋远犹豫了一下,道:“卑职以为,雍京申氏篡权,皇族已被杀尽,事实上已经不是大宁王朝,朝廷官员们人人都离开雍京,各寻出路,现在申家内讧,却让我们去送死,弟兄们都有怨言。”

    罗挚玉吃了一惊,“你听到了什么军中谣言?”

    “大帅,不是谣言,卑职中午和十几名高级军官谈话,他们都有此意,不愿为申家卖命,大帅,军心堪忧啊!”

    罗挚玉半响默默无语,他并不是死忠于申太后之人,当初皇甫恒逃离华清宫时,他就放了皇甫恒一马,想给自己留条后路,现在局势如此严峻,他焉能没有考虑?只是申太后待他不薄,他难以下此决心。

    “先把关中危急解决再说,就算不为申太后,也要为雍京百姓考虑。”

    就在这时,后方传来一阵骚乱,无数士兵想前方狂奔而来,丢盔卸甲,狼狈不堪。

    罗挚玉大怒,“出什么事了?”

    “大帅,西凉骑兵从后面杀来了!”

    罗挚玉大吃一惊,他就害怕白天渡河被伏击,才选择夜间渡河,但还是遇到伏击,而且是西凉骑兵,不知他们来了多少军队?

    雍军措不及防,遭西凉骑兵伏击,顿时一片大乱,士兵们争先向黄河内跑去,河面上的士兵也顾不上寒冷,向西岸奔去,罗挚玉大喊军队镇静,但队形已乱,他喊也喊不知。

    他站在一块巨石上向东眺望,月光下,只见数里外黑压压的骑兵,无边无际,从四面八方杀来,仅这个阵势,至少也在八万以上。

    罗挚玉忽然想起一件要命的事情,他蓦地回头向西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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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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