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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沙漠     国色生枭txt下载     国色生枭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八七章 顺意而为

    楚欢一愣,扭过头去,只见凌霜站在旁边,一双眼睛睁的大大的,充满惊奇,不由疑惑问道:“《溪山九景图》,是什么东西?”

    凌霜显然发觉自己失态,声音轻下来,忙道:“老爷,奴婢……奴婢失言了,奴婢瞧着这幅画……这幅画像是《溪山九景图》,所以……!”

    “无妨!”楚欢摇头,将画卷凑过去,此时屋里已经点了灯火,灯火之下,这幅画卷显得有些古老,楚欢低声问道:“你见过这幅画?”

    凌霜道:“以前见过赝品,这是顾恺之的《溪山九景图》,如果是真的,价值连城!”

    “顾恺之?”楚欢只觉得这名字十分的熟悉,很快就想起来,顾恺之的另一幅画名气极大,那是《洛神赋图》,原来这副画作竟然也是出自顾恺之。

    楚欢先前看这幅图,平平无奇,此时听说是顾恺之的画作,那么必非凡品,问道:“凌霜,这画作为何有这样的称呼?”

    凌霜看了楚欢一眼,见楚欢是真心请教,这才轻声解释道:“据说顾恺之曾经游览山水,对九处美景十分喜欢,但是这九处景sè分在九处,顾恺之后来灵机一动,竟是将九副景融入同一副画作中,便成了《溪山九景图》。”凌霜显然对画作很有研究,伸出手指,指着角落处,“这里便是其中一景,这幅图有个奇怪处,便是初看上去,平平无奇,但是如果将其他八处遮掩起来,一处景一处景的瞧,便十分惊艳了。”

    楚欢大是有兴趣,放在桌子上,召唤凌霜一起遮掩其他八处,两人不知不觉中凑在一起,只因欣赏画作,却没有察觉靠的很近,在凌霜的帮助下,九景一一得睹,楚欢虽然不通画作,但是一景一景看去,却果然是十分惊艳,情不自禁拍了拍凌霜香肩道:“凌霜,你真是厉害,若不是你,我好以为这是一幅普通的画作,哈哈哈,隔行如隔山,有你在旁边,我倒是明白如何去看画了。”

    他说了几句,鼻尖闻有淡淡的香味,很快就感觉有些不对劲,扭头过去,只见自己一只手搭在凌霜的香肩上,凌霜则是垂着头,雪白的脸颊上一片红晕,显得有些局促不安,楚欢惊悟过来,吃了一惊,暗骂自己有些忘形了,急忙收回手,有些尴尬道:“凌霜,我……那个……你不要见怪,我是无意的……!”今人不同往rì,有句话称作男女授受不清,凌霜虽然出身青楼,但却是一个个干干净净的姑娘身子,自己不经意间触碰身体,自己倒无所谓,但是对凌霜却多少有些不尊重了。

    楚欢脑海中自然没有什么主子奴婢之念,他的思想惯xìng,本就是人人之间互相尊重,凌霜这是第一天住进来,自己就有动手动脚之嫌,这让楚欢自己心里还真是有些尴尬。

    凌霜见楚欢神sè尴尬,当真是无心而为,不知为何,凌霜心里倒是有些失望,反倒是觉得楚欢是有心搭自己肩膀,那似乎还要好一些。

    “老爷,你……你别这样说。”灯火之下,凌霜秀气的脸上带着红晕,一双水汪汪的眼睛似乎都要滴出水来:“你是凌霜的救命恩人,凌霜……凌霜只想以后好好报答你,老爷只要不嫌弃凌霜,凌霜愿意一直跟在老爷身边。”

    楚欢吓了一跳,暗想你要是一直跟在我的身边,齐王瀛仁非要跟我拼命不可,忙摆手道:“这……这可不成……!”

    他胆子本来极大,但是此时孤灯之下,这样一个水灵灵的大姑娘在面前,而且身上散发着淡淡的幽香,反倒是让楚欢觉得有些不适应。

    凌霜娇躯微震,声音有些发颤,“老爷是说,凌霜……凌霜不能留在老爷身边?”她的脸sè方才还带着红晕,此时却已经有些苍白。

    楚欢见状,明白过来,敢情凌霜还以为自己会将她送走,摇头道:“凌霜,你可别多想,其实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顿了顿,叹道:“凌霜,你不要有负担,更不要觉得我帮了你,你就要有所报答,这不该成为你的负担。”

    凌霜贝齿轻咬重唇,沉吟片刻,才道:“老爷,其实……其实凌霜并非只是想报答你的恩德,而是……而是……!”低下头,却不敢说话。

    楚欢挠了挠鬓角,轻声道:“凌霜,你有什么说什么,在我面前,不必顾忌的。”

    凌霜没有抬头,只是用极低的声音道:“凌霜……凌霜不仅仅只是想报答你,凌霜留在你身边,也是……也是因为喜欢留在你身边……!”她说到最后,声音已经细若蚊蚁。

    楚欢即使再笨,但是从凌霜的表情和语气中,自然也感觉到了什么,心中吃惊:“这姑娘该不是看上我了吧?”

    他或许可以和很多女人发生感情,但是这天下间,唯有这个女人却是最不能碰。

    “凌霜,那个……你千万别误会。”楚欢皱起眉头,“我刚才是一不小心,绝不是有意的。”

    凌霜偷偷看了楚欢一眼,见到楚欢皱眉,心中一沉,咬着红唇,终于轻声问道:“老爷,凌霜来这里,是不是让你很为难?”她抬起头,看着楚欢,神情变得十分决然:“如果凌霜在这里给老爷添麻烦,那么凌霜马上就会离开。”

    楚欢知道这个女子骨子里刚毅的很,而且善于察言观sè,自己稍有异sè,便会被她瞧出端倪来,苦笑道:“凌霜,你在我这里,我求之不得,怎会说给我添麻烦。”

    凌霜眨了眨眼睛,其实她现在也弄不透楚欢的心思,轻声问道:“那……那老爷是喜欢凌霜留下来吗?”

    “当然。”楚欢点点头,但是感觉这样的回答似乎也有些不妥,一时间当真是有些心乱如麻,早知道凌霜住进来必定有些不妥,如今果不其然

    凌霜嫣然一笑,眼儿弯月般:“老爷,你放心,凌霜以后知道怎么做,绝不会给你添麻烦的。”似乎想起什么,道:“老爷,奴婢去给你烧热水,你待会儿好洗用。”

    楚欢忙道:“不用不用,我自己来。”随即指着那幅画道:“凌霜,你说这幅画是真是假?”

    凌霜往前凑了凑,沉吟片刻,才道:“奴婢看不出来,但是这样的纸张,还真是东晋时候才有的,奴婢以前见到几次赝品,也不知道真品是什么样子,但是这幅画的线条很流畅,而且确实是东晋时候流传下来的画作,即使是赝品,那也是东晋时候便开始流传下来的赝品,奴婢觉着也应该十分贵重。”顿了顿,双眸如水,透着一股子jīng明之sè:“不过奴婢觉着,真正收藏这样的画作之人,不会不知道真假,如果是一副赝品,怎会从东晋一直流传到今rì?”

    楚欢惊讶道:“如此说来,这幅《溪山九景图》有可能是真品?”

    凌霜点点头:“奴婢虽然不能肯定,但是十有仈jiǔ是真品。”顿了顿,加了一句道:“如果这幅画是真品,那么便价值连城!”

    楚欢皱起眉头,心中却也是有些震惊,他此时已经有几分肯定这幅画是真作,毕竟是河西道冯元破所送,他一道总督,总不至于送一件赝品。

    不过自己只是户部主事,冯元破却送如此厚礼,出手实在是太过大方,对自己尚且如此,那么给胡不凡的礼物,更是不敢想象了。

    冯元破在户部打点,当然不可能是没来由,楚欢知道,他与户部打通关节,最终的目的,无非还是要为了顺利建成北疆贸易场,如此看来,北疆贸易场对冯元破来说,那是相当的重要。

    凌霜选的房间,距离楚欢所住的地方并不远,楚欢倒也没有多说什么,只要不是住在一个房间,那什么都好说。

    楚欢也清楚,凌霜在这里安顿,瀛仁只怕rì夜惦记着往这边来,只要有机会,定会登门过来,他猜得还真是不错,凌霜住进来两rì之后,这rì黄昏时分,回到府中,却发现府门一反常态开着,门外竟然守着两名青衣家仆,看打扮是家仆,但是看那手脚,绝对是硬茬子,孙德胜则就在大门旁边,还是锦衣粘着胡须,见到楚欢回来,笑眯眯迎上来,低声道:“楚大人,殿下刚刚过来!”

    楚欢忙向正堂过去,孙德胜在旁边悄声道:“莫姑娘正在伺候着,咱们先看看动静,先不要打扰!”

    楚欢点点头,轻声问道:“孙先生,殿下今rì是否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他只觉得,早些将情况对凌霜说明白,自己在中间也就不必左右为难。

    孙德胜忙道:“这可不成。时机尚未成熟。殿下说过,要让莫姑娘真正地喜欢他的人,如果这么快透漏身份,他自己以后就无法判断莫姑娘是否是真心喜欢他。”

    楚欢苦笑道:“如此说来,殿下是想玩真感情?”

    “不是玩。”孙德胜纠正道:“殿下是真心喜欢莫姑娘,所以他也希望莫姑娘是真心喜欢他,殿下说了,这……这叫做两情相悦!”

    他一个太监,说起这种男女之事,倒也似乎挺起劲。

    楚欢停下脚步,道:“这样吧,殿下既然在里面,我先不去打扰,晚上在这里吃饭,我去买些吃的过来。”

    “不用。”孙德胜道:“殿下是要往太子府赴宴,殿下说了,晚上让你一同去,就不必辛劳了。”

    “去太子府?”

    “是!”孙德胜点点头,两人说话家,已经靠近正堂,倒也不敢离得太近,但是发现正堂里面一片寂静,没有什么声音。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见到瀛仁一身锦衣出来,今rì为了来看凌霜,瀛仁显然是用了一番心思,打扮的极是俊朗,丰神俊雅,但是出来的时候,脸上却带着几分尴尬,一出门,瞧见了楚欢,眉头扬起,显出笑容来,快步过来,那边凌霜也已经出门送出来,见到楚欢,立刻道:“老爷,徐公子来找你!”

    楚欢心中暗道:“什么来找我,是来找你的。”拱手笑道:“徐公子!”

    “楚兄楚兄!”瀛仁装模作样拱拱手,回头向着凌霜拱拱手,故作斯文状:“姑娘,真是打扰了,若有失礼之处,还请多多包涵!”

    楚欢心道:“难不成在屋子里,你已经对凌霜失礼?”

    却见凌霜嫣然一笑,道:“徐公子客气了,你是老爷的贵客,就是咱们楚府的贵客,而且你曾……你曾帮助过小女子,小女子感激不尽,铭记在心!”

    瀛仁哈哈笑道:“姑娘,我在京城还是有些人脉,以后你若有什么需要,尽管告诉我,我一定会帮你弄到。唔,我和楚兄是好友,以后说不得还时常要过来探望的,姑娘喜欢首饰吗?或是胭脂水粉?唔,要不然我那边有些上好的糕点,下次给你带过来。唔,姑娘这身衣裳穿得好看,下次过来,我给你带几件上好的衣裳来……!”

    他是金贵之身,也不知如何表达自己的爱意,只觉得给喜欢的人提供一些物质需求,便能够将自己的爱慕之意表达出来,他这些掏心窝子的话,看在凌霜的眼中,却是觉得十分的滑稽,轻掩红唇笑起来,那一笑又是秀美绝伦,瀛仁看在眼中,还以为凌霜对自己大生好感,先前出门的时候还有些尴尬神sè,此时却已经手舞足蹈:“哈哈,看来姑娘喜欢,那好,这事儿我一定好好去办!”

    凌霜盈盈一礼,退回了屋子里去,瀛仁这才凑近楚欢,轻声叹道:“凌霜姑娘真是奇怪,方才我在屋子里,问了老些话,她却说不上两句话,现在等我出来,她却突然表明了心迹,女人的心思真是难猜,唔,楚欢,你瞧凌霜姑娘是不是对我很有好感?”

    楚欢含笑道:“一定是有的!”

    好感肯定还是有些的,但是楚欢可不敢肯定凌霜对瀛仁是否有男女情愫。

    瀛仁抬头看了看天sè,拉着楚欢的手,道:“天sè不早了,先和我去那边,别让太……!”压低声音:“别让太子哥哥等急了!”

    楚欢轻声道:“殿下去往太子府,小臣……小臣一起去不大合适吧?”

    “没什么不合适的。”瀛仁道:“他有时候说些我听不明白的话,你陪着我去,我听不懂,你或许能听得懂,走吧,不要再耽搁了!”

    瀛仁对楚欢确实是充满信任,同车而坐,上了马车,瀛仁迫不及待地问道:“楚欢,我听说你在户部打了人?”

    楚欢一怔,奇道:“这事儿已经传扬出去了吗?”

    瀛仁呵呵笑道:“楚欢,你可知道,京里谁的消息最灵通?”

    楚欢摇摇头。

    “不是门下省,不是中书省,更不是尚书省。”瀛仁含笑道:“消息最灵的,是内侍省的那些太监宫女们,京里但凡哪个角落有点事儿,用不了多久便能在他们的口里传来传去,孙德胜就是本王的耳朵,别看本王在宫里待着,宫外的事情,本王可是一清二楚。”

    楚欢笑道:“殿下英明。”

    “别英明不英明的。”瀛仁凑近过来,轻声道:“楚欢,你不是说咱们应该韬光养晦,不争而争吗?怎么你却在户部先闹出事情来,你不但打了窦易,而且还逼走了他,这不是为自己树敌吗?”

    楚欢苦笑道:“殿下以为我想这样?”

    “那……那你不想,为何要那样做?”

    “殿下,斗胆问一句,以前你可见过武职入住户部?”楚欢凝视瀛仁问道:“圣上英明睿智,将我一个武人放入户部,难道您觉得只是一时兴致?”

    瀛仁挠了挠头,疑惑道:“不明白。”

    楚欢压低声音,正sè道:“武人入文职,作用不言而喻,就是要武断。圣上睿智,将我调入户部,其实本就是想让我在户部上演武行,让我在户部闹上一番,否则便没有必要如此安排。我若是老老实实地在户部办差,不出一个月,定会被调出户部,不再被重用!”苦笑道:“我在户部那番折腾,不过是按照圣上的意思去办而已!”

    “是……是父皇对你下密旨?”

    楚欢摇头道:“这样的旨意,圣上不会下,只会让我自己领悟,若是无法领悟,也就不配为圣上办这样的差事!”

    瀛仁皱起眉头,不解道:“其实本王也很奇怪,你一个武将,该封你为武官才是,却将你封到户部,实在是出人意料。”想了想,轻声问道:“父皇为什么要这样做?他为何要你在户部大动干戈?”

    楚欢摇头道:“圣心如海,这一点,为臣者不用去想,也不能去想,只要尽心办差就好。”

    瀛仁明白过来,道:“本王就奇怪,你初入户部,不可能那样没分寸,原来你是猜出了父皇的意思。”靠住车厢,纳闷道:“只是父皇为何要这样做?户部是我大秦钱粮之所,乃是重地,父皇为何要让你在户部掀起风浪来?楚欢,你可不要猜错了父皇的心思。”

    “不会。”楚欢摇头笑道:“如果猜错了,臣现在已经被赶出户部,甚至已经人头落地了。”

第三八八章 赠刀

    洛安京城是帝国的忠心,百官云集,京中府邸亦是多如牛毛,但是宫外最阔气的府邸,自然没有任何府邸能够与太子府相提并论,即使许多人都知道,安国公一门富可敌国,但是安国公府的规模却还是不能与太子府相比。

    楚欢跟着瀛仁来到太子府,下了马车,第一眼就是看到门口的两头大狮子,横眉立目,颇有藐视天下苍生的气势。

    太子府十分豪阔,靠近太子府两条街的时候,沿途就是盘查森严,孙德胜带有齐王符印,否则根本接近不了太子府。

    楚欢对太子府的记忆,还是在忠义庄的时候,当年太子灜祥在忠义庄一场恶战,据说受了重伤,不过那段往事,却也让楚欢明白灜祥是一个勇武之人。

    门前立有高大粗壮府卫,孙德胜率先下马,上去对府卫说了两句,一名府卫匆匆入府,瀛仁则不急着下车,只是向楚欢笑道:“太子哥哥这边保护森严,想要进入太子府,可不容易,便是我这个弟弟,进府之前也是要通禀的。”

    小半天之后,才见到一名身材魁梧的汉子从府内出来,看模样不过三十三四岁年纪,身着黑sè劲装,国字脸,浓眉大眼,立于府前拱手道:“太子府护卫统领田候奉令迎候齐王殿下!”

    瀛仁这才与楚欢下了马车,向孙德胜吩咐道:“刀在哪里?”

    孙德生急忙取来一只长形木盒子,瀛仁这才迈入府中,田候在前带路,楚欢瞧那田候的步伐,下盘极是稳健,而且此人腰间佩着一把刀,那把刀很是特别,似乎比寻常的刀都要小上许多。

    瀛仁瞧见楚欢盯着那把刀看,凑近低声道:“你知道他腰上的那把刀称为什么刀?”

    楚欢摇摇头,瀛仁已经笑道:“鬼刀!”

    “鬼刀?”楚欢失声道,声音稍微大了一些,田候回过头来,看了楚欢一眼,微皱眉头,但却没有说什么。

    楚欢失声,并非没有原因,他从卫天青的口中听说过,朝廷有三刀四枪破天弓八大高手,破天弓是轩辕绍,亦是八大高手之冠,四枪之中,楚欢只知道如今在河北道围剿青天王的韩三通乃是四强排行第三的修罗枪,至若三刀,分别是狂刀、鬼刀和霸刀,狂刀风将军已经逝去,剩下了两大刀中高手。

    瀛仁说田候腰间佩戴的是“鬼刀”,楚欢第一时间就想到三到四枪破天弓之说,难道眼前这个高大的汉子便是三刀之中的鬼刀?

    太子府果然极大,小桥流水,亭台楼阁,小榭听香,三人跟着田候在太子府中转悠半天,这才到得一处院子内,进入厅内,楚欢就感觉这里面的光线柔和,十分的舒服,却不见灯笼蜡烛,眼角扫了下,才发现大厅的屋顶闪着金灿灿的光芒,好像金箔铺就,上方镶嵌着几个孩子拳头大小的珠子,那珠子散发着柔和的光线,金箔反光,如此构造,就已经让宽阔的打听金碧辉煌,灿烂无比,楚欢隐隐觉得,那上面的几颗珠子,十有仈jiǔ就是传说中的夜明珠,这种夜明珠一颗便是价值连城,数颗珠子在顶上,在如此奢华的光亮之下行走,恐怕也没有几个人。

    顺着大厅往前行,一排极长的屏风就如同一堵墙一样,屏风之上都是山水禽鸟图,在夜明珠的光亮下,栩栩如生。

    绕过屏风,前面却骤然一亮,只见正对面是一张极大的巨画,边框都是金sè,中间的画作里面,有假山,有水池,有金丝菩提树,有青竹,有小桥,有亭阁,有绿草地,而且亦是夜景,看上去梦幻无比,让人直觉得身临其境,在那巨幅画作之下,却有一张软榻,软榻之上摆着一张案几,案几上设有棋盘,两人正在软榻案几边对弈。

    左首一人,身着宽袍,盘坐在软榻上,头发没有盘起,而是披散在脑后,用一根带子扎着,而右首则是一个女人。

    看到那个女人,楚欢脚步一顿,脸上满是震惊之sè。

    这个女人上身着月白sè的锦缎衫子,外披一件淡青sè的纱衣,下桌粉sè水仙散花绿叶裙,在夜明珠映衬得柔和金sè光芒之下,如雪月光华般散在软榻上,衬得她那婀娜柔美的娇躯更是xìng感诱人,她那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也只是用一条青sè的发带束起,两缕青丝分垂于香肩之上,显得极简洁又妩媚,一只白腻如玉的小手拈着一颗黑子落在棋盘上,黑白分明,黑子更漆,玉手更雪。

    剪裁得体质料上等的衣裙,包裹着她凹凸有致的诱人胴.体,流光溢彩,仿佛栖息于软榻上的青sè鸾鸟,颠惑众生,巨幅画作的美景在这美人的映衬下,已经黯然失sè,厅内那几颗价值连城的夜明珠与这美人相比,就如同死气沉沉的泥土,而这美人,才是厅中最璀璨最耀眼的明珠。

    楚欢根本想不到,他会在这里见到这位国sè佳人,琉璃夫人竟然是太子身边的人。

    楚欢一惊之后,很快恢复常态,跟着瀛仁过去,反倒是孙德胜看到琉璃夫人,竟是有些发呆,捧着木盒子,眼睛却是盯在琉璃夫人的身上,一时间无法移开,等到瀛仁停下,孙德胜却来不及停住,差点撞上瀛仁,好在楚欢及时伸手,一把扯住了孙德胜的手臂,孙德胜这才回过神来,显出惶恐之sè,急忙低下头,但是眼睛却还是忍不住往上瞟,只盼能够多看琉璃夫人几眼。

    楚欢心中暗暗感叹,琉璃夫人的风情,绝对是天下罕见,即使不说话,便是坐在那里,亦是让人心神悸动。

    孙德胜只是阉人,却依然抵御不了琉璃夫人的美sè。

    他之前一直在猜想琉璃夫人究竟是谁的家眷,今rì见到此景,终是恍然大悟,却又觉得是情理之中,这样的国sè佳人,既然不是侍奉皇帝,那么也只有储君才可能享有。

    田候如同铁塔般站在一旁,瞧见孙德胜失态,面无表情,但是眼眸子里却划过yīn寒的杀机。

    太子听到动静,转过头来哦,瞧见瀛仁,露出一丝笑容,瀛仁已经上前拜倒:“瀛仁参见太子殿下!”

    楚欢和孙德胜只能跟着跪下。

    太子抬手道:“起来,快起来说话!”等瀛仁三人起来,向瀛仁招招手,瀛仁靠近过去,太子上下打量几下,才叹道:“无事便好,这次让你受累,是本宫的错。”

    “太子哥哥不要这样说。”瀛仁忙道。

    楚欢悄悄打量太子,他也是知道,当今储君不过三十多岁年纪,但是眼前这人看起来却似乎已经四十出头,看起来颇有些苍老,而且显得十分的沧桑,心中有些奇怪,难道是自己弄错了太子的年岁不成?

    太子看起来很瘦,皮肤也不像一般养尊处优的贵族那般细腻白嫩,反而颇有些粗糙,但是他的眉宇间还留着残存的英气,显示着当年他也是一位勇敢无畏的勇士。

    楚欢不敢去看琉璃夫人,这个明艳照人的美人儿,是那种你看了一眼就想看第二眼,看了第二眼就舍不得移开的国sè。

    瀛仁回过头来,看向孙德胜,楚欢只怕这太监还要失态,用手碰了碰,孙德胜急忙捧着木盒子上前,瀛仁接过,双手呈给太子,道:“太子哥哥,这是从那里取回来的血饮刀,幸不辱命!”

    太子抬手打在那木盒子上,木盒子顿时落在地上,“哐当”一声,木盒子四裂,那把血饮刀顿时显露出来。

    瀛仁吃惊间,太子已经恨声道:“因为这把刀,差点害了你的xìng命,早知如此,本宫此生都不愿意见到它。”

    瀛仁急忙拾起血饮刀,道:“太子哥哥,一切都与你无关,是小人作祟而已,这把刀是你至爱之物,还请太子哥哥好好保存!”

    太子摇摇头,目光落在楚欢的身上,问道:“这是?”

    “哦,太子哥哥,这是楚欢,瀛仁此番能够活着回来,幸亏了楚欢。”瀛仁忙介绍道:“楚欢就是拿着这把血饮刀,杀死了刺杀瀛仁的刺客!”

    琉璃夫人闻言,美眸流转,在楚欢身上打量了几眼,碧眸如水。

    楚欢上前两步,躬身道:“下臣见过太子殿下。”

    太子却已经笑道:“你便是在户部打了窦易的新任度支曹主事?”

    楚欢硬着头皮道:“下臣鲁莽!”

    “哈哈哈!”太子难得大笑起来,道:“你胆子倒是大的很,不错,是位壮士。”从瀛仁手中接过血饮刀,瞧了几下,才叹道:“这把刀本宫已经用不上。”递给楚欢,道:“楚欢,你救了齐王的xìng命,这把刀,本宫就赏赐于你!”

    楚欢一怔,他知道这把血饮刀可是难得的宝刀,想不到太子随手便会赏赐给自己。

    瀛仁却已经欢喜起来,他其实心里还打算向太子求刀,得到之后转赠给楚欢,谁知道太子却如此慷慨,如此一来却省的自己开口,急忙道:“楚欢,太子哥哥很少赏赐,你还不快快谢过太子哥哥!”

    楚欢忙道:“太子,下臣卑微之身,如何敢接受如此厚赐?”

    太子道:“比起齐王的xìng命,这把刀一钱不值。”并不多说,丢给了楚欢,楚欢双手接过,再次谢过,心中却是觉得,这太子殿下收买人心,那还真是有一套。

第三八九章 轮椅

    琉璃夫人却已经从软榻上起来,向着齐王盈盈一礼,随即声音婉转道:“太子,妾身先行告退!”

    太子微微颔首,笑道:“用餐的时候,你陪本宫用餐!”

    琉璃夫人嫣然一笑,风情万种,这才轻扭腰肢,婀娜多姿离去,犹若云彩,孙德胜兀自忍不住盯着琉璃夫人背影看了一眼,倒是楚欢却是尽力忍住,内心来说,楚欢也想看上几眼,但是这种场合,若是那般轻率,反倒失礼。

    他是完身,不比孙德胜是残身,孙德胜看上几眼,那不打紧,但是他一个完身男子盯着琉璃夫人看,必定不妥,而且一旁如同铁塔般的田候一直冷目盯着孙德胜,一个阉人田候都是如此的戒备,就别说自己一个真男人了。

    琉璃夫人离去,太子这才让齐王瀛仁在对面坐下,楚欢忽地感觉一阵清风拂面吹来,有些奇怪,这股微风迎面而来,只是前面一幅巨画,怎能有风过来,抬头看了看,随即微显惊讶之sè,此时他却终于发现,那哪里是什么巨画,原本来在他面前的是一个巨大的窗户,窗棂金sè,那一幅景sè秀美无比的画作,却原来是窗外活生生的风景。

    太子似乎瞧出了楚欢的惊讶,含笑道:“本宫终rì在这里,后面的这处院子,便是与本宫作伴了。”向瀛仁道:“陪本宫到后面去转一转!”

    瀛仁点头道:“好!”

    太子看向田候,田候却已经转身到得一处屏风后面,很快,便见到田候推着一张椅子出来,那椅子做的很是jīng美,古sè古香,但是下面却是两个轮子,竟然是一副轮椅。

    楚欢大是不解,不知道田候为何会推一副轮椅出来,只是很快他就明白了这一切。

    田候将轮椅推到那jīng美奢华的软榻边上,随即便过去抱起了太子,田候身材魁梧健壮,而太子有些瘦弱,田候抱起太子,显得十分的轻松。

    楚欢讶然间,田候已经抱着太子小心翼翼地放在了轮椅之上,服侍太子坐好,才从软榻上取了一条毛毯,盖在了太子的腿上。

    所有的一切都在无声无息之中完成。

    楚欢此时终于震惊地明白,大秦帝国的太子殿下,竟然是一个双腿残废的瘫子。

    这完全出乎楚欢的意料,他便是再能不动声sè,此刻眼中却也还是显出了惊骇之sè。

    太子坐在轮椅上,神情却十分淡定,嘴角甚至带着一丝浅笑:“已经很多年了,不过古人说的很好,上天取你一物,也必予你一物,没了这双腿,心却安宁许多,这些年本宫过的很安宁。求之不得的安宁。”

    向楚欢道:“楚欢,你来推本宫,本宫要与齐王游园!”

    田候却已经伸手过来,声音有些嘶哑:“刀先给我,帮你保管,离府之时交给你!”

    楚欢并不多言,双手将刀奉上。

    他走过去,双手搭在轮椅后座上,太子已经抬手指着前面道:“我们可以从那里绕到园子里去。这些年,本宫许多时间都花费在打理后面的这座园子,你可以一起观赏一下。”

    楚欢小心翼翼推着轮椅,瀛仁则是跟在太子旁边,三人绕过走廊,往园子里去。

    园子里清新怡人,布局优美无比,小道纵横,置身于园子之中,就宛若身在美丽的画卷之中一样,让人心情十分的舒畅。

    “父皇身体如何?”行于园子里,太子终于开口问道:“jīng神可好?”

    楚欢心里有些奇怪,太子这话很明显是在问瀛仁,可是他身为太子,难道竟然不知道皇帝的身体如何,听他的口气,就似乎与皇帝相隔千里,很久没有皇帝的消息。

    瀛仁道:“很好,太子哥哥不用担心。”

    太子轻叹了一口气,道:“那就好。”顿了顿,才用一种古怪的声音问道:“他……有没有提起过我?”不等瀛仁回答,便即摇头道:“不用了,我知道答案。”

    瀛仁神情也有些不自然,道:“太子哥哥,父皇现在一心修道,很多事情……都不过问!”

    “当然。”太子淡淡道:“五年了,他或许已经忘记有我这个儿子的存在……!”

    “太子哥哥……!”瀛仁叫了一声,yù言又止。

    太子没有继续纠结于这个话题,又问道:“瀛仁,本宫问你一句话,你能不能真实回答于我!”

    “太子哥哥,你想问什么?”瀛仁立刻道:“只要我知道的,一定不敢相瞒!”

    太子抬起手,示意楚欢暂时停下来,他抬起头,凝视着瀛仁,缓缓问道:“你在忠义庄被刺,可曾想过是谁要刺杀于你?”

    “我……!”瀛仁皱起眉头来。

    太子平静道:“你第一个想到的,应该是老三。你我都知道,西山道卫所军指挥使罗世恒与老三有瓜葛,你在忠义庄被刺,罗世恒带人追杀,你自然第一个想到的会是老三。”

    瀛仁眉头锁在一起,摇头道:“太子哥哥,我不相信三哥……三哥真的会那样做。”

    “但是你一定这样想过。”太子平静道:“不过这只是开始,你当然不会只以为老三会对你动手,所以你慢慢地会想到,前往忠义庄,是我派你前去,此事无比机密,事先只有你我二人知道,老三怎么可能未卜先知,派人埋伏在那里?”

    瀛仁自然料不到太子会突然如此直言,有些措手不及,不知道如何应对。

    太子轻叹道:“你先是怀疑过老三,随后怀疑过我,这一点,你其实不必隐瞒的。”

    “太子哥哥,你……你多想了。”瀛仁摇头道:“你和三哥都是我的兄长,我们是血脉相连的兄弟,你们不会伤害我。”

    太子摇头道:“古往今来,兄弟争储,血流成河,史书所载,鲜血一片,这个你难道不知道?”

    瀛仁的脸sè已经难看起来。

    太子凝视着瀛仁的双眼,嘴角泛起笑,道:“瀛仁,你告诉我,在你心中,如果让你选择,你是宁可相信是本宫要杀你,还是老三要杀你?”

    瀛仁苦笑道:“太子哥哥,你为何要问这样的问题。”

    “你告诉本宫!”太子神情严厉起来。

    瀛仁一屁股坐在旁边的一块石墩上,抱着头,低头不语,半晌才抬头道:“我不相信你们会害我,即使古往今来流了那么多的血,但是……我还是不相信!”

    太子闻言,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微笑,双手抬起,道:“瀛仁,你过来!”

    瀛仁起身来,走上前,太子抱住瀛仁的脖子,柔声道:“你可知道,你这句回答,是本宫今年来听到的最让本宫开心的一句话。”

    他放开瀛仁,才正sè道:“本宫到现在为止,也不知道忠义庄为何会有埋伏,但是本宫不会害你,老三也不会害你。”

    瀛仁点点头。

    “很多人心里都在想着,老三要与我争夺太子之位,所以我与老三必定水火不容。”太子冷笑道:“只是很多人都忘记了,我与老三是兄弟,我从不相信老三对我有敌意。”

    瀛仁问道:“太子哥哥,你……你真的这样认为?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许多人都知道,这些年三哥势力渐大,很多官员都拜在他的门下。”瀛仁皱眉道:“而且……而且很多人都在私下里放布谣言……!”

    “谣言?”太子笑道:“是否说老三想要夺了我的储君之位?”

    瀛仁一怔。

    太子淡淡笑道:“瀛仁,你觉得我这个样子,还能成为一国之君吗?”摇头叹道:“五年前,本宫就已经对那把椅子失去了兴趣。身处权利之中,或许会为权力迷惑心智,但是当夜深人静,坐在轮椅上,就在这园子里静静想一想,那时候你才发现,什么功名利禄王图霸业都是过眼云烟而已,人生在世,求的不过是心中安宁,没有这样的体会,也就永远不会知道安宁的宝贵!”说到这里,太子闭上双眸,双手抬起朝向夜空,他呼吸均匀,园子里的空气清鲜,置身这美丽的画卷之中,当中是恍若仙境。

    楚欢安静地站在轮椅后面,自始至终平静如水。

    这是太子与齐王的谈话,他自然不会插嘴一句。

    “老三不可怕,可怕的只是想利用老三谋图私利的那些人。”太子眼睛依然闭着,双手已经像拥抱夜空一样敞开着:“他们都说,老三文韬武略,rì后如果能继承大统,必定会成为一代英主,有些话,说一遍两遍,你会知道是假的,但是当无数人说了无数遍,本来是假的东西,也就慢慢变成真的了。”

    齐王问道:“太子哥哥,三哥……是否真的要抢你的储君之位?”

    “不是他想。”太子终于睁开眼睛,摇头道:“是那些想利用他为工具,想要永享富贵的人想要他继承大统。”他看着瀛仁,平静道:“我不会害你,老三更不会害你,但是那些觉得你是拦路石的人们却想害你。”

    齐王皱眉问道:“太子哥哥,你说的那些人是谁?”

    “很多人以为罗世恒是老三的人,但是他们往往忘记一个事实,罗世恒不是拜在老三门下。”太子缓缓道:“罗世恒真正的主人,是安国公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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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昨天下午就发烧,晚上没码字,今天早上下楼挂了水,冷天到来,大家注意保暖,这年头,冷水澡洗不得。

第三九零章 残身不祥

    齐王脸sè一沉,盯着太子的眼睛,低声问道:“太子哥哥,在忠义庄刺杀我的幕后之人,难道是……!”他没有将名字直接说出来,太子却已经摇头道:“本宫并没有如此说,本宫的意思是,如果你若是怀疑老三,还不如怀疑黄矩。”

    齐王已经握起拳头来,冷笑道:“他有那么大的胆子?”

    “胆子?”太子微笑道:“瀛仁,你实在是小看咱们这位安国公了,如果你能知道当年他那一场豪赌,就知道此人的胆子绝对不小。”他双手将盖着双腿的毛毯向上面扯了扯,虽然天气实在不算冷,可是这位太子却似乎有些怕冷,缓缓道:“当年十八国争雄,父皇所在的秦岭郡条件恶劣,在十八国中实在称不上强大。黄矩是安邑郡人,当时的安邑并非秦国辖地,可是黄矩这位安邑首富,却是将全部家财秘密变卖,那是一笔庞大无比的财富,他携带着这笔巨额财富,随后投靠了父皇,助了父皇一臂之力,我大秦能够定鼎天下,黄家的功劳,确实不小……!”

    大秦如今划分天下十六道,施行道、州、县三级行政制度,但是前朝大华时期,却并非如此划分,而是州、郡、县三级制度。

    齐王颔首道:“此事我知道。当年黄矩投靠父皇,父皇还带人出城五十里迎候,而且当众宣布,一旦有朝一rì能够夺得天下,天下钱粮,便交给黄矩打理。父皇立国之后,并没有违约,将户部交给了黄矩,只是前几年黄矩年老,所以才主动将户部交了出来。”

    “交了出来?”太子摇摇头,含笑道:“户部从来都是在黄家的手中,又何曾交出来过?”他抬起头,仰望夜空,缓缓道:“我大秦钱粮运转,从上到下,都是有黄家的党羽在cāo控,何曾真正将钱粮大权交到朝廷的手里。”

    齐王其实对这些国事倒是没有多大兴趣,知之也不多。

    太子微一沉吟,才笑道:“当年那一场豪赌,非比寻常,黄矩的胆子,又岂能是一般人所能比拟?他胆大包天,置之死地而后生,只是那一场豪赌,被他赢了下来,父皇不负众望,定鼎天下,他也因此富贵无比,曾经一场豪赌的胆子,在这个人的身上从来都不曾消失过。”

    齐王皱眉道:“太子哥哥,若真是他在背后致使,我定不会饶过他,只是……只是他为何要这样做?”

    太子轻声道:“未必是他所为,但是如果真是他所为,需要的理由也十分的简单。”

    “什么理由?”

    “扫清老三继承大统的一切障碍。”太子肃然道:“这些年,黄家已经和老三完全走在一起,他们捆绑着老三,那是有心再做第二次豪赌,这一次将赌注全都押在了老三的身上,如果老三能够从我手中拿去储君之位,继承父皇之业,那么他们黄氏一门更将权倾朝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是一旦老三未能达成他们的心愿,他们自然也料到黄氏一门未必有什么好下场。”他握起拳头,本来淡定的脸上显出冷厉之sè:“至少本宫是绝不会让黄氏一门继续放肆下去。”

    “就算黄家想让三哥做皇帝,与我又有何干系?”齐王冷笑道:“他为何要对我下手?”

    “因为在黄矩的眼中,真正的威胁不在我,而在你。”太子道:“古往今来,一国之君,几乎没有残废之身。我如今双腿已废,已经是废人,朝中上下都明白,如果不是当年我曾经追随父皇征战沙场,在军中还有些人脉,也曾立下一些战功,否则早已经不是太子之身了。”

    齐王张了张嘴,忽地瞧见楚欢正在太子后面连连眨眼睛,齐王一时间不明白,微皱眉头,但是很快明白过来,立刻冷笑道:“太子哥哥,大哥离世之后,无论于公于私,你都是帝国的太子,而且这一点谁也无法改变。于公,那时候三哥尚幼,我更是不曾出生,太子哥哥跟随父皇,南征北战,身上更是有不少伤疤,这天下是父皇打下来的,却也是太子哥哥打下来的。于私,大哥即去,那么太子哥哥就是父皇嫡子,承继大统,天经地义!”

    太子神情淡定,随和一笑,道:“你是如此认为?”

    齐王点头,一脸诚挚道:“太子哥哥,不单是我这样认为,我相信普天之下,大多人都是这般想的。”

    太子摇头笑道:“虽是如此,至少还是有许多人觉得我不配继承大业,黄家父子自然是首当其冲,而本宫自己,也从不觉得能够凭借残身胆气这付重担,本宫……五年之前,就没想过要做这个皇帝。残身为君,于国不祥,而且如果能够安安静静地得度余生,本宫已经别无所求。”

    “太子哥哥……!”

    太子抬手止住齐王的话,平静道:“父皇乃是天下最为睿智之人,他是我们的父亲,却也是一国之君,千万子民的父亲。有时候为了国,父皇也不得不舍弃家。”

    “太子哥哥,你的意思是?”

    “父皇当然也明白,残身为君,于国于民都是不祥之兆,所以父皇迟早会废了本宫。”太子轻叹道:“本宫也曾想主动上书,恳请父皇另择储君,但是本宫却不能这样做。本宫这个储君之位,不是本宫一人的,自打当年父皇册立我为储君开始,就有无数人的兴衰荣辱与本宫捆绑在一起,他们中间,无数人将身家xìng命都押在本宫的身上,如果本宫主动上书,那么就是对他们不负责任,他们一心忠于本宫,本宫如果轻易交出太子之位,便是将他们的一腔忠诚一手抛弃,本宫对这个太子之位无所谓,但是他们却不能,他们绝不想看到本宫随手将这个太子之位扔出去……!”他看着齐王,十分认真道:“太子不是自己的太子,汉王不是自己的汉王,瀛仁,你可明白我的话?”

    齐王似懂非懂。

    但是楚欢却能够明白。

    一个人达到一定的地位,便不能够完全代表自己,而是代表一群利益,个人的利益已经关乎到千百人的身家xìng命。

    太子是一个位子,灜祥是太子,但是太子却绝不只是灜祥,太子是一个集团,是一个簇拥在灜祥四周的利益集团。

    灜祥起,则无数人平步青云得享富贵,灜祥败,那么便有无数人随之坠入山谷。

    灜祥走的每一步,都关乎着他身后无数人的利益,所以有时候他却不能凭着自己的喜好做出一些决定,他所做的每一个决定,都必须考虑到身后那一群人。

    如果他的决定违背了那群人的利益,那么那群人便将从他忠心耿耿的部下转变成他的敌人,他抛弃那些人的利益,那些人也必定不会让灜祥太太平平。

    灜祥今rì所言,竟似乎是肺腑之言。

    “本宫不能主动上书,但是如果父皇亲自下旨,那么一切便顺理成章,本宫也就不会担负抛弃他们的罪名。”太子轻叹道:“所以本宫这道书不上,只能等着父皇下旨。可是身为瀛家子弟,大秦万里江山是我瀛氏一族的江山,即使不能担起重任,本宫却也不得不考虑,这大秦江山,谁更有资格担负起来。”

    齐王皱眉道:“如果太子哥哥不想继承大统,那就只能是……只能是三哥了?”

    “天下人都会这样认为。”太子微笑道:“天下人也都可以这样认为,但是有些人却不能如此想,本宫不能,你也不能!”

    “我?”

    “你我都是父皇的儿子,所以我们比普通人更要多想想‘江山为重’四字!”太子声音平和:“在黄氏为首的汉王党心中,本宫已经是废人一个,储君之位迟早被废,他们对本宫并不会太过在乎,但是他们在乎你!”

    “在乎我?”瀛仁似乎有些听不懂:“太子哥哥,你的话,我……我真是听糊涂了。”

    太子道:“瀛仁,你已经成了大人,如果你是平民百姓,你可以糊涂下去,或许能够浑浑噩噩过上一辈子,但是你既然是我瀛氏子孙,就不能糊涂下去,而且你也没有资格糊涂下去。”他的眼睛犀利起来:“本宫不是他们的威胁,但是你却是。他们不害怕本宫会是他们的挡路石,但是他们害怕你瀛仁会是他们的挡路石!”

    瀛仁惊道:“太子哥哥,难道……难道三哥以为我会与他争储君之位?这……这怎么可能?”

    太子淡淡笑道:“为何不可能?本宫被废,已成定局,但是谁是新的储君,父皇没有下旨之前,谁能知道?”他目光十分柔和地看着瀛仁,缓缓道:“父皇喜爱你,皇后娘娘更是你的生母,你难道没有觉得自己有可能成为储君?”

    瀛仁后退两步,一屁股坐在石炖上,摇头道:“不行,我不做储君,打死我也不做储君。”他看起来倒似乎真的不愿意做储君。

    楚欢看在眼里,眼中显出一丝笑意。

    “身为皇家子孙,任何事情,从来不会依照自己愿不愿意去发生。”太子苦笑道:“本宫今rì找你过来,一是为你压惊,二来也是想告诉你,你已经长大,有些事情,已经由不得你去做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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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感谢冰火阑珊、紫月天下、HCgoodman、血洁魔社、方勇919、sl小小帅、还吃巧克力、huatao80、云开雾雨散、糊涂酒圣、qiuyuw、桀柒等好朋友的捧场,谢谢大家!

第三九一章 帝国危机

    瀛仁摇头道:“太子哥哥,我不会。”

    “不会什么?”

    “不回去与三哥争储君之位。”瀛仁道:“我自己有几斤几两,我一清二楚,绝不可能争得过三哥。而且……而且我从来也没有想过去做什么储君……!”他苦笑道:“太子哥哥,国之储君,便是明rì之君,必须德才兼备,瀛仁无才无德,绝不可能。太子哥哥你放心,如果父皇真的想要废储,瀛仁便是被父皇责罚,也恳请父皇打消这个念头。”

    “事成定局,便算父皇无心废储,我也无心去继承大业。”太子语气坚定道。

    “那三哥……!”

    “朝中很多人都以为,本宫一旦被废,老三必是最合适的人选。”太子摇头道:“但是本宫却绝不会这样想。并非本宫瞧不上老三,也并非本宫对老三有什么成见,而是为我大秦江山考虑,我兄弟三人之中,唯有老三绝不能成为储君!”

    瀛仁不解问道:“这……这是为何?”

    太子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缓缓道:“去年福海道发生海啸,沿海无数村庄被大海吞噬,百姓死者数以万计,灾民更是几十万计,朝廷救灾,国库空虚,无力救援,致使数万人死于那场海啸,大多数是因为救援不力,死于海啸过后的瘟疫以及因为缺粮被活活饿死。如今尚有无数人无法重建家园,流离失所,迫于无奈,聚众为匪,为祸福海。”

    “同年,川中道大旱,国库空虚,无力赈灾,又致使无数百姓饥饿而死,家破人亡。”

    “去年年底,玉陵道大江决堤,奏折如雪片,国库缺银,缺粮,时至今rì,大江提防还只是临时筑起,一旦泛洪,江堤随时会再次决口,到时候又是一场惨剧。”

    “今年开年,安邑道急奏,去年冬天大寒,冻死冻伤不少人,安邑马场的守军甚至没有配发冬装,竟有数十人被那场大雪灾冻死,而安邑境内的马匪更是趁机抢掠了安邑马场抢走两马上百匹。”

    太子的神sè凝重起来,冷笑道:“这一切,归其原因,只是因为户部无银无粮。那些本来要受帝国保护的百姓,就因为户部的空虚,要么死去,要么聚众而起,成为朝廷的心腹大患。匪患生起,必须要动兵围剿,这花费的军费,却又时常没有着落……!”他看着瀛仁,正sè道:“你此去西山道,离开京城,也应该看到一些听到一些,国以民为本,如果百姓们无法生存下去,那么国本便即动摇,我大秦江山,又何谈稳固?”

    瀛仁皱眉道:“为何国库总是无银?我听老师说过,这几年朝廷的赋税一加再加,百姓甚至都不堪其苦,国库的银子应该十分充足,为何……为何赋税加了,银子反倒是少了?”

    太子淡淡笑道:“你明白我说的意思了。不错,赋税加了,银子却少了,这自然是要去问黄矩。大秦钱粮运转,父皇都交到他的手里,只有他最清楚那些银子去了哪里。”

    这园子里面风景如画,美不胜收,但是两位皇子谈论的话题却是十分的沉重。

    楚欢一开始还不明白太子与瀛仁谈话,为何要让自己跟在旁边,现在听到事情已经涉及到户部,隐隐明白了一些什么。

    “你既然听懂了我的话,那是否明白我为何会说老三不能为储君?”太子盯着瀛仁的眼睛。

    瀛仁想了想,才轻叹道:“太子哥哥,你是害怕三哥以后继承大业,会……会继续让黄家掌控天下钱粮?你是担心国库的银子,等到三哥继位之后,依然是如此空虚?”

    太子眉头舒展开来,笑道:“你长大了。老三继位,天下钱粮必定会继续被黄家把持,即使黄矩死了,他还有族人,黄门一族攀上老三,花了那么大的力气,要扶老三上位,其目的终究还是要为黄家的长远谋算。黄矩虽然已经贵为国公,但是你莫忘记,他是商人出身,骨子里唯利是图,他们冒险的目的,从来不是为了黎民百姓,只是为了他们自己的利益,在他们的眼里,从来没有什么国家为重!”

    “太子哥哥,瀛仁说一句不该说的话,你……你可不要见怪!”

    “你我兄弟,既然在这里,便无话不可谈。”太子含笑道:“你说。”

    瀛仁想了想,才问道:“太子哥哥,黄家这般放肆,父皇……父皇难道不知?大秦各处灾民众多,祸乱时起,父皇难道也不知道?”

    “黄家cāo控钱粮,父皇自然知道。”太子微微颔首:“但是父皇与黄矩曾经有过约定,天子之言,绝不悔改,父皇要维护帝王的威信,就不会出尔反尔,所以他就算知道黄矩在钱粮之上为非作歹,以前也不会过问,最为紧要的事,这些年父皇修道,花费无数,这些银子都是要从户部提出来,黄矩在提供修道银上,却从来不曾出现任何差错,父皇……!”说到这里,却并没有继续沿着这个话题说下去,而是继续道:“至若黎民受灾,父皇必定也是知道一二,但是绝不会知道全部。父皇潜心修道,对于国事已经很少过问。我还记得,立国之初,父皇经常出巡,巡查天下,那时候对天下的情况十分的了解,但是这两年,他rì夜在皇宫之内,已经数年不曾离开皇宫,外面的世界,他只是从臣子们的口中知晓,曾经也有人在父皇面前说过天下纷乱,但是黄矩等一干jiān臣却斥责直臣是信口雌黄,是危言耸听,而父皇年纪大了,他已经不喜欢听到那些直言,更不希望听到帝国出现危机,都察院章泰被杀之后,父皇就已经很难听到真话了……!”

    楚欢在后面听太子之言,隐隐倒是觉得,这位太子却似乎还真有几分为国谋事的心思,只是不知道他只是道貌岸然,还是肺腑之言。

    楚欢不知道章泰是谁,但是瀛仁却是了解,章泰曾经直言进谏,说皇帝不该修道,因为修道误了国事,致使天下动乱。

    他的下场自然很惨。

    世间敢于说真话的人本来就不多,杀了一批,不敢说真话的自然更不会说,那些心中犹豫的却也因此变成了不敢说。

    “瀛仁,徐大学士是朝中难得的良臣,他有骨气,可是现在连他都不会在父皇面前说起帝国动乱,你觉得还有多少人敢说?”太子叹道:“黄矩一党既然能够蒙蔽父皇,等到他朝老三继位,那时候他们的权势更大,自然更会蒙蔽老三。老三对黄矩十分的信任,如果他继承大位,有黄矩这样的jiān臣在侧,你觉得他当真能治理好我大秦的万里河山?”

    瀛仁想了想,才轻声道:“太子哥哥,难道你觉得三哥真的会由黄矩一党控制?”

    “他当然不会甘心。”太子道:“如今他们合在一起,只是为了对付我,等到他rì老三真的成了皇帝,一定会忌惮黄矩。只是你要明白,老三能有今rì,固然有父皇的提拔,但更多的却是黄氏一党在背后为他谋划,国库银子空虚,银子去了哪里?别以为都是父皇修道建通天殿所用,那只是一部分而已,还有一部分,则是被黄家用来收买.官员,形成汉王党羽而已,老三自以为那些势力都是他手中的势力,但是他却忘记,那些人到底是由他控制,还是由黄氏一族控制?”

    瀛仁眉头又是挤在一起。

    “尾大不掉,如果老三有朝一rì明白这个道理,只怕已经晚了。”太子叹道:“老三聪慧,但是黄矩商人出身,他当初能够jīng明地投靠父皇,可见其人心机之深,老三是否能够是他的对手,实在是未卜之数。”顿了顿,又道:“更何况就算老三最后真的能够压住黄家,君临天下,但是你觉得他是一位治国明君吗?这个问题,本宫也曾无数个夜里想过,如果老三真的是治国良君,本宫甚至可以退位让贤,扶住他上位!”

    “太子哥哥,许多人都说三哥文韬武略,但是我却不知是真是假。”瀛仁摇头道:“但是我喜欢和太子哥哥说话,不喜欢和三哥在一起。”

    他说这话,带了几分孩子气。

    太子微微一笑,道:“你三哥确实是一位难得的人才,文武双全,但是这样的人才,却未必是一个好皇帝。”

    “哦?”

    “瀛仁,我还记得你们小的时候,那时候我还能走路,父皇带着我们去狩猎,恰好那次辽东赤炼电将军派人送来了三匹辽东军马,父皇赐给了我们三人,当时父皇曾向你们二人问了一个问题,你可还记得?”太子凝视瀛仁问道。

    瀛仁想了想,点头道:“记得。那时候父皇问我们,如果将马匹赐给我们,我们会如何用那匹马!”

    “我记得你当时回答,你要与骏马为伴,让它吃饱穿暖,让它不受欺负,对不对?”太子露出温和的笑容。

    瀛仁挠了挠鬓角,有些尴尬道:“那……那都是孩子话,太子哥哥还记得。”

    太子继续问道:“你可记得老三当时如何回答?”

    “记得。”瀛仁点头道:“三哥说过,他要骑着那匹马,沿着父皇的足迹,跃马天下,马鞭所指,万军齐出,开疆扩土,打下更大的江山,让天下有太阳的地方,就有我大秦的旗帜!”他苦笑道:“那时候我觉得三哥说话好威风,好神气,比起他的志向,我……我差了太多太多!”

第三九二章 同盟

    太子脸上的笑容敛去,缓缓道:“你觉得你的志向不如他?”

    “当然不如。”瀛仁摇头道:“太子哥哥,我记得你小时候常告诉我,等你做了皇帝,便会让百姓丰衣足食,而三哥的志向,是要开疆扩土,比起你们,我……我实在没有什么志向。”

    “不要妄自菲薄。”太子摇头道:“那你可知道,当时我听到你们的回答,心里又是如何想的?”

    “不知道。”

    “比起老三,我更欣赏你的回答。”太子正sè道:“不要以为我是在这里说你的好话,我只是想告诉你,你们的xìng情,从那次回答之中就已经分出了高下。或许很多人都会觉得老三的话让人振奋,比你有志向的多,但是我却觉得,你比起老三,更适合成为一国之君。”

    瀛仁张了张嘴,一时说不出话来。

    清风从楚欢的脸上拂过,听到他们兄弟对话至此,楚欢却已经明白太子接下来要说什么。

    “屈楚离攻灭大华朝,自那以后,中原大地群雄纷争,百姓流离失所,铁血争杀,无数人的xìng命如草芥般湮灭,无数村庄城镇被毁,无数家庭支离破碎家破人亡。”太子缓缓道:“父皇南征北战二十年,这才一统四海,定鼎天下。立国十八年,百姓才渐渐从战乱中走出来,人们开始安居乐业,这一切都是来之不易。要想大秦稳固下去,最首要做的,就是与民生息!”

    “与民生息?”

    “是。”太子点头道:“民为国本,百姓不得生息,便是国不得生息。老三的豪言壮语,却让帝国充满了危险。他虽然有才,但是心高气傲,从小就四处声称,rì后要做出一番大事业。在他心中,大事业不是让百姓安居乐业,而是要开疆扩土。就算他朝被他压住黄家,让他君临天下,他必定会穷兵黩武,西北西梁,北方夷蛮,东北高丽,还有东海外的那些岛国,甚至于极西之地的番邦异族,我想只要他存了开疆扩土之念,那么大秦便会常年用兵,你觉得那是幸事,还是不幸?”

    瀛仁摇头道:“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我知道。如果真是那样,用不了几年,我大秦帝国就会毁于一旦。”太子肃然道:“战争可以立国,但是战争却更容易亡国,百姓疲惫,长期用兵,最后只能内忧外患,走向毁灭。所以无论黄家能不能得势,老三必定不能成为储君,而担起这大任的,只能是你。你能想着让一匹马吃饱穿暖,自然也会想着让天下百姓吃饱穿暖。”

    瀛仁站起来,摆手道:“太子哥哥,我……我……!”

    “老三不能成为储君。”太子十分坚定地道:“这是为江山社稷考虑。阻止老三,必先阻止黄家,你现在可明白我的意思?”

    瀛仁道:“太子哥哥,你是说……要除掉安国公一族?”

    太子没有掩饰,十分肯定地点头。

    “可是……可是安国公势力极大,又有三个护着,就连父皇……就连父皇对他也十分的宠信,咱们……!”皱起眉头来。

    太子干脆利落问道:“那你可知道父皇为何要将楚欢安排进户部?”

    楚欢心中暗叹,绕了半天,事儿终究还是绕到了自己的头上来,怪不得太子让自己推着轮椅来逛园子,不过是想让自己听听最后一番话而已。

    瀛仁摇头道:“父皇的心思,我实在猜不透,太子哥哥,你……你可明白父皇的意思?”

    “楚欢,你是否明白?”太子没有回答,却第一次向楚欢问道。

    楚欢肃容道:“圣上调小臣入户部,令小臣十分惶恐,小臣无才无能,却被提拔为户部主事,小臣……!”

    他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太子打断:“你若不明白,就不会当众殴打窦易,更不会将窦易逼走。你看上去不是一个蠢人,可是一进入户部,就连番得罪人,如果不是明白了一些什么,应该不会做那些愚蠢到家的事情吧?”

    楚欢心中无奈。

    这位太子殿下虽然双腿废了,却毕竟不是凡夫俗子,jīng明的很。

    “父皇调你进入户部,至少不是让你坐在那里领俸禄。”太子平静道:“父皇究竟是想做什么,咱们不敢去妄猜,但是你惹出风波,必定是对的,既然如此,为何不干脆将风波闹的更大一些。”

    “小臣愚钝,还请太子殿下指点!”楚欢只能硬着头皮道。

    太子再一次向瀛仁道:“瀛仁,你我都是瀛氏子孙,为我大秦江山,有些事情却是要义不容辞。本宫要你答应我,与我一起,除掉黄家!”

    “除掉黄家?”瀛仁睁大眼睛。

    太子点头道:“黄家的根基就在户部,只要斩断他户部的根基,他至少是断了两条手臂,一个人断了两条手臂,也就容易对付的多。”

    瀛仁皱眉道:“太子哥哥,我还是有些不懂。”

    太子道:“楚欢在户部担任度支曹主事,那就是一根刺,这根刺,便是要用来挑破户部的脓包。”

    “挑破脓包?”

    “户部尚书胡不凡,便是脓包的源头。”太子冷笑道:“揪住胡不凡,就可以挑破脓包,里面的脓毒便会流出来。”

    楚欢小心翼翼道:“殿下,恕臣直言,胡不凡是户部尚书,在户部根深蒂固,身后又有安国公撑腰,户部之内又多是他的心腹,小臣只是小小户部主事,想要挑破,想来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太子凝视着瀛仁,问道:“瀛仁,你告诉我,为了我大秦,你愿不愿意除掉这颗毒瘤?”

    “太子哥哥,瀛仁……瀛仁真的不愿意卷入这些是非。”瀛仁苦笑道:“太子哥哥又何必逼我?”

    太子凝视瀛仁片刻,忽地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抬头看着夜空,若有所思。

    便在此时,忽见到田候从一条小道上过来,隔了一段距离,拱手道:“殿下,晚膳已经准备好,夫人正在那边等候!”

    太子微一沉吟,终于道:“咱们先去吃东西吧!”

    瀛仁跟在太子旁边,楚欢在后面推轮椅,田候在前面隔着一段距离带路,来到一处雅厅,虽然不大,但是布置的却十分雅致。

    琉璃夫人就在雅厅之中迎候,她已经换了一身衣裳,一身宫装,梳着云状发髻,略施粉黛,白里透红的俏脸,弯弯的柳眉,勾魂夺魄的朦胧碧眼,还有那娇艳yù滴的红润小嘴,虽然仪态典雅,但是不自然间媚态横生,这种天生自然流露出来的媚态,绝非那些庸脂俗粉故作姿态所能比拟,两者相比,判若云泥,琉璃夫人这种天然的媚态,才是真正的媚到骨子里,媚而不俗,艳而不妖。

    琉璃夫人带着一阵淡淡的幽香靠近过来,声音婉转动听:“让妾身来!”一只手搭上了轮椅,楚欢问到她身上的幽香,瞥了一眼那凹凸起伏玲珑有致的魔鬼身材,很自然地退开,琉璃夫人这才推着轮椅,柔声道:“殿下,妾身先带你去洗洗手!”

    太子含笑点头,向瀛仁道:“你们两先坐下稍等,我去洗一下手,若是不洗手,琉璃可不让我吃东西!”他说这话时,竟是充满了温馨之感。

    琉璃夫人向瀛仁微微颔首,又看了楚欢一眼,嫣然一笑,百媚横生,随即便推着轮椅离开。

    雅厅之内摆好了案几,需要席地而坐用餐,瀛仁径自到了左边的一张案几坐下,示意楚欢在自己下首坐了,凑近过来,低声道:“楚欢,太子哥哥是不是想要与我们联手对付三哥?他说是要对付安国公,除掉安国公,岂不就是斩断三哥的手足?”

    楚欢心中暗暗点头,瀛仁毕竟还是天生有悟xìng,这小子以前不想着权力之争,浑浑无知,如今心有所想,却也是伶俐的很。

    楚欢悄声道:“殿下心中如何想?”

    瀛仁皱起眉头,微一沉吟,才道:“太子哥哥说的话,并非没有道理,黄家把持钱粮,我大秦从上到下的钱粮运转,都是皇家在幕后cāo控,如今父皇修道,也不理会此事,长此以往,让黄家得势倒也罢了,可是他们的钱粮不用在正途,大秦各地有灾却不能救,反倒是一再增加赋税,如此下去,天下只会越来越乱。老师曾经说过,古往今来,只要百姓生活不宁,帝国便陷入危难之中,黄家的存在,只能让我大秦越来越乱。”

    楚欢微微颔首道:“如此说来,殿下自然也是想着除掉黄家?”

    “楚欢,这事情我也是好生为难。”瀛仁叹了口气:“太子哥哥虽然那般说,可是我总感觉他是要借助咱们对付三哥,我不喜欢这种感觉,而且……而且想要扳倒胡不凡,斩断黄家的手脚,谈何容易?你只是一个主事,也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想你因此而陷入险境!”

    楚欢闻言,心里倒是有些舒坦,低声道:“殿下,有时候做事情,不必却看是怎样做,而是想想事情的结果是不是对我们有利。”

    “哦?”瀛仁充满求知yù:“楚欢,此话怎讲?”

    “太子有一句话没有说错,即使汉王不想伤害殿下,但是汉王党中人,却必定视殿下为绊脚石,如今汉王党势力最强,如果他们将矛头指向殿下,殿下是愿意孤军奋战,还是愿意与太子联手?”楚欢神情严肃:“殿下心里清楚,时至今rì,殿下想要远离储君之争,独善其身,那几乎是不可能的,如果殿下回绝太子,不但rì后汉王党是你的敌人,甚至与太子也有可能成为你的敌人,殿下,各种关窍,你仔细想想。”

    瀛仁点头道:“楚欢,你说的有道理。其实就算不管是不是针对三哥,黄家在朝中的势力已经太大,黄家不除,国将不宁!”

    “殿下既然心里也不想让黄家存在下去,就该有自己的打算。”楚欢郑重道:“我们可以与太子联手,却不能被太子挟持,太子可以利用我们,我们亦可以借用太子的力量,凡事咱们都要三思而后行,但却绝不能怕事!”

    “恩恩!”瀛仁连连点头,似乎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心情似乎也好了不少,随即想到什么,轻声问道:“楚欢,今rì你的运气不错,能够见到琉璃夫人!”

    “琉璃夫人……!”楚欢想了想,轻声问道:“殿下,那是太子妃?”

第三九三章 三罪

    瀛仁一愣,随即摇头道:“不是不是,听说太子妃半年前就害了病,宫中御医那么多,却没有人能治好,如今还是卧榻不起。这琉璃夫人是两年前才进了太子府,是给太子哥哥瞧病的。”

    “瞧病?”楚欢一怔,奇道:“难道这位琉璃夫人是位大夫?”

    瀛仁道:“据说是西北天山道人士,她的父亲是一位大夫,据说还是一位神医,不过到底有什么样的医术,我也不知道了。这位琉璃夫人被人举荐过来,懂得针灸之道,太子哥哥双腿不行,她入太子府,就是用针灸为太子哥哥疗病,不过两年了,太子哥哥似乎也没什么好转,看来琉璃夫人的医术也是一般,不过……不过她的容貌真是天下少有,太子哥哥一年前已经将她纳为侧室,大家都叫她琉璃夫人!”

    “原来如此。”楚欢刚听说琉璃夫人只是为太子瞧病,心里还是泛起一阵涟漪,最后听说已经被太子纳为妾室,心里却有一阵失落感。

    这倒也不是他好sè,只是如此佳人,名花有主,任何男人都会有种失落感。

    “殿下,太子的腿……为何会如此?”楚欢皱眉道。

    瀛仁苦笑道:“我以前并不知道,但是现在明白了。以前只知道太子哥哥曾经受过重伤,差点死去,后来虽然活了下来,但是身体一直很差。五年前,太子哥哥的两条腿就突然不能走路,御医们瞧了,说是太子哥哥的腿部经脉其实受了重创,如果是一般人,早就不能行走,但是太子哥哥曾经练过武功,身体的经脉较之普通人要强健不少,所以能够多撑了许多年。如果说受伤之后,长期休养,倒还可能慢慢恢复,但是立国之后,大秦各地依然有各国余党起兵作乱,太子哥哥那时候经常带兵平乱,常经战阵,经脉大大受损,所以最后终是双腿瘫痪,再也不能行走。”说到此处,情不自禁叹了口气,显然对太子还是很有感情,痛惜他双腿残废。

    忽听得轮子滚动的声音响起,知道是太子洗手回来,两人分开来,正襟而坐,果然琉璃夫人推着轮椅出来。

    田候也从外面跟进来,抱着太子下了轮椅,在主座坐下,琉璃夫人则是跪坐在案几旁边,拿起茶壶,为太子倒了一杯水,十分的体贴。

    琉璃夫人坐姿依然是极其优美,两腿去后,香.臀微微拱起,那裙子被绷得紧紧的,将香.臀优美的曲线勾勒出来,圆而不硕,润而不腻,玉背挺直,纤腰束裹,那露出的一截子玉颈欺霜赛雪,肌肤细腻白嫩,如同牛nǎi一般,楚欢只瞥了一眼,脑中却想到了曾经看过的一些宫装仕女图,里面那些线条优美的仕女都是典雅动人,琉璃夫人自然具备典雅动人的气质,但是楚欢却觉得很少有画匠能将琉璃夫人那中独特的美淋漓尽致地展现在画面上。

    便在此时,从外面又转进来两名俏丽的丫鬟,都是端着玉盘,来到里面,各自跪在齐王和楚欢的旁边,低着头,双手却是捧着玉盘,里面则是清水。

    楚欢和齐王都是不解。

    太子已经笑道:“瀛仁,你常在宫中,吃的都是细食,今rì本宫让你尝一尝大漠之食?”

    “什么?”瀛仁一时没有听明白。

    “洗手吧!”太子笑道:“咱们中原人吃的都是煮食,今rì本宫请你们吃烤食。西梁人和北边的夷蛮人,他们善于烤肉,那种味道十分的鲜美,前阵子本宫得了一个好厨子,善于烤肉,今天他为咱们烤羊羔子,本宫品尝过,外脆内嫩,鲜美可口,你们可要好好尝一尝!”

    瀛仁兴奋道:“是烤肉?太子哥哥,还是你了解我。我在宫里,几次想要吃烤肉,可是母后却说,那是那些野人所食之物,咱们是天朝上邦,吃的是jīng细食物,可不能像他们那样,哈哈哈,今rì终于有口福,可以尝一尝烤肉了。”忽地感觉说错了什么,尴尬道:“太子哥哥,我……我不是说你是野人,哎,我……罢了罢了,越说越错!”

    太子爽朗笑起来,琉璃夫人也扭头过来看了一眼,玉手掩着香唇,轻柔一笑,十分的动人。

    楚欢和瀛仁都洗了手。擦干净,随即站在不远处的田候拍了拍手,立刻有几名侍从从后面送上来银sè的盘子,盘子上面盖了银盖子。

    楚欢见田候似乎永远像铁塔一样守卫在太子身边,距离不会太近,却也绝对不会太远,就宛若是太子的保护神,而且那把偏小的鬼刀也是从不离身,能够佩刀跟在太子身边,可见此人极受太子的信任,能够让太子看重并安排在身边,亦可见田候绝对是一个十分厉害的角sè。

    银盘放在桌子上,侍从退了下去,很快又有丫鬟送上来小银盘,上面竟是摆放着锋利的匕首,看来是用来吃烤肉所用。

    瀛仁迫不及待地打开了银盖子,喜滋滋道:“太子哥哥,今rì承你的福,我就不客气了,大块朵颐一番……哎呀……!”他突然惊叫一声,手中的银盘子落了下去,脸上显出吃惊之sè。

    他一声叫,田候的手几乎在瞬间就握住了刀柄,速度之快,当真是匪夷所思,而且他的身体鬼魅般向前,已经靠近在太子的身边,这边楚欢却也迅速探手,抓住了匕首,靠近瀛仁,一只手横在瀛仁胸前,双目生寒,另一只手已经是拿住了匕首。

    瀛仁一声惊叫,田候和楚欢两大高手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做出反应。

    楚欢双目盯着田候,田候也是一脸寒意看着楚欢,两大高手的目光中竟然都是闪现杀机,似乎都以为对方有所异动。

    突起变故,琉璃夫人一介女流,自然也是花容失sè,手捂着嘴,朦胧的眼眸子微显惊sè,但是身体却还是十分优雅地跪坐着,酥胸却因为受惊而剧烈起伏起来,反倒是太子,那是从沙场走出来的铁血男人,双腿虽缺,但是定力却在,淡定自若,平静道:“田候,退下!”

    田候并不多言,手松开了刀,缓步退了下去,与他方才向前的速度一快一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楚欢也已经起身来,拱手道:“小臣失礼,还请殿下降罪!”

    太子摆摆手,含笑道:“楚大人好功夫,很好。”瞧向瀛仁,只见瀛仁脸上依然带有惊sè,皱眉道:“瀛仁,你怎么了?”

    瀛仁抬起手臂,也顾不得仪表,擦了擦额头,指着银盘子道:“里面……里面有血!”

    “血?”太子的脸sè也难看起来。

    今晚的主食是烤羊羔子,虽然是烤的肉食,但是绝对不至于带血,听瀛仁这样说,太子回头看了田候一眼,田候面无表情走过来,打开了银盘子,放在一旁,随即看了看,才道:“殿下,有血,血中还带有毛发!”

    银盘子之中,放着半只羊羔子,不大,大部分的地方都烤出了金黄之sè,而且散发着阵阵的香味,如果只是如此,必然能让人食指大动,可是在羊羔子的一处角落,却有血迹,显然是没有烤干净,那鲜血之上,甚至带着清晰可辨的毛发在上面,陡然看到这个,确实是让人有些吃惊。

    太子声音冷然道:“将烤肉的厨子带上来!”

    很快,一名出自便被带了上来,此人却是身材高大,皮肤很白,头发卷曲,高鼻子大眼睛,楚欢看了一眼,就认出是北边的夷蛮人。

    夷蛮厨子被带到雅厅,跪倒在地,太子已经指着带有鲜血的烤羊冷冷道:“这就是你烤的好肉?”

    那夷蛮厨子瞧了一眼,魂飞魄散,连连叩头,用并不太流利的汉语颤声道:“殿下饶命,殿下饶命,不是这样,不是这样……!”

    太子一挥手,田候已经冷冷道:“带下去砍了!”

    两名府卫上前抓住夷蛮厨子的胳膊,便要拖下去砍了,忽听得一个清脆的声音道:“且慢!”众人循声看去,却是琉璃夫人抬手止住。

    太子瞧了琉璃夫人一眼,平静道:“今夜本宫设宴为齐王压惊,大好雅兴,却被这厨子生生搅坏,而且还惊吓了齐王,其罪当斩!”

    琉璃夫人碧眸流转,顾盼生辉,娇声道:“殿下,这厨子确实有罪,而且罪过有三,容妾身指出其罪,让他明白自己的罪过,再杀不迟!”

    太子微皱眉头,但还是点头道:“你说!”

    琉璃夫人瞧着夷蛮厨子,缓缓道:“你有三罪,第一罪,据妾身所知,你今夜事先已经被告知要款待齐王殿下,殿下令你烤三只羊羔子,如此贵客,你必然要小心翼翼,可是你却浑然不知,平rì里烤肉不出差错,却偏偏齐王到来你却烤出带血之肉,这是你不识时务,为第一罪!”

    夷蛮厨子全身哆嗦,惶恐无比,只是道:“饶命,饶命,不是这样,不是这样!”

    “第二罪,烈火烤肉,烤羊全身的sè泽金黄,显然已经下足了功夫,可是烤羊被烤的金黄,却不能将身上的其中一块血迹烤干,甚至连烈火都无法将毛发烤去,这是你用火不均。谁都明白,毛发乃是最易燃烧,稍有火星,便会被烧掉,你却还能在鲜血中带上几根毛发,火烧不去,这是你无心烤肉,是为第二罪!”琉璃夫人声音很柔,她虽然是指他人之最,可是那声音却毫无怪责之意。

    但是太子等人却隐隐听出其中的不对劲。

    须知这只烤羊全身上下都被烤得金黄,唯独有一块地方粘了血,上面甚至还带着毛发,如果真的是烈火所烤,就算事先没有将羊羔子洗干净,在烈火烧烤之下,鲜血也必定被烤干,至若上面的毛发,更是早就灰飞烟灭,绝对不可能存到现在,上面粘有鲜血毛发,除非是烤好之后再被涂上去。

    这个道理经琉璃夫人一问,瞬间便浮现出来。

    “我来问你,烤肉可是你亲手放进银盘?”琉璃夫人美眸流盼,轻声问道。

    厨子忙道:“是,是小人亲手……亲手放进去!”

    “那你便有第三罪。”琉璃夫人缓缓道:“你明知招待的是贵客,烤好之后,却不能细细检查,连这么大的一块血迹都不能被发现,任由端上来,这是你最后一罪,有眼无珠之罪!”她说完,这才看向太子,轻声道:“殿下,妾身已经说完三罪,如何发落,还请殿下定夺!”

    楚欢心中暗暗喝彩。

    琉璃夫人数落三罪,实际上却已经将厨子的罪过化为乌有,这厨子再愚蠢,也不可能自己找死,明是三罪,但却处处道出不合理的地方,三罪一出,不需任何辩驳,蛮夷厨子已是清白无比。

    太子看了田候一眼,不需多言,田候就已经明白什么,退了下去。

    太子等田候退下,这才向琉璃夫人微笑道:“琉璃,若不是你,今rì只怕本宫要做错事情了。”随即皱起眉头,向瀛仁道:“瀛仁,你已经是七尺之躯的男子汉,本宫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砍下了无数人头,你终要做大事,怎能因为一点鲜血就惊成这样?”

    瀛仁有些惭愧道:“太子哥哥,是我大惊小怪了。”

    太子摇头叹道:“你也是见得太少,不能怪你。只可惜父皇母后太过宠你,否则将你送进军中多加历练,必定会大增胆sè!”

    “是!”瀛仁道:“其实我也想去往军中历练,只是父皇不允许,太子哥哥,你是否有法子劝说父皇,让我……!”说到这里,突然止口,神情更是尴尬。

    皇帝与太子分居宫内宫外,一个很少出宫,一个几年都不曾入宫,父子二人形同陌人,也正因这种状况,无数人看见皇帝陛下冷落太子,所以纷纷投到了汉王门下,当初太子乃是国之储君,趋之若骛,如今汉王党势力正盛,tài子dǎng却已经削弱太多。

    瀛仁求太子去劝说皇帝,无疑是所托非人了。

    琉璃夫人此时已经恢复镇定,方才因为受惊而苍白的俏脸,此时又已经白里透红,娇艳yù滴,如同熟透的梅子,谁看了都想咬一口。

第三九四章 琉璃醉酒

    片刻之后,田候已经返回,身后却是跟着又一名厨子,那厨子来到雅厅,脸sè苍白,额头满是冷汗,失魂落魄,“噗通”跪在地上,颤声道:“太子饶命,太子饶命,小人知罪,小人一时糊涂,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求太子饶命啊!”

    太子也不看他,田候已经拱手禀道:“启禀太子,此人因嫉生恨,买通了仆从,在烤羊身上做了手脚,是要置烤羊厨子于死地,罪行他已经供认,请太子处置。”

    夷蛮厨子回过头来,打量旁边那名厨子,有些惊讶道:“你……谢师傅,你为何……为何要害我?”

    太子神情淡漠,并没有立刻处置,只是吩咐道:“有肉无酒怎可以,拿马nǎi酒上来!”

    有人把自去取马nǎi酒。

    那谢师傅虽然心惊胆战,但是看到夷蛮厨子那张脸,却还是恨心大起,想到自己今rì必死无疑,一时间忍不住怒道:“为何要害你?自从你来之后,因为殿下喜欢你的烤肉,你在厨房现在是越来越得意,便是连我也不放在眼里的。以前厨房之中,谁不是尊我敬我,如今倒好,那帮见风使舵的家伙,都往你那里靠过去,你那大漠厨比我辽东厨每个月要多分几倍的银钱,我们这边上下捉襟见肘,你们那里倒是肥的流油,我就是看不惯你,就是要除你而后快!”

    太子府的厨房,自然也不是普通人家的后厨,里面上上下下厨子加上打杂的,那也是上百号人,有做辽东菜系的厨子,有江南菜系的,由西北菜系的,还有前不久才新出来的大漠菜系。

    太子以前的味道偏向辽东菜系,这位谢师傅是辽东菜系的老大,所以在厨房之中一直颇有权势,而且每个月后厨都会有一笔赏银,太子的帐房自然也是看形势办事,以前辽东菜系得到太子的喜欢,自然往辽东菜系多拨发一些,如今大漠菜系得了势,辽东菜系的赏银自然就大大的削减。

    辽东菜系一受冷落,以前在后厨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谢师傅自然就很不甘心,对大漠菜系的夷蛮厨子存了仇视之心,今rì找到机会,利用下作手段,想以此方法来置夷蛮厨子于死地,他的目的几乎便要达成,孰知道琉璃夫人却陡然指出了其中的怪异,田候前往后厨一查,这谢师傅见到田候来查,知道事情已经败露,自己就算不承认,田候也会在极端的时间内找到证据,那个时候自己将会更惨,无奈之下,只能主动出来承认。

    太子虽然神情淡定,但是听到谢师傅在雅厅叫嚷,眼眸子瞥过去,那谢师傅浑身一个激灵,跪伏在地,不敢再言。

    太子看向夷蛮厨子,平静道:“本宫冤枉你了,你先下去吧!”

    夷蛮厨子连连叩头,被带了下去。

    太子这才向琉璃夫人含笑道:“琉璃,是你看出了其中的破绽,你说如何处置这个卑鄙小人?”

    琉璃夫人碧眸流转,道:“殿下,他固然有罪,但其目的,还是希望能够为殿下效命。今rì殿下与齐王相聚,若是动刀杀人,似乎……似乎有些不好!”

    太子颔首道:“那你说怎么办?”

    “还请殿下看在他为您效力多年,也没出什么差错,从轻处罚。”琉璃夫人娇躯微躬,她的声音婉转动听,轻柔似水,任谁听到她的恳求,都难以拒绝。

    太子想了想,看向瀛仁,问道:“瀛仁,你说如何?”

    瀛仁忙道:“太子哥哥,夫人说的极是,今rì你我兄弟在一起,还是饶他一遭吧。”

    太子这才看向那厨子,道:“今rì你本是死罪,但是夫人和齐王都为你求情,算你运气好。不过我太子府素来从严治家,死罪可免,活罪难饶,拉下去杖责三十,赶出京城,永不得踏入京城一步!”

    谢厨子本以为今rì必死,想不到还能活下来,虽然要重罚,却也是感激涕零,连胜谢恩,被人拉了下去。

    酒水此时也已经送上来,却是用银壶所盛,太子已经笑道:“吃烤肉,自然少不得喝马nǎi酒。所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胜,西梁和夷蛮都是我大秦的威胁,对他们我们自然要做到知己知彼,这知彼,就从知道对方的吃穿住行开始。他们吃烤肉喝马nǎi酒,咱们也来看看他们是如何饮食。”

    “来人,为齐王换一份烤肉!”太子吩咐道。

    楚欢却拱手道:“殿下,小臣这份烤肉并无问题,可让殿下食用!”

    齐王也已经道:“是是是,楚欢那份烤肉就不错。”示意楚欢赶紧将烤肉端过去,楚欢却也是迅速将自己那份烤肉调换过去,将齐王那份略有瑕疵的烤肉拿了过来。

    其实齐王不是笨人,楚欢这样做,他自然也明白楚欢的意思。

    楚欢调换过来的这份烤肉,楚欢必然是不动声sè中检验过,至少能保证无毒,倒也不是说太子想要下毒害自己,而是谁能保证后厨之中就没有jiān细,既然那谢师傅为了陷害蛮夷厨子能够在烤肉上做手脚,就不能排除有其他人为了除掉他瀛仁甚至是为了构陷太子而在烤肉上做手脚。

    楚欢调换烤肉,经过楚欢悄无声息不动声sè的检查,瀛仁自然要放心得多。

    马nǎi酒斟上,立时弥漫了一阵马nǎi酒的香味。

    当下几人也不再客气,虽然经过一场风波,但是当用匕首割开金黄sè外表之后,烤羊里面依然是散发着热腾腾的雾气,烤肉入口,却又是鲜嫩可口,美味无比。

    三份烤肉,琉璃夫人却并不用烤肉,而是随后有人送来了果品,太子解释道:“琉璃不用荤食,平rì里食物清淡,只是如此却少了许多口福,哈哈哈……!”随即让人取了一只酒杯,竟是亲自为琉璃夫人斟了半杯酒,道:“琉璃,瀛仁也难得往我太子府来一趟,今rì过来,你也敬他一杯!”

    琉璃夫人犹豫了一下,端杯向齐王道:“齐王殿下,妾身不胜酒力,只能浅尝辄止,在这里敬殿下一杯,还请殿下不要怪罪!”

    齐王不敢正视琉璃夫人绝美容颜,低着头,举杯一饮而尽。

    琉璃夫人喝酒的姿势很是优美,半杯酒下去,雪白的脸上很快就泛起嫣红之sè,面若桃花,迷人无比。

    觥筹交错,这马nǎi酒闻起来带有nǎi香之味,初饮之时也不见得如何烈,但是后劲却十足,瀛仁一壶酒下肚子,就已经感到头有些昏沉,楚欢也有了一两分醉意,太子今夜倒是放开了饮,齐王一壶酒下肚子,太子也是一壶酒尽,已经显出七八分的醉态来。

    太子还要让人取酒来饮,却被琉璃夫人柔声劝住,太子对琉璃夫人的话倒是十分在意,没有继续喝下去,而且他自己已经醉意沉沉,见齐王也醉了,吩咐道:“瀛仁……瀛仁晚上就在太子府歇着,明rì回宫……本宫有些倦了……先去歇着!”

    瀛仁也感觉自己实在醉得很,有些难受,只想早些歇着,也就答应,而且他以前倒也没有少在太子府歇息过,倒是楚欢自思凌霜一人在府中,一个女子孤身在府,自己还是回府才好,瀛仁显然也想到这一点,没有明说,只是让楚欢先回去歇着,更是叫来孙德胜,安排由自己的马车送楚欢回府。

    楚欢心中却也明白,不管太子心思如何,齐王在他的府上,他反倒不会对齐王有任何动作,毕竟齐王要是在太子府出了事,太子自身绝对摆脱不了干系,他非但不会对齐王如何,反而会尽力保护齐王在太子府的安全。

    琉璃夫人推着轮椅送太子回房,太子所为,正如楚欢所料,虽然醉意沉沉,还是吩咐田候派人重点保护齐王安危,为不能出现任何差错。

    田候抱着太子上了软榻,便即退了下去,琉璃夫人却是体贴入微地伺候太子擦洗过手脚,又帮着太子脱了外裳,只留贴身小衣,小心翼翼服侍他睡觉。

    太子闻着琉璃夫人身上幽香,方才琉璃夫人饮酒过后,俏脸上的红晕非但没有消散,似乎因为后劲的原因,反而更加艳红,面若桃花,因为服侍太子上床歇息,一番忙碌下来,琉璃夫人jīng致秀挺的鼻梁上,布满了晶莹细碎的香汗珠子,饱满的酥胸因为呼吸的微微急促,上下起伏而轻微有节奏地颤动着,碧眸流转间,虽无故作媚意,但是天然媚态横生,更是带着酒后七分不胜娇柔的柔弱之态,当真是让人心神荡漾。

    看着眼前这国sè佳人体贴入微的照顾,四下里寂静一片,太子忍不住伸出手,握住了琉璃夫人滑腻如玉的小手,喉咙干涩地动了动,琉璃夫人娇躯一颤,国sè天香的俏脸上竟然显出害怕之sè,似乎想抽回手,但是太子的手握的却十分有力,她似乎无力抗拒,声音似乎是在竭力保持镇定,但是掩饰不住惊怕:“殿下……殿下,你……你醉了……!”

    太子凝视着琉璃夫人绝美容颜,那风情万种魅惑众生的面庞娇艳yù滴,而那面庞上无法掩饰的几分惊怕之sè,显得楚楚动人,竟是激发了男人骨子里的强横和占有yù,太子的喉结艰难地蠕动了几下,用力将琉璃夫人又拉近了两分,情不自禁道:“琉璃,本宫……本宫确实醉了,本宫从来都没有醒过,只要你在本宫身边,本宫就一直在醉梦之中,从没有醒来,也从不愿意醒来……!”

第三九五章 巨石落,长枪刺!

    琉璃夫人感受到太子炙热的目光在自己玲珑起伏的身上打量着,那种眼神就似乎要将自己一口吞下去一样,脸上发烧,也不知是因为饮酒之故还是因为羞涩,红晕如霞,樱唇中亦是气息微促,气息如兰,情态醉人。

    太子一只手握着琉璃夫人的玉手,另一只手不由自主地搭上了琉璃的腰肢,呼吸急促起来,陡然间,竟是猛地将琉璃夫人扯到自己的怀中,琉璃身体柔弱,失声娇.叫一声,身不由己被拉扯过去,一下子伏倒在太子的胸前,娇躯微颤,咬着红唇,想要说什么,太子却已经用了极大的力气转过身来,将琉璃夫人压在身下,琉璃夫人又是惊恐地娇.叫一声,颤声道:“太子,不要这样,太子……不能这样……琉璃求你,不要这样……!”

    她的声音柔弱无比,一只手臂竟是条件反shè横在胸前,脸上满是惊恐之sè,似乎想反抗,但是太子虽然下肢瘫痪,力气却还是有的,她却根本无力反抗,一双朦胧的碧眸看着太子,眼中除了惊恐,更有哀求之sè。

    太子酒兴正浓,下面的琉璃夫人娇艳yù滴,熟透了的果子一般,谁见了都想咬一口,太子盯着那张魅惑苍生的国sè俏脸,呼吸更加急促,口腔之中一阵阵酒气喷出来,琉璃夫人终是闭着眼睛,咬着红唇,太子正要凑上去亲吻琉璃夫人的湿润红唇,陡然间却发现从琉璃夫人的眼角边上,竟有晶莹的泪珠儿滚落。

    那泪珠儿顺着脸颊往下滑落,美丽的容颜惊怕之sè渐消,却带着无奈何委屈之sè,这样的神情,当真是我见犹怜。

    太子虽然酒兴正浓,但是却终究还是有些定力的人,见到此状,不由停了动作,轻声道:“琉璃,你……你怎么了?是否不喜欢本宫如此?”

    琉璃睁开碧眸,眼眶内泛着泪水,轻声道:“不是,妾身……妾身整个人都是殿下的,妾身敬重殿下,如果殿下真的……真的想要,妾身……!”说到这里,她脸上又布满红霞,显得娇羞无限,泪水伴着娇羞,这是女人最厉害的两样武器,此时同时显在琉璃的脸上,杀伤力更是惊人无比。

    “那你为何流泪?”太子轻声问道。

    琉璃夫人幽幽道:“妾身是……妾身是心里难受。”

    “心里难受?”

    “妾身两年以来,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够让太子有朝一rì重新站起来。”琉璃夫人声音柔软,“妾身无rì无夜不在想着此事,两年来,太子也从未放弃站起来的希望,与妾身一起利用金针疏通经脉,如今已经有了枯木逢生的迹象,只要坚持下去,迟早能够站起来,但是……但是殿下如果……如果走了元阳,之前所做的努力,很有可能便会全功尽弃,妾身卑贱之躯,侍奉殿下乃是妾身的福分,可是如果因为妾身让殿下无发站起来,那么……那么妾身心里会很难过……!”

    太子沉吟片刻,终于道:“琉璃,你可知道,如果有你在身边,本宫宁可一辈子再也站不起来,本宫可以什么都不要,只要有你,比什么都重要。”

    琉璃夫人幽幽道:“殿下如此垂爱,琉璃心中说不出的欢喜。琉璃已经跟着殿下,无论何时何地,都会陪伴在殿下身边。琉璃之躯,随时都可以献给殿下,但是琉璃更希望看到殿下能够站起来,您是天下一等一的男子汉,还有无数的事情要做,琉璃不想殿下因为妾身而失去大志……琉璃希望有一天能看到殿下纵马天下的英姿,琉璃更希望看到殿下恢复当年的豪勇,殿下,您……您知道琉璃的心意吗?”

    太子微微颔首,道:“琉璃之心,本宫如何不明白。”他从琉璃身上滚了下去,重新躺在床上,琉璃夫人起身来,为太子盖好锦被,俏脸带着欣慰的笑容,见到太子依然盯着自己看,妩媚一笑,忽地凑到太子的耳畔,轻声道:“殿下,等您站起来的那一天,妾身……妾身将会尽心服侍殿下,一定……一定将自己的身子献给殿下……!”

    太子喉头蠕动,动情道:“琉璃,本宫一定会早早站起来,本宫……本宫为了你,也一定会像个男人一样重新站起来。”

    ……

    ……

    楚欢现在正坐在瀛仁的那辆马车之中,他来的时候是乘车而来,没有骑马,回返的时候,瀛仁则是派了马送他回府。

    今夜赴宴,得到的信息倒是不少,太子已经主动向齐王瀛仁这边拉拢,实际上这一点楚欢倒也不感到丝毫的意外。

    三子相争,汉王党的势力最强,以当前的形势,无论是tài子dǎng还是齐王,如果孤军奋战,那都不会是汉王党的敌手。

    这种形势下,太子主动拉拢齐王,建立同盟,这也是形势所迫,亦是当前对太子最有利的策略,齐王或许没有多少势力,但毕竟是一位皇子,上面得到皇帝和皇后的宠爱,此外毕竟还有徐从阳等一小部分势力,连他楚欢如今居于户部,那也是齐王势力的一部分,这些势力看起来不算太大,但是至少却并非没有丝毫的用处。

    至少在太子的眼里,身在户部的楚欢绝对是齐王党中的一张好牌。

    汉王党拥有的最大宝藏,便是安国公控制的户部,实际上汉王党能够如此迅速地发展壮大,户部在背后起到的支撑作用功不可没。

    不明底细的人不清楚,但是明白其中关窍的人却是十分明白,户部实际上就是汉王的心脏,一旦将刀子扎入户部,便是扎到了汉王党的心脏,只要这把刀够锋利,能够重创户部,汉王党必将受到重大的打击,甚至有可能因此而崩溃。

    太子早不来迟不来,恰恰在这个时候拉拢齐王,当然与楚欢的横空出现不无关系,太子拉拢齐王的目的,在楚欢个人看来,很大的一个原因便是要利用自己在户部搞风搞雨。

    楚欢其实并不排斥某种利用,因为利用有时候并非单向,而是双向的,别人固然可以利用自己,但是自己却也可以借机会利用别人。

    同盟和敌对的关系,并不在于感情,而是在于利益,如今对齐王而言,汉王党做大固然对太子十分不利,但是对齐王来说,也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情。

    如果有机会坐山观虎斗,楚欢当然希望齐王党这边观虎斗,但是那却需要看到的是两个势均力敌的对手火拼,当敌对的两股势力不均,那么火拼就只能是吞噬,如果按照当前的形势发展,tài子dǎng最终很有可能就是被汉王党所吞噬,若是如此,那么汉王党的势力到时候便可说是无人能敌,而齐王党这边将没有任何机会。

    而且太子既然今夜将话说的那么透,已经是摆明要将齐王拉进水来,而且还要齐王表明态度,齐王再想独善其身坐山观虎,那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既然被太子这边盯上,就等若太子已经意识到了齐王存有了某种竞争之力,齐王如果不能与tài子dǎng结盟,就只能是tài子dǎng的敌人。

    有些时候,在某些战场上,很少有中立的形态存在,要么是敌,要么是友,坐山观虎徐图发展固然是谁都梦寐以求的好事,但是当别人不给你这个机会,你自然也就不可能太太平平地躲过许多的争端。

    齐王卷进来,自然也有选择。

    他既可以选择与太子同盟,当然也可以选择与汉王同盟。

    但是太子主动拉拢,其同盟的诚意比之汉王自然要足的多,或许到现在为止,汉王党那边也并没有将实力孱弱的齐王放在心里。

    齐王固然可以选择跟随汉王党,但是其结果必定只是成为汉王党的马前卒,两股势力悬殊太大,齐王想要从汉王那边获得的利益将士微不足道,反倒是在太子这边,齐王党的加入会让太子这边的势力添上不少的分量,齐王党因此而获得的利益显然要多很多。

    而且楚欢看透其中的一个道理,如果齐王选择与汉王结盟,那么tài子dǎng这边倾塌的会更快,最终定会崩溃,tài子dǎng的势力最终也会被汉王党完全吞噬。

    选择与tài子dǎng结盟,却反倒可以汇集两股势力,与汉王党周旋下去,在这种周旋的过程中,齐王党却也未必没有机会后来者居上。

    政治本就是风云瞬变,争斗的时间越长,出现的机会也就越多。

    既然要做出选择,楚欢倒是宁可齐王选择太子这边。

    车行辚辚,坐在车厢之内,楚欢又陡然想起琉璃夫人,他对琉璃夫人的来历已经好奇了好几rì,今rì才终于明白,琉璃夫人竟然是太子的女人。

    脑海中浮现琉璃夫人的风韵,便在此刻,听的马车前方传来一阵阵吵闹声,楚欢身体前倾,掀开车帘子,皱眉问道:“出了何事?”

    驾车的车夫忙回道:“大人,前面似乎有人在打架,路上挤满了人……咱们一时间还过不去。”

    “可有其他道路?”

    “有。”车夫指了指另一条街道,“我们可以从这里绕过去,不过道路要远一些。”

    楚欢道:“那便绕道而行吧。”

    车夫调转马头,绕到了另一条巷子里,楚欢知道距离自己的宅子还有一段路途,今夜饮那马nǎi酒,还真是有些上头,靠在车厢内,眯着眼睛小憩片刻。

    刚刚眯上眼睛小片刻,忽听得前面拉车的骏马一声惊嘶,这一声马嘶让楚欢瞬间清醒过来,依稀听到一阵劲风正往马车这边过来,楚欢立刻意识到大事不妙,毫不犹豫,整个人已经腾身而起,竟是生生地撞开了马车的车顶,人已经从车厢内冲天而起。

    也就在这时,一块巨石从左侧飞过来,已经落在了马车顶部,硬是砸了下去,楚欢身在空中,看到此景,心中吃惊,如果自己方才没能及时反应过来,当机立断从车厢内冲天而出,那么这块巨石砸落下去,很有可能已经将自己砸成了肉泥。

    如此巨石,竟能够被投掷出来砸中马车,这砸出巨石之人的力气,当真是耸人听闻。

    他身体落在马车顶部,脚点木梁,已经知道自己身处一条小巷子之中,这条巷子很昏暗,若不是天上有明月,几乎难以看清四周的情况,两边高墙,此时从两边的高墙已经冒出了好几个人,都是黑巾蒙面,一身黑衣,手中持刀,刀光赫赫之中,俱都往这边杀过来。

    其中有一人十分的悍勇,他没有从墙头跳下,而是借力从高墙之上跃起,身体如同飞在半空中的大鸟,手中却是握着一根长枪,人未至,长枪已经刺出,往楚欢刺来,就似乎与楚欢有不共戴天之仇,出手凶狠,恨不得要将楚欢一枪刺死。

    楚欢已经明白,有人在这里埋伏,yù要行刺。

第三九六章 白衣背弓

    长枪如电,楚欢的刀也不慢。

    太子赐下的血饮刀,乃是真正的削铁如泥宝刀,刀光闪过,长枪竟已经被血饮刀从中划断,那人有些吃惊,身在半空,长枪虽断,但是去势未消,以断抢继续往楚欢身上刺过去。

    楚欢一刀断了对方的长枪,对方长枪依然刺过来,楚欢却已经探出手去,电光火石之间,已经抓住了对方的长枪,猛地带过来,那人来势本就很快,楚欢这一带,那人对身体更是不由自主地迅速过来,那人知道事情不妙,但是身体却已经不由自己控制,陡然间感觉眼前刀光一闪,楚欢已经趁势将手里的刀锋探过去,刺入了那人的腹中。

    那人全身发寒,蒙面之上的两只眼珠子暴突出来,瞧清楚欢的脸孔,眼中竟是显出震惊之sè,刀虽入腹,他却还是发出最后的声音:“错……错了……!”话没说完,楚欢一脚踢出,踢到那人的胸口,那人便已经从半空中被踢飞出去。

    此刻七八名蒙面人已经从四下里围上来,车夫早已经滚下车辕头,躲到马车下面,这些刺客却也不顾那车夫,都是往楚欢杀来。

    有两名刺客一前一后率先杀至,这两人的配合极其默契,同时腾身而起,从前后合攻楚欢。

    这两人出刀的速度都是极快,联手一击,已是算了楚欢前后出刀的各种可能,无论楚欢是前攻还是后击,另一人必定会全力施杀,即使不能取楚欢xìng命,也定然会让楚欢受到重创。

    但是很快,两人却陡然怔住。

    因为在他们即将施展杀招的一刹那,竟是诡异地发现,楚欢突然不见了,就如同鬼魅一般从眼前消失。

    楚欢当然不会消失。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这两人一出手,楚欢就知道这两人必定经常在一起行动,甚至关系不浅,因为这二人出刀的时候,不需要任何的沟通,就能够做到心灵相通,将自己的前后两路尽数封住,而且这两人的刀法绝对不弱,犀利凌厉,攻击力极强。

    楚欢自信有足够的能力挡住一方的攻击,但是他也能判断出,即使自己能够挡住其中一面,另一人也必定会给自己造成极大的麻烦。

    好在他身处马车顶部,当两刀前后袭来之时,他已经做出了最正确的判断,他的身体陡然一沉,从马车顶部重新落入了马车之内。

    马车中间虽然被石头砸出了一个大窟窿,但是里面的空隙却还是足够让楚欢容身,他落入那空隙之中,在那两名刀手看来,就等若是从眼前凭空消失。

    楚欢身体落下之时,却并没有丝毫的耽搁,手中的血饮刀已经斜上而出,血饮刀削铁如泥,刺入那刀手腹中更是如同没入豆腐之中。

    单刀出手,如凤鸣千里,千山清越。

    当血饮刀没入腹中之时,刀手才知道突然消失的楚欢已经在自己的身下,只不过他却已经来不及提防,楚欢的刀没入之后,迅速抽出,因为身后那名刀手已经探刀出来,往自己的脖子砍过来。

    身后刀手大刀砍下,“呛”的一声,两刀相撞,随机那刀手便匪夷所思地发现,自己一直视若宝物的大刀竟是瞬间从中断成两半,这一惊非同小可,楚欢根本不容他反应过来,血饮刀奋力挥起,刀光闪过,却已经划破了刀手的咽喉。

    从两名刀手跳上马车顶部,到楚欢砍杀两人,只是瞬间发生的事情。

    持刀横行,所向披靡!

    那些围杀过来的刺客显然也没有料到楚欢拥有如此神威,一个个惊讶无比,便在此时,却见一名极其高大的大汉手里抡着一根狼牙棒,正大踏步往楚欢这边冲过来。

    这大汉身若铁塔,体形不但粗壮,而且个头极高,楚欢个子已经不矮,但是与那人相比,最多只能到那个的胸口。

    这人手里的狼牙棒极是粗重,楚欢心中猜想,方才那块巨石,十有仈jiǔ便是此人投掷出来。

    其他的刺客一时间并没有立刻冲上来,围在马车四周。

    那大汉眼睛很大,步伐极重,冲上前来,狼牙棒挥舞而出,也不是击向楚欢,而是扫向被巨石已经砸垮的马车车厢。

    “砰!”

    狼牙棒过处,车厢四分五裂,一截子木梁竟是飞了出去,楚欢也已经飞身跃下了车顶,落在街道上,刺客们却已经将楚欢围在了中间。

    楚欢双眉紧锁,他虽然知道自己这阵子在京城得罪了不少人,也明白很多人心里想取自己的xìng命,但却还是没有想到那帮人竟然这么快就动手。

    京中不比他处,虽然刺杀之事不少,但是那是到了迫不得已的时候,否则很少有人真的会派刺客进行刺杀,毕竟在洛安京城,还存在着鬼魅一般的神衣卫,在京中如果有官员被刺杀,必定会引起风波,神衣卫无孔不入,任何人想要安排人行刺,都要掂量掂量后果。

    自己当rì行刺驸马黄庭朗,那已经是冒了极大的风险。

    便在此时,忽听得一名刺客失声道:“不对!”

    楚欢奇怪间,只听此人有些惊愕道:“此人是谁?”他看着楚欢,眼眸子里满是吃惊之sè。

    “人错了!”又一名刺客也失声道:“不是他!”

    楚欢疑惑之间,猛地想起刚才使长枪被自己击杀之人,那人临死之前,也说了一声“错了”,楚欢当时也没有放在心上,此时听这两人之言,忽地明白,难不成这帮刺客并非是刺杀自己,行刺的是另有其人,自己只是误打误撞碰上来?

    “不要管,他杀了咱们几个弟兄,先杀了他再说!”有人厉声道。

    那拿着狼牙棒的巨型大汉怒吼一声,率先冲过来,气势如虹,便在此时,众人却陡然瞧见一道影子划过,那巨型大汉冲出两步,步伐减慢,随即所有人都吃惊地看到,那大汉竟是两膝一软,跪倒在地,脸上显出极其痛苦之sè。

    “箭!”

    有人失声叫道。

    有人已经瞧见,巨型大汉的脖子上,竟然出现了一处血孔,竟不知道为何物所伤,等到有人喊出,才有人惊觉那是箭孔。

    箭如流星,一闪即逝,破体而出,惊天动地!

    一支箭竟然穿透了巨型大汉的脖子,生生透出一处血孔来。

    巨型大汉手中的狼牙棒落地,一头栽倒在地上,他巨大的身躯,只是瞬间就变成了毫无气息的尸体。

    刺客们此时也顾不得楚欢,纷纷向两边看去,终于有人瞧见,昏暗的巷子中,不知道何时已经多了一辆马车。

    那辆马车的大小竟然与楚欢所乘马车一模一样,此时那辆马车便静静地停在巷口,悄无声息,驾车的车夫静静地坐在车辕上,气定神闲,昏暗之中,一时间也是瞧不清那边的状况。

    楚欢眉头紧锁,他此时倒也能判断,巨型大汉被杀,必定与那辆突然出现的马车大有关系。

    刺客们一个个脸上都显出惊恐之sè,握刀的手竟是有些抖。

    猛地听到一名刺客厉声道:“正主来了,拿下他!”第一个向那辆马车冲了过去。

    只是冲出几步,所有人就看到从那人的脑后陡然窜出一物来,那物余力未消,又是穿透了跟在那名刺客身后之人的脑袋,随后依然如电过来,从众人的眼前划过,没入黑暗之中,竟不知踪迹。

    那两人一前一后跑出几步,前面一人率先跪倒,后面之人也跟着跪下,两人跪在地上,身体动了动,随即一先一后栽倒趴在地上,身体只是抽搐两下,便都不再动弹。

    一支利箭,竟是穿透了两人的脑袋,而且还有力气没入黑暗之中,这等箭矢的威力,当真是惊天动地,匪夷所思。

    猛然间楚欢竟似乎想到了什么,眼中显出惊讶之sè。

    剩下的几名刺客早已经魂飞魄散,一时间都是连动也不敢动,固然不敢继续冲过去,甚至都忘了逃跑。

    一阵死一般的寂静之后,那辆马车的车帘子终于掀开,从里面出来一人,灵巧地跳下马车,背负双手,立于马车边上。

    白衣如雪,气质如水。

    这人一身白衣,如同白云一般一尘不染,非但衣服是白的,此人的头发竟然也都是白的,初看过去,只以为是百岁老翁,但是他的身体如同标枪一般挺直,毫无苍老之态,反而有着一股迫人的气势,一阵风过,白发飘起,犹如神仙。

    出手狠辣,却静如处子。

    这人身上背着一张弓,换做一般人,一身白衣背着弓总会很不协调,但是此人背弓,却绝无累赘之感,反而让人感觉说不出的协调,反倒是没有这张弓,会让人感觉他会少些什么。

    他的人与弓已经融为一体。

    弓为人,人即为弓!

    白衣背弓,蔑视天地!

    “你们知道我是谁,我也知道你们的来意。”白发人声音浑厚,他虽看起来儒雅似水,但是声音却带着钢铁般的磁xìng:“你们奈我不何,我却可以将你们片刻击杀,所以……不必再来无谓之人,人命总是珍贵的,我虽杀之如草芥,但却视之为生灵……!”顿了顿,显得十分疲倦地道:“都去吧!”

    刺客们面面相觑,终于有人一挥手,率先飞奔而去,余下众人也都飞奔而去,片刻间刺客们就已经没入黑暗之中,只留下几具尸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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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ì更两万,只有一种可能,有一个xìng感撩人的美女你生对我说:“沙公子,你若一rì码出两万,奴家便与你.......便与你**巫山!”这还有可能码出来,可是.......可是有这样的好事吗?

第三九七章 少白头

    三刀四枪破天弓!

    朝廷八大高手,破天居首。

    白衣背弓,箭矢披靡,如此人物,楚欢第一个想到的自然就是名动天下的轩辕绍,那个十几岁便开始征战沙场,第一个爬上洛安京城城头的勇者轩辕绍。

    轩辕绍年少成名,而且世人都知其箭术出神入化,但是真正见识到他箭术的人,却是寥寥无几。

    按理说这样一个人物,应该是权势极重,无时不刻不会被人所注意。

    但是事实却并非如此。

    立国之后,轩辕绍竟是没有再被派出征战,而是一直担负守卫皇宫的重责,这个职责固然十分重要,但是有时候却总被人所忽视,而且轩辕绍虽然勇冠三军,但是其xìng情却十分低调,在京中许多年,他却很少与京中官员来往,特立独行,很少出现在众人视线之中,愈发显得悄无声息。

    白发人背负双手,往这边走了几步,渐近过来,楚欢却终于看清楚,疑似轩辕绍的白发人年纪大约在三十五六岁样子,正值壮年,长相棱角分明,那线条硬朗的面部让他看上去就充满了十足的阳刚之气,唇上无须,唇下却有一簇白须,头上发丝如雪,一阵风过,白丝飘动,阳刚之中,又带着几分飘逸。

    楚欢此时已经知道,这白发人如此年轻却满头白发,很有可能就是人们常说的少白头。

    “好武功!”白发人扫了被楚欢砍杀的几具尸体,神情平和道:“如果晚来几步,就很难看到阁下如此犀利的功夫了!”

    楚欢却已经拱手道:“如果不是遇到这些刺客,今夜在下也恐怕很难见识到轩辕将军的绝世箭法了。”

    白发人微笑道:“原来你知道我是谁。”

    “即使不认识将军,但是将军的箭法却已经不做第二人想,将军箭出,恐怕没有人不会知道轩辕将军的身份。”

    白发人笑道:“我是轩辕绍,你可知道,你武功如果差一些,就很有可能成了我的替死鬼。”

    楚欢道:“原来这些刺客是要来刺杀轩辕将军?”

    “是。”白发人颔首道:“想我死的人很多。”

    楚欢叹道:“有人想轩辕将军死,但是将军却有足够的本钱平安无事。反倒是在下,想我死的人只要真正下力气,我就可能横尸当地了。”

    “你是哪个衙门的人?”轩辕绍上下打量楚欢一番。

    楚欢拱手道:“下官是户部主事,楚欢!”

    “楚欢?”轩辕绍思索了一下,忽地笑道:“扬威铁血园,殴打窦易的楚欢?”

    楚欢尴尬道:“下官其实很奇怪,难道整个京城都知道下官殴打了窦易?”

    轩辕绍哈哈笑道:“能够扬名,也未必是什么坏事。”回归头,吩咐自己的马夫道:“去招呼刑部的人过来,收拾这里。告诉他们,不用将事情闹大,只是冲着本将来的邪魔之人而已,不用闹得满城风雨。”

    那车夫称是。

    楚欢奇道:“将军知道这些人的来头?”

    “来自何处,本将不屑知道,但是为何而来,本将却是略知一二。”轩辕绍淡淡道。

    楚欢微微点头,却不好问。

    轩辕绍笑道:“你差点因此而成为替死鬼,难道不想知道这些人为何而来?”

    楚欢道:“想来是隐秘之事,下官不敢动问。而且下官就算知道,恐怕也没有什么作用。”

    “你知道如果有作用,反倒不用让你知道了。”轩辕绍平静道:“如果换做是我,差点因此而死,不管结果如何,还是希望知道一些原因。”

    楚欢笑了笑,并不说话。

    轩辕绍忽然伸出手,张开手掌,手心之上竟然握着一件东西,楚欢见到那东西,心中立时吃惊不小,但是面上却竭尽全力保持了镇定。

    在轩辕绍的手心,是一块石头。

    这是一块光滑无比的石头,比鸡蛋要小一些,形为椭圆,石头的sè泽竟是纯白之sè,甚至比轩辕绍的白发还要白,极其的显眼。

    月光之下,能够依稀看到这块石头的表面布满了一条条细小的黑线,纵横交错,如同人体的经脉一样。

    这不是楚欢第一次见到这种石头。

    这块石头与他收藏在刘家村郊外的那块石头几乎是一模一样,无论形状大小没有任何区别,甚至是石头表面的纹路,都是那般的相似,如果不是因为这块石头是纯白之sè,楚欢甚至以为轩辕绍手中的石头就是自己收藏起来的那一块。

    他从林黛儿身上得到的那块石头,乃是火红之sè,看上去就如同是沾满了鲜血,又似乎是烈火煅烧过,而轩辕绍手里的这块石头,颜sè却是完全不同,白亮如雪。

    但是楚欢心里却十分肯定,如果不出意外,一红一白两块怪石,必定有着某种联系。

    “这是?”楚欢皱起眉头,“轩辕将军,这是石头吗?”

    “说是石头,它就是石头,因为无论是看上去还是摸上去,它都只是一块石头,无非是质料好一点的石头而已。”轩辕绍缓缓道:“说它不是石头,也可以不是石头,因为自从我得到这块石头之后,已经有几拨刺客前来刺杀本将,他们的目的,就是为了这块石头,本将很难相信,如果这只是一块普通的石头,会有那么多刺客不顾xìng命前来夺取。”

    楚欢奇道:“轩辕将军,你的意思是说,今夜这波刺客在这里埋伏,意图行刺,其目的只是为了得到着一块石头?”

    轩辕绍微微颔首,将白sè石头递过来,道:“你摸一摸,看一看,是否能看出这块石头有什么古怪?”

    楚欢犹豫了一下,见到轩辕绍将白sè石头已经送到自己面前,拱了拱手,小心翼翼接过,托在手心之中,那种光滑无比的感觉十分的熟悉。

    除非上等玉石,一般的石头,哪怕再光滑,也会有石棱存在,就是手艺极好的师傅打磨,也会在石头上留下打磨的端倪。

    但是这块石头显然不是玉石,如果真要比起来,只怕上等的玉石也不可能比这块石头更光滑,这块石头就似乎天然是这般摸样,没有半丝雕刻打磨过的痕迹,如同亘古以来,便是以这样的形态存在于世间。

    楚欢记得清楚,自己得到的那块红sè石头,握在手心之中,会有一种十分温暖的感觉,握的久了,甚至会发烫,但是这块石头的感觉却截然相反,这块石头刚入手的时候,就有一种凉凉的感觉,而且这种冰冷的感觉越来越明显。

    楚欢看起来似乎是小心翼翼地观察,但是心里却是百思不得其解,充满了疑问。

    当初那块红sè石头,楚欢虽然看不透其中的玄妙,但是却明白那块石头绝不简单,恐怕隐藏着什么秘密,今rì却十分突兀地在轩辕绍的手中看到了第二块怪石,他一时间根本想不通其中到底有什么关窍。

    楚欢还记得,当初随同琳琅前往静慈庵拜佛,便发现了庵里面有天王殿,红sè石的形状模样竟似乎与天王法冠上的法眼有些雷同。

    他不知道这如何解释。

    “楚大人可看出有什么古怪?”轩辕绍背负双手,云淡风轻地站着,凝视着楚欢,脸上还带着期盼之sè,似乎还真希望楚欢也能看出石头的怪异之处。

    楚欢细细看了看,终是双手呈上奉还,一脸惊奇道:“轩辕将军,这块石头看起来似乎是一件宝物!”

    “哦?”轩辕绍眼睛一亮,问道:“何以见得?”

    楚欢道:“下官握在手中的时候,感觉这块石头极凉,下官心中便想,如果是炎热夏季,有这块石头放在心口,那么身体会不会凉爽很多?如果真是那样,这石头还真是一件消暑的宝物。”

    轩辕绍叹了口气,有几分失望,凝视楚欢问道:“楚大人只有这样的发现吗?”

    楚欢露出惭愧之sè,摇头苦笑道:“下官驽钝,也觉得这种石头很罕见,但是却实在瞧不出除了消暑之外,还能有什么作用?唔,或许用来观赏,毕竟物以稀为贵,罕见的东西,总是有其价值存在的。”

    轩辕绍收起白sè怪石,摇头道:“其实当初刚得到这块石头,本将也只是以为无非一件普通之物而已,但是一些不明来历之人几次三番行刺本将,而且前番更是从一名刺客口中得知他们想要得到这块怪石,本将这才感觉这块石头可能大不寻常。他们前赴后继,已经丢下了十多条xìng命,难道就是为了这样一个只能消暑的怪石而已?”

    楚欢皱眉道:“这确实说不通。”又问道:“轩辕将军,下官斗胆问一句,将军为何不将那些人拿住,然后严刑逼供,至少该知道他们的来历。”

    轩辕绍摇了摇头,看起来有些疲倦:“这些人只是奉命行事,他们只是拿了银子,替人办事,就连是谁雇佣他们的,他们也是不清楚。几次审讯,并无线索。”他背负双手,抬头望着天上明月,一脸迷茫道:“那人做事如此谨慎,自不是泛泛之辈,本将很想知道究竟是谁要从本将身上夺取这块怪石,他们要夺取这块怪石的目的有是为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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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九八章 天门起事

    原创轩辕绍的表情,显示出他对此事十分的好奇,充满了疑惑,楚欢心中却还是一时猜不透轩辕绍到底是何心思ō.ńéτ

    他毕竟只是一个户部主事,虽然如今所处的位置颇为重要,但却还算不上朝廷重臣,轩辕绍却是帝国杰出的武将,其个人和身后的家族在帝国都是有着极高的地位,这样的人物,对这怪石有着疑惑,却向一名户部主事请教,这总让楚欢觉得有些不适应。

    不过有可能也确实是因为轩辕绍迟迟无法解开怪石的秘密,看不透它有什么古怪,今晚恰好又遇刺碰上了楚欢,兴致所起,突然请教,那也未必没有可能。

    见轩辕绍充满疑惑的表情,楚欢小心翼翼问道:“将军,下官冒昧问一句,如果从刺客的口中得不到线索,将军为何不从源头着手?”

    “源头?”轩辕绍一愣,随即明白过来,叹道:“你是说这块怪石得来的源头?”

    楚欢微微颔首。

    轩辕绍摇头道:“这块石头是从一个死人的身上得到,我不知道那人是何来历,他将这块石头交到我的手中,本将还来不及询问,他便死去。本将查找这个人的身份来历,却一无所得,直到今天本将都不知道他从何而来,又为何会将这块古怪的石头交给本将。”他白sè的眉毛锁在一起,一脸疑云。

    楚欢自然也感觉到其中十分的怪异,轻声道:“那人既然用xìng命送了这块石头给将军,想来这块石头确实很重要。既然刺客前赴后继前来夺取,那么对这块石头必然十分的在意,他们也必然会想通过这块石头得到一些什么,将军只要耐心等待,这里面的秘密,相信迟早会浮出水面来。”

    轩辕绍闻言,微一沉吟,含笑道:“你说的有道理,有些秘密需要时间,到了时候,自然会浮出水面来。”摇头叹道:“其实本将倒并不在乎这里面究竟有什么秘密,但是本将听说帝国有一群妖人作祟,这块白sè怪石来的突然,本将却是担心与那群妖人有关,若是如此,也不知道这中间又暗藏着什么样的yīn谋。”

    “妖人?”楚欢显出疑惑之sè:“将军所说的妖人,又是何指?”

    轩辕绍道:“楚大人不知道是否听说过天门道?”

    “天门道?”楚欢一怔,随即点头道:“下官虽然孤陋寡闻,但是天门道还是听人说起过,据说天门道如今在江淮道闹得十分猖獗。”

    轩辕绍淡淡道:“何止江淮道,江南金陵道、东海道都有天门道徒活动的踪迹。特别是东海道,据说蔓延速度极,声势也极壮,除了江淮道,东海道的天门道徒成气候。”他眉头锁起,道:“楚大人或许有所不知,近rì已经有消息过来,江淮道徽州已经生了变故,天门道妖旗一挥,已经聚集了上万之众,在徽州城里应外合,打进了徽州城,虽然官军立刻围剿,但是乱民在妖人的蛊惑下,不但抢掠了徽州的粮库银库,而且还四处纵火,杀官抢富,打着替天行道的旗号,却烧毁房舍无数,无数无辜百姓惨死战乱之中……!”

    楚欢吃了一惊。

    江淮道天门道横行,道徒是遍及各个阶层,此事楚欢也是有些了解,而且他一早就判断,如果朝廷不能够尽对江淮道的天门道徒进行打压,还要对江淮百姓进行安抚,那么用不了多久,江淮道势必会升起狼烟。

    只是他却没有想到,事情发展的竟然这样,江淮道的天门道众已经开始起事。

    楚欢能够想象到天门道众在江淮道起事的后果。

    江淮道处于帝国的东南,其东边是靠海的东海道,其西边便是金陵道,三道之地互成犄角,是帝国东南部的粮仓以及钱库,如果说洛安京城是帝国政治文化中心,那么金陵道就算的上是帝国的经济中心,帝国的丝绸、瓷器、茶叶等物品主要汇集地就是在金陵道,而江淮平原,盛产粮食,曾经一度被称为帝国的粮仓,东海道则是东海屏障,水产众多,资源丰富,此三道一直以来都是帝国财政赖以生存的保障。

    江淮道一乱,帝国的粮仓就等若崩塌,那么设立在金陵道的帝国四大粮仓之一金陵粮仓就无法从江淮到得到粮食补充。

    陈扬、孝户、吉平、金陵四大粮仓,金陵粮仓规模第一,储存粮食众,也一直是帝国后的粮食保证,一旦金陵粮仓出现危机,整个帝国的根基也就受到重创。

    楚欢心中是清楚,江淮道的天门道起事一旦不能迅速扑灭,如果被天门道众形成真正的军事势力,后果将不堪设想,江淮一乱,东海、金陵二道也绝不会太平,天门道到时候必将帝国的东南部搅得天翻地覆,再加上河北道还有青天王的势力,西北三道还面临西梁人的威胁,如此一来,帝国的半壁江山就已经地动山摇,天下大乱在所难免。

    楚欢心在甚至在怀疑,是否是天门道的人知道西梁人要求和的消息,所以突然起事,如此一来,帝国东南部一乱,就无法将全部jīng力放在西北,这样导致的结果,将会是西梁人很有可能出尔反尔,本来求和之心会因为帝国东南之乱变成继续进逼。

    “这块石头古怪莫名,来历不清。”轩辕绍皱眉道:“天门道妖道横行,一群魑魅魍魉,本将便是担心这块石头是否隐藏这天门道咬人的秘密,鬼蜮之心,不可不防。”

    楚欢拱手道:“将军所虑甚是。不过天门妖人想要在京城掀起风浪,绝非易事。”

    轩辕绍笑了笑,摆手道:“罢了,已经说的太多了。”凝视楚欢道:“听说你在铁血园练过三关,轩辕胜都败在你的手下,看来你的箭术确实不凡!”

    楚欢立刻道:“轩辕将军取笑了,若是这天下还有人敢在轩辕将军谈及箭术,那无疑是班门弄斧。轩辕武尉箭法高明,楚欢的箭书定是在他之下,当rì也只是投机取巧,侥幸而胜。”

    便在此时,却听得一阵马蹄声响起,一队人马飞奔而来,身上都穿着刑部衙差的衣裳,一人飞马过来,翻身下马,步过来向轩辕绍拱手道:“下官刑部主事姚侗,拜见轩辕将军!”

    轩辕绍直接道:“牵一匹马过来!”

    一匹马牵过来,轩辕绍令人将马缰绳交给楚欢,道:“你乘坐的马车,因我之故被毁,这匹马你可以先用着。”转向姚侗道:“处理现场,到此为止,不必张扬!”转身便走,忽地想到什么,回头向楚欢道:“楚欢,你若有空闲,可以往本将府中去一趟,本将很想看看你的箭术!”没有继续耽搁,大步而去。

    楚欢微一沉吟,回转过去,见到那名驾车的车夫还趴在地上,过去轻声道:“王爷还在太府,你重去套车,免得明rì误了接送王爷!”也不耽搁,翻身上马,拍马而去。

    ……

    ……

    江淮道徽州之乱,楚欢很就清楚了具体的情况,他身在户部,消息虽然比不得兵部那般灵通,但是江淮动乱,必然涉及到平乱之事,用兵则必然涉及到钱粮,所以户部得到的消息也并不为晚。

    根据楚欢所知的消息,江淮天门道起事还真是有些偶然,起因却是与一位凌姓县令有关。

    那位凌县令固然贪财,却是好sè,按照传闻,他听说辖下某村有一位花信少妇,在当地名声不小,容颜甚美,凌县令乔装打扮探视了一次,看中了那名有夫之妇,此后花费极大气力一直不能得手,后原形毕现,竟是亲自带了衙役前往抢夺。

    只是那位凌县令却没有想到,这一次带人前往,非但没有能够将那少妇抢夺回来,反倒是将xìng命留了下来。

    原来那少妇一家都是天门道徒,得知县令带人抢夺,恰好当地就住有天门道人,于是恳求道人救助,那天门道众倒也痛,立时召集了几个村的男丁,聚众几百人,事先埋伏好,等到那凌县令带人抵达之后,村民在道人的带领下,将凌县令以及所带的几十名衙役尽数杀死,此后是一不做二不休,聚众打入了县城。

    谁也没有料到,短短不到十多rì,以那座县城为忠心,那些一直隐藏在百姓之中的天门道道士纷纷召唤徒众起事,目标直指徽州城,四面八方上万信奉天门道的百姓群起而起,纷纷打出了天门道的太极八卦老君旗,从四周汇集,在徽州城内的天门道众帮助下,里应外合攻入了徽州城内。

    天门道众入城之后,烧杀抢掠,犹若土匪,粮仓银库具备抢夺,城中四处纵火,无数百姓逃离,而徽州知州亦是在徽州军的保护下,杀出了一条道路,往江淮道府城报讯。

    江淮道总督调集禁卫军、各州州军围剿天门道众,倒是在短时间内将天门道众赶出了徽州城,但是事态却并没有因此而好转,江淮五州之地,徽州率先大乱,其他数州的天门道众群起响应,虽然暂时尚不能与官军相抗,但是加入天门道起事的百姓越来越多,甚至有些官兵亦是受天门道蛊惑,摇身一变,反水从官军变成了乱军。

    江淮道如今乱成一团,官军每rì都在围剿天门道众,但是从那边传来的消息,天门道众非但没有因此而有所衰弱,反倒是每天都在以极其庞大的数目增涨。

    楚欢那也从轩辕绍得到消息之后,不过短短三五rì,从江淮传来的消息,天门道已经占据了数座县城,而且五州之地,已经有三州之地爆发了大规模的暴乱,其声势和蔓延的速度,甚至远超过之前河北道的青天王之乱。

    江淮道各地的士绅无奈之下,各自聚集了私人武装,用来保护自己的财富,禁卫军、州军、私人武装、天门乱党、趁火打劫的土匪,江淮道乱成一窝粥,兵部和大理寺那头每rì里都是谍报纷飞,而户部这头也开始紧张起来。未完待续

第三九九章 四大粮仓

    户部正堂,户部包括主事在内的高级官员都汇集在这里,胡不凡脸sè显得十分凝重,开门见山道:“大伙儿也都知道,江淮道天门作乱,天门妖人已经啸聚了数万之众,如今潜山、河口、镇宿、清塘以及太湖五县都已经落入了天门妖人的手中,江淮总督柳生魁和江淮指挥使程嵩调集了军队围剿,大理寺和兵部也已经发出了调令,动用江淮卫所军,所谓一动刀兵,粮草必行,接下来大伙儿还都要尽心办差,绝不可误了江淮钱粮。”

    仓部主事第一个起身拱手道:“部堂大人,陈扬粮仓支撑西北,前番已经开始往西北调运了大批粮食,那边已经无粮可调,吉平素来是支撑东北,也不可调。江淮道一直以来是我大秦粮仓之地,一直以来,非但不需要往那里调拨粮草,而且金陵粮仓的大部分粮草都是从江淮调集过去,如今江淮大乱,是否要从金陵仓调粮?”

    胡不凡想了想,问道:“孝陵仓可还有余粮?”

    仓部主事苦笑道:“部堂大人,河北道青天王叛乱,韩三通打从一进入河北之后,就派人死死盯着孝陵,大人应该还记得,韩三通离京出征之前,可是专程前来咱们户部,说过孝陵仓是他剿匪之本,孝陵仓本就储粮不多,孝陵仓若是出现变故,河北剿匪也就别谈了。”

    胡不凡冷笑道:“韩三通还真将孝陵仓当成他自己的了?他数万大军囤积在河北,据说还专门派了人守护孝陵仓,就是防着咱们从孝陵仓调粮……本官现在还真是纳闷了,他韩三通究竟是率兵打仗的将军,还是支配粮草调运的户部官员。”

    郎毋虚在旁道:“部堂大人,韩三通的做法或许太过,但是他有雷大将军在背后撑腰,咱们又能怎么办?据下官所知,孝陵仓不但要支撑河北官军,还要赈灾河北的灾民,前番从孝陵仓报上来的数目,里面的粮食如今已经不多,未必能支撑到秋收。下官只担心孝陵仓粮尽,韩三通又要找我们户部叫唤了。”

    胡不凡脸sè有些不好看,道:“孝陵仓动不了,陈扬仓的粮食都已经调往了西北,吉平仓……哎,那边也调不了多少粮食,如此说来,往江淮调粮,只能从金陵仓了。”

    大秦帝国设立四大粮仓,都是急用的时候派上用场。

    东北部在河西道与辽东道之间,设有吉平仓,西谷关内,安邑道与西山道之间建有陈扬仓,中部地区,河北道与玉陵道之间则设有孝陵仓。

    洛安京城座落于玉陵道和金陵道之间,在金陵道南部,靠近川中道,则有帝国最大的粮仓金陵仓。

    帝国的粮仓,乃是储粮重地,有着坚固的安全防御系统,实际上外形看上去,都是酷似古城,其中储存的粮食,向来只是用作军事以及赈灾用途,若是天下太平,四大粮仓里面的粮食根本不必动用,但是如今帝国各处战乱,粮食却已经成了至关重要的问题。

    仓部主事道:“部堂大人,距离秋收还有半年的光景,这个时候,陈扬粮仓粮食已经告竭,孝陵仓也已经所剩无几,金陵仓乃是如今在我们手中的最后保证,里面存粮固然不少,但是要从那里调粮,却也要三思而行。”

    “三思而行?”胡不凡皱眉道:“兵部这两天已经连续催我们赶紧准备往江淮调粮,事关军国大事,咱们难道还能不调?”

    仓部主事站起身,恭敬道:“部堂大人,下官只是担心,调粮容易,续粮却难,一旦咱们现在轻易调粮,等到以后再有地方生出波澜,咱们无粮可调,那时候圣上必然怪罪,只怕……!”微抬头,瞥了胡不凡一眼,不敢继续说下去。

    胡不凡端起茶杯,饮了一口,问道:“续粮成问题?”

    仓部主事点头道:“正是。部堂大人,吉平粮仓且不说,四仓之中,吉平最小,其粮食的主要来源是辽东和河西两道,但是这两道本就不是产粮之地,吉平仓素来只是维持而已,每年也不会多出粮食。陈扬粮仓的粮食,虽然有西北三道和西山、安邑两道供给,但是西北经过西梁人一番折腾,田地大片被损毁,荒芜之地众多,不管接下来是否能议和成功,西北天山、西关、北山三道都不可能在秋收之后有足够粮食收上来,即使有些地方能够勉强收上来一些粮食,须知西北还有数百万军民,收上来的粮食甚至不足以支撑他们的口粮,到秋收之后,陈扬仓能够得到的储粮,也只能是安邑与西山两道收缴上来的,而且到时候从这两道收起来的官粮,不出意外的话,还得继续往西北调运过去,在西北完全恢复生产之前,陈扬仓能够支撑西北的困境就已经不错,咱们不用想陈扬仓会有余粮储存。”

    “吉平、陈扬指望不上。”郎毋虚摸着胡须道:“如果河北战事迟迟不决,孝陵仓甚至也无法指望了。”

    “不错。”仓部主事点头道:“孝陵仓有半数粮食一直都是从河北道缴纳上来,如今河北战乱,不但不能缴纳,反倒要从孝陵仓拨粮食过去,这里外一算,孝陵仓也是吃紧的很。如今金陵仓是四仓之中储粮最多之仓,但是它的问题与孝陵仓也一样,金陵仓的粮食,有半数也是从江淮收缴,如今江淮乱了,金陵仓面临的困境就如孝陵仓一样。如果江淮之乱不能迅速扑灭,金陵仓又调走大批粮食,那么秋收之后如果不能补充上存粮,卑职担心到时候会出现空仓大灾!”

    在场的户部官员门都是豁然变sè,面面相觑。

    楚欢也在正堂众官之中,他其实对钱粮实在没有什么概念,如今在度支曹也是走一步学一步,略懂皮毛,对于钱粮的真正运转,他还是一知半解。

    堂中谈起帝国四大粮仓面临的困境,楚欢其实也并无太大的感触,但是瞧见户部众官员脸上都显出凝重之sè,便知道事情有些不好。

    楚欢虽然不通钱粮,但却也不是笨人,有些关窍还是能够明白的。

    所谓民以食为天,如果一个家庭的米缸空了,家中都要紧张起来,更别说一个国家的粮仓空了下来,其后果必然是不堪设想。

    楚欢明白,古往今来,百姓作乱的根源,无非是吃不饱肚子而已,其实对于芸芸众生来说,只要他们能够填饱肚子,大都会安心劳作,能够忍受太多的灾难,但是如果连肚子也无法吃饱,那么定然会让兔子也长出獠牙来。

    堂中众人的话,楚欢听的模糊,但是仓部主事最后那句“空仓大灾”,却也让楚欢感到了一阵寒意。

    空仓,就代表着国库无粮。

    行军作战,震灾百姓,这都必须要依靠官仓的粮食来解决,一旦官仓无粮,那么必然导致军心涣散,出现兵变,且不说与敌人作战,军队本身便会崩溃,而无粮赈灾,更会弄得天怒人怨,百姓必然会揭竿而起,天下大乱。

    没有粮食,无法赈灾,无法赈灾,百姓就不可能安定耕作,无法安定耕作,也就不会有粮食提供上来,如此往复,就形成了恶xìng循环。

    外敌往往并不可怕,真正可怕的,却是内部出现了问题。

    帝国早年励jīng图治,官员清廉,百姓安居乐业,辛勤劳作,国库钱粮渐渐充沛,即使有天灾,朝廷也是大力度赈灾,如此即使身在灾难之中,百姓们却也是与朝廷齐心协力,共度难关,帝国四大粮仓好几百万石粮食的积存,就是因为帝国曾经有过一段辉煌,那时候钱粮充沛,帝国的腰杆子也是十分的硬朗。

    但是自从皇帝用心修道,无心治国之后,官员腐化的现象rì趋严重,帝国早年的辉煌早已经不在,官员们从上到下极尽盘剥之能事,沉重的苛捐杂税压的百姓透不过起来,河北道青天王作乱,实际上就是因为官府盘剥太凶,百姓无法存活,这才揭竿而起。

    青天王起事之后,已经让帝国开始陷入了某种恶xìng循环之中,如果朝廷能够及时醒悟,皇帝陛下重新振作,或许还能有挽救帝国的机会,但是皇帝却似乎并没有那个意识,导致帝国各地危机四伏,如今江淮天门道起事,帝国再受重创,便完全陷入了困境之中。

    楚欢甚至能够想象,如果不能迅速地平定各地的叛乱,尔后与西梁人达成和议,那么大秦帝国所面临的危机将是前所未有的。

    内外交困,流民遍布,匪患丛生,天下大乱,血流成河,饥荒导致白骨遍野,那一幕幕景象竟是从楚欢的脑海中浮过。

    胡不凡显然也觉得事态严重,问道:“诸位,照你们看来,往江淮调粮,该当如何处理?”

    众官面面相觑,一时间都不说话。

    胡不凡冷哼一声,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诸位平rì里口口声声要为圣上分忧,如今江淮大乱,诸位难道想不出法子?若是如此,朝廷养你们何用?”他似乎忘记,他才是户部的尚书,究竟如何处理,他这位尚书大人便该首先提出一个章程来。

    仓部主事感觉到胡不凡的目光看着自己,硬着头皮道:“部堂大人,下官以为……下官以为,江淮之乱若是迅速平定倒也罢了,若是不能迅速平定,那么其他地方随时可能因此而生出更大的战事,户部手中如果不能掌握一定的粮食用于后来的变数,真要到了那个时候,后果不堪设想。”

    “依你之见该如何?”

    “下官以为,金陵仓如今是重中之重,必须确保其万无一失。”仓部主事看起来还有几分干练,拱手道:“首先必须通告兵部,金陵仓必须要派重兵保护,以免天门道人打起金陵仓的主意。其次,可让江淮总督柳生魁下令,在围剿天门乱匪之时,下力气收购江淮的粮食,天门乱匪固然猖狂,但是如今也不过是打下几座县城,江淮道的整体控制权还在朝廷的手中,在天门乱匪势大之前,尽快将江淮各地的粮食控制在官府手中。江淮各地还有小型的官仓,而且江淮还有许多粮商有自己的粮仓,官府可以收购粮食……!”

    金部主事皱起眉头,起身道:“部堂大人,这种情况下,江淮的粮食必定价格惊人,绝不是以前的市价能够收购,若是真要收购粮商的粮食,所耗费的银两,必定是天文数字。这些银子,柳生魁能否拿得出来?”

    仓部主事皱眉道:“只靠江淮地方,这笔银子自然是拿不出来。”

    金部主事道:“难不成还要从户部拨银子下去购粮?”

    “否则从哪里拿出来?”仓部主事冷笑道:“江淮之乱,户部有责,可不仅仅是我仓部的事情,你金部难不成什么事都不管?收购粮食,固然是为了囤积粮食为官兵所用,另一个原因,那也是断绝天门乱匪的粮食,如果能够花大力气将江淮的粮食聚拢起来,一来可以暂时不用动用金陵仓,二来可以让江淮的粮草掌握在官府手中,有了主动权,三来却可以断绝天门乱匪的粮草,没有粮草,到时候看他们用什么来支撑与朝廷相抗?”

第四百章 购粮之策

    楚欢知道这位仓部主事复姓欧阳,单名一个志字,在户部之中也是见过几面,但是却从来没有说过话,对此人并不了解,但是今rì听他所言,却发现此人还真是有几分才干,一番话下来,却是条理清晰,很有道理。

    这欧阳志还真是安国公一党中人,但是安国公一党自然也不会全是酒囊饭袋,欧阳志本身也还是颇有才干。

    欧阳志话声落后,有些人便微微颔首,金部主事却已经淡淡道:“你说的倒是轻巧,如果一切如你所说,拨些银子下去就能够平定天门乱匪,那倒也算得上是一个好主意。不过你粮仓吃紧,却不想想金部银两难道不吃紧?”

    欧阳志皱起眉头来。

    金部主事向胡不凡一拱手,“部堂大人,花重金购粮,万万不可。如今金部所存库银,已经十分吃紧,西北、河北两处战事,已经耗资甚巨,月内,还要往司天台拨付五十万两银子药草银,通天殿那边,有些地方已经准备用金箔壁画,又是大一笔支出,如果再拨付银两去购粮,司天台和通天殿那边该如何应对?”

    “五十万两?”欧阳志皱眉道:“司天台每季不是三十万两药草银吗?”

    金部主事瞥了欧阳志一眼,道:“看来你对圣上的大事还真没有放在心上。司天台要炼制新丹,所需银两大幅增加,每季要增加二十万两的药草银。”

    欧阳志眉头更是紧皱,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什么,但终究什么话也没有说出来。

    胡不凡道:“通天殿和司天台事关圣上修道大事,凡事都不可与此相比。”向欧阳志问道:“除了购粮,难道没有别的法子?”

    郎毋虚在旁笑道:“聚集粮草,倒也不失为上策,欧阳主事所言不错,一来可以就地解决所需,不必调动金陵仓,二来也确实可以以此断绝天门乱匪的后勤,没有粮食,连肚子都吃不饱,他们哪里还有力气作乱?不过重金购粮,倒也不必。”

    胡不凡瞧向郎毋虚,问道:“你有法子?”

    郎毋虚起身恭敬道:“部堂大人,如今需要花费银子的地方实在太多,如果再调拨一批银子重金购粮,这样的开支,无疑会增加我户部的负担。但是聚拢粮草之策,不必动用金陵仓,对我户部还是大大有利。下官以为,购粮还是可行的,但是却不必拿现银购粮,官府可以出具欠条,以欠条购粮!”

    胡不凡眼睛亮起来,拍手道:“好计谋。江淮五州,乡绅富贾不少,每家都有存粮,而且作为我大秦粮仓,那里的粮商可也不少,据本官所知,江淮素有粮家十八商之称,有十八户大粮商,他们都有极大的粮库……地方官仓、士绅存粮、商家粮库,这些粮食如果收拢起来,那可是数目庞大……!”他就似乎真的找到了不世良策一般,显出欣喜之sè,“可派人去往江淮,下令江淮户部司出面,直接出示我户部借条,向他们借粮,他们如果要银子,咱们给他打银子欠条,如果要粮食,等到天门乱匪被平定,秋收之后,再将所欠粮食加倍偿还给他们。”

    便有数名官员纷纷笑道:“果然是好法子。”

    郎毋虚显出得意之sè,显然为自己的妙极沾沾自喜。

    欧阳志却是显出吃惊之sè,立刻道:“部堂大人、侍郎大人,这……这万万不可!”

    胡不凡和郎毋虚顿时都沉下脸来,金部主事似乎与欧阳志关系不睦,闻言立时叫道:“欧阳志,你好大胆子。部堂大人和侍郎大人想出这样的好法子,也算是为你仓部解决了一个大大的难题,你难道还有意见不成?”

    欧阳志道:“部堂大人,侍郎大人,下官并非有意顶撞,只是……只是借条购粮,祸患无穷!”

    “欧阳志,你这话从何说起?”郎毋虚好不容易想出一个法子,正在沾沾自喜,欧阳志却泼下一盘冷水,还说什么祸患无穷,这让郎毋虚心中顿时生出恼意,但他是个笑里藏刀的人物,便算心中怨恼,但是脸上却还是带着几分笑意。

    楚欢心里却是对欧阳志有几分刮目相看。

    他在户部也已经半个月,认识的人其实也不多,了解的人更是不多,本以为户部都是安国公一党,是铁板一块,但是今rì看来,内部多少还是有些问题,而这欧阳志似乎就显得有几分特别,当众说借条购粮不妥,那无疑是打了郎毋虚一巴掌,欧阳志能有这个胆sè,倒也不是庸碌之辈。

    欧阳志显然也知道自己的举动很有可能得罪郎毋虚,小心翼翼道:“诸位,下官斗胆直言,借条购粮,定会产生严重的后果。”左右看了看,见众人都的目光都聚集在自己身上,硬着头皮道:“天门道作乱,受害的固然是朝廷,是无辜百姓,但是最直接的受害者,便是江淮地区的士绅商家,天门道打着劫富济贫的旗号,大肆抢掠士绅商家,那些士绅和商家如今都是坚定地支持朝廷,他们在各地都有人脉,而且下面也还有庄丁护院,这些如今据说已经被组织起来,协助朝廷围剿天门道。”

    “他们都是受了朝廷的恩惠,如今天门乱匪作乱,他们自然也要出一份力。”郎毋虚道。

    欧阳志道:“效忠朝廷固然有道理,但是……但是下官以为,他们协助朝廷剿匪,目的也还是要保住自己的财富而已。”

    众人都不说话,但是心中却也知道欧阳志所言是真,只是这话说的太过直白了一些。

    “如果朝廷用借条购粮,将他们此刻视若金子的粮食收归官有,下官担心……!”欧阳志神情凝重,却没有继续说下去。

    胡不凡冷笑道:“你是觉着若是借条购粮,那些士绅商家会不服?”

    欧阳志点了点头。

    “他们有今rì,乃是朝廷的恩赐。”胡不凡冷冷道:“如今朝廷有事,从他们那里借粮,他们难道还敢造反不成?”

    欧阳志叹道:“话虽如此说,但是那些人将自家财富看得比xìng命还重,未必能体会朝廷的良苦用心,若是借条购粮,只怕他们会以为是朝廷要强收他们的粮食,那帮人……那帮人心中十有仈jiǔ会生出怨恨之心。”

    郎毋虚皱眉道:“咱们户部出具借条,并非强征,只是暂借。”

    “对他们而言,暂借和强征的结果,都是将他们手里的粮食拿走。”欧阳志小心翼翼道:“即使有些人能够明白其中道理,但是下官以为,大部分人却还是不会明白。”

    胡不凡一拍桌子,冷哼道:“朝廷有难,全力剿匪,这也轮不上他们服不服气,本管还不相信,他们难道因此而反了不成?”

    欧阳志道:“即使不反,只要他们的心不与朝廷在一起,对咱们的剿匪大事,也必定生出麻烦。天门妖人无孔不入,若那些士绅商家存了怨恨之心,就只怕天门妖人趁虚而入,大肆拉拢,地方门阀在当地本就根深蒂固,很有势力,一旦他们与天门道搅在一块……!”

    金部主事立刻道:“欧阳大人,你这只是危言耸听而已。本官就不相信,因为一点点粮食,他们就会与天门妖人混在一起,与朝廷为敌?天门道迟早要被剿灭,他们难道不想想若是剿灭天门道后,他们的下场会是怎样?”

    “不错,危言耸听!”

    “一帮士绅商家而已,何足为虑?”

    “欧阳大人,部堂大人和侍郎大人此计甚妙,乃是当下解决江淮粮草的绝妙之策,你如此瞻前顾后,若是依你之言,那是错失良机。”

    众官员都是七嘴八舌,对欧阳志的顾虑显然是不以为意。

    欧阳志张了张嘴,终是摇头退了下去,并无说话。

    胡不凡扫了众人一眼,忽地将目光落在楚欢身上,问道:“楚大人,你觉得借条购粮此议如何?”

    楚欢起身来,拱手道:“下官入主度支曹,如今也只是知道统算事务,对于粮草事宜,还真是不清楚,惭愧之至。”见不少官员对自己投来轻鄙之sè,淡然一笑继续道:“不过下官以为,欧阳大人的顾虑并非没有道理。如果地方门阀与朝廷一心,天门道虽然人数众多,但也只是乌合之众,用心谋划,处理得当,应该是能够平定下去,但是一旦门阀士绅与天门道混在一起,情况必将大不相同,此消彼长,想要轻易平定匪乱,只怕不会太容易。”

    胡不凡“哦”了一声,一副不以为然之sè,随即道:“此事事关重大,本官需要好好思量一番才是。”抬手道:“你们先退下吧,本官要好好静一静!”

    等众人告退,胡不凡却叫住了郎毋虚,关上门,才低声道:“江淮之事,非同小可,还需要与老国公好好商议一番。不过金陵仓乃是我们最后的粮仓之地,不到万不得已,不可轻动,否则到时候其他地方出了乱子,无粮可调,你我只怕都要掉脑袋!”

    郎毋虚忙道:“大人说的是。”

    “至若购粮,你的法子倒是不错,本官倒不相信那些士绅商家真的因为一点粮食,敢与朝廷作对。”胡不凡凑近低声道:“银库里的银子已经不多,还要应付各项开支,花重金购粮,那是万万不能的。”

    郎毋虚皱眉道:“欧阳志此人总是不大听话,部堂大人,是否……!”

    不等他说完,胡不凡已经摇头道:“欧阳志是老国公钦点的人,这人虽然有时候有些不听话,但毕竟是自己人,而且还是有些本事的,不用与他计较。”顿了顿,眼中显出冷厉之sè,道:“倒是楚欢,接下来户部事情众多,咱们办差,难免会出现一些疏漏,这小子每天都盯着咱们,让本官身上实在有些不自在,就怕被他拿住了什么把柄……不成,此人在户部,本官如芒在背,必须赶紧想法子把他弄出去。”

    郎毋虚道:“楚欢做事谨慎的很,下官一直盯着他,却始终没能找到把柄。”

    胡不凡低声道:“本官这些时rì必定有许多事情要办,一时也没有jīng力去管他。不过若不除掉此人,对咱们的威胁实在太大,这样吧,你这阵子多与他走动,看看能不能找到机会,此人不可不除啊。你是本官身边最得力之人,以你的才智,要除掉此人,应该不是难事。”

    郎毋虚勉强笑道:“大人吩咐,下官竭尽全力去办!”

    胡不凡似乎想到什么,更是压低声音道:“老国公那头,最近可能要对帐,最近可不能出现任何岔子。”

    “下官明白!”郎毋虚低着头,眼中却是划过一丝怪异之sè。

第四零一章 剿抚并用

    楚欢回到度支曹,还没喝上一杯茶,门外就响起声音:“楚大人很忙吗?冒昧打扰,还不要怪责。”

    楚欢回头去看,却见到是仓部主事欧阳志竟然过来,有些意外,怔了一下,忙笑道:“是欧阳大人,快请进,快请进!”他在户部这阵子,除了度支曹的部下过来禀报公务,部院里还真没有几个人过来与他说话。

    欧阳志进了来,楚欢叫了人奉茶,这才坐下道:“欧阳大人前来,不知有何指教?”

    欧阳志神情有些尴尬,想了一想,终于问道:“刚才在部堂大人那边,楚大人也说不可借条购粮,是否真的如此认为?”

    方才户部主事以上的官员都参加了会议,众多官员之中,除了欧阳志,就唯有楚欢不赞同借条购粮。

    楚欢想了想,缓缓道:“凭心而论,欧阳大人的重金购粮,其实是平定天门动乱的极佳策略。”

    “哦?”欧阳志笑问道:“楚大人此话何解?”

    “天门道虽然闹得很凶,但是毕竟只是一群百姓在苦难之下被谣言蛊惑才造反,说起来也只是一群乌合之众,只是凭借着一时愤怒烧杀劫掠而已。”楚欢端起茶杯,饮了一口,才缓缓道:“真正的战争,考虑到的因素实在太多,除了人数兵力,还要考虑粮草、装备、训练、战略、战术等等一些列因素,而天门道作乱,不过是啸聚而起,虽然占据了几座县城,但是他们的整体战略显然还是十分的模糊不清。他们没有坚实的据点,没有经济保障,没有后勤保障,甚至连作战必须的装备都无法保障,这样一群乌合之众,如果朝廷能够充分利用地方门阀的实力,通力合作,很有可能在短时间内便会将江淮之乱平息下去。”

    欧阳志闻言,情不自禁点头。

    楚欢看了欧阳志一眼,继续道:“重金购粮,从某种意义来说,确实能够将粮食掌握在朝廷的手中,不但可以解决军队的粮草问题,而且能够根本上断绝天门乱匪的粮草保障,只要粮草在官军的控制之下,那么天门道就算想抢粮,也无处可抢,任何一支作战力量一旦断绝粮食,很快就会陷入崩溃之中。天门道虽然抢掠了不少粮食,但是除了手头上所有,却没有一个真正的后勤保障供给,他们的人数越多,手头上的粮食消耗的越快……!”

    欧阳志立时拍手道:“不错,只要没有了粮食,一群乌合之众不堪一击,王师所至,定可将那群天门妖众一扫而光。”

    楚欢摇了摇头,笑了笑,似乎想说什么,但是终究没有说话。

    欧阳志看出楚欢有话要说,忙道:“楚大人是否有什么话不便出口?”顿了顿,压低声音道:“楚大人有什么话,但说无妨,欧阳志虽然算不得君子,却也不是小人,今rì请教,纯属私谈,出了这个门,便一个字也带不出去的。”随即想到楚欢如今的处境,未必会相信自己,叹了口气,道:“不过我也不会强人所难,楚大人若是不方便说,大可不言!”

    楚欢抬手笑道:“欧阳大人请用茶!”等欧阳志端起茶杯,才轻声道:“楚某只是觉得,如果朝廷真的能够断绝天门乱党的粮草,接下来却未必需要用兵赶尽杀绝。”

    欧阳志一怔,不解道:“楚大人的意思是?”

    “其实剿匪,并非只有刀兵可用。”楚欢含笑道:“除了一个剿字,还有一个抚字也是大可做文章的。”

    “抚?”欧阳志熟悉钱粮,却不通军事,楚欢之言,他一时却还没有明白过来。

    楚欢道:“对付江淮之乱,剿是必须的,但是想要安定江淮甚至是东南,却也离不开抚。没有剿,便难以抚,但是只剿不抚,江淮之乱却未必能够根除。”

    欧阳志肃然拱手道:“请楚大人指教。”

    楚欢道:“朝廷大可先用刀兵,给予天门道众施加巨大的军事压力,让他们感受到朝廷对于叛乱绝不姑息,另一面则是按照欧阳大人的策略,朝廷拿出一笔银子来,重金收购江淮粮食。如今天门匪乱还只是一隅之地,尚未有形成太大的气候,虽然被他们占据了不少县城,也抢得了不少的粮草金银,但是江淮的粮食大部分还是在士绅和粮商的手中,朝廷如果借条购粮,江淮地方门阀只以为是朝廷强行占粮,他们心中必生怨恨,但是拿银子去购粮,他们必定是愿意将自己手中的粮食出售的。”

    欧阳志点点头,叹道:“国家有难,从来没有指望地方门阀,他们不从中作梗便是好事,想要让他们完全出力,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除非他们的利益与朝廷的一致,才有可能让他们与朝廷一心。”

    “是啊。”楚欢颔首道:“借条购粮,导致的后果只能是江淮门阀与朝廷越走越远,所以要将江淮门阀拢住,那笔购粮的重金不可不出。地方门阀掌握着江淮的大部分资源,只要他们与朝廷一心,就能够控制住天门道的蔓延,以重兵围剿,天门道用不了多久便会平定下去。”

    欧阳志道:“我也正是这样想法。天门道虽然这些年来声势闹得很凶,而且蛊惑xìng很强,不少百姓都受其蛊惑,但终归是乌合之众,历来邪教作祟不知凡几,但是成事者却是寥寥无几。”抚须道:“其实江淮天门道猖獗,此事朝廷早已经关注,地方上也一直在打压,我本以为天门道就算有所行动,那也不可能是这个时候,他们突然起事,还真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我总觉着……天门道这次动乱,似乎有些仓促,其中似乎有些古怪!”

    楚欢笑了笑,继续道:“其实只要朝廷处理得当,给予天门道几次打压,在他们陷入困境之时,便可以出手安抚了,剿是为灭其心,抚却是为收其心。”

    “剿灭心,抚收心!”欧阳志赞道:“楚大人,这话说得好。”随即摇头叹道:“只是楚大人或许不了解,据我所知,天门妖人蛊惑人心的功夫确实很厉害,许多百姓被蛊惑入道,心智甚坚,任由天门妖人驱使,形同行尸走肉,想要收其心,绝非易事。”

    楚欢神情肃然道:“欧阳大人之言,我也明白。我亦曾听说,不少天门道众被蛊惑入道后,便完全听从于天门妖人指使,十分的疯狂……但是我却还是相信,大部分的百姓还是存留理智,并非一味盲从,江淮有数百万之众,天门道蛊惑的只不过是小部分百姓而已。而且那些被蛊惑的百姓,无非是因为生活困苦,被天门妖人趁虚而入而已,朝廷如果安抚得当,我相信还是能够瓦解天门妖人的险恶用心,也能够收拢民心。”

    “楚大人觉得可以挽回民心?”

    “当然。”楚欢正sè道:“只要朝廷愿意让百姓好好活着,就能够挽回民心。其实我一直觉得,想要得民心,说起来似乎很困难,但是归根结底,却也十分简单,无非是让他们吃得饱,穿得暖,只要朝廷做到这两点,想要收拢民心,并不困难。那些百姓跟随天门妖人叛乱的初衷,说到底,也就是为了吃饱穿暖而已,如果朝廷能够做到这一点,他们又何必大动干戈,拼了xìng命挑起叛乱。”

    欧阳志微微颔首道:“楚大人所言言之有理。那么朝廷具体该如何安抚?”

    楚欢端起茶杯,含笑道:“朝廷多有良才,我只是粗陋之见,到底怎么做,只要朝廷用心,他们定然会有许多的法子。”品了一口茶,轻叹道:“我等人微言轻,朝廷到底要如何应对,却也不是我等能够参与的。”

    欧阳志亦是叹道:“楚大人,如今看来,你确实不适合在户部!”

    楚欢一愣,欧阳志已经道:“楚大人可莫误会,我的意思是说,你该当往兵部去才是,你今rì所言,实乃平乱的良方。”摇头叹道:“只可惜你是户部官员,行军打仗,平乱剿匪,那是兵部决定的事儿,咱们户部不能插手进去,你我也只是坐在这里说说而已。”

    楚欢道:“其实这个道理未必很难想通,门下省中书省多是朝廷重臣,亦是我帝国jīng英,他们难道想不到这一点?”

    欧阳志苦笑道:“楚大人,有很多事情,说起来容易,真要做起来,却未必像说起来这么简单。”端起茶杯,一口饮了半杯,才轻声道:“我现在只担心朝廷真的会接受借条购粮之议,若真是那样,江淮只怕……!”无奈摇了摇头。

    楚欢见欧阳志满脸忧患之sè,看来此人还真是对国事很为关心,并非那些只想着自身利益的达官贵人们。

    “朝廷多智者,咱们只要用心办好差事就可以了。”楚欢微笑劝慰道:“很多事情,咱们想是没有用的。”

    欧阳志微微颔首,起身来,道:“打扰了,楚大人,你先忙着,有时间我再过来坐一坐。”告辞而去,楚欢送出门外,看他背影,若有所思。

    欧阳志离开度支曹大院的时候,郎毋虚却是从他身后刚刚过来,欧阳志若有所思,看起来jīng神有些恍惚,也没有注意到郎毋虚过来,郎毋虚见到欧阳志,脸sè微沉,正想说什么,但是看到欧阳志恍惚模样,也就没有叫住,径自到了度支曹,没有去主事院子找楚欢,而是让人将一名判官召唤出来。

    窦易被调离度支曹之后,度支曹右主事一位空缺,虽然此事已经禀明皇帝,但是皇帝却没有旨意下来,下面的官员自然也不敢催促,这度支曹右主事的位置便悬了下来,剩下的五名判官有心竞争这个位置,最近办差用心许多,很多事情楚欢倒也不用费心。

    一名判官出来之后,郎毋虚招手让他靠近过来,压低声音道:“司天台药草银,是否让楚欢盖了印?”

    判官忙道:“司天台的人昨天已经过来一趟,卑职正准备这两天呈上公函请主事大人盖印。”

    郎毋虚微一沉吟,轻声道:“你现在赶快拟写公函,现在就送过去,本官在这里等着,无论楚欢盖不盖印,你即刻来报本官!”

    判官疑惑道:“大人,还有几rì时间,难道这笔银子要提前拔过去?”

    “让你去你就去。”郎毋虚沉下脸来:“哪里有这么多废话,快些去办,本官就在这里等着!”

    判官不敢多说,急忙称是,快步而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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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色生枭介绍:
六龙聚兵,菩萨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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